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5355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42
第149章 雕版印刷

  陳旭拿著木板和切好的紙張比了一下,大小差不多,於是拿一根細細的炭條在木板四周畫出來一個仿似窗戶的邊框,又在中間勾勒出來幾根竹子的形狀,最後在最下面寫上清河紙坊四個簡體仿隸書的字,看了半天又擦掉之後把四個字慢慢反著寫出來。

  隸書秦朝這個時候已經有了,但是是從小篆脫胎而來的,還是很複雜,後世叫做秦隸,傳說是一個囚徒發明的,與漢朝之後改良的漢隸區別很大,現在通行的還是李斯改良之後的小篆,陳旭認起來都勉強,十個能認識五六個就不得了了,寫自然就更加不會了,彎彎繞繞會看的頭昏眼花,如果是傳國玉璽上的那種鳥篆,陳旭覺得自己還是去死比較爽快。

  但其實作為一個中國人,對於中國的文字還是應該感到驕傲和自豪,即便是像陳旭這種不是專門研究文字的二哈,去看秦漢時期的字,許多還是能夠認出來,當然,還是要排除變態的鳥篆,因為那基本上不能算字,已經是符文加美術了,當代的許多名士大儒也不一定能夠認識。

  小篆雖然難以辨認,但連蒙帶猜許多也能大致能看懂,至少後世漢字的偏旁架構已經差不多定型了,漢朝要做的就是簡化而已,甚至去看更加古老的文字比如象形文字也能認識一些,幾千上萬年傳承下來,竟然還能看懂老祖宗的寫的東西,這在地球上的文明來說非常不容易,可以說獨家一份別無分號。

  兩千多年後,其他與中國同時代寫象形文字的都幾乎全部滅絕的找不到骨頭渣渣了,而最操蛋的就是歐美的拼音符號組合的文字,兩三百年前的人寫的書後代幾乎就完全看不懂,因此作為一個中國人,陳旭感覺到還是非常的慶幸,至少自己穿越了兩千多年時光,竟然特麼的還能認識字,還能和古代人愉快的交流,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

  陳旭畫完之後又慢慢修改,感覺差不多了又拿出毛筆墨汁,一筆一筆的開始在上面慢慢勾出清晰的線條。

  牛大石,兩個學徒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

  每次陳旭這種狀態的時候最好不要做聲,也不要問任何問題,不然後果會比較嚴重,比如陳旭生氣了就會懲罰做一百個俯臥撐。

  而木匠劉二娃卻看得津津有味,似乎有點兒明白陳旭想對木板幹點兒啥了。

  足足十多分鐘過去,陳旭才將毛筆丟給牛大石,拿著木板左看右看許久之後遞給劉二娃說:「幫我把我塗黑的地方刻挖掉,小心點兒,有些地方很細,莫弄崩了,那幾個字也要刻清晰,弄完大概要多長時間?」

  「精細點兒弄的話差不多半時辰吧!」劉二娃接過木板看了幾眼說。

  「那行,你就在這裡慢慢弄,弄完這件事不要說出去,知道嗎?」

  「知道知道,裡典放心,二娃絕對不會說出去!」木匠連連點頭。

  「你們幾個繼續把紙張切好,這裡的所有事情都不能說出去,知不知道?」陳旭對牛大石和兩個少年又叮囑一句之後,這才施施然離開造紙作坊。

  本來雕版印刷封面應該做成凸版的,不過時間來不及,加上他也有點兒懷疑鎮上這個木匠的手藝,做點兒粗糙活兒還可以,精雕細刻這種東西肯定做不好,於是陳旭幹成設計成了陰刻的凹版,只不過印刷的時候多費點兒墨而已,而且陳旭也非常懷疑這個印刷封面的雕版做出來之後的效果,估計印刷出來能分清竹子和竹葉就非常不錯了。

  不過他這次的要求也沒太高,主要是看看紙張印刷的效果,還有就是簡單的美觀效果。

  作為一個穿越者,做東西不能太簡陋,不然會給穿越大軍丟臉,而且在穿越時空管理局的備案中也會被降低評分。

  至於以後要印刷書籍,肯定需要找專門精通雕刻的工匠才行,而且還得開發新的油墨。

  這些技術陳旭暫時都不會放出去,至少在沒有一定實力的時候不會放出去,像這種簡單而實用的技術,都需要慢慢實驗出來之後作為技術儲備,而且造紙術和印刷術對這個時代來說意義並不大,因為整個中國眼下可能有兩千多萬人口,但識字率低的出奇,大城市或許好點兒,眼下整個清河鎮接近三千人,識字的加上他這個半吊子一共不會超過十個人,至於會寫字的不會超過五個,寫的好的估計一個都沒有,虞無涯不算,他是個外來戶。

  因此紙張的使用範圍非常小,即便是沒有紙張,竹木簡牘一樣可以很好的完成任務,加上還有布帛這些高檔材料,而且現在造出來的紙還是非常的粗糙,也容易破損和不易保存,即便是大量做出來,很多人也不一定會接受。

  因此陳旭做出來這些紙主要還是滿足給自己和未來的老婆水輕柔用。

  陳旭又騎著馬在鎮上視察了一圈,順便去小學旁聽了差不多一節課之後,這才優哉游哉的返回造紙坊。

  雕版已經做好了,木匠劉二娃還在,主要是要等到陳旭回來檢查工作。

  拿著雕好的木板摸摸看看幾遍之後,陳旭把雕版擺放在桌子上,吩咐端來油墨,因為沒提前準備刷子,只能用毛筆慢慢將墨水塗滿一整張木板之後趕緊將一張紙對齊蓋上去,然後用手在上面仔細的挨著按壓了一遍,這才小心翼翼的將紙張揭起來。

  「哇~」

  伴隨著一陣驚呼,房間裡幾個人都目瞪口呆,只見麻灰色的紙張上面已經印上了一副圖畫,一扇推開的窗戶,露出幾根鏤空的竹子,下面還有清河紙坊四個字。

  木匠劉二娃張口結舌,激動的臉皮漲紅,嘴皮不斷的輕微哆嗦,他從未想到通過自己的手,既然能夠轉眼變成一副畫並且印到紙上。

  好醜!

  陳旭只翻過來看了一眼便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因為是陰刻的凹版,只有窗戶的形狀和竹子的形狀,還有幾個字是鏤空的,其他地方全部黑乎乎一片,甚至窗戶還是歪的,竹子有些地方也斷了,竹葉更是七零八落,四個字也是牽連不清只能看出一個大致輪廓。

  因此這幅在牛大石等人眼中精巧絕倫的畫落在他眼中,完全就是慘不忍睹的垃圾。

  唉~,眼下也只能這樣了!

  陳旭嘆口氣再次叮囑了劉二娃幾句之後就讓他離開,然後選了幾張稍微厚一些韌性好一些的紙出來,又印刷了一些封面,這才讓牛大石去拿來銅錐和粗麻線開始裝訂。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42
第150章 謀定而後動

  雉縣縣城。

  經過房寬連續兩天的審訊,數十個活捉的山匪在嚴刑拷打之下全部審訊完畢,雖然匪首姜岩已經被清河鎮的鄉民打死了,但通過當日同行的兩個山匪的嘴裡,也基本上弄清楚了事情的起始和經過,加上從梁文嘴裡獲得的消息對比,房寬和江北亭才知道,策劃這次搶劫清河鎮稅糧的不是馬騰,而是趙柘。

  當日在城外,馬騰等人一番恐嚇和威逼利誘之後,幾個山匪答應搶劫夏糧稅,而馬騰也的確許諾成功之後幫他們搞定戶籍,但回去之後,馬騰便害怕了,他是郡守侄兒不假,平日在宛城也的確飛揚跋扈,但並不表示他就是個徹底的笨蛋,秦律嚴苛,搶劫稅糧這種事一旦暴露出來,他的叔父為了自己一家的性命安危,絕對會把他丟出來,侄兒畢竟不是兒子,而趙柘的大腿雖好,但還是沒有小命重要,於是他便變卦了,以受了風寒為由不斷推脫,其他幾個紈袴看見馬騰退縮,自然也都心中恐懼,都閉門不與趙柘見面。

  但趙柘在咸陽混的久了,加上老爹位高權重,自然有恃無恐,非得要弄死陳旭出一口惡氣不可,於是通過高堯弄到幾架輕駑,而梁文地位比之馬騰和高堯要低的多,而且趙柘也信誓旦旦表示出了任何問題他都會承擔下來,於是梁文還是決定抱一下趙柘的大腿,於是跟他一起到了山匪窩中,安排山匪每日下山踩點觀察了幾天之後,動手搶劫了清河鎮的稅糧。

  至此真相大白之後,房寬和江北亭也輕鬆了不少,至少這樣看來,郡守和郡尉兩人陷的並不深,但即便如此,策劃此次劫糧稅的行動馬騰和高堯還是有參與,因此並不能徹底擺脫出來,因此這些把柄足夠江北亭去操作。

  於是他將口供和卷宗都整理好之後,分別寫下兩封信讓兵卒送去郡守府和郡尉府,至於其他幾個參與者根本就沒有去考慮,那些是用來背鍋的。

  「星兒,你立刻將我寫的這幾封信送去咸陽交到大伯手中,切記不要丟失,如若遇到危險就燒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江北亭把寫在細麻布上的書信捲好之後放進一個竹筒交給兒子。

  「父親大人放心!」江楚星鄭重的接過竹筒放進包裹收好。

  「江大人,此事我還是忐忑不安,我害怕那趙高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啊!」

  站在縣衙之外,目送江楚星和幾個兵卒策馬離去之後,房寬還是心中發憷,畢竟這次的事情牽扯的太大了,大到讓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小小的螞蟻面對一個巨人,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指頭就能將他碾成灰泥。

  「一切都已發生,擔憂又有何用,如今所慮者唯咸陽也,趙高此人無法妄斷,只能靜待回音,這一來一去月餘,恐怕要入秋才能知道結果,所以縣尉也不用想的太多,看好梁文切莫出現意外,那些抓捕的山匪先不忙梟首,過兩天郡府自然會有消息傳來,到時再做安排,山匪家眷暫時也不要動,都只是些婦孺老幼而已,對了,安排兵卒督促馳道的修建不要延誤工期……」

  江北亭一番吩咐之後轉回自己的住處,喚來柳青山吩咐幾句之後坐在榻上開始噼裡啪啦研究起算盤來。

  而幾乎與此同時,一匹黑馬從清河鎮出發,虞無涯帶著陳旭的重託快馬加鞭直奔宛城而去。

  因為他一時衝動閹了趙柘,導致給陳旭惹來一樁天大的麻煩,雖然他是一個列子門徒,追求逍遙自在,但自幼卻接受的卻是萬物平等天道自然的理念,加上飽讀先賢詩書,自然也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這一去,雖然沒有半分把握,但必須為陳旭謀一條後路,如果實在不行……

  虞無涯臉色陰沉如水,如果實在不行,就在咸陽伺機幹掉趙高,把這件事徹底了結,自己或許會死,但卻可以解決掉恩公的麻煩,只要趙高一死,這件事將再不會有人關心,至於秦始皇如何憤怒,朝堂和大秦如何混亂,他都不會放在心上。

  通過這一個多月的接觸,他感覺陳旭真的就是仙家弟子,魂遊之中得到太乙天尊三卷天書,不然怎麼會懂得那麼多匪夷所思的東西,一個仙家弟子,足夠他用性命來追隨。

  餘暉落日,轉眼已是酉時將盡。

  虞無涯一路幾乎沒有任何歇息,在太陽即將落山之時趕到了宛城,夾雜在進出的人流之中進入城中,然後直奔制茶坊。

  「師兄,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水輕柔看著渾身汗水淋漓的馬匹和滿身塵土的虞無涯,驚訝的迎出來。

  「師妹,房間裡說話!」虞無涯甚至都來不及洗漱,把馬背上一個包裹取下來之後匆匆進入房間,直接走上二樓,並且回身側耳傾聽了一下之後把房門關好。

  「師兄,如此小心翼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莫非……」水輕柔突然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師妹別多想,恩公無事,過兩天我必須去咸陽一趟!」虞無涯一屁股坐到床榻上說。

  「那到底何事這麼急?」水輕柔鬆了一口氣。

  虞無涯也沒有隱瞞,把發生在清河鎮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最後神情凝重的說:「師妹,此事是我一手惹來的禍患,本與恩公無關,所以我必須去把這件事解決,不然恩公可能會有大禍,如若我此去回不來,恩公就拜託你好生照顧,就說我虞無涯對不起他,來生再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怎麼會這樣?」水輕柔臉色變的一場蒼白,慢慢坐到床榻上說:「師兄,我與陳郎已經私自訂下白首之約,斷然不會舍他而去,你此去咸陽也切莫衝動,那趙高既然是中車府令,權勢滔天,身邊定然也有諸多勇士護衛,而且既然雉縣縣令有所安排,自然也有諸多後手來箝制趙高,所以一切都要謀定而後動,如若真的事情無法挽回,我自會護佑陳郎隱蔽深山之中,斷然不會讓他身陷生死危局,我水輕柔此身非陳郎莫屬,即便是始皇帝趙政,也不能將他從我身邊奪走!」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42
第151章 竊賊

  「看來恩公沒有白寵你!簡直令我都心生嫉妒!」

  虞無涯竟然輕鬆的笑起來,打開包裹從裡面拿出來一大疊裝訂好的書冊整整齊齊擺放在案桌上,然後又拿出一小罐油墨說:「這是恩公看你用竹簡寫字太過沉重繁瑣,特別研究了許久製作的紙張,裝訂好之後讓我帶給你寫字用,瓦罐之中是專用的油墨,而且製作油墨的方法我也已經寫好帶來,你妥善保管!」

  虞無涯說著又從貼身的衣袋中拿出來一張摺疊好的紙張,攤開,上面用小篆寫著這種油墨的製作方法。

  水輕柔拿起一冊輕飄飄的書冊,看著上面印製的封面,然後翻看,只見每一頁上都有淡淡的紅色描畫的豎格線,看起來既清新又整齊。

  「這是用來寫字的嗎?」水輕柔連續翻了幾本驚,樣式幾乎都一模一樣,頓時忍不住驚訝的問。

  「嗯,紙張的製作之法恩公說還不宜傳播出來,因此就沒讓我把製作方法帶來,等你用完之後親自去找他吧,也可以聊解你的相思之苦!」虞無涯笑著在水輕柔的頭上輕輕摸了一下站起來,「師兄此去不知是否還有歸期,你要好好保重,我們跟隨師尊隱居山中潛心修煉,實則情同兄妹,你如今有這麼好的歸宿,我也算是完全放心了,如若以後還能遇到師尊,替我向他多磕幾個頭罷,無涯不孝,看來是無法侍奉左右了!」

  「師兄~」水輕柔美目瞬間泛紅兩行清淚滾落。

  「莫哭莫哭,呵呵,稍稍有些後悔,以前不該貪吃玩耍沒有好好修煉,如若我有大師兄一半強大,此次必然不會如此束手無策!」虞無涯笑著安慰幾句,準備繫上包裹的時候又拿出來一個竹筒,解開上面捆紮的細麻繩打開,露出裡面雪白的薄餅。

  「這是恩公專門為你製作的山藥茯苓蜂蜜餅,本來我想偷偷帶走路上吃的,但……嘿嘿,還是給你留下一筒吧,這味道,實在是讓我欲罷不能,實在是捨不得也,剩下兩筒歸我了!」

  「噗嗤~」水輕柔忍不住破涕為笑。

  「好了,師妹保重,我去也!」虞無涯這次飛快的把包裹系好提著就往房門走去,好像生怕水輕柔搶走他剩下的兩筒茯苓餅一樣。

  「師妹保重~」很快樓下再次傳來虞無涯的聲音,然後聽著嘚嘚馬蹄聲遠去,水輕柔這次再也控制不住,伏在案桌上嚎啕大哭起來。

  而虞無涯騎馬離開制茶坊之後在大街上左拐右拐,最後進入一棟單獨的小院子就再也沒有出來。

  他還要在宛城呆兩天,打聽一下更加具體的情況,但也不忍心和師妹呆在一起,因為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能夠處理的能力範圍,恐怕會惹得師妹擔心糾結。

  大丈夫死則死爾,但如果能夠解決恩公的麻煩,他不會有任何的猶豫,而且用趙高來墊背,並不算辱沒自己列子門徒的身份,而且或許還會傳為一道佳話。

  不過是不是佳話不知道,反正兩天之後,虞無涯帶上幾筒紫雲仙茶離開了宛城直奔咸陽而去,此去是福是禍前途莫測,至於是不是又一時衝動闖下其他彌天大禍來誰也不知道。

  而隨著虞無涯的離開,陳旭也開始有些提心吊膽。

  因為虞無涯這個吃貨實在是有點兒腦癌,人情世故在他眼裡就和沒有差不多,甚至陳旭都略略有些後悔起來。

  月明星稀,宛城之中的制茶坊內,二樓的房間裡,水輕柔跪坐在床榻之上,陶燈裡面燃燒著松明,隨著燈焰輕輕搖晃,映照在牆上的嬌柔身影也跟著輕輕晃動。

  「陳郎果然神奇,製作的這紙張書寫起來既快速又輕便,而且乾透的也很快,比之竹簡木牘要好上百倍不止!」

  水輕柔手中提著毛筆,一邊蘸著墨汁在紙上抄寫整理下來的《白蛇傳》的故事,臉色驚喜,但眼中卻又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師兄此去前途未卜,她非常擔心。

  但事關陳郎生死,她又無法阻攔,因此這幾日就整天呆在房中閉門不出,用抄寫神話故事來平復心中的不安。

  時間很快又到了深夜,燈焰輕搖,俏影婆娑,連續三日三夜的回憶整理之後,白蛇傳終於也寫到結束。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煙,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白蛇傳至此終結,陳郎口述,輕柔手書。」

  水輕柔寫完故事的最後一個字,默默端詳許久,落上時間,然後把幾本密密麻麻寫完了字的書冊整理好,伸了一個懶腰,打個哈欠,從床榻上下來活動一下身體手腳,秀美的身姿頓時一覽無餘。

  「嘎吱~」

  水輕柔打開房門,捧著小陶燈下樓去洗漱準備睡覺。

  但就在她離開之後不久,一個身穿黑衣臉上蒙著黑色面巾的人影如同猿猴一般順著牆壁攀上二樓,輕輕推開半掩的窗戶翻了進去,藉著窗戶透進的月光,此人一雙眼睛散發著淡淡的光芒,走動之間絲毫聲音都沒有。

  房間裡的佈置很簡陋,一眼看下來幾乎一覽無餘,黑衣人略微觀察一番,然後看見床榻案桌上擺放整齊的書冊,翻開看了幾眼之後手指微微一哆嗦,然後聽著似乎樓下有聲音傳來,快速的將幾本書冊塞進懷裡,並且順手還將剛才水輕柔邊寫邊吃,裝著山藥茯苓餅的竹筒也拿上然後從窗戶離開。

  不一會兒水輕柔洗漱完畢返回,不過當她把手中的小陶燈放到案桌上的時候,看著空空如也的桌面,頓時花容失色,趕緊衝到窗戶邊往外看去,夜色如水,四週一片寧靜,看不到任何異象。

  「糟糕,這可是陳郎叮囑不可外傳的造紙書冊,而且除開抄寫的故事之外還有自己寫的一些心思!萬不可丟失!」

  水輕柔短暫的慌亂之後,放下陶燈,從床榻下面的暗格中拿出一把短劍,嬌軀一扭直接從窗戶撲了出去。

  ……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43
第152章 熱鬧的咸陽

  「陳裡典,請在文書上畫押,趙柘我就帶走了!」范坤把一卷竹簡遞給陳旭。

  陳旭拿起毛筆在上面一蹴而就,簽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後遞還回去。

  「押走~」范坤翻身上馬,大喝一聲,幾個身材魁梧的兵卒將趙柘捆著拖放到一輛馬車上,然後手持長戟前後左右護衛嚴實,一起驅馬嘚嘚離開。

  而坐在馬車上的趙柘嘴巴裡塞著一塊破麻布,臉色蒼白,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陳旭,臉頰猙獰扭曲,拚命的掙紮著想撲下來將陳旭一口咬死。

  麻痺的,都成太監了還火氣這麼大!

  陳旭臉皮抽抽了幾下轉身,終於把這個燙手的王八蛋送走了,讓他心裡也一塊石頭落地。

  距離上山剿匪已經過去了十多天,鎮上的稅糧已經全部上繳完畢,並且在陳旭的惦記下,組織了一百多鄉民扛著脫粒機去山匪的老巢中把那裡種的幾百畝糧食也都收了回來,為鎮上的糧倉多添了近五百石糧食,而這些糧食不用交稅,就成了清河鎮的儲備糧,等到寒冬臘月的時候可以救急。

  而經過治療,趙柘的傷勢也已經基本癒合,已經能夠下地岔著腿慢慢行走,不過精神卻更加癲狂,如同瘋狗時不時的要咬人,弄的所有人都不敢接近他,因此也慢慢沒人管他了,渾身又髒又臭,整日披頭散髮衣服破爛如同一個乞丐被關在房間裡嚎叫,弄走之後他心裡也輕鬆了一大截。

  經過這些天的反覆交涉之後,江北亭和南陽郡郡守馬伯淵、郡尉高焄似乎達成了協議,總歸是要把這件剿匪事件辦的圓滿。

  郡丞府主簿梁子舟縱容其子和山匪勾結搶劫清河鎮稅糧,已經被郡尉府捉拿,其子梁文在雉縣監獄殺傷獄卒試圖越獄直接被亂箭射死,連同被抓的還有梁子舟全家共計二十三口盡皆入獄,只等監御史將案件始末呈報咸陽御史中丞和廷尉府,就會將其押入咸陽正法。

  而被梁文蠱惑不知內情的內史府鐵官丞趙柘在剿滅山匪中被匪徒所傷,養好傷之後會盡快送回咸陽養病,而整個南陽郡受牽連的官員富商多達數十人,許多富商直接就被抄沒家產人頭落地。

  有人冤魂不散,有人吃的盆滿缽滿。

  數十個被抓獲的山匪活口盡皆被斬,連同此前斬殺的山匪,共計一百一十六顆人頭由郡尉府清點之後記入功勞冊,而負責剿匪的雉縣縣尉房寬和三十多個兵卒盡皆受到封賞,或多或少都換到不同的賞爵。

  至於山匪家眷則盡皆刺字墨面為奴,年幼體弱者發賣南陽作坊做工,健婦都被流放三千里之外的北地墾荒,其他老者病者也都處理完畢,一窩聚集在伏牛山中的禍害無數年的山匪徹底消弭無形。

  雖然一切看似處理的風平浪靜,但其實只有身在其中的人卻一直心頭惴惴。

  趙柘送還咸陽,還不知那中車府令趙高會怎樣表現?

  江北亭為了讓陳旭安心,也曾經讓兵卒給他傳話,表示趙柘之事已經處理妥當,讓他不要擔心和胡思亂想,在清河鎮好好當裡典,安撫鄉民好好侍弄莊稼,再過月餘就要開始收割秋糧,而且還要重新徵召民夫前去輪換修建馳道,切不可大意云云,最後還不忘叮囑陳旭有空去縣城找他女兒玩耍。

  呵呵噠,陳旭直接就把最後一句話當屁一樣放了,然後也把趙柘之事拋到腦後,開始沉下心來研究各種東西,嗯,主要還是吃的用的,沒事兒就回家陪陪陳姜氏和杏兒,日子過的既充實又平靜。

  都城咸陽最近很熱鬧。

  朝堂和民間因為一件東西的出現都有些沸騰。

  咸陽比之南陽更加靠近西北,夏糧成熟要晚上十多天,因此南陽如今夏糧收割已經快要接近尾聲之時,咸陽附近的夏糧才開始收穫。

  而今年的夏糧的收割和往年不一樣,內史府下發一種新式農具圖,名叫脫粒機,並且下派工匠到咸陽四周村鎮指導打造,製造出來之後,用過的農民都說好,於是這種脫粒機很快便風靡傳開,因為材料來源容易,構造也並不算複雜,因此需求量很大,幾乎家家戶戶都要,人口多的家庭甚至還需要三五架才夠用,一時間,人們突然發現,往常並不太受關注的木匠竟然都不夠用了,而隨著需求量增大,木匠的地位也水漲船高開始拽起來,不加工錢沒時間打造,但即便是多給工錢也還需要排隊,聽說活兒好的木工的訂單都排到冬天去了。

  人能夠等,但地裡的莊稼不能等,眼下小麥已經全部熟透,遲一天收割便是損失,因此許多人就焦急的四處打聽哪裡可以買到脫粒機,因為已經見人用過了,既方便又好用,一家三口一天就可以收穫好幾畝地,完全就是搶時間收割夏麥的利器。

  而有需求就會產生供給,這是商業的必然,就像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一樣。

  秦朝雖然農業水平低下,大部分農民也都吃不飽穿不暖,但咸陽作為都城,這裡的田稅比之其他郡縣本來就要低三成,而且就生活在始皇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作為面子工程,各種農具牛馬幾乎各家各戶都配置整齊,加上整個咸陽數十萬不事生產勞作的城市戶口要吃喝拉撒,各種魚肉蔬菜的供應也讓周邊的農戶跟著賺錢,因此整個咸陽地區的人,無論農商工匠都要比其他郡縣富裕很多,很多農民已經提前幾千年進入了小康生活。

  看見脫粒機有利可圖,於是有些心眼靈活的商人便開始動腦筋了,有人開始組建工坊,招收木工學徒和工奴大量製作脫粒機銷售給排不上號的農戶,一架脫粒機定價一石糧,合四十錢,也就兩匹細麻布的價格,並不算貴,咸陽周邊的許多農戶都消費的起,因此工坊門口每天都有絡繹不絕的牛車馬車排隊購買脫粒機,工坊的商人很快就開始大把賺錢,很快就有人開始跟風,短短十多天工坊很快就開到咸陽下屬的鄉鎮,甚至開始往周邊的郡府縣城擴展。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43
第153章 捉襟見肘

  秦朝的商人地位比較低下不假,但秦朝對商人的經商行為也管理的並不是太嚴格,只不過稅收比較高。

  看見商人有利可圖,治粟內史很快也下發通知,凡是製作銷售一架脫粒機,必須上繳稅金十錢或者稅糧三十斤,而且專門安排稅吏在工坊蹲點計數,一架十錢一架三十斤,一個工坊最忙碌的時候一天竟然能夠銷售三五十架出去,折合糧食就是十多石,雖然看似不多,但整個咸陽內史府範圍內足有十多萬戶農民,渭河平原一馬平川麥浪翻滾,糧田數百萬畝,如果算一戶一架脫粒機,就足足能夠多徵收數萬石糧食,當然,這是最好的展望,但即便是只有一半農戶有脫粒機需求,這個數字也非常可觀。

  而消息傳出去之後,周邊的漢中、三川、河東諸郡也開始對脫粒機工坊徵稅,這些稅收上去就算地方收入了,歸當地郡府支配,因此各個郡縣的官員都很有興趣,越發賣力的大力推廣脫粒機。

  因此朝堂之上這兩天也鬧騰的比較厲害,匠作少府、治粟內史和內史府的三個最大的BOSS每天都再秦始皇面前吵吵嚷嚷,要求將這部分稅糧劃撥到自己名下。

  匠作少府的理由很簡單,這脫粒機是下面郡縣的工匠發明呈報上來的,技術歸匠作少府,而製造脫粒機的工坊匠工也歸匠作少府統一管轄,因此必須讓給自己。

  治粟內史的理由跟加充分了,自己管制全國錢糧稅收的調配和預算,這是正規稅收,當然應該歸自己管。

  內史府自然也理由充足,咸陽周邊諸縣都是內史府管轄範圍,商人所開的工坊必須歸自己管轄,稅收自然也歸內史府調配,至於別的郡縣太遠管不著就算了。

  脫粒機工坊的興起是一個新的行業,和以前的工坊都不一樣,比如以前的陶麻銅鐵鹽等工坊和行業早已有了定製,都有明確的法律條令劃分管轄,大家都爭不起來,但這個稅收是個新品種,而且還沒歸屬權,可以爭一下,畢竟手中有錢有糧才好辦事。

  如今大秦鼓勵生育,鼓勵農業生產,鼓勵鹽鐵生產,鼓勵工匠創新農具,但這個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前些年年年打仗,要供養大量的兵卒,眼下又要供應大量的修建馳道直道和長城的民伕役卒,糧食不夠吃,因此加大了糧稅的徵收力度,但畢竟糧食事關全國農民的死活,征的太多老百姓吃不飽餓死了就會造成糧食減產,但不收也不行,那麼多民夫和降卒每天還得供應兩頓飯食,這幾乎就是一個解不開的惡性循環,因此偌大一個大秦帝國,糧食到處捉襟見肘,朝堂之上的三公九卿各個部門都感覺自己缺糧,已經缺的眼睛都綠了。

  工程要按時完工,民伕役卒就得吃飽,要鼓勵工匠發明創造就得發放獎勵,沒有錢糧口說無憑就是個屁,加上軍卒立下戰功,按照勛爵還要免除許多田稅,這個法令已經幾十年了,但到如今幾乎沒怎麼兌現,立功的軍卒空有賞爵而沒有直接的好處,導致軍卒也怨氣很大,如果長此下去就會導致軍心不穩,這是個極大的隱患。

  反正吵來吵去最後的癥結所在就是缺糧食。

  而這個脫粒機如果全國推廣開來,貧窮農戶可能買不起,但那些稍微富裕一些的農戶還是買得起,一石糧換來十多天的搶收時間,完全是一筆非常划算的投資,不然遇上災害天氣,辛苦一年的收成都會泡湯,所以在收割糧食的節骨眼上,時間就等同於生命,有糧就活,沒糧就餓死,因為朝廷要收的稅糧是一粒都不能少,少了就會被抓去服役,然後基本上就一去不回,糧田拋荒一年,即便是活著回來,第二年的稅還是交不上,這也是一個噁心循環,實在逼急了,就只有拖家帶口跑到山裡面當山匪靠打劫過日子。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三個部門吵吵了幾天之後,就連郎中令、廷尉和典客三府的主官也忍不住了,跳出來要求分一杯羹,因為這三個部門都屬於按照定製撥給錢糧的衙門,但下面張嘴吃飯的太多了,下屬的許多官員的官秩根本就發不夠,許多已經欠賬多年了,怨氣更大。

  就比如郎中令,下屬有一大票各種級別的大夫和郎官、謁者,這些屬官大多數都是大秦公卿官僚的後輩,在裡面掛一個郎官頭銜作為候補官員等待出仕,雖然沒有正規的職務,但品級在,因此官秩必須要照常發放,一個都是幾百石,而且一個個都來頭不小,該發的不能少,發慢了還要鬧騰,而且還光吃飯不干活兒,完全就是後世泡一杯茶在衙門混一天的混混公務員一個級別,就比如被虞無涯閹掉的趙柘,此前就是戶郎,根本連衙門在哪兒都不知道,整天鬥雞遛狗喝酒賭博玩女人,已經快混成神仙了。

  看著朝堂之上吵吵嚷嚷,跪坐在龍塌上的秦始皇氣勢威嚴臉色平靜,並沒有半分的不滿和生氣。

  大秦在他手中一統華夏,如今他要雄心勃勃的把大秦打造成一個萬世不朽的銅鐵江山,然後遺傳萬代,如果再能找到長生不老之藥,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大秦勢必國力強盛,那時兵強馬壯足以橫掃中國周邊蠻族震懾天下,盛世可期也!

  作為華夏千古第一帝王,秦始皇算得上是雄才大略。

  但在治國之上,他並無太多良策。

  最受他器重的法家門徒李斯,貴為左相統御全國官員,總攬政務,推行嚴苛法令限制農民的經營活動,大力開墾糧田種植糧食,但幾年下來,全國的糧食供應並未得到根本的扭轉,而且鼓勵生育之後吃飯的人口也逐漸增多,加上大修道路、水利和長城,糧食甚至開始捉襟見肘。

  俗話說手裡有糧心中不慌,朝廷需要囤積更多的糧食才能將各項計畫順利推行下去,而收稅幾乎是唯一的途徑。

  但要想在這種已經快到農民承受極限的臨界邊緣再加上一種稅收項目,直接就會導致大量農民破產。

  因此朝廷迫切需要增加新的稅收來源,從商人手中想辦法就是可行之舉,反正商人不種糧食不事生產。

  眼下脫粒機工坊的稅收雖然只有幾萬石,但這也是一個極好的信號和開端,脫粒機會從那些富裕的農戶手中換來稅糧,但對窮人並沒有太多影響,這是一種平衡,一種朝廷、商人和農民都自然認可的平衡,沒有任何的強迫措施,買得起就買,買不起還是用古老的方法繼續收割。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43
第154章 奇怪的話

  「咳咳~」吵吵嚷嚷的朝堂上,一直默不作聲的李斯突然輕輕咳嗽了幾下,一幫子官員立刻慢慢安靜下來。

  「陛下,我建議針對脫粒機的製造和售賣擬定一條新的法令推行下去,除開咸陽內史府之外,各郡縣讓置田超過二十畝的農戶必須購置或製造一台脫粒機,每台征十錢糧稅,所收稅糧由治粟內史府和各地郡縣稅倉平分,這樣全國又會多出來數十萬石糧食!」李斯站起來慢條斯理的說。

  作為帝國第一丞相,李斯認為的治國良策就是法律,只要推行嚴苛的法令,然後各地官員加強監督,只要所有人都依照法令行事,天下就可以繁榮穩定。

  但老百姓可並不這麼想,任何人都希望自由自在,雖然吃飽穿暖是第一要務,種田種麻的確對國家安定很重要,但嚴苛的法令帶來的卻是民間的怨憤,而且這種怨憤不光民間有,朝堂也有,從周朝延續下來的各種流派和理念如今在大秦可以說延續的更加繁榮,方士儒生對法令並不太感冒,他們都有不同的治國方略,只不過胳膊抗不過大腿,暫時被李斯的權勢壓制住罷了。

  而李斯作為千古第一丞相,推行的車同軌和書同文度同制的法令的確對中國的統一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那是針對六國當時各種規制和文字的混亂制定的,如今天下大統,混亂情況逐漸消弭,正是修生養民之時,還要大力推行各種嚴苛的律令,只會適得其反。

  「陛下,李丞相所言恕臣不能苟同,如今天下安定,需要輕徭薄賦修生養民增加人口,我大秦才能民心安定,區區十錢糧稅看似不多,但對於苦貧者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臣建議此事應緩緩推行,切不可操之過急!」右相馮去疾一如既往的站出來跟李斯唱反調。

  「陛下,前幾日北地再次傳來降卒嘩變,因為口糧接濟不上,導致數百人餓死,若無糧草,北境不安,若無糧草,軍心不穩,若無糧草,匈奴之禍患何日得滅,百姓雖苦,但又何如毀家滅國之苦?」李斯看都懶得看馮去疾一眼,對著秦始皇疾呼。

  「陛下,如若不積蓄民力,盤剝太甚,恐民心嘩變也,織者無衣、耕者無食才是最大禍患,北境之地可以移民墾荒,但萬不可再增稅負!」馮去疾同樣也懶得用正眼去瞅李斯。

  兩人身為大秦左右相,關心的都是大秦安危,不過理念和出發點完全不一樣,因此每次兩人都喜歡唱對台戲,而且樂此不疲。

  「兩位丞相所言皆都有理,此事容後再議,但關於此次脫粒機徵稅之事已經開始,所的得稅糧還是要嚴格管理,不可混亂,此事交由高內史統籌處置!」秦始皇一錘定音,治粟內史高騰趕緊站出來應喏,一張老臉笑的都快開花了。

  匠作少府令敖平和內史府令齊宕都滿臉怏怏的嘆口氣不再說話,其他剛才參與爭吵想要分一杯羹的大臣也都閉嘴。

  有利益爭一下很正常,但始皇陛下已經有了決斷之後還多嘴那就是找不痛快,滿朝文武大臣都不會犯二。

  「陛下,近日咸陽城中開了一家制茶坊,商賈來自南陽宛城,制售前些日子南陽謠傳的仙家弟子傳授的所謂仙茶,如今茶坊門前每日人群洶洶不絕,都是購買茶葉之人,臣擔心會引起禍端,因此懇請陛下應允將商賈捉拿懲戒,查封茶坊!」有廷尉官員出列奏報。

  「陛下,此茶臣已品嚐過,他們所制之茶徒有仙茶之型而無茶味,雖有提神醒腦之效,但卻苦澀難嚥,商賈之事非無律而行之,貿然查封恐會引起其他商賈恐慌,何況購茶者多為方家術士,非無事生非之輩,臣以為不必太過緊張!」李斯淡淡的說。

  「李相所言有理,臣附議!」一個大臣站出來。

  「臣附議,此茶雖然與傳言之仙茶差異甚巨,但亦有定神安魂之效,疲乏之下喝上一盞,便會疲乏消解,實乃良物也,何況臣亦問過,他們所制的茶葉就是普通的山間青葉,查封並無理由!」

  「臣等附議!」

  接連又有五六個大臣站出來為制茶坊打CALL。

  「商賈之事本有律令約束,茶葉雖為新物,但不可矯枉過正,此事容後觀察再議!」

  「是!」一群人紛紛站回自己的隊列。

  「今日所說之事,諸位愛卿是否覺得有些怪異?」秦始皇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很奇怪的話。

  滿朝大臣都滿腦子霧水,許多人和前後左右的同僚互相看看之後不知所以,但沒想清楚前又不敢接話,因此朝堂上突然有些冷場。

  「陛下是否是說這脫粒機和茶葉均來自南陽之事?」許久之後馮去疾突然拱手說。

  「正是,馮丞相一語中的,難道諸位愛卿不覺的奇怪乎!」秦始皇捋著黑色的鬍鬚點頭。

  「是啊是啊,的確很奇怪啊」

  「不光如此,上次那把改良銅鋸的匠工也是南陽人氏!」

  「不錯,聽說還是來自於一個偏僻鄉鎮的匠戶!」

  「南陽乃是我華夏發祥之地,自古便人傑地靈名人輩出,這些東西出現在南陽也不足為奇也!」

  「我可聽說仙茶傳聞也是列子門徒在雉縣境內遇到的仙家弟子,那雉縣本在伏牛山中,就不知這改良銅鋸的工匠來自哪裡,這脫粒機的發明者又來自哪裡?」

  「如若都是在雉縣境內,恐怕就非是巧合也!」

  「此事當問匠作少府令敖大人!」

  秦始皇的一句話,頓時引出滿朝大臣竊竊私語和猜測。

  「敖少府,朕所想之事,諸位臣工所議之事你可有答案?」秦始皇看著匠作少府令敖平。

  「陛下,根據宛城郡守呈報公文,此三樣物事都來自於南陽郡下屬雉縣境內,與各位大人猜測的確相符!」敖平站起來。

  滿朝大臣頓時嘩然,同時也有一個更加怪異的猜測在各自心裡升騰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47
第155章 玄武衛急報

  「莫非伏牛山中真的有仙家弟子出現?不然何以一個小小的偏僻窮縣,短短月餘就接二連三的出現這麼多匪夷所思的東西?」

  「是啊,銅鋸還好說,這制茶之術來歷就很神秘,而脫粒機就更加不可置信,結構之精巧,非凡夫俗子可以領悟也……」

  朝堂上諸多大臣公卿都開始竊竊私語。

  「敖少府,南陽郡公文可有製作脫粒機的工匠之名?」李斯轉頭問敖平。

  敖平趕緊拱手:「回丞相,公文上並未提及製作之工匠,只言說是雉縣境內一山村村民為省力無意中製作出來的,原品製作極其粗糙不堪大用,現在的樣式是經過宛城工匠改良之後得到的!」

  「當初呈獻改良銅鋸的匠工現在在何處?」李斯又問。

  「此人名叫古山,現正在我少府屬衙任匠吏,專事指導打造改良銅鋸!」敖平回答。

  李斯的問題就是秦始皇的問題,兩人的對話他自然聽在耳中,於是一抬手,旁邊站立的一個中年人立刻上前。

  「趙高,速速宣古山來見朕!」

  「是,陛下!」趙高退到旁邊,對一個侍衛低聲吩咐幾句之後,這個侍衛便轉身從後殿離開。

  而就在朝堂議事之時,咸陽東門外,三匹足有兩米高的駿馬四蹄翻飛而來,四肢粗壯,脖頸如同蛟龍一般,馬鞍旁邊掛著弓弩和長劍,馬上三位身穿黑色勁裝的大漢,其中一人背著包裹,臉色蒼白的半伏在馬背上,胸口染血身體搖搖欲墜,當先一人手持一塊銅牌,連聲大喝:「玄武衛急奏,阻擋者死~」

  城門處瞬間兵荒馬亂,無論進出的平民還是商賈方士,甚至包括守城的兵卒,全部都紛紛躲避,瞬間空出來一條大道。

  這三匹馬入城之後直奔咸陽宮而去,等路人紛紛醒過神來再去看時,三人早已遠去。

  ……

  「報,工匠古山帶到。」咸陽宮朝議大殿外傳來侍衛的稟報。

  「宣!」秦始皇點頭。

  「宣古山入殿!」趙高一聲長喝,不一會兒一個侍衛就帶進來一個矮矮胖胖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

  「噗通~」

  剛進入大殿,古山便跪在地上,四肢伏地不敢有任何動彈,甚至身體還在微微的哆嗦,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嚇的。

  「古山,聽聞你是雉縣人氏,改良銅鋸有莫大功勛,今日宣你入殿,朕是想問你那改良銅鋸之法是你自己所為還是有人指點?」秦始皇直接問出所有人心中的問題。

  此言一出古山頓時渾身如同篩糠,趴在地上結結巴巴,聲音都開始嘶啞:「皇……皇帝陛……陛下,銅鋸……銅鋸……」

  「說,支支吾吾成何體統!」敖平忍不住低聲呵斥。

  「銅鋸……銅鋸不是……不是我改……改良的……」古山內心瞬間崩潰,他一個山野村夫,如何想到還有見到始皇陛下的一天,此時滿朝文武在他心中一個個如同猛虎環伺,而高坐龍榻之上的就是當今皇帝,更是如同巨龍俯視,他根本就不敢正眼觀望,進門就趴在地上,連大殿有多長都不知道,所謂做賊心虛,心中那點兒私心早已被嚇的一乾二淨,腦袋完全就是空白的。

  「什麼?」滿朝文武盡皆嘩然。

  「大膽古山,欺君罔上可是死罪!」匠作少府令敖平也瞬間臉色蒼白。

  此言一出,趴在地上的古山直接雙眼一翻徹底趴到地上。

  「啟稟陛下,古山昏過去了!」站在旁邊的侍衛試著把古山扶起來,才發現已經嚇昏了。

  「拖下去,交由廷尉署暫行收監,等他醒來問清詳細始末呈報於朕!」秦始皇擺擺手,吩咐侍衛將古山拖走。

  這個場景雖然不常見,但滿朝大臣都立刻明白了,那改良銅鋸並不是這古山發明的,而是冒領他人的功勞,這下所有人心中的猜疑更甚,似乎有一個仙家弟子的影子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秦始皇臉上古井無波,作為一個帝王早已自帶恐嚇壓制光環,只要他擺駕出宮,整個咸陽的大街上就會密密麻麻跪倒大片,民眾對他既有尊重又有恐懼,除開四肢伏地表示臣服之外不會有更多的想法。

  以前六國混戰之時,時不時還會有人借各種名義來準備行刺一下,最出名的當然就屬那荊軻,不過那荊軻運氣不好,選了個豬搭檔,名叫秦舞陽,上殿覲見秦始皇的時候,這個十三歲的少年英雄竟然和古山差不多,在恐嚇光環壓制下一個哆嗦接一個哆嗦,把荊軻也弄的差點兒露餡兒,然後圖窮匕見之時秦始皇已經有所警覺,兩人在大殿之上繞著殿柱開始打野,轉了幾圈之後秦始皇在一個醫生的助攻下成功拔出了四十米長的寶劍,爆出一招七連殺,歷史上最著名的荊軻刺秦王於是成了後世一個非常出名而悲壯的故事。

  其實最主要的是刺殺秦王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成功。

  因為朋友高漸離送別的時候就看出來了,於是給他唱了一首很淒慘的永別:「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於是一語成讖,荊軻一去不回。

  不過中國人應該慶幸荊軻沒有成功,如果沒有了秦始皇,現在的中國估計還是一鍋粥,或許也就沒有了中華民族後世兩千多年的輝煌文明,而中國也許會七國爭霸繼續下去,最後完全無法統一成一個國家,因為當時除開秦國之外,沒有哪個國家有能力有魄力去幹統一這件事,楚國人不行,齊國人不行,其他幾個國家更不行。

  古山嚇昏了,事情也似乎有些一目瞭然,就在一群大臣準備商量準備怎麼處理這件事的時候,突然一個手持銅牌身穿黑衣的武士急匆匆奔入大殿砰的一聲單膝跪下,「陛下,玄武衛南陽急報!」

  滿朝文武突然一陣心寒,剛剛說到南陽,怎麼突然又有南陽急報,而且還是玄武衛。

  玄武衛乃是皇宮禁軍,負責貼身防護和守衛皇帝安全,同時還負責完成皇帝安排的特殊任務,包括刺探、暗殺、懲戒等等,是皇帝陛下最信任和最親近的一支特殊軍隊,人數隻有不到五百人,只聽從皇帝的命令,從將官到士兵任何人都無權插手,而且每一個都是從軍隊裡面千挑萬選出來的忠於大秦的原秦國勇士,說生裂虎豹有點兒過分,但一個打八個一點兒都不誇張,而且按照時代來說,說全世界最強也一點兒都不過分,因為在同時代,無論是馬其頓帝國還是隔壁的孔雀王朝,都還沒有如此牛逼的特種部隊,而這支部隊只聽秦始皇的話,是獨家專屬的皇家特種部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47
第156章 白蛇傳

  玄武衛平日守衛皇宮禁地,一般是不直接露面的,監控和處理一切可能對始皇帝不利的因素,實際上就是一支影子部隊。

  但眼下,突然有玄武衛朝堂急報,可見是始皇陛下安排的一次緊急而特殊的任務。

  「退朝!」看著這個玄武衛,秦始皇二話不說站起來,臉色極其嚴肅的擺手進入後殿,滿朝大臣也都爬起來,竊竊私語的三三兩兩結伴退出大殿,在殿外各自找自己的鞋子。

  「常府令,你穿錯了,這是老夫之履!」

  「啊?抱歉抱歉!」少府令常度趕緊對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兒賠禮,然後在滿地的鞋子中繼續找自己的鞋子。

  「咦,難道今日上朝走的匆忙,竟然穿錯了布靴,怎麼感覺如此彆扭?」一個身穿綠袍的官員穿好鞋子之後詫異的嘀咕。

  「張大夫,你穿順邊了,兩隻一樣,不彆扭才怪!」旁邊有人提醒。

  「啊,難怪難怪,看來家僕該打折腿了!」

  「我看你該先把眼睛治治,自己的鞋子都不認識,你左邊那隻布靴是老夫的!」身後一句陰測測的聲音響起。

  「瓜皮,還磨甚子,快脫下來還與老夫!」

  朝議大殿外,一群把持大秦命脈的大官吵吵嚷嚷中都穿好鞋之後,各懷心事的陸續離開回家,心中也不斷的揣摩玄武衛到底從南陽郡帶回來什麼天大的緊急消息,弄的皇上都沒心情處理政事了。

  而皇宮內院,三個黑衣玄武衛站在一間偏殿之中,其中一個身體還在微微發抖,頭髮蓬亂、嘴唇乾枯,眼眶深陷,臉頰毫無血色,如果不是還站著在喘氣,完全就像是一個死人。

  秦始皇朝服都沒來得及更換,大步走到殿中,三個玄武衛全部都一起單膝跪了下去。

  「蒙駁,此去南陽打聽的如何,何事要如此著急見朕!」秦始皇走到三人面前,面色威嚴。

  中間那個黑衣人從身上解下包裹慢慢放在地上:「陛下,屬下在宛城盯梢打探列子門徒多日,十天前乘機進入其房間,拿到一些東西,情形和內容讓屬下驚恐莫名,現已帶回來請陛下親自過目!」

  「呈上來!」秦始皇大袖一擺坐到榻上,旁邊一直緊隨身後的一個玄甲護衛拿起包裹放到秦始皇面前的木案上,然後慢慢打開,最後露出來一疊書冊和一個捆紮好的竹筒。

  秦始皇眼神落在一摞書冊之上,看著這種奇怪的書冊和封面上印製的竹子圖案,然後眼神落在「清河紙坊」四個奇怪的字上,端詳許久之後才問:「此乃何物?」

  「屬下不知,應該是類似布帛之類的東西,用來寫字,但材質非常古怪,屬下無法分辨,請陛下明察!」黑衣人說話之時身體抖動的更加厲害。

  「你受傷了?」秦始皇沒有去拿書,反而有些關心的問。

  「屬下技不如人,盜走這些東西之後被列子門徒追殺近十里,屬下身中六劍,腑臟遭受重創,自知時日無多,因此緊急趕回咸陽當面向陛下稟報此事,免得耽誤了陛下的大事!」黑衣人伸手撐著地面,口鼻中開始有血水沁出。

  「你乃是玄武衛中屈指可數的刺探高手,劍術也出神入化,那列子門徒就這麼厲害,能將你傷成這樣?」秦始皇皺著眉頭,明顯略有些憤怒。

  「陛下,此事屬下無顏再提,這位列子門徒不過十六七歲,而且還是一位女子,身法極其詭異,虛空一步竟然能夠掠出近三丈距離,我拼盡全力反擊也不過堪堪將其擊傷退走,不過蒙駁卻難逃一死,陛下……恕屬下以後不能栽為陛下和大秦效命了,噗……」黑衣人堅持說到這裡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蒙駁,你忠心可嘉,朕很欣慰,你的家人將世代受吾照看!」秦始皇平靜的說。

  「多謝陛下,那……那列子門徒留下的東西陛下一看便知,與之交厚者乃是清河鎮陳……陳……噗……」黑衣人話未說完便吐血重重栽倒地上,雙眼睜圓不再有任何生息。

  「陛下,蒙駁已經氣絕身亡!」跪在旁邊的一個黑衣人面無表情的說。

  「抬下去,發下玄武令護送回家,厚葬!」秦始皇微微點頭,然後就不再作聲,拿起包裹中的一本書冊上下左右前後仔細看了許久之後輕輕翻開。

  扉頁正中央,小篆寫著「白蛇傳」三個字,字跡工整,筆鋒圓潤。

  再翻看,麻灰色的紙上,豎著畫有淡紅色的豎格線,每一格仿若竹簡一般,整齊的寫著工整的小篆,字跡娟秀,粗細一般無二,一筆一劃流暢自然,一看就是女子手跡。

  字還在其次,當秦始皇看著書冊中的內容的時候,竟然瞬間就沉迷進去,很快就陷入到了一個描寫的稀奇古怪而又匪夷所思的故事之中,聽地名似是而非,看內容卻光怪陸離,有蛇妖,有凡人,有神仙,有崑崙仙山和靈芝仙草,甚至還有一個叫佛家的術士。

  從周至秦,諸子百家有佛家這個流派嗎?

  秦始皇既驚奇又驚異,這一看就一發而不可收拾,看完一本又接著看另外一本,房間裡靜悄悄的,除開兩個身穿玄色鎧甲的護衛擋在門口之外,整個房間只能聽見嘩啦嘩啦翻書的聲音,而且看著看著,秦始皇既然還做出來一個後世人看書經常要做的動作,不知不覺的竟然伸手在舌頭上舔了一下,使得翻書更加方便。

  如果陳旭在的話,肯定又要吐槽,當年司馬懿就是這樣被諸葛亮毒死的,所以說翻書添手指頭這種動作最不衛生,而且還會要命。

  不過眼下中國還沒人敢來要老秦的命,他的命太硬,只能老天才能收。

  秦始皇看的很入迷很仔細,徹底陷入到了一個從來未曾聽過說的匪夷所思的神話故事當中。

  時間流逝,轉眼就是接近一個時辰過去。

  秦始皇也終於看到了故事的結局,看著最後一首奇怪的詩詞陷入了深深的沉寂之中。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煙,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

  「白蛇傳至此終結,陳郎口述,輕柔手書,始皇二十七年六月廿二日夜。」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47
第157章 安排

  如果沒猜錯,這個光怪離奇的故事就是這個叫輕柔的女子所寫,而故事的來歷,就是他口中的陳郎。

  而且書寫的時間記錄的清清楚楚,就是十天之前。

  那麼說這個故事也可能是最近才出現。

  而且剛才蒙駁臨死前也說出清水鎮陳的話語。

  可惜蒙駁堅持到咸陽便已經油盡燈枯,輕柔或許就是那殺死蒙駁的列子門徒,但這陳郎究竟是何人?清河鎮到底又在何處?如若在南陽,莫非就在那伏牛山中?

  秦始皇作為千古一帝,雄才大略不說,從忍辱負重到定鼎華夏一統的大秦江山,無論是心智還是手段都不是常人能及的,因此很快就能從這些簡單的信息之中推測出來,這個陳郎或許就是他需要找到的人,甚至或許就是最近列子門徒傳說遇到的仙家弟子。

  「來人!」秦始皇合上手裡的書冊。

  「陛下,請吩咐!」一個玄甲護衛單膝跪下。

  「去喚趙擎來見朕!」

  「喏!」玄甲護衛離開大殿,不過幾分鐘時間,一個身穿灰色長衫的中年文士進入大殿,拱手行禮之後恭恭敬敬一言不發的垂手。

  「趙擎,你立刻去南陽郡雉縣,於伏牛山中尋找一個叫清河鎮的地方,打聽一個陳姓少年,此人年少,但或許很有名望,切記不可魯莽衝撞,細心觀察,如若發現異常之處必須立即呈報與朕!」

  「臣立刻去辦!」中年文士拱手之後轉身離開,雖然看似無禮,但秦始皇卻並未有任何表示。

  房間裡再次恢復了寂靜,深宮禁地,石牆厚瓦,光線並不算明亮房間裡,空氣都仿若凝固一般,而這種氣氛,秦始皇卻非常習慣和熟悉。

  他慢慢把幾本抄寫有白蛇傳的本子都整整齊齊的碼好,看著還餘下幾本,想了一下還是沒忍住,拿起一冊翻開。

  「初見陳郎,衣衫襤褸,黑廋無禮,柔心生厭惡,言語冷漠,然陳郎並未怪罪,柔心惶恐不安……」

  這還是那個叫輕柔的女子所寫,彷彿一篇後世初高中女生寫滿心情的日記,將最初見到陳旭的情形寫的非常完整,心情既忐忑又後悔,但字裡行間透露著濃濃的眷戀,所述所寫,全部都是一見鍾情的思念之情,小女兒心思一覽無餘。

  因為母后趙姬的原因,加上自己身世撲朔迷離,秦始皇便自幼厭惡女子,因此他即便是登基成為始皇帝,後宮也從未立後,皇長子扶蘇的母親,前趙國敏代公主去世之後,後宮之主便一直空缺,即便是擄掠而來充斥後宮的六國佳麗,他去寵幸也不過是為了大秦江山後繼有人罷了,感情談不上,只是一種生理和傳宗接代的需要。

  但眼下這個叫輕柔的女子在書中對這個陳郎細述衷腸,一字一句無不動情,竟然觸動了他心底的一絲漣漪,瞬間,秦大大有點兒想女人了。

  「陳郎曰: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時又還無。此句令柔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陳郎曰: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柔靜思數夜……」

  「陳郎曰:那西崑侖山,有西王母瑤池御園,遍地瑤草瓊花,乃仙家聖境,柔心生嚮往,日夜期盼能去……」

  「陳郎曰:……」

  秦始皇靜坐案前,一頁一頁,一行一行逐字逐句細看揣摩,眼神時而迷離,時而閃光,臉色也時而欣喜時而驚異。

  這些詞句都是水輕柔記錄和陳旭相處幾日的言行舉止,因愛之深,所以也記錄的幾乎事無鉅細,並且還提到了蚊帳、牙刷、牙膏、石磨、面條等等等等,凡是陳旭弄出來的東西,她點點滴滴幾乎都記錄下來了。

  「陳郎所制山藥茯苓蜂蜜餅已經收到,美味無比,柔甚是喜歡,只盼早日與郎君朝夕相處,陪伴陳郎左右,擁臥談心訴說衷腸,柔甚念之,卻不知陳郎知否!」

  最後一句,明顯已經是最後的一次記錄,思念之情更甚從前,把水輕柔的心思敞露無疑。

  這一冊記錄對於秦始皇來說,比之前面的神話故事更加讓他清晰的感受到了這個叫陳郎的少年,鐵定不是普通凡人,因為字裡行間記錄的東西,秦始皇貴為皇帝,卻幾乎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更沒見過。

  而裡面提到的山藥茯苓蜂蜜餅,秦始皇很是意動,然後眼神落到包裹中用麻線捆紮好的竹筒之上。

  竹筒是老竹,直徑足有四寸,長兩尺,兩端有節,平直剖開約三分之一,解開麻繩,拿掉上面的蓋,露出裡面雪白的圓餅,瞬間一股帶著淡淡藥香和清甜的味道散發出來。

  茯苓餅已經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已經被水輕柔寫字的時候當零食吃掉了,但明顯非常顧惜這份禮物和從未品嚐過的美味,因此她吃的非常珍惜,這一筒餅,如若拿給一個吃貨,說不定十分鐘就沒有了。

  看著這半筒圓餅,聞著清甜的藥香味道,秦始皇準備伸手拿一片嘗嘗,但猶豫了一下縮回手說:「喚太官令和太醫令立刻前來!」

  「喏~」門口一個玄甲護衛轉身離去。

  很快,一位五旬左右的中年男子和一個鬚髮皆白的耄耋老者匆匆而來,進入房間之後一起躬身:「陛下,不知急喚我等有何吩咐?」

  「你們來看看此種薄餅,朕欲食之,可乎?」秦始皇指著竹筒裡面的雪白圓餅說。

  「不可!」兩人幾乎同時驚呼。

  太官令乃是少府所屬膳食署首領,專門負責皇帝和內宮的飲食製作,只要是皇帝吃的任何東西都必須經過他們的嚴格檢測。

  而太醫令則是負責皇帝和內宮的用藥安全,所有藥物也必須經過他們的嚴格審核。

  而眼下這個粗俗不堪的竹筒,一看就是民間盛放食物之用,裡面的東西自然可想而知,來歷不清不楚,一旦皇帝吃下中毒或者染疾,兩人誰都擔待不起。

  不過看著秦始皇還是蠢蠢欲動的神情,太醫令趕緊往前一步,「陛下,不若由老臣先嘗試一下!」

  「準!」秦始皇點頭。

  鬚髮皆白的太醫令慢慢走到案前跪坐下來,對著竹筒裡面的圓餅端詳許久,又小心翼翼拿起一片聞了一下,然後掰下一小片放進嘴裡。

  「嗯~」老頭兒渾身一震,然後臉上露出極其詫異的神情,然後……又掰下一大塊放進嘴裡細嚼慢嚥的品嚐起來。

  「有山藥……有茯苓,唔,還有蜂蜜!」老頭兒轉頭看著太官令,「左大人,你也來嘗嘗!」

  太官令也趕緊上前跪坐下來,拿起一片掰下一塊放進嘴裡,品嚐許久之後微微點頭:「太醫令所言不錯,此餅由山藥茯苓和蜂蜜製成,味道甚美,食之當是無虞也!」

  太醫令和太官令兩人一邊交談,還一邊掰著薄餅不斷往嘴裡塞,很快兩塊餅就被吃的乾乾淨淨。

  「朕現在能吃否?」秦始皇臉色平靜的問。

  「陛下稍待,此餅入口雖然並無異味,但來歷不明,不可貿然食之!」太官令舔著嘴巴說。

  「列子門徒食用之物,或許是那仙家弟子所做,你等食之皆無異狀,朕何須久待!」秦始皇說著伸手拿起一片茯苓餅,掰下一片放入嘴裡,一嘗之下頓時神情大動,眼中有無限驚喜之色的大加讚賞,「此餅入口即化,酥脆香甜,還帶著淡淡藥味,比之丹藥更加入胃,實乃良物也。」

  對於秦始皇的大條神經,太醫令和太官令也無可奈何,但作為資深吃貨,兩人品嚐之後也知這種餅的成分都是安全之物,也並未品嚐出異味,安全性應當沒有問題,於是也只能苦笑作罷,站起來退到旁邊看著秦始皇吃的不亦樂乎。

  秦始皇在後人看來,應該是一個不苟言笑,相貌威嚴的帝王,但從本質上來分析,他還是一個普通人,威服四海並不能消減他作為一個普通人對美味食物的需求,而且更要考慮他擁有一顆極其強烈的長生不老的心,如今除開政務之外,他最喜歡的就是研究各種長生不老之術,宮中如今畜養了一大群醫道方士在給他煉製各種仙丹靈藥,每天都要吃上一些。

  而如今的中醫理論並未成熟,各種藥材的性質也都還沒有系統定性,那些醫道術士的能力也自然能夠猜測一二,還屬於半原始的狀態,介於醫生和巫卜之間,處在跳大神的階段,為了擁有足夠的說服力,製藥煉丹用的是陰陽五行的理論,因此丹藥之中金木水火土各種成分都有,劇毒之物自然不敢給秦始皇吃,但縱觀後世歷朝歷代想長生不老的皇帝一樣,吃藥必須看到效果,因此這些術士在煉丹製藥的時候,就會放一些提神壯陽或者刺激興奮中樞類的東西,一粒下去立竿見影,吃了感覺身體很爽,半宿半宿的摟著嬪妃折騰。

  後世宋明時期好幾個皇帝都是這樣被煉丹的術士折騰死的。

  而且煉丹越往後越恐怖,為了丹藥成型好看,竟然要放鉛汞和硃砂等物,因此仙丹就變成了毒丹,吃啊吃啊,於是便早早的一命嗚呼。

  秦始皇稍微好點兒,不太喜歡女人,因為心裡有陰影,還有就是這個時代的丹藥還沒那麼變態,所用到的配方沒放太毒的物質,後世道家流行的鉛汞之說也還沒形成理論。

  雖然不知道後世道家丹道中提到的鉛汞到底為何物,但後來有人研究後指出,最先提出鉛汞之說的人所說的鉛汞其實並非是真的鉛和汞兩種物質,而是用其顏色代表著太極的陰陽,鉛為黑色,代表陰,汞為銀色,代表陽,陰陽綜合即為丹,不過煉丹的道士們學跑偏了而已。

  更有腦洞清奇的網友猜測,地球人種來自於外星移民,最初都是直接吞吃消化各種自然元素,因此才有遠古神仙力大無窮之說,搬山跨海,逐日拿月,屬於半機械半生物的高智慧生物,只不過後面遺傳下來這種吃元素的能力就退化了,於是只能通過吃植物和動物來補充,不然為什麼人類還需要補充銅鐵鋅鈣鈉鉀磷碳這些物質,而且這些東西在體內還不能缺乏,不然就會生病就會死亡,所以道家繼承遠古的黃老之術煉丹,加入鉛汞這些有毒的金屬物質不過是想多補充身體而已,或許一旦激活隱藏的遠古血脈,那樣就能成仙成神了。

  雖然秦朝現在還不流行吃鉛汞這些自然元素,但吃點兒五行元素來祈求長生不老還是比較熱門和流行的做法。

  不光是秦始皇這樣做,無數的方士術士都在這樣做,這是時代的必然。

  秦始皇慢嚼細咽,很快就吃掉了三塊茯苓餅,雖然有些意猶未盡,但想了一下還是罷手用袖子擦了一下嘴巴。

  「唔,甚是美味,堪稱仙家食物!」

  「陛下,山藥有強身健體之效,茯苓有補氣通絡之效,蜂蜜有溫養腑臟之效,除開山藥之外,另外兩物都極其難得,此餅久食亦有大益處,但陛下還請節制,一次不可食用太多!」太醫令行禮說。

  「朕自然知曉,你下去安排多收集這三種物品,看看能不能做出來同樣的味道,朕每日都要食用一些,後宮嬪妃和諸位皇子公主也日常分派一些」

  「臣遵旨!」太醫令趕緊答應。

  「去吧!」秦始皇一擺手,太醫令和太官令一起告退。

  「有仙茶養身提神,有此餅充飢健身,此子果然不凡!朕必須找到,朕……必須去親自找他,祈求長生之法!」

  秦始皇一念已定,瞬間就把茯苓餅和紫雲仙茶都和陳旭畫上了等號,然後再次翻看一本空白的書冊仔細摩挲觀看了一番之後吩咐:「宣匠作少府令!」

  「喏~」

  匠作少府令敖平入宮之後不久又匆匆而出,手裡拿著一本裝訂好的空白書冊返回府衙,然後迅速召集府衙各署大小官吏,不久之後,咸陽城中許多竹木匠工和織坊巧匠被軍卒帶入城北一座封閉的高牆大院之內,開始研究破解書冊的製作方法。

  這種方便又輕巧的書寫之物,如果能夠複製成功,將會徹底改變文字的記錄方式,作為九卿之一,敖平深知其中的意義。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47
第158章 總會有希望

  清河鎮最近比較安靜。

  小清河兩岸大片農田的夏麥收穫之後,只剩下粟和菽還未收割,都還青翠碧綠,距離成熟至少還有一個多月時間,此時正是農閒季節。

  雖然藥材收購告一段落,但十里八村的農戶依舊在山上忙活,因為閒了一段時間的小裡典大人又開了一家釀酒坊,要收購一些山葡萄釀酒。

  酒對於窮的一年有好幾個月飯都吃不飽的苦哈哈來說是絕對的奢侈品,而且秦朝律令也明確規定,農戶不准私自釀酒,否則處五倍罰金,但即便如此,酒這種東西依然還是有市場,因為那些貴族富商有需求,大城市里長年累月還有人製作售賣,包括滿朝文武公卿,就沒有不喝酒的,當然老百姓也都知道有這種東西存在,有些膽子大的也曾經自己偷偷在家釀一點兒土酒冬天驅寒。

  因此酒這種東西老百姓並不陌生。

  但用山葡萄這種野果釀酒所有人都還是第一次聽說,雖然律令規定不准私自釀酒,但所指的是不准用糧食釀酒,用山葡萄釀酒皇帝也管不了。

  剛好今天又是月中,恰逢每月十五一次的集會,清河鎮所屬的十一個村落的山民都背著背簍挑著藤筐前來趕集,除開售賣一些山貨之外,更多的是挑著一筐一筐青紅黃紫的山葡萄來賣給釀酒坊換一些零用錢。

  大量的山民加上清河鎮的鄉民,人數足有上千,短短不過幾百米的清河鎮今天熱鬧非凡,稱得上是人頭攢動,喧囂嘈雜之聲不絕於耳,加上還時不時有牛馬經過,狹窄的街道已經幾乎快走不動了。

  馬大伯帶著小河村的一群村民也背筐挑擔的來到鎮上,在人群中慢慢的擠著往陳旭的住處而去。

  「哇,娘,好熱鬧啊,比我們村熱鬧多了,好多人呀!」杏兒夾在一群人中,牽著陳姜氏的手左看右看,一張小臉滿是興奮和激動。

  她長到七歲多了,還是第一次來鎮上,因此看到一切都感到新奇,很多東西都是第一次見到。

  「一會兒見了兄長千萬要有禮貌,別讓人看笑話!」陳姜氏反覆叮囑小丫頭,不過自己的心也是緊張忐忑,自己的兒子當了鎮上的裡典,已經是大官了,這鎮上和附近的十里八村都歸他管,這麼多人怎麼管的來?自己帶著杏兒來鎮上看他會不會給他添麻煩?

  「你莫緊張,小旭雖然當了裡典,但與我們從來都客客氣氣,前幾天來還請我們吃了水餃,聽說鎮上的人也特別敬重他呢,每個人看到他都要恭恭敬敬的行禮打招呼!」馬大伯走在旁邊笑著說。

  「是這樣說,我就怕給他添麻煩!」陳姜氏不好意思的說。

  「小旭一定不會這樣想的,就是不知道他用這山葡萄到底是怎樣釀出酒來的?」旁邊一個村民說。

  「一會兒見到他就知道了,你們聽說沒有,上個月鎮上的稅糧差點被……」

  「四毛,你找抽是吧!」一個年輕人話還沒說完,就被馬大伯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鎮上的糧稅被劫之事雖然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但陳旭回家幾次並沒有提及,說出來恐惹得陳姜氏擔心,馬大伯等一些村民雖然也知道一些,但陳旭也叮囑他們回去不能說,因此村裡的婦孺老幼大多數都不知道。

  「大伯,鎮上的稅糧到底發生了什麼?莫非少了?」陳姜氏緊張的問。

  「沒有沒有!」馬大伯連連搖頭,笑著說,「就是幾個不長眼的山匪想來搶劫,不過被游繳和縣尉大人帶領兵卒全部捉了去,早就被關到縣衙的大牢去了!」

  「那就好!」陳姜氏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快到了!」一個村民看著前面不遠的一棟房子嚷嚷,於是陳姜氏也趕緊自己把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幫助杏兒也把一套新作的粗麻布衣整理好。

  「大人,今天的集市好熱鬧啊,清河鎮好多年都沒這麼熱鬧過了!」

  臨街一棟老舊的木房子門前,陳旭和牛大石站在門口觀望熙熙攘攘來往叫賣的農民,牛全站在旁邊忍不住感慨的說。

  「呵呵,只要天下安定糧食豐收,再過幾年清河鎮還會更加熱鬧,等明年有錢了,把街道擴寬一倍,然後用砂石好好鋪一下,看看這灰,簡直沒辦法出氣了!」陳旭笑著說。

  「鋪砂石好說,但要擴寬就麻煩不少,臨街的這些房子要拆掉不少才行!」一個亭長接話說。

  「那就往東重新修一條街,這鎮上的老房子許多都快倒塌了,到時候願意搬遷的就各家各戶湊一些,我再補貼一些,應該不是太難!」陳旭很輕鬆的回答。

  這個時代農民的負擔很大,除開苛捐雜稅沉重以外,還有徭役也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出門修路挖渠動輒半年一年,如果要打仗甚至可能會好幾年,而且回不回得來還兩說,加上農業生產技術落後,種的糧食交完稅後都不夠果腹,辛勤勞動一年,大多數最後還要餓幾個月肚子,因此除開這鎮上的鄉民掙錢的來路寬泛一些能夠置辦一些衣服和其他生活用品之外,各個村裡的山民基本上都和陳旭剛來的時候差不多,一窮二白,家裡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更別說家當了,有一棟漏風漏雨的茅草屋還算不錯,如今十里八村比他家當初還窮的仍舊不少,一家子一家子住在胡亂用樹枝搭建的茅草棚或者山洞裡面的也有,滿屋子找不出來一個完整的陶器,陳旭下去視察過幾次,都不忍心看,回來會鬱悶的好幾天睡不著覺。

  這後世宣揚號稱強大無比的大秦帝國,其實內裡窮的一塌糊塗。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但即便如此,所有的農民都還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勞作,無他,只為求一條活命而已。

  所謂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如今再怎麼窮困,但只要不打仗,只要堅持下去,總會有希望。

  陳旭當上清河鎮的裡典之後,短短不過月餘。

  但他已經給全鎮的人帶來了希望。

  免費發放工具製作脫粒機、開藥坊、開磨坊、開木器坊、擴大鐵匠鋪、修小學、鎮上的一家陶器作坊也被他擴大,所有的作坊都招收了幾個學徒,聽說家裡沒有做菜的瓦罐和飯盆的貧苦家庭會免費發放一兩件,而且前一段時間採挖藥材,十里八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或多或少的弄到了幾十錢,錢雖然不多,但也足夠緩解一個家庭一年的鹽巴用度,節約點兒買兩匹粗麻布或者更便宜的葛布做幾套衣服也還是勉強夠用。

  這就是希望,產生於極端貧苦中的希望,哪怕只是一點點,也足以讓所有人看到並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因為從來就沒有聽說會有哪個裡典像他這樣,為鎮裡的鄉民做這麼多沒有任何好處的事情,以前那個老裡典就更別說了,一輩子沒見他幹過一件好事,每次不是徵稅就是征夫,戳的都是窮人的痛處。

  因此陳旭最近在鎮上的名望非常高,所有的鄉民村民看見他,都要停下來恭恭敬敬的行禮,這是發自內心的尊敬,不光是對這個曾經力斬四丈大蛇的少年的尊敬,更是對他恩惠的感激。

  「小旭~小旭~」人群中突然傳來好幾聲激動的呼喊,陳旭看過去,頓時臉上露出笑意,招手大喊:「大伯,這裡!」

  「兄長~」一個村民將杏兒高高的從人群中舉了起來,小丫頭看見哥哥,頓時激動的在空中手舞足蹈。

  「杏兒!」陳旭趕緊跳下台沿擠到人群中,然後看到了有些忐忑的陳姜氏。

  「娘~您也來了!」陳旭趕緊拱手行禮。

  「見過嬸娘~」後面牛大石穿著一身整齊的灰色細麻布衣趕緊行禮,然後看著杏兒滿臉露出傻笑。

  自從陳旭醒來之後,家裡的狀況一日好過一日,吃的好有營養,新房子住的也安心,小丫頭身上也慢慢長肉了,不再是那種瘦瘦巴巴一陣風都能吹倒的樣子,臉頰飽滿還帶著一種天然的紅暈,加上穿著乾淨整齊的新衣服,樣子已經有了脫胎換骨的改變。

  「見過兄長~」小丫頭恭恭敬敬的福了一下,然後撲到陳旭懷裡,同時還對著牛大石翻個白眼兒,「你笑的好傻!」

  「哈哈~」四周的村民和牛全等人都放聲大笑起來。

  「小旭,今天鎮上好熱鬧啊,我每年都會來趕幾次集,但從來就沒有見到過這麼熱鬧的情形!」馬大伯忍不住又大聲感慨。

  「今年風調雨順,夏糧豐收,看樣子秋糧也會豐收,大家高興一些來湊熱鬧也是應該的,順便買賣點兒山貨,咦,你們怎麼弄了這麼多山葡萄?」陳旭說話之時,看著一個村民放下背簍,從掀起的樹葉中看到裡面全部都是紫紅青黃的山葡萄,忍不住驚訝的說。

  「聽說你在鎮上又開了一間釀酒坊,趁著最近比較閒,我們便上山弄了兩天,加起來有一百來斤吧,就都給你弄來了!」馬大伯笑著說。

  「那行,跟著我一起背到釀酒坊去吧,到那兒給你們稱重結賬!」陳旭笑著蹲下來拍了拍背,杏兒歡呼一聲就爬到他背上,摟著脖子任憑陳姜氏怎麼呵斥都不肯下來。

  「娘,鎮上人多,怕擠壞了,我背著穩當!」

  陳旭背著杏兒前面帶路,馬大伯等人背著背簍跟在後面,釀酒坊在村西頭,也就是在小清河的上游,那裡水質乾淨,沒有鎮上鄉民生活污染,用來清洗葡萄釀酒成功的可能性也要大一些。

  一群人來到釀酒坊的時候,這裡已經人滿為患。

  小院子進進出出都是背著背簍挑著擔子的農夫,一個個衣衫襤褸皮膚粗糙,無論老少都臉膛幽黑,許多人看起來瘦骨嶙峋,雖然幾乎都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但臉上都幾乎帶著笑意,出來的人手裡都多多少少捏著幾枚黃澄澄的銅錢,明顯都很滿足。

  當陳旭等人進來的時候,幾個背著背簍的鄉民看見了,趕緊行禮打招呼,陳旭背著杏兒也是滿臉堆笑打著招呼往裡走。

  院子裡面有一個涼棚和一間木石結構的茅草屋。

  涼棚裡圍了一堆人正在稱量山葡萄。

  看見陳旭,所有人都停下來轉身問好。

  「好好,大家都好!」陳旭把杏兒放下來,然後走過去看了一下這些山民採摘的山葡萄,雖然成熟的不是太均勻,但其中許多已經變成了紫黑色。

  山葡萄這種東西中國北方多一些,南方比較少,河南處在中間,算得上不多不少,而品質也不高不低,陳旭老家稱作烏拉子,是小時候經常吃的一種野生漿果。

  而且因為山葡萄沒有經過優選和扦插培育,因此味道酸甜的很詭異,也就是說有的很酸,有的很甜,沒有經過人工篩選導致味道不太好預測,要吃到嘴裡才能知道,有時候一口下去甜的熱淚盈眶,有時候一口下去恨不得跳崖自盡,反正陳旭記得小時候吃山葡萄的時候一直有一種欲仙欲死的感覺。

  山葡萄成熟期也比較長,可以從陰曆的六月一直到九月,而且每一根藤上甚至每一串葡萄的成熟時間也不太一樣,導致的結果就是一根藤上有的還在開花,有的已經成熟,哪怕一串葡萄上也是有些青有些黃有些紫,看起來五顏六色,因此這些山葡萄收上來之後清洗乾淨,然後把紫黑色的摘下來釀酒,青黃色的只能丟棄了,不過陳旭眼下看到了這些山葡萄的樣子,感覺青黃顏色的也幾乎佔了一半,如果全部丟掉又有些可惜,因此略一思量,決定試著釀製一下醋看看。

  記得以前看過一副食品廠的對聯:釀酒缸缸好,做醋罈壇酸。

  然後有人就故意讀作:釀酒缸缸好做醋,壇壇酸。

  可見釀酒和釀醋其實有異曲同工之效,也就是說酒釀的不好,一不小心就會變成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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