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聊齋假太子 作者:哆啦i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3:53:4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 8331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29
第九十章 閻羅荒唐

  「你們兩個在此稍坐,我去換下衣服,稍後就來。」

  閻羅王讓蘇陽和厲義兩個人坐在房中,起身要到後院去換官服,讓這房中一時便僅有蘇陽和厲義兩人在此。

  厲義目光幽幽,直勾勾的看著蘇陽。

  蘇陽端起桌上茶水,嗅嗅,驚異發現這閻羅殿中的茶水並無土氣,便端著茶碗喝了一口,對厲義的凝視似全然不覺。

  「你用什麼手段讓錦瑟和你訂下婚約了?」

  厲義幽幽問道,他對錦瑟極有好感,也送出去過不少東西,楚江王多次提親,轉輪王都以女兒年齡尚小攔下,原本他以為過兩年,一切都水到渠成了,但現在看來,是一切全沒了。

  「……什麼都沒做。」

  蘇陽說道:「一切都這麼自然而然。」他到現在還有些發蒙,本以為這會是一個私密小事,回頭讓錦瑟解開誤會就行了,現在是越鬧越大,難以收場了。

  厲義現在是心涼,蘇陽現在都快心死了。

  錦瑟是個美人,此事應該算是天降嬌妻,但錦瑟也有些小心眼,這件事情若不開解清楚,蘇陽人就沒了。

  錦瑟和轉輪王都不會放過自己,生死簿上有名字,跑都沒法跑。

  房間裡面開始上菜,冷炒熱盤,各種瓜果,閻羅王回來的時候,手中提著兩罈酒,笑呵呵的走了進來,說道:「這是杜王爺釀造的花彫酒,埋在花園裡面已經七百年了,包候不常飲酒,許是自己都忘了,今日兩位賢侄在此,我們就將這花彫酒喝了。」

  杜王爺就是酒神杜康。

  「這可是滋補陰神的良品。」

  閻羅王笑呵呵的說道。

  閻羅坐上了主位,蘇陽和厲義兩個人一左一右陪著,厲義將酒接過去,在這桌上倒了三碗,端著敬給閻羅,閻羅當先用了,然後讓蘇陽和厲義兩個人共飲杯中酒。

  所謂的花彫酒就是黃酒,這種酒性柔和,甘香醇厚,蘇陽端著一飲而盡,只覺這酒入身體,陰神雀躍起來,就像是用陽氣滋補一般,讓這陰神大有長進,同時這酒味環繞心頭腦海,讓人感覺醉了幾分。

  好酒!

  蘇陽在現代飲酒不少,卻從未有過如此感覺。

  「蘇賢侄,你是薛家的女婿。」

  閻羅又端起一碗,說道:「薛哥的來信我已經看了,知道你是要先考城隍,再入陰職,也知道你和錦瑟侄女兩情相悅的事情,這花彫酒在陽間就是狀元紅,女兒紅,今日我們碰了這一碗,我祝你大登科後小登科!」

  閻羅拿酒,示意讓一旁的厲義也跟著陪著。

  大登科就是科舉高中,小登科就是步入洞房。

  這都是好兆頭,但就怕錦瑟回來之後,這些酒倒在自己的墳頭上。

  嘆口氣,蘇陽滿心抑鬱將這酒給喝了。

  厲義「噸噸」將酒喝下去,滿心苦澀。

  這幾碗酒喝下去之後,閻羅酒興就出來了,話題也就扯開了,彼此說一些閒話,互相加深一下印象,又接連的碰了幾碗酒,蘇陽就半醉了。

  「來,賢侄,喝。」

  閻羅又給蘇陽倒了一碗,讓蘇陽和他碰碗。

  「不了。」

  蘇陽推辭不飲,說道:「這酒飲半醉,暈暈乎乎,正是大有佳趣,再飲下去,爛漫酩酶,就不美了。」

  蘇陽對自己的酒量心中有數,並且自己身懷一些秘密,在這閻羅殿堂之中不能爛醉,即便是這花彫酒能夠滋補陰神,也就到此為止了,喝多耽誤事,再扯出來一些惹禍的話,徒添麻煩。

  「周叔作為一殿閻羅,身兼要職,稍後還有要事……」

  看閻羅仍然堅持要喝,蘇陽就勸道。

  「那些小事無需擔心,就算我不處理,我兄弟也會處理的。」

  閻羅滿不在乎的擺手,將酒遞到了蘇陽面前。

  你兄弟……

  蘇陽感覺這無意間說出的這話信息量極大,棒子為什麼將首領搞下來了,不就是因為她姐妹幫忙改稿嗎?

  這陰間閻羅職位乃是天授,為的是開解因果,消滅怨毒,予以報應,警醒世人,是神道以補人間不足,而作為一殿之主,豈能將這等權利假手於人,交於兄弟?

  蘇陽推辭不過,端著酒一口飲下,權當沒有聽到適才閻羅的話。

  「這就對了嘛。」

  閻羅王看蘇陽如此上道,拍拍蘇陽的肩膀,而後端著酒碗去灌一旁的厲義,而厲義根本不用勸,端著酒碗便喝了。

  「周叔……」

  蘇陽主動的倒了一碗酒,給閻羅端上,說道:「周叔,這巧娘的事情,您可要幫幫我,查查這巧娘有什麼罪孽,若是過錯不大,就將她放了吧。」

  「就沂水上吊自盡的巧娘吧……她沒什麼其他罪責。」

  閻羅端著酒碗,看著蘇陽承認,說道:「就是生前做了萬人妻,死後我讓她無人騎,直接將她發配到了油炸地獄,現在這會兒應該還在過油吧……不過賢侄今日找到這裡了,我將她放了就是了,又不是什麼大事。」

  這閻羅當的好任性啊。

  「沒事就好。」

  蘇陽說了一句,鬆了口氣,覺得眼前的閻王在為政上面不怎麼樣。

  「周叔。」

  厲義給閻羅倒酒,說道:「這個胖和尚把我愛妾的弟弟給害了,死不悔改,你要把他放在誅心地獄裡面去,讓他好好悔過。」

  厲義的愛妾是惠兒,十四歲的時候因病而死,在陰曹地府沒了以往的記憶,嫁給厲義做妾之後,在陰間算是過上了好日子,而這惠兒死後,惠兒的父親又納妾,讓妾生了一個孩子,叫做珠兒,這珠兒便是被胖和尚所害,陰魂下了地府,現在被陰間一個員外收養,而在陽間的珠兒則被一陰鬼附體,這陰鬼認了惠兒的父母為自己父母,將自己當做了珠兒,能看到鬼,也能夠和鬼交談。

  「放心,一定給你個交代。」

  閻羅王端著酒,對厲義保證道:「稍後我查查他在人間和誰結怨,就把這些結怨人都關在一個牢房裡面,然後下地獄炸煮,定能讓他吃盡苦頭。」

  聽到閻羅王如此保證,厲義才放了心,和閻羅王碰了一碗酒,這個瞎胖和尚過於嘴硬,厲義想要給他一點更重的苦頭。

  「王蘭……」

  閻羅王在裡面叫道,隨著這閻羅呼喚,王蘭便出現在了門前,束手聽命。

  「吩咐差役,稍後老爺要升堂,讓他們都準備好。」

  閻羅王說道,

  王蘭應命而去。

  蘇陽看著王蘭背影,此人便是奪取了嬰寧母親內丹之人,此時仗著內丹之力成為了一個鬼仙,出入無形,往來不測,擁有種種神通異能,便是蘇陽,紅玉,嬰寧三個人加在一起,直面在他手中也難以討好。

  「此鬼真是一把好手。」

  蘇陽對閻羅稱讚道。

  「他早年不過是一個酸秀才,陰差陽錯被誤勾到這裡,陽間的軀體也被毀壞,後來李大幫他奪了一狐妖內丹,他才能有今日。」

  閻羅喝多了酒,嘴邊也沒個把門,蘇陽稍稍一問,他就將事情都給說了,感嘆說道:「我這些手下,鄭雄,李大,都是好手,可惜鄭雄在人間遭人算計,被人告給了關聖帝君,關聖帝君在陰司嚴查,賠了鄭雄也折了李大,現在手邊用的順手的,就是王蘭了。」

  ……怎麼我的對頭都在你的麾下?

  蘇陽用筷子夾菜,心中暗想:這王蘭是因為嬰寧之事牽連,鄭雄則是因為太子之事牽連,甚至買官的小安子,買的官也是在閻羅王的麾下……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如果閻羅王的麾下個個都是這樣,這閻羅王是什麼人也能看得出來,並且適才閻羅王的言談行事,讓蘇陽也有些看不過。

  這職位當的太自由了,簡直就是這裡的土皇帝,無人能治。

  「我去個茅房。」

  蘇陽起身,在鬼僕的帶領下,向著後花園中走去,在這假山鮮花穿流中,蘇陽方才到了假山下的茅房裡面。

  真是夠隱蔽的。

  蘇陽愉悅的放水,心中想的卻是聊齋【李伯言】的故事。

  故事是沂水中的李伯言為人剛正,很有膽氣,陰間短缺一閻羅職位,陰司便讓他暫代三天,李伯言暫代閻羅,心中只是動一點私心,整個閻羅殿便生出了業火要燒他,等到去除了私心之後,這審理方才能繼續。

  不知這閻羅殿中,可真有這團業火,能治一治這閻羅的輕浮隨性。

  「哎呦,還是老哥你在這裡的日子過得安穩,現在貧僧雙眼雖瞎,卻也能嗅出這花園風景,聽出這水流秀麗…單老哥,待貧僧出來之後,不知單兄可能收留?」

  「慎言,這閻羅府中還有外人呢,要收留你,也要等到外人走了才行。」

  另一聲音略帶滄桑,說道:「今日厲義把你送到我這裡,也合該你災劫圓滿,待會兒在閻羅殿上,你要配合閻君審判,放你出來的事都在其後。」

  「多謝單兄,我也是因知道你在這裡,知道遲早要和你見面,才能在地獄中煎熬過來……」

  這說話的聲音稍遠,卻也瞞不過蘇陽的耳朵,這個「貧僧」就是厲義帶進來的和尚,這個單兄,恐怕是閻羅的把兄弟……

  兩個月前就有人跟蘇陽說過,一個姓單的道士和閻羅是把兄弟。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29
第九十一章 我擔心你

  蘇陽在寶禪寺落腳之時,當時去過一個道士,此人現在算來,應該是蘇陽的便宜師兄,手中拿著玄真教通神籙文,當時和蘇陽講述天仙,神仙之時,說過這神仙一道,便是和四值功曹,十方神仙打交道,時時供奉,如此請神扶乩,借神仙而成自己神通,一旦得到上帝授職,下達諭旨,便能直接消除死籍,成就神仙。

  當時這單師兄對蘇陽說過,神仙一道需要應酬,而一個和他同姓的道士,混成了閻羅的把兄弟。

  原本蘇陽以為這是兩個世界的人,輕易不能碰上,沒想到兩個月後,蘇陽就成為了轉輪王的「女婿」,成為了閻羅王的「賢侄」,更是碰到了這閻羅王的把兄弟,聽到了這把兄弟和瞎和尚商量,準備先把這瞎和尚判刑,然後再將瞎和尚放出來的事情。

  這瞎和尚淪落地獄,實在是咎由自取。

  在陽間之時,這瞎和尚點名化緣,點到誰的名字,便要人家掏出一百串錢,若是這錢拿不出來,便施法咒人,害人性命,被縣令打死,進入地府之後又被厲義找到,在楚江王處受過酷刑,清了部分罪孽,現在正當是到閻羅王處受刑,卻因為和閻羅的把兄弟熟識,就已經災劫圓滿……

  閻羅王有這樣的把兄弟,何愁不下地獄。

  蘇陽洗過手,回到了宴席上面。

  「怎麼去了那麼久。」

  閻羅看到蘇陽,笑容滿面。

  「沒事。」

  蘇陽含笑說道,端了一碗黃酒,和閻羅碰了一下,一飲而盡,方才問道:「周叔,你說若是在陰間,我和錦瑟萬一夫妻不和,錦瑟要收拾我,轉輪王庇護她,這時候我應該去什麼地方找個公道?」

  閻羅王和厲義兩個人吃驚的看著蘇陽。

  「錦瑟姐姐溫和寬厚,怎麼會欺負人!」

  厲義對錦瑟抱不平,聽蘇陽說這話,他真覺得錦瑟找錯了人。

  「上門女婿嘛,一切都不好說。」

  蘇陽正色說道:「我總得有個能申訴的門道,知道一個大過我岳父的人,給自己一條後路嘛,萬一我生活不幸福,也能有個和離的門路,否則像我打不過她,勢力也比不過她,落在她手中,豈不任她揉捏?」

  蘇陽這理所當然的話,讓厲義在一旁氣的發抖。

  本以為錦瑟和蘇陽會是真愛,沒想到這還沒有成事,蘇陽就已經開始算計錦瑟了。

  閻羅看了蘇陽一會兒,面有難色,說道:「賢侄,這陰司之中,一般來說便是我們十殿閻君為最大,我們評判陰陽,少有不公之事,若要往上,那應該是地藏王菩薩,而地藏王菩薩在地獄深處,誦唸經文,化解怨氣,不插手陰司之事,而近來地缺百六,天地間需要妖魔都要出世,神界各大帝君都有司職……恐怕無暇來管你這小事,而頗為閒散的大能中,有齊天大聖,二郎真君,這你也找不到啊。」

  聊齋中,齊天大聖和二郎真君都是有過出場,蘇陽清楚,但齊天大聖廟在福建,二郎真君廟在四川,這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那我豈不被錦瑟吃的死死的?」

  蘇陽很不是滋味。

  身在福中不知福!

  厲義別過臉去,只覺蘇陽面目可憎。

  「或許你可以求觀世音菩薩。」

  閻羅說道:「觀世音菩薩尋聲救苦,專門讓人脫離苦海。」

  觀世音菩薩尋聲救苦,千呼千應,萬喚萬靈,相傳人在經歷水,火,風,蛇,虎,鬼,象難的時候,只要呼喊觀世音菩薩的法號,觀世音菩薩就會現身,為人免去災難。

  就是不知這婚姻苦海,究竟算是什麼劫難。

  「有用嗎?」

  蘇陽拿不準,那麼多人拜觀音,除了佛教吹出來的,蘇陽就沒聽過有觀音靈驗這等事了。

  「存點念想。」

  閻羅說道:「若是觀世音菩薩不顯靈,現在真沒人能幫得到你。」

  怪不得你能這樣處事呢,這段時間沒人能壓得住你們了。

  蘇陽長嘆了一口氣,在這陰間的地藏王也不管事,其他的也壓不住冥府十王,無論是這閻羅多麼亂來,只要不碰到大能,那在陰間都沒有事,同樣,轉輪王和錦瑟若要揉捏蘇陽,蘇陽也真是毫無反抗之力。

  ……人都說既然無從反抗,那麼就乖乖享受,蘇陽連個享受的資格都沒有。

  酒局至此也就差不多了,閻羅喝了些茶,醒醒酒,而後便開了閻羅殿,判官,牛頭馬面,各種鬼差一時齊聚於此,閻羅王坐在高堂,正上面有一面清鏡,而這鏡子上面薄霧濛濛,似是蒙上了一層灰塵,不見清亮。

  「帶巧娘!」

  閻羅下令。

  鬼差在外面,便將巧娘拖了進來,蘇陽只見這女子是一身白衣,而面貌骨肉已經被油鍋裡面炸至金黃,不復人形,扔在地上之後,身上便掉在地上不少肉塊。

  「巧娘。」

  閻羅發令,說道:「你這女子,在人間不守婦道,間接害了親夫,本王本應將你打入油鍋地獄百年,讓你嘗盡這油鍋之苦,畢生謹記,今後才能守婦道,又念你一念志誠,心底無私,今日特將你赦回!」

  巧娘本是在油鍋地獄中受苦的苦鬼,此時聽到赦令,脫離苦海,喜不自勝,跪在地上便連連磕頭。

  「周叔。」

  蘇陽給閻羅拱手,說道:「我帶著她先回去了。」

  閻羅揮手,讓蘇陽和巧娘先行退下,便又下詔令,傳召瞎眼和尚,有厲義在旁,閻羅便在這堂上先擺出刑具,收拾了瞎眼和尚一頓,再將他打入誅心地獄,讓他在地獄之中受苦。

  蘇陽離開了閻羅殿,便帶著張凱,馮宇直接便要離開酆都城,讓馮宇帶著巧娘,自酆都城中離開,向著賈員外的家中而去。

  賈員外的家在轉輪王都城之外,是一紙紮燒成,看起來富麗堂皇,卻難經風雨,而這房中僅有賈員外一人,陽間原本所有的妻兒妾室,在這陰間多跟了別人,便是孩子也被別人收養。

  孑然一身的賈員外看到了巧娘,免不了兩人摟在一起,抱頭痛哭,而後兩個人一併扭身,對著蘇陽跪下叩拜。

  「起來吧。」

  蘇陽將兩人扶起,掏出了早就寫好的藥方,囑咐賈員外,說道:「這藥方你拿著,抓了這些藥,定能夠治療你妻子這一身病症,也能讓她的面貌恢復往常。」

  這是出自千金方翼中的仙方。

  賈員外接過方子,對蘇陽自然是千恩萬謝。

  「你們在陰間可有營生?」

  蘇陽問道。

  賈員外搖搖頭,他來到陰間,千金散盡,只想要疏通門路,將巧娘救出來,哪裡有生錢的門路,現在巧娘已經在他身邊,對他來說也別無所求了,陰間生活再苦,也比不過他和巧娘熬過的那段時日。

  「……」

  蘇陽張口欲言,本欲將他們收容到給孤園中,這賈員外在陽間能夠經商成為一地首富,自然有自己的商業門道,而給孤園中紡紗織布,有進有出,正需要一個懂行的人代為管理。

  只是放在之前,蘇陽和春燕情深恩重,借春燕之手,收容這兩個人都是小事,而現在卻和錦瑟不尷不尬,蘇陽也不好張口。

  算了,各自保平安吧。

  別了賈員外,巧娘,蘇陽終於是跟著張凱,馮宇,坐在轎上,向著轉輪王府而去。

  「姑爺,姑爺……」

  還不曾落轎,季司錄就跑了上來,隔著轎子對蘇陽說道:「小姐已經回來了,先吩咐過了,您回來的時候,直接帶您去找她。」

  入夜漸微涼,繁花落地成霜,你在原地眺望,耗盡所有暮光不思量,自難相忘……

  一首旋律在蘇陽心中緩緩唱起。

  「帶我去見她吧。」

  蘇陽平心靜氣,現在這情況,抬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兩日蘇陽一直因此苦惱,此時錦瑟回來了,蘇陽忽然平靜下來了。

  下了轎子,蘇陽平心靜氣,跟著季司錄直接進入到了轉輪王府的後院,走過溪流山石,便看到百花盛放的深處,錦瑟秀髮梳成高髻,正上面戴著一牡丹花冠,穿長裙,披輕紗,做婦人打扮,鳳眼盈盈,隱含刀劍,平靜的看著蘇陽,就像是妻子迎接相公一樣。

  蘇陽看左右,並無春燕影蹤,不知春燕此時在何地。

  「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

  「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

  「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

  蘇陽輕輕的念了三遍觀世音菩薩的法號,但願菩薩能身穿白衣,如妙法蓮華經所說一般來他身旁……

  若復有人、臨當被害,稱觀世音菩薩名者,彼所執刀杖、尋段段壞,而得解脫。若三千大千國土,滿中夜叉、羅剎,欲來惱人,聞其稱觀世音菩薩名者,是諸惡鬼、尚不能以惡眼視之,況復加害。設復有人,若有罪、若無罪,杻械、枷鎖、檢系其身,稱觀世音菩薩名者,皆悉斷壞,即得解脫……

  「你怎麼這時候才回來,這兩天不在,你不知我多擔心你,都為你唸佛經了……」

  蘇陽滿臉笑意,向著錦瑟走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29
第九十二章 身受重傷

  「你是在擔心我,還是擔心你自己?」

  錦瑟說話不緊不慢,不溫不火,卻讓蘇陽感覺自己被烤在炭火上面一樣,說實話,若不是蘇陽打不過他們父女,這麼低聲下氣說話的是他們。

  是你爹犯錯誤,又不是老子犯錯誤。

  「自然是擔心你了。」

  蘇陽笑的很溫和,說道:「早兩日我便聽說,這蘭家莊裡面鬧女鬼,當時我就想捉妖驅鬼,一直不得空,聽說你去了蘭家莊後,我可非常擔心你,這兩日沒有音訊,讓我的心實在忐忑難安。」

  「哼,還不都是你引來的!」

  錦瑟面色忽變,含恨說道。

  我把鬼子引過去的?

  蘇陽皺眉不解,我引什麼了?遇到妖魔鬼怪,能收拾的都收拾了,收拾不了的,蘇陽就躲著了,若不是生死簿上面有名字,蘇陽早就溜了。

  「算了,不說她。」

  錦瑟鳳眼輕佻,斜視蘇陽,問道:「怎麼這兩天的功夫,你就成了我的夫君?」

  「這事情說來話長……」

  蘇陽想到這五龍蟄法,九霄神化內景策文,朱草,以及九露百花胭脂,這一層層的,把轉輪王給繞進去了。

  「那你長話短說。」

  錦瑟冷言說道。

  「就是你爹弄錯了。」

  蘇陽說道:「他誤以為我們有什麼,我辯解,他就以為我不負責,要將我打入剝皮地獄,無可奈何,我才認了這門親事……近來也想要給他解釋,但是這轉輪王即身在要職,又是你的親爹,若要和他說話,只有曲為彌縫,借他事諷之,不能暴而揚之,如此春風解凍,和氣消冰才是上策,否則……」

  否則你爹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吃虧的還是老子。

  「說的倒是在理。」

  錦瑟看著蘇陽,說道:「果然是你善拿主意,你準備如何行事?」

  問題怎麼又回來了?

  蘇陽可知道,這件事沒那麼好說,轉輪王給閻羅王寫信都說了此事,再被多傳揚幾波,那便勢成騎虎,就算是轉輪王知道了原因,也會礙於面子裝作不知,輕易不會撤銷此事。

  若再強逼,那絕對是要蘇陽吃個大虧,全了他的面子,才能將這事給擺平。

  「要不……將我們的故事改成別人的故事,然後講給你父親去聽?」

  蘇陽說道。

  女駙馬里面,馮素珍和公主便是如此,巧妙的講故事,如此借事諷之,暗暗點名,拿準皇上的意思,然後再將問題揭開,最終有個圓滿收場。

  「好啊!」

  錦瑟滿口同意,看著蘇陽笑道:「你倒是給我說說,這故事裡面的男主公,是如何偷了故事裡面女主公的九霄神化內景策文。」

  ……又是一個坑。

  「我懂雲書很奇怪嗎?」

  蘇陽訝然問道。

  錦瑟看著蘇陽,面孔微紅,指尖在虛空滑動,在這指尖上面頓時繚繞一團雲氣,微微一幻,隨即便消匿不見,問道:「這是什麼字?」

  「恰好這個字我不認識。」

  蘇陽在後悔著沒有在書閣裡面學學雲書,才陷入如此窘境。

  「不認識雲書,你倒是學會了九霄神化內景策文,好神奇啊。」

  錦瑟說道:「自從和公子打交道後,我的丫頭,我的秘法,甚至我的家,公子你都一一沾染了,現在更是要往我身上爬……公子,其實此事也好解決……」

  錦瑟豎起手刀,說道:「我只要這麼一斬,即全了我父親的名聲,也保了我自己的清白……」

  來了來了,這一刀終究是來了。

  這是蘇陽預料的最壞打算,只要自己消失了,那麼一切就都恢復正常了,不過蘇陽也相信錦瑟節操,輕易不會做出殺人之事,應該只是威脅自己做個低頭態度,但自己的性命不能放在別人的情操上面,並且這個低頭態度蘇陽做不出。

  本來此事便錯不在他,說幾句軟話是自己拳頭小,這在女子面前低頭背鍋的事,做出任人揉捏的模樣,蘇陽是真做不出來。

  「錦瑟,我好話說盡了。」

  蘇陽說道:「你若是對我下手,自然有人替我上訴,將此事說給齊天大聖,二郎真君,關聖帝君,桓候,東嶽帝君……就算是我在此魂飛魄散,也一定能夠將你們帶下去陪葬!」

  這是一個魚死網破的做法,對錦瑟說出,表露的是自己不願低頭。

  「混賬……」

  錦瑟臉上漲紅,手刀對著蘇陽便劈了下來,這一刀雖是錦瑟含恨而發,卻並不含什麼真力,鎚在蘇陽的胸膛上面

  「砰!」

  這一聲過後,蘇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倒是錦瑟忽然面如金紙,口中吐了一口鮮血,身體一軟,徑直就往蘇陽的身上靠來。

  這可並非是菩薩顯靈,在蘇陽臨當被害之時,讓對方真氣節節而斷,實則因為錦瑟身受重傷,這癱軟到了蘇陽懷中之後,蘇陽伸手孽脈,便覺錦瑟體內紊亂一片,肺腑處是受了重傷的。

  五龍蟄法運行,這五臟五龍真氣和錦瑟份屬同源,此時蘇陽運來,在錦瑟身上連點幾下,暫且止住傷勢,讓錦瑟本欲暈倒的神智一清。

  「春燕呢?她沒事吧!」

  蘇陽緊張問道。

  錦瑟受此傷勢,春燕作為她的婢女豈能討好?若是因為蘇陽被抓到了轉輪王殿,春燕去找錦瑟,還不知春燕會有什麼下場。

  「你……你……」

  錦瑟臉色發白,胸膛起伏,似是被氣的不輕,連續你,你,你幾聲,也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手舉半空,忽然便暈死過去。

  「喂……」

  蘇陽見勢不妙,連忙點了她胸膛多個穴道,止住散溢真氣,用五龍真氣以千金方翼中的推拿氣療暫緩錦瑟傷勢。

  「娘娘。」

  春燕聲音在後面傳來,蘇陽扭身看去,只見春燕穿綠裙白褲,腳踩碎花鞋,雲鬢斜簪,神色完好,方才放下心來,又看春燕手中捧藥,快步來到這邊。

  「這藥用的偏了。」

  蘇陽嗅嗅春燕端上來的藥,說道:「不太治病,也有一點療效。」說著就掰開錦瑟嘴,伸手按著脖頸上的穴道,將這藥倒入錦瑟口中,根本不用吞嚥,這藥便流了進去。

  春燕示意蘇陽抱著錦瑟,進入到了錦瑟在轉輪王府的閨房裡面,直到蘇陽將錦瑟放在床上,方才轉過身來,打量這房中裝飾。

  明珠輕紗,閨房寬敞,窗檯擺放著幾朵異花,玄真教的朱草也在這裡,另一邊則放著一個瑤琴,棋盤,同時還有一些書畫,整個房間裡面明淨整潔,簡約大方。

  蘇陽伸手抓住春燕手腕,感知一下春燕脈搏,又檢查一下春燕身體,確定春燕無礙之後,方才放心。

  「娘娘怎麼樣。」

  春燕看向錦瑟,極為擔憂。

  「不會危及性命,也不會留下暗疾。」

  蘇陽說道:「這是傷到了肺腑,也損害了元神,讓錦瑟原本習練的九霄神化內景策文點開的元神也滅了,接下來只要用藥療治,溫養身體元神,待到這五臟之神再度甦醒,她的病症就全治住了。」

  獲得了千金方翼的蘇陽,對這個病症有發言權。

  「那就好。」

  春燕聽到如此,鬆了口氣,說道:「娘娘在蘭家莊中遭遇惡敵,那女子好生厲害,伸手一指就將我綁了,娘娘在她手上也接連吃虧,後來娘娘算到一招,傷到了人家,被人家反手一掌就給重傷,若非對方知道我們身份,不願下殺手,恐怕我和娘娘就回不來了。」

  什麼人這麼厲害?

  又說是我招來的……

  我都招誰惹誰了?

  「你沒事就好,我就擔心你的安危。」

  蘇陽拉著春燕的手,說道。

  春燕臉色一紅,只是錦瑟在側重傷躺著,春燕實無心談情,說道:「蘇郎,你既然有本事,便給娘娘看看病吧,也讓娘娘早日恢復過來,娘娘可是傷勢剛剛能起身,便趕緊來到這邊,生怕老爺誤傷到你……」

  蘇陽看向了錦瑟,帶傷前來,錦瑟倒也有情有義。

  此時錦瑟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薄被,臉色慘白,憔悴了許多。

  「放心。」

  蘇陽坐下,伸手按著脈搏,仔細的檢查錦瑟經脈,拿捏用藥輕重,好一陣兒後,方才在一旁寫上了藥方,讓春燕到外面將這藥給抓來,依方燉上。

  轉輪王仍然在外殿審人,錦瑟這傷勢有五龍蟄法掩蓋,也不曾讓人所知,故此這房間裡面冷清一片。

  春燕將湯藥端來,一口口的喂錦瑟服下,如此過了一個時辰,錦瑟方才幽幽轉醒,在蘇陽推血過宮下,錦瑟血脈,氣脈逐漸和九霄神化內景策文中頻率一致,如此藥力也逐漸揮發,讓錦瑟五臟之神逐漸轉醒。

  「……你,混賬……」

  錦瑟看著蘇陽,這推血過宮,是通過,按,觸,推三法,遵循經脈,血脈推拿,此種按壓,對男子尚可,對女子則大大不成,男女之防,此法非同性施展才可。

  「我這可是仙法,不會觸及那些地方的。」

  蘇陽看著錦瑟,說道:「若非我懂九霄神化內景策文,能夠刺激你五臟之神,你豈能甦醒的這麼快。」

  檢查到錦瑟血氣歸經,蘇陽才收回手。

  九霄神化內景策文的竅道神明醒來之後,能夠自然調控身體,再輔以湯藥,錦瑟很快便能恢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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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這不寒磣

  轉輪王府,錦瑟閨房。

  蘇陽站在窗前,打量著這裡的奇花異草,在這些奇花異草之中,蘇陽能認識的便是「朱草」,當初也正是隨著春燕除了狼妖,拿了朱草,蘇陽才有了修仙之基。

  「春燕,這朵花是什麼?」

  蘇陽指著一棵銀色花草,形如鐵樹,長有二尺來高,看起來極為漂亮。

  春燕正在伺候錦瑟喝藥,待到錦瑟喝完,擦了嘴角,春燕方才過來,看著蘇陽所指花草笑道:「這是銀母草,俗話說,家財萬貫,不如日進分文,這銀母草便是日日能生出二錢銀子,放在人間,也能讓一窮苦人家度日。」

  「如此奇異。」

  蘇陽伸手就要碰觸,意欲在這花中找出銀子。

  「別碰我的花!」

  錦瑟靠在床頭,冷聲喝道。

  「好歹我也給你治病,收你兩錢銀子怎麼了?」

  蘇陽彎腰,看著花的根莖,在這根莖和葉子之間,夾著薄薄的銀葉,伸手將這銀子取出,放在手中估量,約有二錢。

  「一錢銀子都不給你!」

  錦瑟側過身子,不看蘇陽,悶聲說道:「我吃白藥!」

  「呦,娘娘好大的排場。」

  蘇陽看著錦瑟扭過身去,說道:「我給你包這藥,可是出自神仙的方子,這神仙的方子寫了三十個,卻包羅萬象,無論是仙人,鬼魂,甚至妖魔怪物,海邊夜叉,阿貓阿狗都能治好……唉?娘娘,你可知道這貓若病了,應該吃什麼藥?」

  「什麼藥?」

  錦瑟問道。

  「吃烏藥。」

  蘇陽回道:「娘娘,你再猜猜這狗病了吃什麼藥?」

  錦瑟側著身子悶哼一聲,說道:「我又不懂什麼動物的藥,哪裡能猜得著。」

  「呵呵。」

  蘇陽笑道:「這狗病了,吃白藥。」

  「你……」

  錦瑟被氣的面目通紅,這吃白藥明顯就在說她,回手拽過身邊枕頭,向著蘇陽投擲過來,蘇陽則哈哈一笑,起身就閃出了房外,這錦瑟未傷之前,整天一副娘娘做派,現在重傷虛弱,倒是有了許多小女兒的作態。

  只是對於傷她之人,錦瑟始終不說,藏在心裡。

  「岳父大人。」

  剛一閃身出門,蘇陽迎面便看到了轉輪王,連忙收笑斂聲,正形肅容,對著轉輪王恭敬行禮。

  「傷勢如何了?」

  轉輪王問道。

  「回岳父大人,血氣歸經,淤氣解散,已經大好了。」

  蘇陽恭恭敬敬說道。他和錦瑟的事情被轉輪王誤會,錦瑟不澄清,蘇陽也不敢胡亂對他開口,這女婿只能暫時裝著……說實話,轉輪王家的姑爺當起來感覺真的不錯,走到哪裡人都是畢恭畢敬的,而現在知道蘇陽是轉輪王女婿的人也越來越多,說實話,這事情已經勢成騎虎,開解起來很麻煩了。

  「那就好。」

  轉輪王點點頭,進入內室去看錦瑟,蘇陽畢恭畢敬的跟在一邊,等到探視過後,方才隨著轉輪王一併出去,轉輪王去前殿處理事情,蘇陽則隨著季司錄一起前往書閣,在書閣裡面挑書來看。

  眼下距離考城隍的時日已經越來越近,蘇陽吃住都在轉輪王府,平時也就是照顧一下錦瑟,而後便是在這書閣裡面讀書,只有在錦瑟睡去之後,才能拉著春燕敘敘情,撩撥幾句,日子過得倒很充實。

  「季司錄。」

  蘇陽看著季司錄遞上來的書冊,問道:「這書閣裡面既然是魂魄必生智慧所著經典,包羅萬象,不知這經典之中,可曾有劍仙俠客之流的秘法?」

  聊齋中的燕赤霞便是一個劍仙,而關於俠客的輕身提縱之術記載也有不少,近來讀書之餘,蘇陽也曾找過,只是這茫茫書海,保羅萬千,蘇陽一時找不到,今日索性就問了季司錄。

  像是輕身提縱之術,學不學無所謂,蘇陽的御五龍法能夠抬著肉身飛行,比起輕身提縱的借力高明太多,若是觀看,也不過是俯就而拾,不過這劍仙的秘術,倒是讓蘇陽心向神往。

  瀟灑,帥氣,殺傷力大。

  當今蘇陽殺敵手段有限,能拿出手的是判官筆,以及玄真觀中的武學,這判官筆涉及鄭雄鄭虎,玄真觀中的秘術又有什麼兩個師伯,都是不敢輕易露出的本事,而這書閣裡面包羅萬象,若是能學到一些本事,那真是再好不過。

  「書閣裡面倒是有這一類。」

  季司錄說道:「只是這涉及龍虎山,嶗山這等秘卷,皆有他們門人看管,而剩下的不過就是江湖把式。」

  像龍虎山,嶗山這裡面的道士,均是上達天庭的能人,例如龍虎山,修的是正宗的五雷法,能號令諸神這一點分毫不假,嶗山之中則有不少內丹之法,聊齋之中都記載了不少在嶗山修道有成的,這種門派,選出人到陰間保護自己的版權很容易,很正常。

  「茅山的道士在這裡嗎?」

  蘇陽問道。

  他聽劉道士說,玄真教的起源,就來自於三茅真君中的茅盈,若是能瞭解一下茅山道法,說不定能找出一些和玄真教秘法互通之處。

  「茅山的一切都在東嶽冥司。」

  季司錄說道。

  東嶽冥司是東嶽大帝所開創,而東嶽冥司的律法嚴明,裡面的鬼差個個都是冷面無情,而茅山派的三茅真君所有神職,均是在東嶽冥司,東嶽大帝之下,便是門人死去,也是去了東嶽冥司。

  相傳,陰曹地府的創立,是佛門割裂了東嶽冥司,方才造就出來的。

  「姑爺,其實您要看這些秘典,應該去找錦瑟娘娘,這轉輪王殿確實有許多劍仙俠客輪迴轉世,而他們的秘典被轉輪王另存起來,若來世修持勉有成效,瞭解一些前塵往事,還是要下一趟地獄,將這些前世的東西修回來……」

  季司錄在蘇陽身邊小聲說道。

  修仙成道,本來是一條崎嶇艱難的道路,在這過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前功盡棄,毀了一世的造就,故此有些修道之人即便是天資聰穎,也難以一世而成,只能今生修持功德,練習道法,到了臨死之時在轉輪王殿中存放,等著來生仙骨更佳之時,再度修行,三世,五世,九世,這都是有的。

  而這些修仙之人不比茅山,嶗山,龍虎山這等,上達天庭,下達幽冥,只能攀附在轉輪王下,才能夠成此機緣,轉輪王也將這些秘典另放,算是對這些劍仙俠客秘典的一些保護,而這些對錦瑟卻是開放的,錦瑟想看什麼,便能在裡面取什麼。

  蘇陽聽著季司錄的話,連連點頭,這才發現錦瑟這條大腿,是抱住能吃一輩子的那種……

  「先把那些江湖雜學給我拿過來一些吧。」

  蘇陽翻看身邊的書籍,對季司錄吩咐道,這些江湖雜學就算是粗淺,也終究有值得學習的地方。

  季司錄聞言,便去江湖雜學冊中尋找,不一會兒便又抱著一摞書本,來到了蘇陽跟前。

  金鐘罩,鐵布衫,提縱術,增力法門,戳腳,玉環步,鴛鴦腿……都是一些江湖雜學,聊齋之中都曾有過「鐵布衫法」這個篇目,練成之後,人不懼棍棒拳腳,便是「出其勢即石上,以木推力擊之」也能毫無損傷,只是這玩意怕刀而已。

  至於這玉環步,鴛鴦腿,蘇陽曾在水滸傳中看過,是武松拿手的本事,平生的真才實學,醉打蔣門神的時候,就用這招式,直接把蔣門神秒了。

  誠然蘇陽有高深的判官筆法,在貼身短打上佔盡便宜,但這些武學雖然粗淺,卻彌補了蘇陽赤手空拳的一些不足,並且這天下高深本事,都是在這粗淺本事上面一點一點累積上去的,文章功夫,也都是在「拙」中求進的。

  「姑爺,您還是多看一些文章吧。」

  季司錄看著蘇陽捧著秘冊就不放手,在一旁勸道:「這考城隍在即,老爺鐵面無私,恐怕到時候要重點考校,您應該多多看書,如此才能應付過去,讓老爺將這城隍職位給您。」

  考上城隍,三五年一遷升,有轉輪王照應,蘇陽在陰司神職的道路上定然是一路坦途。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蘇陽讓季司錄下去,手中拿起文章書冊,考城隍這一事,是蘇陽之前答應錦瑟娶妻的條件,是借助修成天仙的一個步驟,在這職位上面應該怎麼做,做多久,都是未知之數,只是被定為一小目標,故此不願半途而廢,想要傾力達成。

  服用玉液,蘇陽神思敏捷,過目不忘,在讀書上面倒也進步飛速,這所看的書籍也並非是什麼文縐縐的腐爛文章,是實實在在言之有物的經典,看過之後,結合現代所知的知識,當真感覺獲益良多。

  將季司錄拿出來的書籍全都看完,蘇陽方才開始翻看這些武術雜學,習練了五龍蟄法,九霄神化內景策文,蘇陽目光境界已經極高,這修行方面,仰而乞之則難,俯而就之甚易,蘇陽來看這些武學,就像是修煉了九陽神功的張無忌,俯拾可用。

  翻看手中書卷,蘇陽在想著回去時候,舔著臉抱一波錦瑟大腿,看看能否弄出一些劍仙秘典……

  修行嘛,不寒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29
第九十四章 難以甩手

  一日的讀書時間已過,蘇陽自書閣裡面走出,今日在這書閣裡面看到的武學典冊對蘇陽大有進益,雖然這些武學典冊所載招式技巧極為粗淺,卻也是一種應用手段。

  離開這書閣,蘇陽走在轉輪王府,心中在揣摩今日看到的一些書文,功夫,並沒有先往錦瑟處,而是走在這花園之中慢步,放眼看著轉輪王府的花園鮮花爛漫,假山流水,景色秀麗,左近宮殿也都是恢弘富麗,放在人間,怕是皇宮才能有這般盛景。

  「聽說那裡一片敗落……」

  「姑爺也太慘了點吧……」

  「誰說不是呢,連個家人都不見了。」

  「像我們,人間至少也有個念想……」

  蘇陽正對著湖面揣摩文意,聽到走廊那邊有丫頭走過,口中所談論之事似是牽連自己,扭身看去,見這兩個丫頭正是給錦瑟看院子的,平日做一些笨重的活,一個叫做梅香,一個叫做雪兒,不過十四五歲的年齡,都挺嬌俏。

  「你們兩個過來!」

  蘇陽扭身,對兩人叫道:「背地裡編排我什麼呢?」

  梅香和雪兒這兩個丫頭到了蘇陽身邊,行了一個禮,這段時日以來,她們知蘇陽性子隨和,及容易相處,到了身邊也不拘謹,說道:「我們哪敢編排姑爺,只是適才在小姐房中,聽到一些話,私下裡說說而已。」

  「那你們跟我說說,你們就聽到了什麼?」

  蘇陽問這兩個丫頭。

  梅香和雪兒對視一眼,互相示意,最終還是梅香往前一點,說道:「我們就是聽到外面傳訊,說是姑爺您家是河南青雲山的,而老爺派人到您家那邊去看,只見那個地方正在鬧蛇患,您所在的蘇家莊枯骨遍地,並無人煙,而那裡的城隍廟也早就破了,城隍爺不知去了哪裡……」

  梅香說起這話的時候,看著蘇陽眼神很憐憫,年紀輕輕的家裡就沒人了,太可憐了。

  原來我「家」沒了。

  聽到這裡,蘇陽又沉思起來,這個家本來就來的奇怪,現在又沒的奇怪,讓蘇陽感覺一腔疑惑,也找不到人求證,城隍都不見了,那蘇家莊的鬼到了何處也成了迷。

  「沒說別的了?」

  蘇陽問道。

  「沒了。」

  梅香和雪兒搖搖頭,說道:「我們兩個哪裡敢聽這麼多……」

  「你們兩個走吧。」

  蘇陽擺擺手,讓這兩個小丫頭退下,隨手拿起了一塊石頭,對著湖面正中扔了下去,看著湖面的水掀起一層層的漣漪,波紋從正中傳到了湖邊,關乎穿越之事,不像是一個意外,而像是隱隱被人牽扯著。

  什麼樣的神仙會跟自己開這樣的玩笑?

  蘇陽手中又撿起一塊石頭,對著湖面扔了進去,從這石頭的入水聲音,估量一下這裡面的水能有多深。

  「呵呵……」

  春燕的笑聲在蘇陽背後響起,蘇陽轉過身去,看到春燕手中端著藥碗,剛好是走到這邊,看蘇陽轉過頭來,滿面笑意,問道:「你這老學究不發呆了。」

  卻是春燕之前從這過去的時候,看到蘇陽在發呆,以為蘇陽在琢磨問題,不去打擾,此時端過來藥,看到蘇陽在扔石頭,才開口跟蘇陽說話。

  「什麼發呆?」

  蘇陽從湖邊向著春燕身邊走來,說道:「我這是在學儒家的格物致知,我在格湖水。」

  相傳王陽明在格物致知的時候,曾經兩度去格竹子,而都以失敗告終,也是在失敗中累積教訓,提倡了知行合一,破除了心中之賊,成為了一代大賢,蘇陽看著湖水,是想要破自己心中之謎。

  「你倒是說說,你格湖水領悟了什麼?」

  春燕瞭解蘇陽,故此專門刨根問底,要蘇陽說說體悟。

  「嗯……」

  蘇陽愣了一下,說道:「其實我領悟了浮力定律,不,這應該叫做蘇陽定律,即浸入靜止流體中的物體受到了一個浮力,這個浮力的大小等於該物體排開水的流體重量,如果用公式進行表達,應該是F=……」

  亂七八糟的。

  春燕翻翻白眼,不聽蘇陽在此胡說八道,手中端著藥,便要給錦瑟送去。

  這是轉輪王府,身邊的丫鬟鬼僕太多了,兩個人交往,在這轉輪王府也只有錦瑟知道,在外面兩人都要避嫌,否則這姑爺勾搭丫鬟,怕轉輪王讓這丫鬟和姑爺沒了。

  進入病房……錦瑟閨房的時候,錦瑟披了單衣,站在瑤琴前面,右手似是無意的撥弄琴弦,輕輕的撥出旋律,人在看向花園,神思不屬,似是也在「格物」。

  「娘娘,服藥了。」

  春燕端著湯藥,送到了錦瑟身前。

  錦瑟回過神來,看看桌上的湯藥,回頭就看到了蘇陽駐足一邊,端起湯藥便要直接倒了。

  「娘娘,娘娘……」

  蘇陽連忙上前,將這一碗湯藥搶救過來,說道:「娘娘,你現在元氣虧空,正應該喝藥調養,可不能任性啊,我這方藥,可是出自仙方,最能醫人,你……」

  錦瑟不聽蘇陽的話,徑直走到床邊坐下,笑道:「我在給孤園中養了幾條狗,這些狗我命人每日投食,指著讓它們往東,它們便不會往西,讓它們往西,它們就不敢往東,行走坐臥也都能指派,故此我時常感嘆,這畜生倒能依【醫】人。」

  「……」

  蘇陽聽出來這是拐彎在罵他呢。

  錦瑟鳳眸看著蘇陽,終究是將上午惡氣給出了。

  「喝藥!」

  蘇陽左手端著碗,放在錦瑟身前。

  錦瑟微微一笑,似是得勝,方才將藥碗端過,小口將這碗中湯藥給喝了。

  「娘娘。」

  蘇陽搬個椅子,坐在錦瑟身前不遠,打量錦瑟,讚道:「娘娘果然是天下間少有的仙女,這世間女子和娘娘一比全都被比下去了。」

  錦瑟眉頭一皺,她自負美貌,卻一向在蘇陽面前也無多大作用,一開始能看出蘇陽對她面貌極為驚豔,時常會不由自主將眼光移走,似怕沉迷,而現在相處時間一長,蘇陽面對她的貌相也能視若平常,可從來不曾這般誇過她的美貌。

  這突然誇她貌美,讓錦瑟反而心中彆扭。

  「我可當不起這個。」

  錦瑟小聲說道,忽然像是沒有底氣一樣。

  「不不不。」

  蘇陽攔住錦瑟的話,說道:「這世間的美人分為兩種,一種是美在皮相,一種是美在心靈,這皮相之美終究會年華老去,成為一堆白骨,而這心靈之美則由心所發,經氣而顯在外,這心靈的美麗和皮相的豔麗在一起,便是仙子菩薩。」

  「娘娘廣發慈悲之心,收容給孤園中無家之鬼,讓他們能夠在給孤園中安身立步,這等廣大慈悲實在讓人敬佩!娘娘你當真是有著仙子的面貌,菩薩的心腸!」

  錦瑟霞飛雙頰,她從未想過蘇陽會正對著她的面孔,忽然說出這般滾燙的話,說的讓她都無地自容……更何況,適才她還暗罵了蘇陽。

  這是什麼意思?這有幾個意思?

  「我,並沒你說的那般好……開建給孤園,實則因為我年幼闖禍,累及真人掉入忘川河中,被忘川河水所洗,一切往昔全歸煙雲,永遠沉溺在忘川河中,又被上帝所罰,故此才發了大宏願,開了給孤園,在陰間積德行善,為贖天譴。」

  錦瑟面目緋紅,垂眉低眼,將往昔之事說出。

  蘇陽看錦瑟,心中明白,這《錦瑟》篇目的原文之中,也曾有妾乃仙姬,以罪被謫的話,在這給孤園中收養冤鬼,以贖帝譴,只是不知這忘川河水中沉進去的是哪個真人,居然能驚動上帝。

  「人孰無過。」

  蘇陽寬慰道:「世間寬大,容人懺悔,只要有悔過之心,行積德之事,上帝自能看到。」

  錦瑟微微點頭。

  「菩薩。」

  蘇陽看著錦瑟,舔舔嘴唇,終於說出自己請求,說道:「聽說菩薩握有劍仙秘法,不知能夠慈悲濟度,讓我一觀呢。」

  錦瑟驀然抬頭,臉上紅霞盡去,鳳眼凝視蘇陽,這眼神銳利,幾乎一下便要看穿蘇陽肺腑。

  「呵……」

  錦瑟長出口氣,閉上雙眼,說道:「原來公子曲意奉承,是為此事,恕我直言,這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這千般能耐,終究是要自掙的好,靠著娘家紮根立步,學劍求仙,這不算是本事,當下公子還是多多用功,早日考上城隍,有個出頭之日,也省的在這裡寄人籬下,折了您的身份,讓您在我跟前又臭又倔,拐彎抹角。」

  「……」

  白說了那麼多的好話。

  蘇陽嘆息一聲,這考城隍之事已經近在眼前,近來蘇陽也看了不少書卷,腹中有些東西,故此對考試心中有底,不慎畏懼。

  「那你給轉輪王解釋一下,讓他明白我們兩人的事情,考上城隍,我要把春燕娶走。」

  蘇陽說出另一請求。

  「呵,現在陰司都傳開了,一個個把你當做是轉輪王府的女婿,你倒是想要甩手就走。」

  錦瑟冷言說道:「還是放著小姐不娶要了丫鬟,傳出去我還活不活了?這婚事你自己想辦法,我不退!我也不嫁!我看你敢娶誰!」

  這就耍賴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30
第九十五章 考上城隍

  十五,陰間無月。

  陽間的太陽落山之時,屬於陰間的一大早,這般陰陽顛倒,讓蘇陽暗戳戳的想到USA。

  這一大早春燕便來到蘇陽房中,拿出早就備好的一身淡白色長衫巾帽,以及做好的鞋襪,統一讓蘇陽換了一套,又為蘇陽遞過了筆墨紙硯,叮囑道:「這手中毛筆,拿起四兩,落字千斤,一旦寫上就不能更換,到那裡面,一定要仔細審閱,打好腹稿,才能動筆。」

  蘇陽聽話點頭,今日就是考城隍的時候,蘇陽的心中也有些忐忑,雖說有個老丈人作為主考官,近來也一直讀書,這臨近考場之時,也不敢說有全勝把握。

  這主考官是轉輪王,下面還陪著許多陰差官員,甚至還有天界派遣下來的神官。

  「老爺不愛那些迂腐書呆子,待到老爺查問的時候,你也千萬別什麼之乎者也,儘量說的簡潔明了。」

  春燕又叮囑道。

  「好。」

  蘇陽回道,伸手將春燕擁入懷中,感覺春燕纖腰盈盈一握,嘆了口氣,說道:「可惜這考上城隍,也不能將你娶回去。」

  本來一樁好姻緣,牽扯到了錦瑟之後亂成一團,蘇陽也覺頭疼。

  春燕靠在蘇陽懷中默然,待到聽到外面有聲響後,方才讓蘇陽出去,隨著季司錄走向前殿。

  此時這轉輪前殿,已經站立了不少考生,有些是儒者打扮,此時渾渾噩噩,是在陽間入夢之時,被陰司神職帶入陰間的,還有一些便是陰差,此時獲得了考城隍的資格。

  蘇陽站在人群之中,手中拿自己的號牌,看著在場考生,有些懵懵懂懂,有些則瞭然此事,正翹首以盼,躍躍欲試。

  「這位兄弟。」

  旁邊有人呼喊蘇陽,蘇陽扭臉,看到了一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仍舊做秀才打扮,右手顫抖,問蘇陽道:「這繩子的繩應該如何寫,我忽然忘了。」

  繁體字的繩確實不好寫,不過眼前之人多半是過於緊張,才忽然忘字,這是常事,誰都有之,蘇陽便將這字說給他,只是稍稍起個頭,他便想起來了,兩個人談了一陣,彼此通了姓名,蘇陽方才知道此人名叫封超,生前是彭城人,因為科舉屢考不中,一氣之下就走了絕路,沒想到來到陰間,又走上了考試的道路。

  「聽說這一次轉輪王做主考,而轉輪王鐵面無私,相信能夠看出我文章水準。」

  封超對蘇陽說道。

  「……」

  蘇陽無言以對,這些落榜秀才。一個個自視甚高,總以為是考官出了問題,只要找對考官,就能夠考上狀元。

  不過在聊齋裡面,這世間的科舉確實挺黑暗的,畢竟這是出自蒲公筆下,蒲公十九歲應童子試,連續考了縣,府,道三個第一,自那以後就開始屢考不中,直到七十一歲才成為一個貢生,自身的遭遇讓蒲公有許多怨氣,在這聊齋之中便暗戳戳的寫了不少這些考官不長眼的事情。

  寫鬼寫妖高人一等,刺貪刺虐入骨三分。

  「加油。」

  蘇陽鼓勵他一句。

  「這一次考試之前,我已經定下了心思,務求必中,絕不心存僥倖。」

  封超摩拳擦掌,對著蘇陽說道:「在考試之前我已經立過誓言,如果這一次沒有中,我便絕不活著了」

  這已經是下定決心了。

  「你不必如此,今後還有機會。」

  蘇陽稍稍勸道。

  「不,這個機會只此一次!」

  封超咬牙說道:「聽說這一次,轉輪王有招婿的想法,而據說轉輪王之女國色天香,是仙子一般的人物,現在年歲已大,轉輪王正要將她配人,又聽說轉輪王唯才是取,不看出身,這真是我千載難逢的一個機會!」

  ……

  你配鑰匙嗎?

  蘇陽看著封超,雖然他和錦瑟有些不對付,但這也是內部矛盾,在這矛盾沒有解開之前,錦瑟始終是打著蘇陽的標籤的……那是你能惦記的?

  蘇陽眯著眼看著封超,說道:「繩子有六種系法你知道嗎?」

  繩字有六種寫法?

  封超聞言一愣,連忙問道:「哪六種?」

  「有一根吊,有活環,有死扣,有經典款,有旗艦版,有定製版。」

  蘇陽對封超說道:「這一根吊最是簡單明了,隨便綁個死結掛在樹上,只要保證自己雙腳能夠離地,絕對能夠將你勒死,而活環法則死的更快,脖子進去之後,這繩子越勒越緊……不過我給你推薦定製款,畢竟你現在屬於陰鬼,上吊也不一定能死,所以要用繩子,也應該用有符咒的繩子……」

  蘇陽給他掰扯一下作為一個陰鬼,應該如何上吊去死。

  「你,你什麼意思!」

  封超看著蘇陽,嘴唇發顫,蘇陽給他說這些話,可讓他氣的不輕。

  「給你指條死路。」

  蘇陽不咸不淡的說道:「反正你也考不上。」

  「你憑什麼說我考不上?」

  封超勃然大怒。

  「我就是覺得你不行。」

  蘇陽呵呵笑道,眼下尚未開考,這考試究竟能不能行,蘇陽心中都沒底,只不過在對待考試態度上面,這些考生就像是過高考,務求必中,而蘇陽不過是考駕照,考上能過,考不上也能過,心理壓力比起他們要小得多,當下出言嘲諷了一波封超,打消一下他這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念想。

  「我覺得我可以!」

  封超說道。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你就是不行,聽我的。」

  蘇陽給他來了一套「明學」,直接就把封超給噎死。

  若非是鬼差已經在左右守著,封超不敢妄動,怕因此取消了考試資格,否則非要和蘇陽動動手不可。

  「時辰已到,考生進場。」

  門口鬼差一聲吆喝,在場的諸位考生憑藉手中號牌,依次的向著考場中走去,這寬敞的轉輪王殿已經擺放考桌,所有的考生一律在這裡應試答題,蘇陽進入大殿的時候,正看到了坐在正中的轉輪王,在這左右還有十來個陰間官員,有幾個蘇陽也都認識,而在轉輪王身側那一人,面貌甚生,這一身所化之氣也甚輕,應當是從天界而來的。

  憑藉號牌,蘇陽坐定位置,左右掃視一下,在左邊坐著的是一六十來歲的老頭子,鬚髮皆白,精神倒是極好,右邊則坐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人,神智清明,已經研好水墨,正在等著答題。

  待到考生坐定,便有陰司官員走出,宣讀了這考城隍之事秉承上意,旨在選出德才兼備的陰司神職,如此上述民意,下達神旨,補陽間不足,使得陰陽運度,道德恆昌。

  發言過後,這屬於陰司的試卷便發了下來。

  錦瑟曾經說過,轉輪王出題策問極為廣泛,蘇陽拿到試卷的時候終於瞭解,四折的卷子,其中有一面是涉及四書五經的填空題,幾乎是將四書五經都給囊括,而後就是一些宋儒的言辭理論,在這之後,則是一些辨析題。

  某女子為相公失節,卻又為相公而死,陰司應該如何評判。

  某人至孝,卻又沉溺於賭,陰司應該如何評判。

  若是坐上城隍之位,身邊陰差索賄受賄,全然無視你的威嚴,你當如何。

  若是坐上城隍之位,身邊無一陰差,又當如何。

  所管轄之地,有陰鬼嘯聚山林,不受約束,應當如何。

  梟鳥因何而絕?

  這幾個大題下來,通篇沒有一個要秀才做文章的,蘇陽手中拿筆,先將填空題做了,而後才開始做論證,這第一個問題明顯就是巧娘之事,蘇陽便將當初所做緣由填上。

  至孝又沉溺於賭,若父母規勸不聽,便是不孝,若父母視而不見,則是孽報。

  陰差受賄,這公正自然明,廉潔自然威,首先自己做到公正廉明,然後換下一批陰差,後來者自然能被壓住。

  身邊無陰差便招攬,一個地方,從來不缺勇武之人,也不缺冤死之鬼……

  有陰鬼嘯聚山林,先問對方所求,再估量是否動兵。

  梟鳥食母,是不孝之物,故此被滅絕,而孝應當是……

  這些問題能答的方面廣泛,而蘇陽卻看過這些書,看過一些類似案例,對這些並不陌生。拿起筆來,也有自己的主見,此時回答這些問題,既能說出來自己的見解,也能契合了一些聖賢理念,在下面的這些考生們正在咬筆答卷的時候,蘇陽便將試卷交了上去。

  下面的陰職官員略略傳閱,便將這卷子遞到了轉輪王的手中。

  轉輪王看過之後,將卷子遞給身邊神官,讓身邊神官檢驗一下,便將這卷子予以通過。

  「當下你所說極佳,但人心莫測,今後你難保有變。」

  神官看著蘇陽說道。

  「這人心就如同是鏡子,聖賢之人無菩提樹,明鏡台,不惹塵埃,而我等凡人,則應該時時拂拭,只要把功夫用在打磨自己的心上,讓自己的心明淨透徹,不被塵埃所染,這心便能透徹的看待事物,即便是變了,也不會被污。」

  蘇陽回答道。

  這也是明學,是王陽明的陽明心學的一些內容,這大乾王朝二百七十年,因為這社會環境迥異,並沒有王陽明,不過這等類似的理論也有,有些許不同罷了。

  神官和轉輪王對視一眼,便宣佈蘇陽已經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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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河南青雲

  「恭喜恭喜。」

  「蘇兄高中頭名,可喜可賀。」

  「蘇兄文采超人,轉輪王留你說了那麼多話,可是將他女兒配給你了?」

  蘇陽聽到這一條,點了點頭,承認了這個傳言,這考上城隍之後,轉輪王專程將蘇陽叫走,留在房間裡面密談許久,讓蘇陽選一地方來做城隍,又說公佈蘇陽是轉輪王女婿之事。

  「果真是將女兒許給你了?」

  同考的諸位全都不淡定,這成為轉輪王的女婿,那可真就是一步登天了。

  喂喂,別人激動,你這六十歲的老頭子跟著激動的啥勁呢?

  蘇陽看著身邊老頭,這老頭子是考試時候坐在蘇陽左邊的,都六十歲了,此時聽到蘇陽成為了轉輪王的女婿,眼睛放光一樣。

  「蘇兄大登科後小登科啊。」

  「不,這對蘇兄來說,應該是小登科之後大登科。」

  當一個城隍和娶轉輪王的女兒,這大小登科差別太大,讓他們這些同期考生一個個都心裡酸澀,非常不是滋味。

  「蘇兄,沒想到你也意在冥司駙馬之位,之前都是我錯了。」

  封超也跑到前來,給蘇陽道歉,他是寫文章流的人,這一次的考核對他很不友好,勉勉強強答了題,連再看一遍都不敢,倉皇的從考場裡面跑出來,可想而知,這一次考試他又涼了。

  「我還另有邀約,先行一步。」

  蘇陽從人群中走出來,對著他們擺擺手,徑直就走入到了轉輪王府的內宅,此時這內宅裡面也算熱鬧,蘇陽考上城隍之事在府中已經傳開,丫鬟婆子們紛紛圍著蘇陽賀喜,而春燕早早準備好了賞錢,將這錢給灑下,才帶著蘇陽從這些丫鬟婆子群中脫身。

  「蘇郎,恭喜了。」

  春燕杏眼盈盈,滿是喜意,對蘇陽說道。

  當上城隍,也算是一地的父母官,就像是在陽間當上了縣令一樣,眼下職位雖小,但只要幾番調動陞遷,不出十年,蘇陽定然能在閻羅身邊得到神職,待到那時,定是位高權重。

  「不能給你賀喜……」

  蘇陽刮了一下春燕鼻子,又想到被轉輪王在考試之後官宣的消息,無奈的嘆了口氣,今後這陰司之人對蘇陽的印象,恐怕就是吃軟飯的,而蘇陽偏偏沒辦法反駁……畢竟之前,這考試重點也早就被老丈人給畫好了,老丈人是主考官,蘇陽過目不忘,這能夠成為城隍,實在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考試只是走個過場。

  本來這考試之後,應當是蘇陽和春燕的喜事了,現在……

  「我還是開心。」

  春燕笑盈盈說道。

  蘇陽攬著春燕一會兒,待到聽有人來此,才和春燕一併開了門,進入到了錦瑟的房中。

  錦瑟背過蘇陽和春燕,手指勾動琴弦,全然不在意蘇陽是否進來,既不轉身,也不說話,手指撥動的琴音悠揚,似是置身高山流水之間。

  「娘娘。」

  蘇陽在後面說道:「我是來向你辭別的。」

  「哦……」

  錦瑟淡然說道:「你可是要回沂水了?」

  做城隍是要補缺,沂水城隍被蘇陽所殺,一直不曾有人去補,蘇陽若是到沂水做城隍,有群眾基礎,能夠順利的開展工作,下面和給孤園互相幫襯,在陽間也能讓蘇陽賺足香火,塑就金身。

  「我是要回青雲了。」

  蘇陽說道。

  這青雲,指的是蘇陽的「老家」,在河南青雲山,那個地方的城隍失蹤已久,蘇陽就選擇了那裡,眼下蘇陽已經是這天界陰間承認的城隍神,手中拿著城隍神印,只要到地方上任,將這印章蓋在城隍塑像之上,便能夠成為一個地方的城隍神。

  「什麼?」

  錦瑟手中琴聲一頓,這才轉過身來。

  藍白色的長裙,上面繡著孔雀,牡丹,花樣極為好看,頭上戴著珠翠珠釵步搖,好一個仙子。

  「你可知青雲山正在鬧蛇患,漫山遍野,多是毒蛇,百姓僑居他處,那裡已經少有人煙,是妖魔的樂土,鬼怪的樂園。」

  錦瑟說道:「這做城隍不比行醫,但凡行醫,那時居在民間,與民為善,但做城隍,你便是有人身,也是在陰陽夾縫之中,半身在陰司世界,那裡妖魔鬼怪聚集,你是有些本事,卻連神遊千里都做不到,如何敢去那個地方!」

  關於陽間青雲山的事情,因為涉及蘇陽家鄉,之前轉輪王讓人去查,方才知道那個地方古怪,而那個地方死去的人,魂魄都不知去了何處,讓轉輪王調查都無從著手。

  「我家在那裡。」

  蘇陽說道:「正是因為那個地方出問題了,我才更應該去看看。」

  蘇陽一定要去青雲山,到了青雲山,查明白一下這生死簿中記錄的「蘇陽」究竟是什麼身份,自己又是怎麼莫名其妙的出現在生死簿裡,這些調查不能假手他人,只能親自去。

  至於說妖魔之事,蘇陽自覺能苟,並且還有神筆在手,逃跑問題不大。

  「此事我已經給轉輪王報備過了,轉輪王也同意了。」

  蘇陽拿出神印,在這神印上面所記,便是青雲山城隍。

  「可是給你撥人了?」

  錦瑟問道,轉輪王府高手眾多,撥過去一隊牛頭馬面,定能護衛蘇陽安全。

  「我沒要。」

  蘇陽說道:「當下就我一個人先行過去。」

  錦瑟見蘇陽如此,拿起一旁桌上的團扇對著蘇陽扇了起來。

  「什麼意思?」

  蘇陽可受不起錦瑟這般。

  「讓你涼的快點,待你屍骨涼了,我也好嫁人。」

  錦瑟冷聲說道。

  好惡毒……

  蘇陽看錦瑟如此模樣,反而是笑了出來,錦瑟如此做派,反而讓蘇陽覺得傲嬌可愛……

  考上城隍之後,蘇陽並未即刻前去上任,而是在轉輪王府中又留了幾日,在書閣裡面查閱了許多關於青雲山的資料,方才徹底弄清楚青雲山是在什麼地方。

  東邊是許昌,西邊是洛陽,南邊是南陽,北邊是鄭州,如果套用現代地圖,這地方應該是平頂山?

  現代的地圖蘇陽只是粗略的看過幾眼,又不是一個精研國家地理的人,只是大概推測,而即便是這書閣裡面的地圖,也畫的比較粗略,多是文字記載。

  而在聊齋之中,關於在河南發生的故事不多,而在青雲山的故事更是沒有任何明確記載,以至於讓蘇陽對即將去的青雲山摸不準,不知道那裡藏了什麼樣的大妖,也不知道那裡會有什麼樣的鬼怪。

  在書閣中,蘇陽又看了許多的武功秘典,也全都是一些粗淺的功夫,不過對於各種武器應用倒是有個瞭解。

  心中大約有了譜,蘇陽方才離開書閣,徑直的回到自己住宿的地方,未曾走到門口,便看門邊一盞幽火,待到走到近前,蘇陽方才看到這持燈的人正是錦瑟,陰間的天色永遠是暗的,而這時候更為黯淡一些,在這些許的燈光照耀下,蘇陽難以看清錦瑟的臉色。

  「你跟我過來。」

  錦瑟提著燈籠轉身走去,這身邊也並無其她丫鬟身影。

  蘇陽看著錦瑟身影,在後面跟了上去,在這轉輪王府的走廊走了一陣,曲折轉彎,路分而又分,岔而又岔,最終到了一處庭院,錦瑟拿出鑰匙,開了門扉,讓蘇陽走了進來。

  「這地方所收藏的,都是天下有名劍仙道士的秘典,輕易不讓示人。」

  錦瑟背對蘇陽說道:「我知道你想學一些旁門傍身,可你知道,這劍仙分為兩種,一種修劍,一種煉針。」

  聊齋中的燕赤霞,俠女,這兩人均是劍仙,燕赤霞有一劍袋,裡面藏著二寸來長,韭菜寬的小劍,感應妖魔氣息能自動傷敵,俠女手中則是一個匕首,化作霞光,斬人首級。

  至於煉針之法,蘇陽倒是在蜀山中看過,李靜虛秒綠袍,便是用的煉針之術。

  「青雲山毒蛇為患,你若煉針,也算是克制之法,並且你會些醫術,和這煉針之術剛好契合,我在傳你雲書之法,結氣化雲,能遮人眼目,讓你進退有度,傳你解體法門,若是你性命攸關,便用此法,能保神魂不失……」

  錦瑟背對蘇陽,一一說來。

  這雲煙之術,煉針之法相契合,這針本就細小,若是伴隨雲煙障人眼目,更是讓人防不勝防,至於解體之法,則是保命之術,神魂不失,也算是保全性命了。

  「多謝娘子。」

  蘇陽抱拳,來一個大鞠躬。

  「我們有名無實,你休要亂言!」

  錦瑟斥道:「我也是憐憫春燕,才授你秘法,你若再如此,我便走了。」

  「是是是。」

  蘇陽連連稱是,做出好學態度,錦瑟方才讓蘇陽跟著,兩個人進了一處房中,將燈籠放下,錦瑟墊腳取書,在書架中取出了煉針秘法,更是拿出來了一個針囊,蘇陽打開一看,裡面密密麻麻,全是細小的銀針,在燭光下閃耀銀光,冷氣侵人。

  「呼……」

  蘇陽對著這些銀針吹一口氣,銀針隨之左搖右晃。

  「唉。」

  蘇陽看著銀針,嘆了口氣,對錦瑟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說道:「先是判官筆,接著是銀針,這些短細的武器,怎能配得上我的大器。」

  錦瑟的臉面霎時一片燒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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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好則生魔

  難分手,難開口。

  千言萬語眉間頭。

  走一步,一回頭。

  少女嘗到離別愁。

  蘇陽輕輕哼唱歌曲,拍馬上路。

  來到山東,他本意是前往嶗山這等仙門,尋找一些內丹秘法,但是得到了這九霄神化內景策文,將蘇陽的修仙門路補的差不多,而陰間轉輪王書閣處秘典繁多,蘇陽也不用外求,故此不曾前往嶗山,而現在考上城隍,孤身一人拿著神印,前往青雲山去上任。

  前兩日夜間錦瑟傳授蘇陽煉針秘典,雲書秘法,解體之術,讓蘇陽獲益良多。

  這煉針和煉劍不差多少,皆是用精氣神蘊養神光,這精氣神越是純澈的,神光便越正,精氣骯雜的,神光也不純澈,錦瑟送給蘇陽的飛針,據說是天上長庚星落下飛石,用地火焙煉出來的,最是能辟妖鬼,名字叫做白芒針,取太白星芒的意思,共有一千三百根。

  而雲書秘法,是喚雲之術,用以寫字之時,能夠結氣成章,只要豎指寫字,便能夠讓白雲隨之而來,蘇陽自覺這等秘法和神筆應該有奇效。

  最後便是解體秘法,一瞬間抽空自身所有精血,全部化作神魂燃料,而後破空而走。

  這失了身體,必然會修行大損,根基大失,不過生魂還在,便不至於萬劫不復。

  「呼……」

  縱馬在陽光下面,蘇陽長出一口氣,在陰間雖是轉輪王的女婿,又有書閣裡面藏書無限,有進取之機,但是那陰間冥冥漠漠,始終比不過陽間這等光華燦爛,讓人溫暖。

  蘇陽隨行帶著水壺,也有春燕準備的乾糧,這一次騎馬,便是路上遇到了城市酒肆也不聽停下歇腳,一直騎到了天色昏黑,這身下的馬匹終究是體力不支,自然進入到了畫中,詢問一下路人,蘇陽方才知道,這縱馬一天,蘇陽直接跑出了山東,現在到了徐州。

  這由山東沂水到河南青雲山,蘇陽便是按照陰司地圖所看,由徐州,淮北,如此進入河南,算算路程,如此要到青雲,不眠不休,拚命騎馬,也要五六天的路程。

  而蘇陽趕路又愛看風景,一路上左右張望,看到風景好的便慢一點,看到風景差的荒山便快一點,究竟何時能夠到青雲山,蘇陽自己也沒譜。

  「砰!砰!」

  蘇陽沿路向著前面村鎮走去,只聽到河裡有砰砰的聲音,也是好奇,趟著荒草走了上去,在河壩邊往下面一看,是一六十來歲的老頭子拿著斧頭,正對著河邊的一個木樁用力砍著。

  斧頭已鈍,這幾斧頭只能劈下來一些木屑,而這老頭將這木屑放在一旁的筐裡。

  「老人家,你要砍柴的話,這漫山遍野不都是柴嗎?」

  蘇陽信手指著河對岸,說道:「你看那山裡,掉下來多少木柴,你去把它撿走就是了,何苦跟一個樁子過不去。」

  山中掉落的那些樹枝不知凡幾,只要去拾,很快就能拾一大捆,比起在這河裡破木頭,效率高的太多了,質量也超太多了。

  「你是外地的吧。」

  老頭抬起頭來,從口音聽出蘇陽是外地人,說道:「這裡的山都是梁員外的,梁員外不讓砍伐,我們也沒辦法。」

  三里不同俗,十里改規矩,這口音也是如此,即便是一塊區域的人,過了一個山嶺說話都不太一樣,蘇陽這才剛剛進入徐州,就被聽出了外地口音。

  原來是大地主的木頭。

  蘇陽看著山中的木頭,再看看那個砍柴的老頭,知道這是地主階級的剝削壓迫。

  「這梁員外一直這麼吝嗇?」

  蘇陽問道。

  作為一個無產階級,對於這種地主階級的人天然就有惡感,再看到這地主壓迫百姓,蘇陽覺得今天晚上有必要說道說道。

  老頭子拿著斧頭,想了想,說道:「梁員外以前是個好人,之前我們上山砍柴,他都讓我們去,就是近來想要給菩薩塑個金身,就吝嗇起來,去他家裡打長工短工,都要被他剋扣些錢,像這些木柴也要在他那裡購買,才能上山砍柴,梁員外說,這都是為我們積功德。」

  說到後面,這老頭也帶著苦笑。

  「哪個菩薩?」

  蘇陽問道,此時他已經走到了這老頭的身邊。

  「觀世音菩薩。」

  老頭子低頭想要繼續劈砍木樁,蘇陽卻接過了他的斧頭,低頭四下,便將這木樁給劈了出來,拿起扔到了老頭的筐裡。

  觀世音菩薩。

  蘇陽想到了之前面見錦瑟的時候,蘇陽還曾經唸過妙法蓮華經,求過觀世音,而最後成果,是觀世音不曾顯靈。

  「梁員外應該是受到了和尚的迷惑吧。」

  蘇陽說道。

  這佛門和尚,多數都在勸人佈施,在一些和尚所說的話中,更是有拿著錢去讀書,去買官,不如把這些捐給廟裡,佛祖靈驗,不必你去拿著錢求人,官職自己就落在身上了。

  故事的後面還有許多不辨朝代的例子,聲稱信佛佈施會有好報。

  「沒有和尚。」

  老頭子說道:「我們村子裡面沒有來過和尚,也沒有來過出家人,就是梁員外自己拜觀音,拜的時間長了覺悟的。」

  拚命斂財,想要給觀音塑像……

  「那應該是讀佛經讀岔了。」

  蘇陽搖頭說道:「現在這世道,偽書越來越多,許多人不能辨析真偽,上當受騙也是有的……梁員外的家在哪裡?我去和他討論一下佛法。」

  現在天色已晚,蘇陽也要找一個住宿的地方,若是能住到梁員外的家裡,順帶開解一下這梁員外,可謂是兩全其美了。

  「吶,最大的那一戶就是了。」

  老頭對著蘇陽遙遙一指,蘇陽沿著老頭的方向看去,看到前面有一小鎮,其中有一處宅院宏偉寬敞,幾乎佔了小半個山頭,而依照蘇陽的目光,還能看到這房中有不少的僕人往來。

  蘇陽告別了老頭子,向著那宅院走去,待到宅院跟前的時候,天色已經濛濛一片。

  「你找誰?」

  門口的小丁詢問蘇陽。

  「我是個大夫,趕路過了宿頭,不知能否在員外家中休息一晚,明天一早便走。」

  蘇陽對著家丁很有禮貌的說道。

  門口家丁看看蘇陽,而後就到裡面通傳,過了沒多久,家丁便帶著蘇陽進了院中,說道:「我們家老爺近來得了怪病,您既然是大夫,那便去看看,瞧瞧有法子沒有。」

  家丁帶著蘇陽,徑直的走向了裡間,到了內室,蘇陽便看到了梁員外。

  梁員外已經五十來歲,通身肥胖,腦袋的身子之間看不到脖子,此時躺在床上,簡直就是一團肉山,而在這梁員外的腰上,則有一大團肉瘤,形如老鼠,有兩個巴掌大小。

  「大夫,您要有本事,趕快給我治治。」

  梁員外趴在床上,看到蘇陽哭喊道:「這東西爬到我的身上之後,就開始盤在腰上,一開始沒什麼影響,但近幾日,我的飯量越來越大,吃的越來越多,而背後的這東西也越長越大,現在我半邊身子都是麻的,連起床都起不了了。」

  蘇陽湊到跟前,看了看梁員外腰間肉瘤,伸手輕輕一戳,這梁員外在床上連連呼痛,眼淚都疼的流下來了。

  「這東西應該是外來的吧。」

  蘇陽打量這腰間肉瘤。

  「是外來的,是外來的。」

  梁員外連忙說道:「也不算是外來的,我打了噴嚏,就從鼻子中跳出來了這些東西,一連打了四下,就跳出來四個,然後它們開始打架,最後一個健壯的將小的給吃了,吃完之後就往我身上爬,先是跳在我衣服上面,然後我將衣服脫了,又開始跳到我的身上,現在趴在身上就不動了……」

  蘇陽輕輕點頭,打量著梁員外腰間肉瘤。

  這梁員外也是聊齋之中的名人,叫做梁彥,在聊齋篇目【梁彥】中出現,講的便是這梁彥打了噴嚏,打出來鼻涕蟲一樣的怪物,彼此吞噬融合,最終吸附在他身上的故事。

  至於之後的事情,蒲公就沒有著墨,而此時蘇陽所看,便是篇目後的故事了。

  「這是邪魅。」

  蘇陽看了之後,說道:「要除此魔倒是容易,但是此魔背後還有一魔,若是不找出它來,只是治標不是治本。」

  現在蘇陽也是見多識廣,能看出的東西多了,甚至在外面看雲氣,便能看出這梁家宅院中的不對。

  「您說我家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召來妖魔呢……」

  梁員外趴在床上,說道:「我連自己的病症是哪裡來的都不知道,怎麼會知道這妖魔從哪裡來呢……」

  說話的時候,梁員外感覺背後鑽心的疼痛,哭聲說道:「你說我家裡也沒什麼能值得這妖怪惦記的吧……」

  他一尋常百姓人家,平常又不做什麼壞事,每天都在拜觀世音菩薩,怎麼就讓妖魔給惦念了呢?

  「呵呵。」

  蘇陽說道:「這天下之事,積則招妒,好則生魔,這萬貫家財累計在一起,自然會讓人惦念,至於這生魔的根由,應該要問問梁員外你了,你對什麼最是執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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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壞觀音像

  梁員外有一尊觀音像,一尺來高,是用紫檀木雕成,傳神精美,梁員外得到此木雕喜不自勝,意欲放在手中賞玩,又怕褻瀆菩薩,故此日日上香,藉故在房中觀研,這在香火中時間久了,才有了打噴嚏的毛病。

  蘇陽手中燃香,插在香爐裡面,打量著木雕觀音。

  觀世音菩薩在人間有三十三身,而眼前這木雕觀音,是蘇陽最為熟識的楊柳觀音形象,一手托著淨瓶,另一隻手掐法印,慈悲莊嚴兼而有之。

  蘇陽盤坐在觀音像前,雙手放在膝上,合目入定,口誦心經。

  梁員外家中怪異應該是源於此處,但在這觀音像前,蘇陽卻又看不出什麼怪異,故此坐在這裡唸經觀察。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心經一共有二百六十字,是學佛者必會,這二百六十字,可謂是600卷大般若經的精髓,是流傳最廣,佛門必讀。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蘇陽在第二遍念此經文的時候,這房間裡面便多了和聲,聲音清澈,聲音深滿,聲音和雅,直說入蘇陽心中,而後蘇陽微微睜眼,便看到這神甕中的觀世音菩薩活了過來,初時不過一尺來高,看著蘇陽目光在她身上,翩然而出,身影便和常人一般,手中並無淨瓶,柳枝,只是雙手結法印,慈目看著蘇陽。

  觀世音菩薩顯靈了?

  蘇陽心中驚疑不定,他絲毫不能看出眼前之人的虛實,也不清楚這究竟是妖,還是真正的觀世音。

  「菩薩。」

  蘇陽疑聲叫道,這神話傳說中的觀世音菩薩忽然出現,站在眼前,這般場景讓蘇陽心中空白一片。

  「你的衣服髒了。」

  菩薩對蘇陽說道。

  蘇陽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時這衣服上面已經蕩滌了一層塵土,伸手拍拍,這塵土真實無疑。

  「常人參拜菩薩,皆要洗淨身體,你怎能穿著一身髒衣見我?快快脫去。」

  菩薩對蘇陽吩咐道。

  蘇陽猶豫一下,便將自己的外衣脫了,只是脫了外衣,但見自己的裡衣也是一層灰塵。

  「脫了!」

  觀世音菩薩又喝道。

  蘇陽猶豫一下,將裡衣也脫了,如此光著上身站在菩薩面前。

  「你的身上都是泥土!」

  觀世音菩薩看著蘇陽說道。

  蘇陽低頭看去,自己的身上果然是一層泥土。

  「還不脫了?」

  觀世音對蘇陽喝道。

  蘇陽伸手在身上拍拍,這一層灰塵就像是長在身上一樣,就好比一個月沒有洗澡,每天又都是一身臭汗,便是伸手在身上一搓,都能搓掉一層灰,並且搓之不盡的那種,讓蘇陽看著,都對這皮膚有厭惡之心,恨不得將皮扯下,將這些灰塵置之身外,如此乾乾淨淨的在觀世音菩薩面前。

  「菩薩,這皮長在身上,我應該如何才能揭掉?」

  蘇陽問菩薩。

  「是了,你這凡夫俗子不懂此術,我便為你解脫。」

  觀世音菩薩身影走到前來,兩隻手指甲修長,握住蘇陽的手之後,便要用這指甲挑開蘇陽皮膚,只是指甲往上一刺,如碰磐石,根本刺之不進。

  觀音明顯遲疑一下,而後雙手緊握蘇陽手腕,十指對著蘇陽的手臂刺去,但仍然是刺不破,這胳膊就像是鐵鑄成的一般。

  「這叫鐵布衫。」

  蘇陽呵呵笑道。

  本來蘇陽便已經點開了心竅,能夠控制一身血液流動,這血液流動配合鐵布衫法,蘇陽這防禦水準已超凡脫俗,除非是神兵利器,法寶劍光,這些動手動腳的本事,還真是傷不到他。

  反手扣著觀音手腕,五龍蟄法真氣洶湧而出,與此同時蘇陽眉心紅光,周身紫氣全然展開,對著觀音轟擊過去,只此一擊,便讓觀音身影左搖右擺,而後直往後飛。

  「春燕對我說,我紅光罩定紫氣纏身,這一遮二迷三嚇的本事對我無效,此時看來,果然是事無絕對,只有相對。」

  蘇陽再看身體,此時身上已經沒有了之前泥垢,洗筋伐髓之後,這身體乾乾淨淨,皮膚白皙的若玉所成。

  會被幻術所迷,蘇陽心中猜測,該是眼前之物誦唸佛經,勘破了一些佛經中的奧秘,使得這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上面別有造詣,故此能夠一時矇蔽蘇陽,讓蘇陽都看不出此女虛實,但是後來這假觀音便露出了馬腳,不說自己的衣服如何髒的,觀世音菩薩尋聲救苦,那裡會顧及這救出之人是什麼模樣。

  讓人脫衣,信徒則可,菩薩絕做不出來。

  配合她,便是以為後半段對方也會意思一下,沒想到對方看不上他這元陽,看上了他的人皮。

  那倒飛後撤的觀音身影雙手做金剛拳狀,左手掌心外翻,右手小指伸直,兩者和合,做出了「聖觀音手印」,被氣運衝擊的虛影一時立住,手中又一結印,做出千手觀音印,背後展開千手,居然要衝上來和蘇陽分個死活高下。

  蘇陽豈能再和她動拳腳?

  蘇陽手持針囊,口中唸咒,一手掐印,在這房中有白光亮起,如同彌天星雨,對著觀音身影衝去,在後面拉出一條條白色芒線,這一千三百根白芒針出自金星,最是銳利陽剛,有破魔之力,一瞬間便將這觀音穿成了篩子……

  「砰!砰!砰!砰!」

  在神甕裡的觀音像接連悶響,從這神甕中直接掉在了地上,那個觀音身影在此時也煙消雲散。

  唸誦咒語,這些白芒針飛回劍袋之內,一根不少。

  穿好衣服,蘇陽伸手將觀音像拾起,打量一下,只覺這神像之中似還有一些靈異,拿定了主意,開門便走到了外面。

  「這段時日,便是這木像在作祟。」

  蘇陽將這木像放在地上,對梁員外說道。

  此時梁員外背後的肉瘤已經被蘇陽處理掉了,現在能夠直起腰來,看著自己摯愛的觀音像成這個模樣,心中卻莫名的像是解脫一般。

  「只是這可是觀世音菩薩的神像,怎麼還會作祟人?」

  梁員外看著神像,還是有些難以相信。

  「房子長時間不用,就會住進鬼狐,器物長時間不用,就會生出怪,這觀音神像也是器物,生出怪異也不奇怪。」

  蘇陽說道。

  雖是如此說,這觀音從神像中跳出來的一剎那,還真是唬住了蘇陽,就像是當真看到了觀世音菩薩一樣,此時回想這觀世音菩薩的貌相,不像是左大玢,卻有幾分似是陶慧敏。

  「把這神像一把火燒了吧。」

  蘇陽對梁員外說道:「否則你家中怪事不斷,絕難平安。」

  「燒了,燒了。」

  梁員外一聽如此,連忙組織家丁,讓他們將這觀音像給燒了,但是這個家丁們雖然拿著火把,卻沒有一個敢上前碰觀音神像的,只是圍在一邊,不敢動彈。

  「大師,您出手吧。」

  梁員外自己也慫,不敢碰這觀音像,但若是說將這觀音像留下,他可不敢再收,放在任何地方都怕作祟,但是燒了又怕報應。

  蘇陽接過火把,在這神像周圍扔了一些木柴,一把火便將這神像點了。

  這神像被蘇陽白芒針所傷,本來就已經千瘡百孔,此時經火,霎時間就成為了一團火炬,裡面啵啵有聲,好一陣子之後才沒有怪響,火焰也像是正常燒木頭一樣。

  蘇陽看著觀音神像,這木像很快都成為了炭火,身體也在火海中四分五裂,只是火光燒到了頭顱的時候,這神像眼眸處火焰一明一滅,似是盯著蘇陽在看,而後便再無異狀。

  「菩薩不會怪罪吧。」

  梁員外看著蘇陽問道。

  「怪罪也是怪罪妖怪。」

  蘇陽從不覺得這種事情能夠讓傳說中的仙神怪罪他,聰明正直為神,這是是非非,各位神仙那裡早就有了公斷,這妖物一見面就要脫他衣服,要剝他的皮,能是個好人?

  「那,我還給不給菩薩塑金身了?」

  梁員外問道。

  這給菩薩塑金身,本就是這「觀世音菩薩」跟他託夢,現在這家中的觀世音菩薩成了妖物,梁員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用。」

  蘇陽一口打住,說道:「菩薩不差你這點銀兩,倒是你這裡的百姓們差你這點東西,積則招妒,好則生魔,你若不想要家中再有鬼魅,就不要將東西一味積蓄,就像是你有的這些山,經常有柴夫走動,這山中倒是干淨,若長時間不讓人去,亂草叢生,就容易生怪,這事物,講究的便是物盡其用。」

  梁員外聽蘇陽的話連連點頭,聲稱回頭就開放山脈,讓農夫進山砍柴,打獵,又說自己有幾個池塘,幾片荒地,都是家丁顧不過來,願意拿出來讓這村中百姓來用。

  蘇陽見此,就讓梁員外自己定奪,眼看時候不早,蘇陽便回到梁員外給他準備的房間中,先行睡了過去。

  就在這閉上眼的剎那,蘇陽似乎是看到了一雙眸子,像是神像被炭火所燒,最後那幾下明滅。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31
第九十九章 眼熟至此!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

  蘇陽默默的念叨金剛經,一個鬼怪,因為佛教法門,居然能夠迷惑到自己,若非對方言行露出破綻,這等幻術迷惑,蘇陽一時還真難以分辨,故此這醒了之後,蘇陽念叨經文,打算也體悟個第五感,第六感,第七感……

  但是佛經中文意他能理解,這能夠騙過自己的幻術法門是什麼原理?

  梁員外苦留蘇陽,想要讓蘇陽在他這裡多住幾日,蘇陽自然不肯,又給蘇陽送上豐厚的診金,蘇陽也沒有收,讓他拿著這些錢修路,便騎馬直接走了。

  錢財對蘇陽真的沒什麼大用。

  如此緊趕慢趕,蘇陽終究是到了河南。

  「老鄉,懟一碗兒胡辣湯。」

  蘇陽走入城中,坐到一街邊攤位上面,張嘴叫道。

  胡辣湯是河南這邊很有名的小吃,具體起源,有說源於曹魏,有考證說源於唐宋年間,但不管是哪一年,蘇陽這個年代已經能吃了。

  攤主聽到蘇陽叫喊,連忙盛了一碗給蘇陽端了上來,麻辣鮮香,粘稠濃郁,蘇陽聞這個味道就感覺地道,捧著碗喝了兩口,感覺味道更是不錯。

  這邊蘇陽在吃著,旁邊有許多官兵穿鎧甲,持長矛走過,嚇的周圍百姓連連讓路。

  「河南這邊有戰事?」

  蘇陽詢問桌上同樣吃飯的人。

  「好像說許昌那邊有蛇患,聽說有很多蛇,出來咬人,把那邊哩百姓禍害的不輕,這派兵過去,就是抓蛇哩。」

  吃飯的那個人三十來歲,知道這些事情,對蘇陽說道。

  許昌那邊……

  「青雲?」

  蘇陽問道。

  「好像是叫這個名。」

  吃飯的人說道。

  青雲蛇患,讓朝廷都派兵賑災了?

  想想蘇陽覺得挺不可思議的,現在這年頭,百姓個把月才能吃頓肉,遇到這種蛇患,應該抓起來吃肉才是……這裡人民不給力啊,給他這個城隍都添麻煩了,這若放在廣東,還有蛇患這回事?搞不好都要出政策保護了。

  喝完胡辣湯,蘇陽抹抹嘴站起身來,排出來了一串銅錢,闊氣的說道:「不用找了!」

  朝廷都派兵去青雲山了,蘇陽這個城隍也要加快點腳步才行,這個蛇患問題好像挺大的。

  「等一下,你站住!」

  蘇陽正欲走的時候,後面有人在叫,轉過身來,蘇陽便看到了一個熟人。

  齊王二子,陳宣。

  此時陳宣戴著斗笠,穿著短衣短褲,腳下踩著一個寬口布鞋,看起來倒像是一個農人打扮,而在陳宣身邊還有一人,穿黑衣勁裝,背後背著一米長的東西,用步包的嚴嚴實實,不知究竟是什麼東西。

  「你是……」

  蘇陽訝然的看著陳宣。

  「你是哪裡人?我怎麼覺得你有些眼熟呢?」

  陳宣眯著眼睛打量蘇陽,感覺蘇陽極為眼熟,卻根本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

  蘇陽瞭然,必然是在沂水時候,用陳陽身份給陳宣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才會讓他即便是看到自己的面貌,也會感覺眼熟。

  「我也是。」

  蘇陽看著陳宣,說道:「我看到你也感覺分外眼熟,倒像是故友重逢一般……唉,公子你是否在山東沂水待過?我之前都在那裡行醫。」

  沂水?

  陳宣上下打量蘇陽,才問道:「你這個沂水人來到這裡做什麼?」

  「嗨……」

  蘇陽嘆了口氣,說道:「我老家是河南青雲山的,聽說那裡遭了蛇難,我家裡的人也都不見了,我自然要回來看看,找找我家裡的人都在何處……」

  說到傷心處,蘇陽眼眶紅著,眼淚打轉,一直強忍著不曾落下來。

  「你既然是個大夫,不如就跟我一起走吧。」

  陳宣上來拍著蘇陽肩膀,說道:「我也正要去青雲山,我們結伴同行,倒也不寂寞,正好我覺得以往見過你,你又對我感覺故友重逢,我們攜手而行,抵足而眠,結下交情如何?」

  說著,陳宣的手順著肩膀一路下來,捏住了蘇陽的手。

  這一捏,將蘇陽捏的汗毛倒立,頭皮發麻。

  「不必了不必了。」

  蘇陽掙脫了陳宣的手,連連後退,拉開距離,說道:「鄙人不擅長這般睡法。」

  陳宣又要拉蘇陽,還想說話,身邊的勁裝男子將他攔下,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陳宣方才放過蘇陽,遺憾說道:「若到青雲,我們還有緣分,定要在一起敘敘交情。」

  誰跟你有交情!

  換個沒人的地方老子弄死你!

  蘇陽看著自己的手腕。

  陳宣別過蘇陽,和勁裝男子一併離開,小聲說道:「真是奇了,這人分明沒有半點武力,怎麼讓我如此眼熟,倒像是前生見過一樣,若非要趕路,非要好好試試他不可……趙叔,您說他趕在前面了?」

  兩個人小聲交談,消失在拐角之處。

  「老闆,給我打盆水。」

  蘇陽喊店老闆,讓店老闆打過來一盆水,將手腕泡進去好好洗洗,方才感覺心中的彆扭消了一些。

  「客官啊,說句實在話,您真應該跟著他走,這個人,非富即貴。」

  店老闆看著蘇陽,小聲說道。

  「哦?你怎麼看出他非富即貴的?」

  蘇陽看向店老闆,疑惑問道。

  「您沒留意他穿什麼?」

  店老闆問道。

  「斗笠,短衣短褲,布鞋。」

  蘇陽倒是記得清清楚楚,說道:「這不就是農人的打扮嘛。」

  「哪個農民是這個打扮?」

  店老闆拉長腔說道:「這都是那些達官貴人們的裝扮,他們穿成這樣,遊山玩水,閒居納福,從來都沒有幹過農活,真正幹農活的人,都是那個裝扮。」

  店老闆指著一邊,在喝胡辣湯的人中,有一些是當地的農民,或者城中的短工,一個個粗布衫破破爛爛,風水雨淋,滿是滄桑。

  和這些農人一對比,陳宣的偽裝,就像是小鮮肉演戲一樣,格格不入。

  陳宣這融入群眾做的不合格啊。

  蘇陽和這個店老闆告別,一時倒不急著離開了,陳宣眼下正是要離開此地,蘇陽若是也往青雲走,再被他碰上,實在不美,乾脆就在城中轉悠一陣,待到這城中官兵走了之後,蘇陽再行離去,相差不必太遠,如此沿路的匪患也都能被他們清理,倒也安穩。

  走在街上,蘇陽看到不少新奇的玩意,有耍猴的,也有將青蛙排成一排,放在盒子裡面,手中拿著小棒對著青蛙的頭上敲,敲一下,青蛙叫一聲,如此竟成韻律,還有在酒樓裡面說書的人,此時開講的都是水滸,三國,聽起來也極有意思。

  邊走邊看,蘇陽不覺走到了一處集上,在這集上都是些農人,手中挑著一擔柴火,或者抓著一個野雞,幾顆青菜,再或者是一些漁夫,在就近的河中撈出來的鯉魚進行售賣。

  蘇陽駐足在魚攤上面,相傳這裡經常會有奇遇,撈出來的魚都不是凡品。

  小白條,鯉魚,黃刺魚,黃鱔,泥鰍……

  這些魚堆成一堆,沒有水養護,全都死了。

  在這些魚裡面,蘇陽沒有看到象徵著奇遇的紅魚。

  「客官,這些魚燉湯最好。」

  魚攤老闆看蘇陽駐足,便指著鯉魚對蘇陽說道。

  「哦,我想買一些活魚。」

  蘇陽說道,他買活魚當然不是要放生,是吃魚的時候,活魚比這些死魚吃著更鮮美,並且放生這方面,這邊放生,那邊漁夫就捕撈,何況這是古代,生態環境不需要蘇陽放著三兩條魚。

  「活魚沒了。」

  魚攤老闆聽到蘇陽要活魚,指著不遠的河岸,說道:「剛剛有個姑娘將活魚都給買了,拿到那邊放生去了。」

  蘇陽順著魚攤老闆的目光看去,看到不遠的河岸邊上有一女子,身影苗條秀麗,長發及腰,粗布裙釵,正在河邊駐足站立,後面的河水緩緩流動,在陽光下形成一道道水蛇一般的波紋。

  在蘇陽看過去的時候,那女子剛好輕輕回身,顯露過來半邊面孔,抿唇輕笑,溫和柔善,而後沿著河畔渡步而去。

  就是這半邊面孔,讓蘇陽大吃一驚,心中驚叫:怪甚,何等眼熟至此!

  服用玉液,蘇陽自認從來不會記錯任何事情,在這般清楚的記憶中,在神魂凝練之下,既視感已經是遙遠的名詞,而眼前這個女子,蘇陽全然不記得在任何地方見過,但是心中卻下意識的覺得非常眼熟。

  就在這愣神的時候,那個女子已經走入到了人群之中,紅塵漲合,蘇陽看不到此女蹤影。

  「老闆,放生魚的女子是哪一家,哪一戶的女兒?」

  蘇陽詢問魚攤老闆。

  魚攤老闆聽到之後,皺眉思索一下,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是初見,只是我看那女子也是個粗苯的,應該是農家女兒吧。」

  「粗苯?」

  蘇陽看著魚攤老闆失笑道:「你這審美有問題啊,那女子端莊雅潔,豈是農戶人家能養出來的?就算真的是出身農戶家,那也一定是仙女下凡轉世歷劫的。」

  和陳宣那種小鮮肉一樣的裝扮不同,那個女子明明高雅端潔,但穿著粗布裙釵也不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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