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直播之工匠大師 作者:九個栗子 (已完結)

 
q781009 2019-8-1 21:54:1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1 283810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5:02
第426章 僅此一字,已值萬金【為欣然自歸往舵主加更!】

    走到堂前的陸子安卻並沒有解釋的意思,他負手而立,右手輕輕一拂。

    這彷彿是一個預示,牆外嘭的一聲,朵朵禮花爭相燃放。

    等到聲音漸消,陸建偉走到台前,聲音悠長地道:“拜師儀式,是一件非常隆重和嚴肅的事情。

    常言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師父”,拜師講求一個緣份,可遇而不可求;

    因為弟子入門後,對師徒雙方,就都有了一份責任。

    師者於技精心傳藝,於德以身作則,弟子心懷感恩,尊敬師父,知恩圖報,這便是真正的師徒。

    同時,也非常感謝諸位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觀禮,謝謝大家。”

    所有人鼓掌,但目光依然頓在那空空如也的香案上。

    陸建偉恍若未覺,自顧自地陳述:“百工門是新創立的門派,糅合木雕、玉雕、竹刻……於一體,意為集百家之長,其座下弟子分別為:應軒,男,20歲,擅木雕、竹刻。”

    站得整整齊齊的人群裡,為首的青年向前一步,向所有人行揖禮。

    “陸阿惠,男……”

    每念出一個名字,便有人出列,行禮。

    “今拜於百工門下,務必勤勉研習技藝,不可荒廢,誓為我國傳統文化奉獻出自己的所有力量。”陸建偉擲地有聲。

    所有弟子行半禮,聲音宏亮:“誓為我國傳統文化奉獻出自己的所有力量!”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裡,陸建偉落座於首席。

    陸子安帶領所有弟子,向師公行禮。

    然後陸子安落座於主位,眾弟子跪在他面前,事先準備好的拜師貼舉過頭頂,雙手向老師呈上,並向老師行三叩首大禮。

    應軒獻上蓋碗茶,舉過頭頂,態度無比虔誠:“師父,請喝茶!”

    陸子安微笑著接過,輕啜一口:“人要有成就,必須刻苦努力,不可安逸自在。以後務必勤奮自勉,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謹遵師父教誨!”應軒重重磕頭,眼底已經一片淚花。

    頭頂傳來陸子安溫和的、帶著笑意的聲音:“起來罷。”

    慢慢爬起來,應軒雙手接過陸子安送的信物,那是一柄精緻又小巧的刻刀。

    其他人也一樣,每個人都得了一把很輕,卻又非常鋒利的刻刀。

    最難得的是,每把刻刀的刀柄上,都留有一個小篆:安。

    僅此一字,已值萬金。

    每個人都無比興奮,無比激動。

    握著刻刀捨不得放開。

    在此之前,他們雖然跟著陸子安研習技藝,但一日沒有成拜師禮,就只能被稱為記名弟子。

    只有通過拜師入門,才被視做真正的薪火傳承,稱為“入室弟子”。

    所有人眼底都有些微青黑,顯然昨晚睡得並不好。

    直到終於禮畢,所有人臉上才終於綻放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眾人才彷彿猛然回過神來一般,互相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

    原來,所謂百工門,竟然是這個意思嗎?

    不拜魯班,因為他們技藝繁多,不止一個祖師。

    “倒也是,陸大師好像獨創的技藝就有好幾種,非得追根究底的話,根本找不出具體的祖師爺是哪個。”

    “萬變不離其宗,我倒覺得其實依然可以敬魯大師為祖師的。”

    “百工……所謂百工,目前他們說的這些依然在雕刻之內,取這個名字,是否代表日後還會有其他技藝?”

    刑國勝猛然抬起頭,目光銳利,心間大震:原來如此!

    這陸子安,野心竟然這麼大?

    難道他是想將湖湘文化,盡攬於百工門?

    不,不可能,他就算再怎麼有才華,也不可能做到這一步。

    而應軒則想的簡單了很多,他拿著刻刀,歡喜地尋到陸子安:“師父,你什麼時候學的打鐵呀?”

    “沒怎麼學。”陸子安神情自然:“湯元打鐵的時候,我做著試試手,發現還挺適合做刻刀的,就多打了幾把。”

    百煉成鋼,他挑中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

    旁邊的一名大佬目光在應軒手上的刻刀上頓了頓,笑道:“陸大師這手冶鐵技藝也非常精妙啊,不知道陸大師有沒有聽說過鐵翦金工藝?”

    鐵翦金?

    旁邊一名老者皺著眉道:“國家不是禁止使用了嗎?不允許私下鑄造這般鋒利的武器的。”

    華夏境內,禁木倉,禁刀具。

    這是為了保證國民的安全所下達的指令,各方都是嚴格執行的。

    刀具屬於受管控物品,不能在社會上流通。

    “鐵翦金工藝……我只是略有瞭解,比如龍泉寶劍,比如《明會典》中的紅鯊魚皮靶黑斜皮鞘錽銀事倭腰刀……”陸子安謙虛地道:“不過我不是很清楚,這項工藝現今是不是已經禁止了。”

    “確實禁了。”有人走上前來,眉眼帶著惋惜:“商,鐵刃銅鉞。鐵翦金一般運用於刀劍製作,古時有劍客刀客,這一工藝自然極為盛行,但是如今……”

    歷史的推動,使得它不得不逐漸消失在視野裡。

    這與其他任何一種工藝的歷史進程都不同,陸子安心微微一動。

    真的不能再存在嗎?哪怕作為觀賞用呢?

    聽了他的疑問,老者哈哈一笑,捋著鬍鬚道:“但是這技藝不如鑲金細緻,又沒有嵌金的大氣,用於觀賞的話,做什麼合適呢?”

    人們欣賞金銀製品,首先第一要素就是精。

    要精,要雅,鐵翦金以往只存在於寶劍的金屬部件上,那種粗獷中糅合著細緻的工藝,與寶劍的鋒銳融為一體,甚是相配。

    但是用於其他地方,怕是不太合適。

    見陸子安陷入沉思,之前提出鐵翦金的人略有不安。

    他只是想和陸子安搭上話,可不是為了來砸場子的,連忙哈哈一笑:“不過我倒是聽說,這龍泉劍的典故很有意思啊,這位小應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如果是之前,應軒可能還真答不出來。

    但是自從上次被打擊到以後,他簡直廢寢忘食地學習,各類歷史都有涉獵。

    這龍泉劍的故事他還真的看過。

    因為胸有成竹,所以應軒不急不慢,聲音清亮:“相傳歐冶子和干將為鑄此劍,鑿開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鑄劍爐旁成北斗七星環列的七個池中,是名七星。劍成之後,俯視劍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淵,飄渺而深邃彷彿有巨龍盤臥。是名龍淵。故名此劍曰七星龍淵,簡稱龍淵劍。”

    眾人聽得津津有味,有人忍不住奇道:“哎,不對啊,剛說的不是龍泉劍嗎?”

    應軒抬手輕咳了一下,微笑道:“唐朝時因避高祖李淵諱,便把淵字改成泉字,曰七星龍泉,簡稱龍泉劍這就是龍泉劍的由來。”

    這則典故雖然並不隱蔽,但是如今如此詳知,提起便娓娓道來的也是難得。

    在場所有人看應軒的眼神都帶了些讚許,默默感嘆:難怪會是大弟子,真是見多識廣。

    眾人紛紛說著自己喜歡的古劍,有的說喜歡干將,有的喜歡莫邪,還有喜歡軒轅夏禹的。

    待到有人問陸子安,陸子安正琢磨著鐵翦金工藝,隨口回道:“我倒是比較喜歡純鈞。”

    純鈞?

    楓瑞眼睛一亮:“排行第八、千年不鏽的勾踐劍?”

    陸子安微笑著點頭。

    旁邊有人倒是來了興致:“千年不鏽?怎麼個說法?”

    來這一趟,最大的好處自然就是人脈,楓瑞也沒擺什麼架子,侃侃而談:“不鏽都是一方面,最有意思的是,這把劍剛出土的時候,被一尊陶俑壓彎了約45度,但是神奇的是陶俑被移開後,這純鈞自己變直了!”

    變直了?

    眾人紛紛表示訝異和好奇,也有知道內情的,亦是笑著等他解釋。

    “是形態記憶吧?”應軒有些遲疑地道:“我看過資料,金屬形態記憶的現象是上世紀三十年代才被瑞典人觀測到,六七十年代才被用於工業的……”

    “對,但事實上,我們華夏先祖在兩千多年前早已掌握此項高科技。”楓瑞不知不覺便已經收穫了不少目光,卻絲毫不怯場:“不過最讓我感慨的,還是《銅車馬》,真不知道古人是如何造出來的,聽說那車馬上的傘,如今的修復大師只能仿製出其中的部分機關,大部分機關都無法還原呢!”

    機關?

    捕捉到這個關鍵字,應軒目光看向陸子安。

    下意識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隨著,看向了陸子安。

    正在思考鐵翦金工藝的陸子安察覺到他們的視線,有些疑惑地看回來:“怎麼了?”

    “我看這。”有人拍拍庭院裡擺著的長桌,其中各種小機關無比精巧細緻:“既然陸大師能做出這麼精妙的機關,甚至還能以機關建樓,有沒有可能將《銅車馬》上的那把傘也複製出來?”

    傘嗎?

    陸子安沉吟著,他倒是做過油紙傘,不過當時只是做著玩,還真沒往這方面想過。

    他挑眉一笑:“那可是文物啊,等閒可是見不著的,我就是想試,國家文物保護局也不一定會同意啊。”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陸大師您太謙虛了。”

    “就是,只要您說一聲想試,我估計他們巴不得呢!”

    不過,這種話也只是說說而已,沒人當真。

    因此,當傍晚時分,聽說西安市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館長來訪的時候,陸子安都有些沒反應過來:“誰?”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5:25
第427章 高級顧問

    “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姚館長。”應軒也感覺很奇怪,狐疑地道:“難道他也是來祝賀的?”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上午才討論過,當時還開玩笑來著,結果這會兒人就到了外頭。

    但賓客都散了啊,宴會早就結束了,他這是來幹啥呢?

    趕晚場?真是想不明白。

    “這個姚館長……”陸子安沉吟著。

    “西安嗎?”盯著鄒凱做視頻的卓鵬回過頭來,皺著眉道:“這個人……我倒是聽說過。”

    他倒沒賣什麼關子,直接地道:“上回和馥安省博物院院長聊天的時候,有談起過國內的一些比較有名的博物院,這位姚院長聽說是軟硬不吃的。”

    認真做圖的鄒凱仰起頭,一臉“純真”地道:“軟硬不吃……那不軟不硬的呢?”

    “……閉嘴,做你的圖。”卓鵬沒好氣地一巴掌把他腦袋摁桌子上。

    做著這麼粗暴的動作,卓鵬竟然還能保持微笑:“另外呢,這位院長是有點個人特色的,他最大的特點就是,摳。”

    摳?

    “一毛不拔,聽說當初有人想借他展廳辦特展,他連每張紙都算錢。”卓鵬笑道:“除了這一點比較討人嫌以外,倒也沒別的了。”

    摳?再摳能有他摳?

    帶著疑惑,陸子安下樓迎接。

    姚館長正值壯年,常年微微蹙眉,法令紋很深,哪怕不說話也會讓人覺得很是嚴肅。

    “陸大師。”姚館長快走了兩步上前,與陸子安握了握手:“您好,久仰久仰。”

    頭微微一側,身後跟著的下屬送上一個包裝非常精美的禮盒:“小小賀禮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哎?卓鵬的消息不準確啊。

    人家哪裡摳了?還這麼客氣帶了禮物來。

    “姚館長客氣了,請坐。”陸子安挑挑眉,引著他在沙發上坐下。

    不等他問,姚館長主動說明了來意:“陸大師,事實上我是友人引薦過來的,聽說您極擅長機關術?”

    陸子安只是笑笑:“只是略懂而已。”

    “陸大師謙虛了啊。”剛好陸媽端了茶過來,姚館長連忙起身接過道謝。

    因為還很燙,他暫時將茶杯擱到了茶几上:“我來之前,有看過您的作品,那棟玉樓和無雙樓,其中的機關,連我都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想透,華夏境內,能將機關術如此了然於胸,並真正將其運用在現實生活中的,陸大師您可是首屈一指啊!”

    對這樣的讚美,陸子安成名以來已經聽到耳朵長繭了,因此沒一點異樣,安心地受了。

    “是這樣,我聽說您對我們的《銅車馬》很感興趣,便想邀請您來我院做……顧問……參與銅車馬的內部修復工作,您意下如何?”姚院長微笑著,但深深的法令紋拖累了他,他的臉看上去更嚴肅了。

    說到顧問的時候,姚院長有短暫的猶豫。

    將他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陸子安沒有急著開口。

    憑良心說,陸子安確實對《銅車馬》的機關很感興趣。

    但是這件事情,他不能輕易應下。

    畢竟這可是件文物,不可能任他折騰,萬一弄壞了呢?

    而且……

    他正在構思措詞呢,外頭急吼吼衝進來一個糟老頭。

    後頭跟著一臉急切的應軒:“老先生,你不能這樣衝進來的……”

    “哎呀,怎麼不能了,陸大師在哪?陸大師?”老頭穿著身舊衫,袖口捋到一半,褲腿紮起來,穿著雙人字拖。

    這造型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陸爸正聽得認真呢,冷不丁被這麼個奇怪的人打斷了,不禁皺著眉頭起身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應軒表示寶寶心裡苦:“我聽到有人敲門,就出去看,結果這個老爺子就直接衝進來了。”

    老頭原本目光一直盯著西裝正履的姚院長直瞧,似乎有些摸不準要跟誰搭話。

    結果陸爸這一開腔,他眼睛就是一亮:“哎呀,你就是陸大師吧?果然很不錯啊,就是跟傳聞中的青年才俊完全不搭邊……”

    “……”陸爸瞪圓了眼睛,頓了兩秒,扭臉朝姚院長他們笑笑:“你們談,啊,你們繼續,我帶這位老先生外面說說話。”

    老頭以為他就是陸大師,也樂滋滋地跟著出去了。

    陸子安這才收回目光,平靜地道:“姚院長,我沒太明白,是什麼顧問?”

    “是機關的顧問。”姚院長循循善誘,努力將他畫餅的能力擴大到極致。

    “我們博物館擁有的兵馬俑是最全面的,是國家AAAAA級旅遊景區,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我們一共有三個兵馬俑坑。

    一號坑是一個以戰車和步兵相間的主力軍陣,總面積14260平方米,約有6000個真人大小的陶俑。

    二號坑是秦俑坑中的精華,面積6000平方米,由四個單元組成,四個方陣由戰車、騎兵、弩兵混合編組,嚴整有序,無懈可擊。

    三號坑是軍陣的指揮系統,面積524平方米……”

    話話間,姚院長還拿出圖紙,細緻地講解著。

    對於這些基礎知識,陸子安雖然都有過瞭解,但還是耐心聽了一會:“那修復工作是在哪裡?”

    “啊,是在這裡,你看,這一片都是,我們有最專業的修復人員以及最全的工具。”姚院長無比自豪:“溫度最適宜,而且房屋面積非常大,您想做什麼做什麼,完全不會受到阻隔……”

    整個博物院,地廣物博,他們根本不會捨不得房間。

    等姚院長的介紹告一段落,陸子安微微探身:“那……這個銅車馬,整個博物院僅此一套嗎?”

    說到這個,姚院長卡住了。

    他有過一秒的猶豫,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們展示的只有一套,其實是不止的,但是目前修復完整的只有這一套。”

    圖片上光線昏暗,照亮著那架車轅。

    雖然年代久遠,但是氣勢依舊。

    這可是當年大秦帝國的警車,留存至今,仍然殺氣四射。

    陸子安仔細觀察片刻,微微皺起眉頭:“恕我直言……姚院長,我想知道的是,這套車馬,是真品嗎?”

    “……”姚院長瞳孔微微放大,但很快又恢復了鎮定:“自然……是真的。”

    “抱歉,那我可能不能參與修復。”陸子安果斷而肯定,語氣毋庸置疑。

    姚院長不是傻子,看這架勢就知道陸子安看出了點什麼。

    他遲疑了片刻,咬著牙承認了:“陸大師果然慧眼如炬,這套車馬的確是贋品。”

    不只是應軒嚇傻了,連跟著姚院長前來的下屬也雙目微睜,顯然受到了驚嚇。

    簡直三觀都被刷新了,誰能想像得到,如此大博,唯一展示出來的車馬竟然是假的!

    “但是我們的工作人員完全是按照比例進行複製的,每個細節都有修復到位。”這也是姚院長最想不通的一處,他滿腹疑惑地看著陸子安:“陸大師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哦,其實沒看出來,我詐的。

    陸子安其實也挺意外的,他只是看這車馬上的傘太正了。

    他曾經看到過《銅車馬》的實物照,和眼前這張照片比起來,兩者有細微的差別。

    並不明顯,他也只是下意識地試探了一下。

    但是陸子安不能這麼說,否則姚院長絕對會氣死的。

    他故作高深地笑了笑,矜傲又從容:“我……略懂機關術。”

    這還叫略懂?

    姚院長眼睛都在發光,明明笑意都溢到眼角了,卻還要強撐著:“陸大師果然才華橫溢,那這個顧問一職……”

    “我考慮一下好嗎?”陸子安彬彬有禮地道:“我目前手裡堆了很多事情……”

    “哎?是怎麼呢?”姚院長對陸子安的印象還是很好的,至少他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很溫和,連忙道:“其實我剛才說漏了,是高級顧問,您懂的吧?高級顧問。”

    並不清楚高級顧問和顧問之間的差別,陸子安還是客客氣氣地道:“我是真的手上堆了很多事情,一時走不開,要不這樣,您留一個聯繫方式給我好嗎,我考慮清楚了,一定第一時間聯繫您。”

    既然他這樣說了,姚院長只得答應了。

    只不過,他走前還依依不捨地道:“陸大師,請您一定要認真考慮呀!我們的文物修復人員直到今日也沒能研究出來,那傘我們只能複製它的外形,卻無法將那些機關真正複製出來,這真的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情……”

    後面更是連各種名利誘惑都說出來了,例如一旦陸子安將機關研究出來,那就是一件造化眾生的事情,不僅能名垂青史,還將被刻到他們的石碑上……

    事是好事,就是聽起來滲得慌。

    名字刻上石碑什麼的……

    送走了姚院長,陸子安才看了眼應軒:“看看我爸他們去哪了。”

    話沒落音,陸爸帶著那個老頭從院子裡走了進來。

    陸爸微微皺著眉,神情有些僵硬:“子安,這位……金老先生,說他是來取玲瓏塔的。”

    玲瓏塔?

    倒茶的動作一頓,陸子安慢慢抬地頭,看向他身邊的金老先生。

    “哎呀,叫什麼老先生,就叫我金老頭就行!”金老頭毫不客氣地在沙發上一坐,咧嘴笑道:“陸大師,我聽說你立下的規矩是誰能做出玲瓏塔需要的所有銀花絲,誰就拿走玲瓏塔,是吧?”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5:26
第428章 後悔有妻【為給力小腿舵主加更!】

    “……對。”遊戲規則就是這樣,陸子安並不因他外形奇怪而對他另眼相待:“老先生您會?”

    “對,我會。”金老頭翹起二郎腿,闊馬金刀坐在椅子裡,手朝應軒捻了捻:“來支菸啊小夥子。”

    應軒怔了怔,有些抱歉地道:“我不抽菸的……稍等,我去給您拿。”

    擺了擺手阻止了應軒,陸子安掏出煙,親自給金老頭遞了一根,自己也取了一根:“金老,請。”

    親自給他點上火,陸子安坐回原位。

    兩人相顧無言,誰也沒先說話。

    金老垂著頭,自顧自抽菸,看煙的時候倒還挺新鮮的樣子。

    將他的表現盡收眼底,陸子安將煙叼在嘴裡,垂眸啪嗒一聲點燃。

    吸了一口,用手夾著,淡淡地道:“金老,您帶作品來了嗎?”

    “沒帶。”金老頭狠吸了兩口,讚了一句:“這煙不錯。”

    陸子安朝應軒招招手:“拿條新的過來。”

    師父!應軒震驚地瞪大眼睛,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對這金老頭這麼客氣。

    明明這人一點禮貌都不講,態度也不好……

    但是陸子安輕飄飄掃了他一眼,應軒再不忿,還是只能低聲應了是,默默進去拿了條新的。

    接過來後,陸子安親自遞過去:“金老。”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金老頭笑眯眯地將煙揣懷裡,彈了彈菸灰,哼道:“聽說……你的規矩是拿銀花絲把玲瓏塔解開就行了吧?”

    “表面上來說是這樣。”周圍煙霧繚繞,陸子安笑笑:“不過具體的話,我的初衷是希望有人能夠將銀花絲工藝一直傳承下去,所以需要現場製作銀花絲,另外……您會一直做這一行嗎?”

    金老手一頓,擰著眉頭瞪他:“啥?為啥要我傳承?這不是你的事嗎?我可都聽說了,你把人的孫女都弄過來了,你不就是指望著學這門手藝嘛,咋的還把活兒往外推?”

    “胡說什麼呢!”應軒氣得眼睛都紅了:“你聽誰說的!”

    陸子安微微抬手,似笑非笑地看著金老頭:“金老,認識任老爺子?”

    金老頭額角青筋跳了一下,斬釘截鐵:“不認識。”

    笑了笑,陸子安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金老做銀花絲多少年了?”

    “啊,有些年頭了。”金老頭抽了口煙,笑道:“關於我學銀花絲啊,這個事兒呢,那可真是三歲死了娘,說來話也長啊,你知道吧,當年呢,我們那條街上,銀樓可多!哎呀,那真是,人山人海啊!”

    他一邊抽菸,一邊聊天,有次菸灰沒點正,掉陸建偉鞋上了。

    “哎呀,這多不好意思,對不住了啊大兄弟。”金老頭終於感覺到了一絲尷尬。

    陸建偉倒是好脾氣,隨手撣掉:“沒事。”

    一直靜靜聆聽的陸子安冷不丁地道:“金老爺子,你學銀花絲,不到半個月吧。”

    噶!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金老頭。

    而金老頭簡直是整個傻掉了,呆了幾秒才想起來發火:“胡咧咧啥……咳,陸大師你可不能這樣血口噴人啊!”

    “哎。”陸子安慢慢將煙摁熄在菸灰缸裡面,淡然地笑笑:“您不需要幫人來試探我們,我陸子安一言九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絕對不會不作數,只要真的有人願意將銀花絲傳承下去,玲瓏塔,我雙手奉上。”

    金老頭微張著嘴呆了幾秒,直到煙燙到他手了,他才猛地跳了起來,結結巴巴地道:“我,我可是來拿玲瓏塔的!你不信可以,我們約,約個時間,最好也搞個什麼,直播!讓所有人都看著,我是怎麼把那銀花絲做出來的!”

    “可以。”陸子安很爽快地點點頭:“您說個時間吧,我們隨時恭候。”

    “……就。”金老頭沒料到陸子安竟然會這麼爽快,眼珠子一轉,挺胸抬頭:“就,就明天早上!”

    “行。”陸子安笑著朝他點點頭:“就在博物館裡吧,裡頭地方大,需要我們給您準備材料嗎?”

    事情順利得出乎意料,金老頭頓了頓才點頭:“那當然!”

    “好。”陸子安笑眯眯地看著他:“那麼,你的證明呢?”

    這回輪到金老頭傻眼了:“嘎?證明?”

    陸子安慢慢斂了笑:“當然,不然隨便來個人就說要我直播,我看上去很閒嗎?”

    明明姿勢都沒有任何變化,但整體氣勢突然為之一變。

    坐在他對面的金老頭不由自主地慢慢坐了下去,下意識撩起二郎腿,又不自然地放了下來:“怎麼證明?”

    “簡單。”陸子安彈彈手指,輕描淡寫地道:“你背個銀花絲原理吧……文言文。”

    “……”金老咂咂嘴,才又舒了口氣,重新撩起二郎腿:“那啥,我就是個手藝人,玩了一輩子銀花絲,就沒聽說過做這東西還要背詩的!陸大師,你這不厚道啊,你不想給玲瓏塔就不給唄,嘖嘖嘖。”

    陸子安冷冷地看了他幾眼,似乎已經對他失去了交談的興致:“來人。”

    應軒和幾個師弟興奮地看著他,大聲地道:“在呢,師父!”

    “把他扔出去。”陸子安徑直起身離開,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哎,不是,我說,我要去找記者!我要曝光你們!你你你別走啊……”

    雖然金老頭奮力掙扎,但他到底年邁,哪是幾個年輕人的對手。

    倒是不至於把他扔出去,但是應軒他們的態度也沒好到哪裡去,直接架起來擱到了院門外頭,任他怎麼嚷嚷,反正是不作理會。

    金老頭完全不明白,明明之前聊得好好的,而且陸子安態度還那麼好,怎麼突然就變臉了?

    腳一著地,他立刻就往後頭躥。

    結果應軒幾個的動作比他還要快,他剛走到門口,大門啪地關上,差點夾到他鼻子。

    “好哇,你們就是這樣對待老藝人的!你們……”

    一長串國罵,混著各種污言穢語,簡直不堪入耳。

    聽著外頭傳來的動靜,陸阿惠有些擔憂:“這……沒事嗎?”

    “沒事。”應軒一本正經:“師父說的就是道理!我們還太客氣了呢!”

    陸建偉跟著上了樓,有些憂愁地道:“兒砸,你這是不是太不客氣了啊……這很容易得罪人的啊。”

    “呵。”陸子安冷笑一聲:“盡搞些上不得檯面的小動作,真是丟人,我扔出去算是給他臉了。”

    “這個……”陸建偉皺著眉頭,一臉擔憂:“你啊,樹大招風啊……”

    “爸,我心裡有數。”陸子安站桌前看鄒凱做視頻,一邊淡淡道:“反正,我得罪的人難道還少麼。”

    而金老頭罵了半小時,心疼剛才被推出來時掉地上的那整條煙,一摸口袋,又咧嘴笑了:“嘿,還好,還有一包。”

    結果一回賓館,就被他女兒堵住了。

    金雨桐面色不善地站在門口,打量著他:“爸,你去哪了?”

    “我,我就去街口看人下了會棋。”金老頭訕訕,摸著鼻子道:“你站這幹啥呢。”

    “我問了整條街下棋打牌的所有人,你根本沒去。”金雨桐猛地上前,揪住他開始翻口袋。

    “哎,你幹啥呢幹啥呢!你個死妮子,要死了你撒手撒手!”金老頭來火了,猛地推開她。

    但還是晚了,金雨桐退開時,手裡已經捏著那包變了形的煙:“這是什麼!?這哪來的?”

    “我遇著個老朋友,人給我的!”金老頭上來搶。

    “爸!你是不是去找任奇奇了?還是找了陸子安?”金雨桐氣得渾身發抖,看著她爸梗著脖子不承認的樣子,氣得直接把煙摔地上了:“你到底怎麼回事!”

    “我怎麼了我怎麼了!”金老頭把煙一把撿起來,理直氣壯:“我反正跟人下戰帖了,約的明天上午去給人展示銀花絲,報的我的名字,你愛去不去,不去更好,反正這破銀花絲早該斷絕了!”

    金雨桐怔怔站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明天……

    她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雖然昨天趕走了金老頭,但是第二天一大早,陸子安還是做好了一切準備。

    這讓陸建偉更加看不懂了:“你都說那人是個騙子了,怎麼還做這個?”

    “以防萬一。”陸子安笑了笑:“他說的一半是假的,一半是真的,雖然他不會銀花絲,但是應該是有人會的。”

    至於為什麼會是他來,又為什麼會漏洞百出,就得見到那個真正會銀花絲的人,才能懂得其緣由了。

    一旁的鄒凱正在安置攝像機,聽了他們的對話,抬頭笑道:“哈哈,怎麼有種華山論劍的感覺,要不要我配點音?弄個出場bgm什麼的……婚禮進行曲怎麼樣?”

    “你腦子有坑,還是多做事少說話吧。”陸子安掃了他一眼:“昨天的視頻做得怎麼樣了?”

    “昨晚搞到兩點多,快做好了。”鄒凱打了個呵欠,還不死心:“不過我說真的,其實婚禮進行曲挺好的啦,古裝劇裡也常會有這樣的情節啊,比如說兩個武功高強的大俠比試一番,不相上下,然後就化敵為友,把酒言歡,抵足而眠!然後就成為了莫逆之交,心中也對彼此暗生情愫,但他們知道這段感情是不被允許的,於是只能離開彼此淡化感情,道別時,他們一抱拳,發自肺腑地說:“後悔有妻!””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5:27
第429章 奇特的教學方法

    不止是陸子安愣了兩秒,就連陸建偉都一時無言。

    從來沒有想過,後會有期還能這樣解釋的。

    陸子安好氣又好氣,一巴掌糊鄒凱頭上了:“你這滿腦子歪理,真不知道哪來的。”

    “天生的唄。”鄒凱調好攝像機,吹了聲口哨:“嘿,安哥,你說昨天那老頭說的啥是假的?”

    原諒他,雖然全程有在樓上觀看到位,臨到終了才一溜煙躥回去繼續做視頻,但是他真沒看明白,那老頭怎麼說謊了。

    “假的多了。”陸子安走過去拿杯子,擱了點綠茶:“他一來就擺出個混不吝的架勢,明擺著就是心虛,又貪小便宜又不肯擔事,真要沉得下心做個幾年手藝的,不至於眼皮子這麼淺。”

    就算是當初落魄如白家,明明已經走到了那一步,但是隨便拎個小傢伙出來,那也是硬生生一條鐵漢子,扛得起大梁的。

    更不用說硬氣的任老爺子,窮得叮噹響了,撐著一股子骨氣在,哪怕是要死了都絕不肯開口說一句求。

    他明明知道,當初做那玲瓏塔,陸子安的意思已經擺得很明顯了。

    只要他開口,陸子安必然會伸手相扶。

    但他沒有。

    他棄如敝履的,自有人趨之若鶩。

    想到這一點,陸子安不禁搖頭笑了笑,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

    端著兩杯茶過來,陸子安遞了一杯給他爸,剩下這杯擱在了鄒凱面前的桌上。

    鄒凱眼睛一亮,當時就有些感動了。

    肯定是安哥看他太辛苦了,特地給他泡的……

    這麼體貼的嗎,簡直感動得他都想承認他昨晚有偷偷打遊戲了!

    “安哥……”

    下一秒,陸子安吹了吹手指頭:“嘶,燙死我了。”

    然後拿出個杯墊,把茶給端走了,回過頭:“啊?什麼事?”

    滿腔感動硬生生地憋回去,鄒凱表示很蛋疼,忍得一臉便秘的神情,從牙縫裡蹦出兩字:“沒,事!”

    陸子安哦了一聲,端著茶四下轉了轉。

    這是子安博物館裡面比較少有的偏廳了,環境倒很是清幽。

    窗戶全部打開,吹進來涼爽的風,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院子裡的假山和魚池。

    與其他展廳相隔的地上,都放了警示牌:遊客止步。

    見外頭一直沒動靜,陸子安皺眉掃了眼應軒:“跟著我幹嘛,把你師弟們叫過來!”

    “啊?哦,好噠!”應軒向來對他的指令都是立即執行的,扭頭就把一眾磨洋工的師弟們叫了過來。

    因為不確定是做什麼,所以每個人都帶了工具箱。

    不過半刻鐘,所有人都到齊了。

    “還挺快。”陸子安表情還是比較滿意的,朝外頭一點下巴:“告訴我,你們在院子裡看到了什麼?”

    眾人扭頭去看,能有什麼?

    打掃得乾淨的假山和石頭唄,哦,還有幾尾錦鯉。

    但眾人還是努力讓自己說得更動聽一點:“我看到了滿園春色關不住。”

    “竹搖清影罩幽窗,兩兩時禽噪夕陽。”

    “石樑茅屋有彎碕,流水濺濺度西陂……”

    應軒始終老神在在的,一點也不著急,等到一眾師弟全說完了,才悠哉悠哉地道:“師父,我看到了假山。”

    “……”還能這樣?

    但事實就是,還真能這樣。

    陸子安擱下茶杯:“很好。”

    他一臉的欣慰,慈祥地看著眾弟子:“大家都非常有想法啊,既然是這樣,那你們就去吧,把你們念出來的景,都給我做出來。”

    啥?

    眾弟子你看我,我看你,一臉牙疼。

    早知道就念個一朵兩朵三朵花了!

    “都愣著幹什麼!?”陸子安手在桌子上一敲,眉眼凌厲:“還不快去做!”

    片刻之後,小小的庭院裡一片雞飛狗跳。

    “這是我選好的地兒!”

    “刻你名字了嗎!這是我想出來的詩!”

    “師兄,這處水池拐角你別跟我爭行不……”

    只聽得一陣嘻嘻哈哈的聲音,有人嘩啦一聲跳到了水裡,字正腔圓:“我念的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我這就捉隻蜻蜓!哈哈哈!”

    應軒站在邊上,笑眯眯地補刀:“師父說的是,做出來,還要驗收結果的哦,做出來的景,必須留在院子裡。”

    聽著眾師弟的一片哀嚎聲和笑罵聲,應軒手撐在欄杆上,緩緩地摩挲。

    師父的教學方法,好像又變了,越來越奇怪啊。

    “你這樣玩,真的沒事嗎?我可都聽說,外頭有人出五十萬挖陸阿惠了。”陸建偉一臉憂愁地看著那些嘻嘻哈哈的青年們。

    “我不是在玩。”陸子安站在窗前,眼底帶著淺淺的笑意:“隨他們挖,只要他們挖得走。”

    跟著他陸子安學過的,如果有哪一個眼皮子淺成這樣,掉頭去跟別人,他不止親自送他出門,還免費放掛鞭炮。

    “那你這是在幹啥?”陸建偉瞪大眼睛。

    “實地培訓。”陸子安挑挑眉,將窗戶推得更開:“爸,他們已經可以參加比賽了。”

    一直拘著不是回事,他養的又不是豬,是一頭頭戰意十足的狼。

    養精蓄銳這麼久,到了驗收成果的時候了。

    “這也太早了,怎麼說也得磨他們個三五年,我說你就是教得太快了……”陸建偉憂心忡忡,一張老臉皺成一團:“雖然他們有底子,耐心也好,但是總的來說性子還是太跳脫了些。”

    陸子安輕蔑一笑,眉眼間頗帶著股說不出的風流恣意:“他們本來就年輕,為什麼要磨?外頭要裝裝樣子也就算了,要是本來的性子都給磨平了,做出來的東西也就失了靈氣,反倒沒什麼意思。”

    這種歪理,也就他兒子說得出來了。

    正準備跟陸子安好好辯論一番,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思路,陸建偉面色不善地扭過頭去。

    卻看到博物館裡的管理員一臉濡沫地看著陸子安:“陸大師,外面有人找你。”

    嗯了一聲,陸子安自言自語地道:“也是該到了……請他進來吧。”

    原本站在門口等待的金雨桐有些不自然,想著要是陸子安不在她就扭頭就走。

    結果沒想到那管理員竟然很快就回來了,笑著告訴她:“金小姐,陸大師請您進去。”

    竟然真的在!

    他真的來了!

    金雨桐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陸子安沒有三頭六臂,沒什麼稀奇的!

    她用力提好工具箱,想要走得大氣一點,卻差點被博物館的門檻拌了個狗吃屎。

    好在管理員正跟在她後面,順手扶了一把,才免了她丟人。

    “謝謝。”金雨桐臉蛋爆紅,後面倒是走得穩當了些。

    終於走到展廳裡面,她看到陸子安的瞬間,還是怔了幾秒。

    這麼年輕的嗎……

    明明電視上看上去還挺老成的,沒想到現實裡這麼年輕。

    “陸大師,你好。”金雨桐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又從容。

    陸子安矜傲地點了點頭,目光在她提著的工具箱上頓了頓,又不動聲色地移開:“金小姐是準備挑戰玲瓏塔嗎?”

    所以昨晚她爸果然是見著了陸子安本人!

    雖然心裡恨不得把她爸抽幾頓,但金雨桐還是維持著表情不變:“是的,我是來赴約的。”

    “嗯,那就開始吧,玲瓏塔在那裡。”陸子安朝她背後抬了抬下巴。

    順著他的目光,金雨桐緩緩回過頭。

    安靜的玲瓏塔,周身蘊藏著淡淡微光。

    它透過歲月的長河與她對望,只在一瞬間便吸引住了她所有視線。

    那種美,是經過歲月沉澱的。

    不動聲色,卻能直擊靈魂。

    她感覺自己心臟都被揪住了,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兩步:“真美……”

    “只要你能將九層全部破解,它就是你的了。”陸子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清冷裡帶了點從容不迫的味道。

    聽了他的這句話,金雨桐一直高高懸起的心,總算是安定下來。

    她慎重地點了點頭,慢慢地在桌前坐下。

    以一種虔誠的姿態仰望著玲瓏塔,輕聲道:“我會的。”

    看著她將那略顯陳舊的工具箱擱到桌面,打開,露出裡面尺寸不一的各種工具,陸建偉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這副工具,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啊。

    這位金小姐看上去才三十來歲,怎麼會有一套這麼古舊的工具?

    金雨桐沒有看到他的疑惑,此時她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銀花絲上。

    她取出一大卷銀絲,正準備開始,外頭忽然猛地跑進來一個女孩子,憋得滿臉通紅,憎恨地看著她:“不准動!玲瓏塔是我的!”

    一路追進來的管理員面色尷尬,想拉任奇奇卻又不敢強拉的樣子。

    “你怎麼來了!”卻是聽到動靜的應軒連忙走了進來,瞪大眼睛:“奇奇,別胡鬧!走,跟我出去。”

    “我不出去!”任奇奇整個人僵硬得像根繃緊的弦,苦大仇深地盯著金雨桐:“那是我爺爺的!不准你動!我會銀花絲,這是我的!”

    陸子安撫額:“應軒,把她帶出去吧。”

    雖然他很欣賞任老爺子,也很憐惜任奇奇,但胡鬧也要看場合。

    出乎意料的是,金雨桐停住了動作,目光有些奇異地看著她:“你是奇奇吧,你剛才說,你會銀花絲?”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5:28
第430章 玲瓏塔之爭【為寸心秋月白舵主加更!】

    小姑娘個兒不高,但是氣勢卻一點不弱。

    “對!”任奇奇睜著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銀花絲,我看著我爺爺做了很多年,銀花絲的每個步驟我都背下來了!等我長大了我就會回來拿玲瓏塔的!”

    “哦……”金雨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重複道:“原來是背下來了……但是奇奇,背下來了不代表會做啊,你會做……”

    她輕聲笑了一下,眉眼間竟帶了一絲淺淡的憐憫。

    在這樣的笑聲裡面,任奇奇的身體繃得更緊,如臨大敵地瞪著她。

    而金雨桐也不負她期待的,猛然斂了笑,聲音低沉地道:“會做,也不代表你解得開玲瓏塔,不是嗎?這可不是別的東西,能等著你長大的,今天不是我,也會是別人。”

    這話當真不客氣,換成別的小孩子怕是會哭了。

    但任奇奇早就已經見識過各種白眼,這點子嘲諷哪會放在眼裡。

    小傢伙反而更加張牙舞爪起來,齜牙:“我就是會!玲瓏塔是我的!”

    倒是其他幾個人神色很是凝重,他們心裡很清楚,這金雨桐說的確實是事實。

    “解得開很厲害嗎!?”卻是應軒忍不住了,伸手一把將任奇奇抱了起來,冷冷地看著金雨桐道:“金小姐,這般與一個小孩子計較,未免有失風度。”

    “不,你誤會了。”金雨桐神情依然很平靜,眼神中甚至帶了點淡淡的悲憫:“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今天解得開這玲瓏塔,陸大師,你願意將奇奇給我嗎?”

    始終坐在原處,連姿勢都不曾有一絲變化的陸子安將目光從書本上移開一瞬,淡淡掃了她一眼:“給你?”

    “抱歉,我措詞不當。”金雨桐微微蹙眉醞釀了一下,才道:“我的意思是,我想收養她。”

    趴在應軒肩上的任奇奇渾身一僵,有點不敢抬起頭。

    無父無母,無親無故。

    這樣的人一般都被稱為……浮萍。

    所以她無法決定自己的去留,甚至連前途都無法掌握在自己手中。

    這種無力感,深深地充斥著她的生活,如過去,如現在。

    應軒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緊緊地抱住她瘦小的身體。

    一片寂靜中,鄒凱呵呵了:“嘖,真的,我見過不少人,但如金小姐這般人物,我當真是第一次見到,做手藝人真的太屈才了,金小姐你該去做外交人員,最好是收稅的,那活兒特適合你。”

    這番話連削帶貶,偏偏一個髒字兒都不帶,說得金雨桐羞憤欲死。

    “陸大師,你怎麼看?”她抬頭直直地盯著陸子安。

    陸子安短促地笑了一聲。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條斯理地道:“金小姐,現在我終於相信,你和昨晚的金老先生確實是父女。”

    提起一度讓她顏面盡失的父親,金雨桐臉色一黯,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不,我和他不是一種人。”

    “但是於我而言,並無差別。”陸子安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明明一臉溫和,但說出來的話卻字字如刀:“至少,隨便就向人開口,這事兒,一般人幹不出來……金小姐,你說是嗎?”

    這話一出口,金雨桐面色就變了。

    “陸大師,你明明猜出來了,我和奇奇是認識的。”金雨桐有些悲憤,又有些羞惱:“又為什麼要拿這樣的話來貶低我?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平地響雷般地,任奇奇猛然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聲:“不!我不認識她,我不認識她!她是大騙子,是個大騙子!”

    到底是小了些,她甚至不懂得如何掩飾,哭得一臉花貓樣的,上氣不接下氣,臉漲得通紅,顯然憋了好一會兒了。

    “我真的認識你,奇奇。”金雨桐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指著她的這些工具道:“你就算不認識我,也該認識這些工具的。”

    工具?

    任奇奇大聲地抽噎了一下,扯了扯應軒。

    於是應軒便上前走了幾步,讓她能看得更清晰。

    這套工具,雖然年代久了些,但是任奇奇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是她爺爺的。

    但是當初這套工具不是丟了嗎?她滿臉困惑。

    看著她眼底顯而易見的熟悉,金雨桐有些歡喜地看著她:“奇奇……”

    “金小姐,友情提醒一下。”卻是陸子安打斷了她:“玲瓏塔,你還挑戰嗎?有限時的。”

    限時?

    一屋子人瞪大眼睛看著他。

    金雨桐更是一臉莫名:“什麼限時?你之前沒說啊。”

    “哦,我之前忘了。”陸子安理直氣壯,一臉坦蕩,抬手看了一眼:“一個小時,你還有四十九分鐘。”

    “這……這不公平!之前一點提醒都沒有的……”金雨桐有些緊張了。

    陸子安笑了笑,彷彿在嘲諷她的天真:“規則是由人建立的,自然是隨時調整,金小姐,你還有四十八分鐘。”

    規矩?什麼是規矩?

    在他的王國裡,他就是主宰。

    這一招非常有效,金雨桐連任奇奇都不看了,扭頭開始認真做東西。

    遞了個眼神給陸建偉,那意思明白得很:看住她。

    陸建偉慎重地緩緩點了點頭,一臉嚴肅。

    然後陸子安微笑著,將應軒和任奇奇帶出去了。

    直到已經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任奇奇都還沒回過神來。

    她有些怯生生地看著陸子安,瑟縮地道:“陸,陸叔叔,那,那套工具是我爺爺的……”

    “我知道。”陸子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道:“奇奇,你……還記得你媽媽嗎?”

    任奇奇猛然睜大了眼睛。

    那表情,第一時間顯露出來的,竟然是驚恐。

    然後才有類似懷念,憤怒,難過的情緒。

    她咬著嘴唇,咬牙切齒地道:“我,我沒有媽媽!我媽媽已經死了!她死了!”

    和這樣小的小姑娘,陸子安就算有再多話,也說不出來。

    看她哭得小臉通紅,他有些無奈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手感很好,有點像曼曼:“你別著急,我沒有讓你認媽媽的意思。”

    他只是不明白,這金雨桐的出現,到底代表著什麼。

    經過一系列的宣傳措施,他的名氣已經很大了。

    更不用說還有《新聞聯播》的採訪,這個節目的宣傳力度,是任何節目都無法比擬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多守舊派都逐漸改變了立場。

    有些要面子的,就悄然無聲地退出了守舊派所在的群體,託人找個辦法搭上陸子安這條線。

    有不要面子的就直接跟原來那些人說了自己的打算,坦坦蕩蕩地來參加了拜師禮,算是明明白白的示好。

    但是這個金雨桐,顯然兩者都不是。

    她來歷不明,有個那樣拎不清的父親,她看上去很是冷靜理智,但是卻又偏偏以言語相激,像是想逼任奇奇在眾人面前承認自己和她的淵源。

    看似坦然,卻又略帶歉意。

    對這樣一個小孤女感到抱歉,他不認為會是任家那些人。

    那麼……思前想後,就只剩那個不告而別,一去數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所謂母親了。

    看著任奇奇一臉悸怕的神情,陸子安想了想,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只要你不想,沒人能帶走你。”

    “對!”應軒遞過來一個冰淇淋,認真地道:“你是我妹妹,沒人能搶走你!”

    到底是個小姑娘,很快就被哄好了,開心地拿著冰淇淋吃了起來。

    陸子安遞了個眼神給應軒,讓他哄好她,轉身回了展廳。

    屋子裡一片安靜。

    擺弄著攝像機的鄒凱一臉生無可戀,陸建偉一臉深沉地站在桌邊。

    聽到動靜,陸建偉抬起頭,眼底寫滿了震撼。

    循著他的目光,陸子安看向桌面。

    銀色。

    清冽的銀花絲,由細到粗,纏繞,交織,組成了一幅令人心醉的畫面。

    像是月夜下的蘆葦湖,又像是海底不見天日隨波飄動的海草。

    女子纖細的手指像蝴蝶翻飛,修理得整整齊齊的手指還塗著淺淡的蔻丹,映襯著銀絲,煞是好看。

    眼底迸發出一絲驚喜,陸子安默然數了數。

    一,二,三,四,五,六。

    短短二十分鐘的時間裡,她竟然就已經做出了六種銀絲。

    這技藝不可謂不熟練,尤其是明明在製作更纖細的銀花絲,但是金雨桐的動作依然沒有絲毫停頓凝滯,反而有越來越從容的架勢。

    如果換成另一個人,陸子安絕對是驚喜,如果她上進點,他會將銀花絲立成第一個獨立的傳統文化重立項目。

    但是這個人……

    陸子安的心情有點複雜。

    “陸大師。”金雨桐沒有抬頭,平靜地繼續著手裡的工作:“有位大師托我帶句話給你。”

    “……什麼話?”

    “他說他很好奇,私交和大義面前,你會如何選擇。”金雨桐聲音平平,偏偏讓人感覺一陣陰冷,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陸大師,我也很好奇,你會怎麼做?”

    她停住手,仰起頭看著他,眼裡充滿興味。

    這是對自己技藝的充分自信,帶著三分戲謔。

    很顯然,一個小時對她來說綽綽有餘,她之前種種衝動言行,分明是在藏拙。

    陸子安微笑著與她對視,在她期待的目光裡,語氣微涼:“金小姐,我改主意了,時間改為四十分鐘。”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淡淡地道:“你還有五分鐘。”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5:28
第431章 扶不上牆的爛泥

    啪嗒。

    不只是現場所有人的下巴掉了一地,金雨桐更是首當其衝。

    還能更無恥一點嗎?

    當然能。

    陸子安輕蔑地笑了笑,順手補一刀:“另外,奇奇說她不認識你,你是騙子。”

    這句話的殺傷力,簡直不亞於往她心裡捅刀子。

    很用力地握緊手裡的鑷子,金雨桐眼睛都紅了:“我以為,陸子安當得起一聲大師,卻不想竟然是這等言而無信的小人。”

    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可想她內心有多恨。

    然而陸子安卻一點都不生氣,唇角扯了扯:“金小姐,你莫不是以為,我是個沒心眼的傻子吧?你這做的,當真是銀花絲嗎?”

    幾不可察地,金雨桐的眼角微微顫抖了一下。

    她努力保持著鎮定,冷聲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做的不是銀花絲是什麼?你沒眼睛看嗎?”

    “呵。”陸子安伸手指著玲瓏塔,神色柔和:“你來之前,應該有做過備課,知道銀花絲的製作程序,甚至起手勢你也確實和任老爺子學過,但是……”

    他的指尖輕輕按了下去,手裡拿著一根蜈蚣樣的銀花絲成品,一層一層解開。

    俏色巧雕,那般精美絕倫的技藝,悄然無聲地慢慢展開。

    拉絲,平填花絲,再銲接。

    每個步驟都非常精細,考究的是手藝人的膽大心細。

    不要怕斷,但又不能斷。

    “就你這幾招花架勢,哄哄外行還差不多,金小姐可能不相信,銀花絲,其實我會。”

    不可能!

    金雨桐瞪大眼睛,完全無法接受。

    可是再不相信,眼前的這些步驟竟然全都是正確的。

    與她那些好看卻不實用的招數完全不一樣,它雖然古拙,卻是真實的銀花絲技藝流程。

    “知道為什麼任老爺子不肯正統地教你嗎?”陸子安卻沒有因為她慘白如紙的面容而放過她,近乎殘忍地揭開了她最薄弱的偽裝:“你自私、自利,熬不住艱苦,守不了寂寞,太愛出風頭,全身上下,唯一符合手藝人要求的,恐怕只有這雙手。”

    手指纖細,修長,無比靈活。

    這是一雙天生的巧手。

    她聽過許多類似的讚美,甚至還有人請她去做手模,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多了,難免積累了一點點驕傲的本錢。

    卻在陸子安平靜的語調下轟然碎裂。

    金雨桐死死地盯著那層層展現的畫面,腦海中浮現出曾經的場景。

    明明她的資質極佳,明明她刻苦求學。

    但是那個死老頭偏偏不願意教她,寧肯跑外頭找人也不找她!

    彷彿回到了那個冰冷的雨夜,澆得她心都涼透了。

    “你簡直糟蹋了這雙手。”

    金雨桐渾身僵硬,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塗了鮮豔指甲油的手指上。

    曾經得到過多少讚美,此時就有多想將這雙手藏起來。

    這麼想,也就這麼做了。

    她死死地將手捂在肚子上,嘴唇顫抖:“我只是愛美……”

    “又喜歡裝丨逼。”鄒凱暗挫挫地補刀。

    金雨桐的臉色更難看了。

    “金小姐好像從來沒有意識到。”陸子安按了機關,玲瓏塔又緩緩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而陸子安平靜無波的眼睛,慢慢變得深邃:“遊戲的參與者,永遠都玩不過主辦方。”

    曾經有隻猴子,自以為天下無敵,但最後還是被壓在石頭山下。

    但是這一次,金雨桐卻沒有生氣了。

    她頓了頓,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輕聲道:“是啊,陸大師,你覺得,你是參與者呢,還是主辦方?”

    看著她的神情,陸子安頓悟。

    說不出是好笑還是好氣,他勾了勾唇角,微微傾身,饒有興致地道:“在你們眼裡,我是參與者?哦,或許,在你們眼裡,我只是一隻螻蟻,還是不自量力的那種。”

    對。

    但這話都已經到喉嚨口了,金雨桐猛然驚醒。

    後背頓時濕了一大片。

    這個狡猾的狐狸,他是在詐她。

    金雨桐忽然有些心慌,不敢再跟陸子安對視,匆忙垂下頭:“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陸大師,我想要玲瓏塔,如果你捨不得,你將奇奇給我也行,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閉嘴吧。”陸子安憊懶地瞥了她一眼,慢慢站直身體:“你知道為什麼奇奇那麼討厭你嗎?”

    看著她一臉茫然,陸子安輕蔑地笑了:“因為你從頭到尾,根本沒把她當人,給來給去的,她難道是個玩具?還是件可交易的物品?”

    言語之中,全然沒有對故人之後的珍惜與關愛。

    就這樣的品行,別說奇奇不認她,就是奇奇哭著喊著要跟她走,他都能把這事給攪黃了。

    彷彿生怕擔心她受到的打擊還不夠,鄒凱賤兮兮補上一句:“所以,金小姐,你真的讓我大開眼界吶,不僅蠢,而且,非常蠢。”

    她爸坑她,她幾乎是鼓足勇氣才走到了這裡。

    但是全然沒有揚眉吐氣的感覺,哪怕努力展示出她最精湛的技藝,也依然被貶到了塵埃裡。

    從技藝到顏面,再攻心。

    金雨桐感覺自己彷彿被陸子安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羞得沒臉見人。

    但偏偏這樣都還嫌不夠,陸子安的眼底還寫滿了嫌棄。

    最後,金雨桐是哭著走的。

    看著她走了,一直緊繃著身體的陸建偉才終於放鬆下來:“終於走了。”

    “爸,你這麼緊張做什麼。”陸子安擺弄著玲瓏塔。

    “我能不緊張嗎?她剛才都要做出銀花絲了!”陸建偉說到這忽然又頓住,面容有些詭異:“你剛才說她做的不是銀花絲?那是什麼?”

    陸子安笑了笑,拿起手裡蜈蚣樣的銀花絲:“拉絲而已,有什麼難的,銀花絲難在銲接,你沒看到她剛才根本就是在纏嗎?這算哪門子的銀花絲?一點技巧都沒有,完全就是個花架子。”

    唬唬外行還差不多。

    看來外頭的人都以為他是不會銀花絲,畢竟他把這玲瓏塔擺出來是為了吸引人來學這門手藝的,倒是讓他們誤會了。

    “她不會就不會,你這麼生氣做什麼。”陸建偉沒好氣地道:“你氣就氣,糟蹋銀花絲做什麼,銀花絲得罪你啦?”

    陸子安慢慢將他不知不覺握成團的“蜈蚣”重新展開,慢慢拉平整:“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涵養太好了。”

    “哈!”鄒凱短促地笑了一聲。

    這話說出來,鬼才信!

    他家安哥就是一笑面虎,表面笑的越好看,背地裡陰人就越狠。

    要擱古代,妥妥的一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還是最帥氣的那種大反派。

    不過這話他不敢說出來,也只能在心裡過過癮了。

    “真的。”看著他爸一臉鄙視,陸子安感覺心很累:“爸,你不覺得他們越來越得寸進尺了嗎。”

    雖然他如今心境頗為恬淡寡慾,也不想去爭鬥什麼。

    但是這幫欠削的也忒不要臉了啊,什麼爛招都使出來了。

    男人之間的戰鬥,就該拿刀子互砍,什麼勾心鬥角,惡不噁心,特麼又不是後宮三千佳麗。

    現在倒好,連女人孩子都扯進來了,簡直不要更丟人。

    陸子安兩手扶在桌面,目光沉沉:“我覺得,這幫子守舊派,欠收拾!我之前的方法果然是太柔和了。”

    一個個扶不上牆的爛泥!

    好好說話聽不懂,非得用揍的!

    引導也不聽,利誘也不動搖,果然是欠收拾!

    陸爸看著自家兒子,有些膽顫心驚:“兒砸,你想幹啥?”

    “不干啥。”陸子安陰惻惻地笑了,金雨桐做的那幾根玩意兒直接被他捏成了團:“就覺得,該讓他們鬆鬆筋骨了。”

    先禮後兵。

    他已經文質彬彬地引導了這麼久,這些人既然不上道,那就都別走了!

    聽說金雨桐走了,應軒抱著小蘿莉奇奇回來了。

    “師父……”

    “去,把外邊那群皮猴子叫進來。”陸子安斜睨他一眼,眼波流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殘酷笑意。

    排排坐,分果果。

    二十四個小徒弟端端正正地坐好,等著聽訓誡。

    “聽說你們都很想參加比賽。”陸子安闊馬金刀地坐在首座,依然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師父終於要鬆口了嗎!?

    小狼崽子們的眼睛蹭地亮了,綠得發光,一個個狠狠地點著頭。

    要是有尾巴,地上的灰塵怕是都要拂起來了。

    “給你們一個機會。”陸子安慈祥地看著他們,目光柔和又充滿關愛:“這裡。”

    他敲了敲桌面:“一共二十家,隨你們挑,無論方式方法,用最省心省力的辦法,把他們的底挑了。”

    看著那薄薄的一疊紙,眾人目露精光。

    而陸子安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涼涼地道:“勝出的前五名,可以參加下月月初的馥安省木雕大賽。”

    嗷!

    等他一撒手,眾狼崽子一撲而上。

    卻被陸子安抵在紙上的一隻手指頭生生阻住了去勢。

    眾人茫然地抬起頭,看到陸子安微笑的臉,眼底竟染了幾分邪氣:“不用著急,人人有份,雖然每人每家只能挑一次,但是可以重複的,所以……先拿去複印,別弄壞了,懂?”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5:29
第432章 小作小死,大作大死【為洛書無字舵主加更!】

    “懂的懂的!”

    “明白!”

    “保證完成任務!”

    只有一個平時不怎麼吭聲的小傢伙,怯生生地舉起手來:“師父,我不懂……”

    在一眾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裡,陸子安和藹地道:“哪裡沒懂?”

    “把他們的底挑了是什麼意思呀?”他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地道。

    問的好。

    對這個小徒弟,陸子安還是很關照的,他拍拍他的肩:“就是和他們進行友好和諧的切磋,明白了嗎?”

    應軒就沒這麼客氣了,直接一腦蹦:“你傻呀,就是擺龍門陣啊,上門叫板會不會?”

    後邊的陸阿惠拎著小傢伙衣領往後一拉:“哎呀,不懂的別耽誤事兒啊,你小子留家裡玩泥巴吧啊?這種辛苦活兒就教給我們了。”

    “就是就是,哈哈。”

    眾人嘻嘻哈哈的,簇擁著拿著紙的應軒往外去了。

    呆了兩秒,小傢伙撲了上去:“給我給我!我也要去!”

    陸建偉額角青筋直跳,指著那些傢伙,氣得手指頭都哆嗦了:“你,你不管管?”

    “啊。”陸子安滿眼讚歎:“這些孩子真是太皮了,確實得管。”

    他揚聲道:“記得多複印幾份啊!原件別弄壞了!”

    “遵命!”

    有人俏皮地敬了個軍禮。

    看著他們揚長而去,陸建偉忽然文思泉湧,腦海裡閃過好多成語。

    放虎歸山,縱虎傷人,初生牛犢不怕虎……

    他撫額,心裡頭總感覺不踏實得很:“沒,沒必要走到這一步吧。”

    “很有必要。”陸子安依然是靜坐的模樣,低頭飲茶,不見一絲煙火氣,說出來的話卻很是滲人:“有些人,不把他打服,他是不會知道痛的。”

    總存著僥倖心理,逐漸挑戰著他的底線。

    老虎不發貓,你當我病危啊?

    “但是……”

    “爸。”陸子安擱了茶碗,不輕不重地道:“收起你的同情心吧,你那些懷仁、招安的老一套,過時了。”

    要與時俱進,不能原地踏步。

    總想著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你敬人一尺,人家領情的才會還你一丈。

    不領情的,只會順桿子爬上來,踩到你頭上拉屎。

    還敬?

    陸子安把杯蓋往上邊一扔,蓋子滴溜溜轉動,然後停住。

    “再敬下去,他們怕是都敢踩到我臉上來了。”陸子安說完這句話便直接走了。

    免得兩人又因為觀念興事吵起來,還是先走為妙。

    看著他揚長而去,陸建偉張了張嘴,到底是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兒子大了,翅膀硬了,有了自己的主意。

    原先還能壓抑著情緒,看在他的面子上容忍那些人,但他也知道,陸子安早就不耐煩了。

    唉……

    “陸叔。”卻是一直全程看到尾的鄒凱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攝像機,一臉疑惑地道:“其實我沒大明白,這個金雨桐,到底是奇奇什麼人?你看得出來不?”

    說是她媽吧,不大像,年紀也對不上。

    但是說是她姐吧,更不像。

    “是她姨。”陸建偉悶悶地道:“就她媽的妹妹。”

    這事兒雖然沒讓卓鵬查,但是看那金雨桐的表現就知道了。

    在意,但是不上心。

    會憐憫,但是沒有關愛。

    因為她自己沒孩子,所以對奇奇沒什麼憐惜之情。

    “哦,原來是這樣。”鄒凱一臉認真:“那陸叔你覺得,如果這情況放到你和安哥身上呢?如果你是安哥他叔,你覺得安哥會隱忍這麼久嗎?”

    不會。

    “安哥是什麼人,陸叔你最清楚了,如果不是因為陸叔您,怕是那些人早就……”

    聽了這話,陸建偉忽然就舒服了。

    對啊,子安這時候才開始收拾那些人,那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要不然那些傢伙早就完蛋了!果然是他的好兒砸!

    “雖然安哥從來沒有說過,但是我們都知道,他非常重感情……”鄒凱頓了頓,留給人無限暇想:“我覺得這時候,您應該理解他。但是,陸叔你剛才……哎。”

    鄒凱說完就走了出去,留下一個糾結的老人家。

    是啊,子安重情。

    否則也不會放棄工作跑回來繼承手藝,更不會打不怕罵不聽,非要讓他安心。

    想起從前種種,陸建偉眼睛濕潤了。

    他兒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兒子!

    但是這麼好的孩子,他剛才竟然還凶了他……

    陸爸爸內心忽然無比歉疚,眼底閃過一絲懊悔。

    他匆匆趕回家,才發現姚館長又來了,還請了馥安省博物館館長做說客。

    “這是於國於民都非常有利的一件事情,還請陸大師再考慮考慮……”

    在外人面前,陸子安又恢復了他的從容氣度。

    此時的他,完全看不出之前的隱怒,唇角的笑容自然又親切:“當然,我也是非常希望能夠為國家奉獻出一份力量的,這樣,等高考完畢,我就跟您去,可以嗎?”

    高考?

    姚館長傻眼了,難道他得到的消息有誤?陸大師不是大學畢業了嗎?

    靈光一閃,他忽然想起了上回見過的小姑娘。

    那個女孩子,好像聽說……是個高中生來著?

    哦,原來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哦,行的行的!”姚館長頓悟了,只要不是因為條件不合適就好!

    他的臉笑成了一朵花:“陸大師您隨意,我不急,我可以在長偃等的!另外,您可以帶一位家屬!我們條件非常優渥哦!”

    這已經是作為一隻鐵公雞,最後的讓步了。

    陸子安微笑著點點頭,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謝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看著他的笑容,站在邊上裝雕塑的鄒凱皺起了眉頭。

    他忽然明白,陸子安要干啥了。

    一群不受約束的狼崽子,個個餓得眼睛冒綠光。

    那可都是逮著了不松嘴的狠角色,又個個身負絕技。

    偏偏能管住他們的陸子安在五天之後就會離開長偃……

    而且還是去做這麼機密的事情,沒有確定的把握下,西安博物館肯定不會輕易讓他出來。

    鄒凱打了個寒噤。

    他彷彿能看到,那一片鬼哭狼嚎的慘烈場景。

    鄒凱忽然有點同情那些守舊派了,幹啥不好啊,非得作死。

    小作小死,大作大死,不作不死啊……

    只可惜,這樣的道理,很多人不明白。

    而應軒他們,也一點都不著急,一個個認真地分析著。

    “吶,這家底子薄,好挑得很,你們幾個沒經驗的先去練手吧。”陸阿惠點了點,手指頭往嘴裡一舔,數了數:“一二三……啊,還少一家……”

    然後另一人隨手拉出一張,嫌棄地道:“就這家吧,做添頭,雖然有幾個有能耐的,但是你們幾個能挑幾個算幾個,剩下的我們來。”

    “……”

    默默聽一牆角的陸爸爸一口血梗在喉嚨口,吐不出來也嚥不下去。

    好歹也是有些家底的世家,怎麼落到這些狼崽子手裡,跟任他們宰割的大白豬似的……

    “哎,可惜刑家遞了投名狀過來。”陸阿惠一臉遺憾地道:“師父就是在他家出發的呢,如果能從他家開始,那肯定是個好兆頭。”

    我呸,也不掂掂自己幾斤幾兩……

    陸爸爸內心咆哮著:就一楓瑞都夠你們喝一壺的,說大話也不怕閃著舌頭!

    偏偏這些不知死活的小崽子還紛紛點頭,表示認同:“是啊,可惜了,真想把師父走過的路照著腳印走一遍啊……”

    那神情,竟然還頗為嚮往。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5:30
第433章 知子莫若父

    那可是他們師父啊……

    逆境之中,走出來的王者。

    “我倒覺著吧。”陸阿惠摸著下巴,咂了咂嘴:“走一樣的也沒意思,畢竟無雙公子就一個,我們可有二十來號人啊!”

    要怎麼樣走得更有意思呢?

    “來來,我們琢磨一下,怎麼樣才能……”

    不能再聽下去了,陸爸爸捂著胸口默默挪上樓。

    他的心啊,都稀碎稀碎的了!

    此時的金雨桐仍不自知將大禍臨頭,提著工具箱氣極敗壞地回了賓館。

    “爸!”她四下查找一番,發現他又不在,氣呼呼地道:“肯定又是去打牌去了!”

    她爸沒別的愛好,就喜歡打牌,上了桌子那是天上落釘子都不會起身的。

    回想起剛才在展廳裡受到的擠況,金雨桐氣得把桌上的東西全砸了。

    “怎麼就不是銀花絲了!怎麼就不是!”她將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明明她是照著做的,明明步驟沒有亂。

    為什麼她的沒辦法像任老頭的那樣自然而然地結合在一起?她的銀絲為什麼纏起來有縫隙?

    她拉出一條細細的絲,明明拉絲這麼好,這麼完整,拉出這麼長也不會斷。

    但是只要兩根銀絲絞在一起,它中間就必然會有縫隙。

    用力捏的話,銀絲就扁了。

    “根本就不可能!”金雨桐恨恨將手裡的銀絲地股腦地砸在地上,崩潰大哭:“根本就不可能不用輔料就將它們弄在一起!”

    轟隆隆!

    久未下雨的長偃,忽然間下起了傾盆大雨。

    烏雲陰沉沉地籠罩著天空,壓得極低。

    彷彿一伸手就能摸到天一般,讓人感覺無比的壓抑。

    金雨桐茫然地望著窗外,這一幕何其熟悉。

    印象裡,她依稀是見過這樣的雨的。

    那時候她還很年輕,十來歲的小姑娘,嫩得能掐出水來,正是最迷人的時候。

    姐夫和姐姐新婚,她放假也跑去任家玩兒。

    新婚夫婦蜜裡調油,哪有時間管她這小姨子,索性放她到處玩。

    平時她都是四處撒歡的,但是那天,也是下著這樣的雨,她沒法出去,就自個兒找樂子。

    彷彿冥冥之中注定的緣分,讓她推開了那扇厚重的門。

    一腳踏入,便是萬劫不復。

    而當時的她,只是試探地伸進腦袋,小心翼翼地道:“有人嗎?”

    昏暗之中,有一簇火光,坐在工作台前的老人推開眼罩,回過頭來,和藹地笑道:“哦,是小桐啊,進來坐吧。”

    任家沒什麼錢,這所有人都知道。

    她姐就看中任家的這門手藝了,常年和她說那銀花絲有多好多美。

    金雨桐心裡其實是不以為然的。

    銀的而已,哪有金的好?

    不說戴久了就黑了,就那色澤也不怎麼好看。

    慘白慘白的,弄多了太重,弄少了顯得小氣巴啦的。

    哪有金子來得漂亮,隨便戴一條都金光閃閃的,好看極了。

    結果這話一說,任老爺子哈哈大笑:“你這觀點倒是新奇得很,有意思,果然有意思,雅與俗,每個人的觀點都不一樣,哎,這個我得記下來。”

    大概是兩人聊得很是投緣,任老爺子破天荒地沒把她趕出去。

    用任老爺子的話來說,就是:“反正下著雨呢,聊聊天歇歇腳也是好的。”

    到底是熬不過她的糾纏,任老爺子最後還是答應了做銀花絲給她看。

    一坨醜醜的,帶著坑洞的銀坨塊。

    把它拉長,用小錘子慢慢地敲,手指頭輕輕地捻。

    掐絲這個工序,遠比常人想像中要來得複雜。

    真正有技巧的大師傅,是可以將銀絲捻到比頭髮絲還細的。

    那個有些單純的,對這項工藝並無多少敬重之心,純粹只是好奇的小姑娘,歪著腦袋看著那個人變魔法一般,將那坨醜陋的銀塊,拉成了一根根細絲。

    這種比棉絲硬,比針軟的銀絲,在那雙併不靈巧的手上,纏繞,翻飛。

    每個動靜都恰到好處,它好像是在纏,但是又不是。

    鑷子掐著尖端,慢慢將銀絲固定。

    拿在手裡會朝下邊垂下的銀絲,竟然可以織成一小朵花。

    花瓣與她見過的任何一種都不同,這竟然全都是一條條的細絲,努力地朝天空伸展。

    帶著一個個婉轉又迷人的弧度,帶給人一種細嫩脆弱的感覺。

    與其說是花瓣,還不如說是須。

    但是偏偏這樣開得有些隨意的花朵,竟比任何花朵都來得攝魂奪魄。

    那是一種璀璨多姿,近乎妖冶的美。

    “這花真好看。”小姑娘喜不自勝,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任叔叔,這是什麼花呀?可以送給我嗎?”

    當時正值壯年的任老爺子手一頓,轉瞬又神色自若地拈花一笑:“……這花,不太吉利,我送朵更好看的給你。”

    小姑娘有點不太高興,但隨著他指間重新綻放的一朵優雅的牡丹,還是很快又笑了起來。

    畢竟是在別人家裡作客,心裡有不高興,也會默默忍著。

    但是那朵奇形怪狀的花朵,卻在那一刻起,就在心裡頭紮了根。

    它的須,毫不留情地扎進她心裡,吸乾她的精氣,茁壯成長。

    日復一日地,幾乎成了她心裡的執念……

    轟隆!

    暴雨傾盆,狂風席捲著雨滴從沒關嚴的窗戶瘋狂地湧進來。

    金父就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渾身濕透地回來的。

    “你這死丫頭,這麼大雨也不知道給我送把傘!”他氣極敗壞,一進來看到一地的殘渣,頓時又心疼得直抽抽:“你想死是吧!老子……”

    轟!

    屋裡沒有開燈,一道閃電劈亮了人間。

    他順著光亮望去,看到窗前的金雨桐猙獰的臉,頓時嚇得倒退了一步。

    “我,我去叫人來打掃!”他落荒而逃,甚至都不敢進來換套衣服。

    被打斷了思緒的金雨桐扯了扯嘴角,重新望向窗外。

    雨真大啊。

    ……

    陸家。

    “今天這雨一時半會不會停了。”陸子安關上窗,卻拎了衣服下樓。

    暗自揣度著該用什麼姿態面對他的陸爸迅速發現了他的動靜,趕在他出門前攔住了他:“幹啥去?瘋了吧?這麼大的雨!”

    “曼曼沒帶傘。”陸子安晃晃鑰匙:“馬上要放學了,我去接她。”

    這樣啊。

    陸爸訕訕鬆開手,有些不大自然地道:“那你小心著點……”

    “爸,你放心,我不會感冒的。”陸子安非常清楚,現在的時機很關鍵,他絕對不能留在長偃。

    “我我又不是擔心你!”陸爸死鴨子嘴硬,哼哼道:“我是說小心著點,別讓曼曼感冒了!”

    陸子安遞過來一個瞭然的眼神,不置可否。

    走了兩步,又倒了回來,定定地望著他。

    被他看得心裡頭毛毛的,陸爸頓了兩秒,頓時吹鬍子瞪眼睛地罵道:“看啥看!”

    “爸,要不,你跟我一塊兒去西安吧?”陸子安笑眯眯地道:“剛好把媽也帶上,你們不是一直想去看看秦始皇陵。”

    “那……”

    一旁偷聽的眾弟子暗暗猜測,究竟是:那次不是去過了嗎?還是:那玩意兒有什麼好看的?

    不管是哪種,陸爸都沒有說出口。

    他下意識地想反駁,想拒絕,他不去,他要留在長偃。

    因為他怕那群狼崽子攪出大事情來,一個皮猴子把天都捅穿了,一群皮猴子……

    他不敢想像那後果。

    但是,拒絕的話梗在喉嚨口,就是說不出來。

    “安哥重情……”

    “如果您不是他父親,是他叔叔,他會這樣嗎?”

    “您應該理解他。”

    “……”

    鄒凱的話,來來回回地在他心口捅刀子。

    字字句句裡,透露的意思無非就是:您在拖他的後腿。

    看著他兒子仍然年輕,卻已經略帶疲憊的眼角,陸建偉再多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陸建偉內心遭受著無比的煎熬,眼前閃過許多的畫面。

    知子莫若父。

    陸子安在這當口提出這樣的要求,絕對不會只是表面上的,帶他去旅遊。

    可是他雖然心裡很清楚,卻不能挑明。

    如果他留在長偃,會遇到什麼?

    以應軒為首的這群徒弟,將會去挑戰那些迂腐的守舊派。

    那明明是一件萬夫所指的事情,但是陸子安卻派了他們去做。

    他們沒一個退縮的,甚至還都很興奮。

    這樣一群不受控制的狼崽子,絕對不會有什麼手下留情的分寸。

    到了那時,他又要怎麼辦?

    勸?勸得動嗎?

    勸得動就不叫守舊派。

    陸建偉思索著自己可能的下場:不僅勸不了任何人,還很有可能會被倒打一耙。

    要麼是說服應軒他們主動道歉,要麼是強壓著他們道歉並退出。

    而這兩種,他都不想。

    陸建偉悚然一驚,發現自己真的不能再留在長偃。

    想清楚這一點,他再看向兒子的眼神,就帶了些許複雜和……隱約的自得:“好。”

    瞧見沒有,這個算無遺策的,可是他兒子!

    雖然,他連他老子都沒放過!

    回過神來的陸爸,脫下拖鞋就抽過去了:“你個瓜娃子!連你老子都算計!”

    陸子安已經走進雨裡,看著掉到跟前的鞋子,頓了頓,抬腳。

    力道不輕不重,剛好把拖鞋踹到牆角根的花壇裡。

    暴雨傾盆,他爸最喜歡的拖鞋,眨眼便成了坨泥巴。

    “你個瓜娃子!給我把鞋子撿回來!”金雞獨立的陸爸在屋門口直蹦跶,風中零亂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5:30
第434章 倒打一耙【為星晨帝舵主加更!】

    大雨裡,陸子安唇角微微勾了勾。

    陸爸蹦跶了一會,眼睜睜看著陸子安開著車子離開,卻無能為力。

    “你個兔崽子!”陸爸氣得直喘氣,扶著門扭頭。

    原本窩在一邊嘻嘻笑看熱鬧的小傢伙們瞬間安靜了,轟地一聲作鳥獸四散。

    “這些小兔崽子!”陸爸笑罵,趿著一隻腳去穿鞋子去了。

    天越來越黑了,明明才剛剛五點半,路邊的商舖卻大部分都關了門,偶爾開著的也是燈火通明。

    趕到學校的時候,學校門口接孩子的車子已經走了一些,陸子安才得以直接停到了校門口。

    門衛室裡開始的時候擠滿了人,這時候也慢慢空了下來。

    “曼曼,我媽來了呢,你家人來接你嗎?要不你跟我走吧!我媽拐一下就行了!”

    沈曼歌抬起頭來,微微一笑:“不用啦,有人來接我的,已經到路上了。”

    “這樣啊。”女孩子略顯詫異,卻還是沒說什麼就點點頭:“那行吧,拜拜,明天見。”

    上次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剩下的幾個女孩子都有猜測會不會是陸子安來接她。

    “嗯吶,明天見。”沈曼歌朝她揮揮手。

    剛好手機亮了,她低頭看了一眼,起身拿傘。

    雖然有傘,但是雨太大了,沈曼歌拉開車門進去的時候還是難免淋濕了些。

    “給,擦擦。”陸子安遞了塊大毛巾給她,溫聲道:“別感冒了。”

    “謝謝。”沈曼歌拿起來隨便擦了擦,反正夏日衣衫薄,一會兒就干了。

    把毛巾搭扶手箱上,沈曼歌才笑道:“今天你怎麼有空呀,我以為會是陸叔叔來接我。”

    陸子安笑了笑,一邊開車一邊道:“等你考完,想去哪裡玩?”

    “嗯……”沈曼歌琢磨了一下,目光在他身上晃了一下,壞壞地笑了起來:“我們去海邊玩叭?”

    海邊?

    西安可不是沿海地區。

    陸子安卻還是點了點頭,爽快地道:“行啊,不過我可能得先去趟西安,你一起嗎?”

    沒等她回答,他又補上一句:“爸媽也去。”

    關於姚館長的邀約,陸子安從頭到尾都沒瞞著沈曼歌。

    所以一聽這個話音,沈曼歌立刻就猜到了:“是……那尊《銅車馬》的事情嗎?”

    “嗯。”談起這件事情,陸子安來了精神:“無論我能不能做出來,我想去看看,那神秘的機關究竟做到了何等境界。”

    有生之年,能夠親眼見到那些近乎神技的物品,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令人嚮往的事情。

    沈曼歌也沒猶豫:“好啊,我也很想去親眼看看秦始皇陵,兵馬俑什麼的……聽說還沒完全開發出來呢!”

    “對。”陸子安將車拐了個彎,笑道:“等西安這邊事了了,我們直接去海邊,反正你假長。”

    “嘻嘻,好呀,子安你需要採購東西嘛?我一塊兒給你買了呀。”沈曼歌眨眨眼睛。

    買東西嘛?

    剛好紅燈,陸子安踩下剎車,拿出錢包:“給。”

    什麼?

    沈曼歌疑惑地接過來:“怎麼了?”

    “你不是要買東西?現金和卡都有,密碼你都知道。”陸子安輕描淡寫:“我就不用了,我沒什麼要買的。”

    “不,你肯定有要買的。”

    掃了她一眼,陸子安有些疑惑:“嗯?”

    “咳咳。”沈曼歌暗示地朝他腿上看了幾眼,手指頭指了指。

    皺了皺眉,陸子安伸出一根手指:“耍流氓是吧?你個盯檔貓。”

    “什麼呀!我才沒有吶,我是說,你得買泳褲啊!還有防曬霜嘛!”沈曼歌哼哼,很是不忿:“還說我,你們男的不都是瞄人縫,專瞅那些漂亮妹子的超短裙。”

    嘶!陸子安好氣又好笑,駛進院子停穩後,並不急著下車,一巴掌拍她腦袋上:“誰教你的吶?女孩子家家的,學這些個……”

    “什麼什麼呀?”沈曼歌搖頭晃腦,一臉無辜:“叮噹貓不是大雄的好朋友嘛?苗人鳳就是那個電視劇裡的呀!哎呀,子安哥你好邪惡哦,你在想些什麼呀!噫……”

    不止不認,還倒打一耙,果然是標準的曼曼作風。

    陸子安頭一回被噎得啞口無言,手指點點她:“行,等你考完,一塊兒清算。”

    “啊呀,我好怕怕哦!”沈曼歌吐了吐小舌頭,猛地躥過來親了他一口:“嘻嘻,子安哥,你可一定不要手下留情喔!我等著吶!”

    這小妮子……

    陸子安哭笑不得,撐著傘轉到她那邊接她,兩人並肩走了進去。

    剛進門,應軒就迎了上來:“師父,師娘,馬上吃飯了。”

    “嗯。”陸子安把傘放屋簷下,一道走了進去。

    二十三個小徒弟,一個個眼睛亮晶晶的望著他們。

    趁著菜還沒好,應軒低聲和陸子安報告著情況:“我們分成了五個小組,前四組每組五人,最後一組是我們四個……我們決定使用車輪戰。”

    車輪戰?

    旁邊的陸建偉瞪大了眼睛,這群狼崽子,這麼毒的嗎。

    陸子安點了點頭,無可無不可地道:“你們自己安排吧,不過別抱太大的希望,你們不可能全部排完的。”

    那又不是真的肉雞,站著任打不還手的。

    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他們太過分了,人家也不會傻不愣登任他們揉搓的。

    “嗯吶,我們也想到了這一點的可能性。”應軒眨巴著眼睛,一臉純真:“所以為了讓每個人都有機會練練手,我們挑戰的時候,第一輪不重複。”

    先示弱,再以強凌弱,這向來都是陸子安的拿手鐧。

    聽他們這口風,陸子安就已經明白他們後邊的打算了,當即笑了笑。

    “最近曼曼馬上要高考了,你們先好好做準備,等我們出發了,你們再開始,明白吧?”

    “明白!”

    小傢伙們一個個拍著胸膛:“師父您放心,我們一定不會影響師娘的發揮的!”

    他們一口一個的師娘,初時沈曼歌也有些害羞,但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高考終於轟轟烈烈地來了。

    這天清晨,陸家氣氛極為凝重,陸媽做了各種好吃的。

    “曼曼多吃點,這是粥,這是粉,還是你想吃麵?我還蒸了點餃子……”

    一邊喝牛奶一邊吃早餐的沈曼歌乖巧地點點頭,實在吃不下了才皺著臉道:“我吃飽了。”

    “哎,再吃……”

    “行了,媽。”陸子安放下碗,看了看時間:“吃太多不利消化,反而不好,今天路上怕是會堵車,我們提前一點出發吧。”

    見陸媽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沈曼歌想了想,起身抱住她:“陸姨,您別擔心,我一定能發揮正常的,我的目標可是北大吶!”

    “別,別立FLAG!”鄒凱連忙擺手,很是認真:“千萬別立這類FLAG!”

    那些個電視劇裡,可不都是這樣,立了FLAG的,基本都GG了。

    越是肯定的自信的,摔得越是慘。

    陸子安一巴掌糊他腦袋上了,拉著沈曼歌出去的時候,順便扔下一句:“我回來以後要看到你的視頻。”

    “等下。”沈曼歌站直身體,斜睨了一眼鄒凱:“阿凱,聽說……上回你說子安哥後悔有妻?”

    臥槽!

    鄒凱臉色涮地白了,嘴硬道:“誰,誰說的!我說的是後會有期!後會!第四聲!”

    “呵呵。”沈曼歌笑眯眯地看他一眼,下一秒笑容一收:“我要給哚哚介紹男朋友了,哼!”

    “……”

    鄒凱血槽瞬間空了,秒殺。
q781009 發表於 2019-8-3 15:31
第435章 師出有名

    一擊必殺,讓鄒凱捂著心口,腳步踉蹌。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鄒凱用四川腔耍寶地裝作西施捧心,哀痛地道:“早知道,我就不該去,我不去我就不會見到那個醜女人,我不見到那個……”

    他話還沒說完,陸子安兩人已經進了車。

    “哎,等等我呀!”鄒凱瞬間不演了,飛奔而去。

    去考場的路上,是陸爸開的車。

    陸子安陪著坐在後座,摸了摸她的頭髮:“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安安心心地做就好。”

    “嗯吶。”沈曼歌今天把頭髮全紮起來了,露出光潔的額頭,順便在他掌心蹭了蹭:“考完你會來接我嘛?”

    “會。”陸子安微微一笑,給她把垂下來的發絲撩到耳後:“晚上想吃什麼?”

    沈曼歌想了想,湊過來,以手掩唇,壓低嗓子輕聲道:“想……”

    吐氣如蘭,她這樣靠近的時候,髮絲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撩撥得人心裡有些發癢,偏偏又撓不到。

    陸子安下意識地想退,但又控制自己不能退,只能努力屏住呼吸,很認真地聽著。

    然後,他就聽到沈曼歌甜甜地,輕聲地道:“吃你呀。”

    微微瞠大眼睛,有那麼一瞬間,陸子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看著她的眼底的俏皮,陸子安又確定了,他真沒聽錯。

    “……”竟無言以對,陸子安只感覺自己像是要心肌梗塞了。

    而那個罪魁禍首一點自覺都沒有,還笑眯眯地歪著腦袋看著他:“好不好?”

    好個蛋!

    高中都沒畢業,是個人都下不去這個手。

    真要這時候把她給吃了,他媽得拿菜刀砍他。

    陸子安抿著唇,威脅地看著她:你給我收斂著點!

    大概是因為他太久沒回應,陸爸往後頭瞅了一眼,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

    “好!怎麼不好。”陸爸樂呵呵地笑:“曼曼想吃什麼都可以,讓你阿姨給你做!”

    “嗯嗯吶,謝謝叔叔!”沈曼歌開開心心地道謝。

    扎心了。

    直到沈曼歌愉快地下車進了考場,陸子安還是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不罵不快!

    這小妮子真是越來越囂張了!

    但今天又是她考試的時候,罵了萬一影響她發揮就得不償失了……

    種種糾結,最終只化為一聲嘆息。

    偏偏他親爹還啥都不知道,樂呵呵地問他:“對了,剛才曼曼說她想吃啥來著?聲音太小了我沒聽清。”

    “……”陸子安盯著他的手,皮笑肉不笑:“她說她想吃香辣雞爪。”

    “哎,這個好!”陸爸更開心了:“就是該吃香辣的嘛,那鹽鋦的有啥好吃的!”

    陸子安撫額:“行了,回去吧。”

    攤上這麼沒心眼子的爹,真不知道是他幸還是不幸。

    考試分三天。

    陸媽比陸子安上考場那會兒還要焦慮,天天變著法的做好吃的。

    又是各種患得患失,時不時拉著陸子安念叨:“要是曼曼沒考好,你可不能嫌棄人家知道吧?反正她會做衣服,就給她開個公司好了……”

    “好。”

    一時又充滿自信,斜著眼看陸子安:“我說,要是曼曼考上清華北大了,看你咋辦!到時全都是年輕小夥子,追在曼曼後邊兒跑,一個個又年輕又帥氣,哪跟你一樣死氣沉沉的……”

    陸子安無奈地看著她,嘆氣:“媽,我是你親生兒子,你再這樣你會失去我的。”

    被他堵回來的陸媽理直氣壯:“沒事啊!曼曼會要我的!”

    扎心了,老鐵。

    加上還有陸爸在一邊推波助瀾,這三天過得最糟心的竟然是陸子安。

    那個原本最該犯愁的考試者,天天精神滿滿的,每天進考場前最大的樂趣就是撩陸子安。

    第三天早上,陸子安神情緊繃,如臨大敵地盯著她。

    “子安怎麼了?”沈曼歌巧笑倩兮地看著他,慢慢湊過來:“今天我想吃……”

    陸爸還毫無所覺,樂呵呵地看著她:“曼曼別不好意思啦,想吃啥儘管說!”

    “嗯嗯!”沈曼歌吹了口氣,吹得陸子安渾身一凜:“子安,你不是說要對我不客氣嘛?嘻嘻,我等著喲……”

    手指甲不輕不重地,在陸子安腿上刮了一下。

    陸子安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全身血液全往下邊沖。

    深呼吸。

    不能生氣,不能動。

    陸子安咬牙扛過身體的悸動,看著她的眼神已經冷到冰寒三尺了。

    你死定了,沈曼歌。

    “你怎麼不下去送送?”陸爸一臉嫌棄:“你看別人都是送到校門口的。”

    “她一個人可以。”陸子安面無表情,淡淡地道:“而且我身份特殊,下去怕引起麻煩。”

    這個理由陸爸倒是可以接受,想想也是這樣,便放過去了。

    陸子安撫額,閉上眼睛:他倒是想下去,但是問題是不能動啊這個混球。

    感受著身體的壓抑,陸子安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等不到她大學畢業了,等她滿二十就吃了吧。

    這麼熬下去,他怕身體會憋出毛病來。

    終於,考完了。

    因為七月初就要填志願,所以陸子安他們沒有耽擱,在姚館長期待的目光裡,一家人一起訂了去西安的航班。

    二十四個徒弟全都來送行了,一個個一點離別時的傷感都沒有,反而個個興奮得很。

    陸子安一看就知道他們都在期待什麼,笑罵道:“都皮緊了是吧?別太明顯了啊,找個筏子,懂吧?”

    “懂的!懂的!”應軒猛點頭,嘻嘻哈哈地道:“我們都想好了嘿嘿,絕對不會師出無名!”

    一聽這話尾陸爸就知道要壞,心裡嘆了口氣,摀住臉沒眼看。

    “嗯,那就好,這幾天我們電話都會打不通,有事找卓鵬。”陸子安拍拍應軒的肩,語氣凝重了些:“他們,我就交給你了。”

    應軒感覺胸膛之中一股熱流湧過,忍不住挺胸抬頭,聲音宏亮地道:“嗯嗯!師父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師弟他們的!”

    眾小徒弟都只是笑,但眼裡還是流露出一絲感動。

    這一步棋,走得很是冒險。

    但是他們都無所畏懼!

    這個機會,他們等了很久了!

    送陸子安他們離開之後,眾人返回了公寓。

    進了房間後,所有人對視一眼,轟地一聲笑了。

    “兄弟們,打起精神啊!明天上戰場啦!”

    “哦嘞哦嘞噢嘞……”

    哄鬧聲幾乎要把天花板都給掀了。

    一片喧囂中,應軒拿起一木盒子重重一拍:“都給我安靜!”

    笑鬧聲為之一靜,陸阿惠笑道:“大師兄,怎麼啦!”

    “凱哥有打電話來,呂家的那個呂二少,明天會去買材料。”應軒嚴厲地掃視著眾人:“一切按照計畫行事,今天晚上都早點睡!把事情搞砸了,會有啥後果懂的吧?”

    “懂!”異口同聲,然後便是轟地一聲笑開:“誰搞砸的,咱讓他菊花殘,滿地傷!”

    “咳咳……”應軒臉紅了,這些傢伙當真葷素不忌。

    總的來說,一切都是非常和諧的。

    第二天接到呂二少出門的消息後,原定的兩個小弟子在眾人的鼓勵中趕了過去。

    挑這呂家為突破口,是經過眾人深思熟慮後做的決定。

    這位呂二少,故名思義,就是呂家的二兒子。

    正值中二期的年紀,喜歡別人叫他少爺。

    以前還讓人叫大少爺,後面被他哥削了一頓,老實了不少,然後讓人叫他,二少爺。

    平日裡鬥雞走狗不學無術,但是看在他老子的份上,大家對他還算客氣。

    不過所謂二少的稱謂,在眾人眼裡鄙夷嘲諷的成分居多。

    就是這麼個人,在所有人的眼裡,他的形象基本已經定型了。

    反正如果惹了事,一般都是他的錯,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既然是要找事,找這樣的人才,自然是最合適的。

    被應軒他們派出來的,是兩個技藝在眾師兄弟裡比較弱勢的趙崇杉和方毅。

    趙崇杉擅長玉雕,尤其是俏色巧雕,技藝精湛,但是木雕就比較弱了。

    而方毅則剛好相反,他擅長木雕,尤其是鏤雕技藝非常厲害。

    呂家素來以玉雕揚名,呂父更是馥安省的玉雕大師,但是這個稱呼大部分都被取消了。

    他之所以堅持呆在守舊派裡,就是因為捨不得這名號,才堅決要跟陸子安對立。

    不過有意思的是,呂大反而不喜歡玉雕,喜歡木雕,還真讓他闖出了點名頭。

    雖然才三十九歲,但是已經收了三個徒弟。

    有這樣的父親和大哥,呂二少更是被比得狗屁不是。

    於是他就更加放飛自我了,平時裡沒少得罪人,真正的人憎狗嫌。

    “快一點!”呂二少板著張臉,坐在車裡頭,不耐煩地衝著外頭嚷嚷:“熱死人了,你們快點搬!”

    今天他來材料街,就是為了給他大哥拿定好的木料回去。

    本來這事輪不著他,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哥的三徒弟腳全扭了。

    真是倒霉透了,害他這麼熱的天還要跑出來。

    哼哧哼哧抬材料的工人們連白眼都懶得翻,默默地把木料放下。

    遠處走過來兩個小白臉兒,抬著個箱子,滿頭大汗。

    “哎喲,宋老闆!叫個夥計過來搭把手兒!”隔老遠地,那人吆喝了一聲:“我實在是抬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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