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烽火] 抗戰之還我河山 作者:漢唐風月1 (已完結)

 
q781009 2019-8-9 22:47: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93 59413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34
第1481章 皆傷

    年輕的中國空軍上尉,和他的204號戰機一起,將自己的名字璀璨於中華歷史的天空。

    此戰過後,悲痛的人們將這位出生於川省雅安蘆山的空軍英雄和他此戰犧牲的戰友們一起安葬在他體能訓練時最常登高望遠的棲霞山頂上。

    他們在那裡,可以最接近他們曾經嗷嘯的藍天;他們在那裡,可以遠眺他們用生命保衛過的城市和同胞;他們在那裡,可以第一個聽到關於勝利的消息。

    偉大的中國空軍英雄,無論經歷過多少風雨,永垂不朽!

    他們的名字,永遠璀璨於中華民族的歷史長河。

    這場空戰,雖然無比慘烈,但並不長,短短的十分鐘,就結束了。

    中國空軍以無與倫比的決心和犧牲精神,在樂以琴擊落日機王牌之後,徹底摧毀了日本海航繼續戰鬥下去的勇氣。隨著日機一架接一架的退出戰場,整個日機編隊徹底退卻了。殘存的日機在夕陽的餘暉中,狼狽而逃,甚至沒有再編隊一起的航向。

    他們就像遭遇了雄鷹的麻雀,向著四面八方遁逃。

    要知道,在他們離開的時候,他們最少也還有超過3個半中隊的戰機,相對於天空中已經冒起濃煙還在空中堅強盤旋著數量並不算多的中方戰機還牢牢佔據著數量上的絕對優勢。

    一直到看不到日機的影子,周大鵬才率領著天空中最後的二十架中方戰機向鄰近的兩個簡易機場飛去。可就這平時看來不過幾分鐘就可以抵達的區區不到20公里的航程,竟然差點兒成為覆滅中國空軍最後力量的死亡之路。

    不是因為有敵人,而是,很多戰機的發動機在拚死一擊之後出現故障,超過4架魔改“雷電”的發動機爆缸在空中停車,飛行員在努力迫降無果之後最終只能被迫於800米的高空中跳傘,4架戰機飛速撞向地面炸起4團可怕的火球;還有3架發動機冒起了濃煙但尚有動力,最終在南京郊外被地面上的民眾齊心協力最短時間內清掃一空的公路上迫降成功。

    唯一幸運的是,最後回歸的路上,雖然有飛機損失,但四名跳傘的飛行員和迫降成功的3名飛行員都成功的活了下來。此戰中為數不多被迫跳傘的飛行員也有4人成功歸隊。

    如果日軍知道,他們假如再堅持兩分鐘,甚至是一分鐘,那些和他們完全呈現拚命態勢的中國戰機自己都會因為機體故障而崩潰,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率先退出戰場。或許,他們依舊會選擇離開。

    因為,每一架中國戰機,在那一刻就像是暴怒的公牛,根本不管不顧自己會不會中彈,他們毫無顧惜的摧殘著自己心愛座機的發動機,怒吼著爆發出最大力量,向著對手衝鋒射擊。恐怕在他們自己解體之前,會拉上更多的敵人一起墜落長空。

    日本海航不是沒有戰鬥的決心,但卻沒有他們決死的勇氣,所以,唯有退卻。

    而最終能跟隨周大鵬返回機場的,竟然只有10架魔改“雷電”和2架霍克III,加上先前宜興之戰因為飛機受損提前返回的5架戰機,還有迫降宜興戰場的1架,迫降南京郊外的2架,最後再算上成功拖住10架日軍轟炸機而負傷並成功離開的那架教練機,中國空軍一戰之後,僅存22架。

    可他們的戰績,無比輝煌,他們以不超過55架的戰機,抵擋住了超過12個日軍飛行中隊龐大無匹的兩個機群,並擊傷擊落超過來襲數量一半的日寇戰機,俘虜超過16名日軍飛行員,包括不可一世的擁有五顆金星的王牌飛行員一人。

    跳傘的日軍飛行員數量其實遠超過16人,只不過他們有的比較倒霉,有掉到池塘河流中活活淹死的,那基本上還算運氣好,除了多喝點兒水沒別的。最倒霉的是有正好落入仰首望天看完整個空戰被中國空軍壯烈感動的中國村莊附近的。在被己方空軍英雄激發出對侵略者濃濃恨意的中國民眾高舉的棒子面前,日軍飛行員佩戴的那柄南部十四小手槍顯得實在太過嬌小了些。

    至少有10人,是被民眾用柴火棒子給生生亂棍打死,而且沒有抬著屍體去領賞,而是丟棄在亂墳崗,哪裡是烏鴉和野狗經常光顧的地方。

    日本海軍大將長谷川清畢攻於一役的計畫不能說徹底破產,畢竟他這個惡毒的作戰計畫也的確給了中國空軍前所未有的重創,但收到最後戰況的日本海軍大將卻是親手將自己心愛的茶具砸了個精光,甚至連舔著臉大拍其馬屁的艦隊參謀長的腦袋都被他用茶盅砸了老大個包。

    耗盡所有戰鬥力的中國空軍連最後的20公里返航之路都差點兒成了死亡之路,尚有300公里返航的日軍機群又哪裡會輕鬆?已經撲面而來的夜色對於他們同樣是巨大的考驗。除了在宜興之戰提前返航的機群能在夕陽的餘暉徹底消失之前抵達母艦並順利降落,後面返回的3個半中隊根本沒撐到那個時候就不得不選擇夜航。

    如果不是他們瞧不起的“土鱉”陸軍已經佔領了足夠多的陸地甚至還在淞滬前沿擁有了兩個簡易機場,這批返航的日機最後的結局只能是墜入大海,他們剩餘的油料可不足以讓他們抵達日本海軍位於大海上的島嶼基地。

    饒是日本海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饒是暴怒中的海軍大將拉下面子苦求陸軍大將松井石根給予幫助,不僅地面上給予無線電台導航,機場也不顧暴露的危險點亮了所有的燈光,但夜航經驗不足的日本海航機群依舊有超過六架墜毀於機場上空或者在自己的跑道上撞了個稀巴爛。

    戰略上,除了成功轟炸大校機場以外,沒有盡滅中國空軍亦沒有成功轟炸中國首都,基本上算是沒有達成目標;戰術上,不用說沒有成功轟炸陸軍馬鹿們需要的獨立團,光是從雙方的戰損比來看,日本海軍大將的作戰計畫就已經徹底的失敗。

    這次戰術失敗的後果甚至導致日軍第三艦隊海軍航空兵在近一週的時間裡都沒有出動超過一個中隊以上的戰鬥機和轟炸機對淞滬前線的日本陸軍進行支援。

    中日雙方的報紙出乎意料的對如此大規模的一戰沒有傾力報導,實在是這一戰,不光是讓中國軍民無比心痛,日本海軍上上下下也無不心頭滴血。

    三艘威風凜凜貌似無敵在杭州灣駐留的日軍航母熙熙攘攘的甲板上頭一次顯得那麼空蕩,這一戰,整個第三艦隊損失了足足一半的艦載機。日本第三艦隊的司令官長谷川清差點兒沒被本土海軍大本營長官們給罵死。

    日本人,選擇默默吞下苦果,彷彿這一戰都發生過。

    中方則是損失了最大的機場,兩個本是做為應急的臨時機場卻也顯得空空蕩蕩。

    位於周口,率領著中國另一批最優秀飛行員等待接受新式戰機的中國空軍“四大金剛”之首的第四航空大隊大隊長收到戰報,沒有眼淚沒有言語。但據倖存至戰後的空軍飛行員回憶,那一夜,空曠的田野中,滿是那位中國最為盛名的王牌飛行員對空嘶吼,猶如狼嚎!

    很有可能,在聽聞自己麾下精英在此一戰盡墨之後,這位中國空軍的標誌性人物就此萌生死志,也才有了日後當被叛徒出賣日軍轟炸機群來臨之時,他沒有暫避其鋒,而是選擇登上戰機準備死戰而壯志未酬戰死在尚未能完全起飛的跑道上。

    中國統帥部最高領袖聽到整個空戰結果後,一個人默然看著窗外良久沒有說話。直至過了晚飯點許久他的夫人親自來勸其用餐,才在空軍司令部發來的要件上批示:“暫緩宣傳,重加撫卹!空軍無上光榮!”

    所有戰死的中國空軍英烈,軍銜皆晉陞一級,其中像“江南大地之鋼盔”這樣特別出眾的戰鬥英雄,則官升兩級,撫卹從重發放。很多飛行員的家鄉無比遙遠,甚至有些家人都聯繫不上,上千大洋的撫卹都發放不出去,但這一次卻罕見的沒有什麼貪墨。

    負責發放撫卹的部門竟然一直尋找,哪怕因為戰爭他們一再遷徙,一直到戰後,最後一名飛行員的直系家屬被找到,所有撫卹被成功發放,他們的工作才算是徹底結束。

    在中國空軍的英勇面前,屬於人性最難控制的貪婪竟然也要讓步。

    宣傳,本是這個時期的政府鼓舞士氣的重要手段,無論是勝利還是犧牲,此時戰況不利的中國需要以此來鼓舞全國軍民傾力同日寇一戰。但這一次,中國卻選擇了隱忍,因為,弱小的中國空軍受的傷太重了,重的每一次提及都像是在鮮血淋漓的傷口上撒一下把鹽,讓中國統帥部的將軍們早已堅韌不拔的心都忍不住抽搐。

    雙方就像是決鬥受傷後的兩頭猛獸,都默默的在角落裡舔舐著自己鮮血淋漓的傷口,等待下次決戰的來臨。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35
第1482章 惡戰,即將來臨

    周大鵬將飛機停穩的那一瞬間就癱軟在飛機座椅上,他是被人抬出飛機的。

    一顆子彈擊穿座艙擊中他的大腿,超過2000的失血讓整個飛機座艙都充滿了濃濃的血腥味兒,差一點兒就要了他的小命。唯一幸運的是,子彈雖然打穿大腿的肌肉留下了一個拇指粗細的洞卻神奇的避開了股動脈,沒有讓這位在空中就因為巨量失血昏厥陣亡。

    人差一點兒就完蛋,飛機則更慘。

    事後經過檢查,他的飛機中彈超過150發,有屬於日軍77毫米機槍子彈的,有屬於65機槍子彈的還有20毫米機關炮留下的彈痕。甚至包括他座機的發動機,在恆宇開機檢測時,加力都沒開,就徹底爆缸。

    用恆宇的話說,這樣的飛機還能飛回地面,那就是一個奇蹟。

    戰爭,就是一個誕生憂傷和奇蹟的地方。每一次勝利的背後,都伴隨著巨大的犧牲。

    民眾可以歡呼勝利,但軍人,只能默默收起眼中的淚,沿著戰友曾經走過的路繼續走下去。因為,侵略者還在,他們還需要繼續戰鬥,直到自己也和戰友一樣,死去,或者,最後的勝利。

    這是軍人的宿命。

    濃濃的夜色中,獨立團和警衛團數千官兵們,在劉浪和唐永明等人的帶領下,向躺在濃濃烈焰中已經犧牲的戰友們脫帽行軍禮。

    這是來自戰友的致敬,亦是戰友的告別。

    犧牲的官兵們,軍令已經完成,他們可以回歸位於廣元的烈士陵園等待著戰友勝利的消息,但活著的人們,必須得在規定的時間內趕往殘酷的戰場。那裡,還有一幫危在旦夕的戰友在等待他們,哪怕他們素未謀面。

    軍人們列著隊,最後望了一眼尚在熊熊燃燒的火堆,毅然離開。戰友的屍骨自然會有兩團後勤部門的人負責,這個無需他們操心。

    強三娃這次沒有哭,緊跟在由排副剛剛晉陞的排長身後離開。新排長也是強三娃的老班長,是個三十左右當兵超過六七年的老兵,有些憐惜的拍拍手下這個年齡最小的兵的肩膀:“我剛才問過營長了,你可以留下和輜重連一起,收好排長的骨灰,你再跟著他們一起趕過來。”

    “不我哥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罵我的,這一次,我一定要親手殺一個鬼子給我哥我爹娘報仇。”自上車後就將頭埋在自己臂彎中的新兵甕聲甕氣的回答。

    “那好,有這骨氣就成。”新任少尉微嘆了口氣,便坐下不再說話。

    那張藏起來滿是淚水的年輕臉龐上,悄然浮起一絲堅強。當失去親人的淚水,不讓別人看見的時候,曾經孱弱的心就已經開始堅強了。

    死亡,只會摧毀懦弱者的鬥志,但對於有一種人,卻會種下堅強的種子。

    車隊,在告別犧牲之後,重新上路。

    金山衛,依舊在血戰,松江,全體軍民亦在挑燈勞作,徹夜不休。

    從43軍的中將軍長到軍銜最低的二等兵,全部投入到各類工事的挖掘和堆砌中。

    整個環繞松江城十幾里的城牆,每隔100米,就會有一處被掏空做為機槍火力點工事,同時,還有一條長長的戰壕從工事裡延伸出來一直到巷子裡,那是在城破時他們可以撤退並繼續阻擊日軍所用的工事。而整個城市裡,所有有價值的樓房窗口和樓道里都被裝滿了泥土的沙包工事給堆上,反而是寬敞的街道沒有被野戰工事給封鎖,中將軍長並沒有打算在城裡和日寇搞什麼攻略土地的決戰,而是準備將每一棟房屋都做為陣地,甚至每一間民居的客廳、臥室,都是陣地。

    整個城市,都是一座巨大的陣地,除非是日軍有能力將這座城市從地圖上抹去,又或者將躲藏在這座城市數不清陣地上的中國軍人全部幹掉,否則,戰鬥就不會停止。

    甚至,為防止軍部所在的大樓被日軍炮火摧毀而導致指揮失靈,陸軍中將將大部分指揮權下放到四個步兵團,每個上校團長都有臨陣槍決敢臨陣脫逃校官的權利,唯有撤退軍令沒有給予四個步兵團。換句話說,除了他親自下令撤退,全軍任何人言退者,都是違抗軍令,都是必死之罪。

    因為,自從抵達這裡聽聞日軍有超過三個師團登陸金山衛,這位陸軍中將就再沒打算活著離開。

    他很清楚,沒有決死一戰的勇氣,就他手裡這區區不過萬人的兵力,別說抵擋三天等來援軍,恐怕抵擋一天都夠嗆。與其被日寇打得落荒而逃他會被統帥部槍決留下萬載的臭名,那還不如在此和日寇決死一戰,說不定能撐過三天,就算沒有抵擋三天,但全體戰死,也能留下美名讓家中親族不用受人唾罵。

    城外,一條從倉城延伸至黃浦江邊長度超過十幾公里彎彎曲曲的戰壕已經形成,超過五千人還在沿途完善各種防炮洞,那是為防止日機機槍掃射和日軍各種炮火所用。大量的步兵雷被工兵們埋在曠野裡,很多甚至就是挖掘了幾鍬就簡陋的埋下,金屬彈體都清晰可見。

    當然了,就算是能看見,也沒人能掉以輕心,還有更多看不見的呢除非日軍工兵有足夠耐心拿著探雷針一個個排掉,否則,沒人敢從這片曠野裡大踏步的向前,雜亂無章的步兵雷就算是這幫工兵自己都不知道那片區域是安全的。

    為了讓自己人不至於跑進雷場,每個雷場都被插上紅旗予以警示,只是,在沒有戰火的時候,參與工事挖掘的中國人知道哪兒有自然是避開的遠遠的,可當一天后炮火在這片大地上炸響的時候,不少沒有來得及拔掉的紅旗被氣浪早就不知道吹到哪兒去了。

    導致的結果是,有紅旗的地方有地雷,沒有紅旗的地方也有地雷,日軍除了敢跟著自己的坦克碾壓過的路走以外,其餘任何道路都感覺是危險的,這是在他們付出了最少幾十名士兵的殘疾後總結出來的一個道理。中國人已經將這一帶都變成了一個超級大雷場。

    當然了,雖然那棟大樓裡的步兵雷不少,但除了這裡需要,城市裡的各防禦陣地更需要,陸軍中將可沒有將方圓數公里的曠野佈滿地雷的實力。只不過,當日軍用數十條大腿被炸飛實踐後,只能咬著牙將這裡當成個超級大雷場,就算是谷壽夫這樣的狠人,也不敢對自己的屬下說:中國人絕對沒有這麼多地雷,你們別怕,大步走過去就成,炸死了只能算是倒霉。

    那樣的話,他這個師團長的位子估計都坐不穩了。那些普通的日軍官兵可以在戰鬥中為什麼天皇陛下效忠,但用人肉趟地雷這種眼睜睜去作死這事兒,他們可是不會幹的。

    粗粗埋放在曠野中不過上千顆地雷,卻起了意想不到的大作用,將日軍大部隊滯後了近四個小時,竟然還超過瞭解固基團在江邊阻擊日軍的時間。這是連陸軍中將都沒預想到的。

    於此同時,江邊還有近四千人簡單的用過每人兩個大饅頭一碗熱湯的晚飯後繼續沿著江邊挖掘戰壕,那是解固基團要在這裡阻擊渡江而來的日軍的陣地。

    江南是水鄉,戰壕挖深超過18米就會沁出水,可就算是站在齊膝深的水裡,軍民們也得拚命向下挖掘,不挖深,在戰壕裡的士兵就無法躲過日寇的巨炮轟擊。黃浦江雖然水淺,日軍的巡洋艦不能過來,但驅逐艦和炮艇卻是暢通無阻。

    驅逐艦127毫米和140毫米艦炮亦是可怕至極的火器,那將是對152團近2000人最可怕的考驗。

    人的潛力真是巨大的,在生命的威脅面前,向來有些懶散的川軍一改平時的懶洋洋,就這一夜時間,生生的在距離岸邊250米的曠野中,挖掘了近2公里長的兩條野戰戰壕。每條戰壕深都達到2米寬15米,而且還有不少防炮洞,不說能防100毫米以上的重炮的話,防75毫米山炮還是可以的。

    至於說若是被100毫米以上重炮轟中,那只能是自認倒霉了,因為,連位於二線戰壕裡的團指揮部都沒有那個防禦力,若是被100毫米重炮正面轟中,團長也照樣完蛋。

    當第一縷朝陽的霞光照耀在這片大地上的時候,無數的軍民就在濕冷的戰壕裡和衣而眠,連續勞作了超過20小時,再堅強的鐵人也得休憩一下了。

    戰壕裡的積水被智慧的川軍用引流的方法給引入寬闊的曠野裡,好歹,大傢伙兒不用睡在泥漿子裡。

    有些渾濁的黃浦江上,泛起波光粼粼的霞光。

    很疲倦卻絲毫沒有睡意的解固基站在戰壕裡,看著安靜流淌著泛著美麗霞光的黃浦江,默默的抽著煙。

    因為他知道,黃浦江的安寧,即將被打破。

    軍部已經傳來消息,凌晨五時,已經堅守陣地超過規定時間17小時的湘軍62師遭受重創被迫退出戰場,日軍主力正在全力登陸集結。

    五十公里的距離,對於日軍來說,最多不過十個小時即可抵達,甚至,擁有汽車運力的前鋒部隊更有可能在五個小時內抵達。

    很快,戰鬥就要打響了。

    而且,這是一場惡戰超出他從軍十幾年所有經歷過的惡戰。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36
第1483章 日軍前鋒

    日軍已經全體在金山衛登陸的消息很快就由各團指揮官傳令下去,其僅是登陸的前鋒兵力都高達一個步兵師團,整個海面上的大型登陸艦高達90餘艘,關於日軍即將登陸兵力的所有僥倖徹底被丟入黃浦江。

    短暫休息了兩個小時的官兵們開始在各級指揮官的兵力分配下領取能支持三天的彈藥和食物進入各自陣地。這次的陣地可不是他們以前熟悉的戰壕,而是要和日寇進行巷戰的房屋,他們不光是要保養好自己手中的所有武器以免在戰鬥中損壞卡殼,更多的,是要熟悉自己週遭方圓最少數千米乃至萬米的區域。

    士兵們得知道從哪裡能躲避槍彈的襲擊從哪裡能鑽入另一間房屋而不被屋外的人發現,哪怕是個狗洞,只要能率先進入房屋無疑就多了一次可以躲避子彈的機會。

    幾乎所有的戰鬥班班長都利用這段日軍還未抵達的這段難得的空擋帶著手下的士兵們在小街背巷裡亂竄,他們必須在這段空閒的時間裡記熟這個他們原本並不熟悉的江南小城屬於他們即將要戰鬥的各種街道和房屋,以及他們可以迅速藏身躲避炮擊的位置。

    所有人都知道,日軍在抵達後一定會對城內進行無差別炮擊。

    這個時代,江南小城的房屋構造很有江南古風,無論大戶小戶人家都是青磚白牆和木製屋樑結構,尤其是大戶人家更是雕樑畫棟,很漂亮。但在重炮的轟擊中,這些房屋卻是猶如紙糊,絕對不能成為藏身之所。

    真正能抗衡日軍重炮的,可能只有位於中山大道上的華商集團江浙分公司總部,他們的大樓雖然灰撲撲的顯得有些另類但絕對夠結實,一米多厚的鋼筋混凝土牆壁只要不是被500磅航彈正面擊中,怎麼說都能硬抗重炮的轟擊的。除非日寇的炮兵打得足夠準,能連續命中那棟大樓,否則很難將大樓摧毀。

    不過,松江雖小,但做為新崛起的經濟中心上海旁邊最近的物資轉運地,無論是經濟還是戰略地位上都算得上重要,幾家大銀行在這裡都設有分行。這個時代,但凡有銀行的地方必有金庫,而為了防賊,銀行金庫必定得修得足夠結實,相對於金庫裡的金條和現大洋,銀行從來不吝嗇於對安全方面的投入。

    也或許是因為同行是冤家,中國本土的四大銀行中央銀行、中國銀行、交通銀行和中國農民銀行將各自的分行分別設置於四個方向的城區,四個步兵團長一看剛好,就用四個已經撤退一空的銀行金庫做為自己的指揮部,不說能防航彈這樣的大傢伙吧!來上一兩枚150重炮那還是能抗一下的,但如果遇上200口徑以上的大傢伙,那還有什麼說的,只能是運氣不好,大傢伙兒一起上天唄!

    相比起來,給士兵們安排的藏身的地方還要強一些,大多都在地下管網內。面對可能來的日軍炮火,缺乏足夠火力反制的中國指揮官們幾乎都是用同一種方法,那就是地面上放置觀察哨,將主要兵力先藏起來,等日軍炮火停歇步兵開始行動的時候大傢伙兒再鑽出來和其死打硬抗。

    當然了,這種簡易卻有效的戰術在淞滬戰場上卻沒用,因為不管你躲在那裡,都不過是江南一挖就出水的戰壕裡。躲在那樣的戰壕裡想在漫天的炮火下活命,不是靠戰壕堅固與否,更多的是憑運氣。炮彈離你遠,沒炸死你也沒震死你那是你運氣好,運氣再不好的,炮彈直接落入戰壕,不管你是趴著的還是蹲著的,狂暴的氣浪統統把你放風箏。

    26師倒是因為來得稍微晚點兒一直做為預備隊沒有上前線去挨炮彈,但他們卻是親眼看著一個又一個步兵師雄糾糾氣昂昂的走上前線,然後不過兩天就損失過半撤下來,其中百分之七十的傷亡都是日軍火炮造成的,那對他們造成的心理陰影可是無比的大。

    這如何躲炮再迅速進入戰場就成為各團各營各連主官們重點演練項目,一向非得抽上幾口大煙才有精神的川兵少見的賣命演練,就和他們修工事一樣,沒人偷奸耍滑也沒人喊苦喊累。不知道怎樣快速撤離怎樣最快最安全的進入陣地,死的幾率可就大增,那以後,老婆被人睡,娃兒被人打,撫卹金被人花。

    某川軍營長開玩笑說的一句話看似很扎心,但怎麼想怎麼有道理。而且軍部昨晚就已經把柳記者在廣播裡說的大洋獎勵給大傢伙兒給發下來了,摸摸懷裡放著的10塊白花花的銀洋,有老婆的想著怎麼給老婆拿回去,沒老婆的想著怎麼用這筆錢娶個更白花花的婆娘,才捨不得死呢!

    松江城內的軍人們在玩命兒熟悉戰場,城外的152團也在玩兒命的佈置戰場,他們是26師的主力團,雖然軍餉全師拿的都一樣,但裝備和伙食卻是比其他團都好上一籌,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既然是主力團,那黃浦江畔阻擊日寇的這第一戰就該他們上,關於這一點兒,152團全團倒沒什麼怨言。

    何況,又不是讓他們全團在這地方死戰,主要是拖延日寇的進軍速度,如果一看傷亡過大,團長解固基有權要求全團撤退,連撤退的戰壕都給他們準備好了。

    而且,152團這一次可比鼎盛時還要強,不光是位於城內的游動炮兵陣地承諾會給他們足夠的火力支援,而且增援他們的中山獨立團的那個步兵連還帶來了6門迫擊炮和四挺雙聯裝機關炮以及6挺重機槍,除4挺雙聯裝機關炮由他們親自操作以外,其餘重武器全部交由團部分配。

    雖然很多人並不知道,那還是他們的大軍長腆著臉先剝削了一道的結果,否則,光是雷雄步兵連帶來的重武器都足以武裝一個德械師步兵團了。不過還是他們的上校團長牛叉,不僅靠著撒潑打滾留了不少,最後生生從陸軍中將那裡又摳回來2門迫擊炮和2挺雙聯裝機關炮。

    當然了,也不是說誰撒潑打滾都能從上官手裡弄裝備的,要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就是陸軍中將也做不出來這事兒,首先那得是有敢和敵人拚命的勇氣。

    普通官兵們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只知道自己的火力比以前強了。好傢伙,那可是在152團原有的重火力配置上一下提高了近一倍,重機槍152團倒有,每個步兵營6挺,可是迫擊炮奇缺,更別提見都沒見過雙聯裝機關炮了,那玩意兒一個彈板掃過去,別說什麼木製船了,估計就算是百把噸重的炮艇都得被打跪。

    他們現在要做的,不光是精心構築各火力點,更重要的是把自己先給偽裝起來,不能說小鬼子還沒來,先被鬼子的飛機炸一頓吧!

    江南水鄉水量充沛,這江岸邊的植物也足夠多,加上戰壕大多挖掘於棉花地裡,經過全團動員一番掩飾,如果不湊近個100米看,是絕對發現不了這些隱藏起來的戰壕的。

    當然了,這是從地面上,如果有日軍的偵察機從空中俯瞰的話,還是能發現兩條清晰的長壕在野地裡蔓延的。或者,日軍在對岸習慣性的升起他們的氣球,拿著望遠鏡往這邊觀察的話,也能發現江岸對面的端倪。但那,就是不是152團的官兵所能阻止的了的了,他們只能盡力做到自己最好,卻不能老指望鬼子犯錯。

    雷雄也在黃浦江防線的戰壕裡接受了俞獻誠這個獨立團團參謀長代表獨立團團部給他的最新任命,雷雄上尉升任少校,擔任警偵營副營長,同時兼任二連連長,他的步兵一連將在三天後補充兵員正式成為警偵營第2步兵連,所屬官兵軍銜皆在原基礎上晉陞一級。

    同時,雷雄本人和所屬三名排長皆榮獲獨立團特有的“無畏”勛章一枚,以示對他們四行倉庫英勇抗戰的獎勵,因為軍銜和勛章俞獻誠沒有攜帶,軍銜由43軍後勤部提供,勛章待獨立團抵達之後再授予。好在獨立團原屬川軍,這軍銜的標準都差不多,除了軍服顏色稍微有些不一樣以外,倒和獨立團所屬差距不大了。

    本以為撕去軍銜從此就和正規軍無緣的雷雄部全部喜氣洋洋的重新佩戴上軍銜,而且二等兵變一等兵,軍士升軍士長,少尉升中尉,士氣自然大振。

    從上午9時開始,至下午2時,152團全團1500餘人加上雷雄的步兵二連就圍繞著自己的陣地做文章,將自己的陣地偽裝的更嚴密,各重火力點的附近都挖出足夠堅固的防炮洞。解固基知道,江畔並不是一場死戰,只需要達到延緩日寇進攻時間並大量殺傷日寇的目的,他親自下令,不到萬不得已,各重火力點不得和日寇死拼。

    這位頭腦很清晰的陸軍上校知道,要是這一仗就把他所有重火力給打沒了,他拿什麼去和日軍打巷戰?

    有些焦急又有些忐忑的等待中,下午2時左右,日軍的前鋒軍浩浩蕩蕩的終於抵達了。

    松江這一帶的黃浦江並不寬,也就400多米,加上152團主戰壕陣地距離江邊還有250米,天氣又不怎麼好,江面上也有淡淡的霧氣,超過一里路的距離讓官兵們根本看不清日軍究竟有多少人,只是憑藉著岸邊地勢較高的緣故看著對面黑壓壓的一大片車隊。

    只有有資格拿著望遠鏡的團營級指揮官才能憑藉著手中的4倍鏡勉強看清日軍前鋒軍大約有什麼實力,但模模糊糊也看不清楚,估摸著下了汽車正在列隊的日軍,怎麼說也有兩個步兵大隊的實力。

    幾乎所有指揮官的臉一下就繃緊了,小鬼子這光是前鋒的實力,就夠他們喝上一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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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36
第1484章 小鬼子這是腦殼壞了吧!

    何止是喝上一壺,如果152團的營連長們知道,陳兵於黃浦江對岸的,是第6師團第47步兵聯隊主力,恐怕臉色要更嚴峻了,如果放在野戰中,這支日軍主力師團中的主力步兵聯隊就是和整個43軍硬鋼,估計也沒多大問題。

    其實,中方指揮官們估計的大概數目沒問題,第47步兵聯隊來的的確也是其麾下的第1第2兩個步兵大隊,只不過跟著他們的還有工兵第6聯隊,那是第6師團派來搭建浮橋的。光是前鋒部隊,日軍就有近3000人的兵力,幾乎是152團的一倍。

    按照常理,日軍新來乍到,對地形地貌也不怎麼熟悉,不是派出飛機對附近偵查,就是派出偵查小隊過江或者是升起氣球。所以,從日軍抵達的那一刻,解固基就下達了全團警戒,隨時準備作戰的軍令。

    或許是老天保佑,昨天天氣不錯,早晨的時候還出了太陽,但自上午十時許,江南深秋綿綿不絕的陰雨又開始了。雨不大也沒什麼風,但卻極為陰冷,而且導致視線並不怎麼好,就是從地勢高的江岸上望過去,也看不清日軍的動作。尤其是對趴在戰壕裡的官兵們來說,這種濕冷濕冷的感覺真是太差了,要不是大傢伙兒出川的時候還帶著斗笠蓑衣,這身上可全都濕透了。

    不過,雖然人很難受,但對於防禦作戰來說,這個天氣卻是極好的。之所以解固基現在就下令全團隨時進入作戰狀態,那是因為這樣的天氣,日軍的飛機和氣球基本上都不會起飛,日軍若是要偵查,必定會派出偵查小分隊乘坐小船渡江。

    那,可不能放過,大隊的日軍152團搞不贏,來上幾十個人在1000多號人面前那還不是送菜一樣?必須先吃了再說,反正阻擊陣地遲早會被日軍知道的。不就是硬幹嘛!川人極為樂觀的生活態度在這個上校團長身上體現得淋漓極致。

    陸軍上校估計的倒是沒錯,但日軍卻沒像他想的那樣派出偵查小分隊先乘船過江,而是迫不及待的就在江邊開始大規模渡江準備,那副急切的模樣,就彷彿光棍了四五十年的老光棍娶了新媳婦兒一樣,進了洞房都顧不上吹燈就先脫褲子。

    這搞得拿著望遠鏡直接跑到岸邊觀察敵情的解固基很懵逼,那有不偵查就開始渡河的?小鬼子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其實,不是第47步兵聯隊的指揮官神崎大佐不想按套路出牌,實在是他的時間不多了。確切的說是他那位更急切的師團長閣下給他留的時間不多了。本來五十公里的路,按原計畫他可以在不到4個小時就趕到的。但那裡知道這個破地方一旦下雨,那道路就泥濘無比,車輪經常陷入泥地無法動彈,導致他這機械化差點兒都趕不上步兵兩條腿的速度了。

    通過同後方聯繫,知道主力部隊已經就在20公里的後方,如果當主力部隊抵達,他和工兵聯隊還沒有架好浮橋的話,這位日軍大佐幾乎已經知道自己的臉會腫成什麼樣。那是被谷壽夫中將閣下揍的。

    谷壽夫這個短腿胖子的赫赫凶名可不光是在中國平民中流傳,就是在第6師團,也是聞者只打寒顫。大佐級的軍官犯了錯,也是大耳刮子伺候一點兒都不給面子。

    從第十軍軍長柳川平助定下作戰計畫,第6師團主力還未完全登陸集結完畢,谷壽夫就迫不及待的下達了讓麾下一個主力步兵聯隊隨同工兵第6聯隊乘坐輜重聯隊的汽車向松江方向挺進的命令。甚至為此不惜打著柳川平助的旗號將在金山衛修整的114師團輜重聯隊的150輛卡車徵調一空,他是打算著主力在黃昏時分一抵達即可渡過黃浦江對松江實施包圍。

    對於此時的谷壽夫來說,已經從上海派遣軍司令部處獲知中方守軍的情報,一個不滿萬人的步兵師防守松江城不是問題,但正在分兩路向松江支援的兩個步兵師和一個步兵團才是心腹大患。

    當然了,以谷壽夫的驕狂,他並沒有把劉浪步兵團和中國第67軍太放在眼裡,但他要急著建立更大的功勛去切斷淞滬戰區數十萬中國軍隊的後路,自然就不能在松江這個小地方和中國人糾纏。

    那就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攻克松江城,等中國人的援軍抵達的時候,不光是松江城早就成了一片廢墟,數十萬中國軍隊也成了甕中之鱉在劫難逃,誰來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如果按照常理,此時的日軍完全不瞭解黃浦江對岸的地形及守軍的佈防狀況,各項準備也不充分。日軍應最少花上一下午的時間,用在偵察和準備上。然後,在黃昏左右開始渡河。可是,在出發前谷壽夫就給負責指揮的第47步兵聯隊神崎哲次郎大佐下了嚴令,如果主力抵達之前浮橋不能架好讓主力直接通過,步兵聯隊和工兵聯隊兩個主官就得軍法從事。

    你說,當主力還有三四個小時就抵達了,而自己卻還在黃浦江對岸轉悠,兩個日軍大佐能不急嘛?還花上幾個小時偵查個蛋蛋那偵查!

    至於說,這裡會不會有中國人,那還用說嗎?肯定是有啊!只是,中國人的威脅並不在號稱日本地表最強師團第六師團主力步兵聯隊長的考慮之內。已經部署在河岸後五百米的四門75山炮和架起來的四門70毫米步兵炮以及超過20挺重機槍一定能讓小股中國部隊的阻擊的企圖灰飛煙滅。

    中國人會不會派出重兵在江畔打阻擊這個可能性基本已經被日軍這位大佐指揮官排除在外,只要中國人不傻,在獲知情報後就絕不會選擇在野外和如此龐大兵力的對手打野戰。依靠著城牆工事他們或許還能頑抗一段時間,但在野外,師團炮兵聯隊一旦抵達,36門75毫米野炮會和著12門105毫米榴彈炮能直接將那個不知死活的中國步兵師給送入地獄。

    說來說去,由這位神崎大佐領軍的日軍之所以不按常理出牌,一是因為時間緊迫,最重要的,卻是和他的上司一樣,太過驕狂,在華北一路無敵,就真的把自己當成地表最強師團了。

    第47聯隊和工兵聯隊作戰參謀們研究了黃浦江位於松江一帶的地圖,再綜合戰場實情,直接來了個“紙上談兵”。決定將第1步兵大隊,配屬工兵第6聯隊,於2時50分許,使用摺疊舟橫渡黃浦江。將第2步兵大隊和負責掩護的兩個原屬炮兵小隊和聯隊直屬炮兵中隊做為第2梯隊,先以第一梯隊在寬度最窄的江面渡江,擊潰中國小股騷擾部隊,然後建立野戰陣地,由第6工兵聯隊架橋,渡過車輛馬匹和第2梯隊,掩護隨後抵達的主力渡江。

    根據地圖制定作戰計畫的參謀們的作戰計畫很完美,畢竟,在他們眼中,大日本帝國皇軍是所向無敵的,何況是地表最強師團出馬呢!哪怕是他們知道對面江岸上藏著一個完整建制的中國步兵團。

    自負不是壞事,但自大卻是要了命了,不說對敵人的兵力估計錯誤,就是光靠地圖看地形,就犯了致命的錯誤。

    其實,日軍倒也不是沒有實際偵查。

    接到渡河命令後,第一步兵大隊就相繼派出了3個偵察小組,前往江邊尋找合適的渡口,並摸清對岸守軍的佈防情況。2時10分左右,第一步兵大隊第3中隊長山田大尉率領的小組,臥倒在蘆葦叢中,用望遠鏡察看對岸的情況。因為這時天氣實在太過糟糕,加上因為綿綿的細雨江面薄霧瀰漫,和正在江岸邊上窺伺他們的中國指揮官一樣,雙方對於對岸的具體情況都不可能觀測得十分清楚。

    起初,他們看見對岸幾乎全是數米高的懸崖。正當他們大感失望的時候,突然發現對岸有一處地方是平坦的沙地。而且,這一河段很狹,河寬僅約300米。這位山田大尉便認為,那片沙地是非常理想的登陸地點,於是回去向聯隊長神崎大佐作了匯報,建議就在那片沙地登陸。

    其實,神崎哲次郎雖然驕狂但絕不愚蠢,他自然不會光聽一組偵查的結果,他會以三組偵查結果進行綜合分析,要不然他也不會冒著違背軍令的風險將第一梯隊渡河作戰的時間定到50分鐘以後。

    不久,另外兩個偵察小組陸續返回。其中,第43步兵聯隊的第4中隊的丸繁少尉帶領的小組,是最盡職的,他還是攜帶著摺疊舟企圖渡江獲取最詳細的情報,不過剛開到江中心,152團這邊有個比較激動的機槍手手猛然一緊,正好扣動扳機,衝著他們打了一梭子子彈,結果十幾桿步槍都跟著一起開槍,打倒是沒打中,但嗖嗖從摺疊舟旁邊飛過的子彈卻是把這個“盡職盡責”的年輕少尉嚇得不輕。什麼都沒看到,立刻回返,並完全贊同山田大尉的意見。

    說白了,此時是沒看清也得說看清了,否則不是要挨板子嗎?日軍少尉雖然很年輕,但這點兒覺悟還是有的。

    最後一組回來的第47聯隊第1中隊的秋本少尉帶領的小組則是找了個高地以站立姿勢展望,視野比較清楚,於是秋本判斷那片沙地實際上是江中的沙洲。然而,本就想快點兒渡江,又是多數對少數,神崎哲次郎自然還是採信了山田的意見,決定在那片沙地上登陸。

    於是,40分鐘後,拿著望遠鏡躲在江岸邊蘆葦叢裡的陸軍上校張大著嘴巴,不可置信的像是看一群二傻子一樣看著浩浩蕩蕩渡江的日軍前鋒。

    “個龜兒子的,小鬼子這是腦殼壞了吧!”……

    PS:我不知道為什麼老是有書友說我水,說大海全是水。是不是應該上來就開干?“噠噠噠”機槍射兮掃特良,“轟轟轟”大炮開兮轟特妹,然後各種日軍東倒西歪,一個師團,哦,不兩個師團全滅才是干貨?對不起,風月寫不出來,風月的抗戰故事不是強調主角都有多牛逼,而是想寫那個時代我們的先輩有多堅強,風月只能努力做到讓書友們知道那個時代小人物們的故事之後再殺鬼子爽一爽。還有,風月花費很多筆墨描各種人的心理,無非是想有邏輯那麼一點點,這可能是和風月的年齡和職業也有關係的吧!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37
第1485章 走錯地兒了

    江對岸的中國第43軍第26師第152團的陸軍上校被日軍“高速而有效”的渡江登陸行動給震呆了,但這並不阻礙他悄悄從江邊返回陣地向全團下達準備戰鬥的軍令。

    日軍第47步兵聯隊司令部中尉參謀小田秋風很詳細的記錄了做為第一指揮官神崎哲次郎於這次渡江作戰的精密部署:第47聯隊第1大隊為第一梯隊,搭乘工兵第6聯隊第1第3中隊的摺疊舟過江;第47聯隊第2大隊為第2梯隊,待第1大隊順利過江建立阻擊陣地後即刻搭乘工兵第6聯隊第2中隊的摺疊舟過江。

    在集結地前面,是較為平坦的江灘。工兵渡江前,要推著摺疊舟,經這片江灘抵達江邊。於是,這之前,工兵為避免經過河灘時受到對岸守軍的射殺,修了一條大的坑道,垂直伸向河邊。這條坑道隨著向前進展而增加寬度和深度,用四至六人抬著摺疊船也可以暢通。它同時也是工兵第6聯隊第1、第2中隊劃分渡口的標誌,即工兵第1中隊在坑道上游渡江,工兵第3中隊在坑道下游渡江。

    午時2時40分,工兵第6聯隊第1第3中隊對所有乘坐摺疊舟的帝國官兵進行乘舟須知教育並對摺疊舟進行搬運組裝,第3中隊大尉中隊長山田準備的尤其充分。

    午時3時40分,該中隊完成各項準備後,就從集結地出發,按照西本小隊、阪根小隊、濱崎小隊的順序,經坑道向河邊前進。

    按照神崎聯隊長閣下事先的部署,第1大隊以第4、3中隊為左翼第一線,先期渡江,第1第2中隊為右翼,同時出發,等他們佔領灘塗陣地後,即發出表示渡江成功的青色信號彈。做為第2梯隊的第2步兵大隊的主力及後續部隊再渡江。而其中表現最優異的工兵第3中隊最初的任務是,用摺疊舟將第1大隊的第4、3中隊運到對岸。

    最令人敬佩的是,神崎聯隊長閣下為鼓舞士氣,竟然身先士卒,和第1大隊第1步兵中隊坐上了工兵第6聯隊第1中隊的摺疊舟上了第一線戰鬥。我為我有這樣的上官而感到自豪,如果不是因為軍令,我一定會選擇和聯隊長閣下一起跟隨著帝國勇士去戰鬥。

    對岸的少量的中國人可能已經被我帝國皇軍數十條摺疊舟一起出發的威勢給嚇壞了,在最應該開槍射擊阻擋我軍渡江行動時卻一槍未發。工兵聯隊第3中隊在山田大尉的率領下,第一個登上了灘塗,並射出了表示渡江成功的青色信號彈!他是帝國的英雄……

    至此,這位名叫小田秋風,名字很有些詩情畫意,對於自己的作戰日記記錄也頗為詳盡並極具情懷的日軍中尉參謀的記錄戛然而止了。

    不是他的鋼筆沒墨了,而是,這位聯隊司令部作戰參謀正呆呆的看著遠方,貌似,情況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啊!

    是的,在數十艘帝國摺疊舟攜帶著八百餘人威風赫赫衝向江對岸灘塗的過程中,做為山田大尉的同鄉,小田秋風不吝筆墨的連續幾次描述了同鄉的英勇並毫無遮攔的狠拍頂頭上司的馬屁,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篇描述很詳盡的作戰記錄一定會得到聯隊長閣下的表揚甚至是師團長閣下的讚許。

    因為,無論從戰前部署還是親自坐鎮第一線指揮,神崎大佐閣下的部署都是很有條理並極具帝國陸軍的勇氣,不愧於是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26期步兵科,從少尉開始一步一個腳印升到聯隊長的陸軍大佐級軍官。

    如果,他不是犯了一個極為致命的錯誤的話。

    而被自己同鄉在作戰記錄裡一再吹噓的工兵第6聯隊第3中隊的大尉中隊長山田則很興奮,神崎聯隊長閣下肯定了他的偵察,那就是對他的認可,或許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他這個工兵大尉提到作戰部隊擔任步兵中隊的軍事主官,那可比在天天挖坑鋪路搭橋的工兵聯隊強多了。

    所以,極為興奮的山田大尉又犯了個要命的錯誤,在自己甫一登上灘塗,就朝天打出了渡江成功的信號彈,導致還未抵達灘塗上方的工兵聯隊第1中隊加快速度,將第1第2步兵中隊連同他們的大佐聯隊長都送上了灘塗。

    而不過300米外嚴陣以待的中國軍人們幾乎是和他們的團座長官一樣,集體傻眼。

    “海鍋,快,打我一下。”拿著槍瞄準了半天,在濕冷的天氣中都渾身冷汗的年輕士兵猶如一隻呆頭鵝,目瞪口呆的望著前方不遠處,喃喃說道。

    “砰”的一聲,老兵班長毫不留情的就是一記敲到年輕士兵腦門上。

    “哎呦,海鍋,你真打啊!”年輕士兵痛苦的哀嚎一聲,摀住額頭。

    “你個瓜皮,都要開打了,你還在那兒犯傻,我不打你啷個打那鍋?”老兵班長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隨口答道。

    “小鬼子這肯定是有陰謀吧!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傻……”年輕士兵嘟囔道。

    “個龜兒子,都到這份上了,那還管他有沒有陰謀,反正聽連長的命令開槍就行了,給老子記好,槍拿穩,頭埋低,老子可不想還要費勁挖土埋你個瓜皮。”老兵班長頭也不回,冷冷地回答道。

    是的,讓中國陸軍上校和152團官兵都無比驚訝的是,氣勢洶洶渡江而來的鬼子並沒有登陸江灘,而是登陸上了距離江灘五十米的一塊裸露出來大約有700米長,80米寬的江心沙洲,那可能是連日陰雨沖刷出來的,不光是地圖上沒有標註,就連先前在這裡挖戰壕的松江青壯發現這處沙洲後都有些驚訝,在半月前可沒有這處沙洲。

    不過,中國軍民也沒太把這處沙洲當回事,上面光禿禿的既沒有隱蔽物又全是沙子挖不成戰壕,距離水面又接近,或許黃浦江水量一大,就把這個新形成的沙洲給淹沒了,對於敵我雙方來說都毫無戰略價值。

    但,為毛日本鬼子兩支船隊都一窩蜂的沖上這個沙洲?難不成,他們是想在這個沙洲上建立前沿陣地為後續主力提供火力掩護?

    可是,這不是腦殼壞了嗎?沙洲上除了沙子,還有啥?

    還有傻子,已經徹底傻眼的一幫大傻子。

    隨同第1步兵中隊抵達沙洲的神崎哲次郎,已經傻眼了。這位日軍大佐剛下船興致勃勃的往前走了幾步,就發現壞了,這哪是對岸,對岸還在對面,這八嘎的分明是江中沙洲。氣急敗壞想砍人的神崎哲次郎一面破口大罵“八嘎”,一面急忙命令正在沙洲上靠岸的摺疊舟裡的後續部隊停止渡河。

    然後,在這個時候,解固基一聲令下,“開火!”

    正面對沙洲的大約有一個步兵營的兵力,擁有著6挺重機槍和超過15挺輕機槍以及300多桿步槍的火力,這一開火可不得了,數不清的子彈就朝著300來米外的沙洲上撒去。

    正發現自己走錯了地方還在懵逼狀態的日軍直接被打趴了,最少有三四十名日軍被瓢潑一般撒過來的子彈擊中倒在血泊中。

    當然了,第6師團敢自稱為地表最強陸軍師團,那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雖然在沙洲上沒有什麼隱蔽物,但其無論其團體還是單兵的戰鬥素養都是很高的。在遭遇襲擊之後,立刻臥倒,輕機槍手架起輕機槍,擲彈筒手也開始裝填榴彈,步兵也開始向300米外射來子彈的區域射擊。整體並沒有表現的有多慌亂。

    從輕武器的配置來說,擁有擲彈筒的日軍還要強一些,從兵力上說,直面這個步兵營的一個日軍步兵大隊四個步兵中隊外加兩個中隊的工兵達千人以上,可是年輕士兵所在步兵營人數的兩倍以上。

    就算中國軍隊藏在戰壕裡,他們趴在一覽無遺的沙洲上,但考慮到日軍的戰術素養可要比平時喜歡抽大煙喜歡擺龍門陣不怎麼喜歡搞軍事訓練的川軍要強的多,雙方怎麼說也能在短時間內打個平手,哪怕他們兩個重機槍中隊還在江對岸,所有炮兵也在江對岸放著。

    但是,此時原本只有5門迫擊炮的152團可今非昔比,加上雷雄部帶來的6門,他們總共擁有了11門迫擊炮。對於最擅長於攻擊敵方戰壕裡敵人的迫擊炮來說,不過400來米的距離,而且敵人還在毫無遮攔的沙洲上……

    就算是最沒有經驗的迫擊炮手,也能輕而易舉的將炮彈送到沙洲上吧!

    的確,幾乎根本不用瞄準,只要將炮彈射到沙洲上,就能打死一個或幾個日本人,就連被炮彈炸飛並加速的沙子都有可能成為殺死日本鬼子的幫凶。

    “轟轟轟”11門迫擊炮迫不及待的發言,一口氣傾瀉到沙洲上的上百發炮彈直接把日軍給打哭了。

    真不是他們不努力,而是這個地形太坑爹了,眼睜睜的看著炮彈飛過來又眼睜睜的看著炮彈將一堆同伴炸飛,就算僥倖離炮彈遠一點兒,但那些飛濺的沙子都能砸得大傢伙兒一臉血啊!

    不過一分鐘,沙洲上的日軍就徹底吃不住勁了,再這麼打下去,不用半個小時,他們就能被中國人殺個乾淨。他們可不敢賭中國人的炮彈堅持不到半個小時,每一秒鐘都有大日本帝國的勇士無比憋屈的死去。

    俗話說,“屋漏偏遇連陰雨,船遲又逢打頭風”,而對於江對岸有些手足無措和沙洲上正無比悲催飽受炮火摧殘的步兵第47聯隊的日軍來說,一件意外的發生徹底讓他們悲劇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38
第1486章 這很悲劇

    他們竟然在戰鬥開始不過一分鐘後,就失去了他們的最高指揮官。

    神崎哲次郎在發現自己走錯了地方自然很憤怒,尤其是在中國人不斷落下的炮彈中,只看到英勇無比的大日本帝國皇軍不是趴在沙子堆裡將腦袋埋起來當鴕鳥就是驚慌失措的站起身企圖躲到江水中而被中國人的機槍掃倒,日軍大佐更憤怒了。

    勇敢的日軍大佐大腦的思維被滿腔的憤怒給充斥著,做出了一件極為英勇的舉動,拔出自己的指揮刀站起身,大踏步的向前揮動指揮刀:“八嘎!殺雞給給!”

    他的意思是堅持和中國人戰鬥,馬上擺在身後江對岸的山炮和步兵炮就會開炮壓制可惡的中國人,不得不說,那一刻,站在炮火和槍林彈雨中的日軍大佐猶如一尊戰神,給了在沙洲上的近千名日軍莫大的勇氣。

    他們的槍聲一直未停,打得戰壕前方的蘆葦和灌木以及棉花桿七零八落。

    如果,此時是兩幫街頭小混混手持西瓜刀群毆的話,日軍大佐這樣的做法自然很裝逼很老大,但在這種兩軍對陣擁有步槍機槍的熱兵器時代,目標如此明顯的裝逼,那真是,裝的太大發了。尤其是他還戴著極為明顯的白手套的時候。

    被自己的老兵班長訓了一頓的年輕士兵其實很害怕,哪怕日本人有些盲目射出的子彈離他還很遠,但週遭土地被子彈射得噗噗作響,還是差點兒把他嚇尿了。

    不過,連續拉動槍栓射出了3發子彈後,年輕士兵的心逐漸平穩下來。再次從躲著的戰壕里拉動槍栓撲到自己戰位上的年輕士兵這次並沒有向自己的老兵班長交待的那樣埋著頭射出子彈,而是抬起頭看向300多米外尋找目標。

    說老實話,300多米外的距離早已超出了川軍士兵的射距,能在100米外射中目標,在川軍裡都是神槍手,更別提在這個視線不好的時候射擊了。這會兒步兵開槍純粹就是講一個概率,碰到了就碰到了,沒碰到那是正常的。

    老兵們很明白這個道理,埋著腦袋開槍,基本上也就是在讓自己活下來的同時多射出幾顆子彈增加擊中日軍的概率。包括152團那些打得冒汗的輕重機槍射手們,別看他們打得歡實,那也是多射出子彈,多一分擊中日本鬼子的概率,300多米外趴著日本人目標小得可憐,誰敢保證自己瞄半天就能打中他們?有那功夫,不如多打幾顆子彈出去。

    但沒上過幾次戰場的新兵是不知道的,在拋除了對死亡的恐懼之後,他們就會對自己強加信心,認為自己能瞄準敵人並幹掉敵人,這也是新兵的死亡率遠高於老兵的原因之一。不到真正分生死的時候,老兵是絕對不會把腦袋高高揚起而且還花費上最少十秒鐘去瞄準一個敵人的,那樣無疑是將自己的命往敵人射過來的子彈上送。

    當然了,當敵人衝到150米的射距內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盡快殺死敵人,那死的只能是自己,那會兒還躲著,就不是什麼老兵而是貪生怕死之輩了。

    年輕士兵的視力不錯,揚起頭的他正好看到了揮起指揮刀指向這邊發號施令的日軍大佐,雖然300多米的距離讓他看不清這名日軍的軍銜,但本能的,這是個極為不錯的目標。士兵將準星瞄準了正在炮火中裝逼的日軍“戰神”。

    他的春田步槍握得很穩,帶著無與倫比的自信,年輕士兵開槍了。

    上天總是會眷顧那些做出過努力的傢伙的。哪怕他的自信有些盲目,但瞄準和埋頭射擊完全是兩個概念,哪怕是自認為將槍握得很穩其實在扣動扳機開槍的那一刻手還是忍不住微微一顫的年輕士兵在開槍後忍不住懊悔自己的無能,他還是害怕了,在一梭子機槍子彈掃中他面前十幾米外的泥土的時候。

    可能,在靶場上給這個初上戰場的年輕士兵一萬發子彈,他也甭想擊中一次350米外的靶心,但這一次,隨著他的槍響,戴著白手套手握指揮刀的日軍大佐一頭栽倒在地。

    “日他個仙人板板的,海鍋,老子打中了。”還在懊悔中的年輕士兵差點兒沒手舞足蹈起來。

    “個瓜娃子,給老子趴好撒!想死給老子滾遠點兒!”他身邊的老兵班長卻是憤怒的一巴掌把興奮中的新兵腦袋給按到在戰壕裡。

    至於說那個被明顯是打偏了的中國小兵極為湊巧一槍幹掉的日軍大佐,卻是安靜的躺在沙洲上,沒有任何中國士兵對那邊再看上一眼。同樣,也沒人把這名日軍大佐的死給記在年輕士兵的功勞簿上。

    只有戰後的日軍戰報裡簡單的描述了這位勇敢的日軍大佐死亡情形:神崎哲次郎大佐被一顆子彈正面貫入鼻腔,可怕的子彈擊碎他的鼻樑骨之後高速旋轉著進入大腦,又粉碎了後腦。還沒等到醫生的到來,神崎哲次郎大佐閣下的身體就停止了顫抖,應該是被天照大神的榮光籠罩了吧!

    根本不知道自己意外立下大功的年輕士兵在接下來的戰鬥裡一直老老實實地學著自己的老兵班長,將自己的身體藏起來,就是努力的將子彈射向沙洲方向。

    日軍布設在江對岸的步兵炮和山炮以及十幾挺重機槍也怒吼起來,雖然超過了700米距離,但足有8門炮組成的炮火也很恐怖,將正對著沙洲的步兵營的各輕重火力點和步兵們都壓得無法抬頭。

    但這,卻給不了還位於江心沙洲中的上千日軍太大幫助。此時,對他們殺傷最大的,已經不是什麼輕重機槍和步槍射出的子彈,而是炮彈。

    除了11門迫擊炮,位於6公里外倉城城內的4門四一式山炮也在獲得消息後開始試射,7000米已經是他們的極限射程,而沙洲卻正好位於這個射程之內。

    75毫米山炮的威力可是比迫擊炮要大的多了,一炮下去,就是十幾個日軍死於非命。為了減少密度,日軍不得不被迫向沙洲中心匍匐前進,哪怕他們知道那無疑是飲鴆止渴很有可能還是個死,但大傢伙兒都聚在一起被炮轟無疑死得更快,早死和晚死,對於絕望中的人來說,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而為什麼沒有人坐上還停靠在岸邊的摺疊舟逃跑,一來是經過了中國人山炮迫擊炮幾輪狂轟亂炸,摺疊舟當場被炸燬了一半;二來是不光是正面的中國人拿著重機槍在掃射,兩翼還不知道有多少重機槍衝著沙洲在射擊,上了摺疊舟死的或許還跟快些;當然了,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接到撤退的軍令。

    沒有戴鋼盔並且勇氣逼人親自坐鎮一線的神崎哲次郎親自用被一槍爆頭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臉向中日雙方證明,指揮官憑藉一腔武勇衝到第一線指揮作戰,是極為愚蠢的一件事。

    固然,最高指揮官選擇和官兵衝鋒在前,能大幅度提高士氣,但這卻無法阻止如果意外降臨,最高指揮官戰死,整個作戰部隊會陷入失去指揮的慌亂。哪怕是日軍極為訓練有素,在確定自己的最高指揮官神崎哲次郎大佐陣亡,迅速依照戰時條例,由第47步兵聯隊副聯隊長兼第1步兵大隊大隊長長澤右都中佐接任,但那已經是十分鐘過後的事情了。

    十分鐘,對於戰況瞬息萬變的戰場來說,已經有些太長了,更何況是沙洲上每一秒鐘都在倍加煎熬的四個步兵中隊的日軍和兩個中隊的工兵們呢!

    沒有上官撤退的軍令,很恪守軍規的底層日軍一般很少撤退,哪怕是被壓制的很慘,尤其是對於地表最強師團的這幫來自熊本一直自詡為勇猛彪悍的第6師團的士兵們來說。

    所以,超過十分鐘的時間,他們一直在沙洲上趴著和中國軍隊肆意落下的炮彈較勁,頗有些未來共和國英雄趴在草叢裡和燃燒彈對抗的硬骨頭精神。

    一直到日軍中佐長澤右都正式接過指揮權後,位於沙洲上的日軍才接到從身後江岸陣地上發來的撤退電文。但這個時候,上千日軍卻是在炮火中被蹂躪了一遍又一遍。

    152團根本不知道他們在10幾分鐘的戰鬥裡擊斃了多少日軍,只知道沙洲上的日軍屍橫片野,因為要應付後面的戰鬥,他們也沒機會去到沙洲上進行清點,他們甚至也不知道,因為日軍指揮官下達撤退命令後,慌不擇路跳江企圖游水回歸己方陣地的日軍被滔滔黃浦江吞噬了多少。

    可能只有日軍自己才知道。戰後的第十軍戰報上這樣描寫過第47步兵聯隊錯誤的選擇了登陸場而造成的損失:第47步兵聯隊包括聯隊長神崎哲次郎大佐在內,第1步兵大隊登陸809人,戰死380人,負傷190人,失蹤

    130人。

    第十軍司令部終究是為了給自己遮羞,除了記錄第47步兵聯隊第1步兵大隊外並沒有記錄隨行的兩個工兵中隊人員損失。但就是這樣,第1步兵大隊光是死傷就超過了500餘人,而所謂的失蹤,自然是掉到江中給淹死的。黃浦江,可不是日本小島上的那些小河,在這樣陰冷的深秋,別說江水湍急,就是極速下降的體溫也能要了水性很好的人的命。

    第六師團的前鋒,為自己的驕狂付出了足夠的代價,一個大佐聯隊長當場陣亡,順便帶著數百大日本帝國勇士一起陪他去找天照大神喝茶了。

    第一梯隊登陸的上千日軍能完好的回到江岸陣地的,不足十分之一。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39
第1487章 第六師團長的憤怒

    錯誤的選擇了登陸點並且在本身已經錯誤的戰場上還選擇極度不合適的將最高指揮官暴露於對手的槍口下,是導致第47步兵聯隊在不過半個小時的戰鬥中損失超過大半的主要原因。

    新接任第47步兵聯隊的日本陸軍中佐長澤右都雖然眼睜睜看著自己麾下四個步兵中隊就這樣在空蕩蕩的沙洲上損耗殆盡,兩個工兵中隊裝備的無比貴重的摺疊舟能返回的也不足三分之一,工兵更是同樣損失慘重,但他卻沒有像自己那位已經被抬回來卻早已面目全非的上司一樣衝動,不僅沒有繼續憤怒的發動進攻,反而是指揮著還停留在江岸邊的上千號步兵和工兵向後撤退了超過800米。

    根據剛才那半個小時的戰鬥,做為經驗還算豐富的陸軍指揮官,他已經估算出中國人最喜裝備的迫擊炮竟然高達10門以上,甚至還擁有超過數門的四一式山炮。而雙方相隔不過800米的距離,沒有野戰戰壕的他們依舊還在對手迫擊炮以及山炮的射程範圍之內。

    換句話說,損失了超過一個步兵大隊的這位日軍中佐很乾脆的認慫,根本沒有打算繼續進攻,反而是寧願被自己那位暴躁型的中將師團長狠揍,也不願意將聯隊另一個步兵大隊葬送在滔滔江水中。

    長澤右都的謹慎挽救了已經徹底被打消銳氣的第6師團第47步兵聯隊的這支步兵大隊,當兩個半小時後狂奔而至的兩個步兵聯隊主力抵達並即刻投入進攻後,沒有參與第一輪渡江行動的第47步兵聯隊的殘兵們無比感謝他們那位有些“懦弱”的代理聯隊長。

    因為,對面的中國人根本還沒有完全露出他們的獠牙。因為陣地和沙洲距離很遠以及不想一下暴露所有火力點的緣故,被部署在整個陣地最右翼的雷雄步兵連除了迫擊炮參與炮擊以外,其餘輕重機槍以及兩挺機關炮根本沒有開火,同樣的,被做為底牌存在部署在防禦陣地最左翼的兩挺機關炮也一直靜靜等待。

    平射射程高達2000米成交叉形態的四挺機關炮開火時形成的可怕彈鞭,別說脆弱的摺疊舟和日軍在江邊尋覓到的木船,就連海軍支援過來輕型炮艇都被打得火花直冒狼狽而逃。

    當然了,長澤右都謹慎的將全軍退到更遠的地方那是有些太過於高估152團了,剛才那超過15分鐘的炮擊,就讓152團將搬運至江邊的炮彈儲量用去了超過四分之三。解固基親自發電報向坐鎮於城中的陸軍中將請求炮彈支援,直接被自家軍長在電報中給罵了個狗血噴頭。

    本來43軍此次前來守松江,第三戰區司令部還是很慷慨的,還是那句老話:“既想馬兒跑,就不能讓馬兒不吃草”,除了沒兵力補充,其他是要啥給啥,這82迫炮彈可是給了不老少。但是,那是按照每個步兵團5門迫擊炮配給的,要不然炮彈給再多,你沒炮打出去那不也是只能擺著看?

    152團此次要來江邊打阻擊,陸軍中將也很慷慨,一下將全軍炮彈儲備的八分之一都撥付給他,換句話說,那是152團此次所有戰鬥的一半炮彈儲量。但那裡知道因為雷雄步兵連的出現,他們一下多了6門迫擊炮出來,再加上登上沙洲的鬼子目標又那麼明顯,炮兵們打得實在是過於興奮,一口氣都快把本應該支撐整個阻擊戰鬥的炮彈給打光了。

    陸軍中將哪能不發飆?半個小時的時間你就干掉了全軍炮彈儲量的八分之一,讓你再打半天,你不是要把全軍炮彈幹下去一半?照這個進度,就算其餘步兵團一炮不開,就你152團一個團玩兒,也堅持不了三天吧!

    還好,首先有戰績支撐,有一戰擊斃數百鬼子的戰果,再加上這位解團座臉皮夠厚有種你罵死我也得給我炮彈鍥而不捨的精神,軍部最終還是又派輜重營給他運來了500發炮彈,如果讓11門迫擊炮全速開火,估計都打不上五分鐘就得全部打空。你說152團的炮手們那裡捨得將並不算多的炮彈浪費到根本看不清的日軍隊列中呢!

    用一邊命令在陣地後方600米左右位置重新構築炮兵陣地的解固基的說法,除了轟炸即將在江岸邊上登陸的日軍,那個炮兵小組再敢打別的地方去,一律軍法處置。

    這是屬於這個時代中國軍人的悲哀,如果他們有充足的炮彈的話,別說長澤右都主動退出800米,就算是1500米,只要迫擊炮的射程足夠,恐怕鋪天蓋地的炮彈也掃過去了。

    舔舐傷口的日本人先退卻等待主力的到達,陣地上的152團官兵們經過短暫的歡呼後也沒閒著坐等,剛才暴露的重火力點重新更換位置重新構築工事,別看他們剛才打得挺歡實,那是日本人的偵察氣球沒起飛,等晚一點兒日軍炮兵主力抵達,估計就沒這麼好命了。

    想在日寇漫天的炮火中生存下來,就不能吝惜體力,加上剛剛打贏一仗,152團全團士氣無比高漲,效率甚至比先前還要高的多。

    不過剛才的一戰的確值得152團的官兵們自傲,幾乎是全殲沙洲上的鬼子就不說了,己方因為陣地構築的很完善,偽裝也做得不錯,日軍一向打得很準的炮兵在這一戰裡幾乎沒有對152團有太大的傷害。除了兩個重機槍火力點被在12米外爆炸的75山炮氣浪給掀翻,幾名機槍射手負傷,也就是十幾名步兵被步兵炮的彈片擊中,負傷不過16人,戰死的也只有3人,可以說是完勝。

    經過半個小時的統計,斃傷日軍超過600,己方僅傷亡不過20人的戰報讓城內軍部的幾名中將少將都不可置信,若不是解固基有足夠的人品保證,搞不好幾個將軍就親自帶著執法隊趕過來親自勘察,假若有虛報戰績的情況,在這種戰時,陸軍上校恐怕也保不住大好頭顱。

    還好,沙洲上僥倖逃脫的日軍帶走了他們聯隊長以及中隊長這些上官的屍體,但大部分普通士兵的屍體是來不及收斂的,都還橫七豎八的躺在沙洲上。奉命送炮彈來的由軍部直屬的輜重營營長拿著望遠鏡僅看了一眼就確定152團的戰績是真實的,走的時候順便也帶走了16個傷兵和3名戰死士兵的遺體。

    整個下午,在松江城嚴陣以待的43軍官兵們都在討論152團的戰績,對日寇的懼怕心理也不由自主的少了許多。沒有飛機和火炮,小鬼子不一樣是肩膀扛一個腦袋,挨槍子了他們一樣死的很快。

    可以說,152團這第一戰的出人意料的大勝,刺激的不是152團一個團,而是第43軍全軍,這為未來兩三天裡城內艱苦作戰卻無人退卻奠定了極為牢固的心理基礎。已經被中國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兵一槍爆頭的神崎哲次郎陸軍大佐並不知道,因為他的愚蠢,不僅讓“地表最強師團”顏面盡失,而且,還讓對手擁有了更多和第6師團對陣的勇氣。

    谷壽夫很怒,大怒。

    當收到最前方第47步兵聯隊的電報後,就再無一人敢走近這位身高不足一米六,腿短脖子粗,如果再給他繫個圍裙就是中國伙伕模樣的陸軍中將身邊十米。

    坐日本陸軍中將緊閉著嘴唇,雙頰隆起一個可怕的弧度,雙眼森冷的望著前方,雙手拄著他的中將指揮刀坐在車上已經不發一言長達30分鐘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暴躁的陸軍中將想殺人的症狀。

    在兩個月前,因為一個小分隊搜索中國軍隊的殘敵卻反被中國一個步兵連在一個村莊內伏擊而全部戰死,這位緊閉著嘴唇的陸軍中將首先是命令該小分隊所在的步兵中隊中尉剖腹向天皇陛下謝罪,繼而就下令兩個步兵中隊包圍那個人口高達上千人的村莊,下達了屠村的軍令。

    上千人的中國人,從古稀之年的老者到襁褓中的嬰孩,全部被屠殺殆盡。甚至,餘怒未消的谷壽夫下令屠盡一路路過的中國村莊,僅在保定一個城市,就因為他的命令,被屠殺的中國民眾高達9000餘。

    而這一次,因為指揮失誤而玉碎的帝國皇軍竟然高達數百人,這位日本陸軍中將將會做出什麼樣可怕的舉動呢?沒人知道,就連第六師團參謀長下野一霍大佐也不知道,也沒敢湊過去詢問。

    直到抵達松江地區的黃浦江岸,還沒有等第47步兵聯隊代理聯隊長長澤右都中佐帶領著殘存的一幫官佐前來師團部謝罪,這位就眼中寒光一閃下達軍令:“命令,第47步兵聯隊及第6工兵聯隊所有參與第一梯隊攻擊的中尉級以上官佐,全體向天皇陛下盡忠吧!第六師團,需要的是勇士而不是懦夫。”

    這位在曾經時空中臭名昭著的屠夫,在抵達松江的一刻,就露出了他的酷厲,哪怕是對於自己的同胞,也冷酷無情。

    以長澤右都為首的一幫日軍官佐皆面無人色,但卻噤若寒蟬無人敢質疑這一軍令,哪怕是第一梯隊退下來的中尉以上軍官連同負傷的尚有六人之多。

    可能也就犯下大錯的山田大尉和神崎大佐在地獄中表示很慶幸,雖然已經完蛋了,但至少不用在上官的命令下玩兒破腹那麼慘。

    將自己的肚皮豁拉出個十字流出腸子最後在長達一個小時的裡生生痛死,絕對是瘋子才會做的選擇……

    PS:對不起大家,今天更新晚了,但那可不怪風月,風月3點多就寫好了稿子,卻在登陸更新的時候發現,起點後台崩潰了,後來才知道是大上海光纖故障……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39
第1488章 艱苦的戰鬥剛剛開始(1)

    谷壽夫抵達黃浦江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5時半許,天上依舊還在下著小雨,天色已經很陰暗但並不是說就進入了晚間,距離夜幕徹底降臨應該還會有40分鐘左右。

    隨同他抵達的有超過兩個聯隊的步兵,第六師團的炮兵聯隊因為土地泥濘還遠在10里之外,有另一個步兵聯隊隨行。但絕不是說此時已經抵達的第六師團的步兵主力就失去了炮火的支援,不光是第47步兵聯隊還擁有4門山炮,已經抵達的第13步兵聯隊和第23步兵聯隊各自還有4門山炮,12門山炮幾乎就是一個中國師級部隊滿編炮兵營的全部實力,再加上8個步兵大隊各自擁有的2門70毫米步兵炮以及三個聯隊部各自配屬的4門37毫米速射炮,第六師團光是這個時刻,就能組織起超過40門小口徑火炮的超強實力。

    況且,黃浦江面上還開來了兩艘炮艇,那是隸屬於日本海軍第三艦隊第11戰隊的兩艘炮艦。可別以為炮艦就是什麼渣渣小船,日本海軍之所以在擁有航空母艦、重巡洋艦、驅逐艦、佈雷艦等大型艦艇情況下依舊裝備了超過十幾艘炮艦,那是因為在中國境內內河裡的作戰需要。

    日本海軍內河炮艇考慮到長江上游吃水淺的緣故,所以建造成干舷低,故俗稱為“木屐船”,並因此日本海軍內河炮艇隊又被稱作“木屐艦隊”,而且為了方便期警戒之用,所以船身結構大,續航力長,船速須要超過能越過長江險灘的要求,因須要在16節之上,由以長江水淺,所以炮艇要吃水淺。

    但絕不是就可以說炮艇是小船,像由黃浦江和長江交匯入海口開來的這兩艘鳥羽級炮艦,就是日本海軍裝備的內河炮艦中的佼佼者。

    鳥羽級炮艦的基本設計沿襲之前服役的英國前輩們,但是擁有更大的尺寸和動力更大的發動機,船體的總長度為54.86米,寬為8.23米,正常排水量250噸,吃水0.79米。動力系統為兩個艦本式燃煤鍋爐推動兩個往複式發動機做三軸驅動,輸出功率1400馬力,最高時速15節。武器系統配置為80毫米28倍徑火炮和6挺6.6毫米機槍,載員超過60人,艦艇上的指揮官也為少佐軍銜。

    這樣的一艘炮艦,完全能在江中心,對於江兩岸3000米內的陣地形成炮火打擊,在整個衛國戰爭中,這種炮艦一直是日軍控制中國長江等大型內河的艦艇主力。甚至,在曾經的時空中,日軍被迫投降後,這些被日軍遺棄的炮艦被國軍拿來編入海軍序列,最後又被共和國拿來使用,一直服役到共和國成立十餘年後。

    可以說,如果滿腔怒火的日軍屠夫現在就下令全力渡江,以他們目前的兵力和運力,完全有能力將一個步兵聯隊投放至江對岸。

    但谷壽夫並沒有,親自來到江邊蘆葦叢裡拿著望遠鏡觀察江岸對面良久後,他卻是命令全軍修整,等待炮兵聯隊的到來。

    那不是因為谷壽夫見天色漸晚不打算夜間渡江作戰,而是,僅僅40餘門火炮,實在不足以宣洩他胸中澎湃的怒火。

    一直到晚7時許,當第6師團野炮兵第6聯隊抵達,谷壽夫才下達了準備渡江作戰的軍令。

    152團早已觀察到了第6師團的抵達,但對於自己即將遭到的炮擊強度,還是估計不足,包括解固基上校在內,根本沒想到對面那位日本陸軍中將的心裡究竟有多憤怒。

    甚至,日軍準備登陸江灘作戰的第13步兵聯隊都還沒有開始集結登船,第6師團野炮兵第6聯隊的36門野炮和12門105榴彈炮就開始怒吼起來,緊跟著的是四個步兵聯隊聯隊部直屬的16門山炮和其餘所有大小口徑炮火,就連分別位於上游和下游的兩艘炮艇也參與進來,兩架80毫米艦艇主炮也向江邊的陣地開炮。

    位於炮火中的152團軍人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火炮在向他們轟擊,幾乎是所有人只能抱著腦袋努力縮小全身面積蜷縮在戰壕裡,整條長達2公里的戰壕都在日軍炮火的肆虐下顫抖。

    給人的錯覺是,人彷彿不是躲藏在堅實的大地,而是身處一艘在汪洋大海裡狂風暴雨下的船上,大地都在日軍的猛烈炮火下搖晃著。

    而據第六師團師團部參謀們此戰過後的統計,整個第六師團,就在第一輪炮火覆蓋中,就動用了大小口徑火炮80餘門,射出各種口徑炮彈2000餘發,如果平均下來,長達2000米寬約200米大約40萬平方米的中方陣地上,每200平方米就會落下一顆炮彈。

    而你要知道,一顆105榴彈炮的殺傷半徑超過了十五米,也就是說一顆105榴彈炮足以將彈著點600平方米範圍內的所有生物給殺死,山炮和步兵炮雖然威力要小一點,但一顆炮彈也足以殺傷100平方米內的生物。

    想在這樣的炮火中生存,絕對是地獄級別的難度。這也就是152團事先修建了足夠深度的戰壕,如果在野地上,就這樣一輪炮砸下來,全團都會給炸沒了。

    但就算是有戰壕保護,位於一線的死傷依舊慘重。日軍開始乘船向著江灘登陸,本應該是最好的阻擊時間,能向江中射出子彈的,卻是寥寥無幾。可怕的炮彈爆炸造成的氣浪橫掃陣地上的一切,颶風一般的氣浪將做為偽裝的灌木和棉花桿一舉蕩空。少數的幾個敢於冒著炮火趴上戰位向江中心射擊的機槍組在炮火中全部損傷殆盡,輕機槍和射手都被爆炸的氣浪給掀飛,機槍被氣浪高高的拋起狠狠砸向地面成了零件不說,更為脆弱的人體就算沒被掀起,內臟也被震壞,幾乎沒有倖存者。

    各步兵連連長不得不在戰壕裡匍匐前進,嚴令自己的麾下沒有軍令不得貿然進入戰位開槍射擊,違者軍法處置。他們現在的主要任務,不是阻擋日軍進入江岸灘塗,而是得先活下去。不活著,如何同下了船的日軍作戰?

    那名自以為已經經歷了一次戰場有資格稱為老兵的年輕士兵幾乎是面無人色的被自己的班長用身軀擋在單兵放炮洞的最裡面。都說鬼子的炮火有多猛,只有到了自己頭上的時候,年輕士兵才知道,那究竟有多可怕。

    相對於其他陣地,他所在的步兵營因為剛才正面沙洲,所以被日寇做為重點打擊目標進行炮擊報復,12門榴彈炮最少有6門是對準著這片陣地進行轟擊。

    不說別的火炮,單說那6門105榴彈炮,就足以將這個步兵營陣地夷為平地,幾乎所有的偽裝被炮火一點點剝去之後,悲劇終於降臨了。一顆榴彈炮很不幸的落入了其中一個步兵排的戰壕,整整一個步兵排,在轟然爆發的氣浪中,像是玩具娃娃一樣被拋到空中,如果不是因為戰壕被修得足夠彎曲,距離那個步兵排足有100米遠的年輕士兵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哪怕他還躲在戰壕一側的單兵放炮洞裡。

    因為,就算是防炮洞,如果在上方挨上一發這樣的榴彈的話,也會被無情的震塌,連長已經帶著人在戰壕裡趴著挖了好幾個被震塌的防炮洞了,被搶出來的人,幾乎沒有活著的。他們不是被活活憋死,就是被炮彈可怕的震動將心肝肺都震壞了。

    “日你個仙人板板的小鬼子,龜兒子,總有不打炮的時候。”臉色發白的年輕士兵流著淚蜷縮在防炮洞裡等著日軍炮火停歇。

    他是怕死,但他更怕連子彈都沒射出就像那些弟兄一樣死去,相對而言,他更願意死在朝鬼子射擊的戰位上,否則在閻羅王哪兒擺龍門陣也沒得擺的。

    日軍的炮火逐漸稀疏下來,在外面還在轟轟爆炸的時候,一直用身軀擋在年輕士兵身前的老兵班長卻是猛然踢了還在心裡默然念叨的年輕士兵一腳,怒吼道:“鬼子就要上來了,跟老子出去。”

    雖然不明白老兵是怎麼知道的,但年輕士兵對自己這位喜歡抽大煙的班長已經越來越佩服,下意識的拖著槍手腳並用爬出防炮洞。

    日軍的炮火雖然還在繼續,但已經在向後延伸,並沒有幾顆炮彈落在陣地上,年輕士兵大著膽子準備抬頭,卻又被老兵班長給制止了。只見老兵將鋼盔先脫下,臉死死的貼著戰壕,不顧一臉泥水悄悄把頭向外探去,不過一秒,猛然坐回戰壕。

    “龜兒子的,小鬼子上來了!好多!”老兵班長臉上的泥水根本掩飾不住他滿臉的慘白。

    “要不要通知排長連長?”年輕士兵的心猛然一緊。

    “弟兄們都出來了。”老兵班長搖搖頭,臉上顯出一絲慘然。“日他個仙人板板的,這次恐怕不拚命是不行了。山子,記好,這一次不能埋著頭亂開槍,要瞄準了打,不打退龜兒子,我們跑都沒地兒跑。”

    年輕士兵沒有機會再去詢問老兵這樣交待的原因,隨著不遠處楊松林撕心裂肺的怒吼“弟兄們,鬼子上來了,活著的,都給老子打,狠狠地打!”

    槍聲猛然從戰壕裡響起。

    隨著日軍炮火壓制的結束,已經登上江灘的日軍開始發起進攻,真正屬於川軍第43軍152團的反登陸阻擊戰正式開始。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40
第1489章 艱苦的戰鬥剛剛開始(2)

    藉著己方完全佔據優勢炮火以摺疊舟和江邊蒐羅來的木船以及兩艘全副武裝的炮艇抵達江岸的是第六師團第13步兵聯隊的5個步兵中隊和一個重機槍中隊,也就是一個完整的步兵大隊外加一個步兵中隊的兵力。

    這已經是憤怒的谷壽夫能一次性投放到江對岸最大的兵力了,如果不是愚蠢的神崎犯錯誤導致第6工兵聯隊損失了快一半的摺疊舟的話,他甚至能一次性投放一個步兵聯隊所有的12個步兵中隊的戰鬥兵到江對岸。

    但5個步兵中隊加上一個重機槍中隊,其兵力也達到了1200人以上,12挺重機槍和5個步兵中隊所攜帶的30挺輕機槍以及30具擲彈筒就算是沒有步兵炮的協助,他們的火力值也絕不容輕忽。

    日軍登陸的戰術選擇的依舊是老一套,沒太大新意,分別從上中下游三個方向登陸江灘,也就是他們日常戰鬥最喜用的左中右三翼,中間為兩個步兵中隊和重機槍中隊的6個重機槍小組,兩翼方向的左翼為一個步兵中隊配兩個重機槍小組,右翼為兩個步兵中隊配4個重機槍小組。

    但日軍的進攻卻足夠堅決。

    日軍足夠優勢的炮火將152團整條防線壓制得都抬不起頭,上岸的日軍本有足夠的時間在江岸的灘塗上建立陣地,然後等第二波援軍的抵達再開始發動全力進攻。

    但日軍並沒有這麼做,或許是因為他們的中將師團長的憤怒讓他們顫慄,也或許是“地表最強師團”的驕傲讓他們並沒有把眼前的中國軍隊給放在眼裡,哪怕是在兩個多小時前,他們有數百同僚正是因為這支中國軍隊而玉碎在沙洲上。

    當然了,在聽到長澤右都的匯報後,第六師團上上下下很自然的把這次失敗都歸結於神崎哲次郎的愚蠢也是很自然的事。將自己的大軍置於毫無遮掩的沙洲上,這得是有多愚蠢才幹出的事兒?哪怕中國人是一群豬玀,那也是拿著槍拿著炮的豬,他們自然會失敗了。

    可在這種野戰中,“地表最強師團”又怎麼會失敗?所以,當日軍全部登陸後,除了重機槍和擲彈筒小組用攜帶的沙包在江岸邊的泥地上迅速構築好工事,已經登陸到江岸的第13步兵聯隊第1步兵大隊的大隊長久保昌盛就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日嫩良的,小鬼子也就是靠著大炮欺負老子們。”

    右翼陣地上,雷雄灰頭土臉的從防炮洞裡鑽出來,一邊咬牙切齒的罵著,一邊高聲大喊:“還活著的,趕緊進入陣地,鬼子可能馬上就要進攻了。”

    和那位喊著年輕士兵進入戰位一樣,這就是屬於老兵特有的經驗,根據日軍的炮火強度就能判斷出日軍何時可能進攻。

    152團選擇的陣地位置距離江灘足有250米,看起來是稍微有些遠,甚至還給了鬼子足夠的迴旋空間,但那,卻是解固基和一幫營連長們經過商量後定下來的。為何要這麼選擇,就是所有人都考慮到了日軍遠優於己方的火炮,日軍火炮優勢很大,但他們也無法達到火炮能伴隨步兵協同進攻的精度,在日軍步兵開始發動進攻的時候,那些曲射型的榴彈炮是一定要停止炮擊的。

    200米的距離,就是152團留給日軍衝鋒的距離,也足以讓所有士兵能從防炮洞和戰壕裡進入戰位,留下足夠的反應時間。別以為200米的距離很短,很多人可以在30秒鐘內的時間抵達,可你別忘了,這裡是戰場,沒有誰敢像跑200米一樣撒開腳丫子狂奔,更何況,全副武裝渾身負重超過10公斤的狀態下,你狂奔一個我看看?

    就像“地表最強師團”的那五個訓練有素的步兵中隊一樣,在中國士兵紛紛灰頭土臉的像鑽地鼠一樣趴到戰位上後,他們也不過才彎著腰小跑著前進了不過80米。

    此時,夜色已經完全降臨,當位於中央的主陣地打出一顆照明彈之後,其餘兩個步兵營紛紛向陣地前方打出自己為數不多的照明彈,雷雄步兵2連自然也打了一顆,他們和152團步兵2營相鄰的右翼陣地前100餘米處,黑壓壓的湧上了一片日軍。

    “日嫩良的,小鬼子下的血本不少啊!光是這邊就好幾百號人。”以日軍如此堅決的攻擊態勢,就算是在淞滬見識過大場面的雷雄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連長,要不要兩挺機關炮先掃他們一傢伙,讓他們嘗嘗咱們的厲害。”雖然雷雄在幾小時之前已經晉陞獨立團警偵營少校營副,但那位在四行倉庫一戰沒了親弟的張姓少尉依舊習慣用老官職稱呼雷雄。

    “不,老張,命令兩個機關炮火力點,沒有老子的命令,就算是鬼子衝到陣地上,也不能給老子開炮,那是老子壓箱底的東西,光是這幫小鬼子們還沒資格見到。”雷雄卻是搖搖頭,很堅定的說道。

    見自己這位一排長臉上還有些憤憤然,雷雄微嘆一口氣,解釋道:“老張,我知道你想殺小鬼子給栓子報仇,但我們也不能和小鬼子硬拚。這批小鬼子別看氣勢洶洶,其實你看他們,全是步兵不說,而且分散的極開,這很明顯就是試探,擲彈筒兵都還躲在後面,就是準備等著老子們的重火力點露頭,好打我們的重火力,要是一下就把我們的家底拿出來,等會兒他們真的進攻的時候,我們還拿什麼來打他們。老張,命令弟兄們,除輕機槍外,其餘所有重機槍不得輕易開火,如果鬼子衝到50米範圍內,可以開火。”

    “是,連長您說的對。”張姓少尉輕輕點頭,彎著腰在戰壕裡一路小跑著將雷雄的命令傳遞到全連。

    “開火!”隨著雷雄一聲令下,右翼步兵二連的槍聲猛然響起。

    於此同時,整條2000米屬於152團的防線上槍聲猶如爆豆,輕重機槍噴吐而出的火舌在黑夜中清晰可見。正在彎腰前進的上千日軍瞬間被打趴下,在152團川軍官兵視野中猶如割麥子一般打著旋倒下的鬼子不下數十人。日軍部署在後方的重機槍也開始怒吼起來,和152團官兵暴露出來的火力點進行對射。

    僅一個照面,就干掉幾十名鬼子,絕對是不錯的戰績,但,躲在200多米後一個沙包壘成的掩體裡拿著望遠鏡的一名日本陸軍大佐的臉上,卻是露出一絲笑意外加不屑。

    “喲西!支那人,戰術就是如此簡陋。一個小小的試探,就把他們的火力點給全部暴露了。”

    久保昌盛當然有資格得意。他一抵達戰場一反常態的沒用什麼小股部隊進行試探,而是就投入自己的全部力量發動進攻。

    但那,可不是什麼驕狂,而是剛剛雷雄分析的那樣,是試探。沒錯,日本陸軍大佐用的是自己手下的全部實力進行試探,試探出對面中國人的重火力點並幹掉他們,然後,投入的所有步兵用在自己的重火力掩護下衝入戰壕。他相信,沒有那支中國部隊能在自己麾下的帝國勇士的刺刀下還能堅持的,那不是自大,而是在華北戰場上打出來的自信。

    自信到這位日軍大佐他可以一波流就干掉面前的守軍。

    至於說,在這個過程中,因為他投入兵力過多而導致的帝國官兵傷亡加重,那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日本陸軍大佐相信,在勝利面前,一切都會被掩飾,而谷壽夫師團長閣下一定會無比欣賞他這種勇敢作戰的精神的。

    他的計策已經成功了,當看到龐大的兵力向自己進攻時,剛剛被可怕的炮火炸暈了的中國人有些慌神了。

    剛剛僅是在正面戰場,就至少有四挺重機槍在拚命射擊,另外還有超過8挺輕機槍,火力強度相對於他面前的兩個步兵中隊來說,一點兒也不弱多少。但是,中國人這卻是在自找死路啊!他周圍灘塗陣地上,可還藏著超過10具擲彈筒,他們的目標,就是中國人暴露的輕重火力點。

    是的,這位對自己麾下士兵也無比心狠手辣的日本陸軍大佐的計策很成功,從熾烈炮火中匆匆撲上戰位的152團官兵們瘋狂的向距離已經不遠的日軍傾瀉著火力,幾乎是每個步兵連長都是怒吼著開火,幾乎是所有輕重火力點都在開火。

    日軍的擲彈筒手自然是如同他們的指揮官要求的那樣,首先對重機槍火力點進行榴彈攻擊,幾十顆榴彈瞬間覆蓋了為數並不太多的重機槍陣地。250米的距離,對於第六師團這些老鳥擲彈筒手來說,幾乎不用試射就能打到距離重機槍火力點的五米範圍內,到了第二發,更是精準到兩三米的範圍。

    如果不是解固基在之前就讓重機槍火力點特意做了防炮洞的設計,在日軍擲彈筒開始射擊時,重機槍手們就以保護重機槍為最主要戰鬥任務抬著重機槍躲到防炮洞裡,搞不好真的是傷亡慘重。

    但饒是如此,依舊有兩挺重機槍火力組躲的慢了一點兒,被榴彈擊中,三名機槍射手當場殉職,重機槍也被炸壞。輕機槍在這輪攻擊中,卻是要強多了,機槍射手完全是打上一梭子就抱著槍縮進戰壕,換一個位置再打。

    日軍擲彈筒手卻是無比堅決的追著中國守軍的火力點打,而且打的極為精準,他們又躲在250米外漆黑的夜色中,可能也有掩體,不管是機槍還是步槍試圖攻擊他們,都沒多少效果。

    11門迫擊炮不是沒有開火攻擊日軍的這些火力點,但位於戰場600米後的他們,也要飽受日軍再度開火的山炮的炮擊,導致他們只能拖著迫擊炮游擊作戰,那射出的火力也極為有限,遠不如先前的火力覆蓋強度。而日軍的擲彈筒兵在江岸上又極為分散,迫擊炮或許在炮兵觀察手的協調下能對重機槍產生點兒威脅,但對於日軍的擲彈筒兵卻是無可奈何。

    一時間,漫長的戰線上,日軍擲彈筒手成為了152團官兵們最為痛恨的目標,不管有沒有擊毀目標,但他們徹底壓制了這邊的輕重火力,而日軍的步兵在失去了中國守軍的輕火力壓制後,已經匍匐前進超過了40米,即將到達陣地前最危險的50米區域。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41
第1490章 艱苦的戰鬥剛剛開始(3)

    但這還並不是152團官兵目前的所有劣勢存在,就是在和趴伏在地面上的日軍對射中,他們同樣處於劣勢。不是不夠英勇,很多士兵為了選擇更好的瞄準,勇敢的抬起頭支著身子和日軍展開對射。

    可是,在日軍打出的為數眾多的照明彈下,不少年輕的士兵紛紛中彈倒下。第六師團能在日軍十七個常設師團中都被稱為能和第2師團這種近衛師團並列的存在,他們士兵無論是集體或是單兵戰術素養遠在152團官兵之上,光是他們每月都能打出200發以上的實彈訓練就不是152團官兵們每年不過20發實彈訓練所能望其項背的。

    要不是152團中還有超過三分之一是參加過不少次川省軍閥間內戰的老兵壓場子,搞不好光是對射中新兵不斷的戰死,就讓那些首次上戰場的士兵們心理崩潰了。

    在可怕的死亡面前,有時候並不能拔高人類的心理素質,哪怕保家衛國的理念再深入骨髓,可保命求生是人類的本能,無邊的恐懼或許會壓垮人的思維,甚至連逃跑,都只是一種下意識行為。

    這是必然的一個學習歷程,從未和日軍打過交道的第43軍川軍將士們用鮮血和犧牲學習,學習如何和凶殘狡詐的日軍戰鬥,學會怎樣戰勝對死亡的恐懼,學會保護自己並殺死敵人……如果學不會,就只能在戰爭中被對手淘汰。

    當然了,這種學習的代價無疑是極為慘重的,僅是日軍的第一輪全力進攻加試探,152團就付出了3挺重機槍被毀,1門迫擊炮被山炮擊中,步兵在炮火中炸傷炸死150餘,在對射中被子彈擊中當場戰死80餘人的代價,幾乎是一個半步兵連從152團的序列中被除去。

    還好,不光是日軍有山炮,152團亦有山炮,解固基也夠狠,雖然全團防線被日軍牢牢壓制,但他竟然一直咬著牙隱而不發,一直到日軍步兵徹底進入第一道防線之前100米內後,命令4門山炮對著陣地前100米全力開火。

    那是他和炮兵們早就商量好的炮擊點,為保證精確度,在前方挖掘完戰壕後,所有軍民全部撤出到800米外,炮兵們甚至不惜浪費並不多的炮彈對該區域進行過試射。解固基賭的就是山炮炮彈就算落點發生誤差,己方的官兵也在戰壕裡,發生誤傷的概率可就小多了。

    而且,黑夜給四門山炮提供了極好的掩護,無法升起的觀測氣球以及無法起飛的日軍偵察機根本無法對四門山炮進行精確定位,就算日軍能通過彈道在不久測算出山炮的大概位置,那也是過了很久以後的事了,位於倉城城牆保護中的炮兵陣地早就轉移了。

    不得不說,四一式山炮很適合山地作戰,不僅彈道準確,而且重量很輕,加上炮架一起500多公斤的重量,四個成年人拖著就可以任意移動。久保昌盛可萬萬沒想到中國人在這兒等著他,等著他的士兵進入了幾乎可以全力衝鋒的距離,中國人的山炮開火了。

    當刺耳的嘯叫聲響起,久保昌盛的臉色猛然變白後,四團火球猛然在正面陣地上的七八十米區域內綻放,雖然並沒有完全命中還是匍匐狀態和中國守軍對射的日軍序列,但還是有五六個沖的最前的日軍被氣浪掀飛然後重重落在地上。

    匍匐在地上的日軍那一刻,臉色真的和距離他們很近的大地顏色有點兒相像了,面如土色。中國人不僅有大口徑火炮,而且還很瘋狂的在兩軍交戰的時刻開始炮擊了。

    可關鍵是,中國人躲在戰壕裡,就算在他們面前二三十米的地方爆炸,也不一定能把他們怎樣,可若是落到他們的序列裡,那……

    那他們只有完蛋了。

    這是在中國的江南水鄉,可不是華北的丘陵山地,尤其是到了太行山區,他們還能找條山溝或者一塊山石藏上一藏,他們面前最大的掩體,也不過是個高度最多20公分的小土堆。那玩意兒,連防子彈都夠嗆,還能防炮?

    顯然,這永遠只能是幻想。

    當五秒鐘過後,四顆炮彈再度飛來,狠狠的砸進單兵間相隔五六米的日軍序列裡的時候,直接帶走了超過十五人的生命。如果這樣繼續的話,不用多久,光是這炮彈,就能將兩個步兵中隊的日軍全部打光。

    這已經不是尷尬不尷尬的問題,而是要命的問題。擺在久保昌盛面前的路,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冒著炮火繼續前進,維持先前的作戰計畫不變;要麼,全軍後撤,等待師團炮兵聯隊的重炮找到中國人的開炮位置進行壓制後再度發起進攻。

    他相信,位於後方的英明神武的師團長閣下一定發現了他們的窘狀,會想辦法的。

    日本陸軍大佐想的沒錯,一直拿著望遠鏡觀察對面戰鬥情況的谷壽夫第一時間發現了有炮火在雙方交戰區域出現,在電話詢問己方的炮兵聯隊沒有開炮後,這位當然知道了這是中國人的火炮。

    根據他的軍令,在最短的時間內,第六師團第六炮兵聯隊12門榴彈炮開始做火力覆蓋前準備,炮兵觀測手努力根據彈道尋找到中國人火炮的大概方位。可是,在炮兵雷達的那個年代,想在茫茫夜色中找到遠在數公里外的炮兵陣地,又談何容易?

    因為憤怒而指揮著麾下進行並不擅長夜戰的谷壽夫這時候的臉色鐵青,沒人知道這位陸軍中將的心裡是否有那麼一絲懊悔,所有人只是知道,他並沒有越級指揮命令前方久保昌盛是繼續進攻還是撤退。

    在第6炮兵聯隊很艱難的尋找著反壓制中國人的炮兵陣地之前,前方江岸上的戰鬥所有決定權都交給了久保昌盛。而久保昌盛只能是咬著牙下達了“大傢伙兒繼續加把勁兒進攻,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軍令。

    這道軍令很殘忍,中日雙方的士兵們不得不在炮火紛飛中豁出命來戰鬥。炮彈可沒長眼睛,落在100米外,固然可以把日本人撕成碎片,但落在20米的範圍內,可怕的彈片同樣能奪去152團士兵的生命。這期間甚至有一枚山炮炮彈正落在解固基位於一線陣地後150米二線戰壕裡團指揮所的正上方,要不是土層夠厚,恐怕這位在未來名列抗日英雄名錄的赫赫抗日英雄就死在己方的火炮下了。

    但久保昌盛夠狠,解固基這個川人同樣夠辣,一見日軍竟然敢冒著炮火繼續進攻,眼皮都不眨一下下令:“命令,炮兵繼續向指定區域炮擊,戰壕內全團官兵任何人無軍令不得後退,老子倒要看看第六師團鬼子的頭有多硬。同時命令所有重機槍組,假若日軍進入40米區域,不用怕暴露目標,都給老子狠狠的打。”

    “團座,這樣,我團為數不多的重機槍很可能會損失慘重啊!”一旁的團參謀長不由大驚失色。

    說好的只是打一場阻擊,怎麼現在搞得就跟決戰了一樣?

    “損失慘重?日他個仙人板板的,如果過不了這一關,老子們哪還有機會退到松江去?人沒了,要重機槍有個錘子用。”解固基眼裡迸射出堅定。“給老子通知各營長,人在陣地在,他們要是死了,老子和參謀長就頂上去,把這一仗,就當152團的最後一仗來打。”

    漫天的炮火中,已經由開始的忐忑到後來的恐懼再到後面的麻木最終變成豁出去的川娃子們也瘋了。不少朝夕相處的戰友就這樣倒在血泊中,他們甚至都沒時間去管,就是機械的抬起頭瞄準著在炮火中加快速度的日軍開槍,然後拉動槍栓,再瞄準,再開槍。

    沒人知道,什麼時候會有顆子彈或者是彈片帶走自己的生命。

    後方剩下的10門迫擊炮彷彿也知道了一線陣地上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也不再東躲西逃,而是徑直將炮彈向後方炮兵觀測手們傳過來的重機槍火力點傾瀉而去。

    除了中方距離最遠的四門山炮,位於江灘上的152團和日軍第13步兵聯隊的第一步兵大隊,幾乎在此刻就是兌子的態勢。你就算能幹掉我,老子也要狠咬你一口,還要撕下一長條肉來。

    恐怕,這是久保昌盛和解固基之前都沒預想到的,只是戰況的發展,讓他們兩個團級指揮官都不得不做出如此無奈的選擇而已。

    屬於兩者的第一仗,就打成了一個要同歸於盡的決戰之勢。

    所謂的火力優勢,戰術素養,地利優勢,在這一刻,完全都已經不重要了。

    這個時刻,支撐住雙方繼續戰鬥的,就是勇氣。

    沒錯,兩軍相遇,勇者勝。

    當雙方誰都退不得的時候,拋棄掉一切恐懼,甚至對生的希望的軍隊,就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當日軍花費了大量傷亡匍匐前進到可以全力衝鋒的40餘米處,付出了巨大傷亡亦是殺紅了眼的日軍已經上好了刺刀,只等帶隊的軍官發出“板載”衝鋒,只要再前進十米,他們也可以把甜瓜手雷投到中國人的戰壕裡,然後他們就會全力衝刺六秒到七秒衝入中國人的戰壕,用白刃戰擊潰中國守軍的所有鬥志。

    而觀察到這一切的152團連排級指揮官們也紛紛讓官兵們上好了刺刀,他們也做好了最後的準備。

    但誰也沒想到,一件武器的出現改變了雙方基層士兵們準備最後決戰的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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