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烽火] 抗戰之還我河山 作者:漢唐風月1 (已完結)

 
q781009 2019-8-9 22:47: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93 59410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42
第1491章 艱苦的戰鬥剛剛開始(4)

    瞬間改變戰場態勢的,並不是什麼高精尖的武器,也不是雷雄一直到生死決戰都舍不得拉出來射擊的機關炮。

    20毫米機關炮雖然絕對是殺人利器,一發炮彈打到人身上都能將人打成碎塊,給其他人造成嚴重的心理壓力,但其彈板不過十發,射速也不過每分鐘百發,真若是論對付集團衝鋒的敵人,殺傷力其實還不如一挺射速超過550的馬克沁重機槍來得更大。

    別說4挺機關炮,就是十挺,也不能說就把成百上千已經預備進入衝鋒階段紅著眼珠子的日軍給打跪。

    改變戰場態勢的,反而是152團官兵們身上裝備的看似很普通很不起眼人人都有的一件小武器。

    隨著戰壕裡各班排長操弄著濃重的川省腔:“投彈,炸死龜兒子!”

    絕大部分士兵站在2米深的戰壕裡,將掛在前胸和肋下的手榴彈拉著引線,使足了力氣向著天空的斜上方投擲出去。

    因為戰壕足夠深,也足夠寬,完全可以讓士兵毫無顧忌的施展自己的臂力,4秒鐘延時的引線足以重達一斤的長柄手榴彈跨越40米甚至50米左右的空間。

    這一下可不得了,近2000米的陣地前40米左右的區域,僅是一瞬間,就被3個步兵營近千名步兵投擲出了近千發手榴彈。

    紅著眼珠子上好了刺刀準備豁出命彰顯自己大日本帝國武勇的日軍瞬間悲劇,別看152團裝備的仿第三帝國24式長柄手榴彈只不過是個山寨版,裝藥量也來了個能省則省只有正版的一半,但TNT炸藥也足足有50克,加上鑄鐵彈片極容易碎成小塊,威力比正版的小了些,可架不住量大啊!這就和年輕男人那啥那啥一樣,沒經驗沒技巧?不要緊,咱戰完還能馬上再戰,質量不行,數量來湊……(好吧!身為中年油膩男的作者在無意中敲下這行字並回眸的時候,其實心中是有種滴血的感覺,哪怕有經驗有技巧了,其實還是很懷念數量多的時候的……)

    大幾百顆手榴彈落在日軍序列裡這麼一炸,那可是猶如幾百發小型迫擊炮炮彈爆炸的威力。

    更何況,情急拚命之下,152團的士兵們一口氣平均每人投出了3枚之多,小三千發手榴彈就這樣被丟到日軍進攻序列裡。

    每人知道連續幾波投擲手榴彈炸死炸傷日軍多少人,因為整個陣地前沿都被籠罩在硝煙裡,就算手榴彈爆炸的火光將陣地前沿照得亮如白晝甚至有些刺眼,但也沒人能看清日軍損失多少人,每個人不是忙著打槍就是忙著丟手榴彈。

    但可以肯定的是,幾波手榴彈丟下來,瘋狂的日軍撤退了。

    是的,拚命開炮的山炮和迫擊炮以及超過三十挺輕重機槍和上千桿步槍沒有嚇退日軍,但在最不起眼的手榴彈被投出之後,小鬼子卻撤退了。

    真不是第六師團的小鬼子太渣,區區數千顆手榴彈這麼一丟,他們所有的勇氣就被塞回了匹眼,而是,如果論中日雙方武器優劣,中國軍人在戰場上裝備最多的手榴彈絕對是完全碾壓日本人的“重武器”,幾乎沒有之一。

    是的,因為火炮甚至迫擊炮都嚴重不足,手榴彈就成為了這個時代中國軍人竭盡所能裝備的“重武器”。就算是曾經時空中裝備最差的川軍,或許一個步兵連也只有一挺兩挺輕機槍,但這手榴彈,卻是能足額保證一人四枚甚至六枚,那是出川數十萬川軍將士守護陣地最強“重武器”,就是射程稍微短了點兒,不過四五十米而已,如果戰壕太淺,甚至只有三十米。

    聽起來是很悲哀,但在這種悲哀中,小鬼子卻是真的被碾壓。中國軍人裝備的是防第三帝國24式長柄手榴彈,很重,四枚合起來超過5斤,可是沒人會因為手榴彈太重就不背,相反更願意多多益善。

    此次上松江,第三戰區司令部也是大出血,火炮和炮彈給不了多少,但這手榴彈卻是43軍全軍你能背多少就發多少,體弱一點兒的每人背了八枚,強壯點兒的甚至背了十二枚,全軍硬生生的背著近十萬枚手榴彈來到松江前線。

    為什麼這些軍人們寧願累吐血也要背著沉重的手榴彈走上千公里抵達前線?眼前的戰果已經說明了一切。

    仿24式長柄手榴彈採用木柄設計,由於槓桿原理,受過基本訓練的士兵可以將其投擲的又遠又准。一個老兵一般可以採用站立的姿勢,往往可以把手榴彈投擲到50米甚至更遠,這個投擲距離是世界上其他手榴彈,絕對無法達到的。而且由於長柄帶來的槓桿原理,這種仿24式長柄手榴彈可以投擲的極為準確。

    實戰中,中國士兵往往把手榴彈準確的擲入敵軍控制的工事內、房屋窗戶、狹窄的散兵坑內,這在數次對日作戰中已經被證明過。

    而且,50克的TNT炸藥威力極大,只要在手榴彈爆炸後的殺傷半徑之內,不管你是站著的、跪著的、趴著的,幾乎都毫無幸理。離得稍遠,鑄鐵彈片也能狠狠地在你身上撕下一塊肉。擁有這種威力的手榴彈,還時常被中國士兵用來當成集束炸彈,不是炸日軍工事就是炸日軍的裝甲車。雖然用血肉之軀扛著集束炸彈去炸裝甲車多少有些無奈,但只要是被六七枚手榴彈捆在一起的集束炸彈給炸上,不管是94式還是89式都要倒霉,倒大黴。

    在曾經的時空中,日軍經過統計,侵華日軍傷亡中的三分之一,都是由中國軍人裝備的這種長柄手榴彈給造成的,而整個衛國戰爭期間,位於前線的中國軍人足足投出了超過三千萬枚手榴彈,這還不算紅色部隊自己用土方法造出的手榴彈。

    可以說,凶悍的第六師團日軍之所以退卻的真正原因,那是因為152團被迫拿出了“殺手鐧”的緣故。

    而日軍呢?可不是說他們的那幫以吝嗇而聞名的大佬們沒給他們裝備手榴彈,更確切的說,叫手雷。

    在日俄戰爭之前,日軍其實是沒有裝備手榴彈這種看似沒有大用的近身武器的。在日俄戰爭203高地爭奪戰中,日本人算是吃足了手榴彈的苦頭。當時俄國守軍武器有兩個優勢:日軍所沒有的手榴彈和馬克沁重機槍。再加上日本“軍神”乃木希典一味豬突強攻,在203高地下日軍“玉碎”上萬餘,甚至乃木希典的兩個兒子都命喪黃泉。

    日本人當然痛定思痛,也開始著手研製手榴彈。只不過,扣腚眼都要吮兩口汁兒的天性讓他們又開始走捷徑了,他們研製的是一種既可以投擲,又能和擲彈筒搭配使用的手榴彈。於是,1921年十式手榴彈正式服役。經過十來年改進,一直到戰爭爆發之前,日軍開始使用97式手榴彈,也就是非要在鋼盔上磕一下再丟出去的“甜瓜手雷”。

    這玩意兒,怎麼說呢?看著很現代掛在身上很威風,但那個時代因為日本延時藥管工藝並不成熟,所以,按照規定的3到4秒延時並不可靠,會早炸。是的,就是你擺個POSS再想丟出去的話,很有可能就在你手掌心裡爆炸了。沒有了擺POSS的時間,那日軍就只能磕一下就拚命往前扔,再加上甜瓜手雷本身就較輕,那扔出去的距離,也就可想而知了。

    能扔出去二三十米,都是精銳老兵,連扔手雷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什麼瞄準著扔了,精準度也極為欠缺。這也是進攻狀態中的日軍為何要等到30米左右再準備向中方戰壕裡投擲“甜瓜手雷”了,因為他們扔不過去,也仍不到那麼準。

    可是,還沒等他們到達他們可以的投彈距離,中國軍人的長柄手榴彈倒是鋪天蓋地丟過來了。再不認慫跑路,那就不是勇敢,而是大傻子。

    當然了,日軍雖然被152團猛然丟出來的小三千顆手榴彈給炸得焦頭爛額傷亡慘重選擇了暫時撤退,但第六師團的確不愧是強軍。雖退而不亂,不光是後面的擲彈筒小組瘋狂的向中方還在開火的輕重火力點進行壓制,日軍甚至還在前沿陣地裡冒著槍林彈雨丟下幾個步兵小隊當阻擊隊以防152團趁勢對他們進行反攻追擊。

    三個方向留下的三個步兵小隊需要在山炮和迫擊炮乃至重機槍的火力中呆著無疑是極為危險的,但那些日軍卻選擇遵守軍令,僅這一點兒來說,第六師團的日軍就是精銳中的精銳。

    為了贏得勝利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這個選擇並不難,但在失敗的時候把活路留給戰友,自己卻要選擇死路這個抉擇卻不容易。

    第六師團卻做到了,大部分日軍主力在己方重機槍和擲彈筒的掩護下退去,左中右三翼留下了三個步兵小隊和152團頑強的對射。

    不過,他們倒也高看了152團,剛才抵擋這一波日軍瘋狂的進攻,152團還在學習如何和日軍作戰的官兵們都恨不得把褲襠裡帶把的都投出去炸了,哪還有什麼餘力去發動什麼反攻?

    此刻就算是劉浪在這兒,也是沒辦法指揮著從精神到肉體都極為疲憊的士兵們跟著他一道衝出戰壕的。身體上的疲憊還好說,在生死存亡的時候,再沒勁兒也能開槍拼刺生龍活虎的,但心理的疲憊卻不是一會兒半會兒能解決的。

    當危機一去,戰壕裡慘重的傷亡讓倖存下來的新兵們重新陷入無邊的恐懼中,沒有嚎啕大哭的,都是心理素質不錯的。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42
第1492章 艱苦的戰鬥剛剛開始(5)

    說白了,日軍把和自己戰得無比焦灼的152團當成了中國陸軍中的精銳,但其實,他們不過是一幫憑著川人血勇之氣才撐過來的二線菜鳥罷了。

    判斷失誤的日軍只能是再度付出代價,又白白丟了三個步兵小隊。

    雖然也是強弩之末,但三個步兵營外加一個參與過四行血戰的御林軍步兵連,搞定三個不兵小隊問題還是不大的。

    尤其是雷雄這邊,經過近3個月血戰,能活到現在的,都是老兵中的老兵,精銳中的精銳,別說就是在華北戰場上打過幾場小仗並沒有得到實際考驗的第六師團日軍,就是和獨立團最精銳的刺刀營的兵比起來也不枉多讓。

    別看陣地前被逐漸散去的硝煙和淡淡的夜色給籠罩著,甚至都沒用什麼重火力,數十名提著步槍背著衝鋒槍武裝到牙齒的“雙槍兵”不停的在長達300米的陣地戰位上遊走著,就借助著炮彈炸起的火光,和偶爾打出的照明彈的光芒,對自覺完成任務開始撤退的殘餘殿後日軍進行點射。

    因為無法到陣地前沿清點戰果的緣故,雷雄並沒有向解固基上報這一輪攻防戰他步兵連的戰果,但日方有統計。在日軍正式登陸黃浦江後即將向松江發動總攻之前,上交給谷壽夫的戰報上明明白白寫著:僅在中方右翼陣地第一輪進攻中,第2第6步兵中隊包括戰死負傷及失蹤就折損帝國官兵243人,負責殿後的第8步兵小隊,僅6人生還。

    看到此戰報的谷壽夫的後槽牙差點兒沒當場咬斷。戰場上失蹤幾乎就意味著死亡,負傷那則更慘,不僅不能作戰還要浪費帝國醫療資源進行救治,兩個中隊戰損183人就意味著總兵力不過400人的兩個步兵中隊幾乎失去了一半戰力。而那個負責殿後的步兵小隊更慘,40來個人只活了6個人,比其他兩個方向戰損率高了百分之四十。

    當然了,做為師團長,谷壽夫在渡江作戰時除了發出作戰命令,其餘時間是不會關注渡江登陸作戰這種小規模戰鬥的,基本上都交給聯隊級指揮官自己做主,他要考慮的是怎樣在最短的時間內打下松江,然後主力部隊儘早離開松江向蘇州方向運動。

    日本陸軍中將的心很大,他的目光甚至沒停留在松江,而凝望的是位於滬西正在努力後撤卻不能全力後撤的數十萬中國大軍。

    這,就是所謂的地位不同,站的高度不同,視野也是不同的。只是,這位或許沒有想到,中國的山比日本的山高太多,在這裡站得太高,摔下去也摔得很慘。站得高看得遠,那首先必須得保證自己的腳站得足夠穩。

    沒有上峰下達指令,但這,並不代表著久保昌盛就有資格退一次還退一次。帝國官兵不擅夜戰,可師團長閣下卻斷然下令要和中國人夜戰幾乎已經昭示了日本陸軍中將要儘早攻克松江的決心,他可不能讓中將閣下這個晚上都在江邊喝西北風。

    谷壽夫的西北風喝多了可能只是有點兒脹肚子,但他或許以後都沒資格喝風了。

    所以,哪怕在雙方槍聲間歇,所有士兵重新縮回江灘陣地上進行清點後發現在這一輪進攻中,他麾下指揮的五個步兵中隊外加一個重機槍中隊就戰損超過400人,他也毫不猶豫的開始準備組織第二輪進攻,新的五個步兵中隊的後援已經即將抵達江岸。

    這一次,他的決心更大,準備一鼓作氣將1600號步兵分成兩個波次全部投入到進攻中,光是進攻的步兵,就超過了152團全團步兵,更別提又增加的30具擲彈筒小組,加上先前尚存的24具擲彈筒,在250米的距離上,就相當於54門小口徑迫擊炮。

    日本陸軍大佐相信,在這樣的火力壓制下,中國人先前已經暴露出來的所有重火力點都能被炸上天。

    江岸上的日軍在等待援軍的抵達發動下一波更兇猛的進攻,152團陣地上也恢復平靜,山炮和迫擊炮也早就停止了炮擊,他們必須要將並不多的炮彈用在最關鍵的時候,而不是盲目的炸響在茫茫江灘上。如果換成炮彈貯備足夠多的趙二狗炮兵營在這兒,早就怒吼將江灘變成一片火海了,那還會讓久保昌盛爽歪歪的去搞什麼清點,這名日軍大佐有沒有膽量呆在江灘上都不一定。不把他打得躲進冰冷的江水裡貓著,估計趙二狗都準備不姓趙了。

    可惜,152團沒有土豪團長,只能節約著打炮,就算知道日軍會在江灘上一波波集結,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黑暗讓日軍像睜眼瞎,對於中國的炮兵觀測手來說也是一樣,大傢伙兒都是在黑暗中摸索著過日子。

    或許是因為日軍攻擊的區域還有不少日軍傷兵沒有撥拉回來,日軍這一次沒有在戰鬥的間隙炮擊覆蓋,而是派出人數不少的搜索隊,借助夜色的掩護匍匐著搜索傷兵並將他們給拖回去,按照位於一線的各基層軍官們的說法,就應該時不時打幾顆照明彈,把這些想救自家傷兵的鬼子來個包圓,能多打死幾個龜兒子是幾個。

    但很快,團部下達命令:在戰鬥間隙,各連排抓緊時間修整,將還能搶救的傷員送往後方,不許浪費為數不多的照明彈,只要鬼子不接近80米區域,不必去管他們。

    雖然很不理解團部的軍令,但軍令如山,各基層連排的軍官們忠實的執行了團部的命令。

    而偷摸搜索著自家傷兵的日軍彷彿也知道中國人的底線,極少有爬到七八十米區域的,基本都在100米外活動,不管是死屍還是憋著一口氣不敢發出慘呼的傷兵,都是一根繩子套住腿,掛在自己的腰上死命的往回拖。

    交戰雙方陷入難得的平靜,雖然每個人都知道,那個平靜只是暫時的,下一輪大戰只會更殘酷。

    其實,解固基倒也很想敲日軍的悶棍,藉著日軍來回在陣地上摸索傷員的機會打他們的伏擊,哪怕是引來日軍的炮火報復也在所不惜,那樣只會讓日軍的傷兵喪失最後的生存機會。

    可惜,實力不允許啊!別說庫存的照明彈就那麼點兒,不能用在這無關緊要的地方,就是152團的傷亡也不輕,不進行必要的修整,那幫剛上戰場的新兵蛋子恐怕心理都會崩潰。

    就剛剛那一波日軍的炮火覆蓋和進攻,152團的傷亡就超過300人,足足少了五分之一的兵力,而絕大部分傷亡都產生在戰鬥最開始的時候。

    不少新兵其實不是炮彈直接給炸死的,而是生生被震死的,可怕的105榴彈炮如果沒有正面轟中戰壕,是沒法用彈片和氣浪殺傷躲在防炮洞和戰壕深處的士兵的,但產生的劇烈震動卻能。很多新兵在恐怖的炮火中,已經嚇得忘記了老兵的囑託別將身軀貼近地面,他們只知道用雙手死死的抱住頭蜷縮在防炮洞裡。

    於是,當日軍的炮火停止之後,他們很多人,沒有走出防炮洞的力氣。很多人,就算能堅持到戰鬥結束被送往撤退戰壕裡躲著的擔架隊手裡,也是口吐鮮血,很快人就不行了。

    這樣死去的新兵人數,甚至還超過了直接炮彈命中和被炮彈震塌防炮洞裡活活憋死的士兵。

    還有一部分新兵,是死在戰鬥初期和日軍步兵的對射中,他們不是頭抬的太高了,就是身體露出戰壕太多。日軍的槍法准的可怕,在100多米的距離上,幾乎不是命中頭部就是胸部,川軍有鋼盔,但卻不會富裕到人人有鋼盔,哪怕戴著鋼盔,被日軍一槍命中,生存的幾率也不會很高。強大的動能會讓人的脖子猛地後仰,脆弱的頸骨折斷一樣會要人命的,而新兵往往會把鋼盔的帶子牢牢系在脖子上。

    總之,在真正的戰鬥中,新兵犯了無數的錯誤,而這些錯誤,卻讓他們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在戰場上犯錯,就會死。

    能在這場戰鬥中存活下來的兵,很自然的,就學會了在下一場戰鬥中如何保存自己。

    而現在,最重要的是讓這幫活下的新兵蛋子,克復戰友大量傷亡的心理關。唯有克復對死亡的恐懼,而不是僅靠戰場要拚命的勇氣,這些新兵才能有資格成為精兵。

    而日軍,顯然不會留給中國軍人們太多修整的時間。

    戰場上,那有那麼多高大上,可沒有什麼心理輔導師,對於生性樂觀的川人們來說,如何安撫陷入對死亡無比恐懼的新兵,其實不過就是老兵和新兵一起抽袋煙,一起起擺擺龍門陣罷了……

    PS:推薦一個寫歷史的好友的新書《明廷》:一不小心入了閹黨,時間是天啟六年底——崇禎就要上位了,新書幼苗,歡迎各位大佬圍觀。對了,順便解釋一下前幾章日軍誤入沙洲的環節,有書友說風月是為了報復大家說我寫的太悲,不夠爽,這下爽的太過,其實,這是真實的戰例。是發生在棗宜會戰期間,日軍的一個聯隊上千人就這樣眼瞎的登上了沙洲,而被吊打,結果,你懂的。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43
第1493章 艱苦的戰鬥剛剛開始(6)

    雖然打退了鬼子的進攻,但這一次,卻沒有勝利的歡呼。

    整個戰壕裡,除了一片被融入夜色的薄薄青煙騰起,更多的是沉寂,以及,不易被人察覺的哀哀哭聲。那是中彈了的士兵實在忍受不了疼痛發出來的聲音,因為醫療人員嚴重不足,他們還得繼續等待,等著處理完重傷員的醫護人員來處理。

    在這之前,他們得繼續忍受著徹骨的痛苦。

    胳膊和腿受了槍傷的算是輕傷,根據團部戰前發佈的軍令,輕傷者沒資格離開戰場,能離開戰場的,除了只剩一口氣的重傷員就是屍體。

    傷兵因為疼痛壓抑不住在哭泣,有不少倖存下來的新兵卻是承受不住血淋淋的戰場而哭泣。戰場上,除了可怕的炮火能讓人精神崩潰,另一個不停摧殘人神經的,可能就是一個個熟悉的戰友倒在血泊中死亡的場景了。

    而最可怕的,莫過於那個被榴彈炮轟中的步兵排,別說新兵,就是戰鬥結束後進入已經破損不堪戰壕收拾的老兵也第一時間吐了出來。

    被氣浪捲起來散落在四周,四肢和身軀異樣的扭曲雖然很恐怖,但好歹還落了個全屍,對於老兵們來說算不得什麼,血肉模糊的他們見得多了。但位於爆炸中心的三十多米長的戰壕卻宛如人間地獄,屍體碎塊散佈的到處都是,還有人體的內臟,最少有十個人,直接被巨大的爆炸給撕碎了。

    就算是歷經無數次川省內戰的老兵,也被如此慘烈的一幕給嚇著了。要知道,漫長的川省內戰十年,動用的最牛逼火炮也不過75毫米口徑山炮,炸碎幾個人的場景或許有,但絕對不多,大部分戰鬥都是你強我就投降,然後繼續當兵,不過是換了個老大而已。那像現在,一顆炮彈就把十來個大活人撕扯的粉碎?

    當然了,這樣的場景也只有老兵們能見到,營部早就下了命令,進入這片戰壕收拾殘局的,只能是當兵四年以上的老兵。這樣也是避免打仗沒把人打死,卻把新兵蛋子們給嚇死了。

    可就算是老兵,也不得不一邊嘔吐著,一邊將戰友已經分辨不出任何形狀的殘肢剩體給裝到背簍裡用麻布蒙好,然後運到後方撤退戰壕裡交給負責運輸物資和傷兵、遺體的輜重兵。

    中國人講究入土為安,川人更講究這個,哪怕就算是只剩下一塊皮,步兵營長也命令都必須給找到,甚至因此不惜暴露目標在戰壕裡打起了火把。雖然這有找死人卻害死活人的愚蠢,可是老兵們卻無一人反對,甚至,還多了一種心安。

    因為,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們也會成為這樣,但他們無比相信,他們的長官也會這樣帶他們回家的。

    死,對於見慣戰場殘酷的老兵們來說不可怕,可怕的是,屍體被隨意遺棄不能入土,那是無法被子孫後代祭拜的,死了也吃不到香火,那才可怕。

    說到背簍,這玩意兒可不是上了戰場才有的,而是川軍的一項標配,伴隨著川軍將士一路從川貴邊境抵達淞滬。因為他們並沒有多少大車來拖運輜重,很多輜重兵乾脆就背著山裡人最常用的背簍,將物資放在背簍裡一路從三千里之外背到了淞滬前線。

    第43軍其實裝備在川軍裡算是不錯,最開始老郭同志眼疾手快的抱上四川王劉湘的大腿,獲得了一部分美式春田步槍的補充,到了一兩年之前又靠上了光頭大佬,重裝備方面再度獲得補充。要不然怎麼也輪不到他們一個不知幾線的軍閥軍隊每個團還能裝備上五門迫擊炮,每個營還能擁有4到6挺重機槍,那可都是老郭同志很會審時度勢的結果。

    但裝備起來了,可不能說第43軍的待遇起來了。軍餉就不說了,普通士兵每月兩三塊大洋也要三月甚至半年才能發一次,好歹那還有個盼頭。除了武器還像那麼回事,其他的日常裝備簡直慘不忍睹,比曾經時空中著實好不了太多。

    絕大部分士兵都穿著草鞋和單衣,沒有軍用水壺,士兵們腰間普遍挎著竹筒當水壺,沒有鋼盔,就戴著斗笠,也就在雨天能擋擋雨。另外帶著單被一條,小草蓆一張,再加上很多輜重兵背著背簍,以至於很多抵達淞滬的西方軍事觀察員看到這幫川軍後並不認為川軍是軍隊,哪怕他們也抬著重機槍,身後背著步槍,胸前和肋下還掛著同樣能殺人的手榴彈,給他們的定義是“准軍事組織”。

    沒人會認為這樣一支“准軍事組織”能在松江抵擋登陸的日寇第十軍三天,包括第三戰區的諸多長官,但他們手裡已經沒有多餘的預備隊了。最強的預備隊桂軍六萬大軍,已經在10月份那場戰鬥裡填了進去,然後又損耗殆盡,僅餘不過兩萬人。

    硬邦邦的桂軍快打光了,西北軍、東北軍和晉軍主力還在華北戰場上和日寇鏖戰,軍力最強的中央軍還有滇軍、粵軍等主力還要在正面戰場上和日寇十幾萬大軍對峙,那就只能是湘軍和川軍這幫雜牌軍們上了。

    所以湘軍守了金山衛,川軍守了松江,等著另一路東北軍和川軍前來支援,按照第三戰區將軍們的想法,也就是死馬當活馬醫,能多守一天算一天了。好在統帥部已經下令開始後撤,主力部隊正在星夜抽出兵力向崑山方向以及杭州方向撤退。

    誰也沒想到,並沒有被寄予厚望的在松江黃浦江畔第一仗就打得如此慘烈,卻頑強的守住了陣地。

    這其中或許只有劉浪對他們信心足夠強,因為,在曾經的羅店大場戰鬥中,第43軍卻是在不過1.5米深的戰壕和完全平原的戰場上和日寇一個步兵旅團廝殺了整整七天七夜,雖然能走出戰場的不過600人,但最後的戰報表明,他們不僅守住了陣地,而且還殺傷日軍在三千五以上,戰損比幾乎能達到2比1。

    要不然,也不能在四月後的軍事委員會關於淞滬會戰的評比會上,一支被外國人視為“准軍事組織”的部隊,卻被評為參戰的上百個步兵師中表現最優異的五個步兵師之一。

    這個時期出川的川軍,或者可以說這個時期參戰的所有中國之兵,沒有太多慫包,遠不像戰爭開始兩年後,因為某無恥至極的政客打著拯救中華民族的口號當了賣國賊,上百萬的士兵為了活命也當了走狗漢奸。

    人是群體的動物,有一定的盲從性,只要有人開了個壞頭,那意志薄弱的人就跟著一起了,久而久之,曾經的那點兒羞恥之心也就沒了。這就和“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是一個道理。

    不管如何哀慟,但152團守住了江岸前的陣地是事實。雙方各自收拾著殘局積攢著力量準備著一場並不算遙遠的戰鬥。

    “山子,來,抽兩口緩緩。”老兵班長推推靠在戰壕裡呆呆坐著的年輕士兵,眼裡閃著不易察覺的憐惜。

    有些呆呆的接過老兵班長遞過來的菸槍,年輕士兵卻沒有抽,而是將有些木然的眼光投向自己的班長,嗓音裡帶著哭音:“海鍋,陳老二是不是死了?他讓我給他包紮傷口的,可那會兒……”

    見老兵班長久久沒有回答,年輕士兵用手捂著自己的臉,將頭埋在膝蓋上,嗚嗚哭了起來。“可是,我不是不想去救他,是日本鬼子馬上就要衝過來了,我心裡慌,我想殺完鬼子再救他,我真不是不想救他的……”

    老兵班長心裡微微嘆了口氣,他知道眼前的這個新入軍營不過大半年的兵為何如此愧疚,在戰鬥最激烈的當口卻遇到朝夕相處的戰友中彈向他求助,他慌亂了,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他本能的選擇了保護自己。不打退日本人,這裡所有人包括他都得死,所以他選擇繼續拚命朝戰壕外開槍,而沒有去救助戰友。

    而當等到戰鬥結束,他回過神來想再去彌補自己剛才的疏忽的時候,卻發現戰友已經被抬走,留給他的,是已經不再呻吟以及唯有垂下蒼白手掌的背影,那對於一名從未有經歷過如此惡戰的新兵來說,心理上所受的衝擊無疑是巨大的。

    他懊悔,也在痛斥自己的懦弱,或許,他當時用布條給戰友包紮一下,戰友就還能活。

    輕輕蹲下身子,用粗糙的手輕輕撫摸著比自己年齡幾乎要小上一輪的年輕士兵的頭,老兵班長說道:“山子,你說的沒錯,陳老二是死了。”

    年輕士兵用手死死捂著的眼裡,淚水湧出的更多,清晰可見的漫過他的指縫,將他已經滿是泥土滿是水漬的褲子再度打濕。

    “但他,可不是因為你個瓜娃子死的。他的胸部中彈,比你兩根手指還要大的一個窟窿,你說,你個瓜娃子啷個救得活嘛!你以為你娃兒能當神仙?”

    “可是……”陷入自責情緒的年輕士兵總是努力找到自責的藉口。

    “沒有啥子可是。”老兵班長近乎蠻橫的打斷年輕士兵的話。“這場仗,和以前的仗是不一樣的,以前不管打贏打輸,都是我們川省人,不過是換個碼頭吃飯。現在,可是龜兒子的日本人來了,他們不光是要搶東西還要殺人的,就和我們幾百年前的老祖宗說的草原上的那幫人來了一樣,我們整個川省,差一點兒被殺沒得了。”

    這個顯然還是知道點兒歷史的老兵繼續說道:“你娃兒記好了,打仗的時候,受傷的兵,只能讓醫護兵去救,你要干的,就是殺鬼子,直到你也死球了為止,包括是我受傷了,也一樣。”

    “海鍋,你是說,我沒做錯?”年輕士兵終於抬起頭。

    “你娃兒做的很對。”老兵班長肯定的點點頭。指指戰壕裡默默抽大煙的兵又指指後方:“記好了,只要不當逃兵,這裡的所有人,還有那些弟兄,都沒得人怪你。”

    “嗯!”年輕士兵點點頭。

    “煙還抽不抽嘛!不抽還給老子。”

    “我心裡還是慌,就抽兩口。”年輕士兵一把攥緊了菸槍。

    “你個憨娃兒!快抽,抽完了還給老子,龜兒子的小鬼子搞不好就快又打炮嘍!”老兵笑罵著拍了一下年輕士兵的頭,目光有些驚悸的投向黑夜中。

    戰場中那些淅淅索索的輕響聲和日軍傷兵的呻吟聲,越來越少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44
第1494章 艱苦的戰鬥剛剛開始(7)

    老兵頭一次無比痛恨自己對戰場態勢的敏銳。

    他預測的很準確,日軍並沒有讓戰場沉寂太久。

    當時針指向8點20,也就是距離日軍第一輪炮火覆蓋一小時二十分鐘,整個戰場不過沉寂了半個小時後,日軍鋪天蓋地的炮火再次籠罩過來。

    這一次的炮火,比之第一次持續的時間還要更長,彷彿炮火能宣洩憤怒,第一波進攻受挫的日軍炮兵攢足了力氣炮擊,無論是時間還是強度都比之第一次更猛烈。

    不過對於已經受過一次炮火考驗的152團官兵們來說,炮火中的損失反而比第一波來得要小,躲避炮火不合格的新兵基本在第一輪就被淘汰,剩下的,就是看誰運氣更好了。

    花費了一天一夜構築的野戰工事雖然還不夠完善,但也足以讓一千多名官兵可以靠運氣活下來,喪生在第二輪炮火中的士兵不會超過兩個步兵排。

    日軍又開始進攻了。

    而且這次,為了增加攻擊成功率,兩個炮艇游弋在距離江岸200米的位置,用艇首的80毫米艦炮對岸邊進行直瞄炮擊。不管是海上的艦艇還是內河艦艇,為了追求炮擊的精準,主炮一般都是加農炮。

    兩門距離岸邊不過一里地的兩門加農炮的加入,無疑對岸上的火力點是重大威脅,而且,兩艘炮艇還各裝著6挺6.6毫米重機槍,就相當於兩個可以上下移動的鋼鐵堡壘。

    剩餘的10門迫擊炮顧不得暴露也顧不得尚有日軍的山炮在對陣地後藏著的他們炮擊,最少有六門擺正炮口,向著發出隆隆炮火的江中心打去。但由於夜色的緣故,位於陣地前沿的炮兵觀測手根本無法知曉炮艇究竟在江中的什麼位置,只能靠著炮口冒出的烈焰估算炮艇距離前沿陣地的距離,而且炮艇很狡猾,打上個幾炮就馬上移動位置。

    六門炮追著夜色中藏著的目標打了足有十分鐘,卻一炮都沒有命中,只能徒勞的在江心中炸起江水以及一片死魚。

    中方這邊守軍的炮拿他們沒法,但對於日軍的這兩艘炮艇來說,卻是如魚得水,但凡是岸上的重火力點持續射擊的槍口烈焰被他們發現,不消三十秒,他們的炮彈就打過來了。也可能因為夜色的緣故,加農炮也不能一炮命中,但連續數炮,卻足以將火力點週遭五十米內炸成一片漆黑,就算不能用炮彈給你轟掉,也能讓你的重機槍手膽顫心驚只能暫時先藏起來。

    饒是重機槍手們很謹慎,身邊也有防炮洞能暫避一下炮火,但重機槍這個大傢伙可不是十幾公斤的輕機槍,一個人一拖就能扛著跑,那玩意兒加上三腳架可是超過六十公斤,沒兩三個人別想搬得動。再加上重機槍本就不多,這幫重機槍手們幾乎是要槍不要命,一看到日軍的炮盯上自己了,第一想法不是自個兒躲到防炮洞裡保命,而是拚死也要把重機槍給弄走,這樣反而導致了傷亡的增加。

    僅僅七八分鐘,傷亡在日軍兩艘炮艇的兩門80毫米加農炮下的重機槍手就超過十五人,有兩挺重機槍被炸燬。

    而四挺雙聯裝機關炮,卻依舊還是一槍未發。但雷雄卻早已將其中一挺機關炮的主力射手給趕下炮台,自己親自坐上了機關炮操作椅,機關炮周圍是一圈厚達四層的沙包高近一米的環形工事,長長的炮管就從寬達半米的射擊口朝外探著。

    是的,為了保證這四挺大殺器的安全,雷雄也是煞費苦心,不僅在機關炮周圍布設了國軍最常用的環形工事,而且沙包足足壘了四層,厚度超過兩米,就算是硬挨一記100毫米口徑以下的加農炮也是沒問題,而且還特地向解固基申請了所有機關炮的射擊權限,沒有他的命令,分別布設在陣地左右兩翼的四挺機關炮一律不得射擊,哪怕是陣地上的官兵已經認為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由於機關炮這種大殺器152團的官兵們沒幾個人打過,所以四挺機關炮總共16名射手基本都是雷雄步兵連提供的,哪怕是派到左翼的兩挺機關炮,名義上歸位於最左翼的步兵連指揮,但實際上還是聽雷雄的,雷雄不下令射擊,就算是步兵營長把槍抵到他們腦殼上,他們也絕不會扣動扳機的。更何況,還有團部下的命令。

    事實證明,雷雄的決定完全正確,正是因為在攻防戰中日寇認為中方守軍已經使用完了他們所有底牌,他們的炮艦才肆無忌憚的抵近岸邊近200米成了兩個可以移動的炮台和火力點。這一會兒,他們打得不要太爽,無論是中方的山炮還是迫擊炮,都只能靠蒙,而他們卻可以瞄準著中方守軍暴露出來的火力點打。

    濃濃的夜色將日軍的炮艦掩護起來讓中方的曲射炮拿他們毫無辦法,但夜色同樣也將中國軍人的四挺機關炮掩藏的好好的,直到現在,也沒人知道,中國守軍還有四挺可以平射2000米,500米距離內足以打穿15毫米鋼板的20毫米機關炮存在。

    四挺機關炮運氣不錯,日軍鋪天蓋地的炮擊並沒有一枚炮彈落到機關炮的環形工事裡,距離雷雄步兵連所擁有的兩挺機關炮環形工事最近的一枚105榴彈炮也是在工事外十五米處爆炸,足夠堅固的環形工事阻擋了可怕的氣浪衝擊,保護住了寶貴的機關炮。

    日軍炮艇肆虐了七八分鐘雷雄都沒有開炮,那是他在等待,等待著日軍炮艇進入他的射界,想增加防護力,就必須得犧牲射界,權衡之下必須得做出必要的犧牲,只有半米寬的射擊口並不足以將整條江面都籠罩在機關炮的火力範圍之內。

    雷雄終於等到了可以開炮的機會,當其中一條炮艦再度隆隆開炮,炮口的烈焰暴露了他們的位置,就在雷雄所操控的機關炮射界範圍內時,雷雄果斷的扣動了扳機。

    十發的彈板在不到六秒鐘的時間迅速打空,一旁早有準備的副射手迅速插入彈板,又是幾秒鐘,炮彈再度被打空,再上彈板,再射空。不超過20秒的時間,雷雄一口氣射出了30發炮彈。而另外三挺在看到機關炮射出的特有的粗大彈鏈後,也在其後數秒,開始向著早已盯好的目標射擊。

    機關炮可不是靠曲線炮一樣靠蒙,這玩意兒平射的有效射程超過了2000米,如果槍口朝上用拋物線攻擊的話,殺傷力甚至超過3500米,現在只要確定了日軍炮艦的大概位置,誤差只要不超過30米,要打中那個長達五十米的大傢伙那還不容易?

    別說機關炮,剛才岸上最少有十幾挺重機槍也衝著炮艇射擊,只是重機槍威力太小,拿躲在鋼板後面的日軍火炮操作人員沒多大辦法,頂多也就是在船體上增加點兒彈孔或是打得火花直冒罷了。

    世人皆知,為了能抵禦敵方艦炮的攻擊,海上艦艇的鋼板厚度是很可怕的,比如著名的大和級的二號艦武藏號,是日本海軍戰列艦的絕筆之作。它於1941年完工,“武藏”號標準排水員64000噸,滿載排水量72809噸,艦身長263米,寬38.9米,艦上有3座三聯裝460毫米口徑主炮,該炮最大射程40公里,彈重1460公斤;還有4座三聯裝155毫米火炮,6座雙聯裝127毫米高炮。

    當時世界上還沒有在噸位和艦炮火力上能和“武藏”號及其姐妹艦“大和”號相提並論的戰艦。說它們牛逼可不是說他們的武器有多牛,而是,它們的裝甲防護極好,並有分層疊裝的船身,佔整艘戰列艦長度53.5%的主防禦區被410毫米厚的舷側裝甲,200-230毫米厚的裝甲甲板和350毫米厚的橫艙壁保護的嚴嚴實實,即使2噸重的航空炸彈從2200米高度投下,也無法擊穿這堅盔厚甲。戰列艦的水下防護在船腫寬達6.25米,裝甲艙壁厚度達64—194毫米,艦體被分成24個主水密隔艙,同時幾乎全部主橫艙壁都達到了上露天甲板,防水隔艙總數1147(防護甲板以下1065個)。

    按照測試,武藏艦能夠經受住裝藥相當於500-600公斤TNT魚雷的打擊,試航排水量(69100噸)狀態初橫穩心高為3.35米,儲備浮力57450噸。連航彈都打不穿的可怕裝甲,是不是很牛叉?簡直就是一座海上永遠不沉的堡壘。

    當然了,這世上從沒有不沉的堡壘,在未來,經受了美國牛仔動用了150架飛機,並最少被命中了20條魚雷,17顆1000公斤航空炸彈和不少於20顆超過400公斤重的艦炮炮彈的打擊後,人類歷史上最大的超級戰列艦之一武藏終於帶著1021名艦員沉入了海底,位置是北緯13度7分,東經122度32分。

    這說的是海上巨艦,可不是這些內河中航行的炮艇,重250噸長50多米的炮艦為了能在內河中航行,就必須吃水足夠淺,那就只能減輕排水量,這裝甲防護只能被放棄。可能舷側裝甲還有那麼數十毫米可以抵擋六七十毫米火炮的攻擊,但船上的隔艙板可就不能那麼厚了,能超過十毫米就不錯,至於說艦首的主炮的裝甲帶那更是可有可無了,要是被對方50毫米口徑以上火炮命中,絕對是有死無生。

    換句話說,日軍裝備的羽鳥級炮艇,對於20毫米機關炮的威力,也就是船舷有足夠的防禦力,而船上的建築和炮位,那也只能是靠運氣了。

    四挺機關炮的主射手那可都是經歷過四行之戰的鐵血之兵,不過數日,打出去的機關炮炮彈沒有2000也有1500,早已是操作的得心應手,不說指哪兒打哪兒,打哪兒指哪兒是一定能辦得到的。

    當4個精準射手操縱著挺機關炮瞄準著兩艘肆無忌憚炮艇開炮後,濃濃的黑夜中,幾十秒鐘之內,兩艘炮艇都分別挨足了四十發以上的炮彈。

    偌大的船體在夜色裡清晰可辨,實在是炮彈和鋼板相觸的火花,猶如在船上開始燃放起了煙花。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45
第1495章 鬼子有陰謀

    世上萬物都是有因果循環。

    而循環,自然有良性和惡性之分。比如老師表揚學生,學生就會表現得更好,老師就會繼續表揚,若老師事事看其不順眼橫鼻子豎眼挑刺兒,久而久之學生就變成頑劣之徒。戰場也類似,若打得順風順水,則官兵士氣高昂,仗也就越打越好,若是一開始就被壓制,打得糟心不已,畏懼之心一生,這敗勢自然也就會越來越重。

    將這個循環放在兩艘炮艇身上也是一樣,本身中了機關炮被連續掃死好幾個水手已經就夠糟心的了,不斷濺起的火花卻是將炮艇在江心中的位置顯露無疑,這一下可好,徹底給四挺機關炮指明了目標。

    四個機槍主射手那都是超級老鳥,那有不追著打的道理?而且朝夕相處的老鳥們極有默契,你上彈板的時候我射擊,我上彈板的時候你射擊,不管如何,這機關炮幾乎就沒有停的時候,而且越打越準,先前還只有百分五六十的命中率,到了最後竟然高達七八成。

    而且,不少被炮艇的艦炮壓得直上火的重機槍火力點這會兒也來撿便宜,哪怕是打不穿船上的鋼板吧!我能打人不是?只要你人敢躥到甲板上來,重機槍子彈可不是白給的。

    炮彈和子彈在兩艘炮艇上叮叮噹噹的聲音可不光是可怕,那無時無刻不在帶走躲在船艙裡的日軍水兵的生命。璀璨的火花中,一個個肉眼可見的大洞在甲板上建築物的艙壁上出現。

    反觀兩艘日軍炮艇,倒也不是弱雞,一邊拚命倒車試圖在江心中移動躲避可怕的機關炮掃射,一邊拚命的朝江邊機關炮火力點開炮,兩側的重機槍也對岸上竭力掃射。

    炮艇的指揮官顯然頭足夠鐵,他們並沒有在遭遇打擊後就轉舵向著上下游開動逃命。雖然射過來的機關炮的破壞力足夠可怕,但大日本帝國海軍的驕傲不允許他們就這麼夾著尾巴落荒而逃,所以兩艘炮艇雖然努力移動著,但卻沒有離開機關炮的射界。

    當然了,一旦轉舵,他們艦首上的艦炮也沒法對中方火力點進行炮擊報復了。

    這是屬於80毫米28倍口徑的加農炮和兩挺20毫米機關炮的對射,雖然兩者的口徑差距甚大,但誰挨上一發可都不好受。從口徑和威力上講,自然還是80毫米加農炮更牛叉,20毫米機關炮已經在炮艇上留下少說100個彈孔,船艙裡被打死的日本水手不少,但卻沒有真正對炮艇造成太大殺傷,至少他們還能跑還能還擊。但80毫米加農炮一旦命中,可就是槍毀人亡的結局。

    雷雄他們現在可能就佔據一個優勢,500米外的日軍炮艇目標很明顯,但他們的環形工事和機關炮卻隱藏在黑暗中,日軍只能通過彈道來估算他們的大概位置。

    “轟轟!”兩艘被揍得臉都腫了的炮艇咬著後槽牙和“無比陰險”的幾個對手對轟,只不過,那前幾發炮彈的精度就有些差強人意了,但不得不說,受過嚴格訓練的日本海軍素質很高,在經過幾發試射後,他們就再度根據火紅的彈鏈校準的了位置一炮轟過來,打得很準,正正的命中雷雄所在的環形工事。

    可怕的一炮把雷雄都嚇了一跳,手猛地一抖,幾發炮彈差點兒打天上去了。還好,他的謹慎挽救了他,超過2米厚度的沙包雖然被轟出了個大豁,上十袋上百斤的沙袋被炸上了天,但卻將工事裡的人和機關炮都保護了下來。

    也就是硝煙濃得嗆人,嗆得工事裡的四個人都劇烈的咳嗽起來。

    “日嫩良哎!鬼子的炮打得是真準。”雷雄也不由後怕不已的抹抹額頭上的冷汗,就差一點兒,他就要和這挺機關炮一起被鬼子的加農炮給炸上天了。

    “連長,要不要先躲一躲,等會兒抽冷子再打?”一旁的副射手建議道。

    “躲特良的個蛋,看著鬼子一個一個把我們的火力點敲掉嗎?”雷雄怒道。“沒打死老子,那就該老子打死他了。少廢話,上彈板!”

    於是,上一秒還在開心幹掉中國人一個火力點的日本炮手懵逼了,明明已經停止射擊了的機關炮怎麼又“八嘎”的開始射擊了?那說明沒打中,只有這個原因了。

    日軍炮手可沒想過會有人把沙包都能壘得像城牆一樣厚,讓他的加農炮都徒勞無功,而是下意識的再調整射距,那炮自然是再沒正面命中環形工事了。這位曹長級的炮手並不知道,他只要再向那個位置連開兩炮,就有可能把猶如跗骨之蛆一樣的心腹之患炸上天。

    不斷根據經驗調整著自己火炮射距的日軍炮手只能是不斷懷疑自己的專業性,可能到他斃命的那一刻,他都還在想為何中國人的機關炮火力點就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

    當然了,兩軍相遇勇者勝,事前的準備工作固然很重要,但最終決定勝利與否的,還是得看軍人的勇氣。沒有與敵偕亡的勇氣,就是把你放在最堅固的堡壘裡,在面對這樣可怕的炮火的時候,也只敢抱著頭哭著喊著“找媽媽”。

    無疑,頂著日軍下一炮就有可能把自己炸成渣渣危險的四個機關炮小組擁有無與倫比的勇氣,哪怕是濃烈的硝煙燻得他們滿臉漆黑嗆得他們眼淚直流,他們也從未停止射擊。

    日軍炮艇能挨十發數十發甚至百發,但雷雄和他屬下們都堅信,那破玩意兒挨不了千發……

    當然了,千發有些太誇張,因為考慮到未來更艱苦的巷戰,不能說一次就把老底子給耗光,這次來黃浦江前線,每挺機關炮也不過備彈200發,20個彈板罷了,如果20個彈板打光,也就只能認栽,任憑日軍的炮艇肆虐了。

    很顯然,在沒有重裝甲防護的時候,沒有誰能經受得住數百發雪茄般大小的炮彈的不斷轟擊,首先倒霉的就是位於艦首的炮台。為了減小負重減小吃水量,羽鳥級炮艇將甲板以上的裝甲防護基本都削弱了。主炮的炮台也一樣,哪怕在戰前日軍炮艇上也專門做了佈置,在主炮的周圍也擺著沙袋,那是補充艦炮裝甲帶缺失的土裝甲,但那主要是用來防護重機槍攻擊的,可防不了機關炮。

    當越打越準的雷雄用機關炮將炮彈傾瀉到主炮周圍的那一刻,不過一層的沙包瞬間被貫穿,炮台那不過幾毫米的鋼板也像是白紙一樣輕易被撕開,幾名炮手自然也是死得不能再死。

    當炮手死亡,炮艇唯一的那台80毫米艦炮不能再開火後,炮艇猶如被剝去了所有衣物的小娘子,就只能任由機關炮的蹂躪了。日軍炮艇指揮官很快認慫,轉舵就跑。

    雖然甲板之上被機關炮打得千瘡百孔,但機關炮畢竟不是“MG42”那樣的割草機,瞬間就能噴吐出幾百上千發炮彈,對炮艇的主動力系統還是無可奈何,只能追著打了一陣後任由日軍炮艇逃跑了。

    一艘炮艇認慫的結果是,另一艘炮艇很有可能面臨四挺機關炮的射擊,都還沒等雷雄下令將機關炮搬出環形工事,準備徹底的來個以眾欺寡,那一艘炮艇同樣掉頭就跑。

    此戰過後,都還沒等第六師團的師團長谷壽夫跑到江邊大罵海軍“鱉孫”們懦弱,在黎明中停泊在江邊的兩艘炮艇的淒慘模樣就讓那位再也罵不出來了。

    炮艇上層建築到處是可怕的指頭粗細的彈孔不說,其中一艘炮艇上擺放著用白布蒙上的屍體就高達二十具,那幾乎是羽鳥級炮艇滿員編制的三分之一,竟然全在不過十分鐘的對射中玉碎了。

    兩艘日軍炮艇被驟然暴起的機關炮按著狠揍算是日軍此次攻擊戰中的一項不小的失利,其實,帶來的影響遠不止與此。在四挺機關炮開始和威脅陣地上各重火力點的炮艇作戰時,被迫抽調火力打擊炮艇的迫擊炮也終於可以騰出手打擊日軍部署在各進攻陣地左右兩翼的重機槍火力點了。

    中方的82迫擊炮雖然不多,也就10門,但威力卻比日軍的50毫米擲彈筒大的多了,就算沒直接命中,蹭著點兒邊也能把人員殺傷把重機槍炸壞,日軍這邊縱然有超過50具擲彈筒,可152團這邊重火力點擁有工事,不直接命中基本無大礙。

    尤其又是晚間,日軍擲彈筒手再神,也不能說很輕易的就能將榴彈丟到並不算大的工事裡,那也需要足夠的運氣。

    一時間,雙方的重火力點是都有顧忌,根本不能全力開火對步兵進行掃射。

    152團這邊倒還好,尤其是那一幫老兵,一幫川兵老油條們經歷了十年甚至十幾年川省內戰,啥時候有很多重火力點幫著殺敵這麼好的待遇過?絕大多數時候都得是靠自己,就算沒了重火力的支援,在各自戰位上也射擊得風生水起。每個人把最少四五枚手榴彈都旋開了蓋放到腳邊,就等著日軍衝到四五十米的範圍內再照葫蘆畫瓢丟手榴彈炸死龜兒子的。炸不完衝上來了,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那幾乎就是他們曾經的作戰方式,反正他們是不怵這個的。

    但日軍那邊可就逐漸有些吃不住勁了,說好的炮艇助攻沒了也就算了,八嘎的重機槍中隊那幫混蛋們也是時打時不打的,搞得中國人的步兵槍打得準的很,你以為趴泥巴地裡就不會被子彈打著?八嘎的你來爬這兒哥瞅瞅?

    當然了,最讓日軍擔心的還是中國人的手榴彈,上一輪的攻擊中,中國人可是瘋狂的把那些可怕的手榴彈遠遠的摔過來,而他們根本沒有投出“甜瓜手雷”的機會,那麼遠,八嘎的那裡丟得過去?自己的手雷丟不過去,人家的手榴彈卻能丟過來,那被炸死炸傷的幾百號同僚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

    所以,做為第一梯隊衝在最前面的那幫已經挨過一次打的日軍基本不動了,都趴在原地和戰壕裡的中國人對射,反正,在沒有獲得後方足夠的火力支援之前,他們肯定是不會衝過去白白挨炸的。

    躲在最後的久保昌盛的一張臉陰沉沉的,一邊痛罵著海軍“鱉孫”的無能,一邊不停的在腦海中醞釀著怎樣解決此種困局的辦法。他倒是想不吝嗇死傷下令讓超過8個步兵中隊一波接一波的猛衝將中國人的陣地擊潰,但關鍵是陣地上的那幫貨們怕死啊!而且這位日軍少佐知道,別看增援過來的這幾個步兵中隊名義上是歸他指揮,但若是傷亡過大,人家的大隊長和聯隊長肯定得找他的岔兒,就算打贏了有師團長閣下給他撐腰,那以後他就不在第六師團混了?得罪一個大佐級聯隊長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如果可以,久保昌盛少佐簡直就想變成聰明的一休哥,在腦袋上劃劃圈,一個好主意就出來了。

    這世道就是這樣,想幫人,不太好拿主意,但想坑人害人,那壞水是一個接一個的往外冒。沒過兩分鐘,久保昌盛就想出了一招。

    伴隨著日軍特有的鐵哨聲,正在陣地前和152團激烈對射的日軍開始分批撤退,這讓戰壕中的152團官兵頗為迷惑。

    別說前線的大頭兵們不解,就連152團部裡的陸軍上校和中校參謀長都有些懵,通過日寇第一輪進攻,他們可是知道日本人沒這麼菜,更何況,日軍這次才抵近到大約130米的位置,遠還沒到雙方要互擲手榴彈開始拼刺刀的決戰時刻。

    “鬼子這是要搞啥子?肯定有鬼。”中校參謀長判斷道。

    “有鬼是肯定的,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命令前線官兵準備好躲鬼子的炮彈。”解固基的解決方式顯然更簡單,不用猜,有啥招兒儘管使出來就是,無非就是個戰。“還有,通知雷雄他們,四挺機關炮可以撤進戰壕向後方撤退了,那可是好玩意兒,可別被鬼子的炮給我毀了。”

    解固基的命令沒下多久,日軍的炮火果然又再度襲來,尤其是四挺機關炮環形工事的周圍區域,更是被105榴彈炮重點覆蓋,如果不是解固基的命令下得更早些,四挺機關炮必然是有損失的。

    一輪炮擊過後,有一個環形工事就被105榴彈炮命中,4層沙包也被炮彈撕扯的粉碎。

    日軍步兵,很快又再度上來了,濃濃的夜色中,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如果不到100米的距離,152團這邊可是捨不得打出已經沒有多少的照明彈來查看的。

    基層軍官們紛紛怒吼著讓士兵們重新走上戰位。

    然而,正在這時,刺耳的嘯叫再度響起……

    Ps:對不起,今天就此一章了,是大章4000字。上午女兒班主任打電話,女兒在學校闖禍了,讓風月3點半去學校挨批,心情不好,也有些焦慮,寫的時候也沒啥感覺,怕文章的質量也不高,今天就這4000字吧!風月這會兒算是體會到幾十年前我老爹去學校見老師的心情了,真的不是滋味兒啊!父母難當。真的太難當了,嗚呼哀哉,但願不要批得滿頭包……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45
第1496章 不陪你玩兒了

    “日嫩良的,鬼子玩起花招了。隱蔽,隱蔽。”雷雄怪叫一聲,連滾帶爬的躲進了身側的防炮洞。

    隨著空中可怕的嘯叫和雷雄的怒吼聲,步兵二連的官兵們是躥的一個比一個快,來不及躲進防炮洞的,也迅速在戰壕拐角的位置縮著身子躲好。

    日本鬼子這會兒發動進攻是假,炮擊卻是真的,用少量兵力吸引戰壕裡的守軍出來,然後再用炮火覆蓋這種戰術在淞滬前線,雷雄等人可沒少經歷過鬼子這種虛實相結合的戰法。

    這種戰法最厲害的地方,還不是在於被從防炮洞裡騙出來在炮火裡傷亡過大,而是虛中有實,實中有虛,你很難預料那一次鬼子是真正的進攻,就算有觀察哨提醒,往往等你到達戰位,鬼子的前鋒都已經抵達距離戰壕不過百多米的地方了。如果守方重武器不足,很有可能就被日本人一沖即潰,而後方不得不派出更多的兵力重新搶回這片陣地,傷亡就是這麼越來越大的。

    雷雄步兵連躲的快,那是他們有經驗,但可不能代表152團所有人都躲的快。

    年輕士兵還在側著耳朵聽炮彈飛行的聲音估計還在想日軍步兵在進攻,為毛日軍炮兵還敢開炮?也就是他身邊一直有個如父似兄的老兵班長,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上,“個瓜皮,還聽個錘子,鬼子又打炮了,啷個還不趕緊趴進去。”

    “海鍋,你呢?”如夢方醒連滾帶爬滾進防炮洞的年輕士兵等到隆隆炮聲響起才想起自家班長還沒進來。

    只是,他的大喊聲直接被淹沒進震天的爆炸聲中。

    匆忙躲炮的他並沒有看到,一腳踹著他去躲藏的老兵並沒有往防炮洞裡躲,而是隨便找了個地方貓了起來,懷裡緊緊抱著他的槍。

    老兵雖然也沒有和日軍作戰的經驗,但十來年參軍作戰的經驗本能的讓他知道,日本人這種新戰法肯定有鬼,大部分人都躲了,他卻不能躲,他得充當觀察哨。

    “電話命令各營連部,躲炮的時候必須留下足夠的觀察哨,免得中了鬼子的詭計。”解固基很敏銳的洞察出了日軍新戰法的真正意圖。

    果然,炮擊不過三四分鐘,日軍的炮火就開始向二線陣地延伸,日軍匍匐在200米外的步兵開始提著槍貓著腰跑動起來。

    一直抱著腦袋縮著身子的老兵從漫天的炮火中回過神來,爬上戰位並爬出戰壕側著耳朵伏在地上好一會兒,也沒聽到太多聲音,那或許是可怕的炮彈轟擊導致他的聽力大幅度下降。咬咬牙,萬般不捨的從腰裡拿出一枚照明彈,那是連長楊松林給他的最後一顆照明彈,也或許是整個連裡的最後一枚。

    用專門的槍支將最後一發照明彈打出,猛然亮起的夜色中,一排排日軍提著槍貓著腰正在小跑的身影清晰可見,就這一會兒功夫,他們就快衝到120米以內了。

    “砰砰!”老兵毫不猶豫的開槍,並扯起嗓子大喊,“弟兄們,鬼子上來了。”

    被槍聲驚動的士兵們紛紛從洞裡爬出來,隨便找了個戰位就爬上去,也不看目標,就拉動槍栓“噼裡啪啦”開槍。這是源於老兵們的教導,在緊急時刻,准不准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氣勢足,槍聲越密集,你越能知道有多少戰友在你身邊,你的心越穩。還不光是如此,槍聲密集,對敵人來說,也是增加他們的心理壓力。

    正在進攻的人,那裡能知道你打得是准還是不准?他只知道,有很多人在對他開槍。只要心裡一怯,那就達到目標了。害怕了,自然就跑得慢了,跑得慢,你自然就可以慢慢調整氣息,瞄準開槍了不是?

    這就是戰場經驗,經歷過無數次戰鬥後無師自通得出的經驗。戰場,就是最殘酷的課堂,這個課堂上沒有老師,唯一支撐你學習的動力就是你想繼續活著繼續呼吸空氣,哪怕空氣中瀰漫的全是嗆人的硝煙;這個課堂上,也沒有差生,不合格的學生,不是沒有機會讀書,而是連命都沒了。

    從求生慾望這一點兒上來說,川軍第43軍第152團的這幫老兵油子們別說在國內是翹楚,就是把對面的第六師團的兵都算上,也是頂尖的。別看他們槍法沒有日軍這個號稱“地表最強師團”的士兵們准,個人裝備更是差得不可以道里計,但論作戰經驗,第六師團的官兵們拍馬也是趕不上他們的。

    從1912年開始,川省裡就打成一鍋粥,不是今天你打我,就是明天我打你,戰火一直打到1935甚至1936,可以說,川軍除了那些新兵蛋子從上到下都是打“打群架”給磨煉出來的。而第六師團呢,打過幾仗?也就是在華北不疼不癢的打了幾個小仗,如果說他們打過仗,那還得追溯到幾十年以前去。

    說實在話,如果把第43軍全軍裝備上和第六師團一樣的重火炮,人數擴編成差不多,別說巷戰,就是野戰,第六師團也佔不了太多便宜。這種情況甚至能擴展到全中國的戰場,中國不是老兵不夠多打不贏日軍,而是重火力實在太差,老兵再精銳,也頂不住大炮不停轟啊!

    中國老兵越打越少,日軍的老兵卻越打越多,加上重武器又犀利,這也是衛國戰爭的頭兩年所有大型會戰一再失利的最大原因。而到了相持階段以後,中國的新兵變成老兵,日軍的老兵卻不是戰死就是調往了太平洋戰場和美國牛仔死磕,再加上日本物資逐漸枯竭,甲種師團不夠就來乙種,乙種再不夠了就來丙種,丙種還不行就拿丁種來湊,裝備變差,新兵變多,日本人不輸才是怪了。到了未來七年後,雪峰山會戰參戰雙方投入兵力不過十餘萬,而日軍一戰就傷亡兩萬餘已經說明他們其實已經虛弱不堪了。

    川軍老兵們豐富的作戰經驗幫了大忙,一陣漫無目的的浪射直接減緩了日軍進攻的步伐,等他們抵達進100米的區域時,位於戰壕內的所有官兵已經到位,重機槍開始怒吼,迫擊炮開始攻擊,基本上又回到先前的態勢。

    再往前來幾十米,就看著又要挨中國人的手榴彈了。日軍又開始遲疑,進攻步伐更緩慢了。

    對面的中國人,真是八嘎的硬啊!這一切,差點兒讓久保昌盛咬碎了自個兒的後槽牙,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拿起電話對第6炮兵聯隊那邊怒吼:“八嘎!炮火不要停,哥們兒要硬上的。”

    當然了,那樣喊話的結果,他會被狂暴的谷壽夫一刀給活劈了的。大日本帝國陸軍可沒將步炮協同練到100米到50米的程度,他敢那樣做,最少會有一半步兵不是因為中國人的槍彈死亡,而是玉碎與自家的炮彈之下,哪怕是最瘋狂的指揮官也不會如此做。

    不能做,那就只能撤了,繼續玩兒虛虛實實那一套,反正主動權在他這兒,別看中國人這次應對的不錯,但他們只要出一次錯,就是滅頂之災。日本陸軍少佐決定利用長夜漫漫和這幫死硬死硬的中國人耗上,反正等到天亮,就算飛機不能起飛,已經完全落入炮兵觀測手視野中的中國陣地會被重炮和即將趕來支援的驅逐艦重炮轟擊,他可不相信中國人還能在這種程度的炮擊下活命。

    你別說,突然不急於進攻,反而用磨洋工,一會兒攻一會兒不攻這一招的久保昌盛卻是正好打在152團的命門上。

    連續被日軍火炮來來回回炮擊並要專注於日軍步兵隨時抽冷子進攻的解固基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焦急之色,他率領152團來這兒,可不是要在這兒和鬼子玩兒命,而是遲緩他們進攻並儘量多宰點兒,但若是被鬼子這樣纏上,等到天亮,那可就是不想玩命也得玩命了,甚至,連玩命的機會有可能都沒有。

    別看現在天氣不好,但明天一旦不下雨,日軍的轟炸機起飛,幾顆甚至十幾顆航彈丟下來,152團就算有撤退的戰壕,恐怕一大半都得丟在這兒。

    還好,時針此時已經指向9時,陸軍中將的詢問戰況的電報一來,解固基迅速將此時戰況匯報。陸軍中將的回電很簡潔:阻敵任務已成,相機撤退。

    帶頭大哥都說任務完成了,那還和日軍在這個荒天野地裡較啥勁?不如到城裡數不清的房子和弄堂裡再收拾他們。解固基可是個機靈人,立刻下達了各步兵營留下一個步兵連阻敵,其餘主力緩緩後撤的軍令。

    最先撤退的就是迫擊炮和機關炮以及重機槍等重武器,然後就是人員,只要日軍的炮擊強度不大,扛著傢伙什兒順著戰壕就溜。龐大的人力物力構築的撤退戰壕在這一刻作用盡顯,各步兵連通過交通壕順著撤退專用戰壕往幾公里外狂奔。

    而久保昌盛還在玩兒他的虛中有實,實中有虛,在戰場上躲貓貓,直到四五次試探之後,他派出的三個步兵中隊竟然一直抵達戰壕前80米還沒聽到很密集的槍響,聽來聽去也就是不過一兩百桿步槍,稀疏的彷彿不過一個步兵連。

    停頓了好一會兒鼓起了勇氣的日軍再度前進,直到40米也沒挨手榴彈,等壯著膽子再次前進,甚至是抱著中中國人埋伏的心理怒吼著衝進戰壕的時候,竟然驚奇的發現。

    戰壕裡,空無一人。

    中國人,八嘎的,跑了。

    八嘎,恐怕都不足以形容此時衝進戰壕裡的日軍步兵的心情,也不足以描述聽到前方戰況不由自主從掩體裡站起身的久保昌盛此時的內心情緒。

    可能,只有來一句MMB才能更貼切點兒了吧!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46
第1497章 臨走還要丟根大棒子

    本來,順利佔領了中國人陣地這個戰果,對於此時臉上表情難以言述的日本陸軍少佐來說,應該是好事。

    不管怎麼說,他贏了,在花費了足足2個多小時的戰鬥,耗費了數以千顆的炮彈,戰死了數百名帝國勇士之後,他擊潰了頑敵,勝利的完成了作戰任務。

    可是,日本陸軍少佐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勝利的喜悅。

    先不說這場戰鬥和他想像中帝國軍隊一路高奏凱歌,遇神殺神,見佛滅佛,所向無敵有些不同,集中了師團數十門大炮和近兩個步兵大隊的兵力也被人足足擋了兩個多小時。

    更讓這位陸軍少佐痛苦的是,他不光是被人硬抗了兩個多小時,而且先是揮舞著自認為無敵的拳頭硬上的時候卻被人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繼而等他學聰明了,開始四周遊走,一邊積蓄力量一邊尋找敵人的破綻,自覺智力和戰力已經巔峰的時候,敵人卻溜了。

    一聲不響的就這麼跑了。

    敢情,他在哪兒想半天轍完全就是個笑話。

    那幫中國人估計早就想跑了,好不容易等他不一波一波硬攻了,扛著他們的破槍就撒丫子跑路了。有些木然的在部下的簇擁下走進中國人戰壕裡連個老鼠都沒瞅見的日本陸軍少佐的眼前,浮現的是那幫戴著斗笠的傢伙扛著槍扛著子彈箱跑得賊快的一幕。

    他甚至,還能想見那幫中國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笑啥子?笑他傻逼唄!如果他硬攻,中國人可沒辦法跑路,他們也只能硬抗。

    “向師團長閣下匯報,中國人的陣地已經被我軍全部佔領,尚有少量殘敵在逃,請第六炮兵聯隊炮火延伸炮擊。”久保昌盛臉色無比難看的下令。

    “少佐,如果炮兵聯隊那邊來電詢問炮擊方位,怎麼辦?”一名陸軍中尉有些傻乎乎的問。

    “八嘎!那就告訴他們,全方位覆蓋,全方位,你的,明白不明白?”久保昌盛不由勃然大怒,吐沫星子噴了那名發問中尉一臉。

    周圍的軍官們不露痕跡的離開他們這位明顯有些“來大姨媽”型的長官遠了一點,生怕成為他的出氣筒。

    第六炮兵聯隊的炮兵們自然沒有他們這個位於前線的少佐指揮官那麼不明智,全方位覆蓋?腦袋有坑嗎?帝國的資源怎麼可能這樣浪費?不知道剛才打出的幾千發炮彈是浪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搬運過來的嗎?

    這種在炮兵們看來近乎愚蠢的命令,別說是一個區區少佐,就是貴如少將旅團長那樣的,恐怕他們都敢懟回去。

    日軍的炮兵在沒有明確目標的情況下,沒有傻不拉幾的浪費炮彈,但日軍卻是通過搜查之後發現了152團跑路的蹤跡,他們竟然靠著一條長長的戰壕跑路的。

    當順著戰壕追了差不多快1000米終於確定這條戰壕無比之長的日軍偵察兵氣喘吁吁跑來給久保昌盛匯報的時候,久保昌盛完全是懵逼的。

    他沒想到中國人竟然如此狡猾,早早的把後路都給想好了,就連撤退,也不是在曠野上撒丫子隨便跑,而是先挖了一條戰壕直達城市。

    “追,順著戰壕追,為防止狡猾的支那人在戰壕中伏擊,一個中隊在戰壕裡,兩個中隊在戰壕外,沿著戰壕追擊。咬住他們,等待主力部隊到達,他們帶著各種重武器和傷病以及屍體,跑不快的。”久保昌盛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第一時間下達命令。

    日本陸軍少佐對這個揍了他一頓又順便調戲了他一頓的對手實在是恨之入骨,黃埔江邊距離松江城還有六公里,如果行軍速度夠快,他應該還來得及報仇雪恨。

    中國人有句俗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他不是君子,等不到十年,今天晚上就想把仇報了。

    而且他所考慮的中國軍隊的短板一點兒也沒錯,沒機械行軍,還要帶著重裝備,甚至還有傷兵和戰死者的遺體,能走的快才是怪了。

    當然了,這位恐怕沒考慮到,負責運送傷兵和戰死者遺體的是早就等著的43軍輜重營,可不是戰鬥部隊。

    不過,152團走得真不快,和這位日本陸軍少佐猜測的差不多。

    日軍三個步兵中隊迅速集合,重機槍也不帶,就帶著輕機槍和擲彈筒順著戰壕的方向向遁走的152團方向追去。

    距離日軍不到1.5公里的位置,就是152團的尾巴,而且還抬著重機槍,如果他們追擊的速度足夠快的話,應該能在半個小時後追上。

    只是,留在最後斷後的,是雷雄步兵連和一個排的工兵。他們不是跑得不夠快,而是,他們在佈雷。

    本來,按照43軍工兵們的想法,是在大傢伙兒撤退後,就在戰場邊緣的曠野中和戰壕里布設地雷的。但雷雄卻阻止了他們,一直前行了1200多米後,才開始組織所有人在戰壕里布設步兵雷。

    緊鄰戰壕周邊30米以外的曠野裡,早已經隨機的埋了不少步兵雷,現在重點就是戰壕裡了。有雷雄這種老兵提供主意,工兵們的步兵雷埋的簡直是花樣百出,不光是在坑道底部,就是戰壕坑壁上,也會被隨即的埋上兩顆,那是你不踩只要靠上就會爆炸的那種,而且還有那種就算你不靠,地上的地雷爆炸,埋在土裡的線也會讓坑壁上的地雷一起炸的連環雷。

    斷腿不夠,可能還要斷頭。

    還有更陰損的,一顆地雷爆炸,戰壕裡二十多米的坑壁上埋著的十幾顆地雷一起爆炸,謂之葡萄連環雷。光是一段200米的戰壕地雷的布設,就花了大半個小時時間,一直聽到日軍沉重的腳步聲傳來,雷雄才指揮著大傢伙兒悄悄後退,一邊走,還一邊不忘東一鍬西一鎬的掘土,順便埋顆雷下去。

    雷雄可沒和這幫急吼吼跑來的日軍戰鬥的心思,他就想看看日軍突然發現自己踏入雷場後的臉。

    那臉色,必須是雪白的。

    等到第一個日軍無意中踩響一顆步兵雷,一根大腿被炸上天躺在血泊裡拚命哭嚎之後,所有日軍全部呆立在戰壕裡。

    八嘎!竟然還有地雷,支那人太壞了!發現自己誤進雷場的日軍步兵們小臉完全是雪白雪白的。他們不敢太過囂張的打手電筒,只能捂著手電筒的光在地上一點點尋找可能地雷的影子。

    當然了,日軍又不是腦袋都壞了,既然戰壕裡有地雷,戰壕外可沒有吧!爬出戰壕不就行了?

    2米深的戰壕啊,對於身高1.55至1.58的常規身高日軍來說,需要蹦著往上,於是,一個可憐的小鬼子正好一手抓上了一件硬物,還沒等搞明白手裡是石頭還是啥。

    地雷爆炸了。

    可怕的爆炸不僅把這個鬼子的雙手給炸禿嚕了,還順便把他給送出了戰壕外。巧之又巧,正好砸上了外面的一顆地雷,又是“轟”的一聲,直接把這位炸沒聲了。

    但這,可是把戰壕外戰壕內的鬼子都給嚇著了,八嘎!到處都有?

    其實戰壕外的地雷也就這一段有,其餘戰壕外路段想踩地雷估計還得到二三十米之外,換句話說,這片曠野裡,出了這一段,距離戰壕十米內基本還算是安全的。但布地雷的中國軍人知道,日本人可不知道啊!

    又有連續幾個人踩中地雷,甚至還有一個踩中不光是自己的腿被炸飛還導致戰壕壁上好幾顆地雷炸響把十幾個日軍炸得一臉血之後,所有日軍全部站著不敢動了。

    不怕死可不代表不想死,尤其是在這樣的黑夜裡因為踩中地雷被炸得欲仙欲死。

    “所有追兵誤入中國人雷區”的電文遞到久保昌盛手中的那一刻,日本陸軍少佐呆若泥塑。

    這一仗,中國人可真是把他快玩死了,按著摩擦也摩擦了,調戲也調戲了,臨走,還要丟根大棒子過來把人砸一大跟頭。

    四百多號日軍,一直在戰壕和戰壕外,站到天亮。

    如果不是43軍沒有偵察機,看不到四百大漢佛系戰軍姿這個壯觀景象,保不齊一通炮彈打過來,不說把這幫倒霉蛋全滅吧!也能打得他們跟兔子一樣四處亂竄。

    頭頂上是炮彈,腳底下是地雷,跑還是不跑,其實很好選擇,那就是跳進戰壕,等著地雷炸響或者炮彈掉腦袋上,反正怎麼都是挨炸。

    還好,中國沒有偵察機,這幫在曠野和戰壕中站了一整夜的日軍逃脫了在腦海裡縈繞許久的炮彈轟炸,等來了日本工兵的救援。

    等他們撤出的時候,已經是二十五人流血過多身亡,四十多人重傷,包括拿著長長探雷針幫他們的工兵。

    排雷這事兒到未來八十年都要付出重大犧牲,更何況是這個時代。

    久保昌盛的臉已經成了豬頭,不是臨走又給他丟了根大棒的152團打的,而是被怒火中燒的谷壽夫抽的。

    “噼裡啪啦”的爆響都快趕上地雷的炸響了……

    PS:昨天被女兒老師狂訓,竟然沒人同情,還被一幫吃瓜觀眾們坐等風月狼狽模樣,心理遭受重創……小女倒是沒犯大事兒,只是將老師的照片P成表情包發到同學群裡供大家採用,老師快氣吐血,我快被一幫老師噴成翔……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47
第1498章 圍三闕一

    不得不說,已經完成黃埔江畔阻敵任務並相機成功撤退的152團給第六師團留了個大麻煩。

    別說將近400追兵苦逼的佛系從深夜站軍姿一口氣站到了黎明,已經利用夜間建好浮橋花費四五個小時將所有兵力全部登陸到黃浦江位於松江一側的第六師團也沒有第一時間就展開隊形向松江進發。

    由於日軍炮火佔據極大優勢,在整個淞滬會戰裡,中國人都極少在陣地前布設地雷,因為那埋了也是白埋,鋪天蓋地的炮擊基本上將陣地和陣地之前犁了一遍又一遍,地雷基本上都被引爆了。

    可是,松江這裡的中國人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將地雷埋進了廣闊的曠野中,第六師團再奢侈,也是沒能力對這方圓十幾公里進行炮火覆蓋的。至於說中國人是不是純忽悠人,只是在自己被追擊的路上埋了地雷這個可能性,在天色大亮,兩個步兵聯隊長悍然派出卡車和步兵自曠野中向松江進軍,三輛汽車輪子被炸掉,五個士兵被炸殘之後,已經被第六師團上上下下給徹底否定了。

    中國人,竟然狡猾凶狠至此,將這一帶都變成了大雷場。

    不知數量的地雷,也不知哪裡是雷場,這就算是凶悍如谷壽夫,也不能說在不能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就指揮著步兵向松江進發。敢為天皇陛下效忠是一回事,當讓帝國官兵眼睜睜送死又是另一回事,那不僅不是武勇,而是愚蠢。

    谷壽夫也只能拿出笨辦法,命令師團直屬搜索聯的10輛94坦克和5輛89式坦克排成一排在江南水鄉泥濘的曠野中向松江城西前進,雖然路很差速度慢一點兒,但坦克不怕步兵雷,好歹能為步兵碾壓出一條安全的路來。

    至於說那條由中國人挖掘出來用於逃跑的蜿蜒延伸的長長戰壕,卻是被日軍主動放棄了,天知道那裡面還會不會有地雷?

    由於距離松江城還較遠,無法知道中國人在松江的佈防情況,在用裝甲部隊緩慢的在松江城西曠野可能的雷場中趟出一條可行的道路的同時,谷壽夫向松江其餘幾個方向派出了大量的偵察小分隊。

    日軍的偵察小分隊大多騎著馬還有三輪摩托車,沒用兩個小時就把松江周邊大概的情形匯報到第六師團部。

    “師團長閣下,松江城周邊的十幾個村莊全都空了,不僅沒發現支那軍人,支那百姓也是一個沒有!”綜合各偵察分隊匯報過來的情報,第六師團參謀長下野一霍大佐向谷壽夫報告。

    “八嘎!”谷壽夫怒道:“支那人這是用的收縮兵力之策,企圖用城市的工事頑抗,並且拖延時間。”

    “師團長閣下,根據登陸作戰支那軍的表現,其作戰能力頗為不弱,如果全部縮回城內,我軍想完整拿下必當花費時間並付出傷亡,師團長閣下您制定的兩日內抵達支那蘇州的作戰計畫就很難達成了,我軍是不是應該派出一部兵力監視,而主力繞過鬆江向蘇州方向進軍?”下野一霍建議道。

    “不,下野君,你錯了,作戰計畫是要根據實際戰況而隨時改變的,松江城雖小,但是我軍後勤運輸道路上的一顆釘子,如果不將其拔除,我軍漫長的後勤線上就始終有個隱患,後勤若失,我軍各類物資保障怎麼辦?我們要包圍的,不是幾十萬頭豬玀,而是幾十萬有槍有炮的支那軍隊。”谷壽夫卻搖搖頭,堅定的說道:“松江必須克之,城內的支那人,也必須全部殲滅,一個不留。”

    “而且……”谷壽夫的目光從一封封偵察報告上滑過,臉上露出一絲猙獰:“下野君,你發現沒有,堅壁清野固守孤城的支那人企圖頑抗並拖延時間的支那人忘記了一件事。”

    “嗨意!”下野一霍重重點頭。“支那人犯了個很致命的錯誤,我師團的火炮超乎他們的想像。”

    “呦西!”谷壽夫臉上露出一絲滿意,“支那人的指揮官放棄外圍陣地,卻將兵力收縮城內蝟集成團,在冷兵器時代或許還有些作用,但在裝備齊整的帝國大軍面前,卻是大錯特錯!”

    “師團長閣下說得對!”下野一霍也獰笑道,“支那人如果事先在城外構築完備的戰壕工事,則帝國皇軍炮擊時,他們還可以躲進戰壕之中,我軍裝備的榴彈炮的殺傷力雖然強大,卻也不可能把每一發炮彈都打進支那人的戰壕裡去,真要這樣,則支那人尚還有一線生機!”

    稍微頓了頓,下野一霍接著說道:“可是現在,支那人卻愚蠢的縮進城內,我帝國皇軍所裝備重炮僅僅只需一通炮擊,就能將城內的民房建築打成廢墟,躲在民房裡的支那人也將被活埋,如此我師團將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奪取松江城!”

    “嗦嘎!英雄所見略同!”谷壽夫大為滿意的點點頭。“傳令兩位旅團長以及其餘所有聯隊長前來師團部,我將部署作戰命令。”

    當第六師團所有大佐級官佐全部到位後,躊躇滿志的谷壽夫將麾下主力4個步兵聯隊分為東南西三個方向向松江進軍,向西方向,由步兵第11旅團旅團長阪井德太郎少將率領,下轄步兵第13聯隊外加搜索聯隊一個輕裝甲中隊,聯隊長為岡本保之大佐,向南方向,由步兵第36旅團旅團長牛島滿少將率領,下轄步兵第23聯隊外加搜索聯隊一個輕裝甲中隊,聯隊長岡本鎮臣大佐;而谷壽夫和師團部則率領已經被打得半殘的步兵第47聯隊和第45聯隊、搜索聯隊重裝甲中隊、工兵聯隊、騎兵聯隊等向城東方向集結。

    兩個少將帶兩個岡本超薄大佐外加3000餘步兵和5輛94輕型坦克主攻松江兩翼,師團長谷壽夫則率主力攻松江城東,野炮兵聯隊在城市4至5公里外駐紮,負責支援三方部隊,這個安排從地圖和偵察分隊提供的各種信息上看絕對沒毛病。

    所有日軍官佐都立正低頭準備領命。

    也就第六師團參謀長下野一霍大佐又貌似很“不知趣”的提了一嘴:“師團長閣下,為何不四面包圍城池,讓眼前那支支那之軍插翅難飛?”

    “哈哈!諸君,支那古兵書有句名言,叫“圍三闕一”,而所謂的圍三闕一,其實也應該叫圍城必闕,意思是強調包圍敵人時要虛留缺口。就像此刻我大軍攻擊松江,如果採用四面合圍城市的策略敵人,就可能促使支那人指揮官下定拚個魚死網破的決心。相反,如果故意留一個缺口,就可能使支那指揮官在逃跑還是死戰之間搖擺不定,同時也使得支那士兵鬥志渙散。”估計麾下參謀長這一問正好撓到谷壽夫的癢處,非但沒有怪責這位頗為“識趣”當著一幫少將和大佐的面提出疑問的大佐參謀長,臉上一直表現得嚴肅的表情也變得輕鬆了,還耐心的給一臉虛心求教的陸軍大佐解釋自己的戰術意圖。

    “而此戰法最強的還不僅是能讓敵人心理上首尾兩端動搖不定,假如他們真的敢逃,你們覺得,我會放過他們嗎?”谷壽夫微笑著提問道。

    “師團長閣下的意思是?在距離缺口的不遠處布下一支伏兵?”下野一霍很知機的連忙接嘴。

    如果捧了谷壽夫半天,這個梗卻被別人借走了,那他以後這個師團參謀長還怎麼混?

    另外兩個陸軍少將長阪井德太郎和牛島滿不露痕跡的撇撇嘴,算是對這位師團參謀長不屑至極,但也對這位表示理解。

    日軍師團參謀長這個位置的確很尷尬,軍銜也就和步兵聯隊長同級,距離師團長還差兩級,基本也就是平時管管後勤,戰時給師團長提供一下思路想法順便背個鍋啥的,但想在陸軍中快速晉陞,這個參謀長是必須要當一當的。下野一霍就屬於那種很聰明,徹底放下學院派姿態的那種。

    換句話說,他早已沒有把自己當成師團部兩位長官之一,而是徹底的變成給谷壽夫這個驕狂而殘暴的日本陸軍中將捧臭腳的。

    顯然,被捧得很舒爽的谷壽夫心情不錯,微微點頭笑道:“喲西!下野君說得沒錯,我留下松江城北不攻不圍自然不是放任不管,而是在支那軍喪失守城信心北逃之際,在曠野之中徹底殲滅他們,沒了城市的掩護,支那人就算是想拚命,也來不及了。我帝國勇士不應該無謂的將寶貴的生命浪費在這個小城裡。”

    “數百年前,將版圖擴展至歐亞大陸縱橫無敵的成吉思汗,之所以能夠率領他的騎兵在東方戰場上所向披靡,無論是野戰還是摧城拔寨,幾乎攻而必克,重要原因之一,就在於他多次採用了“圍師必闕”之計,經常將守城部隊誘出城堡,消滅在廣闊而便於機動的野外戰場。”輕輕背著雙手走在日軍諸官佐之前,將目光投向數公里外松江的谷壽夫的身影沐浴在晨曦中,很有些高人的模樣,輕聲感嘆。“不得不說,古代支那人的智慧,真是可怕。但現在的支那人……”

    回首看向一群紛紛點頭頗為受教的第六師團官佐,谷壽夫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狠厲的道:“正因為支那人有過輝煌,所以此次和支那之戰,我軍必須獲得最後的勝利,否則,等他們從虛弱中恢復過來,帝國的東方必然增加一大敵。你們的,明白?”

    “嗨,職下明白。”後方的日軍第六師團諸官佐齊齊重重低頭。

    谷壽夫這意思分明已經不是把自己當成執行戰術的陸軍中將師團長,甚至把自己當成了戰略級的指揮人物,話說得有些過,但對於這幫已經被洗腦過無比狂熱的日本軍人們來說,卻是正合胃口,否則,他們也不會進入華夏大地就在谷壽夫的授意下變成了一幫禽獸。

    可以說,從他們向平民開第一槍之時,第六師團上上下下就是死有餘辜。當然了,曾經時空中在戰爭初期風光無限的第六師團也絕不會想到,他們在未來亦會淒慘無比,谷壽夫被槍決,牛島滿的腦袋被屬下親自砍下,兩萬餘大軍能存活到戰後的,不足千人。

    那這個時空中,即將面對川軍的第六師團的命運會怎樣?沒人知道。

    戰爭,畢竟還沒開始,等第六師團按照谷壽夫的軍令全部部署到位,最少還要三個小時。

    :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48
第1499章 提意見(求月票)

    而松江城內,還在做最後的佈置。

    幫著挖掘各種工事的四千餘青壯已經來不及撤退了,陸軍中將乾脆在問過他們意見之後將他們全部安排進城市防禦圈。每個步兵團配屬1000人,就在地道里呆著,因為沒有多餘的槍支,他們並沒有配槍,而是先擔當擔架隊和輜重隊,幫著運送物資和抬運傷兵。

    其實,他們也算是陸軍中將預備的最後兵源,沒有武器,第43軍士兵戰死,就有武器了,這也是陸軍中將當著他們的面說得明明白白的。

    倒也不是說每個青壯都是要保家衛國視死如歸,同樣有性情軟弱的,聽說走不了絕望的嚎啕大哭的,但真不是第43軍不讓他們走,而是日軍的偵察小分隊已經在松江周圍十數里的範圍活動,被他們碰見,幾乎是必死無疑。

    走不了,那也只能拼了,雖然江浙男人性情屬於溫和型,但在生死來臨的這一刻,終究還是有血性的,絕大部分人認命的接受安排成為第43軍的最後預備隊,陸軍中將承諾他們,不到最後時刻,是不會派他們上戰場的。

    當然了,潛台詞其實大傢伙兒也很明白,到了最後時刻,不想上也得上了,大戰後殺紅眼的日本鬼子可不會因為你說你是老百姓就不殺你。日軍第六師團遠在華北作戰動輒屠村的凶名,報紙上可沒少報導過。

    不光是第43軍在忙碌著準備應對即將到來的戰鬥,獨立團特戰大隊也沒閒著。

    除了四名特種兵一直貼身保護著柳雪原的安全,其餘特種兵們全部都各自執行自己的任務,有的在城外,有的在城內。

    像曾經水就在城內,而且是單獨一人。

    松江古城牆內的城東在未來有一處著名的景點叫方塔園,其實核心景區就是園內的那座名叫方塔的高塔,建於北宋熙寧、元佑年間的高塔存世已有近千年,塔身修長,共9層,高42.5米,其中塔內的樓梯早已損毀,不是從外壁攀爬的話,是決計上不了頂樓去的。

    但做為獨立團最強狙擊手之一的曾經水,卻是選中了這個松江全城最高處,帶著足夠三日的水和乾糧以及超過500發子彈和18枚手雷進了這個看似被兩炮轟中就會倒塌的古老高塔中。

    用他的說法,在這裡,他就可以擊斃他能看到的範圍內650米一切目標,雖然這個說法在第43軍負責城東防守的151團團長傅秉勳上校看來有些太過大吹法螺了,但他還是命令士兵們幫著搬來幾十個沙袋調運到塔頂加強七八九層塔樓上的防禦。

    或許這名年輕的陸軍中尉在吹牛,但敢一個人就登上撤退都很難的高塔充當冷槍手這個常人難有的勇氣就值得人欽佩。要知道,日軍可不是只有輕重機槍對這座高塔有威脅,他們還有可以直瞄的步兵炮,只要能命中這座古塔,已經經歷千年風雨的古塔必定會垮塌,位於其中之人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了,不說被炮彈炸死,也會從40米高的高空掉下來活活摔死。敢將自己置身於這樣的死地中,不是瘋子的話,那就需要超人的勇氣。

    唯有俞獻誠知道,他麾下這位在娘子關之戰再度提升一級軍銜的超級狙擊手沒有吹牛,在這樣視野極好的高樓上,擁有加長槍管並配有六倍鏡的曾經水,絕對有幹掉600米外日軍的實力。

    至於說他的安全,俞獻誠卻沒有太過擔心,真以為日軍能將步兵炮800米外的射擊精度精確到數平方的範圍內?那玩意兒,也得靠運氣的吧!如果說到抵近炮擊,方塔本就位於城東防禦圈內,如果日寇能肆無忌憚的用步兵炮瞄準方塔轟擊,那說明城東已經失陷,在那之前曾經水或許早已轉移陣地,方塔園的不遠處就是一地道入口,足以給曾經水撤退離開此地的空間。

    另一個特種小隊的小隊長牛二也帶著兩名特種兵莊二和范統在城中尋了一處構築自己的狙擊點,不過,和曾經水選擇單兵作戰不同,這三人選擇的位置不光是能遠距離狙擊,甚至還能重火力打擊,莊二單獨背著一挺“希特勒”電鋸以及20發手雷,而范統更誇張背著索米衝鋒槍還要不辭辛勞的扛著兩個子彈箱共計4000發子彈。

    他們所選位置位於城西的中國農業銀行金庫的三樓房間本就牆堅壁厚足可以防70毫米步兵炮和37毫米戰防炮,這三位卻還不滿足,特地找了二十多個青壯,在所有房間內的窗戶周圍又堆放了兩層沙袋。

    看得負責城西防守已經將團部放到此處金庫地下室的解固基有些犯愁,這幾位,那是把這裡當指揮部,完全是要當陣地使用的啊!不過還好,這三位顯然並沒有打算在戰鬥開始之前就閒著,這裡只是他們規劃的其中一個戰鬥點而已,將一些補給放到他們選定的房間之後,又紛紛在城西尋找其他的戰鬥地點去了。

    至於陳運發和莫小貓以及蔡大刀和山鷹等人,他們有的戰場在城南,有的在城北,有的在城外,手下已經沒有一個兵的俞獻誠與其說是檢查自己手下的兵戰場選擇情況,不如說是借此在城內巡視一遍城內的防禦部署。

    43軍據他所知,是沒有巷戰的經驗的,經劉浪特訓過巷戰的俞獻誠在向43軍軍長進言過巷戰的一些要領後,心裡終究還是有些不踏實,還是想看看43軍準備的如何。

    不過,在第19軍呆過的俞獻誠很恪守規矩,就算見到不太合適的,也沒有當場對部署陣地的43軍士兵指手畫腳,而是徑直找到負責的連長或者營長闡述厲害關係。一般來說,看著他既有些許川音,領章上又扛著陸軍上校的軍銜,那些中尉上尉或者少校對他都比較客氣,又看他說的有道理,自然是聽從了。

    不過,總有例外。

    俞獻誠走到城西,正是中山大道上,最少一個排的步兵在忙著堆砌街壘,幾十個兵扛著沙包幹得是熱火朝天,甚至還搞了個環形工事,裡面看來打算是放重機槍。

    俞獻誠的眉頭立刻深深地皺了起來,大步上前,找到臉上汗珠直淌的少尉排長:“誰讓你們在這裡修建街壘的?”

    被一位陸軍上校級的長官這麼一問,少尉排長一愣,還沒回答。

    “我,是我讓他們修的,啷個有問題嗎?”一個淡淡的聲音從俞獻誠身後傳過來。

    俞獻誠聞聲回頭,便看到面前多了個上校軍官,同樣是深藍色棉布軍裝上滿是泥點子,不是昨晚半夜才從黃埔江前線撤回來的解固基是誰?

    “團座!”少尉軍官忙向解固基敬禮。

    “解團長,你好!”俞獻誠卻是主動行了個軍禮。

    在川省呆的久了,俞獻誠卻是對川人的習性瞭解了不少,豪爽俠義而且好面子。甚至連打仗也是一樣,寧願戰死,也不願回鄉惹人笑話。

    “俞參謀長到小弟的防區來,有何指教?”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俞獻誠這麼給面子,解固基也不好意思再端著,當下也向俞獻誠回了記軍禮,有些不冷不熱的說道。

    按道理說,解固基應該感激俞獻誠才對,正是俞獻誠支援了他一個火力強勁的步兵連,他152團在松江才能打得風生水起,還直接用四挺機關炮干趴了兩艘日軍的炮艇,否則,他的重機槍火力點的損失可就大了。

    但感激歸感激,可解固基就是看這個年輕上校有些不太順眼。不是因為別的,他是上校團長,但他已經虛歲四十,可俞獻誠也掛著上校軍銜,卻才不過30之齡,軍銜相同,歲數卻差了十歲,這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太痛快的。

    人無完人,這其實也是個正常心理,四十歲的局長本來覺得自己還算是個人物,等到去開會一看,我去,竟然還有三十的局長,那心理落差多少就有點兒大,也就很難再喜歡對方了。

    當然了,如果遇到劉浪那樣僅二十來歲軍銜還比他高的,解固基那些小小的嫉妒反而卻沒了,原因很簡單,雙方都不在一個層次,沒有什麼可比性,要比,也是陸軍中將那一級去嫉妒劉團座年輕了。

    禮貌歸禮貌,但俞獻誠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都是一名極為純粹的軍人,當即接著說道:“解團座,砌好的街壘就算了,用不著再花人力拆除,但砌好的這些街壘,不能派兵駐守,尤其不能把機槍火力部署在街壘之上!”

    “什麼?”解固基的臉一下就黑下來,哼聲道,“不能派兵守?”

    頓了頓,解固基又道:“還不能夠構築機槍火力?簡直是笑話,不派兵,不擺機槍,怎麼阻止鬼子?直接讓大路任由鬼子長驅直入?那不很快就直接突進到我的團部了?”

    俞獻誠道:“解團座,把機槍擺在大街中央,如果小鬼子出動坦克或者平射炮,怎麼辦?這些沙包能擋得住?”

    解固基聞言便立刻沉默了。

    其實,俞獻誠還是很給面子,並沒有在後面加一句:“人家一炮就把你連人帶槍全幹掉了。”

    半響,解固基悶哼一聲,道:“那俞參謀長認為該怎麼做?”

    俞獻誠指指大街兩側民房:“巷戰,尤其是在火力不佔優的時候,應該儘量避免正面對敵,我們需要儘可能的構築側射火力!”

    “側射火力?”

    俞獻誠又說道:“在火力不佔優的情形下,防禦一方應嚴禁構築直射火力點,直射火力雖然擁有開闊的視野及良好的射界,但也很容易遭到攻方直射火力摧毀!側射火力的射界雖然不及正面火力點,但是勝在隱蔽,可以非常有效規避敵方的直射火力!”

    停頓了一下,俞獻誠接著說道:“一旦兩側都構築起嚴密的側射火力,則更可以形成毫無死角的交叉火力,攻方既便擁有坦克以及絕對優勢的火炮也將寸步難行!而這,也是我第9集團軍在會戰之初沒有攻下日軍海軍司令部的主要原因。”

    在淞滬會戰的第一階段,張將軍率領第九集團軍的五個精銳師,不僅有大量的戰車防禦炮,更有坦克的助戰,卻愣是收拾不了區區三千多鬼子海軍陸戰隊,為什麼?就是因為鬼子構築了大量側射火力!

    在巷戰中,側射火力的威力超乎想像!

    這是劉浪給特種兵在上巷戰這一課時專門提到的重點。

    一年以前,劉浪在廣元基地建好的建築群裡,好好的給特種兵們上過一課,他只用了二十名普通步兵拿著步槍,卻將足足一個擁有重機槍的步兵連封鎖在巷子裡既不能退又不能進。用實戰向特種兵們證明,巷戰中最可靠的是什麼?就是無處不在的側射火力!

    事實上,在未來80年後,強大美國牛仔,可謂將士兵武裝到牙齒,可在他們經歷過的巷戰中,也依然被拿著簡易衝鋒槍的當地散兵游勇們打得屁滾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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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48
第1500章 給鬼子來頓小燒烤(求月票,求月票)

    解固基雖然對比自己年輕的多的陸軍上校有些看不慣,但骨子裡還是個真正的軍人,立刻就明白自己的佈置並不適合在城市內部作戰。

    當下,就讓跟在身邊的通信員去通知幾個營長,所有已經壘好的街壘,一律不得派駐兵力防守,沒壘的就不用壘了,將沙包工事壘到民房裡面去。

    “解團長,還要讓弟兄們把沙包將門窗封死,只留射擊孔,不然鬼子遠遠的丟幾顆手雷進去樂子可就大了。”俞獻誠繼續提醒道。

    解固基目光微微一閃,對身邊的通信員說道:“按照俞參謀長的要求,給他們說。”

    看著通信員跑遠,解固基的臉色終於柔和下來,上下打量著俞獻誠,道:“都說獨立團戰力舉世無雙,我解某人一直覺得有些太過誇大其詞,經方才俞參謀長一提醒,解某人算是知道,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啊!解某人佩服。解某是大老粗,剛才語氣態度都有些生硬,還望俞老弟你莫怪,如果此戰過後解某人能僥倖生還,必當請俞老弟你一醉方休。”

    由俞參謀長的正式稱呼變成俞老弟,又主動承認自己的態度不好,很顯然,解固基這名川軍上校對俞獻誠剛才關於巷戰方面的提議是很認可的。從另一方面說,能對自己產生過嫉妒卻真的是有才華的年輕上校自承錯誤,這位在曾經時空中有名的抗日英雄也不是個小心眼的人,放在任何時代,都是一個可交的朋友。

    俞獻誠臉上露出笑容:“解團長說哪裡話來,放在個人情感上說,你是兄,我是弟,若是放於軍中,你我同屬戰友之誼,何須如此客氣。”頓了一頓,俞獻誠又說道:“如果真要說盛名之下無虛士,那我們劉團座倒是能算上一個,俞某這點兒本事可算不了什麼。更何況,解團長臨戰之前那一首“死後願為沙場鬼,生前不作故鄉人”的詩句,言猶在耳震耳發聵,實是我全軍將士之楷模,我們劉團座在向松江行軍之前的全團誓師大會上也是以解團長此詩激勵全團官兵的。”

    經過五年的成長,俞獻誠由先前一個作戰勇猛個性有些傲然的陸軍中尉,也逐漸變成一個更加成熟圓潤的中年人,或者說是一個更加合格的指揮官,這一番話說得自是圓潤無比恰到好處。

    “哈哈,當不得劉團長如此謬讚。”解固基不由哈哈大笑,因昨日晚間清點出全團於黃浦江畔傷亡超過450的鬱悶心情為之一掃而空,肅手相邀:“俞老弟,走,團部敘話,你我既為川軍兄弟又是抗擊倭寇之戰友,還請老弟再不吝賜教,說了也不怕老弟你笑話,我率152團如許年來久經沙場,但從未有過城內作戰之經驗,這心裡還是有些虛的。”

    “哦?解團長儘管說,城內之戰所憂之事以何為最?”俞獻誠一邊跟著解固基信步向其團部方向走,一邊問道。

    以他對見過幾面個性頗為豪爽的解固基的瞭解,他心虛自然不是說怕戰死在松江城內,恐怕還是憂慮在這城中如何和日軍交戰,畢竟,這種全新的作戰方式對於整個43軍來說,都算是從未經歷過的戰爭,敵人,也換成了武裝到牙齒的日寇。

    “哎!別看倭寇火炮猛烈,但有了地下坑道之助,我解某人並不怕,但唯獨憂慮倭寇的坦克車,那個鐵皮玩意兒太硬了,機槍對它沒有作用,機關炮有作用吧!倭寇又有步兵炮,幾炮轟過去,搞不好連人帶炮都轟沒了。要是那玩意兒進了城裡,威脅就太大了,難道非要我命令弟兄們身上纏滿手榴彈往坦克下面鑽才行嗎?”走在街道上的解固基看著兩側的民房,臉上充滿了無奈。

    做為指揮官,他已經開始預想,如果有一輛甚至幾輛坦克衝到這裡,哪怕他放置於兩側民房裡的側射火力再猛,對坦克的作用也不大,反而是那些坦克炮一旦轟起來,還不知道有多少弟兄會戰死在戰場上。

    別說解固基無奈,俞獻誠聽他這麼一說,眉頭也皺了起來,他很理解這位老兄的無奈。對付日軍的這些裝甲目標,獨立團遇到過很多次,先前沒有火箭筒的時候,也只能靠步兵拿著集束炸彈往坦克身邊沖,英勇是英勇了,但可怕的傷亡也讓指揮官們心如刀割。等後來有火箭筒了,日寇那些薄鐵皮坦克就成渣了,120米的射程內,只能成為日寇坦克兵的鐵棺材。

    這一次來松江,特種兵們帶的也有火箭筒,可是,由於負重的原因,也不過四具火箭筒和十幾發火箭彈,特種兵們也沒法神通廣大到活動至松江的每一個角落。歸根結底,這是43軍的主戰場,得讓他們自己搞定那些鐵皮玩意兒。

    只是,俞獻誠同樣是經歷第一次巷戰實戰,也沒經驗,一時間也犯了難,也沒給滿面愁容的解固基一個滿意的答案。

    還好,俞參謀長不會的,他背後還有個人稱“萬事通”穿越而來的未來胖蝴蝶。

    收到俞獻誠從152團團部發來的電文,坐在車中正在向松江進軍的劉浪微微一笑,在回電電電文上寫下三個字:“燃燒瓶”

    是的,沒錯,在敵我雙方近在咫尺的巷戰中打坦克,最好的武器不是什麼機關炮,而是燃燒瓶。結構很簡單,用棉製引線將玻璃瓶內的汽油或者白酒之類的燃燒物引燃,然後丟到坦克表面讓其燃燒即可。

    很多人會覺得這有些扯淡,坦克有那麼厚的裝甲包裹,那會害怕那麼大點兒火焰的燃燒?其實不然,這個結構無比簡單的玩意兒,不光是在二戰中證明過,就在未來戰爭中也證明過他的威力。

    燃燒瓶在二戰中取得戰果最大的戰例,正是紅色北極熊和芬國的戰爭!當年芬國軍隊能以絕對劣勢的兵力以及兵器,卻跟佔據絕對優勢的戰鬥民族打成平手,燃燒瓶可以說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如果沒有燃燒瓶的使用,芬國軍隊再怎麼佔據地利,也對付不了紅色北極熊強大的坦克集群!

    別說二戰,就是在未來,那幫拿著火箭彈都沒發射架的屌絲沙漠游擊隊們在城市裡和世界警察作戰時,丟上幾顆造價絕不會超過一美刀的燃燒彈,都能把火箭筒都打不穿價值上百萬美刀的最現代化坦克燒成一堆冒著青煙的廢鐵。

    燃燒瓶準確的說其不是炸燬坦克而是燒燬或迷盲坦克,二戰時期的坦克以汽油發動機為主,一旦燃燒瓶在發動機蓋或通風口燃燒就可能造成發動機缺氧停止工作或粘稠的混合油料流入發動機引起燃燒,甚至大多數情況下是燃燒瓶在坦克上燃燒大量的黑煙遮蔽住坦克的視野造成駕駛人員的慌亂而棄車。

    那情況就像是你開一輛汽車,但汽車卻開始冒著火苗,做為駕駛員的你,是不是還能繼續很頑強的呆在車內開車?很少有人有這個心理素質吧!就算你心理素質過關,敢在車裡硬挺,做為導熱的最佳導體——鋼鐵,也會忠實的將熱量傳遞給駕駛員的。

    當然了,如果烤得都快熟了還能繼續作戰的某些特殊型人才不在其內,遇到這樣牛人,也只能認慫等他身上發出肉香再說了。

    收到劉團座的回覆,兩個陸軍上校手裡一人拎著兩瓶高度白酒,站在專門用於實驗燃燒瓶威力的一輛松江土豪來不及開走的小轎車面前。沒有坦克,那就只能拿這輛價值數千大洋的豪華小轎車做實驗了。而能製造燃燒瓶的汽油存量搜遍整個松江也不多,但做為大上海周邊最重要的商業集散地,這高度數白酒還是找到不少的,用火一點,就能冒出幽幽藍色火苗,絕對是燒家必備。

    “這玩意兒,真的能對付倭寇的坦克?”拎著兩瓶白酒的解固基到現在還有些難以置信。

    這怎麼看,都有些像兒戲,傳說中算無拾遺的劉團座不會是打算用白酒把鬼子給熏暈吧!

    但很快,當著解固基的面,燃燒瓶就證明它的威力。

    僅他手中砸過去的兩個燃燒瓶,俞獻誠手裡的兩瓶都還沒動,小轎車的前部在冒起濃濃黑煙後沒過十秒鐘,正在平穩以怠速發動的發動機就轟然一聲爆響,整個汽車前部都劇烈燃燒起來,可怕的大火將整個引擎蓋都徹底燒變形扭曲起來,沒用1分鐘,整個小轎車就徹底燃燒形成一團熾熱的火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十來分鐘後,這輛價值數千大洋的豪車,也就能剩下點兒車架了。

    解固基大喜。迅速把這個好消息通報軍部。陸軍中將聽到這個消息後,自然是從善如流,命令東南西北四城守軍大量製作燃燒瓶放置於各民房之內,那意思是,只要鬼子坦克過來,每個人都能就地抄上燃燒瓶給他來上幾顆,就算沒丟准位置燒不死他也嚇死他。

    大量的燃燒瓶被製造而出,有的裡面還加上了劉團座特意交待的瀝青和橡膠粉之類的玩意兒,沒人知道那是干啥用的。只有劉浪知道,那是稠化汽油,並使之流動性和沾附性更好,燃燒熱量溫度和時間都遠超單純的汽油,算是凝固汽油彈的原型,不光是丟到坦克上日寇的樂子大了,若是丟到人身上,那可就更好玩兒了。

    戰場四處瀰漫著烤肉香味兒,也不知道會不會成為第六師團日寇的噩夢。

    或許不會,相對來說,還是華夏人更喜歡吃燒烤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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