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聊齋假太子 作者:哆啦i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3:53:4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 8338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0 14:11
第一百三十章 城隍廟立

  城隍?

  城隍!

  瘋道士在泥坑裡面抬頭看去,但見城隍神像大放祥光,而立在城隍神像下面的蘇陽亦有七色毫光,這般光芒,並非是他燒松脂末放出來的,是實實在在由身外顯,這確實是由神所發的祥光。

  「城隍爺……」

  「城隍爺……」

  四下百姓跪倒一片,恭恭敬敬,李蒙和劉壯實兩人上前,將瘋道士從泥坑裡面拔出,提著瘋道士一路到了蘇陽面前,往城隍廟裡一放,這瘋道士登時癱軟在地,他的這一手行騙,來到這裡算是栽跟頭了,直面碰到了正主。

  想到之前將城隍神像埋在泥中,瘋道士心中咚咚跳著,明白今日難以善了。

  「城隍爺饒命……」

  瘋道士趴在地上叫道,他做這事這麼久,從來沒想到會真正碰到神仙,這可當真是抹著閻王爺的鼻子……尋死呢!

  「道士,你可看清楚,可是我撞破了你在降妖除魔,讓你將我栽在泥裡?」

  蘇陽負手而立,心神和城隍神像交融,神印已經放置,現在的蘇陽已經正式成為了青雲山的城隍,連同這上面的雕像都多了幾分靈性,面貌中帶著幾分蘇陽的影子。

  「不是不是不是……」

  瘋道士此時雙腿軟的不能站立,看著蘇陽對他發火,瘋道士就似掉進了冰窟窿裡,從頭到尾涼透了,連忙說道:「這都是小人在誆騙無知鄉民,從來沒有一點褻瀆神明的意思。」

  無知鄉民,指的自然就是周圍跪著的老百姓們。

  褻瀆神明,則說的是適才對城隍神像,城隍蘇陽大不敬的事情。

  這瘋道士的言論說出口後,這些鄉民才算是真正明白這瘋道士是個騙子,而這騙子拿著城隍來騙他們,結果李鬼碰到了李逵,正碰到了正主,現在便是城隍爺將他好一頓收拾,更是按著讓他認罪呢。

  「你們都起來吧。」

  蘇陽讓周圍的百姓們全都起來,又看到了瘋道士的模樣,呼喊劉壯實,喝道:「給他掌嘴!」

  踩著自己,然後撈錢,這種人蘇陽直接拿出官老爺的派頭,下命令掌嘴。

  劉壯實一聽城隍命令,二話不說,抓著瘋道士的脖子,對著他的臉啪啪啪啪就扇了上去,一連打了三十來個嘴巴子,才一手鬆開,讓這瘋道士趴在地上。

  「好!」

  「好!」

  「便宜他了!」

  「真應該直接打死他!」

  老百姓們在一旁看的是連連叫好,對於這種懲惡揚善正是百姓們喜聞樂見的場面,而這賊道士騙到了他們的頭上,若非是城隍戳破,他們指不定就掏了錢,被人蒙在鼓裡還不知道。

  顏如玉在這時候從蘇陽這裡拿過了筆墨紙硯,在城隍廟的一角擺上桌子,拿著紙筆,眼下既然是審人,自然應該將一切記錄,待到審問之後,量罪而罰。

  「你姓甚名誰,緣何來到青雲山來行騙?說!」

  對這騙子,蘇陽沒有好臉色。

  「小人曾秀,是陝西的,因為家貧,為了贍養父母,無可奈何,才開始騙人,這是小人第一次行騙……」

  瘋道士趴在地上小聲說道。

  陝西的,故此在青雲山的生死簿中也查不到名字。

  顏如玉猶豫一下,就按照曾秀的名字寫了上去,而後將曾秀所說的話寫在紙上。

  「哦?你父母還健在?」

  蘇陽問道。

  當今這社會環境,逼民為賊也實則有之,若果然是因孝心而起,稍後處罰的時候要稍稍減一些。

  「我父母在我五歲的時候就過世了……」

  瘋道士老老實實答道,而後連忙摀住自己嘴。

  顏如玉手中拿著毛筆,看著紙上已經寫了因贍養父母而行騙,一時頓住。

  「掌嘴!」

  蘇陽對劉壯實喝道,劉壯實聞言,伸手對著瘋道士啪啪啪又是三十個嘴巴子,這一次打的劉壯實手上都是痛的,更是讓瘋道士臉上直接腫脹起來。

  「我招了我招了……」

  瘋道士被劉壯實扔開之後,跪在地上接連磕頭,不等蘇陽詢問就主動開口,說道:「小人名叫陳男,是山東人,跟著白蓮教的師傅學了……」

  「白蓮教?」

  蘇陽頓了一下,這白蓮教在陽間被大乾王朝歸類邪道,是因為白蓮教中多有邪法,更是時時禍害天下,不過在陰間立場上面,無論大乾王朝也好,白蓮教也好,哪一個禍害深,哪一個罪過就深,而不為禍的,無論是大乾王朝的官員,還是白蓮教的教眾都算是好人。

  「對,小人是白蓮教的。」

  陳男說道:「我是跟著父母投入到白蓮教中的,白蓮教要求,像我們這種庸碌的人,是靠拿銀子多寡來晉陞的,小人一路賺錢,來到此地,本來已經賺夠了千兩,就是想要再賺個路費,接過碰到了一個狐狸精,被這個狐狸精魅惑,一夜醒來,睡在墳地裡面,這千兩銀子全都沒了,如此我才冒膽出此下策,想要撈一票大的,看您的神像也無靈氣,料定是沒有城隍在的……」

  結果城隍就出來了,啪啪啪將他吊起來打,而現在已經難以善了,果斷交代,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當下陳男就開始將行騙的經歷全都說出來。

  在許昌的時候他騙了一個瞎眼和尚,趁著瞎眼和尚出恭的時候,將瞎眼和尚的東西全都拿走,看看沒有什麼值錢的,就扔到了山崖下面。

  在沁陽的時候他騙了一個老頭子,逼得老頭子賣了女兒,他哈哈跑了。

  在山東的時候他騙過一個女子,又壞了女子的名聲,讓那女子當晚就上吊了。

  一樁樁一件件,越是說,腦海中就越是清晰,許多封塵已久的記憶都泛了上來,在這堂上老老實實的全都交代。

  顏如玉在一旁拿著毛筆,將陳男所說一切全都記錄,待到讓陳男簽字畫押的時候,顏如玉感知情緒,只有一種認命坦然。

  蘇陽額頭上面的佛光隱去,看到顏如玉手中遞上來的罪行,也不用再看生死簿,更不必交接給陽間的縣令,當即就判了他死,伸手一招,就拿走了他的魂魄,先鎖到了城隍府內的囚牢之中。

  「城隍老爺……」

  周圍的百姓對蘇陽再度跪下。

  待到這些百姓們抬起頭來的時候,看這廟中已經沒有蘇陽和適才女子的身影,而在這地上,陳男已經死去,僅留屍體尚在原地,氣息已無,其屍尚溫。

  城隍廟中一切如故,僅有上面的城隍神像立著,面上和睦慈悲。

  適才的種種,倒像是一場夢幻般。

  「城隍老爺!」

  百姓們燒紙的燒紙,上香的上香,整個城隍廟一時煙霧繚繞,也增添了幾分肅穆莊重。

  李蒙在人群之中跪著,看著地上陳男的屍體,心中忽然警惕,這陳男騙人,語多荒誕,和他多有類似,只是陳男騙人害命,而他騙人則純屬好面,此時看到陳男屍身,方知這妄動口舌,欺瞞他人罪過不了。

  「城隍老爺。」

  李蒙走上前來,說道:「今後我願做這城隍廟官,為您看門護廟,以贖往日妄言語戒。」

  「我也願意。」

  劉壯實跟著跪到前面,說道:「我給您護廟,剛剛幫您打人打的手都麻了,城隍爺您可要收了我。」

  「啪啪……」

  在供桌上的蠟燭炸出燈花,李蒙一看,便知道城隍已經准了,喜形於色。

  田喜和周芸兩人在這裡拜過城隍,田喜到了前面禱告,聲稱父母在家躺的時間已久,料想已經知道了錯了,懇請蘇陽能夠放過他的父母,讓這兩個人儘早回來,如何閤家團圓,正好也能說他和周芸的婚事。

  當初是田喜的父母不孝,而後蘇陽將他們帶入陰間,正在小義子那裡做勞工,此時聽到田喜求情,蘇陽算算時間,感覺這兩個人應該有了教訓警告,便應允田喜的祈禱。

  「噼啪……」

  燭火又是一聲響動,田喜看著上面的燭火,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而後上來禱告的百姓,所求不過是無病無災,保佑發財,又或者是家中某人有病,懇請城隍爺能夠施手搭救。

  李蒙已經進入角色,就在旁邊引導指揮,讓這城隍殿內有條不紊。

  蘇陽此時已經進入到了城隍內殿,放眼望去,這城隍神殿恢弘寬敞,中間有一大院,四下是紅牆黃瓦,正前方是莊嚴宏大的宮殿,左右也皆衙房,其中有一間能往下去,在那裡面關押著的便是蘇陽收束的魂魄。

  蘇利,陳男兩個人均在裡面。

  伸出手觸摸這殿內一切,歷歷皆真,非是虛幻妄想。

  「哈哈……」

  蘇陽見此,不由笑出聲來,直至此時,他才終於算是本地城隍,並且還有一件讓蘇陽更為欣喜的事情,便是在神印打入神像之時,蘇陽真正登臨青雲山城隍之位,在那時候蘇陽視野無限擴大,將整個青雲山籠罩在內,而後急劇縮小,一切恢復往常。

  在這一盈一縮登臨城隍之位的過程中,蘇陽的陰神隨之觸動,終於是打破了久久不能突破的「神遊千里」,進入到了這個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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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由銀換金

  神遊千里層次,蘇陽可以在夜間陰神出竅,運用御五龍法,只要能耐可以支撐,便能夠在這天地間任意遊蕩,這神魂極輕,本事練就的時候可以轉瞬千里,出入陰陽,便是身在青雲,也能夠時時和春燕相聚。

  顏如玉此時坐在殿中,正在奮筆疾書,聽著下面百姓們的訴求,將這些一一收錄在冊,這正是她這個秘書應該做的。

  城隍廟外,天色將晚。

  婁書生和蔡書生兩個人結伴回青雲城。

  「修建這個城隍廟,我們兩家一共投入四百一十二兩銀子。」

  眼下城隍廟並不算真正的落好,尚有些許瑕疵之處,只是這已經由廟官李蒙接手,婁書生和蔡書生兩家已經不必插手,城隍神已經歸位,這後續的唱戲請神,道士開光步驟也全都省了。

  婁書生在路上盤算銀兩。

  「城隍爺也太小心眼了。」

  蔡書生說話則帶著不滿,說道:「這田兄文采過人,我們兩個也是極敬佩的,但李蒙和劉壯實兩個人在城中算什麼人物?怎麼就得到了城隍爺的青睞,我們兩家為這城隍廟耗費了多少心思?若僅僅是路上不敬的處罰,這罰的也未免太重了。」

  四百多兩銀子,並非是一個小數目。

  「田兄正在為城隍爺修建蘇家陵墓,這李蒙和劉壯實兩人為了城東也是出了大力。」

  婁書生聽此言,打斷蔡書生說道:「今日之事,我們兩人都應有所警惕,這語是勾來舌是線,稍不留神便會因此而惹上是非,今後可要慎言。」

  兩個人邊走邊談,待到太陽下山之時,忽然看到了遠處站著一人影,臨到近前,才看到正是蘇陽面孔,連忙上前行禮,卻見蘇陽向著地上指了一指,便消匿不見。

  婁書生和蔡書生走到近前,看著地上土地如常,伸手開扒土地,這天剛剛下過雨,土地尚虛,徒手拔了一尺來厚,在這土中挖出來了一個罈子,打開罈子,在這裡面是亮澄澄的黃金,兩個人抬回家一稱,正是四百一十二兩。

  由銀換金,這婁家和蔡家自覺賺大了。

  城隍廟中,蘇陽將從城中搬運而來的書籍放入書房,生死簿,縣誌,各種雜文,以及蘇陽所購買書籍全部放下,在這書房也僅僅佔了一角。

  而後又陰魂出竅,將田喜的父母魂魄從陰司帶出,讓兩個人回歸軀體,這從陰曹地府出來之後,田六,劉萍兩人當真是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田喜的奶奶自然是別有一番天地。

  「如何?」

  蘇陽回到城隍殿內,顏如玉揉著手腕,將近日所有收錄的百姓訴求全然寫下,拿著讓蘇陽來看。

  字好漂亮!

  接過紙張之後,蘇陽看到顏如玉的字首先感嘆,這一筆一劃,極有韻味,對比之下,蘇陽果然覺得自己的字醜陋不堪。

  不過作為一個領導,蘇陽要有自己的架子,一一看過之後,對顏如玉的工作提出了意見,說道:「像這種百姓訴求,你應該將生死簿中記載的家庭情況也給標下,如此結合實際情況,我們才能順利的開展工作,否則一味的給予,便是觀世音菩薩也力有不及,何況你我了。」

  顏如玉虛心接受蘇陽指出的不足。

  「行了。」

  蘇陽將顏如玉所寫的事情放在一邊,說道:「陰司所做,是補陽間不足,這裡面有許多不平之事,百姓們希望我去主持公道,但這些事,實則應該交由陽間,而我看這些事情裡面,還有許多是百姓們力所能及的,我們不能貿然插手,以免百姓產生依賴心理,至於這看病求醫,又是陽間大夫的事,這求子則是他們夫妻兩人的事,這些東西我會拿個章程,寫些東西,讓李蒙張貼出去,而我們主抓陰律,附帶懲處陽間的一些不肖之徒。」

  在上任之時,蘇陽就將自己的工作範圍劃分清楚,絕不將這些事情包攬在自己的身上。

  「例如陳男所說的狐狸精。」

  蘇陽說道。

  這個狐狸精騙空了陳男的銀兩,那麼既然會花錢,應該就已經混跡到了人間,倘若是僅僅只是狐女想要和書生過日子的,蘇陽絕不強行拆散,但若是這狐狸精是個心思狡詐的惡徒,蘇陽也必然予以懲處。

  「城隍爺準備如何抓狐狸精?」

  顏如玉問道。

  蘇陽聽到之後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確定,不過我看來,這婁書生和蔡書生面貌都不錯,我又給了他們不少金子,這狐狸精若是一個缺錢的,應該會想方設法,上面騙取。」

  蘇陽在釣魚。

  說實話,這婁書生和蔡書生實在運數極大,如此才能夠和觀世音菩薩共乘一車,而這兩家的專業和蘇陽也實在對口,一個是布莊,一個是藥店,若是這兩人當初在車上認出菩薩,菩薩必然會點化他們,若是之前這蔡書生不抱怨,蘇陽也會將沂水那邊的布莊生意和這邊接洽,同時授他們能吃一輩子的藥方。

  但蘇陽回到青雲搬書之時,聽到了這蔡書生的抱怨,索性就拿出了金子,將這一段因果了了,順便看這兩人究竟能否引來妖怪。

  「你將什麼都算計了,我豈不是白費功夫?」

  顏如玉看著厚厚的一沓紙,說道。

  今天她寫了一天,手腕都是酸的。

  「不白寫。」

  蘇陽說道:「這些東西全都要收錄起來,做個檔案,正所謂缺什麼求什麼,瞭解這些百姓們缺什麼,我們就督促縣令做什麼。」

  只不過這奮筆疾書,並且所寫的都是繁體字,倒是辛苦顏如玉了,只是此時兩人不夠熟悉,否則蘇陽必然用出千金方翼中的推拿之法,為顏如玉鬆鬆手腕,管教她手腕輕鬆,免了這痠疼。

  「你作為書仙,難道就沒有那種想什麼,書上就寫什麼的本事?」

  蘇陽問道。

  「靈音韻合,空生刻書,這自然之字唯天界所能有。」

  顏如玉對蘇陽說道:「人間和地府都沒有這等東西。」

  蘇陽則想到了轉輪王府,轉輪王府的藏書閣浩渺廣闊,收錄的書籍如山如海,不知道這些書籍裡面,是否有這靈音韻合,空生刻字的本事。

  「近來就多多辛苦你了。」

  蘇陽對顏如玉說道:「這文判官就在這十來天內,也就落位了,待到那時,這在前面寫作的工作便能先交給他,後面多收錄一些認字的,減輕你的工作……」

  說話之時,蘇陽都是看著顏如玉,陰陽鏡懸掛在城隍前殿,而在這書房裡面,則是一點燭火,在這燈下看著顏如玉,只覺顏如玉楚楚動人,讓蘇陽不由就有綺念,心中想著聊齋速度,只要郎有情妾有意,就能遂於寢處……

  轉眼收心,蘇陽將這心念斬斷。

  「你去歇息吧。」

  蘇陽指著大殿西側的廂房,說道:「在這城隍殿中,你不必睡在書中。」

  蘇陽將顏如玉支開,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確實太容易引起雜念。

  顏如玉見蘇陽要在這書房裡面,點頭告退,去了西邊廂房,獨留下蘇陽在房中慢悠悠的翻看書卷,琢磨話語,在紙張上面列下草綱,感覺差不多了,便也進入房中,開始今日的修煉,至於那草綱如何完善,那是顏如玉的事情,張貼何處,那是李蒙的事情。

  當下蘇陽要做的事情,是擴張自己的班底,讓這城隍廟內充實起來,如此將工作全然分配,蘇陽才能垂手而治。

  青雲山城,縣衙之內。

  一縣之長的祁縣令聽著下面的匯報,眉頭皺起,不斷思索,說道:「城隍神是我大乾王朝正神,當年太祖打下天下之時,曾經冊封天下城隍,大乾也要規矩,似我等上任之時,都要先到城隍廟中拜祭,現在我青雲山城既然出了城隍,更顯了靈驗,我理當上前拜祭。」

  大乾王朝太祖陳蕊在平定天下之後,加封天下城隍,其中京城的城隍是為王,位爵極高,而還有五個城隍,都是正一品,其後更有各個城隍位置,約束這些城隍依次向著上級城隍報導,最終是由京師的城隍管理一切,但這般律令是陰司不容,仍舊是由陰司運轉人間魂魄往生,輪迴報應,而這律令則成了空條文,但是這縣令到了地方,先到城隍那裡報導這一條一直傳到了現在。

  「自然應該祭拜。」

  師爺連忙說道:「這城隍應當也是新官上任,來到了我們青雲山城,先挖開了城東的水井,又顯靈收拾了惡徒,聽說還讓一個老婦白髮轉黑,更是給了修建城隍廟的婁家,蔡家一共四百多兩黃金。」

  作為師爺,他的消息自然是靈通的,在聽到城隍顯靈之後,他多多調查,便將這些都給弄清楚了。

  「那我們明日就去拜祭城隍如何?」

  祁縣令問道。

  「不急……」

  師爺湊到縣令的耳朵旁邊,說道:「我查聽到了這城隍爺在陽間的身份,聽說是蘇家莊出身的,我們正好可以……」

  如此一說一說,讓祁縣令聽到之後連連點頭。

  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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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文判歸位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蘇陽拿著毛筆,在紙上一筆一劃,依照之前顏如玉所講解,正在練字,而練字要寫的,則是金剛經。

  選擇金剛經,是因為寫佛經之時,自然帶著莊重,若是寫道經,蘇陽這沒有立下骨體的字怕是要飄了。

  佛家厚重,道家輕靈。

  蘇陽一點一劃都寫的極為認真,,橫平豎直,規規矩矩。

  據顏如玉所說,這練習書法,在最開始的時候必定要有規矩法度,意在筆先,如此才能夠將字寫好,這一步在書法上面極為重要,必須要打下堅實的骨體,才能夠在書法上面有所造就。

  根固則葉榮。

  蘇陽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而後這書法進步,逐漸完成這書法的神氣骨血,待到最後臻神明變化,一筆一劃,從心所欲不踰矩,待到那時候,就算是書法有所成就了。

  也就像是人在立志之時一樣,剛剛立志要做某事的時候,極容易變動,若是日日立志,日日行動,這自然而然就會成為自己的目標,而後便會在這方面努力,信念也就抽根發芽,難以動搖。

  「呀……」

  蘇陽收筆,這凡有所相皆是虛妄的「虛」字沒有寫,蘇陽倒是將「妄」字寫在了前面,這不僅是意在神先,這已經是手跟不上了。

  想了想,蘇陽在這妄字後面又寫上虛字,如此凝神專注,繼續的書寫金剛經。

  金剛經有五千一百七十六字,蘇陽專心致志的書寫,不慌不忙,不驕不躁,不知不覺便寫了三千來字,在這些字中有不少重複的,故此蘇陽寫起來越來越順手,速度快了不少,這字跡一筆一劃,倒是比先前更自如了。

  「寫的極好。」

  顏如玉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蘇陽前面,看著蘇陽一字寫完,開口說道:「如此多寫多練,便能夠將這筋骨立住,定住筋骨之後,今後如何寫字便看你如何考慮了。」

  毛筆字的整體格局很重要,如何讓字有神韻,這是蘇陽自己勤學苦練,多多思考。

  蘇陽抬頭看顏如玉。

  今日的顏如玉穿月牙白裙,鵝黃披肩,腰身收攏,袖頭有青色花紋,梳著傾髮髻,左戴紅花,右佩搖釵,細柳眉,丹鳳眼,煞是好看。

  蘇陽這一看先呆了一下,而後瞥過眼去,看到院落中放著兩味草藥,木炭,蘭花,花盆,這些都是顏如玉帶進來的,看著似要栽花,只不知這草藥,木炭做何用。

  「我之前也練過。」

  蘇陽說道。不過那是鋼筆字。

  「就是寫字的時候分心了。」

  顏如玉指出了蘇陽寫金剛經的錯漏之處,將虛妄二字指了出來。

  「你倒是眼尖。」

  蘇陽說道:「這虛妄妄虛,說來一樣,一切歸空。」

  眾所周知,文字的序順顛倒絲毫不影響閱讀。

  而這原因,蘇陽要稍後給顏如玉科普,告訴她人在看東西的時候,縱是用已知信息總結未知信息,這就是著名的蘇陽理論。

  「不通。」

  顏如玉搖搖頭,說道:「楚辭有雲,吉日兮辰良,杜甫也有詩云紅稻啄余鸚鵡粒,碧梧棲老鳳凰枝,這兩句全然是語反而意全,前者相錯成文,語句矯健,後者倒裝,韻音整全,你倒是將原本有韻的給強行拆開,自然是不通的。」

  臥槽!

  這特碼……

  蘇陽無話可辯,只能坦然說道:「是我寫錯了。」難不成要承認自己文化水平不高?

  顏如玉根本不是眼尖,她就是能感知文字情緒,從蘇陽寫下的字中感悟的,這一筆一劃用心寫的,和磨洋工寫出來的自然是不同的,蘇陽是在認錯之後,方才想到的。

  顏如玉面有輕笑,對蘇陽認錯的態度極為滿意。

  「你弄那些東西做什麼?」

  蘇陽指著院中的草藥,木炭。

  這蘭花自然是栽種在花盆裡的,至於這木炭和草藥……看著似是要熬藥,但是這金銀花,防風,熬製一起能治什麼病?蘇陽自己沒病,看顏如玉也沒病啊。

  「自然是栽種蘭花的。」

  顏如玉拿著花鋤,說道:「書房裡面到處是書,少了許多意趣,我想要栽種一棵四時不謝的蘭花放在書房裡面。」

  四時不謝?

  蘇陽起了好奇心,便主動的提出要來搭把手,顏如玉便讓蘇陽挖出泥土,先用炭火將泥土烤乾,在花盆下面則擺放木炭,中藥,鋪上烤乾的泥土,如此就算是成了。

  「待到蘭花開時,不分冬夏,一年四季皆有。」

  顏如玉篤定說道。

  「這麼厲害?」

  蘇陽不知此秘方,半信半疑,但疑問過後,看顏如玉,蘇陽立刻就轉為誇讚句,接著說道:「如此我們多多買花,將這城隍府都給妝點起來。」

  顏如玉面帶輕笑,說道:「這購買花種的事情便交予我,恐怕城隍爺你連花都尚未認全呢。」

  種吧種吧,改日我帶著嬰寧過來賞花。

  蘇陽心中想道。

  城隍廟外,來燒香的百姓仍舊是絡繹不絕,甚至外地的人聽到這邊的城隍靈驗,也拿著香來到這裡,而對這種,蘇陽都是拒之門外的,一個地方都有一個地方的城隍,蘇陽不可能伸手去管那邊。

  在這城隍廟外也有各種條文,如此讓百姓知道自己的職業所在,讓這些老百姓們知道平日生活是靠自己,不是靠神明,也公佈了許多藥方,給青雲山城的各大藥店上了一課,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

  如此,蘇陽在城隍廟中才有了這空閒練字的時間。

  「算算時間差不多了。」

  蘇陽抬頭看了看天,感覺他的文判官也該歸位了。

  若是這個文判官歸位,蘇陽的擔子就輕鬆了不少,便是顏如玉,也不必在前廳奮筆疾書,能夠歇歇了。

  「如玉,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去便回。」

  蘇陽邁步走出了城隍廟,周圍的百姓對蘇陽視而不見,只將蘇陽當做是一個平常人,卻不想他們的城隍已經做平常人打扮,進入到了青雲山城裡面。

  青雲山城熱熱鬧鬧,在蘇陽的神名顯開之後,還有不少住在外地的人來青雲山裡定居,此時看這街上,人來人往,熱熱鬧鬧,各種小販穿行其間,耍猴賣藝,各自身邊都有不少人圍著。

  「話說當時城隍爺就在瘋道士的面前,這瘋道士還在城隍爺面前拿譜,城隍爺出聲就言他病症,這瘋道士不忿,便出手相打,不想城隍爺……」

  酒樓裡面有說書先生,正在將蘇陽的事情改編,給周圍的百姓們講解城隍爺殺賊妖道的事情,周圍有一大群人,都在叫好。

  蘇陽聽到這種文章倒是平平常常,一路向著沙家走去。

  「丹輝映雲庭,紫煙光玉林,煥爛七寶花,摧殘瑤靈音……」

  蘇陽唸著詩句,徑直走到了沙家大門,迎面便要往裡面闖,這沙家的家丁自然攔住,將蘇陽阻在門外。

  「站住!」

  一個家丁語氣生硬。

  「公子可有拜帖?」

  另一個家丁說道:「今日我們家不見外客。」

  「呵呵……」

  蘇陽笑道:「我不是來做客的,你們進去通傳一下家主,就說我來接他走啦。」

  兩個家丁對視一眼,還是那個說話溫和的家丁走上前來,語氣悲哀的說道:「今日我們家主實在不能見外客,我們家主他……病重了。」

  今日剛剛用過午飯,這沙福林便感覺一口心氣提不上來,躺在床上片刻之後,心有所感,便趕緊將孩子們召在眼前,開始交代後事,他們這些家丁平日裡也受沙福林的恩惠,此時個個哀傷。

  「我知道。」

  蘇陽呵呵笑道:「正因如此,我才來接他走。」

  「你沒聽懂,我們家主不能走……」

  這家丁忽然反應過來,瞪著蘇陽,他從蘇陽適才的言語中聽出了不祥徵兆,連忙後退兩步,喝道:「走!走!我們家老爺不跟你走!你若是再不走,我們就要打人了!」

  那個面目生硬的家丁已經握著拳頭上來,推著蘇陽要往外走。

  「好好好。」

  蘇陽兩隻手抬起,站在門口,說道:「我不進去,也不過去。」說著,朗聲叫道:「沙福林,睜開眼睛,跟我一起回去吧。」

  聲音層層疊疊,迴蕩在沙府內外。

  「你不準叫!」

  這家丁一聽蘇陽喊話,慌張上前,揮拳就要往蘇陽的身上打來,但拳頭到來,不知蘇陽怎的一避,已經到了他的身後。

  「住手!」

  待這家丁還要打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厲喝,轉頭看去,看到了他的家主沙福林穿著如同往常,正從大門裡面走了出來,對他喝道:「這是貴人,也是你能冒犯的?」

  說著對蘇陽拱手。

  「都是人,分什麼貴賤。」

  蘇陽聽到之後笑道:「到最後還不是黃土一堆?走了走了。」

  話畢,蘇陽扭身離去,沙福林回頭看了一眼自家宅院,隨著蘇陽一併走了。

  門口的兩個家丁見此,稀里糊塗,不知這個貴人究竟是家主的哪一門朋友,眼見兩人漸行漸遠,也不知該如何阻攔,正心想時,忽然聽到了宅院裡面痛哭聲音傳來,一人跑進去一看,才知道沙福林已經沒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0 14:11
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秘女子

  「請。」

  蘇陽帶著沙福林來到城隍殿內,直接便受到了城隍殿的香火,讓他的魂體凝實,得了神位,也能夠在白日顯形,雖然是新死之鬼,比起那些風吹就散,日照就消的陰鬼好了太多。

  「福林不過新死之鬼,能得城隍爺如此器重,委以重任,實在惶恐。」

  沙福林隨著蘇陽走入城隍殿,看著城隍殿內的景象,惶恐的對蘇陽說道。

  「這都是你修來的。」

  蘇陽拍拍沙福林,讓他安心受用這神位,又看沙福林還有些不能適應,開玩笑道:「怎麼,給子孫撇下的東西太多了,捨不得?」

  「城隍說笑了。」

  沙福林聽蘇陽如此說,應道:「我給他們留下的不過一本家訓,勸他們從善寬厚,這若德行深厚,金錢自來,德行若薄,這萬貫家財也不過召禍之機……」

  對於錢財,沙福林看的極開,此時踏足城隍廟門,也將過往放下,真正領受了文判官的神職。

  蘇陽看著沙福林連連感嘆,這聽過給孩子留家產的,卻沒聽過這給孩子留家訓的……小時代的那群瘋女人找到的遺產若是家訓,恐怕也不會被一把火團滅,可見這德行吶……

  自顏如玉那裡接過了筆桿,沙福林位於神位上面,記錄下面百姓所求,查看生死簿,當地縣誌,將一切整理歸納,有條不紊。

  這有了一個文判官,顏如玉倒是從這繁雜的工作中抽身一半,多出來的許多時間,便在庭院中擺弄花草,順帶督促一下蘇陽練字。

  「李蒙,趕緊出來搭把手。」

  城隍廟門,劉壯實在喊著李蒙,恰好蘇陽和顏如玉兩人也在前殿,往下一看,瞧見了劉壯實背著一頭殺好的豬,彎腰弓背的往裡面來,李蒙在一邊連忙幫手,兩人將這一頭豬抬到了正堂,放在了供桌上面。

  「這是頭家豬啊。」

  蘇陽看著豬肉肥實,身體一閃便出現在了城隍殿內,這兩個人弄出這般場面,必有所求,畢竟是自己廟官,蘇陽主動現身。

  這城隍殿此時並無旁人,李蒙和劉壯實兩人看到蘇陽和顏如玉,連忙下拜。

  「城隍爺。」

  李蒙跪地說道:「我們拿這個豬來孝敬您。」

  這一頭豬,放在2019年可是一筆巨大的財產。

  蘇陽點點頭,看著豬肉,問道:「這是自家養的?」

  「確實是家裡養的。」

  劉壯實喘氣說道:「是小人來到城隍廟當了廟官,看這城隍廟中的香火很多,但是供品沒有像樣的,回家給我爹說了後,我爹也同意,就把這豬殺了帶來……」

  自家養的豬,價值就更高了。

  蘇陽點點頭,對這個供品很是滿意。

  正所謂心會神知,上供人吃。

  來到這裡的百姓雖多,但上供之時也不過拿著瓜果在神像前走一趟,有些人則是在瓜果上面摳下來一丁點扔在供桌上,蘇陽怎麼可能享用這供奉,倒是劉壯實這背進來一頭豬,算是實實在在的供奉。

  「你倒真有心了。」

  蘇陽看著豬肉說道:「將這豬送來,想來你也有事相求吧。」

  畢竟是自己的廟官,若能幫手,蘇陽也不吝嗇。

  李蒙和劉壯實兩人對視一眼,一併跪了下來,由李蒙說道:「小人在凡間打滾多年,知道這長生之難,短命之苦,便是想要立志修行,也無由請益,並且我們兩人智慧淺顯,身份低微,更不能出去尋仙訪道,現在有幸能夠在城隍爺的門下,便懇求城隍爺能夠發慈悲心,將我們兩人收入門下,也讓我們兩個能夠修持,有一個超脫的日子。」

  看到過蘇陽的本事,他們兩個人自然便有了修行的心思,也是兩個人一合計,才弄出這個場面,作為拜師禮,想要拜在蘇陽門下。

  「……」

  蘇陽驚訝的李蒙和劉壯實,上下打量之後,嘆道:「你們兩個比起那兩個書生倒是高了許多,只可惜凡骨深種,今生就算是苦苦修持,也求出無期……」

  這兩個人年歲已大,若是沒有絕頂奇遇,像蘇陽那般飲用玉液,空心漿草,僅僅依賴苦苦修持,當真是沒有一個出頭的日子。

  不過這修行路上,各有機緣,誰也不能將他人的人生定性,蘇陽看李蒙和劉壯實兩個人發了修行的心思,也有了成全的意思。

  「你們兩個既然在我這裡做了廟官,我就傳授你們一些粗淺的本事,讓你們呼吸吐納,運轉日精月華,若是你們兩個能夠苦苦修持,就算是今生無緣仙道,來世我也必定度化你們。」

  畢竟是自己的廟官,為自己服務的,蘇陽也要予以一些好處,正如沂水縣的馬神婆,也是會一些本事,才在沂水縣聲望極大,讓人人懼怕。

  蘇陽看著李蒙和劉壯實又警告道:「若是你們兩個持本事賣弄人前,瞎爭體面,這必然是你們取辱之媒,便是你們死後,我也要將你們押入地獄,讓你們歷劫難脫。」

  蘇陽自不願意這兩人弄的人人懼怕,成為一害,故此加以警告。

  好話歹話都給這兩人說了,蘇陽開了便將他所知的功法中截取一些,先傳授給兩人以作築基,今後如何傳授,便看兩人修行如何,又將一些提縱強身的本事傳給了兩人,為兩人開了陰陽眼眸,如此伸手一點桌上豬肉,人便消失在城隍殿中。

  李蒙和劉壯實兩個人跪在原地,聲稱必然苦心修行,不辜負城隍苦心,待到抬起頭來,看到這城隍神像流光溢彩,再看旁邊的文判官像也放著祥光,方才知道這城隍廟中多了文判官,連忙點上香火,一併供上。

  這兩人也是直至此時,才算是真正的廟官,能夠上達神明,下接百姓。

  「呵呵。」

  進入城隍殿後,蘇陽將豬肉放在伙房,洗過手說道:「這劉壯實,我還以為他是來求親的,不想居然是來求仙的。」

  李蒙和劉壯實,這兩個人是有進取心的,將來若有能耐,兩個人表現還都良好,蘇陽也願意多多提攜。

  「求親?」

  顏如玉聞聽蘇陽所說求親,問道:「他要娶誰?」

  「裴盼兒啊。」

  蘇陽說道:「在青雲山城,我們居住的隔壁有一女子,長得嬌俏美麗,這劉壯實暗暗喜歡她很長時間,還因為這裴盼兒對我動刀呢。」

  回想當初,蘇陽笑著說道,當日這劉壯實要對蘇陽動手,一幅水火不容,今日卻搬著整豬來此,想要求仙學道,這立場可是有了巨大變化。

  顏如玉皺著眉頭,凝神思索。

  「想什麼呢?」

  蘇陽看顏如玉如此,說道:「當日你來的晚,我們走的又早,這裴盼兒家未開門,你沒見過她很正常,這劉壯實是聽到李蒙胡說八道,以為我和裴盼兒兩人關係親密……」

  顏如玉卻搖了搖頭,說道:「我在想裴盼兒,在我們的生死薄中並沒有裴盼兒這個名字。」

  青雲山的生死簿被顏如玉全部記下,對於裡面的內容爛熟於胸。

  「嗯?」

  蘇陽聽到此話,訝然一驚,說道:「莫非這裴盼兒是貴人命格,不在我們的生死簿裡?」

  生死簿還有紅冊,紫冊,就像蘇陽,他的名字就在紫冊上面,陽間的城隍查詢,根本查不到蘇陽,而裴盼兒能如此,必然是因為她命格尊貴,不屬凡人。

  「可能如此吧。」

  顏如玉皺著眉頭回想,片刻之後說道:「真是奇怪,在生死簿記錄中,裴盼兒的父母皆無子嗣,這女子莫非是被抱養的?可是這整個青雲山中都不曾記載女孩被抱養,若是名字在紅冊紫冊,生死簿上面應該是直接缺了這個名字,而不像是她,像是跳出來的。」

  整個青雲山都沒有關於這女子的記載?

  狐狸精?蛇妖?

  蘇陽心神一動,起身就往青雲山城而去,進入青雲山城便直接到了城東,徑直走到了裴盼兒家門口,定眼觀瞧,這是鐵將軍把門,上鎖了。

  「老伯,這盼兒家的人去哪了?」

  剛好有人路過,蘇陽便開口問道。

  「她們走了好幾天了。」

  答話的老頭對蘇陽說道:「說是去投靠親戚家,看方向是往西去了。」

  蘇陽聽這話,點了點頭,看著老頭離去,身影一閃,直接越過了門牆,進入到了裴盼兒家的院中,四下觀看,這院中仍舊是往常模樣,鍋碗瓢盆,一一皆在,推開了上房的門,在這上房裡面家具仍舊如常陳列,臥室裡面的被縟也仍舊都在,不曾捲走,這根本就不像是搬家走了。

  回想起老嫗說家中藏書很多,更說是蘇陽若是入贅,這裡面的書一概讓蘇陽取看,蘇陽便去推開了書房的門,見這書房裡面空空蕩蕩,徒有四牆。

  這到底是何方神聖?

  蘇陽揉了揉眼,他來過裴家,更是給裴盼兒的母親看過病,回想當日情形,這裴盼兒,裴盼兒的奶奶,裴盼兒的母親全然都是常人,這一點蘇陽很是肯定,他親手把過脈,依照蘇陽的醫術修為,若當真是有不妥,必然能夠看得出來。

  不知是哪個神仙給自己開的玩笑。

  又剛好住在這假身份蘇鳴的隔壁。

  查了一圈,蘇陽是一無所獲。

  這裴盼兒很是神秘。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0 14:12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夜路城隍

  稀奇古怪!

  蘇陽跳牆而出,滿腹疑竇,感覺這裴盼兒神秘非常,若是想要弄清楚這裴盼兒的身份,恐怕要查閱紅冊,紫冊,如此才能查出端倪,只是不知這裴盼兒的名字是真是假,這是蘇陽唯一的線索。

  山山出老虎,處處有強人。

  下一次,若是有這種神秘女人提親,無論如何都先答應了再說。

  既然找不到線索,蘇陽也就不為此事過多操心,只要等到將來有空,入了陰曹地府,到了老丈人身邊一查,應該能有一個定論,而現在這段時間,蘇陽不敢貿然前往轉輪王府,也不知觀世音菩薩這個媒人做的怎麼樣了。

  來到城中,蘇陽便往書店裡面走一趟,在這書店裡面又淘出來了不少書籍,臨走之時,看到了這書店一角擺放著幾個硯台,造型奇異,花紋漂亮,蘇陽看到之後就頓住腳步,細細打量之後,發現這幾個硯台全都有破角,破損,看起來雖然很好,卻已不完整。

  「這麼好的硯台,怎麼就壞了呢?」

  蘇陽不由為這硯台可惜。

  「客人是昨日沒進城,昨日若是進城了,就能看到陳家媳婦撒潑的樣子了,把陳誠打的滿街跑,書房的書都給掀了,這些硯台免不了遭受無妄之災。」

  掌櫃的看到那些硯台之後,笑著說道,對這一對父母倒霉,掌櫃的滿是愉悅。

  「哦,可是這陳誠在外面有人了?」

  蘇陽問道。

  女人吃起醋來是很可怕的,但蘇陽覺得,春燕和錦瑟兩人相處年常日久,彼此應該沒有那麼大的醋意。

  「陳誠還能混來人?是月餘之前,他媳婦臨產,事有意外,便問陳誠是保大保小,陳誠聽了之後,說是保小,陳家媳婦在裡面叫著保大,聲稱孩子死了可以再生,她死了一切就沒了,言辭霸道,說話強勢,讓產婆聽她的話。後來她保住了,這在家中休養一月,就開始翻舊賬了。」

  掌櫃的邊說邊笑,說道:「這陳家媳婦昨天一鬧,從城西打到了城東,逼得陳誠當街對她下跪認錯,這事才算了。」

  夫妻是過成了仇人了。

  「這陳誠能夠給自己妻子下跪,想來是妻子家裡極有權勢吧。」

  蘇陽搖搖頭說道。

  這保大保小,蘇陽不是當事人無法評判,但就眼前這事,感覺兩個人應該過不下去了,能離就離吧,當今社會對於女性改嫁還很寬容。

  「有個屁的權勢!」

  掌櫃的聽到這話之後,聲音怒起,說道:「他們這夫婦都是一對畜生,知恩不圖報,反恩為仇,全都是混賬玩意,天造地設的賤人……」

  罵罵咧咧的喊了幾句,掌櫃的將這幾台破硯全都拿給蘇陽,說道:「這些硯台就當是買書的添頭,不要錢了。」

  蘇陽手中捧著硯台一一看過,看這五個硯台奇形怪狀,雕有花紋,都算是上等硯台,其中一個還應當是洮硯,在這時間已經很稀少了。

  「掌櫃的,他們兩個幹什麼事了?」

  蘇陽放下手中硯台,問道。

  他這個城隍近來都在練字,在城隍廟中所聽之事,也全都是燒香百姓的己事,在這些事情中,蘇陽可沒有聽到有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果然坐在辦公室久了就與世隔絕了,今後班底成熟的時候,必須要實行兩下鄉!

  「這事情……唉,沒法詳說。」

  掌櫃的對蘇陽說道:「也是風源識人不明,他本來也是我們縣裡面有名的才子,忽然就提出到外面遊學,將自己的家產,妻兒全都託付給了陳誠,而這陳誠在風源走後,一開始規規矩矩,後來就開始做一些侵佔財產的事,這風源家的產業讓他來經營,十年來是全然破產,而陳誠倒是在這十年來,將風源家的產業逐步都給買了過來,這兩家一個掌櫃,左手倒右手,這種事情誰看不出來?像他這種缺德人,就應該保小,省的自己絕後!」

  居然還有這種事情。

  蘇陽低頭看著硯台,他在青雲山城也有一段時日,竟然是全然不知,若非這夫妻兩個人打了起來,讓這舊事重提,恐怕此事當真埋著了。

  「風源的妻兒哪裡去了?」

  蘇陽問道。

  這種事情,只要風源的妻兒能夠跳出來告陳誠,蘇陽給當地縣令一點暗示,能夠將這家產全部判回去。

  「都沒了。」

  掌櫃的嘆道:「他的兒子早年得了重病,拿不出錢來治病,就此沒了,從那以後風鄭氏大受打擊,沒過多久就在城外上吊了。」

  「風源呢,一直沒有回來?」

  蘇陽又問道。

  掌櫃的搖搖頭,說道:「興許早死在外面了。」

  「唉……」

  蘇陽聽著嘆了口氣,這年代通訊不發達,交通也是問題,出一趟遠門都是十天半個月,若是在深山老林之中橫死,也沒有個人知道。

  拋妻棄子去遊學,蘇陽也不知這人哪根筋沒搭對。

  在城中又買了一些東西,待到要出城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也是蘇陽目力極好,半靠在馬車上面,在前面掛著一盞燈籠,沿路便向著城隍廟方向而去。

  也是在這蒼穹之下,夜幕之中,婁書生和蔡書生這一對姑表兄弟,結伴從山上下來,兩個人沒有打燈籠,從這山上下來之時,兩個人不約而同抱著膀子,似是一股寒意沁人心脾,冷到了骨子裡。

  「現在這月份,不應該這麼冷啊。」

  婁書生搓兩下手,說道。

  「夜深露重。」

  蔡書生在一旁回道,回頭看了看山上,說道:「若非普賢寺的師傅不收留,真不想趕這一截夜路。」

  兩個人是在山中遊玩,過了時間,本欲住宿在普賢寺內,但是普賢寺的和尚們說近日並不方便,將兩人關在門外,逼得兩人無奈下山,連夜前往青雲山城中,這一走,至少要有一個半時辰的路程。

  「走吧走吧。」

  婁書生搓搓胳膊,說道:「不過是走夜路而已,沒什麼好怕的,我墳地都睡了多少了?」

  蔡書生聞言,方才想起自己這老表是個狠人,為了驗證世間無鬼,在這青雲山的墳地中挨個睡,而他的無鬼論在青雲山也名噪一時,直至他遇到了城隍。

  「表兄,見過城隍之後,你可仍敢睡墳地嗎?」

  兩個人在走路時候,蔡書生問道。

  「敢!有什麼不敢的?」

  婁書生叫道:「我不愧天地,何懼這些鬼神!」

  這話說出之後,四下里忽然便起了一陣風,吹的煙塵瀰漫,讓這兩個人睜不開眼,這一陣風後,讓這兩人忽然就膽怯起來,在這路上也不敢再說狂話,向著縣城的方向只管走去。

  走過了明路之後,兩個人走入到了暗路中,這一邊是半坡,上面滿是奇形怪狀的松樹,看起來枝枝丫丫,扭曲可怕,另一邊則是密密麻麻的樹林,雜草叢生,在裡面幽黑一片。

  「唉……」

  兩人正在走路之時,忽然就聽到了一個女子嘆息,這夜深人靜,忽然聽到這般聲音,讓兩個人頭皮發麻。

  「夜深風竹敲松韻……」

  「夜深風竹敲松韻……」

  一個女子聲音就在半山坡上響起,兩個人扭頭往那邊看去,則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手提燈籠,就在山坡那邊,口中喃喃的唸著詩句,似是想不起下一句是什麼。

  「萬聲千葉皆是恨。」

  婁書生在下面忍不住結了一句,這一句詩便驚擾到了上面的女子,讓那女子連忙躲在松樹後面,僅僅露出了半張臉,看著山下的婁書生,蔡書生。

  「姑娘。」

  蔡書生叫道:「我們兩個是青雲山城人,貪戀風景,錯過了回去的時間,敢問這左近可有住宿的地方,讓我們兩人休息一晚,我們也必然奉上宿資。」

  這一說話,讓婁書生面色沉下來,伸手拉著蔡書生,說道:「你聽不出這是一首閨怨?」

  這是歐陽修所寫的詩,寫的是一個女子在愛人離別之後的淒涼孤獨,詩句到了最後是對這個杳無音訊的人充斥著恨,婁書生看那女子二十七八,又聽她念這般詩句,心存避諱,不願意去麻煩人家。

  「你看不出她是美人?」

  蔡書生也回道,自從得到了金子之後,蔡書生整個人都是飄的,自覺這等村女,不過是一把銀子的事,此時已經走不動路了。

  「你,混賬!」

  婁書生撂開手,徑直就往前繼續走去,根本不理這蔡書生,而這蔡書生則向著山上的女人跑去,剛剛跑了幾步,便覺腳下蹬空,啊的一聲就在這山上滾下,待到婁書生回頭看時,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

  「表弟?」

  婁書生回身,往山坡上面看去,只覺眼前黑乎乎一片,也不知這蔡書生跌在哪裡,更是聽不到什麼聲息,當即就想要往前,伸手去將自己的表弟扶上來。

  也是在此時,婁書生感覺眼前忽然燈火明亮,回過頭看去,看到了一輛馬車緩緩而來,在這馬車上面有一燈籠,上面寫著城隍二字,伴隨著這燈籠的光亮照來,婁書生看向身前,只見這身前哪裡有松林美女,有的只是一個光禿禿的山崖,一個歪脖子松樹,而他伸手探腳,只差一步便要跌入其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6:06
第一百三十五章 後人承負

  「城隍爺。」

  婁書生連忙從山崖邊上抽身,走到近前,對著蘇陽就跪了下去,連連叩拜,說道:「懇求城隍爺救救我表弟。」

  蘇陽停馬下車,一路走到了懸崖邊上,往下一看,搖頭嘆道:「這頭著地,當場就死了,要想救,恐怕要找人給他換個頭……」

  也沒有搶救的必要了。

  婁書生跟著蘇陽站在山崖邊上,往下面看,但見下面石板反光,白亮一片,在那石板上面正躺著蔡書生的屍體,頭上流血,軀體僵直,已經是一動不動了。

  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

  這生死就來的這般突然,只是這一轉頭,一晃身,兩個決定,陰陽已分。

  婁書生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此時腿腳一軟,差點栽了下去。

  「城隍爺,這……」

  婁書生伸出手來,看著四周,但見四下茫茫一片,也連帶著讓他的心一片惘然,淚水不覺就流出來。

  蘇陽站在崖邊四下探望,最後目光轉回,看向了這懸崖上面的歪脖子松樹,北邊枝葉多,南面枝葉少,歪歪曲曲,樹根浮在地面,伸手觸碰,忽然笑道:「是你這木頭失了木頭的本性,開始為害百姓了。」

  正常樹木,都是朝陽面茂盛,朝陰面稀鬆,而這松樹恰恰相反,蘇陽適才探視左右,並不曾感覺有陰魂,如此尋思,必然是這松樹失了本性,開始作祟了。

  「這應該如何是好啊。」

  婁書生哀嘆道,這讓他如何去跟舅舅交代啊。

  「好辦。」

  蘇陽說道:「明天你拿著桃木,削成木刺,拿著錘子砸入到這樹中,這樹必然流血,待到這松樹的血流盡了,這松樹也就死了,這裡作祟的也都消除了。」

  這確是一個除掉這松樹妖孽的方法。

  這話一說,松樹曄曄而動,忽然一聲啜泣,在這松樹後面出現了一個美人兒,一身白衣,頭髮梳理整齊,面貌在月光下如同透徹如玉,看到蘇陽之後,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哭聲叫道:「城隍爺饒命。」

  這邊女子哭泣之後,在山崖下面起了一股雲煙,已經死去的蔡書生魂魄也出現在了山崖上面,茫茫然然,尚且不知自己已死。

  「走吧,跟我到城隍廟裡。」

  蘇陽回頭坐上馬車,一拉韁繩,馬車隨之而動,在這後面的蔡書生,女鬼緊隨其後,最後才是婁書生,看著山崖下的屍體,再看這邊一併要往城隍廟去,咬咬牙,調轉方向,跟著前往城隍廟來。

  城隍廟中陰陽鏡高懸,裡面亮如白晝。

  蘇陽這邊回到了城隍廟中,進入門中,便見沙福林正坐在文判官位,在他身前有一大群鬼列成一隊,這些均是這幾日青雲山所死之人,此時在這註冊,而後便能通過城隍廟前往陰間。

  沙福林看到蘇陽之後,起身打了招呼,便繼續執筆寫號,安排身邊的鬼物。

  蘇陽則前往內殿,將今日購買的東西交給顏如玉。

  「唉,張伯,你怎麼在這裡?」

  蔡書生走入到了城隍廟中,忽然清醒,左右張望,看著身邊站著一老頭,是認識的,自然的打招呼。

  那張伯聞言,轉過頭來,面色慘白,看了蔡書生一眼便扭過頭去。

  「張老伯,你可莫要生我氣了,我和張善實在是學堂裡的交情,他跟著學中那幾個浮浪的賭錢,我始終是沒有參與的,不過是走來路過,您向我問話之時,我依照張善的話,瞞了他在學中的情形,說了幾句好的。」

  蔡書生對著張伯賠話,說道:「我可不知他將您家產賭完,更是害的您氣死……」

  言至死字,蔡書生忽然頭皮發麻,再看眼前張伯,回憶起了前兩天在他家中幫忙送葬,再看周圍陳設,往來注號的皆是鬼,一聲尖叫,連連後退,驚叫:「我怎麼進入了鬼境!」

  「你死了,豈不自然到了鬼境。」

  張伯對蔡書生說道。

  死了?

  死了!

  看到美女,往前所去,一腳踏空,眼前一切清明,眼睜睜的看著白石版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而後一頭栽上去,腦殼一痛,而後一空……

  這臨死之前的記憶全然被他記起,看著左右,蔡書生面色蒼白,再伸手一摸自己的腦殼,只覺入手一片空無,腦袋裡面什麼都沒了。

  就這麼突然的,他真的死了。

  在陽間父母剛剛為他定了一門親事,他在院裡面地上私自埋了百兩銀子,近來讀書他大有所獲,寫了一篇絕妙文章,尚且沒有讓人欣賞,這父母年齡已大,他們只有自己一個兒子……

  千般不捨湧上心頭,讓蔡書生站在原地怔怔落淚。

  正茫然間,看到了城隍爺頭戴展翅幞頭,身穿圓領官服,雙手背後,從後堂走來,在這城隍爺背後還有一絕美女子,青緞長衣,髮絲結鬟,左右結髮辮垂下,後披散及腰部,腰身收束只可一握,頭上左戴青花,右插木釵隨之而來。

  看到城隍爺來前,文判官的工作暫且一停,城隍廟中的鬼物也都老實立在兩旁,唯有蔡書生,女鬼,兩個人站在中間。

  「下跪女鬼,你喚何名,緣何殺人,從實招來!」

  坐在城隍殿上,蘇陽問道,這下跪的女鬼陰體純澈,不似是引人苟合的主,而這般殺人對她也毫無益處,故此先問作案動機。

  蔡書生轉頭看向這女子,莫名感覺眼熟,皺著眉頭仔細回想。

  「城隍老爺,小女子鄭伍兒,在三年前走投無路,自行了斷,所燒的紙錢全部用來送我兒投身陰曹,而我孑然一身,並無分文,只得在人間藏匿遊蕩……」

  鄭伍兒所說送兒子投身陰曹,是青雲山被虛肚鬼王所管的時候,那時候陰鬼若要進入陰曹,便要重賄,或者在腿上切下來肉。

  「非是我不願割肉入陰曹,實在是執念未消,只想等到我相公回來,再說兩句話也好。」

  鄭伍兒痛哭說道。

  那閨怨詩便是她心情寫照,一開始還能夠和相公聯繫,後來是漸行漸遠漸無書,再到後來便是萬聲千葉皆是恨。

  「你等丈夫就等丈夫,為什麼殺人呢?」

  蘇陽問道。

  鄭伍兒抬起頭,恨眼看向了蔡書生,蔡書生在和這女子對眼之時,一段有些久遠的記憶回想起來,連連搖頭,嘴上苦笑。

  「是他的父親不救我的兒子,才讓我兒子病死的。」

  鄭伍兒恨聲說道。

  這蔡公子,家裡是青雲山開藥房的,父親也有幾手治病的本事,青雲山中許多看病的都往他那裡去,但是他父親醫術還好,醫德不行,逢人生病,他收錢必是大開口,而這鄭伍兒是交不起藥費,苦苦哀求無果,孩子就是在蔡家藥鋪前面死的。

  前人有過,後人承負。

  蔡書生這死固然是自己行為不檢,也是前人不積陰德所致。

  明白了自己被鬼害死的緣由,蔡書生反而是長出了一口氣。

  鄭伍兒跪在堂上,將往昔種種全然說出,原來她便是風源的妻子,也就是風鄭氏,她的丈夫離家出走,外出遊學,將家中之事託付給了兄弟陳誠,而後家產被奪,鄭伍兒也是睡覺之時也是枕邊放刀才護住清白,待到兒子死後,一直以來的精神支柱突然沒了,便尋了死,上吊之時,選擇的就是那一棵怪松樹。

  今日也是認出了蔡書生,她才用鬼怪最擅長的遮眼迷人,這蔡書生能投身死路,也是他心中起意,本性動搖,一念之差,直接死去。

  「原來你是風源的妻子。」

  蘇陽白日才在青雲山城中聽過這個事情,風源識人不明,導致家產被吞,妻兒皆死,蘇陽回到城隍廟中,本打算和沙福林商量此事,城隍賞善罰惡,對這種作孽之徒自當有報應,沒想到回來的路上便遇到了苦主。

  「如玉,這風源可曾死了?」

  蘇陽詢問顏如玉。

  顏如玉可是將生死簿背下的人,一聽蘇陽詢問,便輕輕搖頭。

  還在人間吶。

  目光看向堂下,蘇陽先做判決:「你殺人害命,固然是有苦衷,但這蔡富還算是局外之人,屬於被牽連在內,你的罪責逃不了。」發了牌子,將鄭伍兒暫且收押,蘇陽又說道:「關於你還有一筆賬,待到清了這賬,便是你入陰曹地府的時候,再耽誤,恐怕誤了將來投胎的時候。」

  鄭伍兒聞聽風源未死,似是放下一些負擔,此時坦然受命。

  蘇陽又看向了蔡書生。

  能夠和觀世音菩薩坐一車的人,蘇陽能相信他本性不壞,但是有些經不起考驗,便是城隍廟正缺人的時候,蘇陽也不想用他。

  「城隍老爺。」

  蔡富跪在地上,說道:「懇請城隍老爺能夠讓我回家和父母告別,今日我死,當是為他們受過,但若我父親不知警惕,我這一死也毫無價值,請您容我回去,讓我將這一切說給他們,也讓我父母明白神道警世苦心。」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前人有過,後人承負。

  這一條條對蔡書生來說全都應了。

  「去吧。」

  蘇陽給蔡書生一牌子,說道:「天亮前回來。」

  神道也當有所昭應,時顯靈異,如此才能讓百姓有敬畏之心,不越過道德底線。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6:06
第一百三十六章 白岩山景

  青雲山城,蔡家藥鋪。

  蔡金散和妻子兩個人已經用過了飯,久等蔡富,也不見蔡富回來,便在外面給蔡富留了門,夫婦兩人躺在床上,一邊說著閒話,一邊留意著外面的動靜。

  約有三更時分,蔡金散忽然聽到院中有腳步響動,在庭院中走來走去,不住的擊手嘆息。

  「富兒,你回來了?」

  蔡金散在房中叫道,身體從床上起來,半撐著身體,謹慎的聽著外面動靜,只要外面並非是他孩子應聲,恐怕就是進賊了。

  「是我。」

  蔡富在外面應道,聲音中帶著啜泣,這蔡金散和蔡婁氏兩個人本聽到了外面聲音,放下了一半心,又聽出了外面兒子哭泣的聲音,兩人便都躺不住了,當下披了衣服,掌了燈,向著門外走去,剛一開門,便看到了蔡富身影,人在樹蔭下面,待到燈火照來,連忙用衣袖遮臉。

  「爹,娘。」

  蔡富用衣袖遮臉,說道:「孩兒今日已淪為異物,實在愧對二老的養育之恩,從今往後,我們陰陽相別,只願你二老保護身體,莫要為我過度痛哭,損了自己壽數。」

  蔡金散和蔡婁氏聽聞這言,不明就裡,是時一股風吹過,吹得蔡金散手中燭火一滅,也吹得蔡富的身體在風中如旗一般搖動,待到這一股風停了以後,蔡富身影如煙,在這兩人身前散去。

  「咚咚咚……」

  蔡金散鎖好的門搖動起來,只聽外面婁元在喊舅舅,蔡金散走到前去,開了這門,只見婁元眼睛通紅,衣衫狼狽,而在他身後有一板車,是屠戶家的劉壯實推著,在這板車上面躺著的人,是他的兒子。

  臉上已經摔的模糊一片,但是這身上的衣服,在外顯露的手,都讓他一眼認了出來。

  「啊……」

  蔡婁氏在後面見此一幕,直接便暈死了過去,婁元和蔡金散一併將她扶到了床上,婁元才開始說起了今天的一切,撞見了鄭伍兒,又遇到了城隍爺,也是城隍爺法外開恩,才能讓他們父子見最後一面。

  連同這屍體,也是城隍廟的廟官幫忙才能運回來。

  「患者如至親,患者如至親。」

  蔡金散連連悲嘆,這學醫之時最開始的這一句,他現在是忘的乾乾淨淨,而他獅子大開口的要錢,歸根結底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子,想要給後代子孫留下傢俬,但現在,孩子沒了,更別提孫子了。

  便是想要再生一個,這般年齡也已經力不從心。

  為子孫謀劃了大半輩子,最後是一場空。

  城隍殿後。

  公堂上的事情告一段落。

  書房裡面,蘇陽點了蠟燭,和顏如玉頭湊一處,看著顏如玉將蘇陽帶回來的古硯放在桌上,手中拿著一個三寸來長的「蠍刀」,輕輕削著硯台下面,這蠍刀銳利,輕輕幾下,就削下來不少粉末。

  打量著粉末,顏如玉自覺夠數,抬起頭想要取東西,卻正和蘇陽的腦袋撞在一起。

  兩人各自捂著額頭,一言不發。

  「噼啪……」

  蠟燭在中間噼啪一下,蘇陽回過頭來,看這一根蠟燭已快燃盡,當即便新點了一根,讓這房間裡面更為亮堂。

  「蠟燭燒的挺快的。」

  蘇陽是沒話找話。

  顏如玉則看向燭火,若有所思,其後說道:「他日若有空閒,我們可以去白岩山一趟,回頭自己制些蠟燭,比起這些要更耐燒。」

  你又有辦法了?

  蘇陽撐著臉看顏如玉,感覺自己這個穿越者在許多方面還不如人家一土著,就比如這能夠讓蘭花四時常開的法子,還有這削石末來補硯台的本事。

  顏如玉沒有聽到蘇陽回應,回過頭來,看到蘇陽正在定睛瞧她,不由便讓她臉上通紅,低下頭來。

  「啊,好,沒事。」

  蘇陽瞧這顏如玉低頭,知道自己適才失態,說道:「天亮我們就去白岩山。」說著,伸手抓起黃蠟,一點心火點燃,運用火龍真氣,便在這手中就將黃蠟溶了,全部流入碗中。

  顏如玉只取一點,和適才的石末調勻,而後用這調勻的石末黃蠟輕輕塗抹在硯台的斷裂之處,缺陷之處,用她的一雙巧手,將這已經不美觀的石硯一點一點的修補回來。

  不知不覺,這蠟燭又燒了一根。

  在這窗檯外面,也傳來了雞叫聲。

  「時間不早了。」

  顏如玉將已經修好的硯台放在蘇陽身前,說道:「白日我們若到白岩山,可要早些睡。」說著,顏如玉起身便往外走去。

  走什麼嘛……

  蘇陽目送顏如玉走出去,低頭看著石硯,這大半晚上,顏如玉僅僅修復了一個硯台,但眼前這硯台在蘇陽砍來確是沒有絲毫缺陷,這妙手修正之處,給這硯台更添幾分古色,比起這硯台未曾破損之前,都要更為漂亮。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

  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這是顏如玉的先祖顏真卿寫的勸學詩,蘇陽記的清清楚楚,顏如玉從這房中走了,蘇陽則拿起紙筆,在這新硯台裡面研墨,而後試試這新硯台中研出來的墨色,在紙上寫了一篇《大學》,方才收筆起身,將這硯台和筆全部洗過,吹了蠟燭。

  清晨起來,顏如玉拿著已經審核過了昨夜沙福林所登記的名冊,昨夜送入陰曹地府多少人,有多少人有異常,有糾葛,應當陽間分割的,白紙黑字,全都寫的清清楚楚。

  蘇陽審閱過後,便將這紙張放在一旁。

  城隍廟裡面有人照顧,蘇陽已經是能騰開手腳,這洗漱過後,便帶著顏如玉,兩個人離了城隍廟,向著白岩山而去。

  蘇陽驅趕馬車,顏如玉坐在車廂之內,兩個人在這路上平平穩穩,所談的也都是詩詞文章,蘇陽雖然是穿越而來,在見識上面能稱「博」,但在詩書上面卻不成稱「精」,故此這談論詩句,還真不是顏如玉的對手。

  「居然成此盛境!」

  車隨路轉,蘇陽目光中看到了白岩山,頓時驚異。

  這白岩山原本山中多有白岩,樹木不算十分茂盛,又經歷了一場地火浩劫,算得上是將這山從上到下燒了一遍,但是此時蘇陽所見,這白岩山方向鬱鬱蔥蔥,高樹密枝,將山中白岩遮掩的嚴嚴實實,目光所能看到,是山中幾道環路,正是原本蛇姥姥殞身之處。

  山中有溫泉水,隱隱便有白煙升騰,讓蘇陽此時看來,前方如同是仙境。

  這皆是觀世音菩薩造就之功,否則若靠大自然自行恢復,變成眼前模樣不知要耗費多少年。

  只是不知觀音寺重建沒有。

  蘇陽看向山頂,在這青雲山附近有四大菩薩寺,分別是觀音寺,文殊寺,普賢寺,地藏寺,在這些寺廟之中,文殊寺在深山之中,人去極少,地藏寺地理位置雖好,但入門有一壁畫,描述婆羅門女,光目女救母的事情,在這壁畫上面刻畫地獄,栩栩如生,平常百姓看了膽寒,不敢去。

  現在百姓去的最多的寺廟,是距離城隍廟不遠的普賢寺,不過普賢寺和尚一心清修,謝絕了不少香客。

  但若觀音寺在這裡重建,沒有了蛇妖,觀音寺的香火必然是最旺的。

  顏如玉在馬車裡面輕輕掀起車簾,看了看這白岩山,又將轎簾放下。

  「如玉,你覺得這般盛景裡面,可會有仙人在裡面駐足遊覽?」

  蘇陽看著白岩山,問顏如玉道。

  這些神仙們最喜歡的可不就是名山大川嗎?

  「就算是有,人家也不會讓我們看到真容。」

  顏如玉在車廂中說道。

  驅馳馬車,一路走到了這白岩山下,到了一樹蔭之中,蘇陽拿出畫軸,將這馬車招了回去。

  顏如玉立足在樹蔭下面,舉目四看,在這路邊撿了兩塊石頭,看了後又將石頭扔在地上,對蘇陽說道:「在這山頂,一定有許多浮石,我們便去山頂,找最好的浮石……」

  蘇陽自然是沒有意見的,這浮石是火山噴發之後,岩漿冷卻形成的物質,質地軟,比重小,能夠浮在水面,在這古代的作用,便是用這浮石搓腳,或者用浮石煮水,蘇陽倒是不知道顏如玉拿浮石做什麼。

  「若是用浮石,蜜蠟,松脂,槐花溶成一體,澆成蠟燭,這蠟燭能夠徹夜長明,便是點上一夜,所燒不過一寸。」

  顏如玉對蘇陽解釋道。

  「厲害厲害……」

  蘇陽聽到顏如玉爆出的這種黑科技,只能稱呼厲害,不知道這又是哪個本子上面所記錄的,但蘇陽可以肯定,絕對不是郎玉柱家中藏書所記,若是有這秘法,郎玉柱不至於「一貧如洗」。

  此時蘇陽和顏如玉所踩,均是蛇姥姥葬身之後化作的山石,在這山徑上面並無雜草,道路乾淨,而在道路兩旁山花爛漫,穿梭在這般山中,極為舒心。

  白岩山此時是有名盛景,更有各種百姓們所編的神話傳說,故此這上山的遊客極多,更有一些讀書人挽著衣袖,拿著棍子撐著上山,只是要為這山做上兩首詩,如此能刻在山上,從而流傳下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6:06
第一百三十七章 善口技者

  有詩說,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如此在白岩山上倒不適應,蘇陽和顏如玉在這白岩山上,但見四下雲霧菲菲,煙雲漲合,自上往下看去,煙旋霧罩,漫空籠翠,根本看不遠,再回首看這山上,正中有一天然水塘,水面寬闊,在東西兩邊各有缺口,傾瀉往下,水石交擊,轟轟響動。

  原本在這裡的觀音寺是徹底沒了,連個和尚的影子都不見了,在這山頂倒是有一夥兒書生和教書先生在這山中四處遊逛,先生時時出題,下面的學生互相答對,更是每個人都做了幾首詩句,要在裡面選出來幾首上佳的鑿刻在山上。

  除了這一夥書生之外,還有一些地主員外,帶上吃的喝的,在這山中聚在一起,也有大戶人家帶著自家的家眷來這山上遊樂,不過這般人家都有家丁在前後張羅,平常人輕易見不得裡面內眷真容,這書生和小姐的故事也難以發生。

  顏如玉手中拿一小袋,正在這山中挑選浮石,但凡拿到浮石,必然是再三審視,如此才能取捨,蘇陽看她體欺皓雪,臉賽芙蓉,一舉一動從容優雅,平日看到能動人心神的美人,蘇陽都是別過眼,但近來和顏如玉也熟悉,左近也沒有什麼稀奇引目的事情,也就在顏如玉身上多看幾眼。

  顏如玉也是一書仙,頗有異能,此時被蘇陽所看,自然便感應到了蘇陽目光,臉上不由便薄有紅霞,扭過臉來,嗔怒的看著蘇陽。

  「我也是在這山上看了一圈,只找到了你一個仙子。」

  蘇陽說話毫不臉紅,順手將身邊的杜鵑花拔出一棵,遞了過去,轉移話題道:「將這花養在廟裡如何?」

  顏如玉接過杜鵑,上下打量,說聲「挺好」,而後信手一指,指向了這剛剛登臨山上的一個道姑,說道:「你看,那才是你找的仙子。」

  蘇陽順眼望去,只見那道姑三十來歲,俊秀端莊,身上穿著道袍,頭上插著木簪,腰間鈴鐺叮噹作響,一手拿著小幡,上書「神仙賜藥,百病全消」,另一隻手拿拂塵左右搖晃,這伴隨著山中煙霧,果然似是神仙中人。

  神仙賜藥?包治百病?

  這兩者都是平常忽悠人的。

  「她是神仙?」

  蘇陽還是詢問顏如玉,他知道自己的眼眸能看穿鬼,但是一些妖物,以及這世間的神仙都能瞞過他的眼睛,但是心下卻覺得這道姑八成是一個江湖騙子。

  「你去和她談談便知道了。」

  顏如玉低頭觀賞石頭,說這話意是想要將蘇陽打發過去,這人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時而在身前腰後停駐,她一個黃花閨女可受不了。

  蘇陽打量了那個道姑一陣,看這道姑有意無意的往人多地方靠,搖著腰間鈴鐺引人目光,再看這女子和裡面一個書生打著眼色,心中就有了數。

  「不用去談了,這女子庸庸碌碌,頂多是個神棍,那裡有你這般仙姿道貌。」

  蘇陽從八卦袋中掏出幾個小袋子,將這放在石頭上面,顏如玉放下手中杜鵑,看蘇陽拿出來的是紅棗,瓜子,豆腐乾,雜色糖,還有一點果子蜜餞,這些全是蘇陽昨天買的,今天走的時候帶了出來。

  「如玉,你看那個書生怎麼樣?」

  蘇陽將豆腐乾遞給顏如玉,信手指著在一邊遊玩山水,吟詩作賦的學生,而蘇陽所指的是正中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看起來倒是個帥哥,言談舉止大大方方,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綾羅綢緞。

  顏如玉啃著豆腐乾,盯著那個書生一會兒,說道:「這種人少筋骨,卻精神,看起來很不錯,但必然是金玉在外,敗絮其中,是一個軟骨頭,讓人靠不住。」

  雖說有知人知面不知心一說,但一個人的內在修養也通常表露在外,通過這些觀其神氣,也能夠將人看的七七八八。

  「他叫張善。」

  蘇陽對顏如玉說道。

  這麼一說,顏如玉立刻便知道了,在昨夜審問蔡富被害的時候,蔡富曾經跟一個老伯打了招呼,聲稱這老伯是被自己兒子張善氣死,此時又知道這個書生是張善,顏如玉也不由輕哼一聲。

  在陰司之中,不孝是重罪,蘇陽在考城隍的時候,所答的題也多關於孝,在得知了張善賭博,氣死父親之後,沙福林在生死簿上削了張善福祿,壽命,只等著張善壽數到了,便帶著前往陰司問罪。

  「你仔細瞧瞧這個張善和那女道。」

  蘇陽對顏如玉說道。

  顏如玉同樣在這兩人身上觀瞧,不多時便看到這兩個人眉來眼去,心中便知,恐怕是這張善在這裡做局,要誆騙他的這些同學們。

  果不其然,在那個女道士靠近了書生之後,張善在裡面就開始起鬨,用言語來調戲女道。

  現在這時節,女道士可並不是一個好職業,許多道觀裡面的女道士,真正職業和青樓中的姑娘一般,故此這些書生見了,也多言語輕薄。

  「哼!」

  只見那個女道士拂塵一甩,冷眼看著周圍書生,厲聲說道:「你們這些書生不知謹言慎行,當真是將夫子的書讀到了狗肚子裡……」又對著率先調戲他的張善喝道:「張善,你重孝在身,還敢出如此輕薄話語?」

  此話一說,果然是讓張善面色煞白,指著那個女道士渾身顫抖,發不出一聲來。

  「李世!」

  「李根!」

  「趙衛!」

  「王祥!」

  「馮盡義!」

  「朱向仁!」

  這女道士口一開,便將這些書生的名字叫的清清楚楚,一下子便將這裡的書生全都給嚇住了,一個個噤若寒蟬,看著眼前女冠,心中這才明白,這女冠是有「真本事」的。

  「仙人饒命!仙人饒恕我妄語……」

  張善跪在地上,對著女道士連連乞求,而這女道士伸手一點,張善立刻就止住了嘴,在嘴裡面嗚嗚丫丫,雙手抓著嘴皮,卻始終說不出話。

  這一手之後,果然是讓這裡的學生們一個個跪在地上,請求這女道士的饒恕。

  「我豈是那種因為一點言語冒犯,就要你們性命的人?不過是小懲大誡,望你們今後謹言慎行罷了。」

  女道士拿捏姿態,目光看向了教書先生,眼神一冷,喝道:「劉瑞伯,你也罪過不小!去年八月十三,你身上帶著的銀錢丟了,便抓一左近女子,言稱搜身,伸手施為,無所不至,銀錢不曾找到,又污在身上藏著,扒人衣裳……回頭那女子便自盡了,這一冤債要有誰來償還?」

  此話一說,讓那個教書先生也面色慘白,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對著女道士連連磕頭。

  這事情在城隍廟的檔案中並不曾有,但看這教書先生表現,卻又實則有之,蘇陽頓住了腳步,打算先不戳破,看看這事情往後有什麼發展。

  果不其然,這女道士對著眼前書生一一點名,所說的均是他們個人隱私,被眼前這陌生女子將一切點明,他們這些人方才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怠不虛也。

  「不是我要饒你們性命,是這閻王爺要索你們的命!」

  女道士冷聲說道:「有道是昭昭之禍,冥冥之罰,張善你家產全破,劉瑞伯你去年摔斷了腿,馮盡義你現在身體不適,這些全都是閻王爺在陰間懲罰你們呢!」

  此言說後,女道士瀟灑轉身,便要離開。

  「道長救命!道長救命!」

  在前面的張善是時張開了口,連忙跑到了女道士的身前,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不住磕頭,懇求這女道士能夠救他們一命。

  後面的書生見樣學樣,一個個都緊隨其後,被這女道士恐嚇之後,他們當真是覺得自己壽數將盡,而這女道士就是他們的一線生機。

  女道士看他們良久,終究一聲嘆息,聲音滿是悲憫,嘆道:「也罷,今日我行走白岩山,見這裡仙境出奇,方才留此殘步,眼下和你們相聚,也算是緣法,少不得要我救你們一救,只不過……」

  「仙長儘管施手,我們必然傾盡所有,以報仙長恩德。」

  張善帶頭將自己的銀兩全都拿了出來。

  後面的書生見狀,也都一個個的將銀兩取出,很快就在這張善面前,銀兩堆成一堆,粗略一算,都有上百兩銀子。

  「也好……」

  女道士如此才說道:「如此我就請來閻王爺,和你們說道說道,若是閻王爺能夠開口,自然就能饒過你們,如果閻王爺不肯饒恕你們,那我也沒什麼辦法。」

  好大的口氣。

  蘇陽磕著瓜子,看著女道士,作為轉輪王的女婿,別說閻羅王了,就算是自己的老丈人都不敢輕易請,這女道士倒是能開這個口。

  依照女道士的要求,這請神需要在極僻靜密閉的地方,左右無人,這在深山之中,自然是找不到這個地方,在張善的提點下,眾人將帶來放置飯菜的布拉起,四面一圍,倒是正好讓女道士能在其中「入定」。

  眾人跪在地上不敢抬頭,而後就聽幕布之中狂風大作,從眼睛餘光看著布角,卻是一點都不曾移動的,而後又聽裡面狂風稍息,鬼哭陣陣,地下似有岩漿迸發,千百鬼呼一併而來……

  蘇陽正在嗑瓜子的手都停了。

  京中有善口技者?

  聊齋,口技!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6:07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召來真神

  京中有善口技者,會賓客大宴,於廳事之東北角,施八尺屏障,口技人坐屏障中,一桌、一椅、一扇、一撫尺而已……

  這是蘇陽在課文裡面學過的《口技》,出自虞初新志,而在聊齋之中也有《口技》,描寫的是一女子仗著口技的本事,在鄉下行騙,通過口技描述多種聲音,造就一種群仙畢至的場面,而從這女子手中賣出的藥,並無效用。

  眼下這女道士可能並不是《口技》篇目中記錄的那個人,但是這憑藉口技誆騙的手段卻如出一轍。

  蘇陽距離那邊雖遠,但耳朵靈敏,將那裡的聲音聽的一清二楚,只聽那女道士在裡面憑藉一口,便發出千百聲音,隨後這腳步到了閻羅殿中,再三請示閻王,閻王終於是移步而來,到了這裡之後,又對著下跪的眾人破口大罵,直將在場的人嚇的瑟瑟發抖,方才松了口,聲稱能夠洗掉他們的罪孽……

  這聲音惟妙惟肖,極為逼真,僅僅聽這聲音,就如身臨其境。

  「唉……」

  蘇陽聽的嘆息一聲,對顏如玉說道:「你說她有這本事,幹嘛要行騙呢?」

  口技也是難得的民間技藝,女子有這個本事,倘若有人能夠經營,她便在隱秘處表演口技,如此明公正道,錢也不少賺。

  當然,若是正規的來,始終比不過坑蒙拐騙來得快。

  顏如玉輕輕垂首,說道:「怕是因為情。」

  張善能夠和這女子勾結,除了男女之情,顏如玉也想不到別的,而張善這個人長得不錯,嘴也能說,俘獲女子芳心極其容易。

  「閻王,我本不欲管這些事情,但此中有貴人,遇厄得濟,也是我們的本分,懇求閻羅能夠網開一面,也看在我的面上,放他們一馬。」

  女道士用自己的本音說道,而後聲音一變,再成閻羅,說道:「哦,原來是他投身成了張善,可憐,可憐,如就饒恕他們這一次,不過此劫此厄,也是因張善而解,張善幫助了你們度過了此厄,你們也應各自拿出百金,讓張善靜心修持,早回前世……」

  在場的眾位早就被嚇的心驚膽顫,全然失去了判斷能力,現在既然是「閻王爺」開口饒他們一次,他們還要什麼自行車呢?

  「我們自當聽從閻羅吩咐……」

  眾書生跪在地上說道。

  「嗚嗚嗚嗚……」

  張善在人群中忽然大哭,跪身上前,對著幕布接連叩首,說道:「懇求仙長能度化我,讓我能夠超脫紅塵……」

  「張善,你生有貴相,當下不過是一時挫折……」

  女道士在幕布之中幽幽嘆道:「你若是跟我走了,這富貴名利就與你無關了。」

  「小子情願將一切捨棄!」

  張善跪地說道。

  哦……

  蘇陽看著兩人的表演,明白這是張善的詭計,就是要將自己的老師同學收割一波,然後卷錢走人,現在張善家中已經被他賭破產了,對他來說倒是沒有什麼不能捨棄的。

  「如此也好。」

  女道士在裡面說道:「我看你生有仙骨,若是跟我造就……」

  「放屁!」

  蘇陽早已經悄悄走到近前,此時聽著女道士誇讚張善有仙骨,頓時叫了出來,伸手指著張善,說道:「你說他有仙骨?你是真會看相,還是假會看相?這個人一看,明顯就是一身的賤骨!」

  這話搶過了女道士的話頭,讓周圍的書生都為之一頓,一個個抬頭看向了蘇陽,只見蘇陽穿著黑色長衫,手中拿一摺扇,頭上一個黑色抹額,將頭髮分開,上面只是隨便的束一下,此時走到這邊,和幕布之中的女道士進行爭論。

  張善一看這一幕,心中暗暗叫苦,他的這些同學老師在這裡跪著,全因是他一開始配合演戲,最後跪地聽著裡面聲音,方才對裡面的閻羅篤定不疑,而這突然跳出來的一人並不知前戲,恐怕要壞了他的大事。

  「你怎能說他是賤骨?」

  女道士語氣不悅,聽到外面忽然又來一人,讓這女道士也暗叫失策,不過這話語鄙薄她的心上人,也讓她不爽。

  「呵呵。」

  蘇陽將摺扇打開,扇了兩下,這山中空氣頗冷,扇這兩下只是習慣,不然缺點什麼。

  「正所謂脫谷為糠,其髓斯存,這說的是一個人的神氣,又所謂山騫不崩,唯石為鎮,這說的是一個人的骨架,從這骨架和精神上面,便能看出一人本性。」

  蘇陽走到了張善面前,用摺扇點著張善額頭,說道:「你看他這骨頭,天庭不滿,是為窮,即便有萬貫家財,也終將被他揮霍而空,再看他眉骨,這人眉骨平平,是為普通,可見他在學業上面也沒什麼造詣……」

  人的命數究竟如何,是看個人如何造定,陰間也不過是記錄此人善惡,將善人推一把,將惡人拖一把,但人能走到哪一步,終究是看個人。

  觀世音菩薩便對蘇陽說過,天數雖有,勿忘事在人為。

  蘇陽根本沒什麼相面的本事,但是拿著張善的骨頭和他個人的事情一對照,就鎮住了在場的眾人。

  眾多書生和老師心中暗道,又來一個會相面的。

  女道士和張善則心中暗暗叫苦,這是一個砸場子的。

  「我們再看他的神氣,這神氣由眼所發,也有清濁之辨,這澄清者,為人秉正,而你這一雙眼睛畏畏縮縮,閃閃爍爍,可見你這個人心邪敗器,巧舌如簧,像你這種人,所說的話十有十假,只不過這謊話周密嚴謹,將人蒙在鼓裡罷了。」

  蘇陽笑道:「你這種人,能將你爹都給騙死,需要謹慎提防啊。」

  說這句話,是在敲打裡面的女道士。

  諸位書生你看我,我看你,不由就和張善拉開了一些距離。

  「你閉嘴!」

  女道士在裡面冷喝道。

  「這是一點學術上的探討,你說他貴,我說他賤,眼下我已經說了他如何賤,你就應當說出他如何貴,如此我們兩相探討,才能共同進步,哪有你這般讓人閉嘴的?我就不閉嘴,你能奈我何?」

  蘇陽看著幕布,笑道:「你能將我的嘴封住不成?」

  眾位書生看著女道士,心道:這仙長還真能將你的嘴封住。他們是想起了適才女道一揮手,這張善就封嘴閉住的模樣。

  「閻羅在此,給我閉嘴!」

  女道士自然不能伸手一指,讓蘇陽閉嘴,乾脆就切換「閻羅」聲音,對著蘇陽厲聲喝道,想要將蘇陽恐嚇退下。

  「不對不對。」

  蘇陽聽到這聲音,卻連連擺手,說道:「你這聲音不對,人之聲音,猶天地之氣,輕清上浮,重濁下墜。始於丹田,發於喉,轉於舌,辨於齒,出於唇,實與五音相配,閻羅既然為陰間天子,那麼說話之時必然是氣嘯聲雄,而不似你說話這般如同破鑼,不對不對……」

  蘇陽聽著連連搖頭,說道:「這不是閻王說話的聲音,不合相。」

  這……

  蘇陽這般扣著聲相說話,讓周圍的人都驚呆了,在這些書生看來,裡面是閻羅這一點真真切切,但這人居然敢質疑閻羅真假。

  「你,混賬!」

  女道士在裡面喝道:「我這就削了你的福壽!」

  「好啊!」

  蘇陽笑道:「那你先說,我叫什麼名字?」

  「……」

  女道士在裡面一下子啞口無言,適才她能夠準確叫出書生名字,全因為這張善早早跟她說了,而她看著書生們站立的方向,喊一個應一個,但是這人突然跳了出來,她哪裡有能識破真名的本事?

  「魏三巧!」

  蘇陽張口便喝破了這女道士的真名,伸手一指,巽地起了一陣旋風,將這周圍的幕布直刮到天上,周圍一眾書生向裡面望去,僅見裡面一個女冠,並不曾有閻羅蹤影。

  「用神職來騙人,可是重罪!」

  蘇陽喝道。

  女道士魏三巧渾身癱軟,張腿想要邁步,卻自然的跪在了蘇陽面前。

  「呵,一個個都不清白。」

  看著跪在地上的眾多書生,教書先生,又看向跪在地上的魏三巧,蘇陽搖了搖頭,轉身就走,嘆道:「世人都曉讀書好,只恐怕讀書讀不了,讀書個個望公卿,幾人能向金階跑?郎不郎時秀不秀,長衣一領遮前後,說來事事不如人,貪安享樂嫌不夠……」

  蘇陽和顏如玉兩人走在這白岩山上,眾多書生秀才只見眼前煙雲漲合,兩人已經消失不見,而他們一個個身嬌體弱,跪在地上個個腿腳酸麻,此時想要起身,卻也站不起來。

  忽然在這白岩山上來了一隊差役,剛一來此,便將他們這些跪地不動的書生,先生,以及女道士全都抓了,在這差役之中,本縣的祁縣令滿頭是汗來到這裡,抓到教書先生劉瑞伯就問道:「城隍爺呢?」

  「什麼城隍爺?」

  劉瑞伯怔怔看著縣令。

  「不是城隍爺將你們困在這裡的?」

  祁縣令鬆開劉瑞伯的衣服,四下張望,說道:「之前本老爺在縣中午睡,城隍爺走入縣中,給我說了這裡的事,劉瑞伯,你在八月十三做的案子發了,你們一個個跟我走一趟吧!」

  原來那是城隍爺……

  劉瑞伯和眾位書生此事才明白,這女道士用假神騙他們,倒是召來了真神。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6:07
第一百三十九章 舌燦蓮花

  「布穀…布穀…」

  「嘰嘰嘰嘰……」

  「嗚~嗚~嗚~」

  「嘎!嘎!」

  「哇……」

  蘇陽驅馳馬車,帶著顏如玉正在回城隍廟的路上,在這路上蘇陽掐著喉嚨,憑藉著自身精細的控制,想要模仿各種叫聲,也是直至此時,蘇陽才覺得自己口舌太笨,這口技一道,當真不是有嘴就行。

  這口齒唇舌鼻,甚至是雙手以及身體的任何部位,都能夠摩擦發出聲音,而這聲音把握,不經過專門的鍛鍊,絕對無法做到惟妙惟肖。

  顏如玉在車廂裡面一直輕笑,而發笑的原因,顯然就是因為蘇陽這模仿動物叫喚。

  「如玉,你可曾知道這口技如何鍛鍊?」

  蘇陽靠在車廂,詢問裡面的顏如玉。

  「不知。」

  顏如玉在裡面回道。

  「嗨,我就是突然覺得自己嘴挺笨的。」

  蘇陽在驅車途中閉上了眼睛,輕輕抿舌,而後睜眼試著念起了繞口令:「河裡有只船,船上掛白帆,風吹帆張船向前,無風帆落停下船……」

  這些繞口令若是慢慢念,都還能夠發音準確,若是想要一股腦講這些話給說出來,就難免會口舌不清,若要讓口舌靈敏,就需要時時練習,如此才能練的發音明晰,如果要學習變聲,還需要找到口技的師傅,如此相傳,才能夠像那個女道士一樣,說話發聲,惟妙惟肖,也能夠達到課文中的本事。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處。

  試過之後,蘇陽也就不發聲了,默默的感受體內元氣,自覺若是能夠跳過修行進程,用《九霄神化內景策文》,不點內臟,先點口竅,指不定便能讓自己唇舌靈動,能發百聲。

  凝神思索之時,蘇陽感覺眉心被觀世音菩薩點的那一盞火忽然燒了起來,這火從頂門往下,在唇舌間游動一遭,這舌頭就變的不一樣了。

  似是靈動了許多,敏銳了許多,之前嗑過的瓜子,吃過的紅棗,啃過的豆腐乾……千般滋味均在舌尖,而後這種種滋味又一一散去。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鹵煮鹹鴨、醬雞、臘肉……」

  蘇陽張口先來了一套報菜名,發音準確無誤,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而後再來模仿這些鳥叫蟲鳴,和真的無二。

  顏如玉撩起車簾,驚訝的看著蘇陽,適才發這些聲音之時,口舌蠢笨,學的四不像,但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口舌就變得這麼靈便……

  「別驚訝,我天縱奇才。」

  蘇陽呵呵笑道,言語之中有一種讓顏如玉信服的力量。

  顏如玉輕輕搖頭,知道蘇陽沒說實話,便又坐回到了車廂裡面,聽著外面蘇陽不斷的模仿各種聲音,甚至還能說出女聲,時而傲嬌,時而呆萌。

  這就是佛門的舌燦蓮花啊!

  蘇陽不再發聲,心中暗道:這若是轉職舔狗,前途不可限量啊!

  古傳說中,佛陀說法的時候,天花亂墜,地湧金泉。

  還有和尚講述經文,萬分美妙,能夠讓清水裡面生出蓮花,故此這佛家就有了舌燦蓮花一詞,而若是沒有一個好舌頭,又怎麼能夠諄諄善誘,讓人崇信佛教呢?

  佛家有六識,分別是眼耳鼻舌身意,這適才火焰輕輕灼燒一遍,便讓蘇陽開通了佛門的舌識。

  腦海中的火苗黯淡了許多,料想是需要時間恢復,或者某種契機,才能夠讓這火苗更盛,如此逐步開通六識。

  佛家教義,眼舌身口舌意,末那識,阿賴耶識是菩薩八識,有此八識者都能夠稱作菩薩。

  觀世音菩薩這輕輕一點,還是要將他拉入到佛家的門路上去。

  但是菩薩,你想太多啦,我的信仰是不變噠!

  手中一抽,這馬鞭挽出來一個鞭花,抽在了馬上,這畫的馬不知疼痛,但在這一擊之下,卻也飛速往前,加速向著城隍廟方向跑去。

  當下雖是土路,蘇陽在畫這馬車之時,可是設計了減震系統,故此這路面就算是坑坑窪窪,蘇陽在這馬車上面也感受不了多少,倒是這一路而來,禾田樹木,自然風光,讓蘇陽心情大為暢快。

  「踏……踏……」

  蘇陽在這驅趕馬車,在這車後有兩人騎馬追了上來,這兩人皆穿短衣短褲,背後背著一個斗笠,左邊這個人馬上掛著一個小彎刀,後面那個人馬上則是掛著一個長刀,兩個人一路而來,騎馬和蘇陽並列前行。

  「小兄弟,敢問一下這去青雲山縣城,應該往哪個方向走?」

  一個年約三十五六的人給蘇陽拱手問路,蘇陽看此人鬍子拉碴,邋裡邋遢,但從面貌輪廓,看出曾經也是帥過的。

  「過了那邊路口,往西走,再到前面岔路口的時候,就能看到縣城了。」

  蘇陽信手給這兩人指路。

  「多謝!」

  這三十五六歲的人拍馬而去,後面那人二十七八,卻對前面的人笑道:「老弟,你連回家的路都不認識了啊。」

  「一別十年,時過境遷。」

  前面的人叫道:「我現在的模樣,恐怕妻兒都不認識我了……」

  兩個人在說話時候,馬已經越過了蘇陽的馬車,這馬蹄飛踏,送給在後面的蘇陽一堆「尾氣」。

  「嗖!嗖!」

  蘇陽手持馬鞭,破空劈打,將這煙塵劈在一邊,駕著馬車,繼續往城隍廟中而去。

  待到廟門前面,蘇陽見這城隍廟中仍舊有不少百姓燒香,伸手一掩,借助神靈特性,驅趕著馬車直接神殿門口,而後便是將山上帶回來的杜鵑花,顏如玉所撿的浮石拿到院中。

  進入院中,顏如玉便先將杜鵑花栽植在花盆裡面,澆上水,而後移在陽光下面。

  「城隍爺。」

  沙福林從前殿走出,說道:「田喜來找您。」

  田喜?

  蘇陽心中默默算算時間,感覺這讓田喜幫忙將蘇家莊的百姓收棺埋葬的事情應該差不多了,便從後殿起身,一直走到了前殿,身體從神像之中走出,卻不被百姓所知,在眾多香客之中,伸手輕輕一拍田喜的肩膀,便往外面走去。

  田喜看到蘇陽,也連忙隨之跟上,兩個人從廟中走出,一直走到了城隍廟偏殿旁的一棵楊樹下面,四下無人,蘇陽才停住腳步。

  「城隍爺。」

  田喜對蘇陽行禮。

  「免了吧。」

  蘇陽讓田喜起身,笑問道:「可是關於蘇家莊墳地的事情?」

  「正是。」

  田喜抬起頭來,對蘇陽說道:「這蘇家莊的百姓原本地皮,有墳地,但是蛇患來時,這蘇家莊的百姓也有逃出去的,避在了山上的普賢寺,在寺中避難的時候,那裡的百姓們跟普賢寺的和尚簽了約,將蘇家莊的許多田產都歸入到了普賢寺的門下,其中就包括蘇家莊的墳地,我已經和人將蘇家莊的百姓們都埋入墳中,這普賢寺的和尚找上門來,限我在三天之內將蘇家莊所有墳地全部遷走,或者跟他們繳納百金,否則他們就要讓蘇家莊的百姓暴屍荒野,這種事情,我委實不能做主,所以特來請示城隍。」

  普賢寺?

  蘇陽聽到這個寺名眉頭輕皺,佛門的四大菩薩分別是觀世音菩薩,文殊菩薩,普賢菩薩,以及地藏王菩薩,而這四大菩薩在青雲山中皆有廟觀,蘇陽是知道的,並且多有聽聞,說是普賢寺風光甚好,只是那裡的和尚一心精修,不善接客,故此蘇陽也不曾上門打擾,但此時聽到了這和尚發災難錢,侵佔田產,更是上門訛詐,這就讓蘇陽不爽了。

  普賢菩薩象徵的可是智德。

  在普賢寺的和尚能修成這個德行?

  「蘇家莊的百姓你見沒有?」

  蘇陽詢問田喜。

  「見過了,蛇災過後,就讓他們出來了,一共就只有五個人。」

  田喜看著蘇陽,小聲說道:「這些百姓並不識字,只是說吃一頓飯,便讓他們按一張紙,說是賒欠,就是這樣一頓飯一頓飯的吃著,將蘇家莊的地吃出去了大半,沒有吃出去的,是無論如何都繼承不到他們身上的土地。」

  蘇陽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他們已經入土了,我也就放心了,剩下的事交給我就行了,你不必再憂心了。」

  田喜聽到之後,算是感覺這件事情終於辦完了,只要城隍爺出面,普賢寺的和尚自然是會給城隍爺面子,此事算是完結了。

  「最近怎麼樣?」

  蘇陽詢問田喜:「準備什麼時候辦婚事?」

  田喜和周芸這一對能成,是觀世音菩薩在其中幫襯,而觀世音菩薩願意出手撮合,又和蘇陽在路上講的白蛇傳有關,並且在兩人戀愛途中,也有蘇陽的幫手,因此蘇陽很看好這一對。

  「我們看的是下個月初七。」

  田喜說道,結婚自然要看日子。

  蘇陽掐指默算,那一日正是黃道吉日,笑道:「你們夫妻好姻緣,吃穿不愁福自然,子孫興旺家富貴,福祿雙全萬萬年,待到那一日,我定上門喝這一杯喜酒。」

  這般吉利話語又是出自城隍之口,聽的田喜萬分舒暢,連忙對著蘇陽鞠躬,聲稱謝過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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