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王首輔 作者:陳證道(連載中)

 
Babcorn 2019-8-29 13:20: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15 80115
Babcorn 發表於 2019-9-6 17:23
第990章 徐字帥旗
               
    大隅島,原島主的府邸如今成了徽王府,島上戒備森嚴,特別是徽王府附近,不時可看到荷槍實彈的軍卒在巡邏警戒。

    大隅島只是一座小海島,跟九州島相比,就是芝麻與西瓜的區別,但是面積小有面積小的好處,那就是更加容易防守,而且,大隅島四面環海,隨時可以從海上撤退,遁入大洋深處中保命。

    王直此人惜命得很,他背叛了大明,自然十分害怕大明會派兵前來平叛,另外,他還擔心本土的倭國人會圖謀他,所以便把王府建在大隅島上,而且島上的守衛全是他原來手底下的海盜,對他可謂是忠心耿耿。

    話說自從去年豎旗反明後,王直父子把朝廷派駐東洋都護府的所有人員都清洗掉了,並且大肆招兵買馬,吸引了不少海盜、浪人,以及本土的流民地痞加入,如今麾下的兵力已經達五萬之眾,對外號稱十萬,聲勢十分浩大,倭國的地方軍閥都忌憚三分。

    另外,由於考慮到倭國人可能會生事,徐晉當初離開倭國時,給王直父子留下了大量的戰船和一批先進的火器,所以如今王直父子在倭國絕對可以橫著走,即使沒有大明這個後盾,父子兩人短時間內還能牢牢地控制著九州島這大片領地。

    此時的徽王府內,將近六十歲的王直身穿一件明黃馬褂,頭戴通天冠,坐在案後噼哩叭啦地撥打著算盤算賬,沒錯,就是算賬!

    王直商人出身,雖然當過海盜,但也是專門做走私生意的海盜商人,他最擅長經商,只對賺錢感興趣,對造反稱王反而興趣不大,他前後兩次稱王都是逼於時勢,以及義子毛海峰的慫勇。

    所以儘管現在稱了王,名下官轄著面積比浙江還要大的九州島,但是王直每天還是干著他的老本行——管賬。至於政事和軍事都一股腦門交給了義子毛海峰打理,只有一些特別重要的事他才會過問,譬如跟織信美子結盟,又譬如刺殺天皇和幕府將軍等。

    王直噼哩叭啦地打著算盤,時而提筆記賬,一副甘之如飴的模樣,臉上甚至露出笑容,顯然對上個月的收益十分滿意。

    話說自從王直父子豎旗反明後,從大明來的商販銳減,幾乎斷絕了,不過跑來大隅島做生意的洋人卻不減反增,年後西南季風吹起,遠渡重洋而來的洋商就更多了,所以這段時間的收益都很不錯。

    前幾天還有一個西洋大主顧開出天價訂造一批燧發槍,王直正考慮著要不要買呢!

    「兒臣參見父王!」

    正當王直美滋滋地算著賬,一名氣質文秀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赫然正是王直的義子毛海峰。

    王直擱下毛筆,欣然地道:「滶兒不必多禮,坐吧!」

    「謝父王!」毛海峰並沒有坐下,而是取出一份請諫逞給王直道:「父王,織田秀吉將軍請您前往京都參加下月的天皇登基典禮!」

    王直哂然道:「不過是個傀儡天皇罷了,兩歲都不到的小屁孩,估計還得別人把屎把尿,這登基典禮有什麼意思!」

    毛海峰嘿笑道:「父王,小屁孩天皇的面子可以不給,但是織田秀吉將軍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織田秀吉!」王直嘿然道:「此女倒是好本事,如今成了幕府將軍,扶持一個還不曉事的皇族坐上天皇之位,實則她自己才是女皇,武則天第二啊!」

    毛海峰撇嘴道:「織信美子就算本事再大,若沒有我們支持,她也坐不上幕府將軍的位置,嘿嘿,更何況女人終究是女人,沒有男人可不行。」

    王直皺了皺眉道:「織信美子此女的野心可不小,滶兒能否駕馭得住她,為父擔心日後養虎為患。」

    毛海峰目光一閃,傲然地道:「父王放心,兒臣遲早會令這此女臣服於胯下,到時整個倭國就是咱們王家的天下了,嘿嘿,到那會兒,父王就是倭國的皇帝,與大明皇帝也是平起平坐。」

    毛海峰說完兩眼放光,臉色也由於亢奮而微微發紅,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朱元璋這個癩痢和尚都能當皇帝,自己自然也能當!

    相對於義子毛海峰的激動,王直內心卻沒有多大的波動,他對目前的地位已經相當滿意了,當皇帝?他從來沒想過,也不以為自己這個將近六十歲的老頭會有這種福份,相比之下,他更加擔心大明會派兵來剿他。

    「滶兒,如今西南季風已經吹起了,大明說不定會派水師前來,還是多加小心為妙,切勿得意忘形了」王直提醒道。

    毛海峰自信地道:「父王不必擔憂,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罷了,咱們現在的實力可不弱,明軍水師敢來,就讓他們有來無回好了。

    更何況早有消息傳來,去年底韃子兵圍京城,攻破了外城,差點就把嘉靖帝一窩端了。如今韃子雖然退去,但是大明也是元氣大傷,能不能派出水師前來還未定呢。嘿嘿,要是再給我們一年時間,到時咱們的兵器場估計也能自主製造燧發槍和佛朗機炮了,怕他們作甚!」

    王直聞言心中稍安,捋鬚點了點頭道:「雖說如此,但咱們也不得不提防,倘若徐晉親自率水師前來……」

    「報!」

    王直話還沒說完,一名士衛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一邊慌張地大喊,把王直父子都嚇了一跳。

    毛海峰面色一沉,厲聲喝道:「何事如此慌張?」

    那名士衛面色蒼白,跪在地上吃吃地道:「王……王爺,大……大將軍,大……事不妙了,明軍水師……來來了。」

    毛海峰和王直面色齊變,驀地立了起來!

    毛海峰:「來了多少人馬?」

    王直:「何人領軍?」

    毛海峰和王直幾乎異口同聲,不過問的卻是兩個不同的問題。

    士衛驚懼地道:「不清楚具體多少人馬,不過戰船很多,不會少於兩萬人,帥旗……帥旗上繡的是徐字!」

    王直的老臉刷的一下蒼白如紙,失神地跌坐回椅子上,完了完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徐字帥旗,來的十有八~九是徐砍頭!!

    毛海峰的心中此刻亦不由自主地生出了絲絲恐懼,別看他剛才說得硬氣,聽到徐晉親自率兵前來,還是止不住的害怕,徐常勝徐砍頭,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9-6 17:23
第991章 摧枯拉朽(上)
               
    聽聞大明水師殺到,而且疑似是徐晉統軍,王直父子當場嚇得心膽俱寒。

    正所謂樹的影人的名,徐晉近幾年來率領明軍東征西討,在山東鎮壓礦賊和白蓮反賊,在江浙一帶掃滅海盜倭寇,甚至殺得西洋人屁滾尿流,又出兵南洋和東洋,為大明開疆拓土,大大小小上百戰,至今未嘗一敗,威名赫赫遠播,簡直就是戰神般的存在。

    王直父子本身就是徐晉的手下敗將,這時聽聞是徐晉親自統軍前來平叛,試問他們怎能不害怕?

    此時,王直簡直坐立不安,六神無主地道:「滶兒,要不咱們還是向徐晉投降吧,當初要不是布政使賈赫和提刑按察使嚴嵩欺人太甚,咱們何至於殺官造反,只要如實向徐晉稟明,理應能保住性命的。」

    毛海峰這時已經漸漸鎮定下來,他沉聲道:「父王,正所謂好馬不吃回頭草,更何況咱們已經接受過招安,如今再次反叛,現在即使投降,你覺得徐晉還會相信咱們嗎?就算徐晉肯相信咱們,朝廷能饒過咱們這種反覆無常的逆賊嗎?別忘了,除了布政使賈赫,咱們還殺了不少朝廷派駐這裡的官吏。」

    王直面色慘然地搖了搖頭!

    毛海峰神色猙獰地道:「開弓沒有回頭箭,父王,我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想保住性命只有死戰,死戰到底!!

    其實父王不必過於憂心,論水師兵力,咱們並不比大明水師少,若是論裝備,咱們也有燧發槍和佛郎機炮,更何況咱們佔據了地利,未必就不是大明水師的對手。

    這次大明水師來犯,對咱們來說既是危機,也是機遇,只要咱們沉著應戰,擊敗了大明水師,那以後倭國就是咱們父子的天下了,試問倭國上下誰敢爭鋒?」

    見到王直還是猶豫不決,毛海峰不由急道:「父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退一萬步來講,即使徐晉饒過咱們父子不死,等回到大明,咱們早晚也沒有好下場,與其回到大明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還不如拼一把。」

    王直雖然不稀罕當皇帝,但要他放棄錦衣玉食,回去大明當一名無權無勢的庶民,甚至是發配充軍,打死他也是不願意的,所以咬了咬牙道:「好,那就死戰到底!」

    毛海峰聞言暗鬆了口氣,儘管王直把軍隊都交給他打理,但是王直還是名義上的老大,軍中大部份將領都聽他的,如果王直執意要投降,毛海峰也是沒辦法,只能帶著心腹離開另起爐灶,除非他造王直的反。

    「父王且安坐王府中,兒臣這便率水師迎戰明軍。」毛海峰大步離開了王府,在親兵的護衛之下匆匆來到港口碼頭。

    「大將軍來了!大將軍來了!」

    毛海峰剛來到碼頭,麾下的將領便緊張地圍了上來,人人神色凝重。

    大隅島上共有兩處港口,一南一北,如今王直父子麾下一半的戰船都停留在這兩處港口內,而另一半戰船則在九州島。

    大隅島是王直父子的基地,歷來安排了重兵的把守,島上的防禦工事也修築得相當牢固,就是為了有一天用來對付前來平叛的大明水師。

    這時,毛海峰登上了防禦工事後面的一座瞭望台,取出單筒望遠往海上觀察,但見數公里外的海平面上果然出現了一支龐大的船隊,光是巨艦就有數十艏之多,旌旗遮天蔽日,一桿十幾丈高的大纛旗迎風獵獵,正面繡著「東洋總督」,反面一個威風凜凜的「徐」字。

    毛海峰面色難看地放下了千里眼,很明顯,此刻領軍的定是徐晉無疑了,除了此子,大明還真沒哪個姓徐有資格掛帥出征,定國公和魏國公也姓徐,不過定國公徐光祚是個七十老頭,而魏國公徐鵬舉則是個草包,所以斷然不會是他們。

    殊不知,毛海峰心目中的草包徐鵬舉這次也來了,不過只是作為打醬油的監軍罷了。

    此刻,大明水師的主艦上,徐鵬舉正站在徐晉身邊,而後者則舉著望遠鏡往大隅島上觀察,不過徐晉此刻用的卻是雙筒望遠鏡。

    這又是賀芝兒造出來的一件法寶,倍數更高更清晰,當然,點子還是徐晉提供的。

    徐晉舉著雙筒望遠往島上觀察了一會,發現島上的守軍正密鑼緊鼓地調動,十幾座疑似炮台的建築也運作起來,很明顯,島上的守軍是在準備迎戰了。

    「王將軍,派一艏快船抵近喊話,限令王直父子一炷香內前來投降認罪,否則殺無赦!」徐晉淡淡地道。

    王林兒大喝一聲得令,立即派出麾下一艏快船前往大隅島喊話。

    這艏快船像離弦的箭般駛近大隅島港口,結果還沒接港口,島上的炮台便開火了,一發炮彈落在快船的附近,轟的一聲巨響,掀起數米高的浪花,險些就把快船給掀翻了,快船急忙調頭駛回。

    徐晉見狀眼底閃過一抹寒芒,冷道:「自作孽不可活,王將軍聽令,本帥命你率部由南邊攻島!」

    「末將得令!」王林兒上前大喝一聲領命。

    徐晉又道:「馮將軍聽令,本帥命你率部從北面攻島!」

    紹興衛指揮使馮國清踏步上前,凜然道:「末將得令!」

    「謝參將聽令,本帥命你率部接應王將軍,伺機由南面登島。」

    謝三槍昂然出列到大聲道:「末將得令!」

    謝三槍是新科武舉狀元,被嘉靖封為參將,統率三千人馬,這次也隨徐晉出征平叛。

    「仇將軍聽令,本帥命你率部接應馮將軍,伺機由北面登島!」徐晉又道。

    「末將得令!」

    咸寧侯仇鸞跨步上前大聲答應著,不過卻是心情忐忑,沒有公職之前,他打破頭都想謀一份公職立功,現在要上戰場真刀真槍開干,這貨又害怕了,然而軍令如山,仇鸞只能硬著頭皮聽令,不過幸好只是接應,不是負責主攻。

    徐晉有條不紊地下達著命令,最後取出懷錶看了一眼,淡道:「開始吧,兩個時辰內拿下大隅島!」

    隨即,在激越的戰鼓聲中,大明水師兵分兩路,殺氣騰騰地向著大隅島壓上去,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Babcorn 發表於 2019-9-6 17:23
第992章 摧枯拉朽(中)
               
    徐晉一聲令下,瞬時鼓角齊鳴,在急如驟雨的戰鼓聲中,大明水師隨即兵分兩路,向著大隅島壓了上去,但見獵獵戰帆如雲,凜冽的殺氣直衝雲霄。

    轟轟轟……

    隔著三四里遠,島上的炮台便仗著射程遠率先開火了,炮彈呼嘯著飛向大明水師的編隊,炸得海面水柱騰空,一艏蒼山船被擊中船尾,頓時碎木橫飛,船弦一側被削掉了一大塊,傷亡不明。

    「幹他娘的,打中了,咱們打中了!」

    「入他姥姥,日中啦,再來一發,哈哈!」

    炮台四周的叛兵們高聲歡呼,得意洋洋擊掌相慶,這些這伙都是海盜出身,滿口粗言穢語,憤怒了罵娘,高興了罵娘,激動了也罵娘。

    毛海峰興奮地揮了揮拳頭,大聲喝道:「打得好,弟兄們再加把勁,趁著距離還遠再幹兩發,讓明軍都到海裡當王八去吧。」

    一眾叛兵齊聲歡呼,幹勁十足地重裝彈藥。

    毛海峰知道,大明水師船上的火炮均是佛郎機炮,這玩意是後裝彈式的,雖然射速快,但是射程僅得一里左右,而島上的陸基炮射程可達四里遠,所以在大明水師開炮之前,足夠島上的陸基炮激發兩次,甚至是三次了。

    然而就在此時,海面上傳來一聲驚天巨響——轟,但見一股煙柱從一艏六桅巨艦上衝天而起,緊接著是刺耳的尖嘯,毛海峰面色大變,下意識地掩住雙耳迅速撲倒。

    只見一股流火拖著長長的火焰尾巴從天而降,準確地擊中島上一座炮台,但聞轟蓬一聲巨響,彷彿山崩地裂,磚石壘砌起來的炮台當場四分五裂,幾千斤重的炮管飛起數米高,咣噹一聲掉下來,把數名叛兵砸得稀爛。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空氣彷彿凝固了足足數秒鐘,包括毛海峰在內的一眾叛兵才小心翼翼地爬起來,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向那座炮台,頓時都倒吸一口冷氣。

    天呀,那座堅固的炮台已經完全不成樣了,炮架四分五裂,炮管飛出了數丈遠,炮台上的叛兵更是慘不忍睹,當場死了的倒是痛快,沒死的渾身血肉模糊,斷手爛腳面目全非,有一個甚至連下半身都炸沒了,腸子流了一地還沒斷氣,簡直生不如死!

    毛海峰駭得心膽俱裂,舉目往海面上望去,因為升騰起來的煙氣還沒散盡,所以能確認剛才那一炮是哪一艏戰艦發射的,目測距離竟有五六里左右,這射程也太恐怖了。

    毛海峰面色黑如鍋底,很明顯,明軍在船上竟然裝載了重炮,射程如此遠,還有如此強大的威力,這門重炮少說也有數萬斤吧,奇怪的是竟然還打得這麼準,莫非是撞大運的?

    此時,海面上那艏六桅巨船,謝三槍拍了拍主炮手黃蒼的肩頭讚道:「小黃,幹得不賴,本將軍給你們組記上一功。」

    「謝過謝參將。」幾名炮手欣喜地道。

    謝三槍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身旁那尊巨炮,讚歎道:「真是一尊好炮呀,照我說這尊炮就該叫神威無敵霹靂炮,紅夷大炮聽著一點也不威風,大帥起名字的水平也不過爾爾,哈哈!」

    幾名炮手只是陪笑著不敢接話,謝三槍是大帥的小舅子,有膽子開大帥的玩笑,但是他們可不敢呀,而且他們覺得像大帥這種英明神武的人物,給這尊巨炮取名紅夷大炮,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其實紅夷大炮是明朝後期從西洋引進的,紅夷即紅毛洋蕃的意思,紅夷大炮是一種前裝彈式的滑膛加農炮,炮管長,炮壁厚,口徑大,整體形狀從炮口到炮尾逐漸加粗,符合火藥燃燒時膛壓由高到低的原理,射程可達五里到十幾里不等,而且紅夷大炮兩側設計有圓柱形的炮耳,可以自由調節射角,還設有準星和照門,射擊精度很高。

    一般的艦載紅夷大炮長度三米左右,重量在萬斤以上,炮彈用大鉛子的話,射程五六里,小鉛子能達十數里。

    大明的大將軍炮射程也能達到五六里,但是設計就沒那麼巧妙了,而且重量是紅夷大炮的數倍,艦載極不方便。早在前兩年,徐晉便畫了紅夷大炮的圖紙,讓南京軍器局研製,經過軍器局眾多工匠兩年多的努力,終於把艦載紅夷大炮造出來了。

    這次出兵倭國平叛,明軍水師便攜帶了十門紅夷大炮,倒不是徐晉不想多帶,委實是這玩意太重了,一門重量在萬斤以上,一艏六桅的巨艦才能部署一門。另外,這玩意只是用來攻堅和震懾的,多帶了也沒什麼用,只會影響艦隊的運力,其實以明軍水師的其餘火力就足以橫掃倭國了。

    轟……

    又是一聲驚天巨響,明軍水師另一艏巨艦上的紅夷大炮也發威了,刺耳的尖嘯聲中,火球落在大隅島上,炸得土浪翻飛!

    轟轟轟……

    在恐怖的炮火掩護下,明軍水師從南北兩個方向向大隅島發動了猛攻,島上的叛軍估計是被嚇傻了,直到兩支明軍水師抵近,港口的叛軍水師這才倉促升帆駛出港口迎戰。

    這時,明軍艦隊的佛郎機炮發威了,炮火急如驟雨地向著叛軍艦隊,以及島上的防禦工事傾瀉,但見炮火連天,槍聲如同爆豆!

    叛軍艦隊也有佛郎機炮,但數量卻是比不得明軍,再加上倉促間還沒展開戰鬥隊形,不少艦船還在港口中就被廢了。

    「大將軍,明軍的炮火太猛了,大家抵擋不住啦,趕緊撤吧,再不撤就來不及了!」毛海峰的親衛首領焦急地勸道。

    毛海峰看著已經潰不成軍的艦隊,還有被徹底犁了一遍的防禦工事,心在滴血,膽在顫抖,不甘與驚恐交織。

    大隅島是王直父子的基地,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建設,就這樣放棄,毛峰如何甘心,可是不放棄恐怕連性命都難保啊,明軍的火力實在太猛了,比想像中還要猛烈數倍不止,火器明顯更加先進了。

    毛海峰作夢也沒想到,自己花費大量心血和時間打造的堡壘,在明軍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剎那間恐怖的陰影籠罩上他的心頭,甚至有過一絲絲的後悔!

    轟……

    一發重炮擊中港口一艏蜈蚣船,整艏船當場解體了,船上的叛兵死傷殆盡!

    毛海峰眼眉急跳,咬牙道:「撤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9-9-6 17:23
第993章 摧枯拉朽(下)
               
    徐晉之所以命令明軍兩個時辰內拿下大隅島,倒不是他過份的盲目自大,而是經過仔細衡量雙方的戰力才做出的決定。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王直父子的家底本來就是徐晉留給他們的,徐晉對他們的實力自然瞭如指掌,短短一年的時間不到,王直父子麾下的兵力可以暴增,但是火器的數量和水平都不可能有大幅提高。

    要知道製造火器不僅需要大料的原材料,還需要造詣高超的工匠和大量的時間金錢,像大明的軍器局,在有圖紙作為借鑑的情況,研製出紅夷大炮也花了近兩年時間,以王直父子所掌握的資源,一年不到的時間想仿造出燧發槍和佛郎機炮都難,就更別說創新了。

    徐晉這次所率領的水師,作戰部隊雖然只有兩萬,但是武器之精良,委實讓人咋舌,光是燧發槍就上萬桿,佛郎機火炮五百門,傳統的碗口炮過千門,還有各式的火銃火器五千桿,外加十門紅夷大炮。

    可以說,明軍水師的實力完全是碾壓式的,可笑毛海峰還以為明軍水師的火器裝備跟當初差不多,以他麾下五萬人馬,再加上佔據地勢之利,完全可以和明軍水師掰一掰手腕,甚至是戰而勝之。

    然而才一個照面,叛軍水師便被明軍急風疾雨般的一波炮火轟得暈頭轉向,潰不成軍了!

    「撤吧!」毛海峰眼見敗勢已成,已經無力回天了,只好下令撤退,在一眾親兵的護衛之下火速退向島內,直奔徽王府。

    毛海峰雖然只是王直的義子,但是此人還算忠孝,撤退之前也沒忘記要帶上義父。

    然而,正當毛海峰帶著眾親衛進了徽王府,空中突然傳來尖銳的厲嘯,親衛急忙把毛海峰撲倒。

    轟——!

    一發炮彈正好落在徽王府正中的大殿上,當場把這座建築給炸得坍塌了,轟隆一聲巨響,斷石碎瓦橫飛,揚塵漫天。

    良久,毛海峰才從人堆中爬起來,渾身都是塵土,滿耳所聞皆是哭喊聲、尖叫聲和痛苦的呻吟聲。

    「義父,義父!」毛海峰看著眼前完全坍塌的大殿,張開喉嚨大喊,頓時被嗆得猛烈地咳嗽。

    那些親衛一個個灰頭土臉,看著眼前的廢墟面面相覷,炸成這樣子,徽王估計也在劫逃了吧?

    「愣著幹什麼,快救人啊!」毛海峰撲上前奮力地搬開磚石和木頭,親衛們連忙上前勸阻道:「大將軍,來不及啦,明軍馬上就要攻上島來了,更何況炸成這樣子,王爺不太可能還活著了,還是趕緊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無柴燒啊。」

    此時,港口附近的槍聲越來越密集,明軍顯然已經在登陸了。

    毛海峰雖然對王直有情有義,但還沒到捨命的地步,眼見自己這個便宜老子已經不太可能救了,果斷便放棄了,帶著一眾親衛急急逃向島西面。

    「衝呀,殺呀!」

    大隅島的南部港口,王林兒率領的神機營率先發起了登陸戰,數以百計的快船爭先恐後地往岸邊衝去,那些叛兵還不知道毛海峰已經逃了,還在負隅頑抗,利用燧發槍和弓箭狙擊試圖登岸的明軍,倒是給神機營帶來了不少的死傷。

    一小隊已經登上岸的神機營悍卒被叛軍的火力壓制在灘塗上,進退不得,正十分之窩火。這時,謝三槍率領的第二梯隊及時趕到支援了,明軍的火力隨之大增。

    話說謝三槍所率領的三千人馬都是從京營中挑選了出來的,戰力只能說中規中矩,但勝在有一半裝備了燧發槍。

    砰砰砰……

    在強大的火力支援下,神機營的悍卒陸續登上了大隅島。皮十一這小子從背著的雙肩包中取出一顆橢圓形的玩意,一把拔掉上面的引繩,然後用力甩進了叛軍的防禦工事中。

    隨即轟的一聲大響,那堵石頭堆砌起來的牆當場便塌了,裡面的幾名叛兵也去找閻羅王報到了。

    「哇哈,這玩意好使,奶奶的,都給小爺吃瓜去吧!」皮十一又摸出一枚生鐵製成的手雷,扯掉引線扔出去,其他的神機營悍卒也紛紛效仿。

    瞬時間,叛軍的防禦工事四面開花,死傷無數,神機營趁機突進,控制了第一道防禦工事,就這樣,神機營數千人迅速地登上了大隅島,緊接著謝三槍也率第二梯隊成功登陸,完全控制住南面的港口。

    與此同時,紹興衛指揮使馮國清也率軍對大隅島的北面港口發動了猛攻。

    馮國清的麾下戰力雖然不及神機營,但是他們都是參加過平倭之戰的老卒,經驗豐富,在猛烈的火炮掩護下也陸續成功登陸了,最終控制住北面的港口。

    咸寧侯仇鸞作為負責接應的第二梯隊,並不怎麼花力氣就跟在馮國清後面登陸了,功勞輕鬆到手,仇鸞自然興奮不已,趁著馮國清部清理港口的空檔,率人直撲島內。

    馮國清又驚又怒,很明顯,仇鸞這王八蛋是要搶功啊,但是對方是舊武勳集團的人,身後是監軍魏國公徐鵬舉,所以馮國清敢怒不敢言。

    然而,仇鸞想搶功,可惜島上的叛軍也不是吃素的,仇鸞還沒殺到徽王府附近便遇上了一支叛軍。這支叛軍雖然只有幾百人,但人人都裝備了燧發槍,乃王直的近衛軍。

    砰砰砰……

    一輪槍子掃過來,仇鸞的麾下當場被幹翻了數十人,嚇得他們趕緊躲避,還好,仇鸞這貨雖然是勳貴子弟,但並不像郭守乾這些酒囊飯袋,還是有點真本事的,要不然也拿不了武舉第三名。

    仇鸞連呼帶喝,終於把陣腳穩下來,然後命令麾下向對面的叛軍發起反擊,正激戰間,一支明軍殺到了,從側翼偷襲,頓時把叛軍打得落花流水。

    仇鸞凝目一看,發現帶隊的赫然正是謝三槍,面色頓時黑了下來,暗罵了一句奶奶的,便宜這小子了!

    謝三槍消滅了王直這支近衛,繳獲了數百支燧發槍,行過來對著仇鸞拱了拱手笑道:「仇參將,承讓了!」

    仇鸞自然不敢得罪謝三槍,陪笑道:「謝參將言重了,告辭!」說完一揮手,帶著人迅速撲向徽王府。

    謝三槍見狀不由聳了聳肩,嘿然道:「難道仇鸞還想跟神機營搶功不成?」

    果然,當仇鸞帶人趕到徽王府,現場已經被神機營封鎖了,此時神機營的悍卒正在搬運磚石,據說王直被壓在坍塌的大殿下了。

    仇鸞只好暗叫可惜,抓到王直可是大功一件啊,只是給他一個水缸作膽,他也不敢跟神機營搶功。
Babcorn 發表於 2019-9-6 17:23
第994章 伏罪
               
    日頭偏西,大隅島上的槍聲也逐漸平息下來,附近的海面到處是隨波逐流的碎木爛船,還有被海水泡得微微發脹的屍體,一群海鳥在上空盤旋,久久不去。

    海港中,破船還在燃燒,空氣中的火藥味和血腥味仍未被海風吹散。徐晉登上大隅島南面海港碼頭時取出懷錶看了看時間,不多不少,竟然剛好兩個時辰。

    看著眼前被炸成一片廢墟的防禦工事,還有滿地未曾收殮的屍體殘骸,魏國公徐鵬舉臉色蒼白地嘆道:「憑君莫問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古人承不欺我啊,徐大人。」

    正所謂慈不掌兵,徐晉這些年來南征北戰,這種場景見得多了,所以此刻內心毫無波動,徑直往島內行去。徐鵬舉連忙加快腳步跟上,他雖是監軍,但這次純粹是打醬油撈功勞的,只願高高興興出門去,平平安安返家來。而在徐鵬舉看來,跟在徐晉身後無疑是最安全的,所以這一路上魏國公爺幾乎與徐晉形影不離,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斷袖分桃之輩呢。

    殊不知徐晉雖為三軍主帥,卻常常喜歡兵行險著,譬如火燒通州城,又譬如請君入甕誘使俺答進入內城,再譬如當初在嘉興府,僅率數十村民殺入崇德縣城趕走海盜。如果徐鵬舉認真研究了這些戰例,估計就不會如影隨形地跟在徐晉屁股後面了,相反,恐怕會躲得越遠越好。

    「參見大帥,參見監軍!」一路上遇到的軍卒紛紛立正,恭敬地向著徐晉行禮,目光中流露出真切的崇拜。

    徐鵬舉雖然明白這些軍卒眼中的崇拜是給徐晉的,但依舊很爽很愜意,畢竟他們也說參見監軍了嘛,與有榮焉,與有榮焉啊!

    當徐晉和魏國公兩人在親衛和錦衣衛的保護之下來到徽王府前時,神機營指揮使王林兒便親自押著一人行了過來。

    此人雖然披頭散髮,渾身血污灰塵,但依舊認得出正是王直。

    話說王直不知是倒霉還是走運了,大殿的屋頂被一發重炮轟塌了,而王直被壓在廢墟下竟然只受了點輕傷,神機營近百名弟兄挖了近半個時辰才把他挖了出來。

    「稟報大帥,反賊王直已擒獲,不過讓毛海峰那賊子逃了,末將特向大帥請罪。」王林兒單膝行禮道。

    徐晉擺了擺手道:「王將軍請起,神機營率先登島,又擒獲反賊之首王直,奇功一件,何罪之有!」

    「謝大帥!」王林兒站起來大聲道,四周的將領均露出羨慕之色,大帥定調了,奇功一件啊,這次回京後,神機營的封賞不會低,作為最高指揮的王林兒估計要積功封侯了。

    當然,神機營作戰勇猛,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功勞自然也是應得的,所以大家雖然羨慕,卻沒有不服的,唯一妒忌的恐怕就是神機營的裝備吧。

    徐晉的目光落在王直面上,後者像丟魂似的,目光與徐晉一觸,頓時還魂了,戰戰兢兢地跪倒在地上,吵啞著聲音道:「犯官王直參見徐大人,參見魏國公爺!」

    魏國公徐鵬舉冷笑道:「王直,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從你殺官造反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大明的官員了,你只是一個反賊,不折不扣的反賊!」

    王直慘然一笑道:「國公爺所言極是,反賊王直參見徐大人,參見魏國公!」

    徐晉瞥了一眼滿頭血污的王直,淡道:「軍師!」

    一名背著藥箱的少年立即奔了過來,手腳麻利地給王直檢查傷口,檢查完後對徐晉行禮道:「大人,犯人只是輕傷,包紮處理後就無大礙了。」

    徐晉點了點頭道:「給他包紮。」

    「好哩!」少年軍醫立即打開藥箱,熟練地給王直處理包紮傷口。

    這名少年軍醫不是別個,正是後世鼎鼎有名的李時珍,藥學巨著《本草綱目》的編撰者。

    話說徐晉當年在山東賑災時相遇了李時珍父子,後來經他推薦,李言聞進了太醫館當太醫,李時珍自然也跟著他老子到了京城。

    李言聞的本意是想兒子進國子監讀書參加科舉的,不過李時珍這小子只對醫學感興趣,連續參加了幾年縣試都不過,於是更加沒心讀書了,經常翹課外出四處採藥。

    李言聞沒辦法,最終只能接受兒子不是讀書料子的事實,開始悉心教導兒子學醫。

    李時珍對藥物特別感興趣,得聞徐晉準備出兵倭國平叛,這小子便央求徐晉帶上他,因為他在某本古籍上看到幾種藥物,似乎在倭國盛產,所以他想到倭國採摘一些回來,看能否在大明種植。

    徐晉還想親眼見證《本草綱目》的誕生呢,所以想都不想就答應了李時珍的請求,並且親自出面說服李言聞,讓李時珍隨軍當軍醫。

    李時珍如今雖然才十五六歲,但是深得李言聞真傳,醫術已經相當不錯了,就是欠缺一些火候而已,治療王直身上那些小傷自然不在話下。

    很快,李時珍便替王直處理包括好傷口了,合上藥箱信心十足地道:「徐大人,病人身上的傷都處理好了,過幾天保證就能活蹦亂跳的,要不然你找我!」

    魏國公咧了咧嘴,暗道,瞧把你小子能得,王直這反賊遲早是個死,醫好也是浪費湯藥!

    「對了,徐大人,小子想在大隅島上四處走走。」李時珍道。

    徐晉知道這小子一准又是想在島上尋藥了,揮了揮手道:「去吧,司馬千戶,派幾個弟兄保護時珍。」

    司馬轅不敢怠慢,派了六名錦衣衛跟著李時珍,後者無奈地聳了聳肩,背著藥箱行了開去。

    魏國公實在不明白,徐晉為何會對李時珍這小軍醫如此看重,還派錦衣衛保護,話說自己都沒有這種待遇。

    打發了李時珍這小子,徐晉的目光再次落在王直身上,溫和的表情徒然變得冷峻起來,淡道:「王直,你可知罪?」

    王直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戰戰兢兢地道:「王直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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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5章 逼反
               
    王直本是名盜商,是徐晉一手把他招安,又一手把他提拔為東洋都護府首任都護,所以說,徐晉算得上是王直的恩主了。

    此時王直戰戰兢兢地跪伏在徐晉面前,聲淚俱下地道:「王直認罪,王直罪該萬死,愧對朝廷,愧對大帥昔日提攜之恩,愧對大帥的信任啊!」

    魏國公徐鵬舉禁不住冷笑道:「呸,真是不見棺材不掉眼淚,如今刀劍加身才醒起徐大人對你的信任和提攜,不嫌遲了些?早幹嘛去了,當初殺官造反時為何沒想過會連累徐大人?要不是徐大人深得皇上信重,恐怕已經被你們父子連累殺頭了。」

    徐鵬舉雖然帶兵打仗不行,但誰敢說他不是一個聰明人?當初陸炳、張璁、郭勳等人聯手欲置徐晉於死地,勳貴集團也參與助力了,甚至有不少人出手搶奪徐晉名下的產業,只有他置身事外,所以現在還能跟徐晉保持良好的關係。

    不過,當初徐鵬舉雖然置身事外,但畢竟也是舊武勳集團的人,正所謂瓜田李下,他一直擔心徐晉會心有芥蒂,所以這段時間都在盡力修補與徐晉的關係,剛才那番話表面上是在諷刺王直,實則卻是在向徐晉「表白」,自己當初並沒有參與打擊他。

    王直被徐鵬舉一番斥責罵得冷汗直冒,連連以頭搶地道:「王直罪該萬死,不過王直之所以造反是萬不得已的。」

    「豈有此理,敢情你殺官造反還有理了?」徐鵬舉厲害喝斥道。

    徐晉擺了擺手,神色平靜地道:「國公爺稍安勿躁,且讓他講來,本帥倒要聽聽他如何萬不得已。」

    徐鵬舉立即識趣地閉上了嘴,他雖然貴為國公爺,但以徐晉今時今日的地位,他徐鵬舉只有在一旁陪襯的份,說實話,徐鵬舉現在對徐晉就有著一種畏懼的心理,倒不是徐鵬舉為人太慫,實在徐晉太過「強橫」了,打仗從來沒輸過,而且,跟他作對的人似乎都沒好下場,遠的有張家兄弟,首輔楊廷和、毛澄等老臣,近的有陸炳、張璁和郭勳等人。

    譬如勳貴集團參與了聯手打擊徐晉,結果徐晉最終沒事,官倒是越做越大,還反手就整治了勳貴集團兩波,一是爵位降級制,二是革除十二團營,恢復三大營。

    在徐鵬舉眼中,爵位降級制度和恢復三大營,就是徐晉想出來專門整治勳貴集團的,試問這種滿肚子陰謀詭計的人物,徐鵬舉怎麼能不忌憚?反正能跟徐晉做朋友,絕對不要做敵人。

    徐晉要是知道徐鵬舉有這種想法,恐怕要啼笑皆非了,他自問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是睚眥必報的小人,之所以提出爵位降級制度,完全是為了減輕朝廷的負擔,而革除十二團營,恢復明初三大營的主意是朱厚熜自己想出來的,並不關他事。

    言歸正傳,此時只聽得王直道:「王直商賈出身,後又出海為盜,受徐大人感化接受朝廷招安。徐大人不嫌王直出身卑鄙,提攜為東洋都護府都護,王直感念於懷,本欲兢兢業業報效朝廷,以報徐大人提攜之恩。

    然而,布政使賈赫和提刑按擦嚴嵩到任後,常常對王直父子二人冷嘲熱諷,處處刁難找碴,甚至直斥小兒為盜賊匪類,背地裡斥王直為老賊,是故雙方矛盾日深。

    有一次小兒看中了一名倭女歌姬,布政使賈赫卻搶先奪了回去納為小妾,還發貼請我父子二人飲喜酒,小兒本不欲前往的,來人卻故意以言語相激,小兒憤而前往,飲宴間,提刑按察使嚴嵩故意言語挑撥,賈赫亦極盡羞辱之能事。

    小兒大怒失去理智之下,失手打死了賈赫,嚴嵩慌張離席,不久後帶兵前來抓捕。王直自知理虧,並沒反抗束手就擒,然而小兒怒氣難平,又憂心王直安危,所以召集手下前來搶人,最後雙方便打起來,嚴嵩不敵逃到港口登船離開。

    王直自知造反罪該萬死,但此事皆因賈赫和嚴嵩兩人而起,求徐大人明鑑,還我父子兩人一個公道啊!」

    王直說完便砰砰地叩了三個響頭,頃刻間血流滿臉,在場眾將都不禁皺起了眉頭,若是王直所言屬實,那布政使賈赫真是咎由自取,嚴嵩這貨也是大大的壞。

    魏國公徐鵬舉面色變幻不定,當年嚴嵩確是走了張璁的路子才當上東洋都護府提刑按察使的,而賈赫亦是新貴派,與張璁走得很近,兩人會不會是得了張璁的授意,故意逼反王直,以此來牽連徐晉?

    嘖嘖,如果真是如此,那等徐晉此番回國,嚴嵩恐怕沒有好果子吃了!

    徐晉眼中寒芒一閃而過,徐鵬舉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了,其實他早就對王直父子突然造反感到奇怪了,果然是有人作妖,難怪嚴嵩這貨臨出發前裝病,敢情是心裡有鬼,不過躲得過初一,難道還躲得過十五不成?

    雖然對王直的話已經信了八~九分,但徐晉還是不動聲色地道地:「姑妄之言,姑妄聽之。王直,你現在所講的話,本帥暫時聽著,待回到大明後,你可敢與嚴大人在皇上面前對質?」

    王直聞言暗鬆了口氣,也隱隱生出了一絲希望,連忙道:「王直剛才所言句句屬實,又豈懼與嚴嵩此賊對質。」

    徐晉點了點頭,淡道:「來人,把王直帶下去暫時收押,待將毛海峰抓捕歸案後再一同審理。」

    司馬轅立即親自上前把王直鎖拿起來,押到船上關監起來。

    當明軍打掃完戰場,已經是夕陽西下了,謝三槍把徐晉帶到島上一座兵器場,將一支嶄新的燧發槍遞給了徐晉。

    徐晉心中一動,接過這桿燧發槍熟練拉起了擊燧,然後扣動板機,只聽得卡嚓一聲,擊錘打在燧石上,頓時火星四射。

    王林兒沉聲道:「大帥,看來咱們還是小瞧王直父子了,他們的兵器場已經能少量製造燧發槍了,儘管質量次了些,但也差不了多少!」

    徐晉皺了皺劍眉,果斷地道:「傳令下去,三日之後出兵拿下九州島。」

    毛海峰麾下的工匠竟然能製造燧發槍了,這倒是出乎徐晉所料,為免夜長夢多,還是盡快拿下的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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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6章 水雷發威
               
    九州島的面積約莫四萬平方公里,這裡原本有九個地方小國,故名之曰九州島,不過,自從九州島被割讓給大明後,徐晉當即便把這九個小國的名字抹除了,並按照大明的行政方式,把九州島重新劃分為九個縣,並且設立縣學和府學,以便歸化本地的倭國人。

    可惜這些措施才剛剛開始執行,王直父子便造反了,朝廷派遣的地方官員不是被殺就是被拘禁,徐晉定下的歸化政策自然也擱淺了。

    而且,王直父子造反的這一年間,為了鞏固地位,實行的是血腥統治,動不動便是誅殺和拘禁,所以本土的倭國人對大明並沒有歸屬感,更多的是仇恨。

    大隅島與九州島隔海相望,距離不遠,所以王直父子戰敗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九州島上的倭國人紛紛趁機造反,自然是造王直父子的反了。短短一夜之間,王直父子靠著血腥鎮壓才勉強維持統一的九州島便四分五裂了。

    正所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毛海峰此時終於嘗到了苦果,前有朝廷的平叛大軍,後有想殺他而後快的本地「暴民」,無奈之下只好龜縮到長崎縣城。

    長崎相信大家都耳熟能詳了,就是後世被米國佬扔了一顆原子彈,幾乎全縣死絕的倒霉地方,它位於九州島的西部沿海。如今毛海峰便把他的水師,還有所有兵力都部署在長崎縣周圍,試圖負隅頑抗。

    嘉靖五年三月二十五日,徐晉親率大明水師浩浩蕩蕩地殺到長崎縣的附近海面。

    毛海峰顯然吸取了大隅島的教訓,在發現大明水師的蹤影后,立即便下令麾下的水師起帆出海迎戰,免得還沒擺開陣形就被對方的遠程重炮給一窩端了。

    正所謂一力降十會,在絕對的優勢面前,所有戰法和技巧都變得沒那麼重要了。徐晉一聲令下,大明水師便在海面上拉開了陣勢,十門紅夷大炮率先發威,咆哮著釋放它們的恐怖威能,然後數以千計的戰艦迎面壓上去,槍炮齊轟,萬箭齊射……

    轟轟轟……

    長崎縣附近海面炮火連天,硝煙瀰漫,戰鬥之激烈火爆,讓那些試圖火中取栗的本土武裝望之卻步,紛紛驚懼地退去,就他們手中那些破銅爛鐵,在明軍面前根本不夠瞧啊,想火中取栗簡直就是笑話,飛蛾撲火還差不多。

    海戰持續了一個時辰左右,毛海峰的艦隊便基本被打殘了,當然,明軍這邊的損失也不輕,戰爭從來沒有完完全全的贏家。

    「開炮!」毛海峰站在指揮艦的船頭甲板上,紅著雙眼咆哮,像極了一頭受傷的野獸。

    這時,天空中傳來一聲尖嘯,一枚炙熱的炮彈隨即擊中了毛海峰所在的座艦,但聞一聲巨響,船尾的尖兒當場被炸碎,一塊飛旋的碎木板割斷了附近一名叛兵的喉嚨。

    「將軍,咱們被擊中了,快撤吧,再不撤就來不及啦,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毛海峰的親兵對著他大聲喊著三天前喊過的那番話。

    毛海峰掃了一眼四周僅剩的七艏戰艦,心中生出深深的無力感,禁不住仰天長嘆一聲,咬牙不甘地道:「撤,去尾張國!」

    這個時候,毛海峰想到了他的盟友織信美子,此刻也只能投靠織信美子了,自己幫了她這麼多,現在她也該幫幫自己了。

    桅杆望鬥上的令旗兵揮動令旗發出撤退信號,毛海峰的座船率先掉頭,往著北部海面逃去,其他七艏戰艦也連忙調整船帆跟上。

    明軍的水師後面,徐晉正站在座船的甲板上,用望遠鏡關注著遠處的戰況,魏國公徐鵬也舉著一支單筒望遠鏡湊熱鬧。

    「咦,徐大人快看,對方的戰艦似乎要逃了!」徐鵬舉捋著頜下的短鬚得意洋洋地道。

    徐晉淡笑道:「想逃,怕是沒那麼容易。」

    徐鵬舉心中一動,突然醒起開戰前就被徐晉偷偷派出去的謝三槍,不由輕拍了一下額頭道:「謝參將肯定已經在北邊候著了,徐大人料敵先機,用兵如神啊,佩服佩服!」

    徐晉輕笑道:「國公爺謬讚了,毛海峰現在四面楚歌,只有織信美子這個盟友,除了逃往尾張國便別無他途了。」

    徐鵬舉點頭道:「徐大人所言極是,只是在我大明無敵艦隊面前,恐怕就是天王老子也難保他毛海峰周全了。」

    且說毛海峰率著僅剩的八艏戰艦往北邊急急逃遁,這時正好刮著西南風,船行速度極快,很快便駛出了十幾里,而讓毛海峰奇怪的是,明軍似乎竟不急於追趕,只是派了幾艏戰艦遠遠地跟著。

    毛海峰並不笨,頓時心生不安了,一直拿著望遠鏡觀察前方的海面,幸好,前方十幾里的海面一望無際,並沒有船隻攔截。

    「咦,那是什麼?」毛海峰突然心中一緊,前方數里的海面上竟然出現了一些飄浮在水面的古怪木箱。

    正當毛海峰驚疑不定時,船隊已經駛到那些木箱附近了,八艏戰船此時都鼓足了風帆,船速非常快,這時要轉舵避開那些木箱已經不可能了。

    第一艏戰艦率飛撞在一隻木箱上,直接便碾了過去,船底隨即傳來轟的一聲響悶,船體劇震,船上的叛軍均嚇了一跳,面面相覷了數秒,這才驚恐地發覺船身開始傾斜了。

    「不好啊,是船底破了!」忽然有人大喊。

    瞬時間,恐懼就像瘟疫般迅速蔓延開來,叛兵們在甲板上奔走驚叫,有人試圖跑到艙底睹上破洞,結果發現海水正瘋狂地湧入,船底被炸了一個水桶口粗的大洞,哪裡還睹得上啊!

    轟轟轟……

    那些木箱接二連三地在船底下爆炸,毛海峰的座艦也沒倖免,船底被炸穿,迅速地沉沒,船上所有人都發出絕望的驚呼。

    毛海峰此刻如墜冰窖,腦袋一片空白,幸好他的親兵還算盡職盡責,危急關頭把他拽上了一艏救生筏,奮力往遠處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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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7章 奸臣光環?
               
    正所謂屋漏偏遭連夜雨,船破又遇打頭風。毛海峰率著殘存的八艏戰艦試圖逃往尾張國投奔織信美子,結果卻一頭闖入了謝三槍時先佈置好的水雷陣中,當場全部中招,受損嚴重的戰艦迅速下沉,受損較輕的也廢了,只能停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明軍的戰艦迫近。

    結果毫無懸念,船上的叛兵幾乎全部束手就擒,畢竟當俘虜總比葬身大海強,好死不如賴活嘛。

    解決掉所有叛兵,明軍開始小心翼翼地收集起附近海面沒有引爆的水雷。皮十一打開一隻木箱,從其中取出一枚已經鬆了弦的水雷掂了掂,由衷地讚歎道:「這玩兒跟地瓜手雷一樣好使,芝兒小姐了不起啊。」

    謝三槍卻是皺眉道:「地瓜手雷確實好使,但是這種水雷的缺點卻太過明顯了,全部浮在水面上,敵人一眼就能發現,上過一次當就不會再上當了,要是水雷能沉到水下隱蔽起來就完美了。」

    皮十一深以為然地點頭道:「說的倒也是,回頭四哥跟芝兒小姐提一提意見吧,看能不能改進一下,要是水雷能沉到水下隱蔽起來,嘖嘖,造價上萬兩的一艏巨艦,只要一枚水雷就輕鬆廢掉,還連帶解決一船人,光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謝三槍卻知道水雷其實是自家姐夫的主意,原本的設想就是沉到水底下使用的,只不過因為密封技術不行,負責研製的賀芝兒才把水雷放到箱子裡,實在是迫不得已的辦法,要想做出真正的水雷,恐怕得先決密封問題,這顯然很有難度,暫時無解。

    所以謝三槍擺了擺手道:「再說吧,現在傳令收兵,估計長崎港口那邊已經打得並不多了。」

    皮十一連忙道:「據俘虜交待,毛海峰似乎是乘小船逃了,跑得應該不快,咱們真的不要追?」

    謝三槍鬱悶地聳了聳肩,他自然是想追的,抓住毛海峰畢竟是大功一件,奈何大帥不讓抓啊,估計是要放長線釣大魚吧……不對,聽說那織信美子是個美女,應該說放長線釣美人魚才對。

    「不追了,收兵!」謝三槍一聲令下,滿載戰俘的戰艦便調頭往長崎縣的方向駛去。

    由於是逆風,當謝三槍等人回到了長崎縣海面時,明軍已經攻佔了港口,打進了長崎縣城,開始清剿城中的叛軍殘餘。

    王直父子麾下雖然有五萬人馬,但是真正的死忠也就是當初那五六千餘海盜出身的班底,這些人在兩次海戰中幾乎損傷殆盡了,剩下的均是烏合之眾,也沒有忠心可言,一擊即潰。

    所以明軍登陸後沒多久便控制住整座長崎縣城,叛軍降的降逃的逃,根本成不了氣候。

    接下來的日子,徐晉便開始逐步接管九州島全境了,本地的倭國人十分仇視大明,紛紛試圖反抗,但在裝備精良的明軍面前,這些地方武裝就是一群土雞瓦狗,簡直不堪一擊。

    僅僅用了五天時間,明軍便重新控住九州島全境,徐晉雷厲風行,隨即重新任命九縣的主官,著手恢復地方秩序,並宣佈減免一年的賦稅。在一系列恩威並重的措施下,九州島的秩序總算暫時穩定下來,徐晉也終於可以松上一口氣。

    ……

    人間四月芳菲盡,四月初夏,天氣漸熱,絢爛的櫻花早已落盡,只剩滿院的新綠。

    熊本縣位於九州島的中部,是一座港口城市,如今成了東洋都護府的行政中心。

    此刻,東洋都護府衙門的後衙,徐晉正在書房內處理著政務,如今徐大總督軍政法一把抓,每日都忙得焦頭爛額,手底下又是一群只會打打殺殺的武將,根本沒人能替他分擔,只能硬著頭皮自己扛。

    幸好,徐晉出發平叛之前已經知會了南京方面,讓南京六部選派一批能吏前往東洋都護府暫代政務,不出意外的話,這批官員再過幾天應該就能抵達了。

    終於把最後一沓公文處理完,徐晉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正準備到院子中走走舒緩一下筋骨,錦衣衛千戶司馬轅卻走了進來,恭聲道:「參見徐大人!」

    「免禮,何事?」徐晉隨口問道。

    司馬轅小心翼翼地答道:「回稟大帥,經過弟兄們連日來的多方查證,王直所言基本屬實,布政使賈赫和提刑按察使嚴嵩平日確實有刁難羞辱王直父子的舉動。至於當日布政使衙門中飲宴的情況卻無從查證了,因為當日參加飲宴的官員並不多,除了嚴嵩逃脫,其他人都被毛海峰殺死洩憤。」

    徐晉皺了皺劍眉問道:「賈赫和毛海峰爭奪的那名倭女呢?如今何在?」

    「也死了!」司馬轅答道。

    徐晉的劍眉頓時皺得更深了,嚴嵩這貨倒是好運,當日參加飲宴的目擊者都死光了,就算日後王直與嚴嵩當面對質也難奈何得了他,畢竟王直是當事人,他的證言並不能被採信。

    司馬轅似乎看出了徐晉的心思,連忙道:「當日參加布政使賈赫宴會的官員雖然都死了,但應該還有在旁服侍的下人,屬下再讓弟兄們仔細尋找,說不定以能找到目擊者。」

    徐晉點了點頭揮手道:「去吧!」

    司馬轅施了一禮,轉身退了出去。

    徐晉端起案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無奈地暗忖道:「果然是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奸臣啊,莫非冥冥中自有光環加持?也罷,如今只能順其自然了。」

    提起嚴嵩,徐晉便想到了永福公主,心裡不由悵然若失。當初徐晉本來還想把嚴嵩強行帶出海的,結果關鍵時刻,嚴嵩這傢伙竟被太后任命為選婚使,負責給永福公主選婚,而現在已經是四月初了,不知嚴嵩給永福公主選好了駙馬沒有,估計也差不多了吧,婚期就定在八月,總得留幾個月時間去準備。

    徐晉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永福公主的音容笑貌,一想到這位林妹妹一樣的聰慧少女即將嫁作人婦,心裡便有點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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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8章 絆馬排釘
               
    四月的京城還不是很熱,天空湛藍如洗,陽光明媚,楊柳堆煙,和風細細,倒是難得的好天氣。

    時間無疑是治療創傷的一劑良藥,至今,距離去年俺帶圍城已經過去了半年時間,京西的蹴小鎮已然恢復了昔日的繁華,街上商舖林立,行人如織,進京的官道上車來馬往……不對,應該說車來豬往才對,沒錯,就是車來豬往。

    這時,只見京城方向來了一群豬,準確來講,應該是一隊官兵趕著一群肥豬過來了,他們沿官道浩浩蕩蕩地開進了蹴小鎮。

    這群二師兄的數量有點龐大,估計有上百頭之多,一隻隻膘肥肚圓,昂首挺胸,走到哪拱到那,氣焰十分囂張,隔著十幾丈遠,濃烈的尿騷味兒便撲鼻而來,街上的商販和行人紛紛捂著鼻子躲避,亂得雞飛狗跳的。

    負責趕豬的官兵們聲嘶力竭,忙前跑後地約束豬群,待到這群囂張的豬將軍完全通過了小鎮,街上已然一片狼藉,滿街都是散發著惡臭的豬屎和豬尿。

    客人都跑光了,鎮上那些商舖的掌櫃和夥計都氣得跳腳大罵,但是,這樣除了發洩一下不滿,並沒有卵用,到最後還是得捏著鼻子自行清掃街道。

    「奶奶的,太缺德了,好歹用豬籠關起來啊,拉得到處都是豬屎豬尿,真真是作孽呀!」

    「嘿,我剛才看到那些官兵把豬趕進神機營的營地了,敢情是神機營家的豬。」

    「你小子沒看錯吧?神機營不是隨靖海侯出海平亂了嗎,營裡就沒剩幾個人,要那麼多豬幹嘛?莫非要改成養豬場了?」

    「嗯,這不是沒可能,近來豬肉老貴了,都快吃不起啦。」

    「胡說八道,就算神機營營地改養豬場也該養豬崽啊,沒看到那些豬都是肥頭大耳的,依我看呀,估計是靖海侯爺快要凱旋了,朝廷屯些肥豬準備犒勞三軍。」

    這些掌櫃伙記一邊打掃著自家店舖門前的街道,一邊漫無邊際地猜測著這群肥豬的用途。

    此時的神機營營地中,上百頭肥豬已經被趕進了預先準備好的豬欄中,嚎叫聲震天,不是一般的熱鬧。

    豬欄前是一片開闊地,只見嘉靖帝朱厚一身書生打扮,騷包地手執一把描金摺扇,亦步亦趨地緊跟在賀芝兒身後,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十足一隻快樂的舔狗。

    過完年又長了一歲,賀芝兒明顯豐盈了一圈,此刻頭戴一頂鴨舌帽,粉嫩的臉蛋白裡透紅,眉嬌目俏,小嘴兒鮮紅鮮紅的,體形的曲線越來越明顯了,渾身上下都在詮釋著青春少女的美好。

    賀芝兒穿著耐磨的麻布匠服,肚子部位縫了一個大口袋,專門用來放測量工具的,沒事的時候她喜歡把雙手插在大口袋裡,看上去倒是平添了幾份可愛勁兒,朱厚小子就喜歡賀芝兒插兜的模樣。

    此時,賀芝兒便雙手插著兜來回巡視,一邊指點手下的工匠佈置她的新發明。

    話說賀芝兒的這個新發明有點嚇人,看上去就像一塊地毯,不過是佈滿尖銳倒刺的鐵「地毯」,這人要是踩上去,估計雙腳就得廢了。上面那些倒刺可不鬧著玩的,刺進骨肉裡,想拔出來基本不可能,強行拔出的話,腳掌非爛掉一大塊肉,要是勾住了骨頭,那滋味光是想想都恐怖。

    朱厚此時看著「地毯」上密密麻麻的倒刺便覺得頭皮發麻,後背陣陣發涼,而賀芝兒則是一副一絲不苟的模樣,還伸出腳去試圖往尖刺上踩一踩。

    朱厚大吃一驚,急忙拉住賀芝道:「芝兒妹妹小心,這些鐵刺很鋒利,仔細傷到了。」

    「四炮哥哥你幹嘛呢。」賀芝兒掙開了朱厚的手,迅速出腳踩在鐵地毯的尖刺上,結果這些尖刺竟然神奇地往前垂倒,根本沒傷到賀芝兒的腳分毫。

    原來,這些尖刺設計得十分巧妙,呈微彎的新月形,所以豎起來時並不是垂直狀態,而是微微向前傾斜,只要順著傾斜面一側踩,尖刺就會十分溫順地垂倒下去,根本傷不了人,但如果是從反方向踩,下場就截然相反了,腳板底會頃刻被銳利的尖刺刺穿。

    賀芝兒又順著尖刺的斜面踩了幾腳,得意地白了一眼目瞪狗呆的嘉靖帝,扮了個鬼臉道:「就你聰明,人家自己做的東西,那就不知道危險了?」

    嘉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學著賀芝兒的樣子,伸腳踩了踩那些尖刺,尖刺果然溫順地向前倒伏下去,只要一鬆腳,那些尖刺又自動彈起,就像野獸露出了厲牙。

    明白了其中的原理後,嘉靖帝不由大喜道:「芝兒妹妹,這絆馬釘委實巧妙,高明啊,如此一來,敵人的騎兵要是衝過會被刺傷,而咱們的騎兵出擊卻可安然無恙,哈哈,真不知徐卿……咳姐夫的腦瓜子是怎麼長的,什麼水雷呀,手雷呀,這個絆馬釘就更絕了,簡直就是對付韃子騎兵的大殺器啊,姐夫太陰險了,太卑鄙了!」

    賀芝兒俏臉頓時拉下來,撅嘴道:「不許說我哥的壞話!」

    朱厚連忙陪笑道:「我的意思是姐夫實在太厲害了,奇思妙想層出不窮,讓人拍案叫絕啊,當然,芝兒妹妹更加厲害,能把姐夫的奇思妙想都付諸實現,簡直是大匠……不,簡直是巨匠手筆!」

    賀芝兒這才轉嗔為喜,哼道:「就你話多,到底實不實用還未知呢。」

    朱厚一指豬欄中上百頭大肥豬,得意地笑道:「管不管用,試一下不就清楚了。」

    賀芝兒做的絆馬排釘長約三米,寬兩米,能夠捲起來,攜帶十分方便,用的時候只要攤開平鋪在地面就行,當現,實戰的時候上面會鋪上一層偽裝,讓敵人的騎兵發覺不了。

    很快,打下手的工匠便把六卷絆馬排釘佈置好了,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尖刺在陽光下閃爍著讓人膽寒的光芒。

    另一邊,官兵已經在豬欄中嚴陣以待了,他們給每一頭肥豬的尾巴綁上乾草,並淋上了火油。

    「放豬!」朱厚威風凜凜地一聲令下,官兵立即打開豬欄,並點燃了豬尾巴上的乾草,上百頭二師兄頓時慘嚎著逃出了豬欄,發了瘋般衝向絆馬排釘陣。

    結果就可想而知了,火豬陣闖入了排釘陣,頓時血流成河,跑在最前面的幾頭肥豬最慘,率先倒在排釘上,然後被後面的同伴踐踏得鬼哭狼嚎,身體更是被尖刺插得千瘡百孔,當場一命嗚呼了。

    不過有幾頭二師兄十分強悍,竟然生生把整排的絆馬釘帶翻了,然後拖著跑,連豬都能把整排絆馬釘帶翻,就更別說力量更大的馬?

    於是賀芝兒果斷地決定把排釘上的倒刺去掉,換成不帶勾的直刺。倒刺雖然能給戰馬的蹄造成更大的傷害,不過劣勢也很明顯,容易讓戰馬把整排釘帶翻,從而失去作用,所以沒有倒刺明顯比有倒刺更划算。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1 15:34
第999章 淑妃有喜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實戰則是檢驗兵器的唯一標準,經過火豬群的驗證,絆馬排釘確實非常管用,但也有很的多不足之處。譬如倒刺需要換成直刺;四角的位置需要增加固定鐵栓;活動排釘遭到踐踏後容易卡死,不能順向倒伏,這樣會傷到己方的戰馬……

    賀芝兒將所有出現問題認真地記錄下來,以便日後逐一改進。

    實驗過後的神機營營地一片狼藉,臭氣天,到處是豬糞豬尿和血跡,重傷的豬被長矛戳死,輕傷或沒受傷的則重新關起來,留待下一次實驗使用。

    賀芝兒有個常人難及的優點,那就是全身心投入,做起事來必然全神貫注,雷打不動,也正因如此,幾乎事無不成,只要能想到的,能設計出來的,經過她那雙巧手都能做出來,譬如手雷和水雷,還有現在的絆馬排釘。

    當然,侷限於當前的工藝條件,賀芝兒也不是什麼都能立即做出來的,譬如蒸汽機,她搗鼓了一年多,收效卻是甚微。

    賀芝兒把十捲絆馬排釘都仔細地觀察了一遍,並作了詳細的數據記錄,對周圍臭哄哄的豬屎豬尿視若無睹。

    朱厚可沒有這份置若罔聞的本事,不過這小子對賀芝兒確實上心了,儘管捂著鼻子,還是不捨不離地陪在賀芝兒的身邊,偶爾還幫忙測量一下數據,只要搏得後者一個甜笑便像撿到珍寶似的,估計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吧。

    朱厚雖然貴為九五之尊,但同時也是個十**歲的青年,也向方美好的愛情,家裡的一後二妃都是按部就班娶的,沒有愛情可言,而賀芝兒不同,這個女孩讓他心跳加速,讓他牽腸掛肚,關鍵這個女孩還不知道他皇帝的身份。就好像一個富二代裝窮小子泡妞,無非是渴望一場純粹的愛情,而對方願意跟自己,不是因為物質和地位,而因為自己這個人。

    認真做事的人是最美的,賀芝兒無疑是個美人胚子,而且越長越漂亮,此刻全神貫注地記錄數據的俏模樣就特別好看。旁邊的朱厚厚瞧得心猿意馬,情不自禁就把手伸了出去摸了摸人家小姑娘晶瑩的耳垂。

    賀芝兒抬起頭莫名其妙地看了朱厚一眼,又低下頭繼續記錄數據,那呆萌的樣子讓朱厚更是心跳加速,輕咳了一聲道:「芝兒妹妹,其實我是皇上。」

    賀芝兒隔了數秒才抬起頭,看著神色激動的朱厚,奇怪地問:「四炮哥哥,說剛才說什麼?」

    朱厚頓時洩了氣,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坦白身份,結果對方顯然沒聽清。

    「我……沒什麼,待會幹完活,我們去看蹴吧,要不滑草也行。」朱厚被賀芝兒一雙明澄的大眼睛盯著,頓時很不爭氣地打了退堂鼓,因為擔心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後會敬而遠之,再也不能像現在這般親密無間了,畢竟自己可是九五至尊的皇帝。

    賀芝兒噢了一聲,低下頭繼續記錄數據,朱厚沮喪地耷拉下雙肩,心裡矛盾得很!

    正在此時,一名便裝打扮的羽林衛快步行了過來,湊到朱厚身邊耳語了幾句,後者頓時皺起了眉頭,轉身往營地的大門行去。

    外面來的竟然是司禮監太監畢雲,老太監先是往營地瞄了一眼,這才低聲道:「奴才參見皇上。」

    朱厚不耐煩地道:「你這老貨跑來找朕何事,朕正忙著呢!」

    畢公公小心翼翼地道:「太后請皇上立即回宮。」

    朱厚皺眉道:「什麼事情這麼急?」

    畢公公輕咳一聲,略帶喜色低聲道:「淑妃娘娘嘔吐得厲害,疑似是有喜了,正請太醫把脈呢。」

    朱厚愕了一下,繼而差點跳起來,狂喜道:「你這老貨為何不早說,朕馬上回宮。」

    朱厚此刻是心花怒放啊,成親四年多也無所出,這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作為男人的自尊心倍受打擊,若是淑妃真的懷上了,自然證明他沒問題,是個能播種的真男人。

    朱厚欣喜若狂,召集親衛便欲回宮,但醒起賀芝兒又放心不下,於是急急腳跑回營地找到了賀芝兒道:「芝兒妹妹,我有些急事先回城了。」

    賀芝兒頭也不抬地道:「那就快去吧,省得在這裡礙手礙腳的。」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些!」朱厚鬱悶地摸了摸鼻子,轉身便欲離開。

    「等一下!」賀芝兒叫住了朱厚,掏出手帕給他擦掉額頭上的一塊污跡,甜笑道:「好了,走吧!」

    朱厚樂呵呵的,一搖三晃地大步離開了軍營,就像撿到了寶的地主家傻兒子。

    半個時辰後,朱厚在眾侍衛的護送下回到了皇宮,然後便直奔淑妃所在的景仁宮。

    此刻的景仁宮可熱鬧了,蔣太后居中而坐,旁邊是皇后、淑妃和德妃,永福公主和永淳公主也在場,一群老么麼老太監如同眾星拱月般簇擁在淑妃的四周。

    朱厚一踏入景仁宮便感到撲面而來的喜氣,一眾宮女太監紛紛跪倒叩拜,口稱:「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朱厚心花怒放,大步進了大殿,向著座上的蔣太后行禮:「兒臣參見母后。」

    蔣太后此刻滿臉喜氣,合不攏嘴地道:「皇兒平身。」

    「臣妾參見皇上!」朱厚站起來,一後二妃便齊齊起身福禮。

    永淳公主嘴快,笑嘻嘻地道:「恭喜皇兄,淑妃有喜。」

    朱厚跨步來到淑妃面前,抓起後者的玉腕激動地道:「太醫把過脈了?」

    淑妃姓趙,名小燕,約莫二十歲許,體態豐盈柔美,生得自是花容月貌的,杏眼小嘴,面貌溫和,此刻一臉的嬌羞,點了點頭道:「李太醫把過脈了,是喜脈!」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朱厚高興地大笑起來,耕耘了好幾年,今年終於不用顆粒無收了。

    蔣太后嗔道:「皇兒禁聲,仔細驚動了胎兒。」

    朱厚連忙收了笑聲,攙著淑妃坐下,喜滋滋地道:「淑妃以後見到朕不用行禮,切記切記!」

    淑妃受寵若驚地道:「臣妾謝過皇上。」

    吳皇后和另一邊的德妃神色都有點不自然起來,難掩妒忌之色。

    蔣太后笑吟吟地道:「皇兒,回頭把秉一道長詔進宮來,哀家要重重獎賞他。」

    雖然不知淑妃成功懷上是不是因為自己吃了先天純陽丸的緣故,但朱厚還是愉快地答應下來,對於母后的要求,他大多時候都不會拒絕,更何況淑妃懷是龍胎是大喜事,厚賞一個道士也算不得什麼,就當討個喜慶吧。

    此時吳皇后的面色卻是更加不自然了,玉牙緊咬,要不是掩飾得好,眼中的妒恨都要像水一樣流出來了。在吳皇后看來,淑妃之所以懷上,完全是因為佔了自己的便宜,因為先天玉粉丸和先天純陽丸都是秉一道長替自己配製的。

    誰知皇上吃了先天純陽丸後,大多數時候都是往淑妃那裡跑,最後這狐媚子懷上了,而自己卻沒能懷上,真真氣煞個人了!

    懷孕了需要休息,所以朱厚在景仁宮只待了小半個時辰就被蔣太后「攆」出去了,並隱晦地告誡他不要跑到景仁宮找淑妃干少兒不宜的事,而是應該多點去找吳皇后和德妃播撒龍種,為老朱家的祠堂添磚加瓦,開枝散葉。

    嘉靖正是高興,滿口便答應下來,當晚果然去了坤寧宮過夜,有史以來第一次,這讓自然吳皇后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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