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9005
bpd 發表於 2022-3-13 00:33
紫樞 第四章 藏神述世源

  韋廷執和風道人二人觀想圖進入舟中後,四下打量了下,見到舟身內壁乃是一片金銅色澤,上面刻畫有一道道古雅別緻的雲雷紋,並有排列整齊的金珠鑲嵌在上面,看著明光燦燦,使得舟內猶如白晝。

  寬敞舟身之內還豎立著一個根根朱色大柱,地面乃是波浪一般的雲道,看著猶如一座深長的道修宮觀。

  只是除了這些之外,周圍卻是空空蕩蕩,什麼擺設都是沒有,故是兩人看了幾眼後便就略過,兩人各是放了一道氣機出去試探,檢查一圈下來,發現舟腹舟尾都無問題,唯有舟首受到了阻礙,若是有人在此,那麼極大可能就是藏身在那裡,於是兩人一同往舟首方向行去。

  隨著他們二人來到目的地,見到舟首被一個面烏沉色澤的銅壁隔開了,上面則是雕繪有一個古拙的饕餮之像。

  韋廷執看了一會兒,就辨析清楚了如何開啟此門。

  他再是伸手上去一按,往那饕餮之像中徐徐引入法力,上面紋路依照不同次序逐個亮了起來,等到整個都是沐浴在光芒之中後,再聽得一聲空空聲響,像是竹石相擊之聲,此門往一面滾了過去,露出了裡面的空間。

  兩人走入了進去,哪怕沒有碰觸到任何東西,氣機相接之間,掛在門廊上面的懸瓦發出一聲聲叮叮噹噹的清脆聲響。

  不過兩人對此不在意,因為他們光明正大進來的,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

  此時可見,艙室內正中有一個佔地頗大的圓坑,裡面擺放一只敦厚圓肚的金鼎,其周圍是一圈圈黑紅相間形似炭火的燃物,此刻還閃爍通紅的赤芒。

  兩人雖不擅煉器,但都是玄尊,能觀辨事物玄機,不難從殘餘的氣機上推斷出,這不是在祭煉什麼東西,而應當是為了驅馭飛舟所用。這等形制古舊卻又卻又不失效用的手段,也是惹得他們多看了幾眼。

  只是他們很快把目光移開,注意到了立在一邊牆壁之上的壁龕,這裡面此刻豎著擺放一只人形金甕。其由兩個橢圓形的半甕封閉起來。通過他們的觀察,裡面依稀可見一個封閉起來的形似蠶繭的東西。

  這東西表面時不時有一道光華閃爍而過,且裡面還傳出來一股微弱到極是難以分辨的氣機,但看不清楚裡面包裹的是人還是什麼其他生靈,不過從周圍留下的各種痕跡上看,裡面很可能是一個修道人。

  風道人道:「這金甕似是護持住了裡間生靈的性命,不如將此物先帶了回去,請各位廷執一同察辨,這飛舟就先留在了這裡。」

  韋廷執同意此舉,法力一卷,將這金甕帶了出來,隨後出得飛舟,才是來到了外間,見到張御分身站在那裡,兩人上來執有一禮,道:「張廷執有禮。」

  張御看向那金甕,眸光神光微閃,瞬息間看到了內中的情形,裡面隱約出現一個道人身影,其身軀與那些繭絲纏繞在一起,處於一種被保護的狀態之中,只是其人胸口有一個大洞,看去受創頗重。

  他道:「此物交給我吧。」

  韋、風自無異議,將此物送向他站立之所在。

  張御身外心光一卷,將金甕收了過來,隨後祭符一引,隨著一道金光落下,過去片刻,便就回到了清穹上層。只他沒有回到道宮之中,而是來到了一座法壇之上。

  這是在一處混沌晦亂之地中開闢出來的地界,本是為了安排那使者所用,現在雖不確定此人身份,但可以判斷出是世外之人,極可能也是與元夏有所牽扯的。

  他將金甕擺在了此間,同時引了一縷清穹之氣過來,化作生機渡入進去,這金甕本護持修復的作用,得了這股生機,則能更快恢復傷勢。

  不過許久,那裡面的人影胸口上的傷勢逐漸收斂,待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時候甦醒了過來,身外的絲繭也是隨之脫離,他伸手一推,金甕往兩邊輕巧分開,他手搭著甕沿,往外看來,待見到張御後,不覺露出了一絲凜然之色。

  張御打量了此人一眼,見其身上穿著墨綠色布袍,腰間玉帶上掛著光潤玉珮,頭上是一支骨髻,打扮看著十分古拙,這個人道行層次不低,但是卻仍是一身凡俗血肉之軀,這給人一種很矛盾的感覺,似走得是一條與眾不同的道途。

  他以靈性傳聲道:「尊駕如何稱呼?」

  那道人聽他問話,露出謹慎小心之色,對他執有一個道禮,同樣以靈性語聲回言道:「回稟這位真人,在下燭午江,敢問這位真人,這處可是化世麼?」

  張御道:「化世?」

  燭午江馬上道:「哦,化世乃是我輩對於的天外之世的稱呼。」

  張御道:「那麼尊駕應當是自天外之世到此了。」

  燭午江勉強笑了一下,看去並沒有順此解釋的意願,只是道:「是真人救了在下麼?」

  張御道:「尊駕飛舟入我世之中,被我同道所尋得,只是觀尊駕似是受了不小傷勢。故是將你救了出來。」

  燭午江對他深深一禮,認真道:「多謝貴方救護之恩。」

  張御看他低著頭,似是不想多言,便道:「尊駕在此好好養傷吧,有什麼話以後再談。」說著,他轉身外走去,並往一片混沌之中沒入進去。

  燭午江看著他的背影,卻是猶豫了一下,最後什麼話都沒有說。

  張御出了這裡之後,就又回到了清穹之舟深處道宮之中,陳禹正在此處等著他。他上來一禮,道:「首執,方才從那飛舟之中救了一人出來。」

  陳禹還了一禮,鄭重道:「張廷執可知這人是何來歷麼?」

  張御道:「這人警惕心甚高,似對我很是戒備。不過不管此人是不是元夏之人,既然到此,定然是有緣由的,御以為不必多問,只要看住就是了。我等早已做好了應對元夏,以不變應萬變即可,不必為這些意外變故亂了我們自家陣腳。」

  陳禹點頭,這番話是有理的,因為他們已經做好了和元夏一戰的準備,不管此人來自何方,有什麼打算,只要自身穩住,不令其有可趁之機,那麼結果都沒有兩樣。要是此人另有算計,不必他們去問,自己總是會開口的。

  這個時候,武傾墟自外走入了進來,他與兩人見過禮後,便對陳禹道:「首執,武某檢驗過了,除了那駕飛舟,再無任何外來之物,那飛舟之上也沒有攜帶任何寶器。」

  張御道:「御所救出的那人身上,也是一樣別無神異,倒是此人所行道法,與我所走路數似是不同,但不是什麼緊要之事。」

  三人相互交流了一會兒,決定不做什麼多餘動作,以不變應萬變。

  不過來人比他們想像中更是沉不住氣。只是小半日過去,明周道人現出在了一旁,執禮言道:「首執,那外世來人想要面見張廷執。」

  陳禹沉聲道:「張廷執不妨走一趟,看此人想做什麼。」

  張御微微點頭,他自座上站了起來,走出大殿,隨後意念一轉之間,就來至了那一處位於混沌之地的法壇之中。

  燭午江正站在那裡,因為清穹之氣之助,僅僅過去只是這麼點時間,這人胸口上餘下的傷勢已然收斂大半,精氣神也是恢復了不少。

  燭午江見他到來,再是一禮,語帶感激道:「多謝真人助在下修復傷勢。」

  張御道:「無礙,尊駕既是修行之人,身上道法又非惡邪之路數,我等見到,力所能及,自當幫襯一般。尊駕可以繼續在此安心養傷,什麼時候養好傷了,可以自行離去。」

  燭午江露出驚異之色,道:「貴方願意就這麼放在下走麼?」

  張御道:「為何不放?救助尊駕只是出於道義,尊駕又非我之囚徒,若是想走,我等自也不會阻攔。」

  燭午江望了望他,似是在確認此話真偽,他又低頭想了想,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認真道:「原本在下想看看再言,只是貴方如此坦承,而且時間上恐也來不及,那些人恐怕也快要到了,在下也就無需隱瞞了。」

  他頓了一下,沉聲道:「真人不是問我自何處而來麼?不瞞真人,在下乃自一處名喚『元夏』的地界而來。」

  張御聞聽他的交代,神情並沒無變化,道:「那麼尊駕可以說說,元夏是何等地界麼?」

  燭午江神情嚴肅道:「這正是我來貴方界域的目的所在。真人可是知曉,自家所居之世是從何而來的麼?」

  張御淡言道:「若論世之開闢,不論萬物變演,通常便是陰陽相爭至那清濁相分。」

  燭午江點頭道:「此是開世之理,並無不妥,不過真人所言,只可解尋常之世理,但貴方居世卻並非如此,貴方之世雖也是如此開闢,但卻是有著另一重源流的。」

  張御看了看他,此刻雖看只他一個人在與此人說話,可他知道,此時此刻,陳廷執已然將諸多廷執都是請到了道宮之中,一同在聽著兩人對話,故是繼續道:「那麼按照尊駕所言,那麼此中源流為何呢?」

  燭午江以無比認真的語氣道:「在下下來所言,真人且莫以為荒誕,貴方所居之世……乃是由那元夏之照化而出!」


bpd 發表於 2022-3-14 00:31
紫樞 第五章 化世取收用

  燭午江的話一說出,張御仍是面色如常,但是此刻在道宮中聽到他這等說辭的諸位廷執,心中無不是重重一震。

  他們不是輕易受言語動搖之人,但是對方所言「元夏」二字,卻是使得他們覺得此事並非沒有來由。而且陳首執自上位之後,這些時日一直在整頓備戰,從這些舉動來,不難看出主要防備的是自天外到來的敵人。

  他們以前一直不知此敵從何而來,而如今看來,莫非就是這人口中的「元夏」麼?難道這人所言果然是真麼?

  張御平靜問道:「尊駕說我世乃是元夏所化,那麼此說又用何證實呢?」

  燭午江倒是佩服他的鎮定,任誰聽到這些個消息的時候,心神都會受到極大衝擊的,哪怕心下有疑也難免如此,因為此說是從根本上否定了自己,否定了世界。

  這就好比某一人忽然知曉自身的存在只是他人一場夢,是很難一下接受的,就算是他自己,當年也不例外。

  現下他聽到張御這句疑問,他搖頭道:「在下功行淺薄,無法證實此言。」說到這裡,他神情肅然,道:「不過在下可以立誓,證明在下所言絕非虛言,而且有些事也是在下親歷。」

  張御點點頭,道:「那姑且算尊駕之言為真,那麼我有一問,元夏化出此一世的目的又是為何呢?」

  諸位廷執都是留意傾聽,的確,就算他們所居之世真是那所謂的元夏所化,那麼元夏做此事的目的何在呢?

  燭午江深深吸了口氣,道:「真人,元夏其實不是化演出了貴方這一處世域,乃是化演出了萬千之世,之所以如此做,據在下偶爾得來的消息,是為了將自身可能犯下錯漏之諸般變機俱是排斥出外,這般就能守固自身,永維道傳了。」

  他抬起頭,又言:「但是在下所知仍是有限,無法確定此說是否為真,只知大部分世域似都是被消滅了,眼下似唯有貴方世域還存在。」

  張御暗中點頭,這人所言與他所知大差不差,可以視之為真。他道:「那麼尊駕是何身份,又是如何知曉這些的,眼下是否可以相告呢?」

  燭午江想了想,誠懇道:「在下此來,就是為了通傳貴方做好準備,真人有何疑問,在下都是願意如實解答。」

  說著,他將自己來歷,還有來此目的逐一告知。不過他似乎是有什麼顧忌,下來不管是什麼回答,他並不敢直接用言語道出,而是採取以意相傳的方式。

  張御見他不願明著言說,接下來同樣是以意相傳,問了許多話,而這裡面就是涉及到一些此前他所不知道的事機了。

  待一番對話下來後,他道:「尊駕且好好在此休養,我先前許諾依舊作數,尊駕若是願意離去,隨時可以走。」

  這幾句話的工夫,燭午江身上的傷勢又好了一些,他站直身軀,對終於執有一禮,道:「多謝貴方善待在下。在下暫且不會走,但是需提醒貴方,需早做準備了,元夏不會給貴方多少時間的。」

  張御點點頭,他一擺袖,轉身離去,在踏出法壇之後,心念一轉,就再一次回到了清穹之舟深處的道殿之前。

  他邁步走入進去,見得陳首執和諸位廷執不約而同都把目光看來,點頭示意,隨後對陳禹一禮,道:「首執,御已是問過了。」

  陳禹問道:「張廷執,具體情形如何?」

  張御道:「這個人的確是來自元夏。」

  崇廷執這時打一個稽首,出聲道:「首執,張廷執,這到底如何一回事?這元夏莫非真是存在,我之世域莫非也真是元夏所化麼?」

  陳禹沉聲道:「明周,你來與諸位廷執說明此事吧。」

  本來對諸廷執隱瞞這個事,是怕消息洩露出去後暴露了元都派,不過既然有了這個燭午江出現,並且說出了實情,那麼倒是可以順勢對諸人道明瞭,而有諸位廷執的配合,對抗元夏才能更好調動力量。

  明周道人揖禮道:「明周遵令。」

  他轉過身,就將關於元夏之目的,以及此世之化演,都是原原本本說了出來,並道:「此事乃是由五位執攝傳知,真實無虛,只是此前元夏未至,為防元夏有手段窺見諸位廷執心中之思,故才事先遮掩。」

  不過他很懂分寸,只交代自己可以交代的,關於元夏使者消息來源那是一點也沒有提及。

  眾廷執聽罷之後,心中也難免波瀾泛動,但畢竟在場諸人,除了風道人,俱是修為精深,故是過了一會兒便把心神撫定下來,轉而想著如何應對元夏了。

  他們心中皆想難怪前些時日陳禹做了一系列看似急切的佈置,原來一直都是為了防備元夏。

  武傾墟這時問道:「張廷執,那人可是元夏之來使麼?還是別的什麼來路,怎麼會是如此狼狽?」

  張御道:「此人自稱也是元夏使團的一員,只是其與使團產生了衝突,當中發生了對抗,他付出了一些代價,先一步來到了我世之中,這是為來提醒我等,要我們不要輕信元夏,並做好與元夏對抗的準備。」

  鍾廷執訝道:「哦?這人既是元夏使者,那又為何選擇如此做?」

  諸廷執也是心存不解,聽了方才明周之言,元夏、天夏應該只有一個能最終留存下來,沒有人可以妥協,若是元夏亡了,那麼元夏之人應當也是一樣敗亡,那麼此人告訴他們這些,其動機又是何在?

  張御道:「據其人自稱,他乃是以往被滅去的世域的修道人。」

  他頓了下,看向諸廷執,道:「此人陳述,元夏每到一世,並非一上來就用強打猛攻的策略,而是採取上下分化之策略。他們先是找上此世之中的上層修道人,並與之詳談,此中不乏拉攏威懾,若是願意追隨元夏,則可收入麾下,而不願意之人,則便設法予以剿滅,在過去元夏依靠此法可謂無往而不利。」

  諸廷執聽了,神情一凝。這個方法看著很簡單,但他們都清楚,這其實相當毒辣且有用的一招,甚至對於諸多世域都是通用的,因為沒有哪個地界是所有人都是同心同德的,更別說大部分修道人上層和下層都是割裂嚴重的。

  別的不說,古夏、神夏時期就是如此。似上宸天,寰陽派,甚至並不把底輩修道人視為同一種人,至於尋常人了,則根本不在他們考慮範圍之內,別說善意,連惡意都不會存在。

  而彼此便都是同一層次的修道人,有些人若是能夠確保自身存生下來,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將其餘人拋卻。

  鍾廷執想了想,道:「張廷執,鍾某有一疑,元夏化世當滅盡一切,那些人被招攬之人有是如何存身下來?便元夏願意放過其人,若無逃脫出世外的功行道行,恐也會隨世而亡吧?」

  張御道:「根據燭午江交代,元夏若是遇上勢力孱弱之世,自然是滅世滅人,無一放過;可是遇上一些勢力強大的世域,因為有一些修道人道行實在是高,元夏便是能將之殺滅,自身也有損失,所以寧可採取安撫的策略。

  有一些道行高深之人會被元夏請動鎮道之寶,祭法儀以護持,令之融入己身陣中,而餘下大部分人,元夏則會令他們服下一種避劫丹丸,只要一直吞服下去,那麼便可在元夏長久存身下去,但是一停下,那便是身死道消。」

  諸廷執頓時了然,其實落在諸修頭上的殺劫其實並沒有真正化去,只是以某種程度延緩了。而且元夏明顯是想著利用這些人。對於修道人而言,這便是將自家生死操諸他人之手,與其如此,那還不如早些反抗。

  可他們也是深知,在瞭解元夏之後,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反抗的,當場投降,對於做出這些選擇的人來說,至少還能苟活一段時日。

  風道人道:「可憐可嘆。」

  張御點首道:「這些人投靠了元夏,也的確不是得了逍遙了,元夏會利用他們反過來對抗原來世域的同道。

  這些人對於原來同道下手甚至比元夏之人更為狠辣。也是靠這些人,元夏根本不用自己付出多大代價就傾滅了一個個世域,燭午江交代,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戴廷執道:「那他現在之所為又是為何?」

  張御道:「此人言,原來與他同出一世的同道已然死絕,如今只餘他一人,此番元夏又把他當作使者派遣出來,他知曉自身已是被元夏所拋棄。因為自認已無退路可走,又出於對元夏的痛恨,故才冒險做此事,且他也帶著僥倖,希望憑藉所知之事得到我天夏之庇佑。」

  眾人點頭,這樣倒是好理解了,既然遲早是一死,那還不如試著反投一下,萬一在天夏能尋到相助存身的法門那是最好,就算不成,臨死也能給元夏造成較大損失,以此一洩心中憤恨。

  鍾廷執這時考慮了下,道:「諸位,既然此人是元夏使者之一,那麼經此一事,真正元夏使者會否再來?元夏是否會改變原先之策略?」


bpd 發表於 2022-3-14 00:31
紫樞 第六章 再非舊天數

  陳禹聽了鍾廷執的疑問,他看向在場諸人,道:「諸位廷執,此戰我天夏退無可退,故無論元夏用何法,我都已做好了與之一戰的準備。」

  韋廷執這時言道:「首執,若是元夏收聚了諸多世域的修道人,那麼元夏的勢力可能比想像中更為強大,我等需要做更多防備了。」

  竺廷執看向張御,道:「張廷執,那人可有言說,這次來使都是些什麼身份麼?」

  張御道:「這話我也問過,燭午江言稱,此回主使一人,包括他在內的副使三人,所有人都是元夏以往收攏的外世之人,沒有一個是元夏本土出身。彼此身份差距不大,不過其中一人已被燭午江突襲殺死,他也是因此受了重創。」

  竺廷執道:「他們可能傳遞消息回去?」

  張御道:「御亦問過,來我天夏的通路,乃是由一件鎮道之寶牽連,除非他們此刻歸返,那麼半途之中是無法傳訊的。」

  竺廷執道:「既然如此,竺某以為他們不會改變原先策略,這些使者身份都不高,他們應該不太敢主動違逆元夏安排的定策,也未必敢就這麼退回去。極大可能仍會按照原先的打算繼續朝我這處來。」

  眾人想了想,這話是有一定道理的,特別是在使者裡面沒有一個元夏出身之人的前提下,此輩多半是不敢自作主張的。

  韋廷執道:「張廷執,若是按照此輩原來安排,後面試著多久之後才會到來?」

  張御道:「據燭午江所提供的時晷算下來,若早一些,應該是在之後四五夏日後到來,若慢一些,也有可能是八九天,最長不會超過十日。」

  韋廷執道:「那麼此輩若是在這幾日內到來,說明原先計議不會有變。」他抬頭道:「首執,我等當要做好與之談議的準備,最好能把時日拖延的久一些。」

  鄧景言道:「如此看來,元夏十分喜好用外世之人,不過鄧某以為,這未必是一樁壞事。既我天夏乃是元夏最後一個需要滅去的世域,他們不可能不重視,一定會設法用這些人來消耗試探我們,同時拉攏分化我們,而不是立刻讓主力來征伐,但是我天夏或許能憑此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眾人想了想,確實覺得這話不無道理。

  而天夏與以往是修道宗派是不同的,與古夏、神夏也是不同的;當初天夏渡來此世,得了大混沌遮掩蔽去了天機,元夏並無法知曉,數百年內天夏發生了何等變化。

  只區區幾百年,元夏恐怕也不會如何在意,因為修道宗派的變化,往往是以千年萬年來計的。如今的天夏,將會是他們以往從未碰到過的對手。

  下來各廷執也是陸續說出了自身之想法,還有提出了一個可行的建言,並立刻擬定下來。

  陳禹待諸人各自意見提出之後,便道:「諸位廷執可先回去,佈置好一切,做好隨時與元夏開戰之準備。」

  諸廷執齊聲稱是,一個稽首之後,各自化光離去。

  張御也是有事需安排,出了此間之後,正待回轉清玄道宮,忽然聽到後方有人相喚,他轉身過來,見是鍾廷執,道:「鍾廷執有何事見教?」

  鍾廷執走了過來,道:「張廷執,鍾某聽你方才言及那燭午江,感覺此人言語之中還有一些不盡不實之處。」

  張御道:「此人的確還有一些遮藏,但此人交代的關於元夏的事是真實的,至於其他,可待下來再是求證。」

  鍾廷執沉吟一下,道:「張廷執,鍾某在想,這人會否是元夏有意安排的?」

  張御看向他道:「鍾廷執有何疑?」

  鍾廷執道:「此人所求,無非是想我天夏與元夏一般有庇托其人之法,若是我有此法,那麼那些外世之人就多了一條出路了,這對元夏難道不是一個威脅麼?我若是元夏,很可能會設法確認此事。」

  張御道:「原來鍾廷執思慮到這一點,這確實有幾分道理,不過御以為卻不會。」

  鍾廷執道:「哦?張廷執為何如此認為?」

  張御道:「御認為元夏不會去弄這些手段,倒不是其未曾看到這一點,而是這些外世修道人的死活元夏根本不會去在意麼?在元夏眼中,他們本也是消耗品罷了。況且元夏的手段很高明,對於那些服用避劫丹丸的修道人不是一味壓搾,凡是功勞積蓄足夠,或得元夏上層認可之人,元夏也可用鎮道之寶祭動法儀永佑此輩。」

  鍾廷執聽罷之後,想了想,道:「原來還有此節,若是這樣,倒是能穩住此輩心思了。」

  他很清楚,元夏若是給予了這條路,那麼只要隔一段時日提拔一二人,那麼這些外世人修道人為了這麼一個可見得希望,就會拚力賣力,其實他們也沒有其他道路可以走了。

  張御道:「其實就算元夏不用此等手段,真如燭午江那樣得修道人,卻也不見得有多少。」

  鍾廷執道:「何以見得?」

  張御淡聲道:「方才議上諸位廷執有說為何這些修道人明知道將被人奴役而不反抗,這一方面是元夏實力強大,還有一方面,或許不是沒人反抗,而是能反抗的早就被斬盡殺絕了,現在餘下的都是當初不曾選擇投降之人,他們多數人早了那個心氣了。」

  鍾廷執沉默了一會兒,這個可能是最大的,這些人不是不反抗,而是所有與元夏對抗的都被殺滅了,而剩下的人,元夏用起來才是放心。

  張御與鍾廷執再是就元夏之事議了片刻,待後者再無疑問,便就與他執禮別過,轉回了守正宮中。

  他來至正殿之上,伸指一點,便以心光擬化出了數道符書,隨後他把袖一揮袖,就將之朝著內外層界發散了出去。

  虛空之中,朱鳳、梅商二人正在此巡遊,諸多舊派滅亡之後,他們主要的任務就是負責清剿虛空邪神。

  早先他們對敵這些東西還是感覺有些棘手的,但是隨著消滅的邪神越來越多,經驗逐漸豐富了起來,現在越來越是得心應手,並且還自行立造了不少對付邪神的神通道術。不過近來又稍微有些阻礙了,因為玄廷要求盡可能的活捉這些邪神。

  好在玄廷根據他們的提議煉造了不少法器,所以他們很快又變得輕鬆起來。

  此刻二人所在飛舟之上,忽有一道金光落下,並自裡飄了出來兩道信符,朝著他們各是飛去,二人伸手接過,待看過後,不覺對視了一眼。

  這卻是張御發來的諭令,令他們二人盡快處置好手中之事,在兩日之內趕到守正宮匯合。

  朱鳳朱唇一抿,道:「廷執有什麼事向來只是傳發諭令,這次讓我們回去,看來是有什麼緊要事機了。」

  梅商想了想,道:「可能是與之前虛空之中的動靜有關。」

  朱鳳道:「應該就是這個了。」

  他們雖在外間,卻也不忘留意內層,主要獲取消息的手段就是從隨行的玄修弟子那裡問詢。現在不同以往,他們也有能力護持下面弟子了,所以雖然身在外間,卻也不感覺消息閉塞。

  只是兩個玄修弟子非常無奈,每天都要將訓天道章上看到的大量消息傳遞給二人知曉。

  兩人接到傳信後,就開始準備回返,張御說是給了他們兩日,他們總不好真的用兩日,只是用了一天時間,就將手中事機處理好,而後往借助元都玄府於瞬息之間挪轉回了守正宮。

  二人走入大殿後,發現不止他們,其餘守正也是在不長時間內陸續到來,除了他們二人外,英顓、姚貞君、師延辛、俞瑞卿、梁屹等人都是被喚回。

  朱鳳暗道:「原來廷執召聚所有守正,看來這回是有大事了。」他們二人也是與諸人相互見禮,儘管都是守正,可一些人相呼之間也是頭回見面。

  諸人等了沒有多久,聽得一聲磬鐘之聲,眾人皆是朝殿上看去,卻見殿中一道星光玉霧灑開,張御自裡走了出來。

  諸人執有一禮,道:「廷執有禮。」

  張御在階上還有一禮,道:「諸位守正有禮。」放下袖來,他看向諸人,道:「今喚諸位守正歸來,是有一樁緊要之事通傳各位。」他朝一邊言道:「明周道友。」

  明周道人化光出現在那處,稽首道:「廷執請吩咐。」

  張御肅聲道:「你便將那事機向諸位守正複述一遍吧。」

  明周道人應命,轉身將在議殿之上所言再是向諸人複述了一遍。

  諸人聽罷之後,大殿之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顯然此消息對一些人衝擊不小,不過他留意到,也有幾人對此絲毫不在意的。

  似英顓神情平靜無比,心中半分波瀾未起,師延辛更是一片從容,顯然是真是化,在他這裡沒有什麼區別。姚貞君眸中亮光閃閃,把握手中之劍。似有一種躍躍欲試之感。

  他不禁暗暗點頭。

  待諸人消化完這個消息後,他這才道:「諸位守正想必都是聽清楚了,我們下來主要防備的敵手,不再是內外層界的邪神及神異,而是元夏!」

  梁屹這時一抬頭,肅然問道:「廷執,天夏既是從元夏化演出來的,那想來天夏所有,元夏許也會有,此一戰,不知我等勝算能有幾何?」


bpd 發表於 2022-3-14 00:32
紫樞 第七章 遠舟撞壁入

  梁屹並這番問話,也是多數人心中所思考的問題。

  他們身為守正,下來肯定是主要參與征戰的人選。而與元夏之戰,顯然不能只靠血氣之勇,他們需要瞭解一些具體的情況,還有瞭解雙方強弱之對比。

  張御如實言道:「我們與元夏還未有交手,正式接觸也還不曾有,對於元夏之實力到底如何,目前尚還不清楚,但玄廷判斷下來,因元夏收攏諸多外世的修道人為助力,總體實力上應該是勝過我天夏不少的。」

  他稍稍一頓,又言道:「不過從眼前有限的消息來看,元夏雖勢大,上下也並不齊心,並未採取那等一氣壓過來,與我全面開戰的打算,而是試圖先分化瓦解我們,這段空隙乃是我輩可以爭取的時機。因為從以往被滅之世來看,哪怕是與元夏強弱對比懸殊的世域,這等對抗也從來不是一時半刻可能分出勝負的。

  玄廷會盡量拖延下去,甚至會令一部分人假意投靠元夏,盡可能拉近被逆轉強弱之對比。

  他看著諸人道:「諸位同道,我天夏億萬子民,潛力無盡,只要上下同欲,道傳世間,使人人能得以奮起而爭,則必能勝此世敵!元夏來威迫於我,此雖是我天夏之災劫,但何嘗不是我天夏之機運!」

  殿中諸人聽他如此言,不少人心中也是微微激盪,認同點首。

  梁屹這時抬袖一禮,道:「廷執,再要請教一句,不知關於元夏的消息,如今天夏有多少人知曉了?」

  張御道:「眼下只我等知曉,我等執拿守正之權責,若天外有所變動,則需我立刻上去應戰。稍候等元夏使者到來,才會傳至雲海之上各位玄尊處,而後再是向內層有序傳告。」

  梁屹神情凝肅道:「若是這消息傳出去之後,那怕是會引發動盪,也會有人懷疑自我。」

  張御知道他的意思,一旦知曉天夏既是從元夏所化而出,那麼有些人必會懷疑自身之真實,他看向在場所有人,道:「我輩皆乃是修道之人,我問一下諸位,道豈虛乎?」

  這個答案不用多想,能站在這裡的,無不是能在道途上堅定走下去之人,不然也到不了這個境界,故皆是無比肯定道:「道自非虛!」

  張御道:「既然道非虛,我輩求道人之人又何必懷疑自身?若我乃是虛演之物,元夏又何必來攻我?元夏無非是求道用道之人,我天夏亦是如此,不過方法是有高低,道法有所不同罷了。

  於元夏而言,天夏乃是元夏的錯漏變數,而某種意義上,元夏又何嘗不是我天夏之沉疴舊疾呢?此一戰,我天夏唯有除此腐壞之根,方能除舊布新,煥然再生。」

  若說他方才之言,只是稍稍引動諸人之心緒,此刻這一番話聽下來,卻是振發精神,不由生出激昂抗爭之心,目中都是生出亮光。

  張御目光從諸人面上一一看過,道:「諸位,最短三四日,最長十日,元夏之使就將到來,為防萬一,我守正宮需的做好戒備。」

  他此時一抬手,道道光符從他背後射落去眾人所在,這些都是他之前思慮時擬好的佈置,待眾人皆是收入手中,又言:「諸位可照此行事,需用何物,可向明周索要,若有惰怠疏忽之人,則概不姑息!」

  眾人聞聽後,皆是對他執有一禮,凜然稱是。

  張御吩咐過後,就令諸人退下,而他則是回到了內殿之中,端坐下來,諸廷執各司其職,他只負責對抗內外神異,故其餘暫且不必過問,下來需只等元夏使者到來。

  這一定坐就是五日過去,這一天忽然聽得磬鐘聲響,他雙目睜開,意念轉動之間,霎時從座上消失,只餘下了一縷飄渺星霧。

  待再站定時,他已是來至了位於清穹之舟深處的道宮之內,陳禹和林廷執二人正在站在廣台之上,而在他到來之後幾息之間,諸廷執也是陸續來到了此間。

  他與諸人相互點頭致意,再是走上了廣台,與陳禹、林廷執二人見禮,隨後望向虛空之中,道:「林廷執,如何了?」

  林廷執道:「方才陣勢傳來回應,外間有物滲透天壁,與燭午江那一次極為相似,應當是其人所言的元夏使者到來了。」

  張御點點頭,他看向虛空,在等了有一會兒後,忽然虛空某處出現了一個如被扯開,又似向裡塌去的空洞,隨後兩道金光自裡飛射出來。

  他眸中神光微閃,立時便看清楚,這是兩駕飛舟,其形制與燭午江所乘一般模樣,不過卻是一大一小。

  他道:「首執,來者乃是兩駕飛舟,無論數目還是形制,都與燭午江交代的一般。看來就是那剩下的一名正使,和另一名副使了。」

  按照燭午江的交代,使者共是四人,不過被其殺了一名,其座駕也被他從內部順勢摧毀了,只是最後關頭還是被發現,因此受了重傷,拚死才得以逃出。

  風道人對陳禹執有一禮,道:「首執,其既入世,可要前去與之接觸?」

  陳禹看向那兩艘飛舟,卻沒有立刻回應,過了一會兒,他沉聲道:「且等上一等。」

  此刻虛空之中,當頭那一駕大舟之上,舟首站有兩名道人,為首一人帶著板飾向後彎折的翹冠,身上是繡著饕餮紋的廣袖大袍,下頜留著整齊短髯,表面看去五旬左右,神情嚴肅深沉,此人正此行正使姜役。

  而另一個道人身軀瘦長,兩耳佩戴著蛇形玉璫,黑髮向後梳去,落至膝彎,他兩目狹長,眼珠漆黑一點,神氣之中透著一股陰柔之色,此是副使妘蕞。

  他們看著前方明顯有著章法布列的地星,就知這肯定是修道人的手段,往那裡過去,也就是天夏所在之地了。

  妘蕞道:「燭午江這個逆賊先一步來到了這裡,很可能已是將我們的消息洩露給了對面知曉了。」

  姜道人非常沉穩,不緊不慢道:「未必一定是壞事,燭午江所知的東西便是透露出去又如何?反而能讓此世之人知我元夏之勢!以往這麼多世域,又有哪個不知我元夏之強橫的?可結果又如何,無有一個能有抵抗之力的。」

  妘蕞也是點頭,他們自己也是親身經歷之人,知道只要元夏願意接納化外世域的上層,很容易就能將此世攻陷。

  這不是他們盲目自信,而是他們用此手段對付過諸多世域,積累下來了豐富的經驗,現在也是打算用一招來對付天夏了,他們也並不覺得會失手。畢竟沒有哪個勢力內部是沒有問題的,只要打開一個細微的裂縫,那麼缺口就會越來越大。

  兩駕飛舟正在往前方行去的時候,姜道人這時忽然眉頭一皺,道:「這裡似有些不對勁。」

  他感覺到飛舟正遭受一種無處不在的侵蝕之感,並且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他們,但四周虛空茫茫,看去什麼東西都沒有。

  妘蕞感應了一下,道:「是有些古怪。」

  兩人正要仔細查驗之際,卻是忽有所感,見到前方光芒一閃,有一駕飛舟正在往他們這處過來,並且速度極快,須臾之間就來到了近處,兩人注意力頓被吸引了過去。

  妘蕞見到這駕飛舟比他們的飛舟大的多,數十上百駕拼合到一起或許也不及其龐大,先是一陣驚異,隨即又是輕蔑一笑。

  在他看來,這分明就是對面看到了燭午江所乘坐的飛舟後,所以派遣了更大的飛舟到此,或許想在氣勢上壓倒他們,只是玩弄出這等小手段的勢力,那格局必然不大。

  不過他也沒有因此就認為這些飛舟沒有價值,他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一個虛無縹緲的靈影過來,渾身散發出一一陣陣光芒,卻是將對面到來的飛舟樣式給拓錄了下來。

  這東西乃是飛舟上攜帶的「造靈」,生命層次不低,可以很好的為修道人效命。它們在使者團中負責記錄途中所見到的一切。

  別看對面只是一駕飛舟,可把這些拓錄下來帶回去後,再交給元夏之中專擅煉器的修道人察辨,大致就能出天夏的煉器水準大約處於哪一個層次之中。不止是物件,此後每一個見過的人,每一個接觸的物事,它們都會詳細拓錄。

  二人知道燭午江可能也會出透露這些,可是他們不在意,只要天夏沒有第一時間翻臉,那麼他們做這些就沒有顧忌,哪怕不讓這些造靈拓錄,大部分東西他們自己只需要費心多做留意,也是能記下來的。

  那駕飛舟到了他們飛舟面前之後就緩緩頓止了下來,愈是到了近前,愈能看到這是一個龐然大物,似乎可以比擬一些虛空之中的地星了,看起來極具壓迫感。

  那巨舟平整舟身之上,此刻緩緩打開一個門戶,露出空洞內裡,並有一股吸力傳來,似是要將他們容納入進去。

  姜道人注意打量了一下,道:「倒也有幾分手段,看來是要給我們一個下馬威了。」

  妘蕞嗤了一聲,道:「花招耍的不錯,就是不知道真正實力如何。」

  兩人都沒有抗拒,由著自身飛舟向那巨舟內部進去,只是進入門戶才是一半的時候,姜道人見那舟門緩緩向中間閉合,忽然感覺哪裡有些不對。他一點自己額頭,劃出一道口子來,當中亦是生出一目,隨後凝神望去。

  過了一會兒,上方那景物漸漸發生了變化,而他悚然發現,這哪裡是什麼舟身的門戶,而分明一隻充滿了無數細碎利齒的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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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八章 虛邪氣侵心

  姜道人心中一驚,不過這卻不礙他作出反應,軀內法力一湧,與身上法袍一接觸,便點亮了上面一道道符箓繪紋,內中力量轟然爆發了出來,渾身上下頓時閃爍出出驕陽一般的強烈光芒。

  那個巨大的邪物被這強烈的光芒一照,就像是陰影乍遇熾光,也是隨之淡化了下去。

  光芒在閃耀一會兒之後,才是退縮了下去。但那一個巨大的邪物此刻已是無影無蹤,也分辨不出它究竟是被殺滅了還是暫時退走了。

  妘蕞陰沉著臉道:「姜正使,這是此世修道人的手段麼?」

  姜道人冷靜思考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虛空遠端在陣璧屏護之內的諸多地星,他搖頭道:「應該不是,這許是這方界域本就有的一些邪祟,也是如此,此世修道人才用這些陣勢隔絕了外界,我們只是因為闖入了此世,才被這些邪祟東西盯上的。」

  妘蕞承認他說得有道理,天夏應該不是想要攻擊他們,最多只是有意放任,想看他們的笑話。他哼了一聲,轉頭看向一邊的造靈,道:「把方才這些也都是記錄下來。」聽到他的吩咐,那些造靈虛淡的身軀不禁閃爍了幾下。

  妘蕞看了一眼,造靈倒是很少作回應,不過他一時也沒有多想,畢竟這東西毫無鬥戰之力,屬於隨時就能打滅的物事。

  為了避免下來遇到類似情形,他出於謹慎考慮,對著自己耳璫點了下,便繼續駕馭飛舟向前而行,只是在即將抵擋前方那一面陣璧之際,上面突然出現了一道亮光,他們很是警惕,令飛舟緩頓了下來。

  那光芒閃爍之中,就見一駕元夏飛舟自裡行駛了出來,在來至近處後,飛舟艙門打開,裡面有一條雲道鋪展開來,下來便有一個兩人熟悉的身影從裡走了出來。

  姜道人道:「燭午江?」

  妘蕞陰沉著臉,道:「此賊果是當了叛逆!」

  燭午江出來之後,也是往兩人所在之地望來,臉上全是冷意。

  姜道人沒有去理會他,他留意到燭午江出來後,其身後也是有著一個個面色僵硬的修道人步出創船艙,表面看著像是沒有生命跡象,但卻又有著一絲微弱氣機存在,像是正介於生死之間。

  他不由升起了警惕之心,道:「這看來這是用邪術祭煉的煉屍?」

  妘蕞不由多看了兩眼,眼中露出少許忌憚,道:「那倒是要小心了。」

  姜道人不禁點了點頭,他們曾參與征伐過不少世域,其中最難對付的倒不是那些表面上實力強大的世域,而是那等亂邪無序之世域。

  這等地界裡的修道人可謂毫無定性,你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這些修道人今天投靠了你,明天就可能反叛你,明明上一刻還好好說話,下一刻就莫名其妙忿然暴起,你難知其下一步到底會做出什麼事來。

  記得有一個世域便是混亂到了極致,元夏接受了一批人的投降,反而自己損失更大,最後還是忍著噁心,付出極大代價全將之殲滅。

  當然,這裡面主要犧牲的還是他們這些外世之人,元夏的修道人很少是會親自動手的。

  兩人這時也是開了艙門,放了一道白氣出去,與那雲道連到了一處。燭午江則是順著雲道走了過來,到了面前,對兩人執有一禮,道:「兩位,又見面了。」

  妘蕞諷刺道:「燭午江,你倒是神氣了,此世之人肯讓你來迎我們,看來你是尋到了一個好主人啊。」

  燭午江哂然一笑,道:「我如今已然找到了同道,算是得以重新作人了,比不得兩位,至今仍是那等只會吠叫的忠犬。」

  妘蕞眼神一冷,脖頸之下的皮膚表面似有什麼圖案隱隱動了起來,姜道人此刻一伸手,將他隱隱爆發的舉動勸阻了下來。

  姜道人這時看著燭午江,卻是從其身上感覺到了一絲異狀,後者從頭到尾眼中都是透著一股怨憤和快意,有一種小人得志之感。

  雖然他心中認為燭午江就是這等人,可這等形象也太符合他自己心中所想了,這反而顯得不真實。

  這一念轉過,他猛然醒覺過來,對著燭午江就是一指,一道閃爍驚雷閃過,燭午江身軀恍惚了一下,便即消失不見,連帶一齊消失的,還有一同到來的那些個「煉屍」,在雷芒斂去之後,才一道轟然震聲傳過。

  而與此同時,妘蕞耳璫也輕輕顫動了起來,他還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身後冒出,不禁轉首往後看去,卻見舟內所有造靈竟是全都變成了滿是眼珠和滑膩觸鬚的東西,此刻那些眼球全都是死死盯著他。

  他哼了一聲,一隻蛇形耳璫瞬息掉落下來,在身外化為了一條玉石長蛇,往舟內一竄,一陣遊走之後,就將所有這些異變的造靈都是吞入了腹中,在清除了所有之後,又化一道靈光,重新回到了耳垂之上。

  這時再回頭看去,發現不僅是燭午江,連那載其到來的飛舟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道:「姜正使,方才那是惑幻手段麼?」

  姜道人神色嚴肅道:「未必,這似是借假入真之手段。我若信其為真,那便真便化為真實,妘副使,不要大意,我們此刻還沒有從這幻真之中出去。你也不要完全信任我,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也未必是真的我。」

  妘蕞正要說什麼,忽然發現面前姜道人陡然不見,他心中一悸,卻是分不清楚方才與他說話的到底是真的姜道人還是那些邪祟所化,此刻他又有所察覺,往外看去,就見一個巨大的眼眸,正在虛空之中凝視著自己。

  清穹上層,深處道宮之內,諸廷執都是在凝神看著虛空之中的情形。

  在他們目光之中,那兩駕外來飛舟此刻正被一團穢惡之氣所籠罩,所有人都知曉,那正是虛空邪神出現的跡象。

  此前燭午江到來此世時,並沒有遇上虛空邪神,那是因為諸守正和盧星介等五人正好將周外靠近陣璧的邪神清理了一遍。

  可是這幾天玄廷將所有人手全都撤了回來,那些邪神自然又是出現了,如今被此輩撞上也是在預計之中的。

  陳禹此回也是想通過邪神,看一看此回元夏使者是如何應對的。

  雖然燭午江對元夏的一些情況也有所交代,可是此人言語未必完全真實,並且此人還受限於自身的身份和道行,對一些東西認識不足,這些他必須親自看過才能確認。

  只是此刻虛空之中那團包裹飛舟的穢惡氣機遲遲不曾散去,這倒不見得是兩人功行不濟,第一次遇上虛空邪神的修道人,都不是那麼容易應付過去的。

  對抗邪神不單單在於法力,主要是在心神修為之上,而這些投靠了天夏,殘害了同道的修士心神修為卻不見得很是穩固。

  不過若是此輩應付不過去,他也是會令人上去幫一把的。這兩人也是瞭解元夏的一個渠道,且就算兩人被滅殺對天夏也沒有任何意義。

  正在思索中時,那籠罩飛舟的穢惡之氣卻有些淡散了,顯然兩人已是暫時穩住了陣腳。

  陳禹見這兩人已然能夠自保,知道此刻已是差不多了,不必再等待下去,於是道:「韋廷執,風廷執,勞煩兩位再走一回吧。」

  韋廷執和風廷執二人揖禮領命,先是出了道宮,而後乘上一駕雲筏,從上層落至虛空陣壁之前。

  韋廷執一揮袖,從中開了一道門戶,並對姜、蕞兩人所在傳聲言道:「此間乃是天夏疆界。請貴方報上身份名姓。」

  姜道人和妘蕞此刻被邪神弄得警惕萬分,看什麼都像是虛假的,用了一會兒,確認兩人確然是天夏修道人,這才稍稍放鬆。

  姜道人抬手一禮,道:「某乃姜役,此是副使妘蕞,我等自元夏而來,此回奉命至此訪拜貴方。」

  妘蕞也是跟著執有一禮。

  雖然兩邊互為敵對,他們私下裡也對天夏不以為然,並視之為必要剿除的對象,可是他們心裡很清楚自己在誰的地界之上,他們不會和自己性命過不去,所以表面上還是擺出了使者該有的禮數。

  韋廷執還有一禮,道:「我乃天夏廷執韋梁,此是廷執風子獻,現便請兩位隨韋某來吧,那座駕可留在此間,自會有人處置。」說著,他側身一請,便有一條雲光照開,此間卻是直通上層位於清穹之舟外的混沌晦亂之地。

  姜道人、妘蕞二人稱謝一聲,就沿著這一條事先安排的道路走了上去,只是他們行走之間,往兩邊望去,所見都是一片濃濁迷霧,餘下什麼都看不到。

  妘蕞傳聲道:「姜正使,看來燭午江這逆賊把我等事機都是洩露出去了,此世之人對我們很是戒備,不過沒有一上來對我們喊打喊殺,看來還是畏我元夏。」

  姜道人並沒有妄下結論,沉聲道:「且再看看。」

  兩人在韋、風二人陪伴之下走入那混沌晦亂之地,這裡早已是又開闢出了一處可供停駐的地界。

  韋廷執站定之後,轉身過來道:「兩位使者,委屈二位先停駐此間,貴方來的突然,我等並無準備,待我等備好招呼事宜,自會邀兩位前往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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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九章 傾世亦了劫

  韋廷執交代了一句過後,就留下二人,與風廷執一同轉身離去了。

  隨著兩人身影沒去混沌之氣中,姜道人和妘蕞二人互相看了看,這才仔細打量起周圍的情形來。

  眼下所居之地表面看來倒是看著有山有水,日月高懸,風光無限,而且下方還有兩座有流水環繞,修築精巧別緻的道宮,但是在此方地界之外,卻是混沌一片,什麼東西都看不到。

  實際上只要出了此地,那就是一片晦亂混沌之氣,若是不知彼端的具體去處,那根本無可能穿渡出去。

  這裡與其說是臨時駐地,還不如說是大一些的囚牢。

  妘蕞冷笑道:「此輩為了不使我探看到具體事物,真是煞費苦心了。都是燭午江這逆賊該死,不然我等本該是行動非常順利的。」

  姜道人道:「事已至此,不必抱怨了。雖然現在被困此地,但是路上所見所聞都是有用,我們只要把這些帶回去,此行就不算白來。」

  妘蕞沒有再說話。

  兩人從天中降下身形,走入了道宮之中,見這裡並沒有任何禁制佈置,他們反而有些失望。本來還以為能藉機一窺天夏的佈陣手段,沒想到天夏並沒有留下這些。

  姜道人想了想,道:「此世之人對我不可能完全放心,肯定是寄希望外間那層遮掩上,妘副使,你到外面查看一下,看看到底是何物困阻了我。」

  妘蕞應下,轉身走了出去。

  他身影閃爍幾下,就穿越了整個駐地,來到了邊緣地界,他看著那深沉無光的混沌晦亂之氣,目光望去都是像是吞沒了進去。

  他吸了幾口氣,身上產生了某些變化,雙目變成了蛇瞳,身上光氣一放,元神便從身軀之中放了出去,隨後向混沌晦亂之氣中衝入了進去。

  反正天夏沒有說他們不能出去,他就可以試著一探,可是元神方到裡面,忽然神情大變,因為感覺自身好像被牽引著向一個漩渦之中投入進去,而在此過程中,自己的憶識和功行似乎在不斷的消逝。

  他趕忙試著將元神收回來,可是他發現自己並無法做到這一點,元神好像被侵染了極重的承負,正在不斷往下沉墜,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自身的功行和憶識恐怕就會被磨滅。

  有鑒於此,他也是心下一狠,急急忙忙將自身與元神的牽連斬斷,不止如此,還將那些受到污穢氣機都是驅逐了出去。因為他並非寄虛,元神並不是可以隨意捨棄的東西。這等舉動使得他眼耳口鼻之內滲透出了黑色的鮮血,不得不端坐下來努力穩住氣機。

  姜道人此刻則是來到了殿中的蒲團上坐了下來。

  令他可惜的是,方才為了不被虛空邪神影響到,他們不得已將所有的造靈都是打滅了,故是下來的只能靠他們自己來辨別判斷,並將這些見到的東西記下來了。

  他閉上雙目,一指點在地上,存神心中,想試著將邪神之形貌描摹了出來。

  隨著他意念轉動,他的身上居然長出了一根根奇怪而透明的長鬚,並且他的腦後也是隱隱出現了另一張臉,一張模糊的臉色,眼耳口鼻也是在逐漸變得清晰。

  而他本人一開始居然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即便看到了那些透明長鬚也只是如看到了自家手腳那般平常。

  可是深湛而穩固的修為,卻是又將他的心神從偏移中扭轉了回來,像是觸動了什麼,他猛然醒覺到了不對,神情一變,很快停下了自己的舉動,而那些長鬚也是隨之虛淡了下去,腦後的臉頰亦是消退。

  他下來卻是不敢再隨意嘗試描摹邪神了。

  因為他發現,只要自己一有這等念頭,這東西有可能照顯出來,並轉化為真實,要是自己不想找麻煩,那麼唯有設法遺忘,或只保持模糊的概念。

  只他也不是沒有得到收穫,心下暗忖道:「要對付此世之人,看來還需將這些邪祟也是一併考慮進去。」

  有著邪神的存在,不論是他們自外侵入世間,還是攻破了天夏屏護之後的對抗,都意味著他們會接觸到這些東西。

  現在他們只是兩個人,只是影響了自身,可要是人數一多,引發了自相殘殺呢?故是他覺得,在有準確對付這些東西的手段之前,不宜大舉進攻。

  不過這只是他的想法,元夏會怎麼想他不知道,元夏可不在乎他們大部人的性命,遇到問題還可能會很粗暴的拿他們進行來消耗試探,除非是像他這樣道行稍微高深的一些,更有價值的人才不會隨意浪費。

  而他的道行要是能更為深湛一些,也是有可能進入元夏上層的,這正是他的目標所在。也是由此,他才非常賣力。本來還以為能這次立下一個莫大功勞,得到上面的賞識,可燭午江之亂確實狠狠給了他一個重擊。

  他神情沉沉,按照天夏的提防程度來看,他們此番所獲可能有限,回去之後還不知道該如何交代。

  腳步聲傳來,妘蕞自外入了殿中。

  他抬頭一看,見妘蕞面上蒼白一片,氣息微弱,道:「妘副使受傷了?」

  妘蕞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陰沉著臉道:「外間氣機有古怪,有污穢消磨之力,我只是稍有接觸,就不得不斬斷與之牽纏的氣機,自身也是元機受損。」

  姜道人皺了下眉,看向外面,不由道:「此世看來與我等以往所見大為不同啊。」

  兩人在說話的時候,卻是不知道上方有一縷清穹之氣盤旋,實際上這整個地界都是摻雜有清穹之氣開闢出來的。而也是通過這縷氣機,陳禹和諸廷執將他們二人的一舉一動都是看在眼裡。

  韋廷執道:「首執,那姜役道行稍高一些,類似寄虛之境,所練的也是近乎真道之法,而那妘蕞與燭午江,雖然也算上境修士,但是仍具肉身,可氣息較低,看著也是走得另一條路。」

  從這二人進來那一刻,雙方就是在相互試著瞭解了,彼此身為修道人,哪怕不用言語上的交流,也可以通過其他方面判別出很多東西。

  至少眼下天夏就可以從兩人地位上來判斷,明顯修行真法的姜役地位更高,燭午江和妘蕞次之。這也合道理。

  包括天夏在內的諸世都是元夏以自身為根本化演而出的,哪怕彼此演進不同,可根底是相似的,道機也是相通的,所以某些地方必然高度契合的,只是方向有所差別,不然天夏也談不上是元夏的「錯漏」。

  武傾墟則道:「首執,這兩人對上虛空邪神時稍顯有些狼狽,當是之前沒有遇到過邪神之類的東西,所以也沒有應付此類東西的經驗。」

  陳禹點頭,這也正常,邪神的來源有很多假說,但是一般認為是受到了大混沌的影響。諸多世域之中,也只有天夏牽扯到了大混沌,元夏過往應該不曾接觸到這等東西的。

  這裡也可以換個方式來說,正是天夏接觸了大混沌,並且敢於接觸,還抵抗住了大混沌的侵蝕扭轉力量並存身了下來,才有了今日,才能存續到與元夏對抗。

  或許其餘世域也嘗試過與大混沌接觸,但明顯都沒有成功,或者並沒能支撐到出現上境大能,直至與元夏接觸的那一刻。

  這些世域早早就出局了,餘下的唯有天夏。

  林廷執道:「首執,何時再與這兩人接觸?」

  鍾廷執提議道:「首執,這兩人心氣十足,雖表面不曾表現什麼,可實則自覺高高在上,鍾某建言,不如先把這兩人放在那裡,磨一磨他們的心氣,過幾日再與之交談。」

  林廷執道:「首執,此法可行。」

  陳禹沒有立時決斷,他看向張御,道:「張廷執可有建言?」

  張御道:「方才交言之中,御發現了一事,無論是燭午江,還是這兩人,他們似乎都不知道,我天夏乃是元夏所要覆滅的最後一個世域了。

  這當是元夏有意隱瞞。當初元夏留下此輩就是為了侵略天外世域,若是當此輩得知我天夏就是最後一個世域,若我覆亡,那就是所有世域都被傾滅了,那麼元夏還留著他們做什麼呢?他們還會如此賣力麼?」

  玉素道人冷哂道:「狡兔死,走狗烹。」

  戴恭瀚則道:「首執,若是有我天夏東西能代替此輩的所服用的避劫丹丸,那這裡或許可以加以利用。」

  陳禹沉聲道:「此輩之消亡乃是劫力加身,燭午江的交代,乃是用法儀遮護,用避劫丹丸延後,而我則可以以清穹之氣填補,但是一旦離了此氣,卻是仍舊要受劫力消磨。」

  眾人頓時理解了,這些人要是受天夏遮護,那麼必須待在清穹之舟內,一旦出了遮護範圍,或就沒會受劫力消殺,這意味著這些人不能為他們所用,但反過來看,或對許這些人來說反而更好,這意味著投靠他們不必再去轉頭與元夏對戰了。

  風道人這時道:「首執,既如此,那我們不妨先從燭午江還有這兩個元夏使者身上下手,試著勸說他們反正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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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十章 渡氣得庇佑

  陳禹略作思考,道:「風廷執執拿與外交通之權柄,本來也是負責溝通外派,此事可以交給風廷執來處置。」

  風道人從容執有一禮,道:「風某遵諭。」

  眾廷執也沒有反對,雖然他們不認為這兩個元夏使者會這麼簡單就倒向天夏,可試上一試也沒什麼不好,反正也沒有什麼損失。

  崇廷執道:「崇某有一疑,那燭午江還有兩名元夏來使,雖然都是服下了避劫丹丸,但立個誓約也非難事,可元夏似是未曾做此事,不知這裡緣由為何?」

  陳禹沉聲道:「因為契約是可以被一些獨特的鎮道之寶所化解的,對於一般勢力或許能立契以為憑,可是對上擁有鎮道之寶的修道世域卻未必能穩妥,反而避劫丹丸此物只為元夏所掌握,應是至今無人能破。」

  莊道人之後,現在他由他執掌清穹之舟,並執拿清穹之氣最大一部,對於鎮道之寶的理解比原來更為深入,在此方面也是凌駕在其餘諸廷執之上的。

  林廷執這時道:「首執,元夏之事,雲海之上諸位道友處是否要通傳一聲?」

  陳禹頷首道:「通傳下去吧,他們遲早要知道的,還有,順便告知尤道友和嚴道友一聲,明日來讓他們我道宮一見。」

  林廷執稽首領命。

  陳禹又轉首對武傾墟道:「乘幽派兩位道友處,勞煩武廷執過去詢問一聲,看兩位道友是否有建言。」

  元夏使者到來之時,乘幽派單、畢二人身為天夏友盟,也是一樣看到了,只是當時他們是在另一座法壇之上,與諸廷執並不立在一處。

  武廷執道:「武某稍候就去問詢。」

  陳禹又朝向眾人,道:「今次議事到此,諸位廷執自去安排事機吧。」

  諸廷執執有一禮,各是退去。他們也還有很多事要做,其中最重要的是就是完善世域之內的守禦,這一舉動將會一直進行下去,直到元夏來攻,直到將元夏消滅。

  陳禹站著沒動,待眾人各自離去後,他目光往前一處,頓有一道光亮在面前綻開,露出了一個漩門來。

  他還要去見一見六位執攝,因為兩邊世域之人一開始接觸,也就意味著各個上層大能開始覺悟本來,能夠知曉前後事機為何了。

  乘幽派態度明確,其門中大能不管事。幽城背後的大能還好說,他不確定上宸天、寰陽、還有神昭派三家的上層想法究竟是什麼,會不會有什麼舉動,這卻需去六位執攝那裡確認一下了。他往前走去,身影融入了光氣漩流之中。

  張御走出了道宮,正要轉回守正宮,心中忽有所感,便立定在了原處。

  片刻後,風道人從後方過來,來到了他身邊,執禮道:「張道友,不知風某可否見一見那燭午江,去見那元夏使者之前,風某有一些話要問一問此人。」

  對於勸說反正一事,雖說一些廷執有些不以為然,可他提出此事,是因為覺得此中是有可為之處的。只不過對於兩人的情況他還需要瞭解更多,那自是要先從燭午江這處下手。只是如今燭午江的所在地,目前也就陳禹、張御、武傾墟三人知曉。

  張御道:「自是可以。風道友隨我來。」

  他一拂袖,霎時洞開了一個門戶,清穹之氣入內,劈開混沌晦亂之氣,形成一條通路,並往裡走入了進去。

  風道人亦是隨後跟上。

  燭午江此刻正在持坐,他的傷勢在清穹之氣的滋養之下已是完全恢復了,並且帶來的好處不止這麼一點。他感覺到了經過這麼一次事端,還有殘餘清穹之氣的滋養,長久以來緊固不動的修為隱隱活躍起來,似是又能往前再行一步了。

  這時前方那混沌晦亂之氣翻動了起來,他抬頭一看,便見到張御與風道人走到了法壇之上。他忙是起身一禮,道:「兩位真人有禮。」

  張御點了點頭,道:「燭道友,我們已是確認,你所言都是屬實。天夏是不會苛待你這樣的同道的。」

  他伸手一拿,頓有一道氣息下來,落到了他的身上,並盤繞不去。這一瞬間,燭午江感覺身上是某種枷鎖被卸去了。

  他不禁愕然片刻。

  張御道:「道友不妨探查一下。」

  燭午江似是想起了什麼,眼中露出一縷光亮,他急急坐了下來,試著運轉了一下法力,卻是發現,自己身軀之中那避劫丹丸似是停止消耗了。他們出發之前,已然吞服了避劫丹丸,現在遠遠還沒有到藥力耗盡的時候。

  想到這裡,他不禁大為驚喜,同時也是知道這是什麼了,這是來自天夏的庇佑,正如元夏的神儀一般,可以延緩他身上劫力的發作!

  他不禁渾身顫抖了起來,這不就是他所求的麼?

  實話實說,決定反至天夏之前他是做好了拚死一搏的準備了,雖有著天夏能有房門忽有自己的想法,可實際上也並未抱多少希望,可沒想到眼下真的達成所願了。

  他站起身來,鄭重對兩人打一個躬,道:「多謝兩位真人,多謝天夏護我性命。」

  張御道:「這是道友你自己掙來的。」

  燭午江想了想,道:「不知在下還有什麼可為天夏效力的?」

  風道人道:「燭道友,我此來是有一些話想要詢問你,還請你能如實告知。」

  燭午江再是一禮,態度謙卑道:「真人想問什麼,在下都當知無不盡。」

  風道人點點頭,下來便向他問詢起來一些關於元夏兩人的事機,此中並不涉及隱秘,反而更多的是一些看去很平常的東西,比如這兩個人出身何處,年歲大約幾何,平日又有什麼喜好,遇事又是怎麼處置事機的。

  在詳細問過之後,他滿意點頭,道:「多謝道友解惑了。」

  燭午江道:「真人言重,在下就怕說得不全。」

  風道人道:「足夠了。」他對張御道:「張道友,風某已是問完了,我們回去吧。」

  張御一點頭,便又開闢通路,帶著風道人從晦亂混沌之地中走了出來,在外間站定,他道:「此回道友可有把握麼?」

  風道人道:「風某會盡最大努力。」

  張御道:「其實風道友不必急著出面,或許可讓他人先試上一試。」

  風道人訝道:「他人?」

  張御道:「我向風道友舉薦一人,或能幫助說服此二人。」

  風道人來了些興趣,道:「不知是哪一位?」

  張御道:「此人名為常暘,乃是原來上宸天修道士,過去為了罰過,負責鎮守警星,風道友不妨喚他過來一問,是否用他,風道友可自行決定。」

  風道人想了想,既然是張御推薦的,他倒是十分信任,但是涉及天夏大事,他也不也會一味盲從,也有自己的判斷。他道:「那我稍候便喚此人過來一問。」

  此刻虛空之外,常暘等人正駐守在某處游宿地星之上,既為守禦,也是為合力捕捉邪神,這時忽然有一道金光破空落下。

  他感得是玄廷相召,便是對盧星介等人打一個稽首,道:「幾位道友,玄廷喚我,想要令常某去做什麼事情,唉,也不知道為何要選常某,這就先與幾位道友別過了。」

  薛道人盯著他,心中忿然,似常暘這等只會臨陣脫逃,根本沒什麼誠義的人居然會受到天夏的重視,這世道是怎麼了?

  不過這人無比淺薄,只懂得利己,遲早會暴露本來面目,想來天夏終究是能分辨清楚,誰才是真正誠義之人的。

  常暘與諸人別過之後,便於心中喚了一聲,霎時一道金光落下,整個人瞬息不見。下一刻,已是借元都玄圖之助來到了上層。

  風道人正在此間等著他,並道:「可是常道友?」

  常暘打一個稽首,道:「不敢,在下常暘,見過風廷執。」

  風道人看著他道:「你認得我?」

  常暘恭恭敬敬道:「風廷執乃是玄廷廷執,常某又怎麼會不認識呢?」

  風道人看他兩眼,點頭道:「看來常道友你做此事確實合適。」

  常暘道:「不知風廷執需常某做何事?」

  因為元夏之事已經決定正式通傳各方上層修道人,所以風道人也沒有隱瞞,直接將此道明,又將要他所做之事說了一遍,最後道:「常道友,此事你可能做麼?若不能,你可直接轉回,我亦不會苛責於你。」

  常暘也是努力消化了一下這些消息,過了一會兒,才道:「廷執,常某願意一試。」

  風道人點了點頭,道:「好,常道友,此事交給你去為。」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符書,「關於元夏三人的一些消息,我都已是記述在這上面了,到時候只需轉運此符,便可去到兩人所在,你只管嘗試,成敗也不必太過放在心上。」

  常暘忙是接過,又道:「多謝廷執信任。」

  風道人在又交代了幾句過後,就讓其自去了。

  常暘拿了符書,自去了客閣住下,他沒急著動身,而是翻看符書之中的記載,反正此事風道人也授意他不必急切,大可以晾一晾那二人。

  故他一連等了十多天,這才啟用法符,便有一道光芒照開,顯出一條通路來。他便順此而行,須臾就來到了姜道人、妘蕞二人所在道宮之前,他咳了一聲,道:「元夏二位道友可是在麼?常某前來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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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十一章 坐對言存機

  姜道人和妘蕞二人自入腳下道宮之後,就再沒人來找過他們。他們不知道天夏打算採取拖延的策略,但大致能猜到天夏想要故意磨一磨他們。

  不過他們也不急。一個世域的過去決定了其之未來。修道人統御的世域,常常數百上千年也不會有什麼太大變化,以往他們見過的世域莫不如此,早幾分晚幾分沒什麼太大區別。

  而且這等世域交戰本也不可能驟然分出勝算的。上一個世域反抗尤為激烈,記得足足打了三百餘載才徹底將之覆滅。到了最後,甚至連元夏修道人都有親身下場的,當然,主要的傷亡還是由他們這些外世修道人承擔的。

  他們唯一擔憂的,只是到避劫丹丸藥力耗盡都無法談妥,不過若真要拖到那個時候,他們也定然設法早些抽身回轉元夏了。

  這刻他們聽到外間的喚聲,對視一眼,知道是天夏來人了。

  兩人走了出來,見到常暘站在那裡,兩人表面禮儀不失,回禮道:「常真人,有禮了。還請裡面請。」

  常暘再是一禮,就跟著兩人一同到了裡間,待三人在案前坐定下來,他看了看四下,嘆道:「苛待兩位了。」

  他一抬袖,從中拿了一根小枝出來,對著上方點了幾下,就有淅淅瀝瀝的露水灑下,滴落在案上的三個空盞之中,裡面霎時蓄滿了茶水,一時清香四溢。

  他伸手出去拿起一杯,托袖一敬,道:「兩位請。」

  姜、妘二人也沒有拒絕,端了起來,暗自鑒辨一下,這才品了一口。

  姜道人發現茶水入身,身軀內外一陣通透清潤,氣息也是變得活潑了一些,不覺點頭道:「好茶。」

  常暘道:「不知貴方那裡可有什麼上好靈茶麼?」

  姜道人道:「那卻是不少。只是此回來前來為使者,卻是不曾攜得,倒是可以與道友說上一說。」

  常暘道:「哎呀,那常某倒是要長長見識了。」

  他此行似乎就是來請兩人喝茶的,先是論茶,再又是談天說地,但背後關於兩家內部事宜卻是並未涉及半分,待茶喝完,他便就離去了。

  姜、妘二人也同樣很有耐心,不來多問什麼,就客氣送他離去了。

  過了幾日,常暘又至,這卻他是帶來了不少丹丸,與兩人品評丹中火候的好壞,同樣沒有提及任何其他什麼,兩邊都是氣氛和洽。又是幾日,他再度來訪,這回卻是帶來了一件法器,雙方據此探討此中祭煉之火候手法。

  而在下來一月之中,常暘與兩人往來多次,雖然真正主題仍是未曾涉及,但互相間倒是熟悉了不少。

  這日常暘拜訪過二人,在又一次在準備離去時,姜道人卻是喊住了他,道:「常道友,何必急著走,我們不妨說些別的。」

  常暘笑呵呵坐了下來,道:「正好,常某也有話要問詢兩位也。」

  姜道人與妘蕞隱晦交換了下眼神,笑道:「如此,當以常道友的事情為重,不知常道友想要問什麼?我與妘副使若是知道,定不隱瞞。」

  常暘面上欣喜道:「那便好啊。」他一揮手,一道清水化出,霎時化作一道水簾降下,將三人都是罩定在內。

  姜、妘二人認出這是前幾天常暘請他們品鑒的法器之一,雖然此法器不算什麼上好寶物,但是只要圍在四周,任何外面窺探都會在這上面引起波瀾。不過就此可以看得出來,這位也是早有心思了。

  兩人不動聲色,等著常暘先開口。

  常暘待佈置好後,檢驗下來,見是無漏,這才收手,隨後對某處指了指,道:「此前那燭午江投了我天夏,常某從他那裡得知了不少元夏的事,這才知曉元夏的厲害,著實心嚮往之,故常某想問一句,若要……」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聲,「若似常某想要投向元夏,不該如何做啊?」

  「哦?」

  兩人略覺詫異的對視了一眼,說實話,他們與常暘攀談了不少時日,自問也是對這位有了一些瞭解了,本想著曉以利害,或者各些暗示,讓這位給他們予一定幫助或者方便,他們自會給予一些回報或好處。

  可是事情發展出乎意料,我們還沒想著要如何,你這就要主動投降了?

  姜道人道:「道友莫要玩笑。」

  常暘道:「在下不是玩笑,乃是真心求問。」

  姜道人看了看他,道:「常道友能來此與我談話,說明在貴方處身份不低,但又為何要這般想法?」

  常暘道:「這些天常某與兩位暢談,也算合契,只是常某的出身,兩位知曉麼?」

  姜道人道:「願聞其詳。」

  常暘作出一副無限感慨的樣子,道:「常某原本也是出身大派,後被天夏被滅,常某當時也是奮力抗爭。」

  說到這裡,他搖了搖頭,露出一副不堪回首,不勝唏噓的樣子,道:「奈何身邊同道一個個都是迫不及待的投降,還口口聲聲讓常某人放下誠義,常某本心是不願的,可是為了道脈傳續,為了門下弟子安危,也只好忍辱負重,苟全此身了。」

  他忽然又抬起頭,道:「聽聞兩位過去也是化為之世的修道人,只是當初不得已下才投向了元夏,常某想著與兩位經歷相近,或許能明白在下這番苦衷的!」

  「不錯!」

  「正是如此。」

  姜、蕞兩人俱是一臉正色。

  常暘略顯感動道:「果然兩位道友是理解常某的,畢竟只有活著才有機會啊,活著才能見到變機啊。」

  他這一句話卻是引起了姜道人和妘蕞兩人的共鳴。

  他們當初也是反抗過的,可是沒有用,目睹著同道一個個敗亡,他們也是動搖了。

  畢竟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才能看到機會,只要他們還活著,那麼就有希望。若是將來元夏不行了,說不定他們還能重新站起來,總之他們還有得選擇,而那些激烈反抗因誓不妥協而被剿滅的同道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兩人看了看常道人,如果不是投降過一次的人是發不出這等心聲的。

  常暘嘆道:「所以常某只是想求活而已,若是元夏勢大,天夏將亡,那麼投過去又有什麼不可呢?可若非是如此,常某還是繼續待在天夏為好。」

  妘蕞這時忽然出聲道:「常道友說自己是外派之人,如今既然投靠了天夏,莫非不曾立下約束誓言麼?」

  常暘怔了下,搖頭道:「常某出身宗派已滅,放眼天下,沒有能與天夏交鋒的大派了,就算反叛,又能投到哪裡去?天夏根本無必要約束我等。」他又看向兩人。「不過真是有約束,兩位莫非沒有辦法化解麼?」

  姜道人道:「常道友說得不錯,就算真有約束也沒有關係,只要不是當場崩亡,我元夏也自有辦法化解的。」

  常暘道:「這就好啊,這就好,也不知投向了貴方,能得什麼好處麼?」

  「好處?」

  兩人都是怔了怔,身為叛逆之人,元夏能饒過他們,給他們一個求活的機會已然不錯了,還想有什麼好處?

  姜道人想了下,道:「我元夏征伐諸世,只要能立下功勞,就能積功累資,若是足夠,便能以法儀護持自身,功行一到,就能去到上層……」

  他說了一通好處,但實際上就是你只要投降了過來,肯為元夏賣命,最後若是不死,或許就能有機會進入上層。

  常暘聽了這些,點點頭,再問道:「還有呢?」

  妘蕞道:「莫非這還不夠麼?元夏給我們這些已是足夠寬仁了,不敢再奢求過多。」

  常暘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問道:「就這些?」

  姜道人這時緩緩開口道:「道友不能只見到這些,假設天夏與元夏真的對抗,我元夏實力強盛,站在天夏這邊的那只有死路一條,來到元夏那裡卻能得有生望,莫非這還不夠麼?」

  常暘搖頭道:「那也要能活到那時候才可,按照兩位所言,卻是要與舊主相爭的,若是在征戰之中身隕,談此又有何意義呢?」

  妘蕞反問道:「不知常道友如今如何,莫非在天夏就能置身事外,不用上得戰場麼?」

  常暘理所當然道:「自是不用啊。」

  兩人問了幾句,才是發現,原來雖然同樣是跳反之人,兩邊得到的對待卻是大不一樣,

  他們修煉的時候很少,也沒有什麼修道資糧,什麼都要自己去搜羅,可以說除了一個元夏給予的名分外,什麼都沒有。

  反觀常暘雖然受過罪罰,可也就是流放了一陣,可平常一應用度皆是不缺,如今刑罰已過,此後如尋常天夏修士一般不拘束了,只要不是遭遇覆亡之劫,那就可以不上戰場。

  瞭解到這些後,兩人不覺一陣沉默。

  常暘這時醒覺了什麼,大聲道:「不對,不對!」

  妘蕞道:「常道友,何處不對?」

  常暘看著他們二人,道:「據常某所知,我天夏乃是元夏征伐之中最後一個世域,攻完之後就沒有世域了,常某若投靠了貴方,又到哪裡去賺取功勞呢?又如何去到元夏上層?」

  「嗯?」

  姜、妘兩人都是一驚,不禁相互看了看。妘蕞忍不住道:「天夏是最後一個世域?常道友你從哪裡聽到這些的?」

  常暘道:「自是三位到來後,上層大能知曉因由之後傳告我輩的。」他詫異道:「莫非兩位不知麼?」

  姜、妘聞言,心中更是驚疑,同時心中也感覺到了一陣強烈不安。

  因為他們一瞬間就想到了,若是真如常暘所言,天夏乃是最後一個等待著被元夏攻伐的世域,那天夏若是沒有了,被消滅了,那麼他們這些人該是怎麼辦?元夏又會如何對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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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十二章 用策暗分說

  守正宮內,張御和風道人端坐在一方廣台之上,兩人正隔案對弈,邊是弈棋邊是等待常暘那邊的消息。

  這時神人值司來報,道:「廷執,常玄尊來了。」

  張御道:「請他到此。」

  神人值司躬身退下。不多時,常暘走上了廣台,對兩人躬身執禮道:「常暘見過兩位廷執。」

  風道人問道:「常玄尊,此行如何?」

  常暘恭敬回道:「回稟風廷執,常某已是試著與兩人分辨利害,不過要想有所收穫,恐還需等等。」說著,他從袖中拿出一封準備的書貼,雙手遞上,道:「常某與那元夏二人之對言全都是記錄在此這上面了。」

  他懂得適可而止,在道出天夏乃是最後一個元夏將要除卻的世域之後,便就不再往下說,而是起身告辭了。他也沒有試著勸降二人,因為他深知有些事情自己不用去明著說,反而讓其等自己去想才是最好的。

  而他也知,這兩人對他的疑心從頭到尾都沒放下過,可那又如何呢?他說的可都是事實,兩人只要還是那等利己之人,那就一定是會想法設法為自己謀算的。

  風道人拿來把書信看過,不覺點頭,隨後又遞給了張御,並道:「辛苦常玄尊了。下來還需你你更為費心。」

  他執拿與外派交通之權柄,當然也是明白此事不可能一蹴而就,需得緩圖之,至少常暘現在的表現堪稱為上了。

  常暘又道:「不敢不敢,常某也是為了玄尊,只是……」他躬身一禮,面上顯露出來的表情有些不安,道:「為了此事,常某說了不少出格之言,此中還牽涉詆毀天夏,還望玄廷能夠寬宥。」

  風道人道:「無礙,你是奉我之命而去,這些話也是我准予你說的,道友是為天夏謀利,自是並無任何過錯。」

  張御道:「常道友,此事你儘管放心去做,無需有任何顧慮,你此行之所言,我可予以你寬赦。」

  常道人聽了此言,不由放下心來。且有兩位廷執在背後撐腰,那麼他可以再放開一些了,他道:「只是下來行事,卻需要兩位廷執允准配合了。」

  風道人來了興趣,道:「常道友你打算如何做?」

  常暘道:「說來無甚稀奇,常某今日只是給那二人種下疑心,下來就是疑上添疑之法……」說著,他將自己的策略在兩人面前陳述了一遍。

  風道人聽完,道:「此策甚好,就按照常道友你的策略安排。」

  常某見他同意,也是欣喜,這一事做好,明顯可以立下一番大功也,他躬身一禮,道:「是,常某多謝兩位廷執信任。」

  姜道人、妘蕞二人在常暘離開之後,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對於常暘所言之語,他們不可能全部相信,可常暘言天夏乃是元夏最後所需剿滅的一個外世,結合他們以往所見,卻發現極可能是真實的,因為元夏那裡並不是沒有任何蛛絲馬跡,他們也是有所察覺的。

  作為投誠之人,他們所擁有的可以上進的通路就是征戰化外之世這一條,可是現在,連這點希望可能都是沒有了,這也就意味著他們永遠被壓在下面。

  當然這還只是往好處想,若是元夏不放心他們,那就會讓他們徹底覆亡在這次征戰中,那麼就是一勞永逸,什麼都不用去考慮了,以他們對元夏的瞭解,這種做法是最可能的。

  半晌,妘蕞才是開口道:「此人所言必是虛假!」

  姜道人點頭道:「應該是如此了,此說不過是用來動搖我等心思罷了。」

  嘴上時如此說,實際上真實情況如何,他們心知肚明。可因為考慮到回去之後還要將此行一切言語都是呈稟上去,所以他們表面上絲毫不敢承認這點,只能在彼此面前表現出自己的信心,免得回去之後元夏懷疑自己。

  他們也不得不如此堅持,因為有一道枷鎖鎖著他們,他們心是再怎麼知道不對,也是沒得選擇。

  常暘自此之後再未來見他們,又是半月過去,來了一名修士,道:「風廷執請兩位真人過去一議。」

  姜、妘二人知曉這大概是天夏方面晾了他們許久,已是打算與他們正式談話了。

  姜道人關照道:「那便帶路吧。」

  那名修士取出一枚符箓往外一扔,霎時光芒化開,自混沌晦亂之氣中打開了一條通路,他稽首道:「兩位請。」

  姜、妘二人走入進去,順著光氣漩流而行,只感覺微微恍惚了一下,隨後就是來到了一處四面封閉的法壇之上,除了眼前之物,外面依舊是什麼都看不到,他們甚至懷疑,自己就沒有從那片被圍困的地界出去,只是換了一處而已。

  那名修士朝著法壇之內示意道:「風廷執就在裡面相候。」

  姜、妘二人正待往裡去,那修士卻又是一攔,道:「妘副使且先等一上等,風廷執這次想要見得只是姜正使。」

  妘蕞神情一沉,道:「我身為副使,亦是身負職責,裡當與正使一同與貴方談議,為何不令我入內?」

  那修士只是微笑看著他。

  姜道人也道:「妘副使與我一同出入,有些事機也只有他得知,理當讓他與我一同面見貴方之人。」他頓了下,「若是他不能進,那我亦不能進了。」

  那修士微笑道:「兩位使者既到我天夏地界之上,那當是客隨主便,再說我等也不是不令妘副使說話,我天夏亦分正副之別,風廷執招呼姜正使,而妘副使則另有副手負責接議。」

  這番話擺出來,兩人頓時找不到什麼理由了,這是講等次,講尊卑,講上下,這在元夏反而是最受推崇的,哪怕是在對待敵對方也是如此,這是沒辦法拒絕的。

  姜道人想了想,道:「那妘副使,那就如此吧,還是以元夏交託給我等重任為上。」

  妘蕞雖是對區分對待不滿,可也沒有辦法,只得看著姜道人沿著台階走上了法壇,而自己只能先在外等待。

  過了一會兒,聽得漩流之聲,那修士看到另一面有一座氣光門戶打開,便示意道:「妘副使,請吧。」

  妘蕞哼了一聲,沉著臉站了起來,朝裡走入了進去,待到了氣光門戶的另一端,他見常暘笑呵呵站在那裡相候,先是意外,隨即了然,執禮道:「常道友?」

  常暘笑了一聲,也是執有一禮,道:「妘副使有禮,我們都是副手,所以只有我們到這一邊說話了。」他虛虛一請,「妘道友請坐吧。」

  妘蕞稱謝一聲,到了座上坐下。

  常暘也是在對面坐定下來,他一揮袖,案上茶盞便就自行盛滿了茶水,隨後道:「妘道友可知,那燭午江已是正式投降了我天夏麼?」

  妘蕞絲毫不覺意外,拿起茶盞引了一口,冷然道:「那既然做出那等事,也只有這條路可走了,不過他並無什麼好下場可言。」

  常暘看了他一眼,道:「可是因為避劫丹丸麼?」

  妘蕞冷聲道:「道友既然知道,何須多問。」

  常暘呵呵笑了笑。

  妘蕞看了看他,道:「道友這是何意?莫非我說得不對麼?」

  常暘傳聲言道:「他其實並無事,因為我天夏有替代避劫丹丸的手段,如今他正安然待在一處穩妥之地,好吃好喝供著,只要天夏還在,那他就無礙。」

  「什麼?」

  妘蕞心中震動非常。

  天夏有替代避劫丹的手段?

  這個消息委實丟他衝擊不小,甚至能與天夏修道人第一次聽到天夏乃是元夏化演之世時相比較。

  甚至他一時都忘了傳聲,問道:「此言當真?」

  常暘看了看他,又看了周圍一眼,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再是傳聲道:「道友勿要聲張,此非常某虛言。不瞞道友,稍後上面還會讓燭午江到兩位面前現身說法,想讓兩位把這個消息帶了回去。」

  他露出一絲笑意,「我也是看在與兩位談得來,所以才提前告訴兩位,若是將來有什麼變故,咳,還要請兩位照拂一下常某啊。」

  妘蕞這下是真信了,要是這個假消息,那根本沒必要弄這一套,日後拆穿了,只會丟天夏自己的臉色,使人對天夏更是沒有信心。他口中則敷衍道:「一定一定。」

  頓了一下,他又故作平靜道:「不過這也沒什麼用。等到你們天夏一亡,他也是一起殞命,我勸常道友還是早些到我們這裡來,那說不定還能有出路。」

  常暘唉了一聲,道:「道友你只說對了一點。」

  妘蕞道:「此言何解?」

  常暘道:「道友以為,天夏與元夏要分出勝負需要多少年?」

  妘蕞有些不確定道:「少說數百載吧。」

  畢竟實力強大的世域不是短時能打下的,他能感覺出來元夏對天夏也是較為重視的,而他也是不知不覺已然相信了常暘所言,天夏就是最後一個需要被元夏所推倒的世域。

  這樣沒個幾百年時間根本不會結束,甚至可能更長。

  常暘道:「那燭午江又不用上戰場,至少這數百年中可保無事,而道友你們呢,那可就說不定了喲。」


bpd 發表於 2022-3-14 00:34
紫樞 第十三章 利己非利義

  妘蕞不由一滯,忍不住道:「怎麼?你們當真不讓他與我元夏相鬥麼?不讓他們為你們所驅使麼?」

  常暘先前說此事時,他還以為這是其人故意鼓吹。沒想到天夏真就這麼做了,他心裡頓時不舒服了,燭午江這樣的人,你不讓他們殺原來的同道,又怎麼可以信任?又怎麼能放心去用?

  常暘道:「常某此前與道友有說過,在我天夏,只要立有大功,那與對待自家人沒什麼兩樣,更別說燭午江乃是第一個投靠天夏的貴方修士,我天夏還需要這面招牌的,又怎麼捨得讓他出外與人爭鋒呢?」

  他面上露出一分艷羨之色,「天夏對待此人,可比對常某那時候好上許多,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在躲在某處隱秘之地修持就可了,還有上面提供資糧,若是能摘取到更高的道果,那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融入天夏之中……」

  妘蕞聽到這裡,心中不由湧起一股深深的不平和嫉妒。這個燭午江逆賊,明明行了逆舉,怎能得享到這般好處?

  他語聲生硬道:「那又如何,元夏與天夏之戰,乃天夏必敗,他沒什麼好下場。」

  常暘呵呵一笑,道:「那也不見得,你說若是元夏打過來,天夏真是不行了,燭午江再反投過去,元夏可會接納麼?」

  「那當然是……」

  妘蕞話才出口,忽然又剎住了口,面上陰晴不定起來。

  憑著他過去的投降經驗,他覺得元夏不一定會不接受,左右都是棋子,怎麼都能用,上面沒有好惡之別,殺了還影響天夏那邊之人投靠過來的心思,那還不如顯示豁達,擺出我連反覆橫跳的人都能接納,你們還不速速來降的樣子?那許是更有用。

  這麼一想,他心中更是窩火和不平了。都是跳反之人,憑什麼你就能這得這麼大好處?

  常暘則是一邊目光瞥他,一邊又語重心長道:「這世道,人當為自己謀利啊,正如常某此前與道友所言,只有活著才有機會,存生下來才有機會,不是麼?」

  妘蕞心中有些紛亂,他的腦海之中也不由冒了各種念頭,其中有一個也逐漸往上浮現。

  此前他在聽說天夏為最後一個元夏需要覆滅的世域後,就已感覺焦躁和不妙了,可他卻沒法去對抗解決這些,因為他身上有一道枷鎖存在,這枷鎖正是那避劫丹丸,可現在天夏這裡,這枷鎖明著告訴他是可以解開的。

  若是燭午江可以,那他是不是也……

  他吸了口氣,強行將這個浮上來的念頭壓下去。

  常暘此時卻也不在這個上面繼續往下說了,而是轉而話題,道:「方才在外間,姜道友說有些事只有你這個副使者才能言說,卻不知是什麼事?」

  妘蕞道:「沒什麼大事,道友你也是清楚的,我此來就要向天夏宣諭我元夏之仁恩,只要願意向元夏投誠的,我元夏可以接納你們上層修道人的歸附,但是各個使者所能接納的人數各有不同,身為副使,我只能接納兩人。」

  常暘目中一亮,對自己連連比劃著,「那道友你看,你看常某是不是,啊,是不是……」

  妘蕞手中可供投效的人數有限,說是兩人,那至少也得是尋一個寄虛修道人才算立功,可他雖認為常道人有些不夠格,但總算是一個突破口,說不定借此能籠絡來更高層次的修道人,故是昧著良心道:「常道友當然是可以的。」

  常暘搓了搓手,道:「這個,不知道常某要如何做?」

  妘蕞從袖中拿出一份約書,送到常暘面前,道:「道友只要在上立約就可以了。」

  常暘拿了看了看,訝道:「這般就可以了?恕常某直言,此中似無什麼約束之力啊。」

  妘蕞道:「此只是筆議之約,等到我元夏真正征伐之人到來,持有這份筆議之人可不經訓審,入我元夏,立時便能服下避劫丹丸。且此舉這也是為常道友你考慮,若是現在就定誓定法,天夏若要查問也是容易,對道友也是不利麼。」

  常暘點頭道:「是極,是極。」他當著妘蕞之面,一臉喜色便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名印,隨手恭敬遞給妘蕞,「道友請過目。」

  妘蕞拿來看過,收了過來,同樣拿了一枚看去無甚平常的玉符給他,道:「道友收好,此是信物。」

  常暘謝過一聲,歡天喜地將之拿來收好。

  妘蕞這時道:「常道友,既然你我是同道了,那妘某問一聲,你們那等避劫之法,不知是用什麼手段?」

  常暘道:「這個……」他有些為難道:「不是常某不願說,乃是此術牽連天機,我若在此說出,上面必受感應……」

  妘蕞道:「這般的話,道友不必勉強了。」他心裡判斷,此中大概是什麼易轉天數的手段了,也算是一個線索,卻是可以回去提一句。

  常暘問道:「此回兩位到此,主要就是為了招聚附從元夏的同道麼?」

  妘蕞道:「我是如此,燭午江和另外一位所負責的,大致也很我相同,姜正使的職責,我便不知了,常道友想要知曉,可以去問一下風廷執了。」

  常暘這時想了想,忽然壓低語氣傳聲道:「其實道友若是在兩家對抗之中有危險,也可以假意來投我天夏麼,最後若是有機會的,再反投回去也是可以的。」

  妘蕞心中一跳,他厲聲道:「此事道友勿用說了。」

  常暘連聲道好,下來他果然不再提,而是問了一些無關緊要之事。妘蕞對此也是有問必答,畢竟這些都是燭午江也知道的,再說常暘也算半個「自己人」,所以有些不重要的東西也沒什麼好遮掩了。

  在談完之後,常暘言道:「常某要回去覆命了,這就不留道友了。」

  妘蕞道:「也好。」

  常暘揮袖打開一道光氣門戶,隨後打一個稽首。妘蕞站了起來,還有一禮,順著此門戶走了出去,回到了外間。

  此刻他見姜道人還沒出來,故是在外等候。不過他等了許久,仍然其人歸來。

  這個時候,他忽然想到,風道人會與姜道人說些什麼?說不定也會說及避劫丹丸一事,或許也會試著勸說歸附天夏,那麼姜役又會做如何選擇呢?

  正思索之前,卻見姜道人一步步從台階之上走下出來,兩人目光對視了一下,卻都是覺得彼此眼神之中似乎都了一些微妙變化。

  姜道人來到他面前,道:「妘副使這是先出來了?」

  妘蕞道:「是,未曾多言。」

  姜道人點點頭,神色如常道:「不知副使那邊說了些什麼?」

  妘蕞語氣輕鬆道:「還能有什麼,也就是能說的那些。」他看向姜道人,「正使那邊呢?」

  姜道人淡淡道:「我亦一樣。」

  妘蕞目光閃爍了下。

  這時先前那名道人走了過來,拿出一枚符箓一擲,洞開了一個光氣漩流,稽首道:「兩位請吧。」

  姜、蕞二人一路默不作聲回到了道宮之中,只是兩人本來為了方便應付天夏和議談事機,都是落身在同一處宮閣之內,而現在卻是心照不宣般分開了,各自居住入了一處偏宮之內。

  妘蕞在殿內坐定之後,卻是越想越覺不妥,因為他不知道天夏這邊到底和姜道人說了些什麼。

  姜役會不會就此投靠了天夏呢?會不會與天夏說定了什麼?

  畢竟天夏有手段替代避劫丹丸,投向天夏是一條可行之路,甚至像常暘說得那樣,大不了還可以再反跳回來。

  就算姜道人不曾答應,那會不會以為自己與天夏約定了什麼?

  想到這裡,他不覺很是煩躁。

  按照元夏的等次規序,等回去之後,身為正使的姜道人必然是先能與元夏上層見面的,若是說些對他不利的話,那麼元夏上層是不會對此分辨太多的,說不定問也不問,直接將他拿下。

  就算元夏以後知道自己做錯了,那也不會有絲毫在乎,只會再設法將姜道人治殺。

  可問題是,那個時候他早就沒命了。

  問題是姜道人會這麼做麼?

  答案是,會!

  不管他是不是投靠天夏,其人都會這麼做。

  因為姜道人也不清楚天夏到底對他說了些什麼,為了避免他先咬自身一口,事後遭受元夏的不信任,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犧牲他。

  而且其若真的投向天夏了,甚至用不著等到回去,直接將他在這裡擊斃,做一個投名狀,甚至還可以和燭午江一起回去做內應,就說是自己反叛了元夏,將所有事情都扣在自己身上。

  想到這裡,他心中悚然一驚,這樣等下去實在太被動了。

  他神色數變,面上露出猙獰之色,與其等著其人到來,那還不如自己先來動手。

  妘蕞閉上雙目,稍稍調息了一會兒,隨後睜開雙目,內中閃爍一抹厲色。

  他站了起來,走出偏殿,一直來到了姜道人所居之地,見姜道人正背對著他,目光審視的看了其人一會兒,道:「姜正使,我想知道,天夏到底對你說了些什麼。」

  姜道人沒有起身,也沒有回頭,只是手中在擦拭著一柄玉槌,他平靜道:「副使既然要問,我就告訴副使,此回所談之事,就是勸天夏放棄對抗,我可盡受其等上層入我元夏,並保證他們安然無恙,以減少征伐此域的難度罷了。」

  「就這些?」

  姜道人淡淡道:「就這些。」

  妘蕞目光閃爍不定。

  姜道人道:「不知副使說了些什麼?」

  妘蕞緩緩道:「我麼,自然正使所言大致相同了,大致就是勸降那些事。」

  「是麼。」

  兩人忽然沉默了下來,可是下一刻,姜道人猛然將手中玉槌祭出,而妘蕞亦在同時放出了一條玉蛇!整個道宮之中,驟然亮起了法力碰撞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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