[都市生活] 直播之工匠大師 作者:九個栗子 (已完結)

 
q781009 2019-8-1 21:54:1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1 283812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4:54
第416章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看著那塊玉,湯元想都沒想,直接伸手去撿。

    陸子安連忙拉住他,喝斥道:“發什麼瘋!手不要了?”

    一旁打鐵的湯叔也傻眼了,不知道如何是好:“這,這可咋辦?”

    “沒事。”陸子安掃了一眼,拿起旁邊的鐵鉗子,輕輕將那玉夾了出來。

    他一個眼神掃過去,應軒已經反應過來,連忙取了個碗過來:“師父,放這裡面吧!”

    “嗯。”陸子安輕輕將玉放到了碗裡。

    碧玉落於瓷碗,發出清脆的聲響。

    雖然沾了些灰燼,玉的顏色也褪了一大半,但是還是很好看。

    陸子安目光定在玉上,伸出手:“筷子。”

    啊?筷子?

    雖然不明所以,但鄒凱還是迅速到裡頭拿了雙筷子出來:“給。”

    伸手接了筷子,慢慢翻動著玉。

    原本通體碧綠的玉料,那種純粹通透已經消失不見。

    它的底部泛著白,中間由白到綠的漸變非常清澈。

    難得的是,現在慢慢涼下來,這玉本身的綠意竟然未褪,正面青翠欲滴。

    “對,對不起……”湯元臉色煞白,額頭冷汗滾滾:“陸大師,我不是故意的,您這玉,值多少錢?我,我我賠給您……”

    湯叔一巴掌糊他後腦勺上,無比誠懇地看著陸子安:“真的對不住,陸大師,湯元他就是毛手毛腳的,您一定要說實價,這錢一定得賠給您。”

    但是陸子安卻根本沒看他們,他翻來覆去地看著這塊玉,越看越心喜。

    二人不由惴惴,膽顫心驚地看著他。

    終於,陸子安開口了:“聽說過天燎嗎?”

    “啊?”

    不止湯叔他們傻了眼,連應軒都不解地皺起了眉。

    “《史記·封禪書》中曾經記載過,每當重大節日或者舉行儀式的時候,皇帝會對天、地、山、川進行祭祀。”陸子安唇角微微上揚,聲音沉靜:“分別稱為:天燎、地瘞[yì]、山懸、水沉。”

    “祭天儀式……”鄒凱微微皺眉:“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他這次培訓的時候,有認真研習過華夏古典文化。

    陸子安愉快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對,其實自古以來,這種儀式還挺多的,比如春正月天地合祀、孟夏常雩大祀、仲夏大雩大祀、冬至祭天大祀,除卻這些四季之祀,還有升配、告祭等典禮,每種祭祀的供品都各不相同。”

    他夾起那塊玉,神情頗為愉悅:“人們在祭天告神時常以“玉”為媒介,這種用火來燒玉圭或者其他玉禮器的儀式,則是祭祀中最重要的一環,文獻中稱為“天燎”。是古代對上天祭祀的一種禮儀。”

    應軒聽得很認真,腦海中彷彿浮現出一幅莊重的畫面。

    皇帝出行,必然是儀仗在先。

    大駕隊列中,最前列的是四頭大象,這叫導象,後面再跟五頭大象,這叫寶象,因為身披珠寶做成的墊子,上面還要背上寶瓶,寶瓶裡放著火絨、火石等,這是滿洲舊俗中的必需品,祭祀時抬出來,以示不忘本。

    後面是樂隊,然後是金輅、玉輅、象輅、革輅、木輅五種豪車,後面又是180人的樂隊。

    後面才是皇帝正式的隊伍,浩浩蕩蕩,綿延數里。

    皇帝持玉圭作禱告,態度虔誠,禱告完畢,便將玉圭投入火中,代表儀式的完成。

    “天燎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女媧時期。”陸子安慢慢地道:“《淮南子》中就有“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女媧燒石頭祭祀天和後世燒玉器祭祀天,有著一脈相承的關係。”

    應軒大概聽明白了,但還是不得不問道:“那這樣燒了的話,玉還有用嗎?”

    這也正是湯叔他們最在意的,當即眼前一亮,感激地看了眼應軒,目光炯炯地盯著陸子安。

    “當然有用。”這時玉的熱度已經降下來了,陸子安徑直拿在手裡把玩著:“從文物的角度來看,火燒玉會引起玉器的局部質變,但從玉雕的角度來說,這也是一種另類的俏色巧雕。”

    並且這種漸變色是玉料裡非常罕見的,可以說,這一燒,這玉的價值已經翻了幾番。

    哪怕它現在未經雕琢。

    “嘿,你小子,運氣真好!”鄒凱捶了湯元肩膀一下,笑道:“哭喪著臉做什麼,沒聽到嗎,這是好事!”

    湯元哆哆嗦嗦的,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對不起,我,我以後再也不這麼冒失了……”

    雖然陸子安不怪他,但是這真的是運氣好,要是運氣不好,這玉給燒壞了,他怕是要傾家蕩產才賠得上了。

    天知道,他剛才真的是嚇得魂飛魄散。

    陸子安未置可否,他得個教訓也好,也許以後能收斂點。

    畢竟,火燒玉也是有差別的,燒得好價值能翻番,燒得不好,玉就毀了。

    這都是看緣分的,玉畢竟珍貴,很少人會這麼捨得,將好好的玉拿去賭一個未知的結果。

    “這種雞骨白,很難得啊。”陸子安將玉舉起來,對著陽光細細觀看:“漸變得很自然很均勻……”

    他沒有急著雕琢,而是認認真真地賞玩著。

    他非常享受有玉相伴時的這種靜。

    玉的包容,玉的睿智,玉的自然,都在這溫潤細膩的相處裡逐漸展現,帶給他一種觀摩世態的感悟。

    喜歡的是玉,更喜歡的,是它身上背負了千萬年的沉重,仍舊溫潤跳脫,輕盈慈悲。

    陸子安反覆盤摩,靜靜感受著每次摩挲所帶來的不同感官上的衝擊。

    視之流光,觸之溫涼,感之綿潤。

    玩玉,就是在這一次次的摩挲之中,細細品味著玉身的微妙變化。

    而陸子安,也在反覆的盤摩後,靈光一閃。

    天燎。

    玉之所以價值昂貴,是因為自古以來,“玉”在中國人的心目中就佔據著幾近神化的地位。

    子曰“君子比德於玉焉”。

    而《五經通義》上又有:“溫潤而澤,有似於智;銳而不害,有似於仁;抑而不撓,有似於義;有瑕於內必見於外,有似於信;垂之如墜,有似於禮”。

    所謂仁義禮智信五德,玉都具備了,所以《詩經》說“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為什麼會有玉厄?

    因為人們對玉的尊敬程度每下愈況。

    而眼前的第三次玉厄,與前兩次都截然不同。

    前兩次玉厄,雖然玉雕師的態度不夠誠懇,但是他們對玉的崇敬程度是毋庸置疑的。

    而如今,很多雕刻師為了另闢蹊徑,已經無所不用其極。

    一些人的腦洞,簡直令人懷疑自己的眼睛。

    有用美玉來雕刻美羊羊的,還有些更是在雕刻佛像觀音像時故意將某些特徵增大,用來吸引眼球。

    這種全然為了譁眾取寵,不顧浪費玉料的,簡直是玉雕界之恥!

    陸子安永遠不會忘記,那次看到一枚雕刻著豐乳肥臀的觀音,以躺臥的姿勢,衣裳半敞。

    簡直不堪入目。

    偏偏這樣的作品,還有人追捧。

    嚷嚷著是新時代對藝術的包容性,但是實質上呢?

    這是對神靈的褻瀆!

    這是對玉的糟踐!

    緩緩平息著怒火,陸子安端起茶一飲而盡。

    手中捏著玉,慢慢握緊。

    想要改變玉厄,就得從根本上,徹底扭轉人們對玉的態度。

    玉,不是用來炫耀的物件,玉是一種傳承的信仰,它也是有生命的!

    而信仰,正是如今的人們缺欠缺的。

    所以這也和陸子安最初的想法達成了一致。

    厄不在玉,在人心。

    陸子安閉了閉眼睛,再次看向那枚經過天燎的玉時,目光已經恢復了平和。

    他想,是時候去開一場講座了。

    接到陸子安的郵件以後,燕大有過短暫的平靜。

    然後這個消息便如投入油鍋的一滴水,引爆了所有的沸點。

    那可是陸子安!

    無雙公子!

    因為燕大並沒有遮掩的意思,落落大方地安排著教室和時間,和陸子安討論過後,便定在了六月初,離現在也只有幾天時間了。

    六月中旬就是高考,過後便是放假。

    如果在以前,所有學生早就在期待著放假的到來,恨不能每天眼睛一睜一閉,一天就過去了。

    但是他們現在,只希望每天都能夠更長一點。

    明明只是一節普通的講座,但是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不到十分鐘,已經預約滿。

    所有人都已經能夠想像得到,那一天教室裡將會有多爆滿。

    而網上也開始有人討論這件事情,剛開始還只限於小範圍內,隨著燕大公佈了時間之後,瞬間爆發!

    【仰望學霸,後悔沒有好好讀書,現在連這麼好的撩大師的機會都把握不住。】

    【我隔壁的小哥哥的妹妹的男朋友就是燕大的耶,不知道能不能帶我一個!?】

    【就想想吧,噫,羨慕嫉妒恨!】

    【燕大的師兄師姐們!能不能幫我要一下陸大師的簽名!啊啊啊!滿地打滾各種求!】

    有腦子靈活的已經開始預約陸子安的簽名,但是能進到燕大的,哪裡會如此短視。

    於是,陸子安的簽名就和他的作品一樣,有價無市,讓眾多黃牛望洋興嘆。

    清華大學:【我認為此類講座多多益善,大師考慮考慮我校。】

    南亰大學:【覆議。】

    陽海大學:【覆議。】

    ……

    眾多高校一夕之間,竟都放下了身段,各種互動以及艾特。

    所有人都在期待,陸大師會答應嗎?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4:55
第417章 坐於禪內,心在塵外【為我愛檸檬舵主加更!】

    其實如果是平時,眾高校是不會如此高調的。

    實在是陸子安如今名氣太大,連某院校極有名的院士,都曾感嘆:“陸子安實在是千年難遇的奇才!”

    沒有任何背景,唯一算得上助力的就是他爺爺陸雲敬。

    但是早死了。

    如果他爸爸陸建偉沒有退出雕刻圈,或許還能幫他點忙。

    但是可惜因為受了傷,根本無能為力。

    陸子安僅憑一人之力一路走到如今的聲勢,他靠的,只有他自己的雙手。

    這樣的人,哪怕他什麼都不做,只是上台隨便說說這些年的境遇,也能給活在象牙塔裡的年輕人以啟示。

    相比於某些空有其名的明星或靠論文揚名的專家,高校都更願意請真正有實力的人。

    看著這些微博,陸子安也不禁笑了。

    他想了想,認真地回覆道:我會認真考慮的。另外,等我從北亰回來,我會來履行承諾。@長偃市一中@吃糖牙痛但我就愛吃

    【原諒我真的看不懂,什麼承諾?不都是高校嗎,大師為什麼會艾特一中?】

    【為什麼感覺大師這話,說的像是示愛一樣?你家錦鯉小公主舉起了菜刀燒好了油鍋你造嗎?】

    【這個名字這麼長的到底是誰!?啊,拔刀吧皮卡兵!】

    【拔出刀以後就是皮卡丘了嘛?】

    長偃市一中表示很驚訝,也很欣喜,迅速回應道:我們一直在等待您的到來!

    這是,早就打過招呼了嗎?

    眾人一頭霧水。

    後來這個“吃糖牙痛但我就愛吃”的女孩子,也大大方方地回應了:謝謝大師!沒想到您還記得,好開心!

    有人抽絲剝繭,並將這妹子的微博全部翻了一個遍。

    總算是弄明白了前因後果。

    這還得從南亰博物院的特展說起,那次因為人數爆滿,所以陸子安折騰出了一個活動,第一個找到他的可以提出一個要求。

    這個名字很長的妹子就是那個幸運的第一名!

    而且她的要求也特別奇葩,竟然是想要陸子安幫她說服她爸媽!

    簡直……

    【簡直奢侈!浪費!可恥!】

    【就是!要換成我,怎麼也得要求陸大師親親我抱抱我,最好再談個一年戀愛!】

    【要是是這種要求,我覺得大師會耍賴的。】

    【讓我感動的是,這麼一個明顯是玩笑性質的活動,大師竟然一直放在心上,而且這麼慎重其事。】

    是啊,很多人都沉思著。

    這個女孩子還在讀高一,如果換成其他人,給這種小孩子說的話,轉頭就忘了。

    沒想到陸子安竟然會一諾千金,說做到就做到,並不僅僅是哄著她玩兒。

    陸子安倒沒想太多,答應過的他就一定會做到,他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他沒想到的是,正因為他這種隨意自然的態度,不知不覺便給自己吸引了一大波粉絲。

    這些往來的微博被有心人截圖整理起來,前因後果也說了個明白,迅速轉到了一些其他的論壇和網站。

    其實如今陸子安的粉絲裡面,概括的年齡段已經很廣了。

    畢竟不像是明星和演員,只能吸引同年齡段或者某些興趣愛好相同的人。

    陸子安年紀輕輕,又有才華,做出的東西都特別厲害,而且難得的是從不重複。

    這樣的人,在青少年裡,其實是很吃香的。

    強者崇拜理論,在每個中二少年心裡都非常紮實。

    一些學生的交流群裡,有人特意拿這件事情出來討論了一番。

    最終得出一個結論:還是要多讀書。

    成績好就能上一中,上了一中就能見到陸大師,見了陸大師沒準就能要到簽名!

    而已經在讀高中的孩子們,則突然都勤奮起來:考燕大啊!一中是不可能的了,但是燕大還在前方呢!

    陸子安可是燕大的特聘講師!

    許多家長和老師都驚訝地發現,孩子們的學習勁頭空前強勁,不禁大感欣慰。

    等瞭解到了他們的真實想法,不禁都對陸子安感激不已。

    原來追星也有正面的啊!倒是他們落後了!

    陸子安倒沒想到,自己無意的舉動,竟然起到了如此奇效。

    此時的他正在思考,這經過天燎的玉,該刻成什麼。

    在落地窗前安然靜坐,月光溫柔地灑落在他的身上。

    白日裡飄飛的塵埃,此時已散盡,喧囂盡斂,世事忘機。

    面前的小幾上,那枚天燎的玉安靜地躺在白色絲絹上。

    碧玉,襯著柔滑、泛著悠悠月華的絲緞,無比靜雅。

    感覺將它雕刻成什麼,都非常可惜。

    它太獨特。

    太具有自己的個性。

    彷彿是一個頑皮的孩子,天性未泯,讓人不忍心對它進行描畫。

    如果不能做到極致,那麼拿起刻刀就是對它的褻瀆。

    一片寧靜中,陸子安靜靜與它對視。

    你想成為什麼?陸子安輕輕地摸著它,像是自己養的一隻小寵物。

    發自內心地,認真地想與它溝通並交流。

    然而它並沒有給予回答。

    陸子安反覆地把玩著,感受著它每一絲的紋理變化。

    或許,他該轉換一下想法。

    陸子安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眸底已經一片清澈。

    刀光,如流水。

    不經意間掠過玉石表面,輕輕地、柔柔地。

    好像甚至都沒發出什麼聲音,緩慢地浸潤著玉石。

    陸子安已經身心放空,忘卻了煙火世情,只念靈台清澈。

    這玉是悠悠白雲,亦是泱泱湖水。

    刀鋒略略一動,波光蕩漾不已。

    陸子安感覺自己已經化為了那蒼茫大地間的一片綠葉,在似水流年裡捕捉一寸光陰。

    又彷彿在寂靜山林揀盡寒枝,在孤舟柳岸江雪獨釣。

    坐於禪內,心在塵外。

    等到萬物俱寂,他終於停手。

    定睛望去,他感覺手裡好像握住了一團雲。

    隨心隨意的線條,明明毫無章法,卻彷彿遵循了某種奇妙的規律。

    看到它的瞬間,無端讓人感覺心神寧靜。

    那是一種極富禪意的意境,如一個聲音,將人心裡最深處的善意喚醒。

    以一種清新、全新的眼光,前所未有的平和心境重回到塵世裡。

    “師父……”一旁的應軒目光痴迷地看著他掌心的玉:“感覺這玉好像水啊……清澈見底的感覺。”

    陸子安噙著笑意看向他:“哦?你覺得它是水?”

    “是啊,像是一汪寧靜的湖水。”應軒一臉疑惑地看著他:“難道不是?凱哥,你來看看這像什麼?”

    在沙發上玩手機的鄒凱走了過來,只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喲,這月亮挺可愛的嘛!”

    每個人的看法都不一樣。

    而陸子安卻微笑起來,輕輕舒了一口氣:“很好,這就說明,我成功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4:56
第418章 入眼是玉,入心是禪

    明明他們對這玉雕的感覺都不一樣,為什麼師父反而說是成功了?

    應軒和鄒凱對視一眼,有些不解地道:“說明什麼?”

    “這件玉雕的名字,叫《禪》。”陸子安取來一個小小的白玉盞,輕輕將玉雕放在上面。

    不足巴掌大的一小團,那嬌嫩欲滴的綠意,彷彿將要漫出來。

    但這絲綠意,僅僅薄在表層,仔細看的時候,能看到它逐漸變淺,最終與玉盞完全融合。

    經過了陸子安的精細雕琢,那些燒得不夠好的地方都被清除。

    留下的雞骨白被他打磨得光滑盈潤,在底部以陰刻勾勒出細細的線條。

    玉身半透,卻又不是完全透,俯視的時候,那些線條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明明它是玉,為什麼我總感覺它是一團水呢……”應軒喃喃道,頗為不解。

    “入眼是玉,入心是禪。”陸子安微微一笑,抬手倒進一小杯清水:“你覺得是水麼……那麼,這樣呢?”

    通體潔白的玉盞,在月光下泛出柔和的光。

    盛著的一汪碧水,悠悠蕩漾,讓人彷彿處於月夜下泛舟江面的奇妙境遇。

    那玉竟然無比自然地融入其中,折射出的光將所有水面都變成了柔和的碧色。

    無生有,有歸無。

    “心裡有什麼,看到的便是什麼,你心思純淨,便會覺得它是水。”陸子安將那玉雕撈出來,用絲綢拭淨:“而它在月光下,放在這絲綢上的時候,綠意減淺,更多的是月華,因此鄒凱便會覺得它是月。”

    陸子安眉眼沉靜,唇角帶著悠然的笑意:“由賞而悟,能讓你們感覺到玉的生命是流動的,我就已經成功了。”

    “那……為什麼師父你覺得它是雲?”應軒反應很快,睜大了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這個問題,問的好。

    輕輕將《禪》放回綢緞上,陸子安起身:“你站到我的位置,再看再想。”

    應軒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心情平和了許多。

    如果是師父,他會如何看待這塊玉?

    師父如何的聲勢地位,可以說,在業界內已經無人能及。

    但看似風光無限的背後,卻有一眾虎視眈眈,只等著他出錯就狠狠將他拽下神壇的人。

    世界是殘酷的,成功者才能決定歷史的走向,失敗者將被踩入污泥。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師父會有怎樣的心境?

    是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還是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

    這得看他師父能走到哪一步。

    應軒看著那汪水,心境變化之後,感覺到它也在慢慢變化。

    思天地之浩大,慮前途之飄渺。

    彷彿在飄浮,又彷彿在俯視大地的蒼茫,這,就是他師父的內心世界嗎……

    應軒頗感驚奇地道:“這,真的像是一團浮雲……”

    “我也有這種感覺……太奇妙了……”鄒凱扭頭拿了相機過來,各種拍攝:“天哪,這一波成片我絕對要從我們三個的方向分別展示!”

    他這麼說,也就這麼做了。

    奇妙的從來都不是作品,而是人的思想。

    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看到的自然也不同。

    他拍了幾百張,最後挑出九張圖片,發到了微博上。

    角度不同,色澤不同,看到的實物也截然不同。

    【哇,這感覺好像棉花糖,軟軟的,蓬蓬的!】

    【我倒覺得這個有點像融化的冰淇淋,不然這綠色和白色怎麼會混和得這麼好。】

    【這是玉,不接受反駁。】

    【玉能有這樣從碧綠到純白的漸變?我只見過翡翠裡淡淡的白棉。】

    【可能運用了什麼奇妙的方法吧……】

    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那是因為所有人都是獨特的,心境也會隨著時間和年齡的變化而變化。

    這幅作品的出現,遙遙與陸子安之前創作的玉佛相呼應。

    但是有人才提出這個觀點,便立即遭到了反駁。

    【這是禪!不是佛!】

    【禪意不僅僅存在於佛文化好嗎?】

    【我感覺,這不是結束,這只是開始,我很好奇的是,在這般化境之上,陸大師還能創作出怎樣的奇蹟?】

    這句話被引用到了許多論壇上,人們開始對陸子安的未來發展產生了好奇。

    陸子安這個人,真的特別有意思。

    他的每一回創作,都是一次進階、一種突破。

    這讓許多人都在疑惑,他的創作終點會是怎麼樣的。

    這件《禪》的現世,終於打破了業界內表面的平靜。

    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陸子安的境界在逐步提升。

    如果說,之前被陸子安橫空出世打亂的市場,像是一汪激流暗湧的湖水。

    那麼此時此刻,被他帶動的浪潮,已經逐漸浮出水面。

    《禪》的出現,改變了玉雕師們的固定思想。

    原來玉雕,竟然還能這樣做!

    這樣的作品,在整個玉雕界裡,都是百年難遇的精品之作。

    已經有不少博物院蠢蠢欲動,想將這件玉雕作品借來展覽。

    而許多玉雕師更注意的,卻是這玉料的特殊和奇妙之處。

    他們千方百計地打聽著陸子安收購的玉料出處,想知道他用的到底是什麼玉。

    許多人都認為,陸子安根本沒有太多精細的雕琢,這件作品出彩之處,在於玉,而不是在技藝!

    只要找到這樣的玉,他們一定也能做出這樣的作品……

    但是……

    最終的消息,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陸子安的玉石來源……竟然是他自己買下的礦產。

    “這簡直就是一個瘋子!徹徹底底的瘋子!”

    無數人在內心咆哮怒罵,但也不得不豔羨,陸子安竟然已經有如此豐厚的財富,能夠買得下幾處礦產。

    要知道,他出名才不過短短半年多!

    馬家大宅裡,再次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春日陽光正好,馬征坐在後院裡休息。

    明明聽到了他們到來的聲音,但是馬征依然沒有起身。

    籐椅搖搖晃晃,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無比愜意。

    “師弟,客人來了竟連一盞茶水都喝不上,難道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紀延頗為不悅地道。

    “不請自來的,也能叫客人嗎?”馬征掀起眼簾,淡淡掃了他們一眼,似笑非笑:“我以為,你們是來興師問罪的呢!”

    這麼氣勢洶洶的,明明關了門還強行推開。

    不像是客,倒像是匪。

    紀延皺了皺眉,臉色更難看了。

    “師弟,你明知道你二師兄經不起激,你又何必惹怒他。”古茂在石凳上坐了下來,倒是很是心平氣和,自顧自地給自己和紀延都倒了杯茶:“紀師弟,過來坐吧。”

    這便算是給了紀延台階下了,紀延雖然不忿,但也不願在徒弟面前丟人,只能順坡下驢地落座。

    “馬師弟,你也過來吧,咱們師兄弟三個,好久沒有一起品茶了。”古茂微笑著遞出橄欖枝。

    馬征瞥了他們一眼,笑了:“不了,我不渴。”

    原來古師兄也能有如此忍氣吞聲的時候,他還以為他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呢。

    想起從前無論誰和古茂對上,最終都是對方認錯,古茂維持他良好形象的同時還能得到對方的感激,馬征有些失神。

    “馬師弟,馬師弟?”

    馬征回過神,下意識啊了一聲。

    一看他這樣子,紀延就有些來火,但還是按捺著好聲好氣地道:“師兄問你話呢,你這陣子,有沒有和陸大師聯繫過?”

    “沒有。”這種問題沒什麼好撒謊的。

    “真沒有?”

    馬征扯了扯嘴角,斜睨著他:“陸大師忙著呢,我都馬上要死的人了,我聯繫他做什麼?邀請他來參加我的葬禮嗎?”

    說完他覺得自己很是幽默,哈哈大笑起來。

    但是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麼可笑的,於是滿滿噹噹的院子裡,只迴蕩著他一個人的笑聲。

    要多孤獨有多孤獨。

    這時他們才發現,與上一次見面相比,馬征好像又蒼老了許多。

    看著這樣的他,紀延的聲音也軟了下來:“馬師弟,師兄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你看這陸大師,之前放出來的豪言壯語,說是要突破要創新,結果也不怎麼樣嘛,你看他如今都沒再碰金銀錯了,師弟你難道還要執迷不悟嗎?”

    他的話剛落音,馬征腳尖抵在地上,搖晃的籐椅停了下來。

    他冷冷地看著紀延,冷冽中還含著冰碴。

    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的紀延有些難堪,看了眼古茂,定了定神才道:“那到底是個外人,哪有我們同根同脈來得……”

    “哈!”馬征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嗤笑道:“我姓馬,你姓紀,屁的同根。”

    在他們面前,他已經無所謂假裝。

    “……”紀延被噎得臉色鐵青。

    “這就生氣啦?有什麼好氣的?”馬征又笑了起來,腳尖一抬,籐椅嘎吱嘎吱地響:“如果你們真的想由陸大師突破金銀錯的極限,我可以滿足你們,我相信,陸大師如今絕對可以做到。”

    這一下,連古茂都有些坐不住了。

    他沉著臉,低聲喝道:“馬征!你說話之前最好在腦子裡過一遍!”

    “我過了很多遍。”馬征眯起眼睛看著太陽,神情愜意無比:“我聽說,陸大師又出新作品了,叫《禪》是吧?師兄你以前好像也創作過類似的作品,你覺得,陸大師的作品比之你的又如何?”

    古茂神情不改,按在膝蓋上的手卻暗暗用力,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聲音低啞地道:“陸大師的作品……非常有靈氣。”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4:56
第419章 程門立雪【為淡化思念舵主加更!】

    “那就是說你的很死板唄。”馬征大笑。

    就算是古茂,也有些維持不住自己淡漠的神情。

    他有些悲傷地看著馬征,慢慢地道:“馬師弟,逼我承認不如陸子安你就這麼開心嗎?也罷,我就承認了,我的確不如陸大師我這樣說的話,你能不能好受一點?”

    這話一落,眾徒弟徒孫都一副天塌了的悲痛神情,淒聲呼道:“師父!師叔!”

    連紀延都面露痛意,皺眉道:“師兄!你……”

    仔細回味了一下,馬征的笑意真誠了許多:“你這麼說,我的確感到很開心。”

    不止是紀延,這一回,是所有人都對著馬征怒目而視。

    只有古茂,神情反而放鬆了一些。

    他看著馬征,語重心長地道:“馬師弟,師兄也不是為難你,你也看到了眼下的情形,龔靜和顧傑投奔了陸子安,但是他也並沒有接納他們,甚至到現在都不肯再見他們,你真的覺得他還可靠可信嗎?換句話說,你覺得這樣……堅持下去有意義嗎?這對你自己有什麼好處?”

    這番話,是真真正正的掏心窩子了。

    字字句句,不提半分自己,滿滿的都是為了金銀錯著想。

    不僅感動了在場所有後輩,更是連紀延都感動得老眼泛紅。

    但是,他最想打動的那個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沒好處。”馬征冷冰冰地看著他,一字一頓:“但是我高興。”

    “你!”

    古茂猛地站了起來,卻又忍氣吞聲慢慢坐了下去,聲音乾澀地道:“馬師弟,你到底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

    馬征第一次,有些迷茫。

    他最想要的是將真正的金銀錯傳承下去,將其精髓流傳千古。

    這一點,陸子安為他辦到了。

    其他人不知道,他非常清楚,陸子安為什麼一直沒有再展示過金銀錯。

    因為陸子安必然已經達到了能超越他父親的程度,只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將這個突破口留給了這些後輩。

    馬征的目光從在場所有人臉上劃過,心底微寒。

    上一次,明明有四個在陸子安那裡學了,還不錯,結果後來他再去考察的時候,發現他們為了能夠安穩過日子,竟然開始藏拙。

    這般心境,根本配不上金銀錯。

    他收回目光,輕輕嘆了口氣:“我只想要……”

    所有人豎起耳朵,古茂二人更是聚精會神地聽著。

    “清淨。”

    在所有人驚訝與懷疑自己耳朵的目光裡,馬征淡然一笑:“我已經老了,活不了多久,你們各自歸去吧,別來打擾我清淨,我就已經很感激了。”

    說完,他重新倒了回去。

    籐椅悠悠擺盪,嘎吱嘎吱,像極了那年老舊的鞦韆。

    有人起了身,腳步聲漸漸遠去。

    院子裡恢復了靜寂,馬征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馬征。”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馬征頓住動作,抬起頭來:“還沒走啊。”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古茂就坐在他對面看著他,眼神平靜無波:“那年你摔跤的時候,我在樓上。”

    在馬征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裡,古茂古怪地勾起嘴角笑了笑:“你一直懷疑是我推的,是吧?”

    不是他,那是誰?

    紀延沒這個膽子。

    “鄒洪林,現在改名叫重雲。”古茂一字一頓:“他討厭你,他嫉妒你,只有你看不出來。”

    記憶的碎片,像是被一隻手利索地撥正,開始拼圖。

    曾經缺少的幾塊,被重新填補。

    啪嗒一聲,重回正道,記憶的火力呼啦呼啦開始運轉。

    那時候的馬征,還很年少。

    他父親被人尊稱馬爺,他就逼著眾師弟們叫他馬少爺。

    只有他兩個師兄不這樣叫,他就一直視他們為仇敵。

    鄒洪林是他同學,最跟他合得來,常捧他哄他,也叫他馬少爺。

    “鄒家日漸衰敗,因為這事鄒洪林父母離了婚。”

    所以父親才會一直沉痛地看著他,沉默地帶著他找遍了醫生,最終得到他會殘疾的答案也只是一個人默默抽菸。

    “出事後,鄒家二老來求過師父很多次,最後師父答應了不再追究。”

    所以後來鄒家搬走了。

    而馬征在床上躺了幾個月,再下地以後,已經無法恢復到從前的模樣。

    也所以當重雲出現以後,就一直跟他過不去。

    他參加什麼比賽,重雲必定要參加。

    他評上了全國工藝美術大師,重雲費盡心機也要評上。

    喜歡的女孩子出了國一去不回,後來他的性格也開始有些變化,除了對藝術依然熱愛,對其他的他已經提不起一絲興趣。

    “師父讓我不要告訴你,但是再這樣下去,害的不止是你,還有金銀錯。”古茂將話題扭轉回來:“所以師兄希望你能夠放下過去,和我們一起努力,把金銀錯發揚光大……”

    “你覺得我該怎麼做?”馬征冷冷地看著他,語氣不無譏諷:“的確,這些年是我誤會了你,但是我有做過害你的事情嗎?”

    沒有。

    他馬征一生坦坦蕩蕩,看不慣是一回事,懷疑是一回事,卻從來沒有因為心底的猜測而下手加害於人。

    “但……”

    “沒有但是。”馬征轉過臉,平靜地道:“不過我還是謝謝你,謝謝你能告訴我真相,投桃報李,我也告訴你一個事實陸大師於金銀錯上的技藝已經超越了我父親,把龔靜他們叫回來吧,你們那些小伎倆不夠他看的,如果想讓他將真本事都拿出來,那你們就得拿出態度。”

    古茂感覺後背都有些涼,原來那些安排,他們都已經看透了……

    他喃喃道:“態度?”

    馬征卻沒有給他思考和再仔細詢問的時間,直接道:“送客。”

    一直站在角落裡的青年走出來,彬彬有禮地伸手:“古師伯,這邊請。”

    送走了古茂,青年連忙折返,剛好看到面色煞白的馬征軟軟從椅子上滑下來。

    “師父!”

    “原來是他。”馬征心底竟然也沒有什麼怨恨,只是豁然開朗:“還好,還好我現在知道了。”

    至少,他可以吩咐下去,如果他死了,不讓重雲來吊喧,也免得他死了還要來噁心他。

    他最是知道,重雲向來是喜歡做這些表面文章的。

    轟轟烈烈如陸子安,也是一輩子。

    平平淡淡如他,也是一生。

    行將就木,他已經沒什麼可怨可恨的。

    馬征睜開眼睛看著天空,忽然笑了:“今天的天空,真藍啊。”

    北亰常年霧霾,倒真是難得看到這麼好的天氣了。

    經過三天的思考,由古茂帶頭,親自去長偃,找陸子安。

    但是很可惜的,撲了個空。

    陸子安沒有在長偃,那是在哪裡?

    這時錢天錢意發現了陸子安微博更新的動態,發現他在蕪湖觀賞鐵畫。

    於是一行人風塵僕仆地尋過去,卻又再次撲了個空。

    原來杭州峰會那邊的場地已經佈置完畢,需要陸子安回去繼續做用玉發聲的作品。

    所有人都有些絕望。

    “這……陸子安不是在玩我們吧?”

    “別胡說!”古茂其實也很疲倦,年紀大了,經不起這般奔波,但還是咬咬牙:“程門立雪沒聽過?定最近的航班,我要最快趕過去!”

    想獲得別人的肯定,就得先拿出誠意。

    反正一把老臉已經丟光了,為了技藝他沒什麼不能忍耐的。

    本已經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準備,卻沒想到,剛到杭州,就有人迎了上來。

    “你好,請問是古大師嗎?”青年一臉喜氣,帶著稚氣的臉笑容滿滿:“我叫應軒,很高興能見到您。”

    古茂猛然一震,茫然地與他握了握手:“你好,你好……”

    這竟然就是應軒!

    那個年紀輕輕就獲得了陸子安青睞,一直帶在身邊悉心栽培的大弟子!

    一路走進賓館,古茂都在與應軒聊天。

    到最後,他也不得不承認,陸子安的確比他會帶徒弟。

    這應軒雖然不是世家出身,卻難得的沒有一點小家子氣,說話做事落落大方。

    每個細節都安排得妥妥噹噹,讓他挑不出一絲錯來。

    “師父已經在樓下定了酒席,諸位先稍事休息吧,這麼遠趕來都辛苦了,等到時間我再來邀請大家。”應軒態度溫和而從容。

    “小應先生太客氣了。”古茂非常滿意。

    下樓的時候,錢天趕了過來,應軒也沒想著瞞他:“是馬大師打的招呼,師父讓我安排的。”

    錢天怔住,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回去後告訴了師父,古茂也沉默了很久,才嘆了口氣:“你師叔……他就這性子,刀子嘴豆腐心,你們以後,都得好好待他。”

    中午的時候,古茂終於見到了陸子安。

    而能和馬征成為忘年交的陸子安,自然也不是那種扭捏之輩。

    才一落座,陸子安便落落大方地道:“馬大師都已經和我說了,對於古大師您的問題,我的答案是:可以。”

    古茂呼吸都頓住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零,零點八毫米……”

    “對。”陸子安目光如炬,神情自信而從容:“0.8毫米,薄如紙,聲如罄,我能做到。”

    那一瞬間,古茂簡直眼淚都要下來了。

    但他還是努力地深呼吸,維持著表面的平靜:“陸,陸大師,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4:57
第420章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高速文字  手機同步閱讀 古茂知道自己可能是沒什麼希望了,匠人的黃金年齡他已經過了。更新最快┏Ⅹ④③⑨⑨┛

    再過幾年,他可能也會染上什麼病,比如帕金森什麼的,到時就真的是回天無力了。

    他師父研究了一輩子,最終依然一無所獲,離世前依然唸唸不忘,如果真的能有幸見到那般絕技……

    倒也沒什麼好想的,古茂只想著,能拍張照片,去墳前燒給他師父就行。

    將古茂的焦灼神情收在眼底,自然也就清楚他想說的是什麼請求。

    沒讓他把話說出來,陸子安斟了杯茶,微笑著遞給他:“只是我以為……這樣的絕技,馬大師可能更希望,由馬爺的傳人來完成。”

    的確,馬征就是這樣說的,只是當時他心事太重,並沒有想到這一層。

    古茂端起茶喝了一口,有些無奈地笑道:“但是這,談何容易。”

    這倒確實是的。

    在場的錢天和錢意對視一眼,都默默低下了頭。

    房間裡安靜下來,陸子安沒再說話,彷彿眼前的茶特別好喝一般,自顧著品茶。

    “師父。”最後是錢天壯著膽子,抬起頭來:“我,我覺得,可以讓陸大師先試試。”

    古茂倒是沒生氣,和顏悅色地道:“說仔細點。”

    看了眼陸子安,錢天鼓起勇氣:“我如今已經練到最薄的時候能夠達到0.9毫米了……但是一直突破不了……”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陸子安能夠指點一下,也許他能突破。

    或許陸子安做一次0.8毫米厚的,他沒準也能自行領悟。

    微微皺起眉,古茂有些猶豫。

    倒是陸子安在打量了錢天幾眼後,挑眉一笑:“有點意思。”

    他輕輕放下茶杯,氣定神閒地站起身來:“隨我來。”

    這麼簡單?

    他們還什麼都沒說呢……

    古茂眼裡迸發出驚喜,雖然有些疑慮,但還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陸子安帶著這行人,徑直到了十八樓的會議室。

    會議室裡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認真地忙碌著。

    每個人做的東西都不一樣,但是他們都非常認真。

    聽到動靜,眾人回過頭,此起彼伏地叫道:“師父!”

    陸子安微微頷首,露出滿意的神情:“都坐下,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他走到一邊的材料箱裡面,隨手挑了挑,拎出兩塊水晶。

    錢天被他看了一眼,一臉茫然地走了過來:“陸大師……”

    “做到0.9毫米就總是碎?”陸子安輕輕拍了下水晶:“試試這個。”

    水晶!

    不僅錢天傻眼了,連古茂都感覺喉嚨口有些哽住。

    在水晶和陸子安之間來回掃了兩眼,古茂頗為艱難地道:“陸大師……水晶會不會……”有點太難。

    雖然水晶沒有玉料貴,但是卻比玉雕的技藝更難。

    與玉雕相比,水晶雕刻對創作者的要求更高。

    它需要創作者具有更精細的雕刻技藝、更加從容明澈的心境。

    水晶的韌性很小,一用力就脆,而且質地透明,即使是肉眼看不到的瑕疵也會通過光學反應被看出來,所以一件完美無瑕的作品是非常難以完成的。

    在此之前,錢天連想都沒想過,水晶竟然還能用來雕刻金銀錯。

    錢天有些為難地道:“我以前沒試過用水晶……”

    “那行,我讓人演示一下。”陸子安隨手指了個徒弟:“阿惠,過來。”

    陸阿惠突然被點名,卻不見絲毫慌亂地起了身。

    走過來,恭恭敬敬地叫了句師父。

    “練過水晶沒?”陸子安掃了眼他剛才在做的半成品,是尊玉佛啊,不錯。

    雖然很想點頭,但陸阿惠還是只能老老實實地搖搖頭:“沒有練過。”

    “那就好。”陸子安一點桌面:“試試,拿這塊做金銀錯。”

    哪怕是如此奇怪的要求,陸阿惠依然沒有任何質疑,甚至都沒有問過要做成什麼樣子的,徑直回座位前拿了工具箱過來。

    陸阿惠雖然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展示技藝,卻不見絲毫慌亂。

    他如常握緊刻刀,拿出軟緞慢慢擦拭乾淨。

    比劃了一下,從水晶頂部開始下刀。

    水晶這種材料,價格太不上檔次,因此如今一般說起水晶雕刻,都是噙著笑意的。

    有陣子很是風靡的“直男送禮”裡面,水晶印畫像成為了第一名。

    而第二名,則是水晶內雕,採用激光內雕技術,將平面或立體的圖案“雕刻”在水晶玻璃的內部。

    這兩種,價格都非常便宜。

    這也是古茂心裡最深的疑慮,這不是平白拉低了金銀錯的檔次嘛!

    看出他的想法,陸子安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多解釋。

    在阿惠刀下,那水晶逐漸被一層層剝離。

    原本方正的外形被慢慢修整成了圓滑的瓶體,一刀一刀,不急不緩。

    其他人都在看水晶,古茂卻在看人。

    他的目光從應軒身上劃過,落到其他人身上。

    陸阿惠根本一點興奮、緊張的情緒都沒有,好像這只是一個普通的練習。

    其他人也絲毫不在意的樣子,每個人都在埋頭做著自己的東西,眼神都不看。

    而陸子安則根本沒有要指點的意思,坐在一邊玩手機。

    一切的一切,都和他心中的師徒關係完全不同。

    既然是接觸新的內容,作為師父不該手把手地教習嗎?

    再不濟也該站旁邊緊張地觀察著,萬一有不對勁的就立即修正。

    怎麼陸子安跟沒事人一樣?

    在他滿腦子的疑惑裡,陸阿惠已經開始進行金銀錯的鑲嵌。

    令他們感到驚恐的,是他不僅僅掏挖出凹槽,鑲嵌金絲,而是他還將這些金絲組合成了圖案,在每根線條交接處,鑲嵌了幾顆寶石。

    壓絲嵌寶。

    這是連古茂都達不到的程度,看他這熟練樣,倒像是做過無數次了一般。

    細如牛毫的金絲,在水晶表面縱橫交錯。

    勾畫出清晰的圖案,每個交結處都鑲嵌了一顆閃閃發光的藍寶石。

    那是一種介於靛藍與天藍之間的奇妙色調,一顆顆晶瑩潤澤,襯得整個水晶都泛著幽幽的藍光。

    古茂用力地握住椅背,青筋畢露。

    而旁邊的錢天已經面無血色。

    在此之前,他心存僥倖。

    認為自己技藝也算是出類拔萃,這陣子的勤懇練習,讓他在眾師兄弟中立穩了腳跟。

    也因此才有了點底氣,敢提出那個建議。

    但是這一點點自信,在區區陸阿惠面前,就被打擊得七零八落。

    而此時,陸阿惠已經在開始進行掏挖。

    真正的薄如蟬翼,臻至透明。

    雖然壺體不大,但是這技藝卻是實打實的。

    澄澈透明的水晶,嵌入金絲,金光閃閃,晶瑩剔透,高貴典雅。

    金絲為圓絲,一則色正,二則較軟易壓。

    而藍寶石溫潤的光澤與黃金耀眼的金屬光澤相映生輝,形成一種強烈的色差感覺,猶如夜幕中的繁星,格外耀眼,使紋飾更為突出清秀。

    最讓人感覺驚訝的是,陸阿惠竟然一點都沒有緊張的情緒。

    他乾淨利落地掏挖,一層,兩層……

    一層層挖下去,直到最後,通體薄而透,如果不是鑲嵌了寶石,甚至會感覺這器物已經消失了。

    “師父。”陸阿惠終於停了手,略帶羞澀地道:“我不能挖得更薄了。”

    “把內壁打磨一下。”陸子安頭也沒回。

    “哦哦。”陸阿惠拿起磨砂紙,細細地進行著打磨。

    連打磨的手法,也極為專業。

    等到他收手以後,根本不需要他說話,一旁焦急等待著的古茂已經上前仔細度量起來。

    0.85毫米。

    雖然僅僅比錢天薄了0.05毫米,但是……這是水晶!

    能用水晶做到這等程度,換成玉料,突破0.8毫米應該不是難事……

    連陸子安的徒弟都能做到這樣,他剛才竟然要求陸子安親自展示……

    錢天面色慘白,看著這個金絲嵌藍寶石水壺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一刻,他無比清楚地感知到,何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然而陸子安走過來看了一眼,也只是點點頭:“還行。”

    陸阿惠一臉謙虛:“我以後會更努力的。”

    還要怎麼努力?

    眾弟子內心各種咆哮:這金銀錯水晶壺精美絕倫,充分體現了金、寶石、水晶相組合後產生的無限美感,尤其是這鑲嵌手法,更是使得器物的形、紋、色、質、澤、做工都達到了完美的境界。

    這難道還不夠嗎?如果他們做到這一半,他們都能樂瘋了!

    轉頭看向古茂,陸子安聲音平和:“古大師……”

    “陸大師.”古茂認真而誠懇地看著他:“我想讓我的徒弟們過來跟您的徒弟們一起學習。”

    為免陸子安誤會,他迅速補了一句:“只是跟著就行,說句實話……”

    他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很難堪的是,您的徒弟,可能都有能力教我的徒弟了。”

    陸子安略微思考了一下,才點點頭:“行吧,不過……”

    “您這邊請,我們慢慢詳談……”古茂這次來,自然是誠意滿滿,見陸子安有鬆動的單身,更是迅速抓住了這個機會。

    眾徒弟們眼睛一亮,彼此對視一眼,臉上漾出歡喜。

    而這樣的情形,也同時在許多地方上演著。

    於是,在所有人都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情況下,業界內忽然湧現了一批年輕的工匠,徹底打亂了眾守舊派的步伐。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4:58
第421章 君子如玉,謙善翩和【為最初的聲音舵主加更!】

    不得不說的是,如今的華夏,年輕的大師極少。

    羅征便是新生派裡的代表,但是他是因為有個好師傅做靠山,一步步提上來的。

    天資和背景,缺了哪一樣他都到不了這個位置。

    學藝者,三年酷暑,四年嚴冬,做學徒的話七年都算少的。

    而七年後出師,也不是說就能出名了,還得熬。

    熬到年紀略大了,東西拿得出手了,資歷也慢慢上來,就會考慮去搞個大師的名頭。

    然後一個一個比賽比過來,一個一個證拿到手。

    有了這些基礎的背景,自己才算是熬出了頭。

    為什麼如今大師滿地跑?因為沒有這個大師的稱號,許多人想出頭更難。

    管他有沒有真本事,先拿個名頭再說。

    蝴蝶效應是真的存在的,撒了一個謊,就會要更多的謊去圓。

    於是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呢?

    真正的大師越來越老,含金量越來越少。

    看著外國一些年輕的、才華橫溢的大師們,華夏許多老藝人都是默默豔羨。

    他們期待新生血液,但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新出現的這些年輕的工匠,一個個極富才華,每個人的創作思路都不一樣。

    這些人,有些甚至連師傅都沒有。

    他們基礎打得極好,憑著一腔子對傳統工藝的興趣和愛好,尋找著各種渠道學習。

    像一塊塊海綿,努力地汲取著所有接觸到的水分。

    後來被子安集團注意到了以後,卓鵬將他們吸收進來,由陸子安的徒弟們分別進行基礎的教習。

    這些人不是整日練習的,他們有的還在讀大學,有的已經參加工作。

    每天能學習的時間非常有限,但是難得的是竟然一直堅持了下來。

    他們的進展是非常緩慢的,也就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變化。

    但是恰恰就是這麼些人,對陸子安的《禪》的評價竟然最為精準。

    他們在陸子安的帶領和教導下,研究出了一種新的派系。

    集現代簡約與華夏古典於一體的雕刻風格,剛面世就受到了極大好評。

    這樣的風格,受眾極廣,但是對手藝人技藝要求跨度卻非常大。

    技藝不精的人,可以雕些小東西,如簡約實用的桌上小書架,雕朵精緻的蘭花就有人趨之若鶩。

    技藝稍微好一點的,可以做筆筒什麼的,而且綜合了陸子安的玩具盒的特色,很多東西都極方便收納。

    這群人的出現,不僅打亂了守舊派的步伐,也徹底打破了原本守舊派與創新派對峙的局面。

    由馬征作為代表,率先發出微博:【謝謝陸大師的技術支持!】

    然後有讓小輩來與陸子安學習的,也紛紛出來發聲。

    原本無比反對陸子安的眾人,在經過短暫的思考之後,直接轉了陣營。

    原因自然是非常簡單而又現實的:如此有天分又有能力的徒弟,誰不想要?

    這樣一群年輕又有才華的青年,簡直就像是一塊塊香噴噴的肉被放到了餓得眼睛發綠的狼群裡。

    一夜之間,所有人都忽然矜持起來。

    所有人都變得文質彬彬,努力營造自己仙風道骨的形象。

    應軒看著這些信息,頗有些不平:“師父,為什麼不乾脆把這些人全收了?明明都是您教他們的。”

    “我教的?”陸子安失笑,淡然地翻了一頁書:“除了你們師兄弟我還手把手地教了,這些人我不過是給他們打好基礎了而已。”

    “但是,師父你教的基礎都比得上別人的精髓了,讓他們拜到那些世家什麼的門下,真的不會糟蹋人才嘛?”經過了白家和馬家的事情,應軒對這些所謂世家充滿了不信任的感覺。

    指尖在書上頓了頓,陸子安笑著搖了搖頭:“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我能教他們東西,但是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我沒辦法把所有人都安排妥當。”

    有的人純粹是興趣,有正經的工作的,平時閒暇拿這些手工藝打發時間。

    這樣的人讓他拜誰做師傅都不可能,他只是愛好,不喜歡受控制。

    而有的人則目標遠大,想要走得很遠,這樣的人,陸子安也是留不住的,而這樣的人去了某些世家,必然被捧到手心裡,反而更容易達成自己的願望。

    “因勢利導,我不是救世主,更不是聖母,我幫不了所有人。”陸子安淡淡地道:“你也別應承任何人,有適合的我會留意的。”

    他這又不是垃圾場,什麼人都收,總還是得挑一下選一下才行。

    這些人他有仔細瞭解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確都還不錯,但是要做他的徒弟,還是差了點兒。

    仔細想了想,應軒不禁感慨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好噠。”

    這樣一批人流入整個手工藝市場,帶來的效果是非常可觀的。

    陸子安的聲望,忽然就提升到了讓人望塵莫及的地步。

    而原本僵持的局面無聲被化解,所有人對他都是讚譽有加。

    也有人覺得陸子安這個行為簡直不可理喻,各種嘲諷。

    【從心啊,這是送人送錢又送技藝啊。】

    【就是,要是我,肯定把所有有才華的全收了,然後一家一家打臉過去。】

    【如果是我,我就要稱霸稱雄了!誰敢跟我對著干,我讓它在歷史上消失!】

    【……如果這樣的話,那也就不是無雙公子了。】

    【照單全收?以為什麼人都是小軒軒嘛?哼![摳鼻]】

    針對於這樣的言論,經過各方嚴肅的討論,最後推出卓大師做代表,發表了一篇言辭激烈的文章。

    文裡凌厲地批評了他們這類評論,著重對陸大師的品格和崇高的思想進行了讚賞。

    雖然有些老套,但不得不說,效果還是不錯的。

    陸續又有業內聲望高的老前輩出來聲援陸子安,一時之間,陸子安又被提上了風口浪尖。

    但是這一切,都比不上北亰電視台《新聞聯播》的蔡記者發佈的採訪日程。

    【我我我我的媽,陸大師終於要上新聞聯播了嗎!】

    【一直在等這一天,但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不快了好嗎?原本該在漆藝大賽結束就採訪的!】

    【對!一點都不快!太慢了!】

    【期待!決定今晚死守電視機了!】

    因為陸子安暫時無法離開杭州,蔡記者直接找了過來。

    採訪地也是峰會這邊提供的,隨便拖一套桌椅,拉兩幅屏風,就已經是古色古香的採訪間。

    看似簡陋,但是當陸子安往桌邊一坐,整個格調一下就提高了。

    倒不像是剛搭建起來的採訪間,倒像是仔細搭配過後的古建築一般。

    君子如玉,謙善翩和,哪怕只是這般坐在這裡,也是一幅極美的水墨畫。

    蔡記者化了精緻的淡妝,看到陸子安的時候都不禁有些微怔,沒想到他比照片上更俊逸,不過到底是知名大記者,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伸出手:“陸大師您好,久仰大名。”

    與她虛虛一握,陸子安禮貌地很快就放開了:“你好。”

    在採訪開始之前,蔡記者自然是流程化地開始了對陸子安的例行吹捧。

    但是這種吹捧是恰到好處的,並不會太過。

    吹捧完畢,蔡記者微笑著看向陸子安,提出的問題果斷而尖銳:“陸大師,很多人對您將這麼多的人才推向業界的作法表示疑惑,請問您是怎麼想的呢?”

    陸子安眉眼噙著淺笑:“我始終認為,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做的僅僅是將門打開得更大一點,讓大家能夠更自然地走進來,在這個過程裡,我只是一塊跳板。”

    這塊跳板可夠珍貴的,誰捨得踩?

    因為陸子安的態度溫和而從容,蔡記者的神態也放鬆了一些:“陸大師對我國傳統技藝的貢獻是不可估量的,但是也有人持質疑態度,認為陸大師另有所圖,請問您怎麼看?”

    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現場有些人已經暗暗皺起了眉頭。

    陸子安卻依然從容而淡然:“我的確另有所圖。”

    此話一出,連蔡記者都有些無語了。

    傳說中的陸大師不是很厲害嗎?不會這麼愚蠢的吧?

    在蔡記者疑惑的眼神裡,陸子安微笑道:“我希望,能夠讓傳統工藝重煥新生,這就是我做這一切事情的真正意圖。”

    蔡記者釋然地笑了笑,接著問出下一個問題:“聽說陸大師近期去了蕪湖,扶持了鐵畫技藝,有許多人都有同樣的疑惑,想知道陸大師您接下來還會去其他地方嗎?”

    “會的。”陸子安正襟危坐,眉眼沉靜:“遊藝悟道,這是我未來要走的道路。”

    蔡記者連忙追問道:“那就是說您名下的傳統工藝宣傳片還會有續集是嗎?”

    “當然,我們華夏有許多的傳統工藝都不為人知,我想達成目標,就得讓它們重新進入人們的視野。”

    什麼目標?

    前面陸子安已經說過了讓傳統工藝重煥新生。

    微微一笑,蔡記者直視著他,認真而誠摯地道:“最後一個問題,這同時也是許多業界人士非常關注的請問陸大師是否有想過開宗立派?”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4:59
第422章 湘工百藝

    這個問題,其實陸子安也早就想過。

    他之所以一直沒有正式地舉辦拜師禮,就是因為沒有想好,究竟是自己成立新的門派還是依照許多人的習慣直接說陸家技藝。

    兩種方法各有所長,如果以陸家命名,他爸可能是最開心的。

    但是……陸子安覺得,這對其他技藝不公平。

    他爺爺僅僅擅長核雕,其他技藝他都是借了系統的勢,直接把這些榮譽攬在自己名下,他做不到。

    蔡記者並沒有催他,眉眼帶笑地耐心等待著他的回答。

    在短暫的思考過後,陸子安指腹慢慢摩挲著椅背,聲音平和卻堅定:“湘工百藝,我會成立百工門。”

    在所有人或驚訝或震驚的眼神裡,陸子安抬眸,語氣凝重:“說到底,我其實就是一個手藝人,一個工匠,僅此而已。”

    他對自己的定位,遠比外人所設想的更加直接,也更銳利。

    除去外界賦予他的聲譽,勘探本質,他就是一個木匠,一個雕刻家。

    蔡記者怔了怔,有些感慨地道:“陸大師……其實在很多人心裡,您早就已經脫離了工匠的範疇。”

    如果換成大多數的其他人,從基層爬上來後,第一件事是做什麼?一般都是抹去自己曾經的不堪過往。

    很多人成功之後,甚至會把自己曾經的經歷稱之為“黑歷史”,甚至不小心提及,也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

    像陸子安這樣,已經名利雙收,卻仍舊堅守本心的,她從事記者行業十來年,僅僅見過三例。

    “我原以為,您會取更雅緻的名字,如蘭亭雅舍一般……”

    陸子安笑笑,淡然地道:“那是品牌,這是技藝,不能混為一談。”

    “好的,謝謝陸大師百忙之中抽出空接受採訪,同時我代表廣大民眾,感謝您一直以來的堅持與付出,也感謝您為傳統文化傳承做出的傑出貢獻,謝謝。”蔡記者起身,再次與陸子安握手。

    這番話,看似輕巧,但是聯想到她背後的新聞聯播,便不難想像這番話的重量。

    就算是陸子安,也不禁氣血翻湧,喉嚨發癢。

    雖然他一直認為這一切本就是他的使命,是他被工匠大師系統選中所必須承擔的責任,官方就算沒有任何表示他也毫無怨言,但是當他們如此認真地肯定他的時候,他還是激動了。

    身為局內人,他比誰都清楚,這個採訪的意義。

    不是表面的宣傳,更不是對其他蠢蠢欲動的人的震懾,而是確切的對他,陸子安,這個人的全面肯定與支持。

    誰說陸子安沒有背景?沒有背景就是最大的背景!

    所有牛鬼蛇神,以後想捏他這顆軟柿子的時候,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眨眼之間,陸子安已經鎮定下來,清了清嗓子,與她握了握手,眉眼溫潤:“這是我作為一名華夏兒女,應該做的。”

    生於斯,長於斯。

    他愛這些美好得令人驚豔的工藝,更愛他的祖國。

    採訪結束後,蔡記者言笑晏晏:“我有預感,今天的指數恐怕會創記錄。”

    沒有災難,也沒有外交上的轟動事件,風平浪靜下的《新聞聯播》,指數一直偏向平穩。

    但是如蔡記者所說,今天的指數從一開始就突破了以往的記錄。

    很難得的是,很多年輕人也願意坐下來,陪著父母輩完完整整地看完整個《新聞聯播》。

    許多人的觀念也在慢慢發生著改變。

    原來木雕也可以這麼玩,不是千篇一律的巨大花朵。

    原來我國也有如此年輕的能人,才華橫溢。

    原來……

    子安博物院裡面的作品,雖然僅部分進入了鏡頭,但已經足夠讓人驚豔。

    【這是我第一次心甘情願的完完整整的看完一整個《新聞聯播》】

    【我也是,看得我心潮澎湃!】

    【原來陸大師也是一枚小粉紅,激動!我也是!】

    【原來愛國可以這麼輕鬆愉快地說出來,以前我都不好意思說……】

    各方熱烈討論的時候,似乎嫌熱度不夠,馥安博物院發佈了一則通告:【經多方嚴格視察、認真審核,為了更好的為人民服務,我院特調整門票價格如下……】

    博物院的舉措非常大氣,不僅全部大幅度降價,而且學生可憑藉學生證免費進入參觀。

    卓鵬早就得了消息,立即跟上,子安博物院也發佈了類似的申明。

    這就像是一個火星,噼噼啪啪一路燃燒,很快就撩起了熊熊大火。

    這場大火一路燒到了北方,所到之處,全部都更改了票價。

    這個舉措獲得了無數人的支持與讚揚,同時官方也出了聲明,但凡參與了價格更改的博物院,經濟缺口由國家填補。

    這次改變,許多人稱之為“百工之變”。

    而陸子安創辦的百工門,也一種獨一無二、不可複製的姿態,正式進入所有人的視野。

    陸子安回到峰會,黃大師特意找了他談心:“陸大師,你近期會回長偃嗎?”

    “可能會要回去一趟,怎麼了?”

    黃大師倒也不意外,畢竟話都放出去了,陸子安肯定得回去舉辦拜師禮。

    他微微皺著眉,有些為難:“馬上就要舉行峰會了,你不想留下來看看成果嗎?”

    說實話,陸子安很想。

    但是,他也想曼曼了。

    她馬上要參加高考了,雖然她從沒有說過,總是表現得雲淡風輕的樣子,但是他知道,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她還是想要他的陪伴的。

    這次採訪,事先有和他溝通過會提的問題,如果他不願意,是可以提出來的,但是他沒有,順勢而為的將自己摘了出來。

    不過這份私心,他自然不會說出來,只面上無奈地表示遺憾。

    “沒關係,理解的理解的,也不用遺憾,你在電視上也能看到的嘛!”黃大師反過來安慰他:“就是你的拜師禮,我們可能來不了了……”

    其他人聽到消息,更多的是恭喜陸子安,在一片祝福聲裡,陸子安登上了回長偃的航班。

    陸爸爸這一次反而穩了很多,氣定神閒的等到陸子安到家了,才把名貼一攤:“來,我們談談。”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4:59
第423章 為傳承技藝而生

    看這架勢,他爸氣的不輕啊。

    陸子安一撩衣服,在他對面坐下:“爸,怎麼了?”

    “怎麼了?你問我怎麼了?”陸爸的臉色很難看,瞪著他道:“百工門的事,你事先為什麼不跟我商量?你明知道你爺爺一輩子想的就是把陸家技藝發揚光大,你就是創立也該創立陸氏木雕、陸氏玉雕,這什麼百工門是怎麼回事?”

    其他人聽著樓上傳來的動靜,一個個噤若寒蟬。

    陸媽很想進去勸一勸,但是想著當年這父子倆鬧得最厲害的時候,陸爸最後還是捨不得,只是惱恨陸子安擅作主張,不肯見他,但到底還是沒出什麼事,這一次情況還沒當時嚴重,應該……沒事吧。

    男人的事,還是用男人的辦法解決吧。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書房裡並沒有傳來打鬥聲。

    陸子安目光從名帖上劃過,伸手輕輕一劃,將名帖轉了個向。

    “這上面的,都是和爺爺有過往來的人吧?”陸子安不答反問:“爸,你覺得,我的技藝,真的是爺爺傳給我的嗎?”

    這!

    彷彿被點到了要穴,陸爸氣勢頓時一頹。

    他的面色幾經變換,深吸一口氣,語氣軟了下來:“這個事,我一直都在想……”

    這個問題,困擾他很久了。

    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是清楚,陸子安以前有幾斤幾兩他明白得很。

    正常情況下,陸子安自然也會有出息,但是再勤奮,頂多是在四十左右能拿到大師的名號。

    像這樣不過兩三年就揚名天下什麼的,想都不敢想啊……

    可事實上,陸子安自從那匹馬開始,技藝簡直是突飛猛進。

    孩子有出息,做父母的自然是歡喜的,但是隨著陸子安的聲望水漲船高,陸爸心裡也越來越擔憂。

    高處不勝寒啊……

    他寧願子安一輩子安安穩穩的,就做他的設計專業,娶個老婆,生個孩子,過得和大多數普通人一樣幸福就好了。

    “雖然外人都認為你是厚積薄發,但我知道,你……”陸爸皺著眉頭,頗有些躊躇:“資質是不錯,但也沒到鬼才的份上。”

    這個事,一直壓在他心底,像是一個定時的炸彈。

    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炸,困擾得陸爸好些天睡不安穩。

    “是。”陸子安很坦然地承認了,他垂著眼睛,手指在桌面輕輕點了點:“我有特殊的原因。”

    “什麼原因?”陸爸已經開始了各種腦補。

    “對不起。”陸子安一臉鎮定:“我不能說。”

    我去!

    陸爸瞪大了眼睛,伸手點了點他:“行啊你小子,賣關子是吧。”

    “真不是。”陸子安扒拉了一下頭髮,靠在椅子裡:“我有不能說的原因,反正……不違反任何規定,也不是偷來的搶來的。”

    陸爸沒再說話,只是盯著他瞧。

    陸子安的毛病他清楚得很,他這人特固執,平時好說話,但是一旦他下定了決心,是怎麼也不可能撬開他的嘴的。

    想了很久,陸爸才陰沉著臉道:“那這和百工門有什麼關係?”

    聽了這句話,陸子安鬆了口氣。

    至少,他爸已經接受了他的說法,不會再盯著這個事了。

    “因為我的技藝,不是來自於爺爺的教導,所以用陸氏命名,未免對其他技藝有些不公平。”陸子安以手撫額,笑了笑:“湘工百藝,我們馥安省,技藝繁多,木雕、玉雕、核雕、皮影、湘繡等等,如果將其再仔細分類,不下百種。”

    陸爸認真地聽著,也認真地思考著。

    “而我想做的,是將馥安打造成一個文化名城,我們湘工,不再是附帶著的一個名詞,而是馥安省響噹噹的一張名片!”陸子安指尖在名帖上點了點:“如冬陽木雕,只要提及,便會想起冬陽,我希望,以後人們提起我陸子安,最先想到的,不是我有多厲害,而是我們湘工有多厲害!”

    一個人的作用是有限的,人的一生,不過短短幾十年,雖然陸子安如今名氣極盛,但是以後呢?

    如果不能將其發展成一個產業,就算他最後真的做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無法維持的話,也僅能持續百來年。

    百來年以後呢?

    盛極必衰,就像是煙花,度過了最璀璨的時刻,如果沒有後續措施,就算再來幾個系統都挽救不回來。

    看著陸子安堅毅的眉眼,陸爸感覺身心一片熨帖。

    像是寒冬時喝了適溫的水,整個人都舒坦了。

    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望子成龍的父親。

    兒子能有如此遠大的理想和抱負,不畏艱險也在努力為傳統文化做著貢獻。

    作為一個父親,還有什麼理由去阻止?

    “放開手去做吧。”陸爸探身,在陸子安手上輕輕地拍了拍:“你能有這個想法,我……很欣慰。”

    雖然知道兒子有很多地方都有所保留,但他非常清楚,這番話,真真正正出自陸子安的內心。

    “百工門……”陸爸回味了一下,笑著捶了陸子安一記:“你小子,野心不小啊。”

    豈止是野心不小,簡直是近乎狂妄。

    陸子安卻面不改色,眉毛微微一挑,露出一個誓在必得的眼神:“爸,你不覺得,這個目標很實際嗎?”

    他狂,是因為他有狂的資本。

    “你別張狂,滾吧,你媽給你做了擂茶。”陸爸好氣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我打會電話再下去。”

    這事既然決定要這麼幹了,還是得給那些老前輩打聲招呼。

    聽了這話,陸子安就知道他爸已經妥協了,彎唇笑道:“嘿,爸,謝了啊。”

    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陸爸明顯的嫌棄。

    有什麼辦法呢?誰讓這小混球是他兒砸!

    陸子安悠哉悠哉地下了樓,一直在樓梯口繞圈子的陸媽一把拉住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才壓低聲音道:“沒挨打吧?”

    “哪能呢!”陸子安伸手攬著她,笑道:“爸對我這麼好,哪捨得打我。”

    看了眼旁邊豎著耳朵的眾人,陸媽咳了一聲,嘀咕著應該是老頭子也知道兒子如今不同以往,不能隨便打了。

    見他媽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陸子安捂著肚子揉了揉,皺眉道:“哎呀,好餓。”

    餓了?

    陸媽一下就急了,連忙道:“哎呀,我怎麼忘了,你一路回來還沒吃東西?怎麼不在飛機上吃點啥墊墊,飛機餐吃不慣吧?我做了擂茶,你坐著,我這就端出來。”

    她急匆匆地走進廚房,陸子安笑眯眯地在餐桌邊坐了下來。

    安心等投喂。

    應軒慢慢蹭過來,壓低嗓子道:“師父,師娘還沒放學,我已經告訴她我們到家了。”

    “嗯。”陸子安一敲桌子:“都坐吧。”

    所有徒弟呼啦啦一下圍過來,都裝成乖寶寶的模樣。

    擂茶呢!師母做的擂茶簡直是天下一絕!

    一股茶香混和著花生的香氣撲鼻而來,仔細辨別時還有隱約的綠豆香氣。

    陸媽盛滿一碗,抓起一把炒好的花生撒在上面。

    濃稠的湯水,底下是燉得稀爛的米和各類豆子,研磨得極細膩的茶葉幾不可察,香氣卻清幽又霸道地佔據了所有感觀,簡直滿堂飄香。

    輕輕舀起一勺,在唇齒之間抿一下,那豆子便會爆開,又軟又糯,口感極佳。

    陸子安最喜歡吃泡在擂茶裡面的花生,酥香爽脆。

    每顆花生都是經過挑選後才加入的,甚至還會剝了皮,只有白生生的肉鋪在這濃濃的湯水裡,煞是好看。

    “嗯,一如既往的好吃。”不知不覺,一碗便下了肚,陸子安還沒來得及轉身,陸媽已經舀了一勺過來補上。

    “吃完這碗先別吃了。”陸媽憐惜地看了看他,一句瘦了到底是嚥了回去:“等會就要吃飯了。”

    “好。”

    眾人一邊喝著擂茶,一邊閒聊。

    而陸子安這碗就喝得慢了很多,聞著廚房裡傳來的飯菜香氣,他感覺身心無比安定。

    回家了。

    真好。

    趁著還沒開飯,陸子安藉口洗澡,回了房間。

    這陣子他一直想看看系統,但是可惜總是沒有安全的環境,現在總算是逮到了機會。

    打開系統的時候,各種提示連番跳出來。

    【心境符合要求,請問是否升級?】

    【升級成功。】

    【心境符合要求,請問是否升級?】

    【升級成功。】

    數溢出,請盡快兌換。】

    【警告!點數溢出,請合理安排!】

    【警告……】

    一連串的,全都是警告。

    最後一條,讓陸子安瞪大了眼睛。

    【綁定人無回應,系統自動調整。】

    自動調整?

    陸子安心底湧起了不好的預感,匆匆點開個人屬性一欄。

    和之前的界面已經完全不一樣,功勛值已經清空,點數也不再分木雕、玉雕或其他幾項,但是多出來一項。

    【傳承者:

    應軒獲得分配點數:17055

    陸阿惠獲得分配點數:5233

    ……】

    慢慢往下翻動,陸子安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感覺他帶的這些徒弟,一個個進步飛快了。

    在他沒有回應,數據溢出的情況下,系統自動升級,將他的徒弟直接納入了他的傳承名單下。

    陸子安第一次,對系統的說明書有了更清晰的理解。

    【本系統為傳承技藝而生,為天地立心。】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5:01
第424章 收點利息【為給力小腿舵主加更!】

    原來傳承不只是一則簡單的說明書,系統它是這樣想的,就真的這麼做了……

    陸子安疑惑的是,究竟是有跟他學的都算在內呢,還是只有他徒弟?

    全部翻了一遍,最後陸子安發現,系統也是很護短的。

    除了他24個徒弟,其他跟他學的人並沒有分到點數。

    這樣也好,否則他都無法解釋這神奇的現象了。

    至於他這些徒弟嘛……

    陸子安摩挲著下巴,微微笑了。

    嗯,他堂堂鬼才的弟子,自然都是資質奇佳,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

    將系統翻來覆去研究一番,陸子安發現,系統對目前的他來說,好像就只有給他徒弟分配點數這一項最值得期待。

    關閉了系統界面,陸子安隨便拿了條內褲進去洗澡去了。

    洗完後,他聽到了一聲門響。

    陸子安有些奇怪,難道是他媽叫他吃飯嗎?

    但是又不大像,他媽絕對會叫應軒上來,應軒則會敲門。

    正在他奇怪的時候,他聽到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隔著一道門,沈曼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頭,指甲在門上輕輕刮了兩下:“子安哥?洗完了嗎?”

    “就好。”天氣熱得很,陸子安只帶了條內褲進來,也沒想太多,長腿一邁,就打開了門。

    正做著各種心理建設,想要偷窺的沈曼歌心虛地猛地站直了身體:“洗完啦!”

    “嗯。”陸子安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呢。”沈曼歌目光暗暗地在他上下三路來回打量,自以為很隱蔽。

    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陸子安佯裝鎮定地拿起襯衫,隨口道:“馬上高考了吧,有把握沒。”

    “你……千里迢迢跑回來,就為了跟我說這個?”沈曼歌瞪他。

    陸子安手一頓:“那……說啥?”

    “當然是說情話啊!”沈曼歌氣鼓鼓的,一臉理所應當:“你應該眼睛裡帶著熱淚,緊緊地抱住我,說有多想我,離開我簡直活不下去,希望我以後能永遠陪著你……噗哧,算了,我也覺得那樣子怪膩歪。”

    她說的時候,陸子安都是斜睨著她,見她後面自己崩盤了,才也笑了笑:“傻子。”

    沈曼歌見他又收回了目光,連看都不看她了,頓時來氣了,大長腿往床沿一搭,直接擋在他面前。

    “幹啥?”

    沈曼歌踮起腳,一把揪住他的襯衫領子:“過分了啊,真的連個抱抱都沒啊。”

    “……”陸子安瞥了她一眼,無奈地道:“能不能……先讓我把褲子穿上?”

    這時沈曼歌目光才慢慢往下,嗯,褲子提在半路上什麼的……

    正在她準備退開的時候,忽然有人推門而入,歡快地道:“師父!吃……”

    臥槽。

    這個場景!太勁爆了!

    原來師父師娘……是師娘佔上風嗎?可師父看上去也很享受啊……

    應軒瞪大眼睛,愣了兩秒,迅速關上門:“對不起!我錯了!你們繼續!”

    “喂!回來!”沈曼歌臉爆紅,一把撒開陸子安。

    沒注意力道,差點沒直接往後仰倒,陸子安只能趕緊撈住她。

    然後……

    兩人視線同時下調,嗯,很好,褲子掉下去了。

    “那個……”沈曼歌本來只是鬆鬆倚在他身前,靠著他手的力道站穩。

    見陸子安準備放開她,立即巴到了他胸膛上:“子安哥,能不能……先收點利息啊?”

    利息?陸子安有些不解。

    沈曼歌手指頭在他衣服上劃啊劃:“嗯……每天一個親親嘛,你欠了這麼多天,肯定得有點利息啊……”

    陸子安原本只是虛虛攬著她,聽了這話,忍不住加了力道,讓她能靠近一些,然後快速在她嘴上啄了一下。

    清甜的氣息,帶著少女獨有的芬芳,像是沐浴露的香氣,又好像是青春的荷爾蒙。

    這是他喜歡的女孩子,他根本無力阻擋她對自己的吸引。

    “噫……不夠……”沈曼歌盯著他的嘴唇,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

    盯著那一掠而過的舌尖,陸子安深吸一口氣,用力握緊她後腰,不輕不重地往身上撞了一下,咬牙切齒地道:“曼曼,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你撩可以,注意一下尺度。”

    “……啊!”沈曼歌腦子蒙了兩秒,迅速跳開。

    於是陸子安得以安生地穿好褲子,拉拉鏈的時候,他的表情有一秒鐘的猙獰。

    沈曼歌沒敢再瞎撩,在陸子安看向她的時候,無辜地對手指:“那個……這不怪我啊,是你自制力不夠……”

    “再說一遍。”陸子安盯著她,眼底有火光湧動。

    伸手在嘴上劃了一道,表示閉嘴,沈曼歌看著陸子安壓抑的模樣,偷偷地笑了。

    冷靜了十來秒,陸子安面色恢復如常,拉住她的手:“走吧,吃飯去。”

    下樓梯的時候,沈曼歌很苦惱:那可怎麼辦呢?親親抱抱都不能有了嘛?

    看著他們下來,陸爸推了推眼鏡,把報紙擱到一邊:“好了,開飯吧。”

    不止鄒凱和瞿哚哚在,連卓鵬也來了。

    因為人很多,所以這頓飯弄了三桌。

    飯菜非常豐盛,所有人都是無辣不歡的,離開長偃這麼久,終於又吃到了地道的湘菜,吃得無比歡快。

    吃飯的時候,陸爸順便說了一下拜師禮的安排:“前陣子才請了客,這一次,我們不收任何禮金,就請幾位老前輩過來做見證就行了,你覺得呢?”

    所有徒弟都豎著耳朵聽,一臉緊張。

    陸子安慢慢地剝著蝦,點點頭:“行,你安排吧。”

    “對了,上次宴會結束後,就有商戶和我約過。”卓鵬喝了口飲料,看著陸爸陸子安道:“他們希望能夠對安哥後續的活動進行贊助,也不需要拍什麼視頻,只要在他們贊助的東西上加上他們的商標就行了,你們怎麼看?”

    仔細想了想,陸子安給蝦子蘸了醬,神態非常自然地放進沈曼歌碗裡:“這個可以啊,其他人的就不用了,桌椅什麼的由蘭亭雅舍贊助吧。”

    物盡其用嘛,順便打個廣告,反正都是自家的。

    “……也行。”卓鵬記了下來,又看著陸爸:“那,陸叔,這次要籌備多少桌?中餐還是西餐?”

    其實做這種大型的宴會,以自助餐的形式反而是最輕鬆的。

    陸爸琢磨了一下:“還是中餐,這次做得雅緻點,關於這個禮啊,我有個想法,等會吃完飯,我們好好溝通一下。”

    下意識地,眾人吃飯的動作都快了許多。

    就算是他們在聊天,陸子安也在給沈曼歌各種投食,動作自然流暢,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大概是他太自然了,其他人竟然也沒覺出奇怪,見怪不怪地吃著自己的。

    而沈曼歌則是一臉甜蜜地吃著,偶爾還會抬頭朝陸子安笑笑。

    這一幕閃瞎了某鄒姓單身狗,鄒凱眼珠子一轉,也捏了個蝦子,剝乾淨,蘸醬。

    瞟了眼一邊吃飯一邊和沈曼歌低聲聊天的瞿哚哚,趁她不注意,甩她碗裡。

    可能是沾多了點兒醬,甩了瞿哚哚一手。

    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人太多了,不想鬧事,默默抽了張紙巾擦了。

    然而某人並未接收到她的怒視,又扒了一個,繼續甩她碗裡,剛擦乾淨的手又沾了幾滴。

    瞿哚哚毫不客氣地,一筷子敲他手上了。

    媽呀,賊疼!

    這力道,敲骨節上,痛得鄒凱臉煞白,再不敢輕舉妄動了。

    吃完飯後,眾人開始認真地討論起拜師禮的細節。

    包括每個人的衣著,禮儀的環節。

    沈曼歌寫完作業以後,發現陸子安已經聊完回房間了。

    她滿腦子都是不甘心!

    確定樓上沒人,她偷偷地一溜煙跑進了陸子安的房間。

    陸子安氣定神閒地躺在床上看書,頭都不抬:“記得關門。”

    反手關上門,沈曼歌猛地躥了過去,直接蹦他身邊:“嘻嘻,你在等我呀?”

    “沒讓你滿足,你怎麼會甘心。”陸子安伸手拉了她一把,直接將她攬進懷裡,笑笑:“來,我來還賬了。”

    沒等沈曼歌反應過來,他已經親了上來。

    原來真心相愛的兩個人,親吻的時候,腦海裡彷彿在放煙花。

    渾身都會變得輕飄飄的,整個人軟成一灘水。

    想要把他抱緊,又羞怯地想將他推開。

    沈曼歌本能地回應著他,直到……陸子安喘著粗氣,抵在她額間,噴著熱氣道:“今天先到這。”

    更沉迷其中的沈曼歌眼神迷離,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扶著站了起來。

    見他轉身走開,沈曼歌奇怪地道:“你幹什麼去?”

    “我去喝口水。”

    “喝口水?”沈曼歌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剛喝了我的嗎?”

    “……”

    什麼叫最純真卻又最性丨感的撩人於無形?這就是了。

    陸子安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才控制住不把她撲在床上這樣那樣。

    他恨恨地在桌上捶了一記,深吸一口氣:“你……回去吧,晚安。”

    知道自己闖禍了的沈曼歌一溜煙跑了,撩了就跑真刺激!

    這一晚,陸子安重新洗了個澡。

    冷水。

    在各方有條不紊的安排下,拜師禮終於在萬眾矚目中,轟轟烈烈地開始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5:02
第425章 拜的哪門子師

    遠道而來的客人與陸建偉短暫的寒暄,便由美貌女子引入內室稍作休憩。

    踏入庭院的那一刻,彷彿眼前蕩起一波波淺淡的漣漪。

    這是,穿越了吧?

    牆角的蘭草蔓蔓,牆外探進一兩枝竹條。

    遠處遙遙傳來絲竹之聲,空氣裡瀰漫著清淡的香氣。

    整個庭院,所有工程都已經結束,廊下兩側都掛著雅緻的燈籠。

    什麼叫氣派?

    什麼叫低調的奢華?

    這就是了。

    沒有大紅大紫,卻偏偏讓人有一種撲面而來的歲月厚重感。

    由十八名技藝精湛的繡女織成的金絲地毯鋪在青石板上,整體色澤呈暗紅色,但是在陽光下卻又隱約泛著點點金光。

    眾人屏聲靜氣,悄然無聲地自地毯上走過。

    地毯兩側都擺著巨大的木雕屏風,上面是色澤瑰麗卻又極為雅緻的刺繡。

    屏風高約兩米,一幅幅山水綿延無比大氣。

    光是從地毯上走過,都已經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這……是雙面繡吧……”有人低聲驚嘆。

    如此大的繡面,針腳疏密均勻,無一絲錯漏,當真是極為難得。

    市面上隨便一塊巴掌大的雙面繡價格都上了四位數,這麼大又這麼精緻的得多少錢!

    奢侈!太奢侈了!

    有識貨的搖搖頭,壓低聲音:“這不止是雙面繡,還是……雙面三異繡。”

    雙面繡是在同一塊底料上,在同一繡制過程中,繡出正反兩面圖像。

    輪廓完全一樣,圖案同樣精美,都可供人仔細欣賞的繡品。

    而雙面三異繡是在雙面異色的基礎上發明而成的,同時又是對雙面異色繡的發展。

    它的特點是繡品正反兩面異樣、異針、異色。

    即正反兩面對應部位圖樣不同,針法不同,色彩不同。

    它能使觀賞者能在一幅繡品上欣賞到不同圖案、不同針法、不同色彩的刺繡藝術形象。

    這種繡品,在蘇繡和華夏刺繡史上也是前所未有的。

    前面帶路的美貌女子掩唇輕輕一笑:“這位前輩好眼光!這是沈小姐親自參與繡制的呢,正是雙面三異繡。”

    沈小姐?

    有人低聲科普了一下陸子安與沈曼歌的關係,走進內室時,便看到倚在陸夫人身邊那個落落大方的年輕女子。

    言笑晏晏,顧盼生姿。

    雖然來的都是輩分極高的前輩,她卻一點都不怯場,甚至有時還能隱晦地對陸夫人予以提點。

    前來的眾人裡,也有不少是帶著女兒或者長得漂亮又有點才氣的親戚來的。

    不需要點破,也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

    畢竟如今陸大師名氣正盛,長得又不錯,是不少人心中的乘龍快婿。

    只是看了這一幕後,眾人都默默地打消了念頭。

    雖然是個小孤女,但看來心機頗深,竟然已經拿下了陸夫人,這麼重要的場合都帶著她一塊出席。

    他們帶來的女孩兒再好,恐怕也沒戲了。

    室內一片清涼,裊裊升起的茶香讓人格外舒適。

    有人不禁感嘆道:“陸夫人,您家這房子真是設計得太精妙了,冬暖夏涼啊,真舒服。”

    如果能住在這樣的房子裡,簡直是一種享受。

    再不用擔心吹空調吹得感冒,也不用煩惱熱得受不住。

    陸媽微笑著,神態自然地道:“其實也是有安裝空調的,只是用了蘭亭雅舍的一點小心思,您看這裡……”

    這簡直就是一活廣告,卻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厭煩。

    鄒凱盡職盡責地拍攝著,每個細節都不放過。

    角落裡,坐著面無表情的刑國勝。

    站在他身後的,是身長玉立的楓瑞。

    與刑國勝不同的是,楓瑞人緣甚好,不時有人與他微笑致意。

    一時讓坐在他身前的刑國勝面色更加陰沉了些,正準備起身,楓瑞一指輕輕點在他肩上:“師父,陸夫人過來了。”

    已經蓄力的刑國勝僵在原地,憋著的一口氣硬生生又嚥了回去。

    他緩緩地坐回原位,手握著椅背極為用力。

    時過境遷。

    當初他看不上陸子安,拒絕了陸建偉說想讓他指點陸子安一二的懇求。

    那時其實他也清楚,陸子安資質不錯,難得又肯上心,假以時日,必然能夠出人頭地。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時間竟然會提前這麼久。

    他其實僅僅只是,因為和陸建偉有過一點不對付的事兒,想給他點顏色瞧瞧……

    後來怎麼就鬧成那樣了呢?

    他手在旁邊的桌面上輕輕一撫,黃花梨束腰羅鍋棖馬蹄足八仙桌上放著幾盞青瓷,杯中茶正冒著裊裊熱氣。

    光是這桌子,都頗費心思。

    更不用說全套搭配著的椅子,真正的明式家具,簡約卻又雅緻,選料考究,流露天然之美。

    刑國勝忍不住深呼吸,手指悄然無聲地撫過那四個字。

    蘭亭雅舍。

    這裡安排的一切,都是由卓鵬親自挑選的,所有家具都由蘭亭雅舍提供。

    明式家具在造型上,講求物盡其用,沒有多餘的東西。

    簡潔到不能再簡潔了。

    通體輪廓方中有圓、圓中有方,整體線條一氣呵成,在細微處有適宜的曲折變化。

    而這整體形態中的委婉含蓄,又格為符合今天的主題。

    尤其強調形體線條優美、明快、清新。

    這般乾淨簡樸的曲線,若有若無、若虛若實,給人留下廣闊的想像空間,體現了虛無空靈的禪意。

    這就與正堂之中擺著的那件《禪》的作品相呼應,刑國勝定定看了幾眼,感覺心情又重新寧靜下來。

    承認自己技不如人,這於他而言,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得他不承認。

    倒是有人壓低聲音好奇地問道:“陸大師呢?”

    楓瑞不著痕跡地往樓上掃了一眼,含笑回道:“不清楚,應該是正在做準備吧。”

    聽了他們的對話,陸夫人側頭低語。

    眾人便看到那衣著清麗的沈曼歌微微點頭,拾階而上,隱入了房門。

    聽到動靜,陸子安回過頭看了一眼:“怎麼上來了?”

    “他們都在問你去哪了。”沈曼歌端起茶喝了一口,打量了他一眼:“子安,你這樣……嗯,真的好帥。”

    “是嗎。”陸子安漫不經心地將腰帶束緊。

    沈曼歌走到他面前,替他把衣領撫平整:“樓下來的大半是業界人士,但商界大佬也不少。”

    其實照理說,刑國勝是沒有資格進來的。

    但是陸爸是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不需要再多計較。

    加上兩方都是一個地方的人,刑家既然放下身段主動求和,他們太拿架子也不好看,所以才讓他們進來的。

    慢慢理著袖口,陸子安嗯了一聲:“爸還在門口嗎?”

    “是。”沈曼歌仰起頭看他,微微皺了皺眉:“有人問我,你是不是準備進軍商界。”

    “哦?你怎麼說。”陸子安噙著笑意看她。

    “我還能怎麼說?”沈曼歌沒形象地翻了個白眼兒:“我當然是否認啦。”

    走到如今的地位,陸子安如果拋下技藝跑去經商,才是真的笑掉大牙。

    “以後,如果再有問這種問題的,你不需要再回答。”陸子安輕描淡寫,伸手幫她把髮釵扶正:“能問這種問題的,一般都沒什麼腦子。”

    沈曼歌含笑點頭,退後半步,細細打量著他:“這身衣服真適合你。”

    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陸子安嗤笑道:“王婆賣瓜。”

    “真的嘛!”沈曼歌拍掉他的手,嬉笑道:“我是根據你的氣質,為你量身定做的吶!”

    因為陸子安是短髮,所以她沒有做太過寬大的衣袖。

    低調又華麗的黑色絲綢,繡著墨綠的竹葉。

    清雅中透著三分凌厲氣勢,腰帶束緊後更是襯得他腿長一米八。

    尤其陸子安平時經常鍛鍊,真正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最是適合這種風格的衣裳。

    “其實短髮不能穿太寬鬆的服裝。”沈曼歌轉到他背後檢查著,念叨道:“不然就顯得頭小身子大,特別奇怪,長得再帥也HOLE不住。”

    拉開窗戶往下看了一眼,陸子安皺了皺眉:“時間差不多了吧。”

    “等一下,我去看看。”沈曼歌攔住他:“你別輕易露面,免得被人拉住嘮家長。”

    天知道那些人多喜歡聊天!

    有一名青年拿著銅鑼,站在二樓樓梯口,重重敲了一下。

    當……

    清亮悠長的聲響,帶來的是一串連鎖反應。

    庭院裡的桌椅,都是按陸子安的圖紙精心製作而成,低調古雅的色澤,運用了各種獨特的機關。

    放在青石板上後,打開機關,只聽一陣咔嚓聲響,幾個人往四周用力一拉!

    桌子由原本的方形展開,再展開。

    室內的所有人被請到庭院中落座,中間的屏風悄然滑至一側。

    院子裡有山有水,角落裡還時時送來涼風,倒也很是愜意。

    這一次的拜師禮,增加了儀式感,但卻減少了不必要的環節。

    在眾人的翹首以盼中,陸子安終於登場。

    但是最吸引人的,卻是院外列隊緩緩進入的二十四名青年。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陸子安的大弟子,應軒。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香案上,竟然沒有任何牌位,連魯班的圖像都沒有。

    沒有魯班畫像,這到底是拜的哪門子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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