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十倍報複(四)
西貢。
這座美麗而多災多難的城市在十年安南戰爭中飽受戰火摧殘,人口眾多的她是安南城市作戰部隊的天堂,每個月不知道要發生多少次針對花旗軍的襲擊,每天都有炸彈城市的某個角落炸響,西貢居民心中的惶恐就可想而知了。挎著衝鋒槍四處遊蕩的巡邏隊和花旗空軍飛行員的宿舍大樓是安南城市作戰部隊最喜歡的目標,前都容易下手,後者則屬於高價值目標——造一架飛機很容易,但要想培養出一名優秀的並且有著相當作戰經驗的飛行員就沒那麼容易了。針對這些目標,安南城市作戰部隊可謂是不擇手段,哪怕是造成大量平民傷亡也在所不惜。花旗軍在這裏可倒了血黴,最慘的一次讓安南遊擊隊用一輛汽車把炸彈帶進空軍飛行員宿舍大樓的地下停車場,轟一下,三十多名飛行員和一大堆相關的不相關的人坐了土飛機,一個空軍聯隊就這樣被打殘了。花旗軍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作了種種防範措施,但是收效甚微,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切斷安南城市作戰部隊獲取武器的途徑。在西貢,一些貌似清純可人的女大學生用書包幫忙將炸藥帶進城市,送到遊擊隊手裏,而那些色中餓鬼般的偽軍軍官就是這些女孩子最好的掩護——找他們充當臨時的男朋友,利用他們輕而易舉的通過偽軍的盤查。誰敢查上司的女朋友啊,找死吧?安南城市作戰部隊越戰越勇,而花旗軍則招架乏力。到了69年,連西貢大使館都讓安南突擊隊給攻陷了,無數使館工作人員成了突擊隊的槍下鬼,這一事件在華盛頓引發一場大地震,成為整個花旗國的噩夢並且迫使尼克鬆總統痛下決心從安南全麵撤軍。如果哪位好萊塢大導演拍攝安南戰爭電影沒有提到西貢,都不好意思說這是安南戰爭電影了。
在付出慘重的代價後,安南解放陣線的坦克終於衝進了西貢,長達二十幾年的戰亂仿佛走到了盡頭。西貢為這場戰爭流下了最後一滴血:解放陣線在奪取政權後,對曾為西貢政權服務的人進行了清算,數以千計的人被處死。在西貢解放前後,超過二十萬安南人逃離城市,乘著一切能漂得起來的船隻逃往異國他鄉,南中國海人滿為患。出海後難民們才發現,大海竟是如此的可怕,海上風暴可以叫他們一船人死清光;海盜像餓狼一樣盯著他們,肆意屠殺;最可怕的是由於準備不足,他們的燃料、淡水、食品都不足以支撐到目的地,而周邊國家生怕大量難民湧入境內引發治安問題,對出海船隻
下了死命令,不允許帶難民回港,誰犯誰就滾蛋。安南難民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不知道多少人葬身大海,最終能逃到外國的,不到一半,自由的代價,竟是如此的高昂。
本來一切都應該塵埃落定了,安南人在這場戰爭中以他們的頑強和英勇贏得了全世界的尊重。在戰爭後,他們本可以利用良好的政治環境和國際援助大力發展經濟,撫平創傷,可是河內的野心再次讓這座城市陷入了苦難中,連續幾年窮兵黜武將這座城市最後一丁點財力壓榨得一幹二淨,安南特工針對華軍野戰醫院的襲擊更為西貢招來了殺傷酷烈的炸彈,幾枚炸彈砸下來,西貢幾乎崩潰!不過,在當權者眼裏,那一片片廢墟未嚐不是一件殺傷力不凡的武器,可以大打人道牌,在戰場上打不過你就在政治上在輿論上狠狠地打擊你!你就使勁的炸吧炸吧,反正我們安南人就是多,反正我們安南人都是爛命一條,我們就是不屈服,有本事你就把我們炸清光好了!隻要能換來政治上的主動,這點犧牲算得了什麼?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抱著這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至少,阮隆少將還在竭力支撐,試圖讓安南少流一點血。此刻,他正在西貢談判大廈裏,與幾位衣冠楚楚的客人展開艱苦的談判。
他的談判對手,是東瀛首相派來的特使。
“安南的茶比我們國內的強多了,濃香甘冽,很能提神,再看我們國內,雖然有著博大精深的茶道,但是那用紙袋包裝的茶葉老是給人一種方便麵一樣的感覺,實在是掃興啊。”又一次陷入僵局,東瀛首席談判代表石田三郎笑吟吟的呷了一口茶水,賞玩著精致的茶杯,悠然自得。他一點都不急,優勢在他這邊呢。
阮隆少將不動聲色的說:“嗯,這是我們安南特產的茶葉,比華國的功夫茶還要勝一籌。”
提到華國,石田麵色陰鬱了一下。對現在的東瀛人來說,最不想提的國家大概就是華國了。這個曾經被他們踩在腳下肆意淩辱的國家竟然逆天了,在海上一舉橫掃三大強國,踩著他們的屍體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對北極熊和雙頭鷹說:“世界你稱霸,亞洲我為王!”在這一戰中,北極熊頂多算是被打痛了,雙頭鷹也許已經傷筋動骨,但他們的損失加起來都不到東瀛的零頭!海上自衛隊全滅,空軍被打成了三級殘廢,數兆幣的財富人間蒸發,這些都不算什麼,咬咬牙忍了也就算了,可是華軍竟然用激光炮一炮將那枚“民兵”打進了東瀛第四大城市名古屋,將這座無比繁榮的城市炸成了鬼蜮,損失無法計算!華軍也許是無心之失,
但是東瀛人更願意相信他們是故意的,是時隔四十多年後對蝗軍南京大屠殺作出的回敬,連本帶利都收回來了。這一枚核彈把東瀛炸慘了,傷亡人數在三十萬後麵還要加個零,更過份的是華國還提出了極其苛刻的條件,逼得首相不得不對右翼痛下殺手!簡直就是欺人太甚!首相知道此時的東瀛已經無力與華國抗衡,才想到了安南,要不然以他的身份,肯定不屑於與安南猴子談判的。可惡的安南猴子,哪壺不好開哪壺!
阮隆少將看著石田麵色一變再變,露出一絲笑意,說:“華國以打擊我國海軍為借口,對整個亞洲發動了無恥的襲擊,北京的暴行必須受到懲戒······我國國小兵微,無力與這個龐然大物對抗,所有才希望貴國能伸出援助之手,幫助我們對抗這條狂暴的巨龍。石田先生,大家都是遭到侵略的弱國,理應齊心協力,你地提出如此苛刻的條件,這不是乘人之危麼?”
石田強硬的說:“少將閣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你們要飛機,要導彈,火炮,要坦克,要裝甲車,要糧食,要藥品,要······凡是戰略物資你們都想要,卻連區區一點礦產資源都不肯付出,哪有這樣的好事!”
阮隆少將同樣強硬:“大佐閣下,按你們提出來的條件,我們付出的決不是一點礦產資源那麼簡單!十年稀土礦開采權,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你們完全可以在這十年裏把我國所有稀土全部搞出來運回東瀛去作戰略儲備了!稀土的價值你比我清楚,你們這是要逼我們掏光子孫後代的資源啊!”
石田有點惱怒了:“少將閣下,請注意你的言論!談判大綱是我們兩國政府共同敲定的,這說明貴國政府原則上已經答應了我們的條件,你這是在節外生枝!”
阮隆說:“我不管上頭怎麼想,隻要讓我來做談判代表,這樣的條件就決不能接受。”
石田真的發火了:“將軍,我必須提醒你一下,大東瀛帝國還有很多選擇,安南,在這些選擇中,還遠遠排不到優先考慮的位置!”
阮隆說:“既然如此,那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呢?大不了我們再進入叢林打遊擊,花上十年,二十年,將華國打回談判桌,而你們就去找更理想的盟友好了。就是不知道有哪個國家願意冒著不明不白地挨上一兩枚核彈的危險跟你們合作,頂在第一線跟華國正麵對抗?嗯,猜猜看······呂宋?顯然不行,連最大的空軍基地被華軍炸平都不敢放一個屁,硬是讓華軍將紅旗插到馬尼拉灣港口來了,連海都出不了,怎麼跟華國對
抗?爪窪?這個國家又窮又亂,搞政變還可以,叫他們跟連敗三大強國的華國對抗,還不如叫他們去死好了。馬來西亞?貌似最近馬共越鬧越凶,炸彈襲擊都玩到吉隆坡來了,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啊·······莫非貴國打算支持廊爾喀?嗯,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廊爾喀人都是天生的戰士,地貧民頑,又跟華國接壤,幫助他們建設一支兵力在三十萬以上的強大軍隊的確可以讓北京寢食不安,就是成本大了點······”
石田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大喝:“夠了!”
阮隆這才停止他那煞有介事的、氣死人不償命的分析,望定石田,一字字的說:“想要將北京拖進沼澤裏,你們就支持我們——當然,貴國如果想調集百萬以上的大軍再來一次侵華戰爭,則另當別論。但是混亂的政局,日益惡化的外交關係,還有被核武器炸平的名古屋,這些貴國都可以忽略嗎?再說一次,想要拖住那條狂暴的巨龍,除了全力支持安南,你們沒有別的選擇了!”
石田為之語塞。
安南談判團的副代表出來打哈哈:“大佐閣下別急,我們一切都可以商量,一切都可以商量!”
石田狠狠瞪了阮隆一眼,坐了下來,重新開始談判。大家像做買賣一樣討價還價,十年稀土開采權改為五年,物資的數量也是斤斤計較。阮隆越聽心裏越不是個滋味。本來,他就是看透了華國與東瀛互相猜忌的關係,以及兩國的弱點,才冒著談判失敗的危險行險一搏的。在他看來,安南現在的處境雖然艱難,但還遠遠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華軍再怎麼強橫也改變不了國家積弱已久的局麵,就算他們能一口氣打到金蘭灣來,北京也拿不出如此龐大的財力來維持對安南的占領,最終隻能撤回去,這大概就是北京從一開始就將這場戰爭定義為自衛反擊與懲戒的原因吧。而東瀛,整個國家都被三大強國聯手狠狠的蹂躪了一遍,百年積怨使得他們地華國的強勢崛起極為恐懼,千方百計要遏製華國,拖華國的後腿,兩國的矛盾是如此之深,這就給了安南最好的機會。在他看來,安南完全可以以最小的代價從東瀛手裏爭取到最大限度的援助,就像十年安南戰爭中一毛錢都不用掏就從華國和蘇聯那裏獲得近乎天文數字的戰略物資一樣。沒想到仗才打幾天,政府就被打掉了膽子,連這麼淺顯的東西也看不透,看到東瀛人口風稍有鬆動就恨不得馬上簽署協議了,完全忘記了他們將要用子孫後代賴以生存發展的戰略資源來換取鬼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的武器裝備!他屢次想插話,都被副代表用淩
厲的目光給瞪了回去,說到底,還是這位總書記麵前的紅人說了算的。他隻能在一邊聽著。東瀛人受到了教訓,不敢再獅子大開口,但是提出來的條件還是相當苛刻,而那位欽差大臣點頭如小雞啄米,阮隆悲憤交加,突然起身走了出去,他聽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