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5359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52
第179章 躺著其實也挺舒服

  陽光明媚,空氣清新,晚風輕拂,河水潺潺。

  夕陽下,地上墊著幾塊蒲草墊,幾個人圍坐在河灘之上。

  一個特製的陶制燒烤架裡面,炭火燒的正紅,烤架上擺放著一根根串著魚肉蝦蟹的烤串,陳旭正手法熟練的翻烤著,空氣中漂浮著一股燒烤的濃香味道。

  水輕柔拿著一串烤蝦正小口吃著。

  旁邊坐著她的閨蜜公孫北雁,手裡也拿著一串螃蟹吃的嘁嘁嚓嚓。

  而在陳旭旁邊,那個手大腳大的車伕也抓著幾根烤串吃的滿嘴油汁四溢,一把大劍丟在草地上,看起來就和一個普通農夫差不多。

  「我公孫氏生是大魏人,死是大魏鬼,公孫一族永世不會屈辱逢迎,必為衍公討回一個公道……」

  公孫北雁一邊吃還在唸唸不忘的為早已滅國的魏國打Call。

  陳旭臉皮忍不住輕輕抽了幾下。

  這個傻逼女人怎麼還不走,三天了,尼瑪三天了,天天就像一個弱智的話嘮,弄的陳旭都不敢讓她在鎮上到處閒逛,生怕這個女人到處宣揚要反清復明……,嗯,反秦復魏,因此只能天天弄些好吃好喝的躲在無人處聽她嘮叨。

  「你說你公道,我說我公道,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公孫北雁,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陳旭面無表情的說。

  「公道不公道不是你說了算,你不用趕我,明日一早我就走!」公孫北雁憤憤不平的瞪了陳旭一眼。

  「那就好,以後別來了!還有你……」陳旭轉頭看著中年車伕,「天下大勢早已不可逆轉,你武功高超,卻甘做一走狗乎,以後跟著我,保證你天天吃好喝好,美酒管夠!」

  「哼!」中年車伕淡淡的撇了陳旭一眼,把身體轉了一個方向繼續吃烤串。

  「哈哈,愚夫就是愚夫,聶叔乃是我大魏第一劍士,對大魏忠心耿耿,豈能是你這些破酒食就能勾引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公孫北雁笑的花枝亂顫,飽滿的胸脯抖的陳旭恨不得用竹籤戳漏氣。

  「良禽擇木而棲,大丈夫當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們口中的大魏早已煙消雲散,抱殘守缺又有什麼意義,想要復辟只不過是蚍蜉撼大樹而已,實在不自量力!」陳旭沒有任何表情的繼續說。

  「北雁,天色已晚,聶叔送你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趕路回宛城!」中年車伕將手中的竹籤丟到地上,抓起大劍站起來。

  「朽木不可雕也!」公孫北雁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裙跟著車伕離開,很快河灘上就只剩下了陳旭和水輕柔兩人。

  「陳郎,你真的不看好六國復辟之事?」水輕柔靜靜的看著陳旭。

  「呵呵,六國復辟,只是井中月水中花,看起來好看而已,那些王孫終究會被她們這些貴族坑死,輕柔,聽我一句,回去之後勸說水家千萬不要捲入其中,不管趙政死或者不死,復辟之事都是死路一條!」

  水輕柔點點頭:「陳郎說的話我會帶到,但他們聽不聽我就不能左右了。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輕柔生是陳郎的人,死是陳郎的鬼,今生今世都會陪在陳郎身邊!」

  陳旭看著水輕柔嬌媚的容顏,拿著烤串挨著水輕柔擠著坐一起,感受著柔軟和充滿火熱彈性的身體說:「窮鄉僻壤找婆娘不容易,放心,我會好好把你養胖的!來,張嘴,老公喂你吃蝦!」

  「陳郎,你要小心這蓋聶,北雁姐姐說的不錯,此人是大魏第一劍客,劍術超絕,而且心智堅定無法利誘,如若哪天你破壞了他們的復國大計,他一定會斬殺你,不會有絲毫的猶豫!」水輕柔擔憂的轉頭看著陳旭。

  「我破壞他們的大計幹什麼,我只是不想被他們捲進去罷了,所謂言多必失,公孫北雁這種人胸大……嗯,志大無腦,如果你們口中的公子咎想依靠他們復國,完全就是自取死路!」

  「但他們都不會這樣想的!」水輕柔輕輕的嘆口氣,「北雁姐姐也是聽聞我說起過你的一些事情,因此特地來見見你,希望能夠籠絡你為他們效力,可惜見面便很不愉快,此事是輕柔做的唐突了,以後我保證再也不會對任何人透露你的消息!」

  「無妨,錐處囊中,其末立現,是金子遲早都要發光,我陳旭就像一塊金子,即便是深埋地下,遲早也會冒出來亮瞎所有人的眼睛!」某人不知廉恥的說。

  「嘻嘻,陳郎的話總是充滿了哲理!比先賢諸子的話有趣多了。」水輕柔捂著嘴靠在陳旭的肩膀上,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都笑彎了。

  果然,公孫北雁沒有食言,第二天一早便坐馬車離開。

  不過臨走之時向陳旭討了一壇葡萄果醋。

  陳旭雖然極度不喜歡這個胸大無腦的女人,但看在水輕柔的面子上,還是沒吝嗇,不光送了一罈醋,還送了兩筒山藥茯苓餅,同時又還專門送了這個叫蓋聶的中年大叔一壇葡萄酒。

  「多謝!」車伕明顯比較詫異,但還是很爽快的接了過去,而且還破天荒的說了兩個字。

  「勿謝,黃金白壁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哪天覺得累了可以大醉一場,你便會發現其實很多時候你即便是拼盡了全力,依舊無法改變任何結果,躺著,其實也挺舒服!我這裡酒管夠,有空常來!」陳旭淡淡一笑說。

  車伕臉皮輕輕的抽了一下,然後抱著酒罈坐上馬車,揚鞭,駕~

  車輪轆轆轉動,隨著顛簸起伏,馬車逐漸遠去。

  「北雁,你小看了這位陳小郎君!」車駛出清河鎮之後,一直默然趕車的車伕突然說。

  「小看了又如何,大丈夫當金戈鐵馬取功名,他蝸居這偏僻山野,做的卻是碌碌無為之事,如此兒女情長,如何成得大事,他言我大魏復辟無望,簡直就是愚蠢可笑,殊不知天下攘攘早已如同湯水沸騰,一傾便成汪洋之勢,聶叔,你可千萬別被他油嘴滑舌之語蠱惑!」

  中年人點點頭沒有答話,連揮幾鞭,馬車加速往順著大道往東南而去,那裡一展平川,正是繁華富庶的荊楚大地。

  而目送馬車遠去的陳旭也鬆了一口氣,轉身拉著水輕柔的手說:「走,跟我回家,養病的同時也順便幫我寫點兒東西!」

  數十塊方方正正打磨的光滑平整的木板,這是陳旭讓木工坊的幾個學徒抽空閒的時間製作出來的,材料用的是烏桕木。

  烏桕也叫木子樹,是一種古老的樹種,種子外面包著一層白色的蠟質,可以用來製作蠟燭、香皂、蠟紙等,而且種子還可以榨油,可以用來油漆家具和製作油墨,屬於一種經濟價值非常高的樹種,而且木質細膩緊密,木紋平順,可以用來製作砧板。

  當然,陳旭弄這些木板不是用來做砧板的,而是準備用來做雕版印刷,但雕版印刷不光要寫字,還要雕刻,鎮上有幾個文化人,但寫的字在陳旭看來,還不足以流芳千古,也就是說用來印書有些不上檔次,至於他自己寫的字,更加不堪入目,小篆雖然已經能鬼畫符寫一些,但他其實擅長的還是方塊的簡體字,但簡體字這種東西寫出來別人也不認識,而且也非常潦草。

  他見過水輕柔的字,一筆一劃工整秀麗,如今正好可以趁著養病的時間幫他把小學的一整套教材先弄出來,包括識字、算術、珠算口訣、九九乘法表等,這些內容小學的三個老頭兒和牛全等人已經全部整理成冊,本來學生不多,挨著抄一二十遍也不是太大問題,但陳旭卻想先驗證一下印刷術,而且這套教程將來或許能夠擴展到很大的範圍,弄好之後給江北亭送去幾套讓他開開眼界。

  至於活字印刷術還沒有必要現在搞出來,一是清河鎮太小了,需求不夠,二是活字印刷術只適合大規模的印刷,如果將來要組建大的印刷廠,可以考慮,而且不管是木活字還是泥活字甚至是銅活字,都需要非常成熟的工業基礎才行,而且還需要一大群精通雕刻和鑄造的工匠,清河鎮幾個工匠的水平都太次了。

  「輕柔,這是小學的幾個老夫子和我審定編寫的教材,你把它幫我寫到木板上,記得要反著寫!」陳旭把幾本書冊遞給水輕柔,然後又拿起一塊上面用很細的墨跡早已畫好了密密麻麻方格的木板放在桌子上。

  「反著寫字?」水輕柔有些發呆。

  「嗯,反著寫到時候印刷出來才是正的,筆跡要儘量清晰一些,稍粗一些也無妨,不然到時候刻出來字跡看不清楚……」

  「陳郎,輕柔已經領會了,這其實就和印信一樣對吧!」水輕柔冰雪聰明,幾乎瞬間就領會了陳旭的意思。

  「對,這些東西不著急,你慢慢寫,寫完了我拿去讓工匠把空白的地方掏下去一些,這些字便會凸出來,到時候刷上油墨,把麻紙蒙上去按壓一下字跡就會印在紙上了,既簡單又快捷,想印多少就印多少,想什麼時候印就什麼時候印,放幾百年都不會壞!」陳旭笑著說。

  「此法的確簡單,只要把字雕刻在木板上就可以長久使用,的確方便快捷!」水輕柔明白過來後既驚喜又激動。

  「此是天工開物卷裡面的內容,叫做雕版印刷術,雖然有缺陷,但目前來說也夠用了!」陳旭點點頭。

  「陳郎是說還有更加方便快捷的方法?」水輕柔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陳旭。

  「自然是有的,不過工藝更加複雜,目前沒必要弄出來,徒耗人力物力而已,有些得不償失,對了,下次回宛城之後,讓水家的商隊幫我多多收集一些先賢的典籍,比如左轉、易經、連山、歸臧、尚書、詩經,山海經,黃帝內經、皇帝外經、難經、道德經等等,最好是最古老的原始版本!」

  「陳郎要這些干什麼,這些古籍雖然尋常人等不常見,但王孫貴族和一些方士名家手中皆都有大量存留!」水輕柔頗有些不解。

  「你師尊曾言,大秦已經有傾塌之虞,一旦大秦朝堂發生變故,六國王孫貴族必然藉機起勢,六國復辟之火熊熊而起,這些書籍歷經千百年流傳下來,恐怕於亂世之中被破壞殆盡,我不忍心看著先賢的學問毀在戰火之中,只想略盡一份綿薄之力,讓這些東西能夠永久的流傳下去而已,中國,不是六國的中國,也不是大秦的中國,他是百姓和萬民的中國,無數先賢終其一生都在追求大道,晝思夜想嘔心瀝血,用他們的思想教育天下,開啟民智教化萬民,我們身為後人,不能讓先賢的思想湮滅在歷史之中,而是要讓這些理論和思想一代一代傳承下去,只有繼承先賢之學問,方能開萬世之太平,我陳旭雖然微不足道,但也需要盡力而為……」

  陳旭說的語氣很平淡,但落在水輕柔耳中,卻是如同驚雷滾滾,這個少年,這個讓她傾心的少年,這個看起來瘦弱的少年,突然就如同一顆參天大樹一樣拔地而起,幾乎瞬間將她完全遮蓋下去。

  原來,他竟然有如此雄心壯志,這才是我的夫君,頂天立地要開萬世太平的夫君。

  水輕柔的眼神變得溫柔無比,輕輕的握著陳旭的手說:「陳郎的話輕柔記下了,過幾日我便返回宛城,一定會把諸多古籍和先賢著作都收集起來,必不讓其流逝淹沒在戰火之中。」

  「嗯,此事要秘密而行,不可張揚,免得引起別人猜忌!」陳旭叮囑一句。

  「輕柔省的,陳郎你去忙吧,不用陪我!」

  「好,寫累了就臥床休息,記得喝藥,稍後我空了來看你!」

  「輕柔送陳郎!」水輕柔幫陳旭整理了一下衣服,送到門口目送陳旭離開,這才回到房間坐下,提起毛筆蘸上油墨,凝神靜氣開始在木板上一筆一劃的書寫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52
第180章 制墨和種田

  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是每一個穿越到古代的有志青年都想幹的事情。

  後世各種挖墳開棺的考古,為的就是能夠找到中華文明遺失在歷史長河之中的各種傳承。

  可惜幾千年文明,經歷的也是幾千年戰亂,人類的歷史,就是一部戰爭史,從古至今幾乎年年不斷,無數文明斷絕傳承,無數種族煙消雲散,根據對歷史的研究,中國歷史上就幾乎沒有太平過一年,在這漫天紛飛的戰火之中,無數典籍被付之一炬,無數傳承湮滅無形,就連易經這種代表華夏文明正統起源的典籍,在反覆的朝代更迭和戰亂之中,也漸漸失去了本來面目,後人再也無法得窺根本,只能讓無數後人扼腕嘆息。

  保不住老祖宗的基業和傳承,是每一個中國人心中無法磨滅的痛。

  最簡單的就比如青銅器的鑄造,那些精美的青銅器在幾千年前到底是如何製造出來的,那越王勾踐的寶劍,兩千多年後用現代化的科技和工藝,依舊無法復原製造出來,因此,無數的科學家和哲學家認為,中華文明的前身,還有一個高度發達的燦爛文明,但已經淹沒在滔天的洪水之中,那八卦和易經,那晦澀難懂的尚書,那匪夷所思的三星堆遺物,那上古流傳下來的神話故事,一切的一切都在如今許多的典籍之中能夠搜尋到蛛絲馬跡,如果還不趁早收集保護,大秦崩塌之後,中華文明將會出現一個斷崖式的毀滅和斷絕。

  如若歷史無法改變,幾年後的焚書坑儒,再緊接著楚漢大戰,無數的上古傳承都將徹底湮滅。

  這份痛,這道傷口,將撕裂數千年再也無法癒合。

  陳旭知道歷史,但卻不敢保證自己能夠真的改變歷史。

  於是只能早作打算,趁著這些東西現在還不值錢也無人關注的時候,儘可能的將其保留下來。

  不然即便是僅僅數百年之後,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結果就是,最能瞭解秦朝以前歷史的典籍就只有《史記》一書,而編寫史記的人是儒家弟子司馬遷,而且書籍還要得到大漢帝國皇帝的承認和許可,而裡面的許多內容,也自然而然不再純粹,大秦帝國的身份和先秦諸子的學問也都不可避免的有修改和扭曲,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實的或者說是可信的,特別是關於秦朝和秦始皇的論述都值得商榷和懷疑。

  後世都言大秦是暴秦,但通過陳旭的觀察來看,稅負徭役的確沉重,但還沒有暴虐到要崩塌亡國的地步。

  六國遺老遺少雖然暗中蟄伏有興風作浪的態勢,但大秦的政局卻非常穩固,而且這種穩固的態勢日甚一日,無論是官員還是黎民百姓,即便是口中皆有不滿,但實際上更多的還是保持著平穩和恭順。

  老百姓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如同江北亭所說:只為一飯一衣一棲身之地而已。

  眼下陳旭既要擔心自己的安危,讓自己能夠儘可能的好好活下去,同時又要操心中華文明的傳承和未來。

  於是他感覺自己竟然很累,同時也有些茫然。

  十年之後,到底會發生什麼?

  即便是自己抱上了秦始皇的粗大腿,能否憑藉自己的力量改變歷史,改變中國,改變命運?

  在一里之外的小山腳下,陶器作坊的旁邊,又築起了一件封閉的泥石房間,不算太大,長約七八米,上面開了幾個小孔,寬高不過兩米,就像一個橫臥在地上的大煙囪。

  這是陳旭用來制墨的地方。

  一個土灶加上這間長條形的泥石房間,就是用來燒松木取松煙的。

  這個時代其實已經有墨,但是用的石墨,就是後世乾電池中央的那根黑色的碳心,是一種含碳量很高的礦石,很脆,要磨成粉加水攪拌成黑色的墨汁,用來在竹木簡上寫字,不過因為顆粒很粗糙,而且水溶性不好,寫出來的字顏色並不黑,時間長了也容易脫落,因此重要的信息還是在竹木簡上用刻刀刻出字體,然後用毛筆添上石墨水,這樣屬於一種完全重複的勞動,但又不得不這樣做,不然刻在竹木簡上的字辨認起來很困難。

  但清河鎮這種窮鄉僻壤連石墨都沒有,平時寫字都是用木炭粉加上水寫,在竹木簡上還將就可以辨認,但寫在紙上因為含水量太大,瞬間就會沁開一大片,因此他都是用桐油加水加木碳粉熬煮之後寫字,但木炭粉同樣顆粒粗糙水溶性不好,而且桐油粘性太大,非常粘筆,一旦桐油墨汁乾透,這支筆就算是廢了,而毛筆的製作比較麻煩,因此代價比較大,桐油墨汁還有一個最大的壞處就是干得快,製作和取用不方便,因為灌裝和儲存密封不好,熬製好的墨汁過幾天拿出來可能就板結髮幹了,根本無法使用,因此陳旭需要提前製作出後世那種墨條,用的時候放在硯台裡面用水研磨一下就能使用。

  陳旭只知道後世流行的都是松煙墨,而農村生活的經歷也告訴他,燒柴的火灶之中冒出的濃煙會附著在鍋底或者煙囪裡面,過上一年半年都要把鍋取下來刮去厚厚一層鍋底灰,不然的話這口鍋炒菜的時候便會讓廚師欲仙欲死,當然,煙囪也是一樣,過上幾年同樣要清理一下,不然整個煙囪都有可能被菸灰堵上,然後自然是通風不好造成一生火滿屋子都是濃煙,足可以把燒火的人熏成崑崙奴。

  那些從鍋底或者煙囪之中清理出來的就是炭灰,顆粒絕對比木炭磨成的粉末要細多了,用來制墨肯定也比碳粉墨汁要好的多。

  而眼前這個用來制墨的長條形房間,其實就是一個火灶加煙囪。

  在這個材料和建築工藝都極其低下的年代,想把煙囪修高是不太可能的,但修長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於是眼下修出來的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大煙囪。

  要得到足夠多的菸灰,自然是燃燒的越不充分越好,也就是要讓木材不能充分燃燒,拚命的冒煙,就像熏臘肉一樣才行。

  土灶已經點燃,不過裡面現在燃燒的都是干透的木材,主要是為了把這個大煙囪熏干,因為修好才不過一天而已。

  「裡典大人!」幾個幫工看見陳旭騎馬過來,都趕緊站起來行禮。

  「不用多禮,裡面都熏干沒有?」陳旭跳下馬背擺擺手問。

  「已經燒了四五個時辰,想來應該差不多了!」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人趕緊說。

  「那就行了,反正暫時也只是試驗,把那些砍回來的松柏樹枝都慢慢丟進去蓋住出火口,濃煙越大越好,不要燃起明火就行,燒上幾天之後滅火,然後等裡面涼透了就進去把菸灰掃出來,記得戴口罩帽子和手套,不然沾上了不容易洗掉!」

  「裡典放心,我們都省的!」中年人趕緊點頭。

  看著幾個幫工開始往裡面丟松柏樹枝蓋在土灶出火口上,瞬間濃煙滾滾而起,大量的黑煙從投料口翻滾冒出來,站在前面的兩個幫工直接就被濃煙吞沒進去。

  「夠了,把門關上,讓煙燜在裡面!」陳旭看到丟的夠多了,就讓人把入口的門關上,然後整座煙囪就像一輛燒煤的火車頭,從頂上的幾個小孔中噴出漆黑的濃煙騰空而起,直接沖上數十米的空中。

  守著看了半個小時,出煙口的濃煙慢慢減弱,陳旭吩咐打開門,果然裡面那些松柏樹枝有些已經開始燃燒起來,於是陳旭便吩咐繼續往裡面丟松柏樹枝,等完全蓋住明火之後再次關上門。

  「就按照這個樣子處理,煙越濃越好,注意安全!」

  陳旭叮囑幾句之後就騎馬離開。

  無論是造紙也好,制墨也好,其實對他現在來說都不是必須的,作為一個裡典,他最主要的工作還是管理整個清河鎮的六百多戶鄉民近三千人口耕織種田,不然的話一旦糧稅收不起來,他做的再多也白搭。

  不過眼下看來,今年還算是一個難得的好年景。

  因為這已經入秋了,雨水會越來越少,而田地裡的菽和粟都已經開始發黃,距離收穫已經不到一個月時間,因此他必須保證今年的秋收順利完成,而且馬上還要徵召第二批修路的民夫前去替換馬二蛋他們回來,因此很快整個清河鎮就要忙碌起來。

  而秋收之後馬上又是小麥的播種時間,而且今年他準備在全鄉推廣深耕工作,如果能夠有一半的田地能夠用曲轅犁進行深耕後播種,那麼說不定明年全清河鎮的夏糧收入翻上三倍都有可能。

  雖然這個目標很困難,主要是因為缺少牛馬等大型牲畜,而且犁耙製作的速度也遠遠跟不上,但畢竟翻地的任務他早已讓四個亭長通知到了十一個村裡面,而且每個村至少都下發了五六套的曲轅犁和橫耙,鋤頭等農具也進行了補充,眼下從反饋回來的情況看,夏糧收割之後每個村都已經開始了翻耕麥田,雖然大部分都是用人力在拉犁,但勞動力充足的家庭有的已經翻了七八畝地了,至於清河鎮上附近的田地,因為牛馬比較多,有些家庭已經翻耕了二三十畝地了。

  而在翻耕田地的同時,陳旭還讓所有的鄉民無論男女老少都必須收集人畜糞便堆積在地裡,如果沒有人畜糞便的,就割野草挖塘泥混合在一起堆肥發酵,這些都是作為任務發放下去的,必須進行,偷懶的就抓去修建鎮上的道路。

  不過陳旭的威望非常不錯,無論是翻地還是堆肥,都被所有的村民一絲不苟的執行著。

  而且在閒暇之餘,鄉民還繼續上山挖藥材和採摘山葡萄送到鎮上的藥坊釀酒坊換點兒零錢,這完全是一筆往年從來不曾有過的額外收入,不光如此,鎮上的造紙坊還常年收購各種破舊衣服爛麻布麻繩以及新麻舊麻和筍殼蓑草等材料,這又是一筆額外的收入。

  麻這種東西很常見,幾乎不用專門去種植,一般各家各戶房前屋後都會或多或少的種一些,剝下來的麻紡成麻線自己在家織布的也不少,所謂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農村人除開金屬之外的一切物品都可以自己供應,紡線織布幾乎是每個農村女人的必備技能,陳旭老媽陳姜氏也會,只不過平日沒空,等有空的時候紡幾匹布,也都拿到鎮上換了鹽巴,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幾乎就是她們賺錢的唯一能力。

  因為今年夏糧豐收,加上鎮上幾個工坊都不斷的花錢收一些東西,因此十里八村的村民今年也都手中多多少少有了一些餘錢,勤勞能幹的家庭多收入了兩三百錢,足足頂往年兩三年的收入,因此今年鎮上無論是鹽巴工具還是陶器麻布的銷量都比往年多了好幾倍,鎮上的幾個工坊也都跟著多賺了不少錢。

  曲轅犁和橫耙都是陳旭貼錢由木器工坊和鐵匠鋪聯合打造的,眼下免費使用,等到明年夏糧收穫之後,如果畝產超過三石,翻地的鄉民則每五畝必須多支付一旦糧食作為租用費。

  這個政策所有的鄉民自然熱情贊成,反正現在用犁耙翻耕土地又不花錢,如果真的畝產達到三石,這幾乎就比往年翻了一倍,五畝多出一石租用費完全合理,最主要的是,小裡典向他們保證,只要按照他說的方法種田,明年畝產達到五石都有可能,因此雖然耕地翻地很累,收集肥料也累,但所有人都在拚命的努力,如果能夠翻上十畝地,光是小麥都要收入五十石。

  而且小裡典還說了,無論明年的糧食收入多少,只需要照例完成田稅丁稅,清河鎮絕不多收一粒糧食。

  因此如果十畝地收入五十石麥子,交完七八石稅糧之後剩下的都是自己的,這簡直就是一個香噴噴的大肉餅,完全把整個清河鎮所有的鄉民都刺激的嗷嗷叫,因此最近所有的村子都在熱火朝天的耕地和收集肥料。

  而且這個時候深耕土地,不光會把野草根全部清除掉,也會將那些種子還未完全成熟的野草也全部埋進土裡,一個月後這些草爛在土裡也算是肥料,明年田裡的野草將會少一大半,加上收集的肥料,只要風調雨順,糧食產量翻兩三倍在陳旭看來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53
第181章 咸陽來的消息

  為了做好現代農業種植的表率,陳旭自己也在清河鎮下游的河灘上規劃了足足二十畝麥田作為自己的農業示範田。

  這裡原本也是農田,不過因為戰亂被撂荒了好多年,因此早已長滿野草和荊棘,陳旭於是讓牛大石雇了七八個鄉民將這一片地全部清理出來,又雇了兩個經驗豐富的老農民將其翻耕出來,眼下已經形成了一大塊平整的麥田,小學的一幫子學生每天放學後的任務就是到處撿拾牛糞馬糞甚至是樹葉堆在田裡發酵,而且為了土地的肥沃,陳旭還將砍伐下來的野草荊棘曬乾後堆在麥田中燒起了幾大堆火糞。

  所謂火糞,就是把野草荊棘和泥土一層一層的堆在一起,然後點燃讓其慢慢焚燒,最後形成一大堆草木灰,草木灰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鉀,到時候要種麥子的時候就把這些草木灰和堆肥一起均勻的混入泥土之中,這樣會加大泥土的肥力,當然,農民也都有自己的方法,那就是焚燒留在地裡的秸稈能夠達到同樣的目的。

  到試驗田巡查了一圈,好幾堆巨大的火糞正在燃燒,牛大石和幾個鄉民正在麥田中用鋤頭開挖排水溝渠。

  麥子是旱地農作物,喜幹不喜澇,只要泥土之中有很淺的墑就能很好的生長,而水分太充足反而會長不好,漚爛了根就會倒伏。

  而這片地就在小清河旁邊,無論如何也是不會太旱的,所以要提前做好防澇準備,這片試驗田陳旭準備完全按照後世的種植方式來進行,深耕翻地,下足底肥,行距十釐米播種,隔六行間壟,這樣既方便除草又透水通風。

  小麥陳旭自小看著老爹種,一般是花生收穫之後翻地播種,而且播種用的是耬耙,因此記得特別清楚。

  花生現在還沒有,似乎也是後來從美洲傳過來的。

  而耬耙估計很多人不知道,它還有一個名稱叫耬車,其實就是一個播種機,上面一個斗,下面三根犁齒,由人或者牛馬拉著前行,犁齒把平整好的泥土翻開大約兩寸深,種子從犁齒後面的小洞落下去剛好掉在犁開的土溝裡面,三根犁齒後面還有一根斜橫桿隨著耬耙的前進又將翻開的土壤推回去將種子蓋上。

  這個過程就是將開溝播種蓋土一起完成。

  如果沒有耬耙的話,這個過程需要三個人才能一起完成,而且一次也只能完成一行播種作業,而耬耙只需要一人一牛或者兩個人就能同時播種三行,因此耬耙的效率比純人工要高出來十倍不止。

  而耬耙的歷史在中國的農業生產中也非常悠久,似乎就在漢朝就發明了,因此在陳旭看來,中國老祖宗的智慧的確是全球第一的。

  耬耙的製作要比曲轅犁稍微複雜那麼一丟丟,但要製作出來根本就不難,熟練掌握之後一天播種面積可以達到上百畝,一戶人家的地估計小半天就全部搞定了。

  「旭哥兒,在地裡挖這麼多溝是不是有點兒浪費力氣?」

  牛大石光著膀子,看起來和陳旭差不多,又黑又瘦全部都是肋骨,不過一日三頓在小學食堂都是包子饅頭管飽,因此氣色很好,樣子比陳旭剛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樣子完全不可同日耳語,似乎長高了一大截。

  「這叫防患於未然,如果突然下雨水排不出去,泡幾天根就爛了,所以這排水溝必須挖好!」陳旭說。

  「裡典說的不錯,防澇排水必須做好,不然可能一年白辛苦,我記得有一年小清河發大水,大水漫了兩岸的莊稼地,泡了足足五天洪水才退去,然後那一年鎮上餓死了幾十個,還有上百個逃荒再也沒有回來,小孩子餓死的就更多了,我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都在那一年餓死,縣令也不管,慘嘞!太慘了!」

  一個年紀大的鄉民滿臉帶著悲淒的回憶。

  「種地靠天吃飯,天災人禍都無法避免,等到了冬天小清河的水小了,看看能不能組織人手修一條河堤把河岸圍起來,那樣可能就要安全多了!」陳旭嘆口氣說。

  「裡典大人放心,只要您發話,到時候我們清河鎮上無論男女老少皆都會歡欣鼓舞,修河堤之事以前也有很多人跟老裡典提過多次,但都被他拒絕了,如今有了裡典大人,我們清河鎮可是要享福了!」幾個挖溝的鄉民都興奮不已。

  「行了,現在最主要的就是秋糧收穫然後就是播種冬小麥,所以此事可以往後拖延一段時間,你們就照此樣式繼續挖溝,泥土翻起來圍成一道土坎,也有擋水的作用!」陳旭擺擺手說。

  「裡典,我聽大石說您這試驗田到時候可能畝產有六七石,是不是真的?」一個鄉民激動的問。

  「按道理說是沒問題,不過這要看天氣還有種子,即便是明年達不到但只要這樣繼續好生耕種,三五年之後肯定能夠達到,所以大家不要偷懶!」陳旭笑著說。

  「放心,我等絕對不會偷懶,這塊試驗田明年我們幾個絕對能幫您種出四五石糧食來!」幾個農民趕緊滿口答應。

  「裡典,裡典!」一個小孩子從遠處奔跑過來。

  「甚子事?」陳旭大聲問。

  「快去小學,縣令大人來了!」小孩子氣喘吁吁的嚷嚷。

  這平白無故的,江北亭跑清河鎮來幹什麼?

  陳旭雖然莫名其妙,但還是叮囑牛大石和幾個鄉民幾句之後,跟著小孩子急匆匆往小學而去。

  等他趕到小學,果然看到江北亭已經坐在小學食堂喝茶,正和兩個老頭兒聊天,旁邊還坐著他的兒子江楚星和女兒江楚月,還有幾個兵卒站在教室外面看裡面上課。

  「陳旭見過江大人!」陳旭趕緊走過去拱手行禮,對著江楚星和江楚月也微微拱手打招呼。

  「賢侄,我在縣城等了你這麼久,你也沒去拜訪一下,你是否是對我有意見?」江北亭很不客氣的說。

  「呃,那個……縣令大人,我最近一直比較忙,事情太多了!還請寬宥恕罪。」陳旭只好幹笑著賠禮。

  「哼,如今正是農閒時節,哪裡會忙,我看你是故意推脫不想去見我罷!」江北亭明顯對陳旭放他鴿子的事情很有意見,上次剿匪之後他便邀請陳旭有空去縣城找他女兒玩耍,結果陳旭根本鳥都沒鳥這件事,又是釀酒又是修衛生院,還要監督耕田,每天忙的一塌糊塗,何況這幾天水輕柔也來了,他完全就把這件事忘記的一乾二淨。

  何況……陳旭用餘光撇了一下正在東張西望的江楚月,臉皮忍不住抽抽了幾下,這個刁蠻任性的小女孩實在不是他喜歡的菜,摟著磕腿,吃著塞牙,跟水輕柔比起來簡直就不能相提並論,端茶疊被都感覺礙手礙腳。

  「你看我幹什麼?」

  果然,江楚月瞬間就敏銳的感覺到了陳旭那嫌棄的眼神兒,於是立馬硬邦邦的一句懟過來,而且還使勁兒翻了個白眼兒。

  「三妹不可無禮!」江楚星趕緊低聲說。

  「唉~」江北亭悠悠的嘆了口氣放下茶杯說:「你們都暫且離開一下,我有話要和陳裡典說!」

  「三妹走吧,我們也去看小學的夫子上課!」江楚星站起來把江楚月拉走了,兩個陪著聊天的老頭兒也都站起來拱手告退,然後涼棚裡就只剩下了陳旭和江北亭兩人。

  「縣令大人有何吩咐,旭洗耳恭聽!」陳旭從江北亭的臉上感覺到了一絲嚴肅,於是臉色也平靜下來。

  「上次那件事已經有了結果,趙柘也已經被郡守送還咸陽,那件事賢侄以後就不用擔心了!」江北亭捋著鬍子說。

  「那就好那就好。」陳旭鬆了一口氣,雖然趙柘勾結山匪搶劫夏糧稅的事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但卻始終如同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主要是趙柘老爹的身份實在是太嚇人了,而且閹了他的兒子,這種斷子絕孫的仇恨肯定不會像江北亭說的這麼輕鬆。

  這件事恐怕也只是暫時壓下去了而已,那趙高懷恨在心,說不定哪天自己一不小心還是會被他踩死,為了自身的安危,裡面的道道還是要打聽清楚一下才好,於是陳旭拱手說:「縣令大人,旭能不能問問具體經過!」

  江北亭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陳旭說:「有人在咸陽當街刺殺趙高!」

  「啥?」陳旭手一抖茶杯啪嗒一聲掉到桌子上濺了滿臉的茶水,呆滯了半晌才用袖子把臉擦乾淨把茶杯扶起來。

  「賢侄是否知道其中的內幕?」江北亭玩味的說。

  「呵呵,怎麼可能,我一直呆在清河鎮,咸陽辣麼遠的事我怎麼會知道!」陳旭乾笑幾聲掩飾。

  「我上次記得你有一個身穿黑衣的隨從,劍術高超,在剿滅山匪中立下大功,那趙柘就是傷在他的手中,我還聽說,刺殺趙高的人也是一個身手矯健的黑衣男子,手持一把黑色鐵劍,怎麼看起來都和你那個隨從有七八分相似!」江北亭面無表情的說。

  「嘎~」陳旭手又抖了一下,剛撿起來的茶杯咕嚕嚕滾到江北亭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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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時空扭曲

  足足半分鐘的沉默之後,陳旭整理了一下打濕的衣服和頭髮說:「縣令大人的聯想真是豐富,那黑衣人不是我的隨從,只是我的一個朋友而已,剿匪之後便回家去了,他好好的為什麼要去刺殺趙高?」

  「那黑衣人當街殺死趙高的七八個護衛,殺傷六人,並且一劍刺中趙高右胸,還削去了他半邊耳朵,不過趙高早有準備,不僅馬車上藏有弓弩暗器,還隨車有一個精通暗殺的墨子門徒,那黑衣人遭受數次重創……」江北亭沒有了理會陳旭的話接著說。

  「刺客死……死了!」陳旭臉上雖然不動聲色,但雙拳緊握渾身發涼,說話也有些微微顫抖。

  「呵呵,賢侄不用緊張,那刺客被人救走,並不曾被抓也沒有死,我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讓你放心而已,刺客沒死,趙高也沒死,這次變故也只是讓朝堂上產生了一些變化而已!」

  還好還好!虞無涯那個二貨沒掛,陳旭暗自長吐了一口濁氣,調整一下心情之後問:「縣令大人,朝堂發生了什麼變化?」

  「你對朝堂之事也感興趣?」江北亭臉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

  「呵呵,既然縣令大人說起,旭自然還是感興趣的,何況此事將來如何變幻還是未知數,那趙高愛子受傷,自己又當街被人刺殺,或許這腔怒火會越積越多,將來某日突然再次爆發出來也為未可知,此事我深陷其中,自然越清楚越好,免得到時候死的不明不白!」陳旭也乾笑著說。

  「唔,賢侄言之有理,那我就給你透露一下吧,趙高遇刺受傷之後,皇帝罷去了他的中車府令職務,如今由我的大兄太中大夫江珩代任……」

  「什麼?」江北亭話沒說完,陳旭怪叫一聲霍然站了起來。

  江北亭也沒料到陳旭的反應會這麼大,嚇的手一抖,茶水直接澆在了衣襟上淋濕了一大片。

  「哈哈,嘿嘿!」陳旭在涼棚裡來回走動,臉上的表情既興奮又驚詫,看起來極其詭異。

  趙高被罷去中車府令,這在後世的歷史中根本沒有過記錄,根據歷史記載,秦始皇當上秦王之後,還沒統一六國之前趙高便是中車府令,在這個職位上一直當到秦始皇去世,根本就沒有聽說被罷去職務之說,因此這也就怪不得陳旭驚訝和激動。

  也就是說,虞無涯刺殺趙高這件事是一個新的歷史事件,而這件事已經改變了歷史,歷史因為這件事已經開始變得和後世不一樣了。

  歷史原來竟然真的可以改變!

  而且眼下已經被改變!

  至於誰現在當中車府令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歷史進程因為自己的出現已經開始發生非常大的變化,中國的發展進程或許已經開始向另一個平行時空扭曲了。

  看著陳旭滿臉怪異的表情和動作,江北亭也很詫異,不知道陳旭為什麼對朝堂上發生的事會反應這麼激烈。

  而一番激動之後,陳旭懸著的一顆心是徹底的放鬆下來。

  趙高在歷史上之所以出名,主要還是因為秦始皇死後,篡改詔書扶持胡亥上台,指鹿為馬,然後逼死胡亥,而在之前他並沒有任何值得稱道的地方。

  「賢侄稍安勿躁,趙高被罷去中車府令,而我大兄也已經和他交涉穩妥,那趙柘即便是返回了咸陽,也必然不會再有任何波瀾出現,因此你暫且在清河鎮好好當裡典,等時機一到,我定然舉薦你去咸陽!」江北亭頷首微笑。

  「多謝縣令大人!」陳旭趕緊拱手道謝。

  「呵呵,好說好說,對了,還有一事提醒你,縣尉房寬或許知曉刺客之事,這次因為剿匪立功,被郡尉報請太尉府,可能會調往他郡任職,你要小心他,如果想要徹底淹沒此事,最好……」江北亭給了陳旭一個你懂得眼神。

  陳旭忍不住微微打了個哆嗦,然後臉色非常嚴肅的點點頭。

  江北亭雖然當縣令沒多久,但畢竟在官場混跡了十多年,由郎官升任內史府官吏,然後又外放做縣令,心思細密,對於黑衣人在咸陽刺殺趙高之事幾乎瞬間就聯繫到陳旭身上,心裡即為陳旭的膽大妄為驚恐之外,又對陳旭一不做二不休的果敢決斷感到莫名其妙的興奮和激動,要知道如果這次不是因為黑衣人刺殺趙高,他的大兄江珩混到死也絕對不可能成為中車府令。

  在江北亭看來,其實這件事中獲益最大的就是江氏一族,然後是縣尉房寬,而擔驚受怕的是郡守馬伯淵和郡尉高焄這些人,至於陳旭,純粹是打醬油的,除開擔驚受怕之外屁的好處都撈不到,因此江北亭也不介意好好提攜一下陳旭,免得就像他自己所說,稀里糊塗的就把命丟了。

  上次在山匪窩中,二貨虞無涯直言要去殺死趙高以絕後患,被梁文和房寬聽在耳中,梁文已經被弄死在監獄之中,但房寬卻還活的好好的,後來無意中閒談之時,房寬還把這件事當做一個笑話一樣說給江北亭聽。

  江北亭當時也是當笑話聽的,直言無稽之談,勿用擔心云云,結果這才月餘,他就從大兄的來信中獲知真的有人當街要干掉趙高,當時他的腦海裡瞬間就是空白的,再然後陳旭的影子便跳出來趕都趕不走。

  於是他在猶豫了幾天之後,還是決定屈尊來見見陳旭,其目的自然是籠絡兼警告。

  陳旭勇武聰慧,各種奇思妙想層出不窮,無論是脫粒機還是給修路的民夫治病,都給他帶來了巨大的政績和功勞,值得他好好籠絡和培養,而且女兒被趙家退婚,在江北亭的心目中,陳旭就是最佳接盤俠,如果可能,把女兒嫁給陳旭,簡直就是上天安排的不二之選,兩人可以昇華到翁婿的高度,那樣就徹底將陳旭拉進江氏陣營,好好培養一下絕對是一個頂樑柱般的存在。

  至於警告那就更加明顯了,也算是一種要挾,那就是我已經知道了是你安排人刺殺的趙高,如果哪天你背叛江氏,或者對不起我女兒,那我就對不起了。

  對於江北亭話中的弦外音,陳旭自然也聽的很明白,不過這只是人與人之間一種最正常的交際手段,秦朝人雖然都是直腸子,官員的行為規範也都很死板,和後世官場那種爾虞我詐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來說簡直太純潔了,但如果一個縣令連屬下這種把柄都不抓到的話,估計智商也非常堪憂,遲早要被對手弄死,也不值得陳旭去追隨。

  至少在眼下,江北亭還是陳旭最穩固的靠山。

  而且他和江北亭也沒有任何利益上或者理念上的衝突,兩人沒有任何反目成仇的可能。

  至於和江楚月好好玩耍這件事,他直接選擇性的忽略了,日後再說!

  而剛才江北亭提醒他小心房寬,隱晦的用眼神示意,既然你連趙高這種人都敢殺,因此也可以一不做二不休的把房寬那啥了。

  如果真的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房寬自然死的靜悄悄的最好。

  但要弄死一個縣尉,陳旭心裡頗為糾結,刺殺趙高本就不是他的想法,眼下無緣無故要弄死房寬,他感覺心臟跳的很快,半晌之後還是決定暫時把這件事放一段時間再說,房寬是個武夫,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或許可以籠絡一下綁到一條船上,如果他夠聰明就絕對不會說出去,因為一旦被趙高知曉弄殘他兒子的也有房寬一份功勞,恐怕最後還是會被趙高碾死。

  趙高雖然已經不是中車府令,但關係和人脈都還在,何況江珩只是代任,一不小心趙高還是會爬上去繼續蹲坑,後果有些不好預測。

  就在陳旭和江北亭兩人說話之時,又有兩個渾身泥巴的小娃子風風火火的從院子外面衝進來嚷嚷:「裡典裡典,又有人來了,騎著幾匹好大的馬!」

  陳旭莫名其妙的站起來,江北亭也捻著鬍鬚往外張望,雖然此時還看不見,但的確已經聽到有嘚嘚馬蹄聲傳來。

  真是奇怪啊,怎麼最近有這麼多人往清河鎮跑,難道都是來尋找仙茶的?

  陳旭雖然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但還是對江北亭告罪之後走出涼棚。

  「嘚嘚嘚嘚~」

  就在陳旭出小學院子的大門之時,果然就看到六匹健馬從大路上一路小跑而來,體型果然又高又大,每一匹都比鎮上的雜毛大馬高出足足半米,四肢又粗又長,脖子上的鬃毛散開就像綢緞一樣隨著奔跑起伏。

  其中有一匹馬最為雄壯,通體漆黑,四蹄雪白,眉心還有拳頭大小一團白毛,看起來神駿異常,而馬背上的人一個個看起來都是虎背熊腰,馬鞍旁邊還掛著武器和弓箭,雖然都是穿著細麻布衣,但卻根本掩飾不住彪悍的體型。

  黑馬背上坐著一個身穿黑色錦服的老者,鬚髮皆白,體態同樣魁梧,腰間還掛一把做工精緻的大劍,看起來雄糾糾氣昂昂神采沛然。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53
第183章

  「聿~」

  幾匹馬先後停在了小學門口,其他人都臉色平靜目不斜視,而老者卻饒有興趣的上下看了幾遍清河鎮小學幾個字,然後眼光落在陳旭身上。

  「這裡可是清河鎮?」

  陳旭臉皮微微抽抽了幾下,尼瑪這話問的太不要臉了,清河鎮小學這麼大幾個字你看了這麼久沒看清楚嗎,眼睛這麼瞎怎麼沒從馬上掉下來。

  但所謂遠來是客,而且這個幾個人一個個都攜帶著弓箭刀槍,一看就可以判斷絕對不是普通人,而且根據問話的這種態度,商人就更不是了,商人地位低,到哪兒都小心翼翼的,絕對不會這麼拽。

  於是陳旭立刻小心翼翼的拱手問:「這裡正是清河鎮,幾位從何處來又準備往何處去?」

  「是清河鎮就好,我們聽聞這附近有仙家弟子曾經出現,特地前來打聽一番,剛好走的累了,不知道可否借地歇息一下!」老者淡淡的說。

  「自然可以,諸位把馬栓到外邊的馬樁上,院內涼棚可以歇息喝茶,還可以吃些飯菜充飢!」陳旭抬手指著食堂說。

  「甚好,多謝!」老者翻身下馬,雖然看起來老邁,但動作依然矯健。

  身後幾個隨從也都跳下馬背,牽馬栓到院子外面的木樁上,一個個取下刀槍弓箭拿在手中,簇擁著老者大步走進小學的院子。

  而本來坐在涼棚撚鬚喝茶的江北亭看著走進來的一群人,身體一抖茶水又潑了一身,滿臉驚恐的趕緊站起來,但又不敢上前打招呼,只好強忍著砰砰亂跳的心杵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的不敢亂動,同時心裡也是如同狂潮一般掀起滔天巨浪。

  這個老者他認識,不光認識,而且非常熟悉。

  大秦軍神王翦王老將軍,他……他怎麼會突然來清河鎮,而且竟然沒有任何消息提前傳來,這該如何是好?

  「有客遠來,上茶!」陳旭引著老者和幾個隨從走進涼棚坐下,一個食堂的幫工很快端上來一個長嘴的陶壺和六七個陶杯,挨著給每人倒了一杯之後退下。

  「窮鄉僻壤只有苦澀的茶水,請!」陳旭笑著在老者對面坐下。

  「無妨!」老者端起茶杯輕輕嗅了一下,然後喝了一口,臉上露出一絲驚奇之色問:「此茶莫非就是仙家弟子所傳授的紫雲仙茶?」

  呃?陳旭愣了一下趕緊擺手說:「哪裡來的仙茶,只不過是山上的青葉炒制而成,有些提神醒腦之效,仙家弟子之事我等也從未聽說過!」

  老者微微點頭之後一口氣喝乾茶水放下茶杯:「再來一杯可否?」

  陳旭只好拿起茶壺又給老頭兒倒了一杯。

  「賢侄,我出去轉轉,一會兒閒了再聊!」江北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站在陳旭旁邊對著老者尷尬的點點頭之後,渾身都不自在,決定暫時還是離開一下為好。

  雖然只有短短的半分鐘,但他也大致想到了一些事情,紫雲仙茶的傳說早已流傳到咸陽,這王老將軍說不定是在家閒暇無聊,於是也想來湊湊熱鬧,所以這件事自己還是不要摻和的好,雖然他也很想提醒陳旭一句,但奈何王翦的虎威太盛,如若打招呼破壞了王翦的計畫估計下場會很慘,於是江北亭趕緊逃出了涼亭,順便把正站在教室門外面聽課的兒子和女兒也都拉著離開了小學。

  「你剛才說這裡還有飯食可以充飢?」老者咕咚一口又灌下去一杯茶水之後問。

  「自然是有,粟米稀飯一錢一碗,饅頭兩錢一個,包子三錢一個,面條五錢一碗,水餃十錢一碗……」陳旭指著掛在涼棚木柱上的一塊木板說。

  老者轉頭看過去,果然上面用小篆寫著各種食物和菜品的價格,除開陳旭說的幾樣麵食之外,還有糖醋魚、酸菜魚、水煮魚、干炒河蝦、韭菜炒蛋、蒜苗回鍋肉,葡萄果醋和葡萄美酒等一些菜品和飲料。

  老者臉皮微微抽動了一下,饅頭包子面條水餃這些食物他從來就沒有聽說過,自然更沒見過,而什麼水煮魚,干炒河蝦、韭菜炒蛋和回鍋肉之類的雖然有魚有肉,但名稱也稀奇古怪,不過每道菜後面都有價格,有貴有賤,基本上每道菜都不會超過三十錢,不過酒水略貴,葡萄酒一斤竟然要兩百錢。

  專門的餐館酒樓在秦朝還沒出現,但這種明碼標價的食物在腳舍之中也是有的,而且明碼標價是秦律規定,但沒想到這種山村野店竟然也有,王翦身為大秦軍神,雖然幾乎不在外面吃飯也大約知道一些,但此時竟然發現自己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被鄙視了。

  菜品和食物竟然看不懂。

  但一生戎馬生涯,軍神怎麼會被這種問題難倒,於是用手指著木板說:「與我一樣來兩份,酒五斤,趕路幾個時辰,已經餓壞了!」

  「好,我吩咐把包子饅頭這些先端上來與諸位充飢,那魚和肉做起來麻煩一些,要稍微晚點兒!」陳旭頓時滿臉堆笑的站起來。

  「無妨,就按你說的安排就是!」老者一揮衣袖,陳旭立刻屁顛兒屁顛兒的往後廚跑去。

  大生意啊,這真的是一筆大生意啊,沒看錯,這群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兩桌菜五斤酒,加上饅頭水餃之類的麵食,這一頓飯下來收入足有一千六七百錢,頂中等富裕人家一年多的收入了,至於成本,嗯,可以忽略不計。

  除開麵粉這種糧食是硬通貨之外,其他的都算是副業收入。

  魚就是在小清河裡面抓的,因為缺少肉食,陳旭便指導鎮上的篾匠幫忙編織了十多個竹籠子,這些籠子有大有小,樣式也不一樣,每天讓食堂的兩個幫工摸一些田螺和蚌殼燒熟之後砸碎,然後放到竹籠子裡面丟到河裡,早上起來去收回來,多多少少都會捕到一些魚鱔蝦蟹之類的東西,運氣還還能捕到兩三斤重的大魚,小魚小蝦就用鹽巴和面醬裹一下用陶盆炕熟之後拿給小學的孩子當獎勵零食,深受所有學生和教職工的歡迎,陳旭沒事兒都會弄幾條當零嘴。

  泥鰍鱔魚這些處理起來比較麻煩,陳旭一般也懶得弄,因此都養在小學後面的一個泥坑裡面,等到冬天了弄出來吃火鍋。

  而那些大一些的魚都養在食堂後面的幾口水缸裡面,陳旭現在每天都要給水輕柔燉一條補身體,當然主要目的是用來招待來南北往的商賈和旅客,前幾天那個趙擎就把幾種魚都挨著吃了幾遍,讓陳旭賺了一大筆錢,最後趙擎走的時候把帶來的三千多錢都花光了,買酒只能用金餅子。

  在陳旭的吩咐下,廚房的幫工把饅頭包子放在蒸籠裡面熱一下之後端出去給老者和幾個隨從充飢,然後安排包餃子、殺魚,切肉,準備蔥姜蒜苗,整個廚房就有條不紊的開始準備這兩桌大菜。

  聽著廚房裡面大聲吩咐和叮叮噹噹的聲音,老者的眼神卻把整個小學挨著仔細看了一遍。

  「大將軍,這裡一切都透著古怪!」一個穿著青色衣服的魁梧青年悄悄的走到老者旁邊低聲說。

  「嗯,吃過飯食之後都去鎮上各處轉轉,切記不可魯莽!」

  「喏~」魁梧青年低聲應諾。

  「小學,奇怪也哉,老夫活了一輩子,還沒見過這種地方!」老者說完站起來,邁步走出涼棚走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從窗戶看進去。

  教室裡面,有二十多個十歲左右的男女娃子正嚴肅認真的坐在高腳的座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擺放著紙筆、炭條、小木板和算盤,前面的講台上,數學老師牛全正在講解一道算術應用題,教室後面有三個白鬍子老頭兒手裡也都拿著一個算盤,正聽的聚精會神。

  「第三題,夏糧豐收,黑虎村一共有十七戶人,置地四百七十三畝,田稅每畝三鈞,在籍丁口三十六人,稅八斗,七歲以上童口五十五人,稅四斗,問,今年黑虎村一共要繳多少夏糧稅?」

  牛全一邊說,一邊用黑色的炭條在牆上的木板上寫出一些阿拉伯數字,而下面的二十多個小孩子立刻都拿起炭條在木板上開始列算式,有些動作快的已經拿著算盤開始噼裡啪啦的撥算起來。

  牛全如同後世的老師一樣,背著手拿著教棍在教室裡轉來轉去,看到有人偷懶或者算錯,立刻就停下來用教棍敲上去。

  「報告,算出來了!」很快就有算完的孩子舉手。

  「牛黑娃,你回答!」牛全說。

  「一共四百一十八點二五石稅糧!」

  「完全正確,請坐,午餐加小魚兩條!」牛全點頭。

  這個叫劉黑娃的小傢伙立刻滿臉興奮的一屁股坐下去。

  教室裡其他的孩子都還在噼裡啪啦的撥著算盤,但差不多也就半分鐘的樣子,陸陸續續就有許多孩子都舉手表示計算完了。

  教室裡就和平時上課沒什麼區別。

  但站在窗戶外面的一個老者卻是滿臉的懵逼,嘴巴張的大大的合都合不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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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臥虎藏龍之地

  牛全的題目老者自然聽懂了,但還幾乎沒等他回過神來,這些孩子便已經有不少已經計算完了,而且第一個舉手的孩子用時只不過十多息的時間。

  而且看起來,孩子們都是用桌子上那個稀奇古怪的東西計算的,速度很快,特別是靠窗的一個女孩子,一邊撥嘴裡還站在一邊唸唸有詞,卻完全不知道念的是什麼?

  還有就是牛全寫在石板上的那些彎彎曲曲的數字,完全就像天書一樣,但教室裡面的所有孩子都表示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古怪,太古怪了,整個小學都充滿了古怪。

  「好了,下面進行第四題……」看到所有的孩子都已經算完,牛全走到講台上擦乾淨石板開始講解下一題。

  「老將軍,饅頭和包子做好了,您快去看看,很奇怪的食物,我從未見過也!」那個年輕人再次出現在老者身後低聲說。

  「唔,等老夫去看看這包子饅頭又有何古怪!」老者轉身再次進入食堂,這時兩張桌子上已經擺上了兩屜蒸籠,裡面褐色的麵粉製作的包子饅頭正騰騰冒著熱氣,散發著淡淡的香甜味道。

  「幾位客官,這一屜是饅頭,這一屜是油渣韭菜餡兒的包子,還附送幾個涼拌小菜不收錢!」一個廚房的面點師傅圍著圍裙帶著高高的白色廚師帽笑著介紹。

  「這下面是何物?」老者指著蒸饅頭的蒸籠問。

  「這是蒸籠,竹子做的,麵粉加水和好之後,做成形狀放到蒸籠裡面,然後放到大灶上用水蒸煮半個時辰,饅頭就蒸熟了,這饅頭和包子都要趁熱吃,又軟又糯,涼了就不好吃了,諸位先食用一些充飢,剩下的肉魚菜餚都在製作,一會兒便好!」面點師傅說完就轉身進廚房去了,只留下老者和一群屬下面面相覷。

  「大將軍,屬下先嘗試一下!」青年人拿起一個包子,翻來覆去的看了幾眼然後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臉上瞬間露出及其驚異的表情,然後又大大的咬了一口,頓時臉上驚奇更甚,大嘴張開幾口就將拳頭大小一個包子吞下肚去。

  「如何?」老者和剩下幾個隨從都一起看著青年人。

  「美味,甚是美味,果然又軟又糯,內有韭菜油渣包裹其中,入口濃香四溢,我從未吃過如此之美味麵食也!」青年人不吝讚美之詞。

  「看來是我等小心過頭了,大家趕路幾個時辰也都餓了,開食!」老者拿起一個包子一屁股坐下來,幾個隨從也都一人拿起一個包子,瞬間一屜包子就只剩下一個。

  「果然美味!」老者也是幾口便將包子吃完,然後又拿起一個饅頭,吃了兩口感覺沒餡兒不如包子好吃,但看著桌上擺著的幾小碟涼拌菜,於是取了一雙筷子夾了一下涼菜放入嘴裡,隨即臉色也很驚訝。

  這些小菜看似不起眼,卻酸辣鮮嫩極其開胃,一口下去,頓時感覺吃饅頭也充滿了無窮的誘惑。

  如果這是一群普通人來吃,估計這些饅頭包子全部吃完也得五六分鐘,但對於一群在戰場上生死搏殺活下來的人來說,吃飯只有一個字,那就是快,於是一籠包子和一籠饅頭短短不過兩分鐘就被解決完了。

  但此時給他們的感覺不光是沒吃飽,反而是剛好勾起了饞蟲,竟然都感覺到越發的餓了,一個個看著兩個空空如也的蒸籠不斷的添嘴巴。

  「大將軍,要不我們一樣再要一份?」青年人看著老者也是意猶未盡的樣子低聲問。

  「不用,老夫甚是期待接下來的食物!」

  這些饅頭包子價格不過兩錢三錢竟然就已經是從未吃過的美味了,那麼接下來那二十錢三十錢的菜食豈不是已經美味到無法形容了。

  所謂一分錢一分貨,這個道理自古不移。

  因此一群人都安安靜靜的坐在涼棚裡面,七八雙眼睛都直勾勾的盯著廚房的位置,聽著裡面傳來說話的聲音和叮叮噹噹切菜炒菜的聲音,時不時還有一股股濃烈的異香散發出來,把一群人勾引的完全控制不住的吞口水,喉結一聳一聳的。

  「當噹噹噹~」

  下課鈴響了,伴隨著各種興奮的呼喊和尖叫,一群孩子從教室裡彷彿脫韁的野狗呼呼啦啦的衝出來,然後滿院子裡開始打鬧瘋跑,其中幾個男孩子更是很快擺開架勢開始蹴鞠。

  老者這一群人在涼棚等的心焦又無聊,於是都轉過頭饒有興趣的看起來。

  但看了一會兒之後,老者的臉色再次慢慢驚訝起來,這幾個孩子的確是在蹴鞠,但用的圓球和普通的鞠球不太一樣,彈性非常好,而且小孩子們蹴鞠的規則跟眼下流行的也不一樣,主要不是吊球和互相傳接,而是兩群人分組對壘,場地上還畫著橫豎方格線,兩方身後各有兩根木樁當做球門,鞠球傳接之後主要目的是攻入對方把守的門戶之中,因此這種對抗看起來非常清晰,進攻的目的也非常明確。

  這幾個男孩子顯然也不是第一次玩兒,因為配合的非常好,進攻也比較流暢,中路傳邊路,邊路起球,中間一個又高又瘦的孩子擺脫兩個防守球員一個頭槌,鞠球落地反彈進入對方的門戶之中。

  「耶~~」進攻的幾個孩子互相擊掌歡慶。

  「哼,再來再來!」失球的一方自然不甘心,快速的抱著球走到中央用碳灰畫著的一個黑點位置放好,然後再次開球,又一輪對抗開始。

  「有趣有趣~」老者拈著鬍鬚不停的點頭。

  蹴鞠這種遊戲已經流傳數百年了,是如今參與最廣的一項健身運動,軍營之中閒暇也會組織兵卒演練對抗,既娛樂身心又鍛鍊身體,還能夠協調澤袍之間的配合,就連老者自己都時不時的會在通武侯府家中的沙場之上組織家將僕從來幾場,自然對這種運動非常的熟悉。

  但眼下這些孩子的對抗要更加有章法,更加激烈一些,明顯有排兵佈陣的架勢,前中後三軍分的非常清楚,就連邊路迂迴包抄穿插都暗合軍法。

  「老將軍,此蹴鞠之法頗為新鮮,似乎更加精彩一些!」年輕人站在旁邊說。

  「豈止精彩,這裡面暗合行軍佈陣之法,這清河鎮看來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不可小覷之!」

  「那您說那個仙家弟子是不是也就在這清河鎮上?」年輕人激動的問。

  「不能確定,一切見機行事,吩咐下去小心對待,萬不可壞了陛下大事!」

  「喏~」

  「張全蛋~」陳旭從廚房出來,手裡端著一個陶瓷碗,裡面放了滿滿一碗用麵糊糊煎的金黃的小魚。

  「裡典,甚子事?」一個黑黑瘦瘦的小傢伙趕緊跑到廚房門口。

  「把這碗小魚給水姐姐送過去,告訴她要記得按時喝藥別寫忘記了!」陳旭把碗遞給張全蛋叮囑。

  「放心放心!」小傢伙接過陶碗撒腿就往院子外面跑。

  「站住~」老者叫住張全蛋。

  「老人家,您有甚子事?」張全蛋莫名其妙的停下來。

  「你這碗裡的小魚可不可以與我吃幾個?」老者和顏悅色的說。

  張全蛋立刻把碗藏在懷裡用手捂著說:「這是裡典讓我送與水娘子吃的,焉能與你?」

  旁邊的年輕人立刻從衣袋裡摸出來兩枚黃澄澄的銅錢說:「兩錢,賣我幾條!」

  張全蛋看著兩枚銅錢,猶豫很久才說:「好吧,就賣你兩條……還是四條吧!」他也覺得兩錢就買兩條不值錢的小魚似乎太不地道了,於是又翻了個倍。

  看著放在手心的四條寸把長的小魚,老者哭笑不得,外面裹著一層面,用油煎的金黃,看著不怎麼樣,但老者還是拿起一條放進嘴裡咔嚓咬開,然後臉上露出無比驚奇的神色,忍不住點頭說:「咸香麻辣,入口酥脆,做法也精巧,實乃美味也,小震,你也嘗嘗!」

  年輕人也趕緊拿起一條塞進嘴裡,片刻便嚥了下去,滿臉帶著驚奇的說:「又香又酥,沒想到小魚也能做出如此美味來,大將軍,剛才那孩童呼那少年郎為裡典,莫非就是馬伯淵口中的清河鎮裡典陳旭?」

  「十之八九,果然是個神奇的少年,說不定陛下要找的正是他,幸虧老夫沒有一時衝動來剁了他的腦袋!」老者臉上表情極其豐富的說。

  「那趙柘只不過為了一件極其微小的私怨,便勾結山匪搶劫稅糧栽贓這清河鎮裡典,可見是心胸極其狹窄之人,表妹未嫁給他我看倒是一件好事!」青年低聲說。

  「哼,話雖如此,但這件事如果傳開,我王家的臉面何存,此子如若不是外界盛傳的仙家弟子,老夫必斬其狗頭!」老者咔嚓一口狠狠的又吃下一條小魚。

  「如若是的話,我看把表妹嫁給陳旭也不錯!」青年人盯著老者手裡僅剩下的一條小魚舔著嘴巴說。

  老者突然眼神一亮,點點頭說:「你言之有理,仙家弟子這層身份,無論如何也配得上我家孫女,不過老夫還要仔細考察一番再做定論!」

  「我就是有些擔心這陳旭不願意!剛才聽那孩童就是給水娘子送小魚吃,說不定就是他的意中良人。」青年猶豫了一下說。

  「嘿嘿,那又如何,山村僻壤之女皆是白身,休之即可,即便是他不願意,老夫也有一百個方法讓他入彀,不然我孫女還未出嫁便守寡乎,這是他引來的禍患,必須給老夫一個滿意的交代!何況我王氏乃是大秦貴族,又有潑天功勛,即便是再嫁之女,也般配的起也!」老者嘿嘿冷笑幾聲,把最後一條小魚塞進嘴裡咔嚓一聲咬成稀巴爛。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53
第185章 千萬別衝動啊

  還在廚房穿著罩衣帶著廚師帽正在忙活炒菜的陳旭自然不知道自己又被人惦記上要當第二個接盤俠,而且撂盤子的都是同一個人,被虞無涯割去了蛋蛋的趙柘。

  如果他知道的話,肯定會有一千一萬種衝動要把虞無涯這個二貨按到馬桶裡面淹死。

  那一劍風采沛然,然後接二連三給他惹下無數禍患。

  丁零咣當咔咔嚓嚓之間,很快大半個小時一晃而過,幾道後世常見的菜餚也陸續起鍋。

  一樣兩份很快就被幫工端出去放到涼棚下面的桌子上。

  「這是干炒河蝦、韭菜炒蛋、蒜苗回鍋肉,各位慢用!」一個幫工挨著把菜品介紹了一遍。

  在廚房裡散發出來的香味誘惑下,老頭兒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從桌上的竹筒裡抽出一雙竹筷說:「開食!」然後迫不及待的夾起一筷子看起來油水充足的蒜苗回鍋肉塞進嘴裡。

  「唔,甚是美味,油而不膩……」

  然後又是一筷子雞蛋:「唔,濃香四溢,鮮嫩無比……」

  接著幹炒河蝦:「皮酥裡嫩,香辣爽口……」

  「對了,老夫要的酒呢?」老者一邊吃一邊讚歎,忍不住還大聲催促。

  「酒來了!」一個幫工趕緊抱出來一個大肚細口的陶罐,把上面的封泥弄掉之後,揭開麻布和木塞,頓時一股帶著濃郁葡萄果香的酒味散發出來。

  「嘶~~」老頭兒雙眼一瞪把筷子停下來,趕緊把面前的陶杯遞過去,幫工抱起瓦罐,咕嘟嘟給老者倒了滿滿一杯暗紅色的酒液,而隨著酒液傾倒而出,裡面還未完全氧化完的單寧物質遇到氧氣開始發生氧化反應,頓時一股清洌的味道瀰漫整個食堂。

  除開老者之外,那個年輕人和六個隨從也都直勾勾的看著這種紅色的酒,一個個眼神發直,臉上露出迷醉之色。

  他們這群人是王翦的貼身侍衛,幾乎可以算是王翦最親近的家僕,出入皆都隨行,而年輕人是前大秦殺神白起的重孫,名叫白震,如今擔任太尉府中策軍都尉,因為王白兩家世代交好,而且還是姻親,這白震的母親就是王翦之女,是通武侯王賁的外甥,平日在家呼王翦為外公,但在外都呼大將軍,關係也非常親密,因此這次王翦奉命前來尋找仙家弟子,便把這個外孫也帶上了。

  作為帝國軍神,酒自然是幾乎天天在喝。

  而且軍人愛喝酒,這幾乎是祖傳的技能,一般三五斤不再話下,而這些隨從和白震,自然平時也能喝到酒,而且還沒少喝。

  此時看著這種如同血色的酒液,聞著如此清冽甘醇的酒香,一個個都全部都在咕咚咕咚吞口水。

  王翦迫不及待的端起陶杯,湊到鼻尖使勁兒猛吸一口氣,然後灌入口中,一股甘洌的酒味直衝肺腑,帶著葡萄的果香,瞬間就把他的神魂衝擊的七零八落。

  「好酒,再來!」王翦抹著嘴巴重重的把陶杯頓在桌上大聲高呼。

  陳旭在廚房裡聽見,忍不住撇撇嘴。

  這葡萄酒還真說不上是好酒,但相對於現在的秦國釀酒工藝製作出來的濁酒來說,七八度的酒精含量足以秒殺一切,而且是純野生水果釀造,味道自然也不是濁酒可以比擬的,對這些沒喝過後世好酒的原始人來說,不大聲讚歎幾句簡直就沒天理了。

  等以後有機會了,用蒸釀之法做出六十度的二鍋頭,嘿嘿……

  陳旭忍不住在心底奸笑幾聲!

  一罈酒不過五斤,算下來也就不到兩公斤,王翦加上幾個五大三粗的侍衛,自然是風捲殘雲,邊吃邊喝,還沒等陳旭的三道魚全部上桌,酒全部都已經喝的乾乾淨淨,不光王翦一張老臉通紅,白震和幾個侍衛也都面皮漲紅,一個個竟然有了些許醉意,導致端著水煮魚出來的陳旭有些莫名其妙,只能感嘆一聲古代人的酒量太特麼差勁了。

  「再來五斤酒!」王翦搖了一下空空如也的酒罈子大呼。

  「不好意思,酒沒有了,要喝只能等到明天!」陳旭趕緊說。

  「哼,怎麼會沒有酒,你一定是在欺瞞老夫!」王翦此時略顯醉態,一股霹靂無雙的氣勢散發出來,瞪著陳旭惡狠狠的說。

  「沒有欺瞞,這酒必須放在山洞之中冷藏儲存,要喝還要去幾里之外的山洞中取回來,山中豺狼虎豹太多,來去一趟太危險了!」陳旭笑著說。

  「放屁,豺狼虎豹算甚子,難道你是害怕我等不付錢乎?」王翦憤怒不已,伸手在懷中一摸,將一塊銅牌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我乃大秦上將軍,快去取酒來,不然斬下你的狗頭!」

  陳旭瞬間臉黑!

  你麻痺的,果然喝醉了開始耍酒瘋!這個樣子怎麼還敢給你喝,要是真的喝醉了賴賬騎馬要走,這又是刀劍又是弓箭的誰特麼的敢阻攔。

  「小郎君別聒噪,趕緊去把美酒取來,錢財不會少你的!」旁邊那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把腰間的錢袋子解開,在裡面隨手抓了一把丟在桌上,只見七八枚指頭大小的金餅子丁零咣當滾落的到處都是。

  陳旭臉皮抽抽了幾下說:「諸位,真不是不給你們喝,這酒存放在野狼谷,前日去取酒之時聽見山坳中有虎嘯之聲傳出~」

  「真的有虎?」王翦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真的,有酒我又何必不賣給你們,聽鎮上的獵戶說,這頭虎已經在清河鎮附近盤亙多年了,春夏一般不見蹤影,一到秋冬時節就來了,往年鎮上的牛羊馬匹都曾經被攻擊過,就連孩童也失蹤過,報請縣尉數次圍剿都未成功,完全是我清河鎮一大遺害也,要去取酒的話,等明日我組織鎮上獵戶一起去,才能安全把酒取回來!」陳旭耐心的解釋了一大通。

  這也不是他信口胡說,而是野狼谷真的有老虎。

  而且情形和他說的一模一樣,這頭老虎尼瑪就像春去秋來的候鳥一樣,一到秋冬時節就來了,一開春就特麼不見了,神經的一逼,完全就是整個清河鎮人的一大塊心病,已經持續了足足七八年。

  「哈哈,好~」王翦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伸手按住腰間的大劍哈哈大笑:「既有猛虎,還等什麼,待我去殺之,剛好老夫還缺一件過冬的褥子!」

  「走,前面帶路!」王翦抓住陳旭的手大步往小學外面走去。

  陳旭瞬間腿肚子就轉筋了,掰著老頭兒的手嚷嚷:「大爺,大爺您喝醉了,千萬別衝動啊……」

  「放屁,老夫號稱千杯不醉,怎會喝醉,等我斬殺了那頭猛虎,再回來啖虎肉飲美酒,豈不快哉!」老頭兒的手像一把老虎鉗子,任憑陳旭怎麼掙扎都掰不開,很快就被老頭兒拖出了院子,然後翻身上馬,並且輕輕將他也提上去按在馬背上。

  「那野狼谷在何處?」

  「鎮……鎮北,老大爺,真不能去……」

  「走~」老者彷彿沒聽見一般,一夾馬腹帶頭衝了出去,年輕人和六個護衛也都提著武器上馬迅速跟上,八匹神駿異常的駿馬便嘚嘚往鎮北疾馳而去。

  「快,快去通知游繳和水姑娘,裡典被強人擄走了!」食堂幾個幫工嚇的大呼小叫,於是許多小孩子都一窩蜂衝出小學的院子往四面八方報信去了。

  馬蹄嘚嘚,陳旭趴在馬背上被顛的七葷八素,感覺剛才在廚房吃下去的東西都要被顛出來了。

  不過還好的是,這些駿馬雖然跑的快,但還算是比較平穩,加上路程也不過兩里,因此很快就進入了野狼谷的範圍。

  順著那條被荊棘和野草淹沒的小路一直往裡,然後很快就看到了那片山壁。

  但今天的野狼谷卻異常安靜,不光沒有聽到老虎的吼聲,連平日此起彼伏的狼叫聲都沒聽見。

  「到了到了!」陳旭看著已經到了山洞口趕緊喊。

  「聿~」老者勒住戰馬東張西望,滿臉遺憾的說:「如此安靜,怎會有猛虎,我看你就是故意欺瞞我等!」

  「沒有,絕對沒有,前日還聽見了虎嘯,連鎮上的人都聽見了,酒就在旁邊這個山洞,幾位稍等,我進去取出來就回去!」陳旭溜下馬背,將遮蓋在洞口的幾根樹枝搬開然後鑽了進去。

  「嗷嗚~~~」突然一聲極其淒厲的狼嚎從側面山樑上傳來。

  「嗷嗚~~」

  「嗷嗚~~」

  幾乎瞬息之間,此起彼伏的狼嚎在野狼谷四周山嶺之中響起,彷彿就像突然約好的一樣驟然同時開始咆哮。

  「吼~~~」

  就在群狼嚎叫之時,突然一聲低沉的怒吼響起,夾在狼嚎之中彷彿驚雷一般滾滾而來,震的似乎山嶺都在跟著搖晃。

  「咴~~~」八匹駿馬幾乎同時發出驚恐的嘶鳴,四蹄不停的踩踏著往後退,狹窄的山路一下變的擁擠混亂起來。

  「大將軍,果然有猛虎!」青年人臉色大變。

  「保護大將軍!」隨著一個護衛大吼一聲,六個隨從幾乎同時將武器拿在手中,劍出鞘弓上弦,瞬間就把老者團團圍在中央。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54
第186章 組隊刷老虎

  「嗷~」

  山坳裡面,突然傳來一聲野狼的淒厲慘叫,伴隨著轟的一聲劇烈撞擊,似乎有樹木被撞斷倒塌,幾乎同時,山谷兩邊的山嶺之上,到處都有野狼的奔跑和嚎叫聲,聽聲音似乎有數十頭野狼都在往山坳之中而去。

  「大將軍,我們趕緊撤出這條山谷,如若虎狼發生衝突,敗退一方必從這裡出來!」一個護衛低聲說。

  「不錯,大將軍,我們不能守在此處危險之地,退到谷口開闊處以逸待勞,無論是狼是虎都能輕鬆射殺!」年輕人握著一把金光燦燦的長劍,神情無比緊張的說。

  「不急,這虎狼之爭不會馬上便見分曉,但我們必須等到陳旭出來帶他一起離開!」老者看著山坳的方向,臉上也露出一絲凝重。

  如果只有一頭猛虎,對於他們八個經歷過戰場廝殺的人來說,要對付起來或許並不難,但眼下竟然還有一群野狼,而狼這種東西比之猛虎更加不好對付,而且根據剛才的叫聲判斷,起碼不下二十條,如果一窩蜂的衝出來,在如此狹窄的山路上根本就施展不開,不可避免會出現傷亡。

  「大將軍,何必管那個裡典,您切不可以身犯險,速速退出去才是上策!」一個護衛焦急的說。

  「哼,老夫一生經歷生死大戰不知幾許,區區幾頭虎狼,焉能讓我退縮,準備,無論虎狼都必須斬殺,後退者斬~」老者冷冷的說。

  「喏~」幾個護衛轟然應諾。

  而陳旭在山洞之中卻絲毫聽不見外面任何聲音,此時他正打開一大壇葡萄酒,用一個帶長把的竹筒把裡面的葡萄酒一筒一筒舀出來倒入另外一個小酒罈之中,而且因為最近有老虎出現,來一趟不容易,剛好今天又有免費的保鏢,他決定多弄幾罈子出去,如果這個老頭兒在清河鎮多呆幾天,按照這個喝酒的架勢,第一次釀的那一缸酒完全就不夠喝。

  不過陳旭卻很高興,一斤兩百錢,這餘下三十來斤酒全部賣掉就足足有六千多錢,這筆錢對於清河鎮來說完全就是一筆巨款,因此他巴不得這幾個人多呆幾天。

  「吼~~」

  「嗷嗚~~」

  山坳之中密林參天,虎嘯狼吼此起彼伏,其中還夾雜著轟轟不斷的衝撞和打鬥聲音,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聲音距離谷口越來越近。

  聽著轟轟隆隆的撕咬聲和撞擊聲,密林之中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樹梢在搖晃,距離已經不到百丈。

  「準備戰鬥~」老者嗆的一聲抽出腰間的長劍,一隻手緊緊的勒住馬韁不讓戰馬脫韁逃跑。

  「咔咔咔咔~」四個護衛幾乎同時拉開手中的長弓。

  「吼~~」大約十多個呼吸之後,突然十丈開外兩頭青狼從樹林之中竄出來,其中一頭背上撕裂一道巨大的傷口,鮮血流淌,另外一條腿已經瘸了,跑起來搖搖晃晃,而就在這兩頭狼跳出來的幾乎同時,一頭渾身黑黃花紋的猛虎也跟著撲了出來,體長超過兩丈,巨大的虎爪揚起狠狠的拍在瘸腿的青狼背上。

  「咔嚓~」幾乎所有人都清晰的聽見了脊骨折斷的聲音。

  「嗷……」伴隨著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嚎,這頭青狼就被猛虎踩在了腳下,而猛虎並未有絲毫的停歇,緊接著往前再次撲出,動作敏捷無比,背上受傷的那頭青狼直接就被它按在地上,同時大嘴張開,鋒利的牙齒落在青狼的脖子上。

  「噗~」伴隨著猛虎的頭顱揚起,青狼的半截脖子直接被撕裂開來,一股血水騰空而起。

  「嗷嗚~~~」

  就在猛虎幹掉這兩頭青狼的幾乎同時,十多頭體型強壯的野狼從兩邊的樹林之中猛撲出來,同時向老虎發起了進攻。

  「吼~」老虎咆哮之中身體轉動,兩隻巨爪揚起四週一陣猛抓,瞬息就有兩頭巨狼被打翻出去,但也有幾頭巨狼撲到了老虎的身上。

  「射~」老者低喝!

  「噗噗噗噗~」四支長箭應聲脫手而出,撲到猛虎背上的四頭野狼悶哼慘叫著翻滾下來,這一下來的很突然,老虎和狼群都有一絲短暫的停滯,然後有七八匹巨狼轉身撲向一群人而來。

  「殺~」老者手中長劍往前一揮,保護在前面的兩個護衛一夾馬腹就衝了上去,手中的長劍狠狠的對著迎面而來的巨狼砍了下去。

  隨著兩股血水暴起,首當其衝的兩頭狼被劈翻滾落到路邊,而隨之而來的幾頭狼已經撲了上來,其中一頭直接縱身躍上馬背,大嘴張開咬向護衛的脖子。

  「噗~」一支長箭破空而來直接射入這頭巨狼的脖子,巨大的慣性將巨狼直接帶著飛出去,伴隨著血水灑落,砰的一聲,這頭巨狼撞在山壁上跌落下來。

  但道路的確是太狹窄了,兩匹馬都無法並排,因此交錯攻擊中,沖在第一的戰馬被一頭巨狼攻擊,慘叫著一頭歪倒下去,背上的護衛也被甩翻在地,幾乎同時,兩頭巨狼撲到了護衛的身上。

  「繼續射殺野狼,震兒下馬隨我殺猛虎!」老者沒有任何退縮,跳下馬背撲上去,大劍連續刺中兩頭巨狼,而年輕人也手持長劍緊隨其後,揮劍砍翻另一頭巨狼,剩下幾個護衛見狀,也都跳下馬背,棄弓抽劍將老者護在中央,左砍右劈快速接近猛虎。

  「嗷嗚~~~」隨著又有幾頭狼被砍翻在地,突然一聲悠長的狼嚎響起,剩下的野狼突然都散開鑽入樹林之中消失不見,只剩下一頭身上有好幾道傷口的斑斕猛虎,滿身血水流淌,嘴巴張開,獠牙之上還掛著半條狼腿,血水撲撲啦啦的還在不斷往下滴落,四周散落著足有六七頭野狼的屍體,場面一片狼藉血腥。

  看著慢慢逼近上來的幾個人類,老虎突然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張開巨爪猛撲上來。

  此時後有狼群,前有人類,它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憤怒,只能拚死一搏才能殺出一條血路,但在老虎的眼中,似乎人類更加孱弱一些。

  「一頭畜生也敢無視老夫,今日必啖肉寢皮,歸咸陽時讓陛下一見,王某未曾老衰也!」老者憤而大怒揮劍而上,剩下幾個護衛也都同時出手。

  「喝了咱的酒啊,上下通氣不咳嗽,喝了咱的酒啊,滋陰壯陽嘴不臭……」

  山洞之中,陳旭終於灌滿了四小罈酒,剩下還有一些,但已經比較渾濁,他決定放幾天再說,何況第二批葡萄酒也已經在開始發酵了,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肯定成功的更多,估計上百斤都有,於是他哼著歌抱著兩罈酒往山洞外面走去。

  但快到洞口的時候,他終於感覺到有些不對,外面似乎有人在大聲吼叫,其中還有老虎的吼聲。

  臥槽!陳旭身體一抖抱著的酒罈子差點兒跌落下去,腦袋之中也瞬間一片空白。

  足足呆了一分多鐘,聽著模模糊糊傳進來的聲音,陳旭終於還是鼓足勇氣,放下酒罈子慢慢摸到洞口戰戰兢兢的看出去,然後就看到了一個讓他終身難忘的場景。

  那個老頭兒正帶著一群手下在組隊刷老虎。

  一個個披頭散髮非常狼狽,地上躺著一個,渾身血肉模糊沒有絲毫動靜,其中還有兩個人身上已經掛綵,不過一頭黑黃花紋的老虎情況更不好,渾身無數道傷口鮮血淋漓,其中一把長劍還插在腹部,另外脖子上也中了一劍,一道巨大的傷口血水如同瀑布一般淌落下來,方圓數十丈的空間到處都是血,荊棘小樹早已全部都被碾壓倒伏,場面之慘烈,陳旭感覺這一輩子都絕對忘不掉。

  入你老娘,完全是一群精神病患者啊,有這麼跟老虎拚命的嗎?

  陳旭感覺自己的三觀有崩塌的跡象。

  他感覺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些秦朝的古代人了。

  普通人看到老虎是有多遠躲多遠,這幾個人倒好,特別是這個白鬍子老頭兒,喝了點兒酒就感覺自己有日天的能力,非得來懟一下老虎,以為自己武松咩?

  這下懟的好,手下似乎也掛了兩個。

  「畜生受死!」突然老者大吼一聲撲到老虎的身後,手中的大劍噗嗤一聲插入老虎的背上。

  「殺~!」伴隨著幾聲大吼,青年和兩個護衛手中長劍幾乎同時刺入老虎的胸腹和脖子上。

  「吼~~」老虎終於支撐不住了,一爪拍翻一個護衛之後發出一聲有氣無力的怒吼之後噗通一聲重重的砸在地上,然後嘴巴裡面血水汩汩而出,明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再也沒有了絲毫反抗的力氣。

  「死~」老者長劍再次揚起狠狠刺入老虎的脖頸上。

  「哈哈,哈哈哈哈~」老者披頭散髮渾身是血的仰天大笑,神情看起來極其瘋狂,又帶著無比的豪邁。

  「大將軍,王五戰死,王七重傷!」幾個護衛也來不及歇息,一個個發出沉重的呼吸開始檢查傷者。

  「汝等後悔否?」老者雖然也是氣喘吁吁,但眼神卻霹靂無邊。

  「能與大將軍並肩作戰,我等死而無憾!」剩下幾個渾身染血的護衛都單膝跪在地上大吼。

  「好,這才是我大秦勇士,抬上猛虎和澤袍,回清河鎮啖肉飲酒!」老者把長劍從老虎脖子上拔出來,一股血水瞬間噴出四五米遠,噴的他滿頭滿臉都是。

  「快哉,大丈夫當斬蛟屠虎也!哈哈哈~」老者抹著滿臉的血水再次大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55
第187章 最蹩腳的裁縫

  尼瑪滴個葫蘆瓢,果然是一群瘋子,手下都要死了還這麼快活。

  陳旭連滾帶爬的從山洞之中跑出來,衝到那個趴在血泊中的護衛身邊。

  腹部一道傷口從左劃到右邊幾乎是腰斬一樣,整個肚皮被虎爪抓的稀爛,一尺多長一道血淋淋的傷口,皮肉翻捲血水翻滾,腸子都能夠看見,不過尚有一絲氣息。

  「快,快把他背回清河鎮,還有氣!」陳旭看著旁邊幾個護衛都在抬猛虎,忍不住大吼。

  年輕人扶起來一個同樣渾身是血,大腿上撕裂一道尺餘長傷口的護衛,汩汩鮮血如同泥漿一樣淌落一地,臉皮微微抖了一下說:「小郎君,此乃必死之傷,無救也!」

  「放屁,誰說不能救的!」陳旭大怒,三下五除二將上身的衣服脫下來按在傷口說,「快來幫我按住,速回清河鎮衛生院,或許還能救過來!」

  「援手!」老者愣了一下一揮手,有兩個護衛趕緊丟下老虎跑上來將已經幾乎被鮮血染透的衣服死死按住。

  「快,把你的腰帶解下來在他大腿根死死纏緊,不然一會兒血都流乾了!」陳旭又趕緊轉身對年輕人說。

  年輕人也不敢拖延,趕緊將腰帶解開將扶起來的護衛的大腿手忙腳亂的纏好。

  「走,背上快走!」陳旭大吼。

  就在幾個人手忙腳亂的的時候,山谷外面吵吵嚷嚷,幾匹馬呼嘯而來,游繳劉坡和幾個獵戶手持弓箭滿臉都是驚恐之色,衝在前面一個黑衣女子剛到谷口便翻身下馬,臉色蒼白的抽出一把黑色短劍,柔美的身材如同落葉一般,漂忽之間就掠入山谷之中,然後看到滿地的狼屍和方圓百米內的血水。

  「陳郎~」水輕柔一眼就看到雙手沾滿了血水的陳旭,忍不住發出極其驚喜的呼喊。

  「你怎麼來了?受傷了別跑這麼快!」陳旭趕緊說。

  「陳郎,你……你沒事吧!」水輕柔衝到陳旭身邊,一雙大眼睛眼圈發紅,似有眼淚在滾動。

  「沒事沒事,你趕緊回去通知徐福準備做手術!」

  「好!」水輕柔微微點頭,身體一轉就又如同一片鴻毛一般,輕飄飄瞬間掠了出去。

  王翦看著來去匆匆的水輕柔,臉皮輕輕的抖了一下,不動聲色的收起大劍,這時劉坡和幾個獵戶也都衝了進來,看見眼前的場景,一個個目瞪口呆,特別是看到那頭被殺死的門猛虎,一個個身體都情不自禁的開始哆嗦。

  「楞什麼,快來幫忙~」陳旭大吼。

  十多分鐘之後,一群血淋淋的人騎馬返回清河鎮衝到衛生院裡面,徐福早已做好了準備,幾個小護士已經將病床和繃帶熱水全部準備好了。

  「快快~抬進去放到床上!」

  「準備止血藥藥劑和手術刀剪!」

  「準備淡鹽水!」

  「準備羊腸縫合線!」

  在陳旭的催促之中,衛生院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的混亂之後,兩個重傷護衛被分別送入兩間病房,而陳旭和徐福都穿好了白色的手術服,帶上帽子口罩,用溫水洗乾淨手之後一人一個開始動手術。

  陳旭手術的是那個大腿被虎爪抓傷的護衛,至於另外一個腹部幾乎被腰斬的傢伙,陳旭直接丟給了徐福,那種傷勢估計救過來的可能性比較小了,乾脆讓徐福練練手,縫好傷口能不能活過來就看運氣了。

  眼前這個護衛情況也很慘,鋒利的虎爪幾乎把整條大腿抓的稀爛,血肉一片模糊幾乎分不清組織了,不過還好的是主動脈沒斷,撕裂的靜脈如同樹根一般混在血肉之中,不過因為已經提前紮好了大腿根,鮮血已經止住,但如果不盡快把血管縫合的話,這條腿保不住不說,巨大的創口感染也絕對會要命。

  「清洗傷口!」陳旭拿起一把鋒利的青銅手術刀大聲吩咐。

  兩個十多歲的小護士臉色蒼白,渾身哆嗦的用濕麻布往傷口上淋鹽水。

  「幫我按住大腿不能有任何動彈!」陳旭對站在旁邊的年輕人和一個護衛說。

  於是兩雙大手死死將傷者的腿按住。

  「干麻布!」陳旭伸手,水輕柔在旁邊遞過來一塊蒸煮曬乾的軟麻布,陳旭接過來按在傷口處,瞬間就把血水和鹽水吸乾。

  「噗~」陳旭一刀下去將靜脈處的肌肉割開,血水沁出的同時,陷入肌肉中的靜脈露了出來。

  「針線~」陳旭抬手,一個小護士戰戰兢兢的遞過來一根早已穿好了羊腸線的鋒利手術針。

  「噗噗噗噗~」隨著陳旭手中的銅針將血管縫合在一起,幾個小護士臉色蒼白的閉著眼睛不敢看,按腿的年輕人和一個護衛身體不約而同的猛地打了幾個擺子,而水輕柔卻滿臉溫柔的看著陳旭,眼睛一眨不眨,手中拿著一塊干麻布幫他輕輕擦去額頭的汗珠。

  外科手術這種高難度的技能,陳旭雖然不是第一次釋放,但縫合血管卻從來就沒接觸過,只不過是根據後世道聽途說來的經驗而已,或者說根本就不是經驗,最多是照葫蘆畫瓢,就像接水管一樣,把最粗的血管用羊腸線縫在一起,至於漏不漏水,通不通血,會不會造成血栓等後遺症,他眼下是完全不顧上的,就像前面所說,他就是一個最蹩腳的裁縫,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把件衣服縫上,不要有太大指望。

  但就是這個最蹩腳的裁縫,這種讓後世哪怕寵物醫院的醫生都絕對無法忍受的手術,卻讓青年人和護衛大開眼界,原來傷口竟然還能夠這樣處理,因此看陳旭的臉色也慢慢變成了一種崇敬,對,就是崇敬,那種高山仰止一樣的崇敬。

  「換麻布~」最粗的靜脈血管縫合完畢,看著如同糾結在一起的兩根雞腸子,陳旭來不及觀賞一下自己的傑作,吩咐換吸水麻布的,接著開始縫合另一條血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一站就是足足接近兩個小時,陳旭縫到最後感覺自己完全麻木了,不停的撲撲啦啦的縫合,縫完血管縫肌肉,羊腸線都用了好幾米,最後完成的時候,傷者的整個大腿被密密麻麻的線縫的皺皺巴巴像一大塊爛麻布,至於皮膚就算了,已經沒皮了。

  「準備止血藥劑~」陳旭咔嚓一聲剪斷羊腸線,將銅針丟在旁邊的水盆裡,然後用剪刀將捆紮在大腿根處的腰帶剪斷,幾乎同時,一股血水再次從血肉模糊的傷口處再次沁了出來。

  陳旭接過來一大筒止血藥粉,看都沒看就全部倒在傷口上,如同敷泥沙一般厚厚的敷上一層之後讓人把傷者的腿抬起來,然後用麻布足足纏了七八層這才用布條捆紮好。

  「給他內服止血藥和板藍根!」陳旭吩咐一聲之後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扯開口罩大口喘氣,此時他才感覺渾身痠軟如同虛脫了一般。

  「陳郎喝水!」水輕柔遞過來一杯溫水。

  「多謝!」陳旭接過來一口氣灌下去,又足足坐了五分鐘,感覺好點兒了這才滿手是血的往隔壁的病房走去。

  這裡同時進行的還有另外一台手術。

  陳旭進去的時候,徐福的手術也已經結束了,塗上止血劑正在纏繃帶。

  「情況如何?」陳旭問。

  「傷勢太重,失血太多,後果未卜也!」徐福身上到處都是血跡,微微的搖頭嘆息。

  「盡人事聽天命吧,如今只有這個條件!」陳旭也是無奈的搖頭。

  外科手術,都必須在無菌手術室進行,用醫療酒精消毒,做完之後必須掛鹽水補充電解質和體液,最主要的是抗生素,不過眼下一樣都沒有,因此陳旭也只能期待這些秦朝的古人能夠都像虞無涯一般,抗性超絕,睡一夜之後就能活過來,不然如果傷口感染髮炎,帶來嚴重的手術併發症,然後會掛的很快。

  吩咐小護士喂藥好生照顧,兩人走出病房洗手洗臉,然後坐到院子裡喝茶歇息,而喝茶之時,兩人的手都還在不停的微微顫抖,兩個多小時的手術,對體力來說完全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大將軍,此施治之術為所未聞,簡直匪夷所思,那陳旭竟然能夠辨認經脈,而且還能用線將其縫合,實在是非凡人手段也!」病房之中,年輕人低聲對王翦說。

  「此子醫術非同凡響,如若王五真的能夠保住右腿,王七能夠救活過來,這將是我大秦百萬將士的福祉也,他日遭受刀劍重創,都用此法醫治,恐怕會少死無數將士,回到咸陽後我必向陛下建議,組建大秦衛生院,必須培養出數千精通此術的醫士補充到軍營之中!」王翦渾身血跡早已乾透,拈著鬍鬚臉色嚴肅的說。

  「哎,你們兩個過來!」陳旭一杯茶喝完,感覺身體抖的好點兒了,這才對著兩個渾身染血靠坐在手術室門口的兩個護衛喊話。

  「小郎君何事!」兩人呲牙咧嘴一瘸一拐的走古來拱手行禮,一個胳膊上也纏著厚厚的繃帶,另一個赤裸著上身胸口也纏著繃帶,腿腳似乎也受了傷。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4:56
第188章 難以掌控

  「褲子提起來讓我看一下!」陳旭擺擺手說。

  兩個護衛趕緊把褲腿捲起來,露出青紫發黑的兩大塊痕跡,一個傷在小腿,一個傷在膝蓋,陳旭用手挨著捏了一下對徐福說:「你來看看!」

  徐福也伸手捏了幾下說:「似乎並無大礙,但恐有骨骼損傷之疾,需要吃些藥調理一下!」

  「嗯,那就麻煩你開一些藥讓護士熬製給他們服用!」

  「此乃福之本分也,骨骼內損,可用骨碎補、蒼朮、獨活、梔子這些消腫止痛、生骨活血之物調理,我這就去開藥方!」徐福放下茶杯,帶著兩個護衛去了門診部。

  而就在陳旭和徐福給兩個重傷者做手術的時候,鎮上的游繳帶著三個獵戶和上百名鄉民已經去野狼谷把十多頭野狼和老虎抬了回來,此時正堆在鎮東頭的河灘上,而整個清河鎮已經徹底轟動了,男女老少上千人都圍在河灘上,對著虎狼的屍體指指點點,既有驚恐又有激動。

  弄死了這頭襲擾清河鎮七八年的老虎,又殺死了這麼多野狼,可以說整個清河鎮的安全性一下提高了十倍不止。

  陳旭休息好之後,跟著王翦和白震一起來到河灘的時候,此時已經落日西墜,看到的是密密麻麻攢動的人頭和小孩子的尖叫呼喊。

  看著堆在一起的野狼和老虎,陳旭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老頭兒。

  雖然這個老頭兒喝醉了發酒瘋,帶著幾個彪悍的手下去刷老虎,下場很慘,兩個重傷兩個輕傷,但結局也很輝煌燦爛,直接懟死了這麼大一群野獸,也算是為清河鎮除了兩個大害,於是陳旭心中先前的一點兒鬱悶也都煙消雲散。

  果然除暴安良這種事還得靠這些猛人,自己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是無法體味這些猛人的心理和想法的。

  「清河鎮裡典陳旭多謝幾位此次為清河鎮除此大害!」陳旭恭恭敬敬的給老頭兒行禮。

  「無需謝我,老夫也只不過是見獵心喜而已,這些虎狼之肉就歸你了,但那張虎皮需要好好的剝下來縫補好,老夫要帶回去送給皇……帶回去做一床褥子!」王翦淡淡的說。

  「呵呵,旭恭敬不如從命了!」陳旭瞬間笑的臉都快開花了。

  接下來陳旭把游繳劉坡喚來吩咐了幾聲,劉坡短暫的驚訝之後也是激動莫名,對著老者深深行禮之後立刻轉身去指揮鄉民開始剝皮處理虎狼屍體。

  這頭老虎是一頭成年大虎,連頭帶尾超過兩丈,

  體重超過千斤,比上次陳旭撿漏得到的那頭大野豬還要重許多,十多個鄉民一起才抬回來的,去掉皮血內臟,估計還能弄到七八百斤的肉,加上十多頭野狼,每頭也有一兩百斤,不光肉比老虎還多,十多張狼皮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如果這些全部換成銅錢,價值不下十萬錢。

  我擦,發財了!

  仔細在心裡算了一下,陳旭的口水一下就流出來了。

  他從當上清河鎮的裡典開始,到現在投資在清河鎮的所有錢也才賣茶葉的一萬多錢而已,而且還沒花完,如果這些錢全部砸在清河鎮,就好比一個山區窮鎮突然多了一筆上億的投資,基本上全鎮人口都可以脫貧進入小康了。

  不過眼下還都是皮肉而已,而且想全部賣掉也不太可能,大部分只能吃掉。

  「去告訴劉坡,這些狼除開狼皮之外,所有的狼肉都分派下去,吩咐呂彪拿出來二十斤鹽巴把虎肉醃起來熏干,狼皮也要處理好,對了,一會兒選一塊最好的虎肉留下,還有虎心虎腸……」

  陳旭吩咐完之後又看了一會兒準備了離開,卻看見江北亭帶著江楚月和江楚星站在人群外面,身後不遠處還有幾個兵卒牽著馬匹。

  「怠慢縣令大人了,今日發生的事情太過突然,照顧不周還請見諒!」陳旭趕緊走過去道歉。

  「無妨無妨!」江北亭連連擺手,然後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老者,身體又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張了張嘴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賢侄,天色已晚我要回縣城去了!過幾日有空還請賢侄去縣城一趟!」

  「一定一定!」陳旭趕緊點頭。

  「陳裡典告辭!」江楚星拱手。

  「告辭!」江楚月也破天荒的微微福禮。

  幾個人上馬之後,江楚月還回過頭來盯著陳旭看了一眼,眼中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情緒,然後一夾馬腹率先離開。

  看著江北亭一行人在夕陽下遠去,陳旭這才收回目光,臉上頗有些奇怪的摸著下巴。

  這小娘皮前後態度變化很大啊,而且江北亭說話也吞吞吐吐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看來過幾天還真的要去縣衙一趟問問情況。

  「大將軍,這個人似乎認識您?」白震站在王震旁邊低聲說。

  「如果老夫沒猜錯的話,此人是雉縣縣令江北亭,也就是剛升任中車府令的江珩的四弟,來之前我已經詳細瞭解過南陽的情況了!」王翦淡淡的說。

  白震愣了一下臉色古怪的說:「難怪,我聽說那趙柘開始婚配的對象就是江珩的侄女,莫非就是剛才那個小娘子?」

  「或許就是她,這樁婚姻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啊,可恨那李斯,不知道在陛下面前如何讒言,竟然讓陛下親許姻緣,不僅壞了江家小娘子的名聲,我也不得不應之,如今趙柘如此下場,你表妹青袖又該如何自處,唉~」王翦拈著鬍鬚長嘆一口氣。

  「外公,先前您不是打算將表妹嫁與陳旭嗎!」白震忍不住換了稱呼。

  「說是如此,但眼下看來,這樁婚事也還需要仔細斟酌,剛才那穿黑衣的女子來歷不簡單,或許就是外界盛傳的列子門徒,有此女護佑,恐怕強迫不得也,月餘前,陛下暗派玄武衛入南陽刺探列子門徒情況,卻不防打草驚蛇,那玄武衛被一個叫輕柔的女子在宛城之中追殺十餘里,連刺六劍,憋著一口內息堪堪回到咸陽見到陛下就嚥氣斃命……」

  「剛才那陳旭不是叫那黑衣女子輕柔麼?」白震低聲驚呼。

  「不錯,所以此事有些難以掌控也!列子門徒清心寡慾,輕易不沾凡塵,但這女子卻隱居清河鎮,而且看情形與陳旭關係莫逆非同一般,加上今日所見,在宛城所聞,那麼陳旭的身份便呼之慾出,和盛傳的仙家弟子身份不謀而合,不知陛下之謀,此子是否有答案!」王翦皺著眉頭說。

  「如果外公想成全表妹之事,我當暗中擊殺此女以絕後患!」白震想了一下說。

  「呵呵,你想的太簡單了,不說你殺不了她,即便是殺的了,恐會惹下潑天大禍,天下道家皆與你我為敵也,時至今日,黃老之徒何其多哉,他們可不是管重樓這種只會耍嘴皮子的騶子門徒,六韜六術皆有精通者,連陛下都需要審勢以求全,因此不可輕舉妄動,眼下之事,就是多多親近陳旭,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震兒知曉了!」白震趕緊拱手答應。

  天色很快暗淡下來,河灘逐漸亮起火把松明,上千人圍觀殺虎宰狼剝皮分肉,人聲喧囂熱鬧異常,陳旭再次回到衛生院,去看望了兩個手術後的傷者,發現兩人的情況都還算穩定,大腿受傷的那個腿腳並未發涼,身體雖然微微有些發燒,除開臉色蒼白之外精神還比較好,至於差點兒被老虎一爪子撕成兩截的傢伙也竟然還有呼吸,體溫比較高,發燒比較明顯,還在昏迷之中,但看來一時半會兒掛掉的可能性比較小小。

  這個時代的人果然都是屬野獸的!

  陳旭不得不再次感嘆。

  這個傢伙的傷勢比起上次虞無涯的傷勢來說,要嚴重十倍不止,整個腹部幾乎都被撕爛了,最深處腸子都能看見,好在沒有傷及內腑,縫合之後如果能夠扛過傷口感染,活下來的可能性非常大。

  「多給他喂食淡鹽水和蜂蜜水,按時服藥,人命關天,今夜一定要好生照顧不可有任何差池!」陳旭離開的時候仔細叮囑徐福。

  「裡典放心,福省的!」徐福跟在後面連連點頭。

  接下來去小學食堂端了幾個熱饅頭和一罐小米稀飯回到住處,水輕柔還坐在房間裡一筆一劃的寫雕版,桌子上已經堆了七八塊了。

  「陳郎!」看見陳旭回來,水輕柔趕緊站起來行禮。

  「你我不必如此多禮,餓了吧,一起吃點兒東西!」陳旭把饅頭和稀飯放在桌子上笑著說。

  「陳郎辛苦,輕柔去給你打水洗漱!」水輕柔轉身去打水,陳旭把放在桌上的一塊雕版拿起來看了一下,發現每個方格里面的字都工整秀麗,一筆一劃皆都粗細一致,完全就像電腦設計的一樣,於是陳旭很汗顏,這種字,恐怕自己這輩子都寫不出來,即便是後世,天天用手機和電腦,寫字的功能已經快退化到石器時代了,寫出來的字歪歪斜斜都和甲骨文可以一比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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