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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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三百零七章 換寄取常益

  張御去見李彌真的時候,俞瑞卿則是受他之邀,從客閣出來,乘坐飛車一路來到了清玄道宮之內。

  俞瑞卿進入殿門後,張御命印分身正站在那裡相候,他遠遠見到,便是邁步上前,抬袖一禮,笑道:「張廷執有了。」

  他這個人不羈禮俗,對待同道十分誠摯,兩人除了訓天道章之中的交流,也算是許久不見了,旁人喊一聲張廷執,或許顯得生分,然而在他這裡,語聲聽起來卻是灑脫輕鬆,反而有一股故友見面之感。

  張御點了點頭,抬袖還有一禮,道:「俞道友,我等許久不見了,殿內說話吧。」

  俞瑞卿欣然應從,隨著張御到了殿內,他在席上坐下,與張禦寒暄兩句,待香茶奉上,他懇切言道:「小徒到東庭之後,我聽她說起許多事,期間多虧廷執照拂了。」

  張御道:「我當初去往奎宿,也指點過岳師侄,也可算他半個師長,何況岳師侄做事認真,在東庭著實立下了不少功績,道友又何必未此言謝呢。」

  俞瑞卿一笑,道:「這麼一說,卻是俞某矯情了。不過倒也是,俞某攀渡上境之法,乃是借助了廷執所立上印,若無廷執在前方辟道,俞某也不見得有今日,要說謝那卻是謝不過來了。想來廷執也不在意這些,尋思下來,也唯有在將來尋道立印,多多提攜玄修後輩弟子了。」

  張御道:「俞道友此想方是正理,玄法一道雖已能渡至上境了,可道無止盡,現與真法還不能相比,唯需諸有道友一同尋道,互相扶持,方可尋到前路。」

  俞瑞卿心下認同不已,真是因為諸多玄修,玄法才有今日局面,不過他對自己還有一些同道都有清楚認知,知道這條路必須有一個引路之人走在最前面,這個人也是最為重要的,這個人無疑就是張御,其之作用和地位是目前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

  兩人又在玄法上攀談了幾句,俞瑞卿便道:「來上層幾日,也是瞭解了一些事機,我輩但凡來到上層,若不是選擇在雲海潛修,總要擇一職位,只是諸洲宿鎮守怕是難得,那卻要到廷執這邊來討一個情面了。」

  張御道:「俞道友願來守正宮擔任守正,御求之不得。」

  如今隨著守正宮權柄擴大,還有他本人地位的提升,守正實際上已經再非以往那樣只是戰時充任,非戰時可以隨意去位了。

  只是現在還缺一個正式的法度來定下,故是下次廷議之上,他決定提出此事,將守正一職與鎮守諸職一般設為常位,當然具體定責也當梳理清楚。

  俞瑞卿在表露態度之後,他也是立刻讓明周道人拿來守正袍印授予其人,並交代了一些事宜,現在各地守正宮正在擴充,虛空之中眼下還在查探異域,正是缺少人手的時候,待問詢過後,見俞瑞卿本人並無意見,就安排其去往虛空巡查。

  俞瑞卿得命,便告辭下去準備了。他則繼續便是修持道法,邊是處置事務。

  三天一晃而過,顯定道人、李彌真二人在把宗門安頓妥當之後,便就按照此前定議,聯袂前往上層。

  魚靈璧本來也是打算一同前行,不過她方才從神昭那裡討要了數萬人種,門中一時又人手不足,只能她這個掌門親力親為,一時無暇抽身,只能隨後再單獨前往上層了。

  李彌真、顯定二人得天夏所賜符詔指引,帶著幾名隨行的門人弟子,很快由虛空穿渡至上層,並在明周道人接引之下往守正宮這處來。

  顯定道人見李彌真感應四下,便傳意言道:「這方地界乃是天夏背後幾位大能以清穹之舟所開闢,若在此間修行,對我輩道行十分有益。」

  李彌真道:「既有這般好處,那道友當初為何離開呢?」

  顯定道人笑了笑,道:「道念不通,道理不合,這些好處便不見是好處了。」他頓了下,又言:「其實除了此處,天夏還有玄糧,能助我輩修行,尋常玄尊,修持遠勝同輩,故是天夏才會越來越是強盛。」

  李彌真道:「李某此前也曾聽寰陽派的道友說過此事,不知這東西自何而來呢?」

  顯定道人道:「我未做過廷上執掌,這卻是不知了,不過想來總與清穹之舟有關。」

  李彌真不覺點頭。

  飛車在雲海之上行途半個夏時之後,便即在守正宮前停下,下了車駕後,明周道人引兩人進入正殿,一入大殿之內,兩人見張御立於玉台之上,便上來見禮,隨後各自在殿中落座下來。

  雙方交談幾句之後,李彌真一指侍立在自己身邊的道童,道:「我這個徒孫資質極好,算得是下輩天才,想在天夏修持,不知可否允准?」

  張御看了眼這童子,這是前日與李彌真照面時見到的烹茶童子之一,當日看了一眼,就知其資質相當出色。

  李彌真提出此議,這當是示好之舉,同時也是為了讓天夏放心。

  資質出眾還罷了,還能放在一派上尊身邊的,那不是當作繼任者培養,也是未來宗門的中流砥柱。毫無疑問,這童子應該是十分適合修煉神昭派的功法。

  天資好的弟子好找,當如此還契合本門功法的,那是極是少見了,數百上千年都未必能找到一個。這般人物往大說了,足以決定一派之興盛,不是可以隨便犧牲的,神昭派這次是在主動表示自身願意與天夏親近。

  當然,這弟子放在天夏其實也不吃虧,能在上層修行,這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故這也算是一個交換了。

  他道:「貴派這弟子倒是靈秀,可以留在上層。」

  李彌真忙是起身一禮,道:「多謝廷執了。」

  顯定道人坐於案上,神情很是淡定,並沒有做出與李彌真一般的選擇。因為他與李彌真不同,幽城只要不受擾,怎麼樣都可以。而且他認為若是派了一個門人常駐天夏,時間久了,那還會是幽城的人麼?那還不如不派呢。

  而就在兩人拜訪守正宮之際,武傾墟則是來到了長孫廷執的易常道宮之內。

  長孫廷執見了他後,並未多言,直接帶他來到內殿,並指著盤膝坐於此地運功的弟子言道:「這是我新收的兩個弟子,也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他們將會嘗試這一次寄脈之術。」

  武傾墟道:「才到這一步麼?長孫廷執不是一直在嘗試往上層境界的突破麼?」

  長孫廷執道:「原來是可以這樣的,但是武廷執你所要求的時間太短了,先前的路已是不可能按部就班去走了,所以我必須另做嘗試。

  我如今選擇先從這兩個弟子開始,如果他們適應了,我可以找尋與他們更為相近的人,按照武廷執你的要求,這樣的人還必須是自願的,所以範圍會進一步縮小,能否尋到合適的對象,目前還不好判斷。」

  武傾墟態度堅決道:「不管怎樣,有些底限是不能破除的。」

  長孫廷執淡淡道:「那先看眼前吧,只有這一步成功,我們才可以討論下一步。」頓了下,他言道:「我這便可令他們開始。」

  武傾墟卻是一抬手,道:「等一下。我需要問問他們。」

  長孫廷執沒有說話。

  武傾墟走上前去,目視著那兩名弟子,道:「你等知道自己要走得是什麼路麼?」

  兩名弟子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名恭敬回道:「這位前輩,老師事先都與我們說清楚了。我們都是自願的。我們自知資質太差,老師能給我等這次機會,我們心中唯有感激,便是不成,也只是我們太過愚鈍的緣故。」

  另一名弟子也道:「是啊,我們就怕老師失望。」

  武傾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要這兩個弟子自己清楚就是了。而且這次嘗試也並不會危及性命,失敗的話,就是將來永無可能去到更上境界了。只是他也看過了,這個兩個弟子的確資質平庸,正常情形下是沒可能去到上境的。

  他對長孫廷執一點頭,道:「長孫廷執,可以開始了。」

  長孫遷目光一注,便有兩個大約一人高的赤紅色陶罐從地面之上升起,停落在兩名弟子面前,道:「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們可以開始了。」

  兩名弟子對視一眼,互相點首祝意,而後取出一枚朱丸,一齊吞服了下去。

  待得藥力發散之後,兩人便一同往面前的那個陶罐走去,與之一接觸,就像是進入了柔軟的沙堆,兩個人很快都是融入了進去,不見了影蹤。

  武傾墟沉聲道:「需用多久?」

  長孫廷執道:「最長三天,不過他們二人當是兩天就能知曉結果了。」

  武傾墟道:「那麼上境寄附是否更長?」

  長孫廷執道:「以我估算,至少需一月時日。」

  武傾墟沉默片刻,道:「需要加緊了。」如今最缺的就是時間,雖然知道他這般有些匆忙了,可元夏的威脅太大,所以有些腳步不得不加快。

  長孫廷執淡淡道:「還需先看眼下。」

  很快一日過去,這段時間中兩只陶罐也是在漸漸發生變化,由原來的赤色色澤變得晶瑩若玉,內中兩個弟子的身影也開始變得隱約可見。

  而到了第二天,玉罐表面浮現了一絲絲清晰的裂紋,先是一片碎片落下,在地面上砸出了清脆的聲響,隨後再是越來越多的碎片落地,內中情形也是顯現了出來。


bpd 發表於 2022-3-12 00:47
赤霄 第三百零八章 乘物攜氣升

  陶罐徹底裂開之後,可見那兩名弟子仍是端坐在那裡,只是他們雙目緊閉,身上呈現出一種通透的晶瑩之色。

  他們就像是長孫廷執曾經在內殿之中擺放的那個玉人,渾身上下的骨骼內臟,還有流動的血液都是自裡內部呈現了出來,能夠清晰為人所見。

  武傾墟凝視著這二人,他知道,這等現象其實就是寄物與寄體融合過程中所產生的變化,這是無法避免的。

  他能夠清晰辨認出,這兩名弟子的氣息比方才進入陶罐之前高漲了一大截,儘管在他眼裡只是微不足道的進步,可對這兩人來說,無疑是從之前的門檻邁過去了,成了一名元神照影境界的修道人了。

  而這一步,原本的他們,或許終其一生都無法邁過,現在靠了寄物卻突破了這層制束。

  不過還有一些東西需要確定。

  他看向長孫廷執,問道:「長孫廷執,你覺得如何?」

  長孫廷執平靜道:「應該都是成功了。」

  武傾墟道:「功行上是過去了,可是他們的意識異常平緩,幾乎沒有波動,這又是什麼緣由?」

  長孫廷執回道:「這是因為他們本身是依靠寄附之脈而成就更高境界的,但是寄附之物並非主體,而它們想要生存,則必須由主體存在,故是會拖動主體一併上升,這裡是有一個先後的。

  主體這個時候尚還不能有自己的意識,需完全順從寄物對自己調和,所以會被動陷入了自我潛閉之中,等到這等提升結束之後,他們才會醒來,進而結果自身的掌握。」

  武傾墟道:「大約需要延續多久?」

  長孫廷執道:「快則三四天便可醒來,慢一些或許要十餘天,這要看他們自己了。」

  武傾墟沉聲問道:「此中可有妨礙?」

  長孫廷執淡淡道:「雖然也有可能失敗,但是最難障礙已是過去了,現在最重要的,乃是他們自身需有強烈的求道之念,只要保持著這等信念,那便不會有事,好在這一點他們二人都不缺乏。我們等著就是了。」

  武傾墟點點頭,沒再多問,而是與長孫廷執一同在此等著結果。

  這兩名弟子並沒有讓他們等得太久,其中一個人在一天後從定中出來,而另一個也是在兩天之後恢復了自身意識。

  武傾墟上前問了兩句話,見兩人都是精神飽滿,意識清楚,與一般突破境界的弟子看起來沒有什麼差別。

  長孫廷執也是喚來二人問了幾句,隨後給了二人一人一卷功冊,讓他們自去修持。

  交代過後,他言道:「融合寄物之後,資質當是高過原先自身了,故是下來時日中,我會讓他們修持各種法門,若是進境猶如預期,那麼證明次一回是成功了。」

  武傾墟注意到他的話語,道:「只是此一回麼?」

  長孫廷執道:「我此前說過,現在所用的每一個寄物和寄體都要互相配合,所以每一次的結果可能都是不同的,今次成功了,不代表明日一定可成,只是我們繼續做下去,總能找到最合適的寄物的。」

  武傾墟沉聲問道:「這個合適需要多久?」

  長孫遷道:「要想達到多數人所認同的成功,那至少需要數百上千載,並有足夠人的願意嘗試,但是武廷執催得緊,故我只能需最根本的完成便就可以。」

  至於那更上境界嘗試,我也已是準備好了人選,眼下我這兩名弟子過關,證明我擬定煉合之法並無大的漏洞,的確是可成功的,但是上境情形有些不同,我當會在明日進行嘗試。

  說到這裡,他頓了下,又言:「但是需說一句,這等利用的寄物是乃是通過上層神異煉化出來的,這裡稍微有些瑕疵,可能會遭遇失敗,可如果武廷執願意將那些被囚禁的上境修道人交給我,那麼把握可以更大。」

  武傾墟嚴厲拒絕道:「絕無可能。武某早就說過了,此事無需再提!」

  長孫廷執依舊神情平淡,道:「既如此,那便按照此前定下的計議來,我需回去安排,武廷執可明日前來觀摩。」

  武傾墟看了看他,道:「那就長孫廷執多費心了。」

  與長孫廷執告辭後,他離了易常道宮,來到了清穹之舟深處,向著首執陳禹稟告了此事。

  陳禹看了看他,道:「武廷執似有顧慮?」

  武傾墟道:「若不是來自元夏的威脅,武某其實並不希望去走這條路。」

  陳禹沉聲道:「世上的道在那裡,總會有人去走的,況且這條路並非惡道,由我天夏所引領,有所約束,那終是好過讓他人貿然嘗試,武廷執執掌鎮獄,當是明白這個道理。」

  武傾墟道:「武某自是知曉,諸物都有束縛,方得立正,不過說句誅心之言,此法終究是我天夏所需,才是去主動推動,餘下不過藉口罷了,故此道未來之承負,首執,你我皆需背負。」

  陳禹頷首道:「以我等功行,也不過只是見得當下,難見諸般變數變機,我輩能做的,不過是堅守己道,正心不失罷了,此等利弊之剖判,若是有幸在與元夏一戰中存身,那可待那之後再去辨明。」

  守正宮內,顯定道人和李彌真二人一番訪拜之後,談妥了一些事宜後,便就提出告辭。

  張御卻是望向李彌真,淡聲道:「御有些許疑問要向李道友請教,道友可能暫留片刻麼?」

  李彌真心中有數,道:「不敢,不過張廷執既有疑問,只要是李某知曉的,當會有所交代。」

  顯定道人這時笑了笑,稽首道:「既如此,張廷執,李道友,顯定便先走一步了。」

  張御還有一禮,令明周道人代自己送下顯定道人,待其離去後,他便對李彌真道:「李道友,此前見面已是與道友說過,那些流落在外宗派當需尋到,我以為眼下正是合適時機,不過需道友幫襯,不知李道友這裡可是方便?」

  李彌真自然不會不應,神容一正,道:「方便,李某這便可隨廷執前往。」

  張御見他應下,便把目光往大殿上方一注,那裡頓時有層層光氣湧動,不一會兒,裡間有一駕金舟落下。他化出一道命印分身走了上去,李彌真也是化顯了元神出來,一同登上了此舟,

  張御道:「記得李道友在記冊之中對那善璋派印象較深,我等便先尋去此派可能所在,這裡需李道友存意牽引。」

  說話之間,便有一道金光從空落下,李彌真元神一感此光,便知此應是關朝昇說過的元都玄圖。而通過光中傳意,他立時明白,只要是自己曾經去過的地方,並且不受鎮道之寶的干擾,他就可以遁空而往。

  只是他心中也有疑惑,以天夏的實力,找幾家宗派這般大張旗鼓,還這般急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但他不敢多問,只能壓下疑問,道:「原來廷執還有這等鎮道之寶相助,這卻容易了。」

  他元神感應片刻,尋到了某一處所在,意念一轉,金光霎時收斂而去,隨即兩人面前景物一變,發現金舟已是沉墜在了一片虛空之內。

  李彌真看了看四周,道:「張廷執,當初見得善臨派道友時,便是在此處,此派居於一座奇峰之上,未免陷入無盡虛宇,便隨著世隙變化而動,現下卻不知去哪裡了。」

  張御這時道:「我觀李道友載冊之上,每每見到這些宗派,最多是切磋印證,卻從無攻伐之舉動。」

  李彌真嘆道:「都是同道,漂游虛空皆是不易,又何必去加以侵害呢?倒是與寰陽派相處,反而日夕擔憂。」

  張御不置可否,這話半真半假,能至虛空之中的宗派,多數有玄尊坐鎮,神昭派不這麼做,應該是避免自己受損。而與寰陽派相處,的確算不上什麼好事,隨時要做好被其侵攻的準備。

  神昭派能一直保全,除了神昭派自身立得住,當是寰陽派也知道就算真是回了天夏世域,憑自己一家對付不了天夏,必定還需要其他友盟,否則未必能忍得住。

  在說話的時候,他卻是在依靠目印找尋善璋派留下的痕跡。虛空看似無物存在,但實際上虛空不空,只要此派大部分人和物還在世間,那過往一切都是會留下痕跡,更何況此輩沿著世隙而走,而更是容易找尋了。

  觀察了一會兒之後,他伸手對著某處一點,幾是剎那間,那裡就出現了一道虛空裂隙,見此他把袖一拂,便推動金舟往裡行去。

  隨著金舟入內,映入兩人眼簾之中的乃是一座筆直矗立的柱形高峰,只是這高峰早已殘破不堪,上面宮殿倒塌,流瀑乾枯,草木枯敗了,一片死寂,像是被廢棄許久了。

  李彌真嘆道:「此處看來早已敗落了。」

  張御看有幾眼,眸光微閃,卻道:「未必。」

  他拿起青玉長枝一揮,霎時間,像是觸動了什麼,面前這頹敗死寂之景如水面般晃動了起來,隨後緩緩退了下去,最後顯露在兩人面前的乃是一座挺俊秀峰,其立於清湛的清穹之下,峰岳之下則是澄澈如鏡的碧波湖水,可見峰之外,時不時有修道人遁光乘鶴而行。

  他把長枝收起,看著此景道:「想來此處當就是那善璋派了。」


bpd 發表於 2022-3-12 00:48
赤霄 第三百零九章 游渡說歸附

  李彌真看了看內中景物,道:「對,此處當就是善璋派山門所在了,與李某當初所見無甚太大差別。」他感嘆一聲,讚嘆道:「還是廷執高明,若不是廷執,李某這回就被誆了過去。」

  張御也去管他是真不曾看出來,還是假的不曾看出,依舊是望著前方。兩人儘管站在這裡,但是實際上還是與內中奇峰是隔著一層的,當中不難看出此中存有嚴密的陣法。哪怕是這等偏居虛域的宗門,亦是有著陣法回護的。

  他們是來此拜訪的,不是來此做惡客的,故是站在原處沒有動,不過他相信裡面之人自會察覺到他們的到來。

  果然,不過片刻之間,有一名外表三旬左右的道人自屏簾之中飄然而出,他到了外面,看了看張御二人不加掩飾的氣機,面上不由露出驚色,上來稽首一禮,道:「貧道慕遠塵,乃是此處善璋派主事之人,不知兩位上尊自何處來?」

  他能分辨出來,這兩位功行道行都是遠勝於他,極可能是傳聞之中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的,而且這般人物,以往在古夏也是見不到多少,現在卻是一下在面前出現兩名,讓他也是驚疑不定。

  張御抬袖還有一禮,說了自己名姓,隨後言:「我二人乃自天夏而來,今回特地來此拜訪貴派。」

  自天夏而來?拜訪我善璋?

  慕道人心中一震,既有擔憂又有疑惑。

  善璋派雖是自古夏之時便即躲藏到此了,可是正如李彌真所言,為了不陷入無盡虛域,時不時沿著世隙飄遊,這就難免會與其他宗派產生聯繫,譬如神昭派便是如此碰上的。

  所以他們也不是對外完全一無所知,同樣斷斷續續瞭解過一些事,聽說過天夏之名的,模糊知道這是自古夏之後夏地之中最大的勢力,甚至一度併合了絕大部分宗派。

  為此他也十分擔心,生怕天夏來人到此是要吞併他們的。

  他小心翼翼道:「我善璋派小力弱,也多年不曾與人相爭了,卻不知兩位來此是為何事呢?」

  李彌真道:「這位穆道友,不知賀道友可在麼?李某乃是神昭派執掌,多年之前,曾與賀道友在此有過一面之緣,不知賀道友可曾與道友說起過?」

  慕道人聞此一言,神色和緩了些。故道:「原來是師兄故人。」他嘆了一聲。「勞動李上尊掛念了,惜乎師兄已是壽盡故去多年,如今門中由在下主持大局。」

  他倒不懷疑此言,不論是自己還是善璋派,實在不值得對方這般鄭重以待。也沒必要特意來攀關係。

  李彌真聞言不由一嘆,道:「原來這般,沒想到當初與賀道友一番論道,竟成訣別,當真遺憾。」

  修道人唯有修煉到了摘取上乘功果,並求全了道法,才算得上是無懼生消長化,壽數可得無窮,尋常玄尊與世對抗,終究是有壽數之終的。

  似天夏諸玄尊能夠無懼與此,那是因為有上層可得依托,這才享壽無窮,只要清穹之舟還在,他們就不必為此擔心。而藏身在虛域之中,雖然避開了世上紛擾,可是沒有遮護,自然就需經受此劫。

  慕道人這時想了想,試著問道:「這位道友,可是當初師兄與你有過什麼約言麼?若是有什麼事機,在下代替師兄履約。」

  也不怪他這麼問,他這位師兄就是喜歡結交同道,能存在這麼久,也是有後者的功勞的,可要是他這位師兄對外貿然許諾下去什麼,他也不能不承認,既然是接手了善璋派,那麼也當由他來接下承負。

  李彌真道:「此回非是為此,而是張上尊有事找尋貴派。」

  慕道人不由看向張御處,張御則道:「慕道友,我可否與你單獨一談?」

  慕道人一想,終究不好拒絕,他清楚知道,兩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真若要對善璋派起什麼心思,外面的陣法可是守不住的,他側身一請,道:「兩位請。」

  李彌真則道:「慕執掌,李某就在外等候了。」

  慕道人見他如此,心中稍安,於是請了張御往門中來,經過門中那柱峰時,這裡方才還有不少弟子巡遊,可現在卻是一個個藏匿起來,且應該是得了關照,沒有一個敢對外胡亂張望的。

  慕道人請了他到了峰上,並在一處湖畔一處開闊廊殿之內坐下,又命童子奉上了香茶,道:「敝處簡陋,還望上尊多多擔待。」

  張御道:「言重了。」他拿起案上茶盞品了一口,點首道:「好茶。」

  慕道人見他這副作派,更是放心了一些,笑道:「這是敝派離開神夏之時帶出來的兩株茶樹,天長日常,也便成了氣候,也是敝派中唯一可拿出來待客之物了,上尊若喜歡,可稍候帶了回去一些。」

  張御也未拒絕,道:「那便多謝了。」頓了下,他又道:「我方才觀貴派門中,似是弟子不多?」

  慕道人苦笑一聲,道:「是啊。敝派上下如今不過千餘弟子罷了,能有成就的也就是數十人,不瞞道友,自從躲來此地,也就是偶爾遇到一些友善宗派,彼此之間互換交流,這才能勉強把宗門維持下來。」

  張御道:「慕道友可曾想過換一個地界麼?」

  慕道人頓時略顯緊張的看了他一眼,小心斟酌了下語句,才道:「上尊好意心領了,雖然敝派勢弱,可在這虛空之中,卻能避免諸般外擾,且我輩也早是習慣了在此修持,去往他處恐怕不合適。」

  張御微微點頭,道:「我知曉道友的顧慮,可是貴派躲在這裡未必真的能蔽絕諸般外擾。」

  慕道人一驚,問道:「敢問上尊這是何意?敝派不礙著他人,也無有什麼可以搶奪的,莫非還有人來刻意與我為難不成?」

  張御道:「有些時候,你們本身存在便是值得針對的。我也不瞞道友,此番來此,是因為我天夏算得將會有大敵入世,原來自夏地所出之人,都有可能受其所針對,故是特意來虛空之中找尋遺落諸派,想請你們到我天夏駐留,將來好一併對敵。

  而我天夏如今在世外之天重立界域,那裡天地廣闊,物產豐富,並不輸於本土,更有諸多同道可做交流。」

  慕道人猶豫了一下,他道:「我曾聽聞,天夏曾併合諸方宗派……」

  張御道:「不錯,天夏過去確實一直併合各家宗派,不過為抗大敵,若各家宗派願來天夏,天夏也允許各家宗派單獨存續。」

  慕道人低頭想了想,抬頭道:「貧道方才曾言,那大敵只是有可能對我出手……」,

  張御坦言道:「此事確然不一定。慕道友也不用先急著拒絕,若不是願意也可,我們並不強迫,道友可以遣弟子來我天夏一觀,而後再定決定也是不遲。」

  說著,他又一拂袖,一分卷契飛了出來,落在兩人中間的案上,他道:「只是我天夏需與貴派立一份契定,兩家此後定約互不侵擾。」

  慕道人一怔,他拿起契書看了看,喜道:「這般甚好。」

  他對此自是願意的,在他看來,天夏如此大的勢力,不來侵犯他們已經不錯了,他們又怎敢去主動進犯天夏呢?

  而且他自認宗門弱小,又躲在虛空深處,卻不信張御口中的大敵真的會找上門來。於是當即立下契定。

  張御拿他奉上來的約書,確認無礙便即收起,又從袖中取出一枚法符,道:「若是慕執掌什麼時候改變主意了,可隨時執此符來尋我。」

  慕道人一見,伸手接了過來,鄭重收好。

  張御則是又問了一下其餘與他們有過交流的宗派,慕道人倒也沒做什麼遮掩,張御能找到他們,也一樣能找到其他勢力,故是詳細解答了一番。

  張御待問清楚之後,便即告辭出來,到了外間,他乘上金舟,道:「李道友,我們去尋下一處。」

  李彌真很知趣,一句多餘的話也未問,只是應一聲,便跟著他往下一個宗門尋去。

  當命印分身在虛域之中穿渡找尋流散宗門的時候,張御正身則是在清玄道宮之中閉關持坐,差不多有十餘日後,聽得有磬鐘之聲傳來,他一下睜開眼目。

  按照他們此前所定下的時日來算,可能再過一月,隨著莊首執成就上境,元夏很可能就會到來,如果真是這等情況,那麼這回許是正式對抗元夏前最後一次正常廷議了。

  他自座上起身,就往灑來光芒之走入進去。待光芒斂去,已是來至光氣長河之上,而諸廷執也是俱是陸續到來。

  待諸廷執問禮過後,一聲磬響,俱是安坐下來。

  陳禹的執掌風格,是逐個詢問每位廷執所具體負責之事機,而不是如莊首執一般問諸廷執否有呈議。

  而張御就在次座之上,自是先問到他這裡。他則起身言道:「首執,自御執掌守正權柄以來,先後有多位道友入我守正宮為守正,肩負守禦之重任。而以往守正之權職早已是不合時宜,故御在此請議,當立守正一職為常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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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三百一十章 議定立有常

  張御這一番話說完之後,諸位廷執都是思索起來。

  場中倒是沒有人急著贊同和反對。

  首先是張御的地位今非昔比,身為默認的次執,他的言語份量很大,陳首執昔日為次執時,往往和莊首執取得一同意見,差不多就能決定大多數事了。

  如今張御主動提出這件事,無疑說明決心很大。眾廷執還覺得,此事背後肯定是有原因的,尤其是近來首執的一系列動作,說明下來有個敵人將要應付,此舉說不定就是在為這方面做準備。

  還有,隨著加入守正宮的玄尊逐漸增多,也必然會提出這等訴求的,他們也不得不考慮這些玄尊的意見。

  這可不是像以往那樣面對一二人時那般好解決了。

  以往守正之職,主要是為應對外層舊派可能之侵襲,還有清剿內層偶有冒出的神異神祇,便逢鬥戰,也不過數個上層力量之間的交鋒,通常一二名守正已是足夠。

  而若逢正戰,那玄廷是會動用起整個天夏的上層力量的,守正放在這股龐大力量裡面,只是其中較小的一部分,所以隨時可以撤掉,也隨時可以找人替代、

  可是如今不同了,自張御成為守正,乃至後來執掌守正權柄以來,幾次在大戰中立下功勞,守正宮也是逐漸承擔起了對敵內外的重任。

  就如上一次對敵莫契神族,這等前紀元的強大神族,天夏並沒有如對敵上宸天一般動用太多力量,只是出動少數廷執配合就將之剿滅了。

  莫契之神並非不強,能力十分詭譎,若不是事先有所警覺並提前下手,那必將給天夏造成極大損傷,而能做到這些,都是守正宮的功勞。

  而現在,無論是搜尋異域,還是防備前紀元的敵人,都是交給守正宮了,自前次廷議之後,為了防備神異,守正宮的權柄也是擴充之中,在可以想見的未來,這樣的趨勢還將繼續下去,不給負責此事的玄尊一個名位,的確說不過去。

  陳禹待諸人思索了一會兒,才是問道:「諸位廷執的意見如何?」

  林廷執看向長河上端,先是開口道:「林某贊同張廷執之見,過去守正不過寥寥一二位,是為防備平日之侵襲,需要之時則挑選底下玄尊充任,不需則撤去,故是不必要設常位。可如今我天夏依舊在戰時,雖清理了舊派,可是從虛空到內層之中都有大敵存在,守正有必要長久維持,的確需有一個常位以固人心了。」

  鍾廷執、崇廷執兩人思量了一下,要是給守正常位,這般做無疑會加深守正宮的權柄。

  可是自張御執掌守正宮後,只要是加入的玄尊都得了守正之位,且還沒有去位的,這主要還是因為敵人始終存在,不得不維持住必要的人手。如今張御提出此議,實際上就是將原本已經化為常態的東西確定下來。

  這般做雖然會使玄修勢力得以壯大,但是他們並不準備攔阻,而是準備支持。因為如今各處守正駐地如今也是有大量入世真修加入進來,若是守正為常位,無疑是能鞏固人心的。

  但這裡有一個問題不能忽略。

  崇廷執想了想,道:「諸位,崇某有一個疑問,守正既設常位,那麼守正立下功勞,其遷晉又該如何評判呢?」

  這裡需要仔細思量的是,守正一旦成為常位,意味著其功績加累也是算到玄廷之中來了,除了罕見的大功奇功,守正通常只需酬以玄糧便可,也就是說,除了像張御這樣能夠以奇功直入玄廷的,守正幾乎進入不到玄廷遷晉體系中來。

  可是現在守正一職加入進來,那麼整個天夏原來的列功評判是否需要重新考慮?這裡面牽扯的事情可不是一點半點。

  張御這時看向上方,陳禹對他點了下頭。

  在正式提出此議之前,他就與陳禹和武廷執事先溝通過,並得到了兩者的支持,因為此事主要是為了應對下來元夏,而對於評功之事如何處置,他們也是有過討論的。

  陳禹看向韋廷執處,後者會意,出聲言道:「諸位,韋某以為,守正引為常設一事,可以先行定下,至於功判事宜,非是一朝可定,各位守正若有積功,可先行記下,日後再逐個議討。」

  這其實就是先暫時擱置,因為這個事情牽涉較多,不可能今日就完全定下來的。眾廷執想了想,也大多數也是傾向於此。

  張御微微點頭,事情需要一步步來,他沒指望一次解決。或許有些人想著守正得常位後,未來便可憑積功成為廷執,但在他看來,目前沒此可能。

  他能成為廷執也不是單純只靠與諸派一戰時立下的奇功,在此之前,他不僅在都護府擔任過玄首,還擔任過上洲玄正、外宿巡使,直至上層守正之後又成為常攝,是一步步走上來的,這也是得諸廷執承認的,在可以預期的將來,應也沒有人可以重複這條路。

  而當前最為重要的就是應付元夏,故是專心做好禦敵之事就可以了,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來局面會是如何,又會發生怎樣的改變。

  因為並無人明確反對張御提議,故是設守正為常位一事很快就在廷上通過了。

  而問過張御之後,陳禹便又繼續向下詢問各廷執所負責的事機。張御之後乃是武廷執,其言道:「武某這裡有一事,當初玄廷在虛空設立警星戒備舊派,共是安排了五位玄尊在外巡察,其中兼有罰過之判。

  現如今諸舊派除卻剿滅的寰陽派,神昭、上宸、幽城皆已立誓放棄與我天夏對抗,這些人又該如何安排,還請廷上示下。」

  陳禹道:「此輩贖過之期未滿,現還不可回,虛空之外正需人手搜尋異域,對抗邪神,這幾位經驗豐富,下來就安排他們去做此事吧。」他看向張御,「張廷執,此事可由守正宮來安排。」

  張御點首應下。

  下來諸廷執逐個交代事機,待問過之後,陳禹見諸人無有要說之事,便道:「張廷執和武廷執暫留,其餘廷執可先離去。」

  諸廷執站起一禮,便一個個擺袖從光氣長河之上離去。

  陳禹待座上只餘下張御和武傾墟二人後,便沉聲道:「莊首執當會在下月試著突破境關,屆時觸動天機,元夏極可能對我進行窺探,我等必要做好準備,還有荀道友到時候不定會有消息傳回,張廷執,這裡勞煩你了。」

  張御道:「此事御一直有留意此事。」

  他手中掌握有一張元都符詔,在得知元夏之事後,他覺得荀師在離去前將這個符詔交予他,除了將元都玄圖一部分權柄交給他,還有可能是想通過此符來傳遞什麼。

  陳禹又對武傾墟道:「武廷執,你那裡準備的怎麼樣了?」

  武傾墟道:「各人之困樞俱已與陣位相合。」

  鎮獄之中每一個被囚禁之人,在被清穹之舟鎮壓的同時也會源源不斷從他們身上抽取力量,並以此供應各方陣機運轉。清穹之氣固然比此更好,可推動此氣卻需要廷執時時刻刻來維持,這反而只會牽扯戰力,相比前者非是上策。

  陳禹詳細問過後,見無有疏漏,點了點頭,便又是轉過首來,對張御道:「還有一事需與張廷執言說。」

  他把手一揮,光氣長河之下便湧現一團光霧,卻見光中有一個年輕修士正盤膝坐在那裡,其整個人似是由琉璃玉石所塑就,呈現出一種近乎通透的感覺,內臟血液無一不是清楚分明。

  張御能感覺此人氣機有著一股奇異的律動。似是已然到達了上境,又似不曾,準確來說,好像正處於此等過程中,這樣的情形是他以往所沒有見過的。

  陳禹道:「武廷執,你與張廷執說一說吧。」

  武廷執應了一聲,便道將長孫遷長久以來的嘗試詳細道於張御知曉,他道:「這是十日前在長孫廷執主持之下,嘗試攀渡上境的三位修士之一,其餘二人已然失敗,唯有眼下這一位似有可能成功,我們正在等待結果,若是成功,或能使下層攀道多上一條路。」

  張御聽了他的解釋,仔細思想了一下,也是了然了這裡面的做法。

  以寄物來彌補修道人本身資質之不足,不必再倚靠人身自己去完成突破,而是由那個寄物負責不足的一部分,這無疑是一個大膽的想法。

  雖說寄物非人,與修道人就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可修道人在下層境時,其與世上萬物萬物都是有所牽連的,不可能完全擺脫外物,有些生靈與人更是共存共生的,寄物當就是利用了這一點。

  而從眼下看來,修道人一旦去到上境,這兩者間的聯繫當會漸趨緊密,並融匯為一體,直至不分彼此。

  他看得出來,這裡面利用了一部分莫契神族和伊帕爾神族的神異造物的手段。而且還有一定造物思路在內。天夏並不排斥外來的技藝,只要好用的都可用,長孫廷執顯然也是採納了其中可為己用的部分。

  不過這裡卻還存有一個問題。

  他抬起頭,道:「首執,武廷執,若御猜的不差,養煉這等寄物,當是需以上層力量為依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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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三百一十一章 寄從尚存弊

  武傾墟沉聲道:「張廷執看的很準,確實如此,這也是攔在我等面前的一大阻障。」

  張御方才一眼就看穿了這等方法的短板,尋常寄物獲取起來或許沒那麼難,可是能助人去到上層的寄物,那一定是從上層力量上獲取的。

  因為對於下層生靈而言,不論是神裔還是修道人,在一般情形之下,若是沒有來自上層力量的接引,那是怎麼也不可能憑藉自身突破並去往上境的,便是偶爾有例外,方法也不泛用。

  這就意味著想要獲取一個突破上層的寄物,那麼首先要在某個上層神異生靈的身上想辦法。

  他問道:「敢問武廷執,不知這些上層神異又從哪裡得來?」

  武傾墟沉聲回言道:「如今所得之寄物。都是從我鎮域之中鎮壓的上層神異中祭煉取得,我們並不允許長孫廷執在任何一位被囚禁的修道人上做文章,哪怕此人曾是我們的敵人。」

  張御不覺點頭,這樣就可以解釋的通了。

  對於武傾墟後面一句話他也很贊同,天夏若不堅守底限,那麼只會在某些道路上越走越偏,若是這樣,這就和他們敵人沒有什麼兩樣了。

  不過他倒是能理解此般做法的用意,這是在給底下資質不好的弟子提供一條上進之路。同時這些弟子若是來到上境,也能使天夏多得一個戰力。這是對雙方都有利的事情。

  但是此法還是未能從根本上解決上進之法。就如眼下的天機造物,就是卡在了這一步,即便打半成功的神異生靈,也是利用了鼉人的遺軀。

  目前來看,也就他的那方道化之世內,真正在白朢、青朔的指引之下打造成功了上層造物,但他很清楚,那實際上是因為此世道機不同,恰好是天地給了一個可供上升的渠道。

  其目前只是持續了千多年的時間上看,可在較長的尺度上看,道機不會是一成不變的,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產生另一番變化,並截斷這等變化。

  反倒是修道人不會如此,因為自從修道人之中出現了凌駕於元神境界之上的上層大能之後,道途便已然突破了世間道機的桎梏,雖可能會有一時之勢衰,但只要修道種子還在,就還能再度崛起。

  但是萬丈高樓平地起,儘管將完整的道化之世造物技藝搬挪天夏之世中,天機院也無法復拓出來。可現在不成,未必以後不成。

  天夏的工匠非常有能力,這是好事,有時候也是壞事。一些借鑒也足以給予啟發,所以道化之世中的技藝再是獨特,玄廷也不能令其隨意擴散。

  長孫廷執此法雖然還是有著一定限礙,可再繼續下去,未來很難說能如何,若是真開闢出一條大道,於己於人,都有莫大好處。

  陳禹這時開口道:「上境神異雖然難得,但也不是不能尋,虛空之中有著諸多邪神。內層地陸之上有不少敵對神祇,其都可以為我天夏所用。」

  張御心下微動,這是首執準備對虛空邪神下手了?

  虛空邪神以往不去對付,那是因為舊派才是天夏需要對付的主力,邪神這東西,既是難捉難殺,又除之不絕,打了還沒好處,故只要不來侵擾天夏過甚,便不用去刻意對付,也沒必要去消耗那些人力物力。

  可是若煉化邪神能助人去往上境,那卻是不一樣了,大是可以拿來一用。

  至於邪神可能混淆心思意識,這個只要天夏願意往這個方向上使力,有些東西總是有辦法解決的。

  哪怕邪神真是無法用,正如陳禹所言,地陸上還有一些敵對神祇可以利用,這一方面可以削弱對天夏的威脅,一方面也能助人成道。

  武傾墟微嘆道:「只可惜張廷執以往打殺了太多上層異神,沒能將之都是鎮壓到鎮獄之中。」

  張御也知道他是半是真的惋惜,半是說笑,他道:「未知如今一個上層神異能煉得多少寄物?」

  武傾墟道:「差不多能有兩三個寄物,長孫廷執言說這只是開始,若是繼續下去,當能祭煉出更多。」

  張御琢磨了下,目前情況,三名修道人中才有一個可能有成,那麼一個上層神異可對應一名弟子,若是次次能做到如此,對天夏來說倒也不失是一樁好事,當然目前看,這應該還只是一個理想情況。

  他看著那名坐於光霧之中的年輕修士,道:「這位同道還有多久可以覺醒自身意識?」

  武傾墟言道:「據長孫廷執所言,最長不會超過半月時日,他若是成功,那麼這幾天當是會覺醒過來。」

  張御道:「不成功可有什麼妨礙麼?」

  武傾墟道:「由於也是頭回嘗試,目前還不得而知,不過長孫廷執隨時在旁看顧,若見無法成功,他隨時會將之喚醒,不會令這位同道失卻性命。」

  張御點了點頭。

  只他方才已是知道,這些挑選出來願意行此嘗試的同道都有著強烈而執著的上進欲望,早是做好不成功便即付出性命的打算,若是不成,就這般中止,對其而言,恐怕也並不會覺得如何慶幸。

  三人在此等了有兩天之後,那個年輕修士忽然身軀一震,身上有一層光氣浮現出來,並隱隱凝聚成一個與其一般的人影。

  張御眸光中神光微閃了一下,這是元神凝化之象,有此跡象出現,證明其已然是功入上境了。

  他方才聽武傾墟方言及,此前也有兩個弟子借此成就元神照影之境,目前還看不出來有尋常成就的修道人有什麼區別。

  可那是在低層次中,差距或許與正常情形下成就的修道人不明顯。但到了上境卻就不同了,他可以很明顯的看到兩者間差異。

  武傾墟知道他感應勝人一籌,道:「張廷執看下來如何?」

  張御如實眼道:「根底有所欠缺,元神亦是不夠堅實,要想往上邁進,幾無可能,且是這位同道元機不足,僅只有尋常玄尊一半。」

  終究是主從反倒之勢強行推動入上境的,而且當中亦不是一氣呵成,所以有太多的缺陷了。

  武傾墟不由沉默了一會兒。元機決定了性命,若是按照張御所言,那意味著其恐怕只有尋常玄尊一半或三分之一的壽數了,其能力恐怕也遠不及尋常玄尊。

  他緩緩道:「不管怎樣,他也是到達了上境。未來也有更多機會。而只要身在上層,不受天地琢磨,也不用考慮壽數一事。」

  張御同意此看法,雖然差了點,可終究是推動到上境了,也是成為了上層力量的一員,有天夏做為倚靠,有些不足也能彌補。天夏又得一位同道,也是值得欣喜。

  只他略覺惋惜,因為他不看好這位接下來的道途。

  其人到了這一步,道心之中總會留存一個瑕疵,認為自己是依靠一定補足手段上進,甚至自身也不以為自己能往下走,而若能解此心結,許還有微渺之望。

  他想了想,道:「首執,武廷執,此法雖然已成,但御以為,暫時不宜再用,需的看一看這位道友氣機的後續變化。」

  武傾墟道:「的確不宜如此,長孫廷執亦是如此建言。」

  陳禹沉聲道:「現下並不需要這般急著推動,但天夏與元夏交手,需要做好最壞打算,若是我輩都是填了進去的話,那就需要這些同道頂替上去,繼續延續我天夏之承繼了。」

  張御微微點首,因陳禹該交代的都已交代了,他見此間已是無事,便與二人別過,離了光氣長河,回到了清玄道宮。

  待坐定下來,他喚了明周道人出來,令他把玄廷已將守正之職立為常設一事轉告各位守正。在此事交代過後,下來處置盧星介五人了。

  他沒有去將這五人喚來,而是心意一轉,將白朢道人化演出來,令其代替自己去排布這幾人。因自上回搜尋舊派之事後,白朢道人在這幾人面前已具威望,處置此事正是合適。而他本人則是定坐道宮之中,繼續深研自身之道法。

  轉瞬又是五日過去。

  這一日,他忽然心有所感,卻是察覺到命印分身有意念渡來,他把首一抬,便有一道光芒照落到了他的身上,霎時與他合二為一。

  短短幾日之間,命印分身在李彌真協助下走訪了七家流散在虛域中的宗派,並都與其立下了約書。

  不過並不是所有宗派都是善璋派一般不願挪動,有三家答應派遣門中之人前來訪拜天夏,然後決定是否將宗派遷入此間。

  當然這七家並不見得就是所有遺落在虛空之中的宗派,這些只是根據李彌真的記載和指引找尋出來的,下來還需要繼續找尋。故是命印分身及李彌真此刻依舊停留在虛空之中。

  他抬眸望去世外,看到一駕金舟正天夏這處來,略作思索,喚出訓天道章,傳意給風道人,先將原委一說,而後道:「風道友,半日之後,當會有域外宗派的道友前來訪拜我天夏,需要勞動風道友前往接引了。」

  風道人鄭重回道:「張道友放心,此事風某當會處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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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三百一十二章 澄身解心執

  風道人在得了張御囑咐後,便自道宮之中出來,心念一轉,就自上層落至外宿虛空某處,再是等了一會兒,便見一座光氣門戶開啟,李彌真和三名身著古樸道袍的修道人自裡走了出來。

  李彌真這時道:「幾位道友,這裡便是天夏上層了,這位乃是我天夏廷執之一的風廷執,此後之事,諸位問風廷執便好,李某暫且告退了。」

  那三名道人在見到風道人有些訝異,因為這位看著道行不高,似乎修煉的也不是正統的修道法門,總之與他們有些不一樣。可是這位居然是天夏最上層的執掌之一,實在出人意料。

  不過三人心裡的重壓倒是少了些許。這一路過來,他們都是與張御的命印分身和李彌真這兩位相處,壓力不可謂不大。

  現在遇到一位道行與他們相近的同道,反而輕鬆了許多。

  雙方先是見禮,在又交談了幾句下來,三人發現風道人此人身為廷執,沒有架子不說,說話行事更是使人如沐春風,不覺讓他們好感大增,一些此前不太敢在張御、李彌真二人面前敢問的話,此刻也是敢問了。

  先前張御只是交代過後就先一步離開了,這一路他們是和李彌真同行的,只是這位說話含含糊糊,導致他們對天夏的印象也是模模糊糊。

  而這一番詳談過後,才算是大致上瞭解到天夏此刻的情況,心中不覺為之震動不已,因為天夏之強大,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印象之中的夏地勢力。

  他們三家都是神夏時期走出來的,那些不願意與天夏打交道的多是古夏時代的宗派。

  因為古夏時代各派還沒有開始後來大規模的兼併攻殺,他們只是把天夏當成一個大一點的門派,類似宗派盟主的地位,而且他們也大多習慣了不受管束,故對於拒絕天夏的邀請也不覺的有什麼不妥。

  可神夏之時的宗派就不一樣了,小派如果不依附大派,那就無法存活下去,故是他們會想更多。覺得還不如先主動來天夏看一看是怎麼回事,瞭解一下外面的情形再做決定,至不濟,還能交換來一點好物和修道資糧。

  「這麼說來,連上宸天、寰陽派這等大派都被貴方覆滅了麼?」

  其中一名沈姓道人在聽說上宸、寰陽二派都是敗落在天夏手中時,卻是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情緒,露出了震驚之色,而另外兩名同行道人亦是同樣露出深受震動的神情。

  要知上宸、寰陽這兩家在他們印象中可是能與神夏對抗的大派,門中都有數位上層大能坐鎮,這樣大派,現在居然告訴他們已被天夏覆滅了?

  風道人微微一笑,道:「沈道友說得不確切,上宸天今日還在,只是去了一些趨惡之輩,如今在我天夏允許之下仍可在虛空之中延續宗脈。」

  三名道人不由呼吸微滯。

  不過他們也聽明白了,就連上宸天這樣的曾經敵對宗派,天夏都可以容其存續,如他們這些小宗,似也不用有什麼擔憂。

  至於寰陽派……

  寰陽派被滅他們恨不得拍手叫好,哪怕是在神夏之時,寰陽派也是最為殘惡的一個宗派,不知多少宗派敗亡在此派手中,要不是還有神夏壓住其一頭,不知道會如何肆無忌憚。

  三人這刻都是想說些什麼,風道人卻是伸手擺了擺手,笑道:「諸位道友,有些話不必急著開口,不妨到了上層,待想清楚了後再言。」

  三名道人對視一眼,都是對他打一個稽首。

  風道人這時一擺袖,便有一道光華鋪開,裡面顯露出來一片世外天域,並有陣陣清悅之聲傳出,他道:「三位隨我來。」

  說著,他當先走入進去,沈道人三人連忙隨後跟上,踩著那光芒走了出來,一到得外間,便覺一股清靈之氣瀰散,整個人精神為之大振。

  待調息幾次之後,三人醒悟過來,「此是……清穹之舟?」

  做為神夏之時出來的宗派,他們雖未真的見過,卻也是從前代長輩那裡聽說過神夏的這個鎮道之寶,天夏據自稱是沿襲古夏之傳繼,現在看來,這番話的確不錯。

  隨著他們立足在此間的時間延續,他們能夠感到一陣陣清潤舒適的氣機浸入肺腑之中,就像乾涸的河床再次被清流所注入,俱是不由自主調息了起來,直至過了一會兒,他們才是從這等沉浸之中回過神來。

  這時看一看,見風道人在面帶微笑等候在一旁。

  三人慌忙一禮,連道失禮。

  沈道人道:「慚愧,慚愧,我輩久在虛空,少卻禮數,實在是讓道友見笑了。」

  風道人搖頭道:「哪裡,諸位道友身為玄尊,若是要尋到一個好去處,那是簡單之事,而能忍住寂寞,在虛空地界堅守本心不移,那方才是值得敬佩之事。」

  沈道人忙道:「言重了,言重了。」

  雖然堅守虛空本質上是為了躲過戰亂,避開大派兼併,但事情要看怎麼解讀,肯定有不少人認為他們無有爭勝之心,自覺虛怯,所以避去了虛空。

  可他們自覺這是為了宗門的延續,所以不得不如此。他們也是希望能得到理解,現在聽得身位天夏的執掌者之一的風道人如此說,頓感自身得到了肯定。

  可他們畢竟是修道人,欺瞞不了自身,細想一下,反而覺得有些慚愧,自己明明是為了躲避,又何必自詡高尚?還是太過執著了,而這個心思一下,身上的氣機不自覺得湧動起來。

  風道人訝然看著這幾人,道:「除舊布新,倒是要恭喜三位了。」

  沈道人三人都不是最早帶領宗門走出夏地之人,有一位上面已然故去三位掌門了,可三人無不是修道久遠,只是以往在虛空之中一直只能靠著自身苦磨,沒有什麼修道資糧,而現在到了這裡,得了清氣灌溉,再兼心結一去,卻是將本來缺失的一部分給補上了。

  固然不可能由此就摘取寄虛道果,可是功行卻是由此大為精進,得益於此,便連壽數也會因此而增加。

  只是三人收攝氣息之後,又有些擔憂和煩惱,這等長進無疑也算是承了天夏之助,這樣還不能不遷居來天夏麼?

  可是這麼做卻又違背他們長久以來的避居宗旨,畢竟數代宗掌都是這麼過來的,現在要在他們手中陡然做出改變,卻也一時也難下決斷。

  風道人似是看出了心中的猶疑,一笑言道:「觀幾位氣息湧動,想來今日也無心談論事機,不妨在客閣休息一些時日,閒時也可四處觀覽,走動走動,待合適時候再做商議不遲。」

  見他如此體諒,沈道人三人無不露出感激之色,並出聲致謝。

  風道人喚了一聲,道:「明周道友。」

  光芒一閃,明周道人現出身影來,稽首道:「風廷執,明周在此。」

  風道人對沈道人三人道:「諸位在上層,若有什麼疑問和所需,可告知明周道友,他自會替你們解答。」

  三人忙是對著明周道人一禮。

  他們也是有眼光的,看出明周道人是器靈一流,可這反而是最不能得罪的,在一些古舊宗派之中,一些上乘器靈的地位甚至並不亞於一派執掌。

  風道人交代後,就與三人別過,轉回自家道宮。

  沈道人在明周道人安排下客閣一連住了幾日,通過觀讀在冊和向明周道人問詢,對於天夏深入瞭解了幾分。可越是瞭解,心中越是為之震撼,天夏所擁有的力量遠遠超他們印象中任何一家宗派勢力。

  在這等強大勢力面前,他們之前的一切擔憂和想法似都變得脆弱和不值一提。

  沈道人嘆道:「天夏如此強勢,還好言好語上門來邀,雖然天夏未必真介意我們這些小宗派,可我們卻不當不識抬舉啊。」

  另一鐵姓道人道:「只是承負難還啊。」

  沈道人則道:「兩位也是看到了,若能落在上層,則是壽數無盡,那總有能還報一日的。」

  這時三人之中一直少有開口的越姓道人出聲道:「我等便是將背後宗派弟子接來此處,也當先有一個依靠。」

  沈、鐵二人,都是贊同不已。

  他們彼此之間算不上有多熟悉,也僅見數次面,可想法卻是相當接近的,而且都是神夏時候的思維,不尋個倚靠他們自己也不會安心。

  現在天夏沒有門派了,那麼目標只能放在各個執掌玄廷權柄的廷執身上了。

  沈道人道:「若說依靠,也就唯有那位張廷執了吧?」

  從方才風廷執的話語上看,那位風廷執的背後之人當就是張廷執了。而且先前來勸說他們的就是張御分身,那麼投向其人那裡也是個理所當然的選擇。

  鐵道人沉吟道:「是不是……再看看?」

  也不怪他們小心,因為有人的地方都有爭鬥,玄廷十餘位廷執,肯定是有派系劃分得,他們實在不想被牽扯到派系鬥爭裡面,要投也要投一個靠得住的。

  沈道人嘆道:「無需想這麼多,我三家輩派小力弱,可是沒有什麼選擇餘地。」

  越道人卻是語聲沉著道:「我輩宗派弱小是不錯,可說完全沒有選擇餘地,卻也不見得。」

  沈道人道:「道友這是何意?」

  越道人伸出一根手指,向著上面指了指,不自覺的壓低聲音道:「諸位莫非忘了那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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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三百一十三章 蒙識蔽往跡

  見越道人手指上方,沈、鐵二人不由得怔了一下。可隨後他們也是反應了過來,相互對視一眼,沈道人也是不由的放低聲音:「道友是說那一家……」

  越道人點了點頭,表示兩人猜的沒錯。

  沈道人吸了口氣,嘆了聲,道:「可是莫說我們不知道那一家在哪裡,就算知道,這一家過去對我也算是關照,說出去他們的所在,怕不道義吧?」

  越道人搖頭道:「那我先問一句,天夏如此強盛,卻為何非要來尋我等呢?只為了與我定約互不侵擾?」

  沈、鐵兩人一時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也是他們心裡的疑問,可是目前還沒有答案。

  他們幾家的實力對於天夏來說著實不值一提,似沒什麼可被利用的地方,要說天夏是為了併合他們,那壓根不需要和他們好好說話,何況天夏明明承諾可以獨存延續,便不願遷居至天夏也只需定立互不侵擾的約書便可。

  鐵道人道:「照道友這麼說,天夏的目的莫非是為了找尋那一家麼?」

  越道人道:「或許如此。但只是有此可能。可我等不妨假設下。」他看向二人,「要真是這樣,以天夏的手段,既然可以尋到我們,那想必也是能夠尋到那一家的。況且就算我們現在不去說,其餘宗派也一定會忍住不說麼?還不如我們先說了出來,倒顯得坦誠。再說有這一家到此,我們一起跟著過來也就有個扶靠了。」

  鐵道人想了想,道:「鐵某同意越道友之見。若是這一家願意到來,我們一起跟著來,頭上也能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屏護了。」

  沈道人嘆道:「只是有些對不住那些同道。」

  越道人搖頭道:「這是早晚之事,不必歉疚,天夏遲早能知此事,何況天夏並非那等喜好征伐的勢力,對我尚且好好言說,對那些同道也不至於如何。」

  鐵道人道:「是啊,沈道友,你且想想,若是有別的那等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可能待我們如此和悅麼?怕唯獨天夏願意善待我輩,既是如此,我等又何必為此顧慮呢?」

  沈道人再是想了想,最終還是被他們說服了,他又道:「那此事兩位又準備如何告知天夏?」

  越道人道:「越某以為,我們還是求見那位張廷執,當面說清楚為好。」

  三人商量了下,同意了這個想法。於是他們請來了明周道人,提出想要一見張御的請求,明周道人笑了一下,便答應安排此事。

  於是他轉至清玄道宮之內,向著定坐玉台之上的張御奏明了三人之所求。

  張御略作思索,道:「明周道友可在雲海洲島之上安排一處會面之地,邀他們三位前往。」

  他本來想在清玄道宮之內面見這三人。只此刻看來,這三位似是畏懼天夏之勢,那就選一處閒舒之地,也好方便交談。

  沈道人三人很快得了明周道人明告,也是心下放心,安坐一夜之後,到了第二日,便在明周道人指引之下乘坐飛舟,來到了雲海一處洲嶼之上,這裡花樹遍佈,大小流瀑處處,風光甚好。

  三人在此安心等了不到半刻,就聽到遠空有陣陣清樂傳來,忙是從座上起身,便見一道清光落下,隨後光虹一分,張御自裡走了出來,其一身寬袖道袍,腳下雲芝玉台,身後星光灑散,如聚銀河。

  三人心中一震,趕忙站起一禮,道:「見過張上尊。」

  張御抬袖回有一禮,便請了三人坐下,待三人小心回到座中之後,他問道:「明周道友言說,三位有事告知於我,不知是為何事?」

  越道人看了看沈、鐵二人,見兩人點了點頭,便再是一禮,道:「張上尊,我等不知貴方真正用意為何,心中難免忐忑,也有一些顧慮……」

  張御靜靜聽著,沒有去打斷,不過其能說這番,說明心中戒備已是放下了。

  越道人繼言道:「來到天夏之後,諸位同道待我甚厚,貴方以誠示我,我又怎能不示誠於貴方?貴方既然邀我等遷入天夏,那我等有一事不得不說,虛空之中有一家宗派很是勢大,不知對方曾前去邀請過麼?」

  張御來了些興趣,越道人來至天夏這幾天已然有所見識,可卻還言某派勢大,若非誇張,那倒是值得重視,他道:「越道友說得是哪一家宗派?」

  越道人嘆了一聲,道:「我諸多宗派身居虛空,十分不易,便是底子深厚的宗派,時間一久,也一樣撐不下去了。因為僅靠著諸派間交流,終究無有產出,難以維持修行,我們之所以能夠堅持下來,那是因為有一個不知來歷的大宗存在,經常與我交換一些修道人資糧,此派名為……」

  他說到這裡,忽然一皺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似是一時想不起此派的名字來了。

  沈道人也是認真一思,半晌才猶疑道:「『乘幽』?」

  越道人恍然記起,道:「對,對正是『乘幽』!」

  張御聽得這個宗派之名後,不禁眸光微閃,道:「乘幽?三位可知此派來歷麼?」

  鐵道人回道:「乘幽派我等也不知具體來歷,不過當也是夏地來的大派,我諸多躲避虛空的宗派每回可以從得來一些寶材,只需要我輩為其祭煉一些丹丸和法器、法符之物即可,而剩下多餘之物就充作我等酬償,也是靠著這些,我等才能在虛空之中支撐下來。」

  張御點了點頭,方才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但卻記起了一件事,他尚還記得,神昭派鎮道之寶為神昭三蟲,其分別名為「吞天」、「食陽」,「服幽」。

  若從表面意思上看,吞天之蟲意即針對上宸天,食陽之蟲自是對著上宸天,唯獨那服幽之蟲則無對應。因為涉及鎮道之寶,他與李彌真交談之時,也沒有去多問,但是這個乘幽派,是否就是服幽蟲所指的對象呢?

  此事倒不妨求證一下。

  他思考過後,道:「多謝三位告知。」

  此時此刻,落在守正宮的張御分身把首一抬,思索片刻後,便一拿元都符詔,霎時一道金光落在了某處客閣之內,李彌真留在此地的一具分身頓有所覺,稽首一禮,道:「張廷執可是有事找尋李某?」

  張御道:「是有一事問詢道友,道友可知乘幽派麼?」

  李彌真想了想,含糊道:「似常常有所耳聞。」頓了下,他又加了一句,道:「廷執恕罪,有些事李某所知著實有限,無法道明。」

  張御心下已是有數,道:「那也不為難李道友了。」言畢,他便斂去了那一道金光,與其人斷開了牽連。

  心下一轉念,看來當初神昭派所煉法器,與他猜測得一般,乃是針對三個宗派。乘幽派能被與上宸、寰陽兩派相提並論,看來的確不是什麼小派。而神昭派立下如此志向,尚還能存續到如今,倒是一份本事。

  他在原地坐了片刻,心意一轉,霎時便落到了清穹之舟深處,他往台階之上走去,不多時,過了一層光障,便來到了一處空域之內,對著立於台階上方的陳禹一禮,道:「首執有禮。」

  陳禹還有一禮,便請了他來至席前坐下,問道:「張廷執此行是為何事?」

  張御將方才聽到的乘幽派之事說了下,道:「首執可知此派麼?」

  陳禹眸光忽然深沉了一些,道:「此派我是知曉的,幽城那一位與此派便有些淵源,這一派以避世為旨,因避世並非絕世,偶爾也會與外交流。

  可是此派會用鎮道之寶遮掩自身,消淡世痕,且此派也從來不參與任何事,只是躲在虛空之中,那更是易讓人忽略,故是時日一長,此派便會漸漸從我輩憶識之中淡忘出去,若不是張廷執今日提及此派,我亦不會去想及。」

  張御思考了一下,道:「御有一疑,既然此派可以遮掩自身,消殺過往痕跡,那其以往做過的事,不拘是惡事,亦或善事想來都可除去,那時日一久,我等又如何知曉這些?」

  此派連自身宗派都可隱匿,那由此推之,要是做過的一些事,不拘好壞,那麼外人便是當時記得,其後可能也會隨之而忽略,這便不是什麼小事了。因為你以為他什麼都沒做,可實際上他早是什麼都做過了,只是你再也不記得罷了。

  若真是如此,足以可稱得上可怕。

  陳禹深思片刻,道:「我雖記起有關此派一些事,不過若是受了鎮道之寶的遮掩,的確尚難判別其中之詳情,張廷執所言也是不可不慮。」

  他頓了下,沉聲道:「若是以往,我也不欲去干涉過問,畢竟他便要做什麼,也礙不到我天夏,可元夏將至,這一派倒是不能任由其在外飄渡了,不然難說會否被元夏所利用。此中既然涉及到了上層之力,那我當去五位執攝處問一個究竟。」

  他道:「張廷執,請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便回。」

  張御點首道:「御便在等候。」

  陳廷執身上光華一閃,霎時間,玉座之上便已無了其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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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三百一十四章 乘幽論遷議

  張御在等候陳首執之時,目光轉過,卻見是空域之內有一個碩大的銀星漂浮在那裡,他自座上起身,走到平台邊沿處,看著此物。

  這東西看著是靜止不動的,但實際上是在一種相當迅快的速度運轉著,只是非常平穩,所以顯得比靜止更為穩固。或許也是因為如此,此物的力量沒有半分向外洩露出來。

  這個時候,背後光芒凝聚,陳禹再一次現出在了此間,他走過來兩步,道:「這是在莊首執最早時候就開始祭煉的一件法器了,現在只是一個寶胎,不過暫留在此。」

  張御聽他這麼一說,不覺反應過來,道:「鎮道之寶?」

  陳禹道:「現下還無法如此說,等到莊道兄成就上境,當會拿了回去繼續祭煉,才可能有所蛻變。」

  張御點了點頭,上層大能若無鎮道之寶,自身也難以立穩,看來莊首執謀劃久遠,早便開始有所準備了。

  陳禹這時道:「我已是問過諸位執攝了,乘幽派以往雖有一些舉動,但皆非什麼大事,多數都是為了遮掩自身之存在,其派上下之道念便是居於世,而不涉於世,如何對待此派,執攝憑我等自決。只我還是希望張廷執能往此派走一趟。」

  張御道:「首執之意,也是要說服此派入天夏麼?」

  陳禹沉聲道:「先試著接觸一二,乘幽以往與天夏不存在衝突仇怨,不用強求,好是定立約書,那是最好,其若不願,張廷執可先回來,我們再作商議。」

  聯繫乘幽派,主要還是為了對抗元夏,而不是要把同道搞成敵對方。與上宸、寰陽交手,那是因為彼此本來就是對抗雙方,沒有好生對話的餘地。而乘幽派在那裡好好修煉,不來擾人,那麼他們也沒必要咄咄逼人。

  張御道:「也可,御會設法盡快找出此派所在。」

  陳禹道:「不必如此麻煩。」

  他向上一拿,自空域上方飄落下來一道燦爛金符,並道:「乘幽派躲在虛宇深處,尋常手段未必能夠尋到,此是五位執攝賜下,張廷執可持此符前往,定能尋到此派,符中更有諸位執攝護持手段,故是張廷執行事之時不必有任何避忌。」

  張御伸手接住了那金符,稍作感應,就將之放入袖中收妥。

  陳禹道:「受得那寄物的附體的同道已是完全醒來了,如今正在運化調息之中,雖然他在元機之上有所缺陷,可是其求道之心甚堅,我給予他一些法門令其修持,目前除了功行法力稍遜,與尋常同道差別不大。只是一次成功尚且不夠,長孫廷執如今在另外找尋一些無法突破上境的弟子,設法再作嘗試。」

  張御點頭表示了然。這條路目前看來是可行的,或許在傳統修道人看來這是離經叛道。可他不這麼認為。從大勢來看,伴隨著天夏的強盛,各種技藝道法的誕生,入道門檻也將是隨之降低,能讓更許多人有可以入道的途徑,這是好事。

  當然,任何事情都有利弊,故首先前提是可以駕馭得住這等力量。以玄廷的能力,此中倒是沒什麼問題。

  他道:「這些願意嘗試的同道,依舊是讓長孫廷執收在門下麼?御以為,還是要早些定下一個規序才好。」

  目前對於有意引入寄物的修道人,為了方便後續一系列事宜,也是為了某種補償,長孫廷執直接收為弟子,可他認為,這個方法只是最初的權宜之計,既是天夏推動,全壓在長孫廷執門下,既不利於大局,也不利於涉事之人。

  陳禹道:「我已是令武廷執盡快拿一些律條出來,以規矩此事。」

  張御道:「首執既然已有考慮,御便不再多言,御會盡快去往乘幽派,便先告退了。」

  距離他們定下的界限不過二十餘天了,莊首執具體會在哪一日成就不得而知,但差不多就在這個時段之中了,所以一些事情必須盡快解決。

  陳禹道:「張廷執此行小心。」

  張御應有一聲,便與陳首執別過,他回到了清玄道宮,坐定之後,便拿出金符,往外一拋,金符飛去後,綻放出了一道刺目光芒,霎時撕裂了空域,與周圍之世完全隔開,似是與找尋上宸、寰陽兩派一般,要往前方硬生生鑿出一條通路來。

  他一具命印分身化顯出來,跟隨著光芒走入進去。這一家宗派不同於此前的小派了,背後亦有上層大能坐鎮,需的謹慎為上。

  張御命印分身順光芒而行,在走到了金光盡頭之後,他抬頭看去,見自己前方一座矗立殿門之前,上顯三列門道,只是此門孤零零矗立在此,除此之外,周圍便是一片望不見盡頭的深遠虛空。

  他走上前去,來到中間門道之前,望著高大門庭,出聲言道:「天夏廷執張御,此行受玄廷之命,特來拜會乘幽道友。」

  他出聲之後,稍稍等了片刻,便見那扇大門化為一團閃爍明光,並有一個豐潤悅耳的女聲傳出道:「原來是天夏廷執到此,我等有失迎迓,還請張廷執入內。」

  張御抬袖一禮,便是走入門中,只是感覺身軀微微一頓,便是踏入了另一片天地之內,這裡卻是在一座海崖之上,蔚藍色的海浪拍打下方的崖壁,撞出億萬點浪花,一道道彩霞虹光橫跨島陸,連接到周圍座座懸空而飄的島嶼之上。

  不過無論是腳下此島,還是那些湧動海流卻都是落在一隻巨大的龜龍背上,其正埋身朵朵飄渺雲團之中。

  這裡一點沒有那等幽深晦澀之感,反是仙機盎然。這也是當然的,乘幽派雖是帶有一個幽字,但卻是乘於幽上,本身雖是避世,可卻是真道大宗,不會把自己弄得烏煙瘴氣。

  這時那一座座浮島之上有六道光芒亮起,六個五光十色,形如琉璃玉人般的虛影出現在了那裡,只是看出大致身形,但卻看不出具體的形貌。

  正前方的形影乃是一名女子,她稽首一禮,道:「張廷執見諒,我乘幽有避世之法度,不染塵俗,不接承負,故是不好以正身與張廷執相見,亦不好報上名諱,還請見諒。」

  張御則是還有一禮,此事或許是真如對方所言,或許也可能是防備,但這個不重要,只要能有與其等對面交談的機會便好。

  他聽得出來,這說話之人就是方才邀他入門的女道,身份應是此間主事之人,他道:「此卻無礙,御既至此,理當遵循貴派之法度。」

  那女道身影道:「多謝體諒,不知道張廷執此來是為何事呢?」

  其餘座上諸人也是注意望來,他們避居世外,可也同樣留意過外間變化,知曉自神夏之後,諸派併合成了天夏。也是夏地最大勢力,以往一直沒有什麼交流,現在卻突然找上了他們,卻也是有些警惕。

  張御道:「御此次而來,是受玄廷之所托,邀請乘幽派道友遷居天夏之地。」他頓了一下,又言:「我天夏於今時之所在以清穹之舟開闢了一方上層,入駐此間,修道之人可享永壽,任何夏地出聲的修道人,但凡修得上層境,皆可帶親近弟子來此修行。」

  那女道聽聞之後,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謝過天夏諸位同道的好意了,我們也知,貴方最近在照拂各家宗派,有此好處,卻也未這些同道慶幸,只是我乘幽向來避居世外,也有自身之根定,無意遷居天夏,還望張廷執可以諒解。」

  張御見她雖然語氣溫和,可是拒絕之意十分明顯,不過乘幽派向來避世修行,既然不願,也就不用勉強,故他道:「此是貴派之擇選,我天夏自不會強求,此行到這裡拜訪,除了聞知貴派之名聲,因同為夏地一脈,故是登門致意問好外,也是為兩家和睦而來。」

  那女道言道:「我乘幽派與天夏從無衝突,本也和睦。」

  張御道:「我天夏自是與貴派自是從無齟齬,只是天機變轉,也非我輩所能盡測,貴派能守持心,但卻無法安下他人之心。」

  他這話一開口,左側島陸上一個修道人忽然開口道:「這麼說來,是天夏有什麼異樣心思了?」

  那女道斥責道:「喬師弟,莫要胡言,張廷執乃是尊客,你此言太過無禮了。」

  喬姓道人道:「師姐容稟,我乘幽派自古夏以來,皆是避世而居,從無侵犯他人之舉動,按張廷執所論,如果不是天夏難以約束自身,不然又哪來此等此事?」

  張御目光看向那女道,道:「這位道友,世機變轉不為人心所定,且世上諸勢,也並不見得只有天夏與貴派。我天夏此前有大能推算,不久之後世機會有變化,到時候你我兩家恐怕俱會捲入其中,故此才是登門造訪,以使我兩家免去日後之衝撞。」

  那女道思索了片刻,態度也是鄭重了許多,道:「貴方之意,是說寰陽,上宸兩家麼?」

  張御淡聲道:「御之所言並非是這兩家,因上宸天如今已是遷入我天夏,受我天夏所約束,而寰陽派舉派上下已在不久之前被我天夏所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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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三百一十五章 避塵不避劫

  張御語聲落下之後,場中一時聲息俱無。

  在場這幾位乘幽派的修道人在聽到這個驚人消息後,似都是深受震動,以至於無法發聲。

  這個消息的衝擊不可謂不大,上宸天、寰陽派兩家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小派小宗,不說背後上境大能,就說宗門本身實力,哪一家都是可以輕鬆壓過他們一頭的。

  這兩家可都是自古夏以來就存續的門派了,尤其寰陽派,那是何等強橫,古夏、神夏時期都無法辦法真正壓制,神夏後期雖是通過兼併整合各宗派,實力曾一度壓制了寰陽,可因為有上宸天存在,在兩家隱隱聯手對抗之下,神夏最後也只能選擇妥協合作。

  而張御方才卻是告訴他們,這兩家宗派現在居然一被天夏降伏,另一各乾脆被天夏消滅了?

  當中那女道久久方才回過神來,道:「張廷執,這等事機較為重要,我等無法現在決斷,需要暫且考慮一二。」

  張御明白,關於這個消息不會只聽他一人之言,乘幽派之人也會設法去加以確定,不過這樣很好,至少願意認真考慮了。

  他本意上並沒有威懾對方的意思,可是有時候你不把雙方實力的對比表現出來,是沒法和對方正常對話的。因為對方從本心上就抗拒你,從一開始設定好了距離和結果,願意出來談話也只是虛應一下。

  而在他擺出了這些「道理」之後,對方至少會有所顧慮,會考慮若是再拒絕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這也不算過分,在修道宗門,本就是道法越高,道理越明。天夏如今勢力最強,在守舊的真修眼中看來,那即是掌握了最大的道理,而這般還願意俯下身段來與你講理,那實際上就是很好說話了。

  其實要不是元夏之威脅,生怕幽城被利用,天夏倒沒心思理會這個避世門派,可天夏不來過問,元夏若至,可不見得會和他們好好說話,到時候反可能將乘幽收攏過去、那對乘幽、天夏兩家來說都是不利。

  他道:「無礙,我可以在此等候。不過御在此間說一句,若是定立約言,既是約束於貴方,同樣也是約束於我,然則最後卻是對我雙方都是有利之事。」

  那女道謹慎道:「張廷執,我等會認真思量的。」

  張御往旁處看了一眼,那出言諷聲的喬姓道人未再說什麼。,想來是有鑒於寰陽、上宸兩派的下場,不敢再出聲了。

  那女道告歉一聲,隨後六個人所在之處的光芒都是收斂下去,隨後六個島洲一時變得空空蕩蕩。

  張御看幾眼,此派看來的確是避世久了,將登門造訪的來使就晾在這裡,不做什麼招呼,就直接去商量了。

  雖然這些禮數上的東西他並不在意,也能較為理解的看待此事,可是換一個脾性不好的來此,可能就會覺得受到慢待了,無端就會多出事來。

  幽城派幾人意識收去之後,各自化光落在了內殿之中,雖然準備聚集在一起商議,可依舊沒有顯露出真身。

  乘幽派的功法講究不沾塵俗,不受承負,才好輕渡大道,他們平日便就這般,彼此能不見面就不見面,避免相互之間的沾染加深。不過這也是功行到了一定境界才是需要躲避,乘幽派的功法由低到高,就是一個逐漸避世的過程。

  但就一般弟子而言,其實是沒有什麼的嚴格定規的,平日都是正常修持,在外也與一般修道人沒什麼兩樣,且也不是每個人都執著於出世。

  乘幽派一直以來所推崇的上法,就是能得入世而不染塵,方舉避世之大功,一味排斥外染並不是上乘手段,也不足取,只是為了避免無端之事,所以才對外邊修道人宣稱不可沾染塵俗。

  喬姓道人方才不敢言,此刻卻是質疑道:「天夏來人說上宸、寰陽兩派之事,會是真的麼?會否是此人故意威嚇我等?」

  有人出言道:「天夏不至於這般胡言亂語,這等事只需一查就知,以天夏之能,也不會當真以為我們就避世之後就真的什麼都無法知曉了。」

  也有人不喜歡惹麻煩,道:「諸位同門,我覺得張廷執所言也不無道理啊,現在天夏既然求得是我與定約,那不妨就答應下來?」

  先前那人附從道:「對對,天夏要求也不高,只要互不侵擾那便足夠了,雖然與天夏結契,我們會損失一些修行,可並無大礙啊,這也省得讓天夏總是盯著我們。別派找不到我等,那天夏可是避不去的。」

  喬姓道人卻是反對道:「諸位,我們乘幽向來不與世間道派有瓜葛,要是這麼做,豈不是有違我派之宗旨?何況此刻應下,分明就是顯得我等畏懼天夏了。」

  這時又有人疑惑出聲道:「說起來天夏張廷執說的那個什麼敵人,那到底是什麼,從夏地出來的宗派有實力的也就幾家,既非寰陽、又非上宸天,到底又會是哪個宗派?莫非新近崛起的勢力麼?」

  喬姓道人陰陽怪氣道:「哪裡有什麼新近崛起的宗派,若無上層大能,這些宗派又可能威脅得了我輩?便是真有,除了上宸、寰陽兩家,也無法威脅到我乘幽,但若是受天夏指使的宗派,那就說不定了,畢竟背後是天夏麼。」

  諸人疑惑看了看他,感覺喬道人似乎對天夏過於敵視了,雖然天夏這麼找上門來要和他們不喜歡,可也沒到這般惡意相向的。

  有一名道人提議道:「韓師姐,我觀那位張廷執,應該是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了,我等難以應付,不如問問兩位師兄如何?」

  那女道無奈道:「徐師弟,如今兩位師兄都是神遊虛宇,磨練功行,卻不知何時神思回來。」

  徐道人言道:「那問一問兩位祖師呢?」

  韓女道嘆道:「只要不是滅派之危,祖師哪裡有閒心來管這等事。」

  眾人其實都是清楚,祖師不喜理會外事,就算是遭遇滅派之危,說不定最後只是隨意抓出幾個修道種子留下就不管了。

  徐道人一見如此也是不成,便道:「那麼……我等不若拖延一下?等兩位師兄回來再拿主意?」

  韓女道想了想,這的確是一個辦法了,處理下門中的日常俗務她可以,可這麼大的事她根本無法下決斷,她嘆道:「也好,稍候我盡量把兩位師兄喚了回來商量此事。

  六人商議一定,就又回到了原先懸空島洲之上。

  張御見光芒之中人影再度現出,不由望了過去。韓女道對著他稽首一禮,語聲懇切道:「張廷執,我等一時商議不出對策,因為事涉門派大事,還需門中師兄作主,而兩位師兄一時都不在門中,我們也不好妄下決斷,我們隨後會召回兩位師兄,到時當會給貴方一個回言。」

  張御淡聲道:「那希望貴派能盡快給一個答覆,因為變機用不了多少時候就會到來,今日御便先告辭了。」

  他不再多言,抬袖一禮,轉身往外走去,待出了殿門後,循著金符指引,瞬息之間回到了清穹上層,並與正身合化一處。

  他正身在座上思索片刻,意念一轉,瞬息間落到了清穹之舟深處,卻是直接來此找尋陳禹覆命。

  待進入那一片空域,雙方見禮過後,陳禹便問道:「張廷執,此行可是順利麼?」

  張御道:「此行倒是順利見到了乘幽派的修道人,不過他們對於約言並不積極。」他將此行大概交代了下,又言:「那位乘幽派的主事之人說是要等待門中師兄回來作主,但御覺得,這裡主要是為了拖延,如果他們做不了決定,那麼一開始就該如此說,而不是後面再找藉口。」

  陳禹道:「張廷執的想法為何?」

  張御道:「若按我等定限來算,那麼距離元夏到來已然不遠了,我等可以等上幾日,若是乘幽派期間沒有什麼回應,那麼御建言,讓李道友、顯定道友、正清道友還有武廷執與御一同往乘幽派走一趟。」

  陳禹沉聲道:「張廷執是打算採用威迫手段麼?」

  張御道:「算不得威迫,只是讓諸位有一齊登門拜訪,就看對面如何想了。」

  他看乘幽派一副既不敢拒絕,又不想答應的模樣,反而覺得應當把天夏實力擺出來。

  若是乘幽派堅持拒絕,不受言語所動,更不受威懾。那他倒是高看對方一眼,因為這樣也證明了,哪怕此派遭受了生死威脅,也依舊會堅持原來的立場,輕易不會動搖,那麼沒必要繼續下去。

  可是現在卻是搖擺不定。此輩這樣軟弱,試想一下,要是元夏到來後,用強硬手段逼迫籠絡此派,保不齊就會受不了逼迫,回過頭來對付天夏了。

  陳禹也很果斷,道:「此事我准了,此中我予張廷執你最大權柄,此行需用什麼都可帶上。另外,幽城那位上層大能與乘幽派似有幾分淵源,我方才已是送了一封書信去那裡,請顯定道友試著詢問一二,若是順利,那麼稍候當就有消息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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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世機縛難解

  張御從清穹之舟深處離開,心念一轉,一道金光落下,霎時便已離了上層,落到了幽城所在駐地之內。

  方至此間,顯定道人已是站在那裡相迎,稽首道:「張廷執有禮。」

  張御亦是抬袖回有一禮。

  見禮過後,顯定道人請了他至幽城主殿之內安坐,道:「得了陳首執遣書,我已是向上層求問過了,乘幽派之事貧道出面勸說,只是最早老師與他們背後兩位上境大能有些分歧,能否賣這個情面,貧道也說不準,只能說盡力而為。」

  張御問道:「顯定執掌能盡力便好,可否多問一句,貴方與乘幽派當日分歧在何處?」

  顯定道人笑了笑,道:「這倒無有什麼好隱瞞的。實則這涉及到我兩家之道念,認為人世間萬般事物,包括那世間本身,便是一張大網,人自一降生,便落這個大網之中,接觸事物與人愈多,越是相連緊密,承負沾染愈重,唯有設法洗脫沾染,才能得以真正超脫。故無論乘幽還是我這一脈,最終求得都是逐去外染,超脫逍遙,不受拘束。

  不過各人不同,用道也自不同,由此也就生出了分歧。我這一脈,向來認為不必拘泥於一道,入世出世皆為我心之所選,縱然入世染塵,出世亦可洗濯一清,故我這一脈,向來認為世當存有,而不當摒棄。

  可乘幽派不是如此,把他們將貧道這一脈鄙視為守世之奴。他們認為,既修出世之道,那盡量要少與塵世接觸,等到功行大成之後,便能得『大逍遙』,大超脫;

  他們乃是塵世之過客,諸多外世不過是修道過程中一個又一個可以供以停駐的旅舍罷了,對他們是可有可無的。」

  顯定道人似是對此不太看得起,說到這裡,呵呵笑了幾聲,道:「可是這辦法也不是人人可以修煉的,在此修行之中,很多守不住心神的之人沒了人性,連自身也被他人遺忘,此所謂超脫,在貧道看來不過一具道屍罷了。」

  張御微微點首,知曉了乘幽派的處世道念,與之打交道便更為清楚了,他道:「那就煩請顯定執掌過幾日隨我走一趟乘幽吧。」

  顯定道人打一個稽首,笑著應了下來。

  他深切知道,幽城雖然暫時得以歸來,並且天夏還允許他們獨存,可那肯定是天夏來要應付什麼事,所以才願意這麼做。

  但他可沒忘了,幽城與天夏之間以往爭殺雖少,可是不代表沒有舊賬可算,現在是容忍他們?那麼未來呢?而張御身份不一般,現在已然坐上了次執之位,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是首執了,這個情面他是十分樂意賣的。

  乘幽道派之中,一座法壇之前,韓女道站在階下等了許久,終於看到前方有一道光亮從虛無之中透照下來,直落壇上,光中化顯出來了一名表面二十來歲的年輕修道人,這人眉心一點雲紋,那是乘幽派修煉到高深層次的避劫天紋。

  韓女道恭敬一禮,道:「畢師兄有禮。」

  畢道人點頭道:「韓師妹,這麼急著喚我回來,是有什麼事麼?」

  他修煉的是乘幽派較為上層的功法,與一般的閉關方式不同,其會從世間消失一段時日,而後再是回轉,可要是修行不過關,心神失守,就會失陷虛宇,這上世上消失。

  故是他會給同門留下喚回之法門,一來是好讓同門在關鍵時刻拉自己一把,二來就是遇上什麼緊急事宜,也能及時叫他回來。

  可實際上他從來不覺得門中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可以說自乘幽派建立起來後,向來就是少有事機的。

  韓女道言道:「畢師兄,幾日前天夏那邊來人了,還是來了一位摘取上乘功果的廷執。」

  畢道人詫異道:「天夏?我與天夏素無瓜葛,至神夏之後就沒有牽扯了,他們來找我們做什麼?」

  只是他此刻也是起了一些重視之心。要是隨便來一個尋常修道人,打發走就是了,可是來得是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還是一名廷執,那絕對是天夏前幾位的上層了,這件事恐怕不簡單。

  韓女道下來便將張御上回所言之語如實說了遍。

  畢明道人聽完之後,也是露出了些許凝重之色,道:「上宸、寰陽兩家居然落了個如此下場麼?」

  他修道長久,知道這兩家的實力。單說上宸天這一家,在兼併宗派大潮中,也是聚集吸收了諸多小派,再加上青靈天枝這鎮道之寶,只要守禦的好,完全能和天夏長久對抗下去,可沒想到現在居然被逼天夏近乎打滅了,而寰陽派乾脆就是徹底消亡了。

  能滅去這兩家,說明天夏之實力在從夏地出走後,得到了極為長足的發展,再不能用以往的目光去看待了。

  他沉吟片刻道:「韓師妹,你們可曾設法確認這消息麼?」

  韓女道言道:「從傳來的消息,天夏未曾欺瞞我等,且不止是寰陽、上宸兩派,連古夏之時遁避世外的神昭派,亦是遷回了天夏,還有顯定師兄那一脈,他們曾試著脫離天夏,可現在又是回去了。」

  畢道人似在回憶之中,道:「顯定那一脈麼……」他思索片刻,道:「此事我已清楚了。天夏手筆頗大,對此事當是十分重視,看來我們沒有多少選擇餘地。」

  韓女道言道:「那畢師兄,我們要和天夏說麼?」

  畢道人看了她一眼,位師妹主持內部事務尚可,但對如何與派外修道人打交道,卻是一竅不通,他道:「不必,是天夏主動來尋我們的,著急的不是我們,所以我們等著就是了,過些天,天夏那邊一定會來主動找我們的,到時候我來與他們詳談。」

  韓女道聽說由他來主持局面,頓時放心下來,稽首一禮,退了出去。

  畢道人卻沒那麼輕鬆,他留意到了張御此前所言天機轉變,可能有大敵將至一事,他可不像喬道人那般認為這是天夏隨便找的藉口,天夏要打他們直接來攻打了,沒有理由來編造這等事。

  可是敵在何方呢?

  張御在等了五日之後,不出預料乘幽派那裡無有回音,於是他按照既定步驟,令明周道人把武廷執,顯定道人,李彌真還有正清道人等幾人請來守正宮。

  這幾位早得通傳,不多時來至殿外,相互見禮過後,便與他一同登上了金舟。不過這一次,他們每一人都是不正身前往。縱然打算給乘幽派以壓力,張御也不打算做得太過火,給雙方都可留下一些餘地。

  張御此時把五位執攝所予金符往外一拋,便即鑿開空域,金舟沿著金光而行,再一次來到了那個三門道的殿門之前。

  這一次與上回到來之時不同,他方至此間,三個門道便齊齊打開,韓女道帶著幾名同門親自自裡迎出,儘管還是一副光彩琉璃的模樣,可態度已與上回截然不同。

  韓女道看了一眼張御身後諸名修道人,眼眸之中流露深重的擔憂和不安。此來到訪之人,個個都是摘取上乘的修道人,要是這些人攜帶鎮道之寶一齊發難,那麼沒有上層力量插前提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推平整個乘幽派了。

  顯定道人這時走了出來,打一個稽首,道:「諸位同道,有禮了。」

  韓女道看了他幾眼,還有一禮,道:「原來是顯定師兄,上次一別,已不知過去許久了。」

  他們此前乃是認識的,但是正如乘幽派宗派之名若平日不去提及,那便不為人記起,顯定這一脈,一樣也是有此本事的,如今見面,卻又喚起了彼此印象。

  有顯定道人這個與乘幽頗有淵源的人在,韓女道原本緊張的心思稍稍放鬆了下來,在門前寒暄了幾句後,就將眾人請到了門內,並進入了一處華殿之中。

  張御隨著走入殿中,感應眾人氣機正與他逐漸脫離,並漸漸隱去不見,他神情不變,繼續往前走去。

  待是走到大殿盡頭,抬眼看去,見台殿之上有一個道人站在那裡,其人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張廷執?在下畢漱誠,有禮了,不知可否與張廷執單獨一談?」

  張御心下明白,面前這位當才是乘幽真正能夠作主之人,他抬袖還有一禮,道:「自是可以。」

  畢道人道:「貴方說有世之變機將至,敢問這變機落在哪裡?」

  張御語聲平靜道:「此中變機無法直言,畢道友也是得了上乘功果之人,當是知曉某些玄機不可道明。」

  「這樣麼……」

  畢道人對此也是理解,能讓天夏這般鄭重以待,如此慎重也是應該,他再是問道:「那麼張廷執說貴方推算得來,變機之下有大敵入世,其似有力撼諸空之能,又言此敵不久到至,那卻不知這不久又是多久?」

  張御道:「具體時日難言,據我等推算,若是早一些,那麼或許十餘日至月餘時間內便得見分曉了。」

  畢道人神情一凝,他本來以為這個「不久」,大致是數十年或者上百年,可現在居然告訴他只有短短十多天了?

  他神色頓時變得無比嚴肅起來,頃刻間腦海之中轉過了無數念頭,最後他目光望來道:「張廷執,或許我等該是仔細談一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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