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9007
bpd 發表於 2022-3-14 00:37
紫樞 第二十四章 蓄機待運勢

  焦堯連表忠心,張御也就聽聽,不過他倒是相信這條老龍還是分得清楚的局勢的。就連元夏本土出身的真龍都受排擠,更何況是焦堯這等外來之士?

  還有元夏那些人身修道人,當真願意和這些龍類同享終道麼?假設元夏真的覆亡了天夏這最後一個外世,消殺了所謂的「錯漏」,沒有了外敵,那麼轉過頭來就是該內部傾軋了。似真龍這等異類,是怎麼也逃不過的。

  更重要的是,在天夏這裡他只是差遣焦堯時不時做些事,可到了元夏那裡,那一定是將之往死裡用,這條老龍如此滑溜,無疑也是能看明白的。

  待把焦堯打發走後,他思索片刻,又是借助元都玄圖,向外發了一道傳符出去。

  在殿內等了一會兒,神人值司進來一禮,道:「廷執,英守正到了。」

  張御點首道:「有請。」

  英顓自外走了進來,執禮道:「廷執有禮。」

  張御起身回有一禮,隨後一請,道:「英守正請坐。」

  待是坐定下來,他直接道:「今喚英師兄到此,是玄廷正在擬定去往元夏的使者人選,我打算安排英師兄一同前往。」

  英顓沒有絲毫遲疑,平靜道:「如有需要,英某願往。」

  張御點首道:「那便如此說定了。」

  此行安排人手,可以說大多數都是真修,就他一個玄修,還是玄法玄尊,他希望再是帶上一個渾章修士。首執並不合適,而廷執之中,加上他和林廷執,已得兩位,也無需再多。而且功行過高的話,還易引起元夏的注意。

  如此一來,英顓便很合適了。

  更為重要的是,其人能夠牽引大混沌,元夏這個地界,固守本來,斥一切變化於外,他卻不知道,是否牽扯大混沌入此,若能成功,絕然是一個可以利用的變數。

  說定此事之後,他與英顓又探研了一會兒道法,半日自後,後者告辭離去,他則是思索該是帶上哪些人手隨行。

  使團並不一定全是上乘功果的修道人,還需要一些低輩弟子負責對下面的瞭解和交流,並且做一些上層修道人不方便做的事。

  這些人當然也不是隨意拋卻的,一樣是需要寄托用外身的,這等底層次的外身煉造起來那是十分容易了,無需要長孫廷執出手玄廷就可完成。

  在擬定好人選後,他一揮袖,將那一縷外身放了出來,心意一轉,氣意渡入其中,便開始用心祭煉了起來。

  時日流轉,又是數月過去。

  元夏巨舟之內,慕倦安和曲道人站在主殿之內,殿中有一圈法陣閃爍不止,有一道道唯有他們可見的光亮正透過舟身照入虛空深處。

  許久之後,光芒收斂回來。

  曲道人道:「今天就只能做到這裡了,再持續下去,天夏可能便會察覺到了。」

  慕倦安問道:「可曾找出來了麼?」

  曲道人搖頭道:「如今只能確定天夏上層就躲藏在這片屏障背後的虛空之中,這片空域廣大不說,還有種種天夏依靠地星佈置的屏護,我們只能謹慎行事,一處一處的找過去,這裡需要時間。」

  這些時日來,他們也不是什麼都不做,而是在設法找尋天夏上層的藏身空域,好未後續元夏的征伐做準備。

  他們認為天夏上層是不可能全部倒向他們的,他們也不可能全部接受,那麼找出躲藏之地是十分有必要的了,他們根據此前寒臣回報,大致認定了天夏上層所開闢的空域範圍,近來一直在此間反覆搜尋。

  慕倦安道:「那便繼續找下去,天夏未曾向我元夏派遣出使者之前,我們還有的是時間。」

  曲道人道:「我近日在外察覺到了一些修道人的行跡,那些外邪侵染極可能也是天夏有意向我這裡引導,好干擾我的感察,不叫我們察知自身之所在。」

  慕倦安笑道:「天夏也是沒有手段了,只能搬弄這些小伎倆。」

  他語氣顯得很是輕鬆,在到天夏之前,元夏曾一度視天夏為最大對手。因為是最後一個需要覆滅的世域,很可能實力不俗,難說被覆滅的是否會是元夏。所以有穩妥派認為需要小心謹慎,此舉也得了元夏上層的支持,先是派了使者前來試探。

  可是現在他看下來,天夏也不如何麼,和他們之前打下的其他世域幾乎沒什麼兩樣。

  曲道人道:「我與天夏未曾交手,還並不好說,特別是天夏似能避免我元夏的定算,這是之前不曾遇到過的。此說明天夏還是有一些深藏不露的手段,元夏還是要避免損傷,慕真人想必也不想親身下場吧?」

  慕倦安笑著點頭,那是當然的,修煉到他這個地步,已是可以安享永壽,何必犯險與人交手。便連求全道法這一關他都怕出現變故沒有過去,遑論去與人爭殺?

  只需等待元夏覆滅天夏,削去所以所有錯漏,掌握到了終道,那麼自然能夠化去這等道途上的阻礙。

  不止是他,不少元夏上層都是如此想的。所以用投靠過來的外世修道人去攻伐外世,才是最方便最省力氣的做法。

  但是這些人若耗盡,那就要他們自己與衝上第一線了,為了避免這等情況,自然也是要運用一些策略的。

  曲道人對待此事則是鄭重的多,雖然他已是成為了上層一員,可畢竟親疏有別,若遇強敵,肯定是他先自出戰。

  而這最後一戰,乃是元夏斬盡錯漏,進入終道前的最後一關,從天機變化的道理來看,是沒這麼可能這麼容易過去的。而在過去,哪怕他這等求全道法之人也不是沒有戰亡過。

  在與慕倦安談話過後,他告罪一聲,從主艙走了出來,來到了另一處舟艙之中,三名修道人正圍坐在這裡,當中陣法閃爍不已。這裡正是那招引姜道人的陣機所在。

  那三名修士見他到來,都是站起執禮。

  曲道人道:「怎麼樣了?」

  其中一名修道人回言道:「我們已經取得了與姜役的牽連,只要提供給我足夠陣力,再有一至二月,就能夠將其人喚回了。」

  曲道人想了想,道:「便先將就一下你等。」他拿了一個法訣,引動舟上陣機之力,渡讓給了這三人。

  三人得此助力,便更為賣力起來。如此運陣有三十餘日後,便見一道金光從空降落下來,而後陣之上緩緩凝聚成一個人影,姜道人從裡走了出來。

  他一掃四下,就知自己落在了元夏飛舟之內,這時有所察覺般抬頭一看,就見曲道人身影出現在了那裡,他沉聲道:「原來是曲上真。」說著,對其執有一禮。

  曲道人看著他道:「姜正使,我從妘副使和燭副使那裡聽聞,你卻是意圖說服他們投向天夏,事機不成,便對他們三人下手,結果被三人聯手鎮殺,此事可為真麼?」

  姜道人一皺眉,抬頭道:「他們如此編排姜某麼?」他抬起頭,正色道:「曲真人,他們所言乃是欺瞞之語,姜某從未背叛元夏!」

  曲道人目光一閃,道:「那麼真實情況時如何一回事?」

  姜道人道:「真實情況?真實情況自然是他們三人才是叛逆,是姜某發現了他們暗中投向天夏,意圖勸說挽回,然而他們堅持不從,又見無法勸說姜某,這才聯手攻我,致我世身敗壞!」

  曲道人道:「哦?真是如此麼?」

  姜道人語氣肯定道:「正是如此!曲上真萬勿偏信那些小人之言!」

  曲道人看了他幾眼,道:「姜道友如此說,能有什麼可以自證麼?」

  姜道人面上坦然道:「曲上真大可以把他們兩人喚來對峙,姜某自問問心無愧。」

  曲道人卻是道:「這卻是不必了,我已經知道結果了。」

  姜道人警惕看他幾眼,道:「什麼結果?」

  曲道人緩緩道:「姜役,知道我為什麼不信你麼,因為你的眼中絲毫無有對元夏的敬畏。」他目光猛然盯上姜役,「連對元夏的敬畏都是不在,試問你的言語又如何讓人信服?」

  姜道人神色一變,憤然道:「這是什麼道理?我為元夏立下過諸多功勞,今次更被信重授為正使,足可見我對元夏之忠誠,你只憑區區眼神便說我是叛逆?」

  曲道人不耐與他爭辯,道:「不必多言了。我也不為難你,乖乖受縛,這些事情你們可以回去元夏再慢慢分辯。」

  說著,他伸手一拿,向著姜役抓來,然而後者面對他的制拿,卻是毫不猶豫放出法力,與他當面對抗起來。

  曲道人冷哼了一聲,其實方才言語他也是帶有幾分試探,可姜役居然敢反抗,那麼足以說明其人有問題了。

  他無論法力功行無不是在姜役之上,這手一抓下,講究將後者動用起來的法力輕易撞破,並往其本人所在毫無滯礙的抓了過來,但是這一落下,卻只是抓到了一團氣光。

  姜役此刻已然轉挪到了另一邊,他大聲道:「曲煥,我早便看你不順眼了,元夏都是一群唯唯諾諾,苟且貪生的小人,只是一味阿附上層,自己無能反抗,卻只敢對付那些不如自身的修道人,說你們小人還是高看,你們就是一群無膽鼠輩!」


bpd 發表於 2022-3-14 00:38
紫樞 第二十五章 蔽氣斷機空

  姜道人已經是打定主意站在天夏這一邊了,所以他清楚,這個時候切記首鼠兩端,把元夏得罪的越狠,天夏越有可能出面維護他。

  而此前說妘蕞等人乃是叛逆,不過是他故意那般言語。因為他越是如此說,曲道人反而越會懷疑他說得不是真話。

  曲煥聽了他的言語,一時面色陰沉,心中氣惱無比。元夏極度講究尊卑,功行不如他的修道人對待他都是唯唯諾諾,可姜道人居然當面唾罵於他,還罵的這般難聽,他也是忍受不了。

  需知這裡動靜的慕倦安也是觀得清清楚楚,這等事傳回去後,元夏上層無疑會因此看輕他的。

  他惱道:「你這目無尊卑的東西!」

  姜道人冷笑一聲,道:「尊卑?曲煥,不要做出一副對元夏忠誠的模樣,你就以為自己是真的元夏人了,你不過就是一個奴僕,不過只能在元夏上層面前搖尾乞憐,什麼時候讓主人滿意了,才賞你幾根骨頭。

  我就不信你心中對元夏沒有憤恨,而且你以為元夏真的信任你?我告訴你,也就是化外之世還存在,你還能當一條忠犬,等到外敵不在了,不知什麼時候就清理了你!」

  「夠了!」

  曲道人怒喝一聲,姜道人這一語頓時擊中了他心中的憂慮和隱痛,身為上境修道人,他自是知道天夏是最後將被清除的外世了,他也是憂心此世被覆滅之後,元夏會被怎樣對待自己。

  元夏說是允許上境修道人開闢自己的道世,可是他呈書遞上去之後,卻是遲遲沒有回言,只是讓他等待,這一看就是應付拖延,此事尚且敷衍,到時候又真的會允許他同享終道麼?

  要知元夏的允諾的事,沒做到的可是多的是。

  雖然心中轉念,可他自身攻襲未停,揮袖之間,舟艙之內掀起一股狂猛風流,四面八方無所不至。

  姜道人在狂風迫壓之中身形不斷閃爍跳躍,每每避過曲道人的氣機鎖拿,可此時的情況對他是極為不利的,他擅長的就是閃挪躲避,分合變化,而後再尋機而攻。

  他先前被妘蕞所敗,就是因為對方找準機會放出了兩個代身,三人靠著地利封死了他的去路,導致他在夾擊中世身敗亡,

  而在此舟艙之中,他也是一樣沒有躲閃的餘地,但是好在曲道人的實力強在正面搏戰之上,轉挪恰好是其短板所在,所以他暫時還能躲閃的餘地。可他也是知道,也就是眼下能勉強支撐。曲道人終究是強過他的,不管是利用法舟上的陣力,還是靠自身本事,都不難將他拿下。

  所以他也是豁出去了,不停的在那裡叱罵,把自己長久以來對元夏的對不滿,把窩在心裡的積鬱都是一口氣宣洩出來,這番喝罵他越罵越是舒暢,越罵心神越感快意,連一直以來的功行固束都是隱隱有所鬆動。

  曲道人沒想到他居然這般放肆無忌,壓抑著心中的怒火,道:「你在尋死!」

  姜役冷笑回應一聲,道:「左右都是一個死,何不痛快一些!至少比爾等鼠輩奴顏婢膝來的有膽!」

  曲道人顯然怒極,他氣息一變,整個人身外忽然渡染上了一層銀光,看上去像是凝固的鉛汞所築就。

  與此同時,姜役陡然覺得身軀一沉,可以見到,整個元夏巨舟都是出現了一瞬間的傾斜,他暗呼不好,這時反應也快,意念轉動之間,法力化作一道道風雷朝著曲道人激去。

  這並非真正手段,而是於暗中又祭出了一道十分晦澀的靈光,直刺其人之神魂,但是下一刻,他感覺自身像是撞上了一層難以摧毀的堅鋼,非但未有攻破,反而神通破散,弄得自己一陣氣滯。

  而之前風雷法術攻去,曲道人根本沒有躲避,其身外卻是存在著一層氣壁,諸多攻勢落入了進來,像是進入了一團無形漩流之中,俱是絞碎了去。

  他目光一閃,對著姜道人又是一抓。

  這一抓與方才不同,姜道人只感覺所有的空域都被封死,無論自己往那邊躲閃,都是一樣會遭遇被其拿定的下場,好像一出手就決定了結果。

  然而眼見得就要將姜役拿下之時,忽然一股有無形氣機到來,此氣機之中並沒有什麼攻擊力量,但是內中所蘊藏的磅礡法力卻是引偏了曲道人的注意力,知曉是天夏那邊有強橫修士正在往飛舟這處過來。

  雖然明知道對方不會發動進攻,可也不自覺戒備了起來,這微微一個分神,不免使得他的動作頓了下。

  姜道人趁著這個機會,卻是心下一發狠,一指點向了自己的眉心,轟隆一聲,整個霎時爆裂開來,卻是他主動化散了自己的世身,

  曲道人站在爆裂氣勢之中半分不動,只是他心下微怔,沒想到姜道人既然會這麼做,他也是怒極反笑,道:「你以為你逃得脫麼?」

  先不用說避劫丹丸的存在,就算化散了世身,敢在他面前這麼做,真當他是擺設麼?

  這等寄虛修道人,當著他面散去世身,那他卻也是不難順勢尋到其神氣寄托之所在,從而將之滅殺!

  他在原地閉目片刻,於心中推算追尋。眼見得就要尋到那方神虛之地時,氣意卻是一亂,愕然發現被一股橫生出來的力量將天機遮掩了出去,令他一下失去其之所在,不覺眉頭一皺。

  他腳下一躲,身化虛影,從飛舟之內縱躍了出來,卻見虛空之中站著一名俊秀道人,身上白色氣光繞轉,腳下踩著一朵玉荷,手中持有一柄拂塵,此刻正微笑看著他。

  他沉聲道:「這位天夏道友,方才為何阻我推算?」

  白朢道人一擺拂塵,微微一笑,道:「阻礙?貧道可未有阻礙,只是在自家地界蔽去天機,免遭外者窺探而已。」

  曲道人沉著臉道:「貴方要蔽天機為何不早不晚,偏偏在我要拿捏叛逆之際動手?」

  白朢道人笑道:「道友這話卻是不講道理了,我怎知貴方舟中情形?這等情形恐怕真是巧合。」

  曲道人不由沉默,他根本不信這番言語,但是此刻與天夏衝突是不明智的,道:「原來是如此,不過曲某在招引一位叛逆神氣歸來,還望貴方能夠放開遮蔽,通融一二。」

  白朢道人笑著道:「這自然是可以的,但是貴方卻需等上一等,此前我天夏征伐舊派,損失了幾名同道的世身,眼下也在招引之中,未免出現什麼意外,待我天夏將所有同道都是招引回來後,貴方再做此事不遲。」

  曲道人問道:「那不知貴方需用多久?」

  白朢道人道:「快則數載,多則十餘年吧。」

  曲道人不由皺眉,老實說,這個時間不算長,可是曲道人不難想像,這等時候若是天夏有心,那一定趁著這個機會把人接走了,他根本達不成自己目的。

  他神情嚴肅了一些,道:「這人對我元夏很是重要,希望貴方能夠寬容一些。」

  白朢道人笑著搖頭道:「這卻無法了,天夏自有天夏規矩,自然需先為同道考量,再說貧道方才之言已是讓了一步,眼下已是無法再讓了。」

  曲道人正要再爭辯,忽然聽得慕倦安傳聲道:「曲真人,我來去那神虛之地滅殺姜役,你設法拖住此人,讓他無法出手干擾。」

  他立刻一抬頭,道:「曲某觀道友道行甚高,見獵心喜,卻是想與道友討教一二。」說著,他不等白朢道人回應,伸手一指,一道銳利銀光就朝著後者衝去。

  白朢道人把手中拂塵不慌不忙一擺,就化作萬千柔絲,那一道銀光進入進來,立被層層化解,同時一撥法力,一股柔和力量落下。

  曲道人本待隨手將之撥開,可是一觸那法力,發現那力量竟是浩大滂湃,竟是一撥不動,自身險些被帶動出去,心下驚異,正要回手反擊,可這時又聽得慕倦安傳聲道:「曲真人,不用糾纏了,暫且收手吧。」

  他心中一動,馬上停了下來,並對著白朢執一個道禮,道:「方才曲某只是見道友功行高深,故是忍不住試探了一下,還望道友不要介意。」

  白朢道人微笑道:「哪裡會,曲真人道法獨樹一幟,令人印象深刻,還望有機會再有切磋。」說著,他打一個稽首,身外白氣一散,已然不見了蹤影。

  曲道人站了一會兒,就回到了主艙之中,待見到慕倦安,他問道:「慕真人?」

  慕倦安搖了搖頭,道:「方才天機已被遮蔽。我竟無從窺見其下落,看來天夏是有心保下姜役了。」

  曲真人皺眉道:「天夏怎知我等要對付姜役?這也太巧合了。」

  慕倦安道:「這不奇怪,應該是之前持續一載有餘的招引舉動引發了天夏的主意,畢竟這麼久了,天夏不發現也難,說不定天夏還想從其人口中問出我元夏的諸般情況。」

  曲道人哼了一聲,道:「他們倒是會見縫插針。」

  慕倦安卻是無所謂,負袖言道:「由得他們去吧,姜役真到了他們那裡又如何?無了避劫丹丸,也至多只有一載餘的性命了,而且他去了那裡,也能通過他證實我元夏之實力並非虛語。」


bpd 發表於 2022-3-14 00:38
紫樞 第二十六章 擬名用冊傳

  曲道人仍是有些不甘心,他被姜道人罵的餘怒未消,偏偏此人還從他手底下逃走了,他冷聲道:「這回就便宜此人了?」

  慕倦安看了他一眼,道:「那又如何,大事要緊。天夏內部如今分作兩派,說不定是有人想借此舉破壞使者去往我元夏,曲真人,大局為重!」

  曲道人心中不以為然,不過他沒辦法和慕倦安強辯,一陣沉默後,只得言道:「慕上真說得有道理,這件事是曲某急切了。」

  慕倦安見他服軟,滿意點頭,又道:「那人如何?」

  曲道人知他問的是白朢道人,沉吟了一下道:「這人應該是摘取了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似也是求全了道法了的。」

  慕倦安若有所思,道:「又是一個。」又言道:「此人看來對我等不甚友善,應該就是那些天夏之中的強硬派了,這才是我們的大敵。」

  他們對於那些功行低下的修道人,並不怎麼放在心上,認為真正決定一個修道勢力強弱的,主要是在上層,也就是那些摘取上乘功果之人。

  但其中也是有所區別的,寄虛修士和得取陰陽互濟之人不一樣,得取陰陽互濟和求全了道法的修士更不一樣,最後一種才是真正的上層。這些人若能分化瓦解,再將餘下的除掉,那麼整個大局就穩了。

  清穹道宮之中,張御站在殿上,而下方則站著一個與他有著數分相似,但卻面目模糊的身影,這些時日過去,他早已是將一具外身祭煉成功。

  他已是試過了,此身平常大致能發揮他七八成的實力,若是他意圖發揮全力,那麼此外身或有崩散之可能。

  不過如此已是足夠了,此去元夏是為瞭解元夏的情形,而並非與敵相戰,只要能有一定能力自保就可。一般情形下,元夏也不會花費力氣去對付一具化身。

  這段時日以來,長孫廷執那裡又是陸續祭煉了十一具外身。在第一次成功後,後面更是熟稔,而且這位還可以借助清穹之氣相助,哪怕每一具外身都有差異,需要自己一具具煉造,可也遠比以往用古舊手段祭煉來的輕鬆。

  如此加上前面的五具,已是足夠使團的玄尊使用,實際上也用不著這麼多人,而餘下的可以作為備用。

  張御這時意念一轉,那一具化身化為一陣飄渺煙霧,落入了他袖袍之中,他來至案前,拿起了一份呈書。

  這是他擬定的名冊。他的學生嚴魚明,還有俞瑞卿的弟子岳蘿都是名列其上,當然,每一個人都是以外身前往。

  對於底下弟子來說,那就不是所謂的第二元神了,他們連第四章書的水準都未達到,就是單純一個氣意替身罷了。

  他喚道:「明周道友。」明周道人隨聲出現在了他身邊,道:「請廷執吩咐。」

  張御將呈書遞給他,道:「把此書交給首執。」

  明周道人稽首而去,只是片刻之後,其又轉了回來,道:「首執已是批覆,另有使團具體名冊在此,首執關照請廷執過目,看有無不妥。」

  張御接過,目光一掃,上面羅列了從上到下此回出行的所有人,包括他們這些上境修道人在內共是五十人。他看了下來,見沒有什麼需要填補的,並就在上面落下名印,道:「交給首執,說我並無異議。」

  明周道人接過,便化光離去。

  而在半日之後,武廷執和風道人再次來到了元夏飛舟之上。

  見到慕倦安和曲道人二人後,風道人將文書遞上,道:「這是我等這次擬定去往元夏的請書,還請貴方過目。」

  慕倦安拿了過來看了下,發現人數不少,不過從排序上能看出大致地位。

  在最上面乃是四人,毫無疑問都應該是摘取上乘功果之人,至於底下之人,他直接忽略不去看了。

  他尋思了下,若是這四人中並不包括之前見到的那白衣道人和武廷執,那麼天夏至少有六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了。

  除這些人來,無疑還有更多,但他並不擔心。若論上層修道人,他認為沒有哪個世域是比得過元夏的,因為元夏除了自身之外,還有那許多從其他世域投誠過來的上層修士。

  不過即便是摘取上乘功果,不曾求全道法與求全道法也是不一樣的,這兩者是有較大差別的,這要到這些人具體顯露功行之後才能作以判別了。

  他收起文冊,笑著道:「我稍候會將這份名冊傳遞回去,若是得了元夏批許,屆時會帶著諸位使者一同去往元夏,只是用時需會很長,還請貴方耐心等待。」

  武傾墟道:「那就勞煩慕真人了。」他也不多留,執禮過後,與風道人二人告辭離去。

  慕倦安待他們走後,道:「曲真人,你說他們會選擇何種方式前往?」

  曲道人心中是早就想過這個問題的,他當下回道:「天夏對我元夏也是百般防備,不會就這麼簡單將這些戰力送到我元夏,應該也是有替身前往。」

  要是四個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正身到了元夏,那元夏一定會千方百計將之下留下的,哪怕無法說服他們投靠,也不會再讓他們輕易回來,必要時候,直接解決掉也是可以的。

  畢竟兩家這是生死對抗之戰,什麼使者拉攏分化都是表面的東西,真正的目的還在於想方設法擊敗另一方。如果可以用最為省力的方式重創天夏,那麼他們一定是會毫不猶豫去這麼做的。

  慕倦安道:「曲真人說得是,若不用替代之身,那些心向我元夏之人就可趁此機會直接投我元夏了,天夏是不會犯這個錯的。」他頓了下,「曲真人,你且在外守好,我去送遞傳書。」

  曲道人執禮應下。

  慕倦安則是轉入了自家密艙之內,在半刻之後,一道金光射入虛宇,在虛空之壁上洞開一道氣漩,隨後消失不見。

  天夏本就是從元夏化演而出,故是他們穿渡而來時可以依靠著鎮道之寶連通到天夏,而這一次也是依靠這一條通路將此書送回元夏。

  慕倦安從艙中走了出來,道:「下來就等上面回應了。」不過他知道消息應該沒這麼快傳回來,三十三世道要想統一意見,那是很慢的。

  曲道人抬頭道:「曲上真,我們等待之中,或能做些什麼?」

  慕倦安道:「曲真人打算如何?」

  曲道人道:「我們以前使者都有論法之前例,不若……」

  以往元夏往他世派遣出使者,有時候會試著提出與當世修道人論法一場。這樣既能看出對面的具體的虛實,又能從某些程度上打壓對手的心氣。

  慕倦安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道:「看來方才姜役之事,曲真人還是不甘心啊。」

  曲道人忙道:「曲某不敢。」

  慕倦安認真了想了下,搖頭道:「不必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夏的修道人看著法力不弱,現在他們內部既然有爭執,我們不用去過度干擾,等去了元夏,有些事情他們是拒絕不了的。還有,勞煩曲真人去把寒臣和兩位副使喚來。」

  曲道人點頭應下,吩咐弟子另一駕飛舟傳出一道符信。

  寒臣收到了消息,尋到妘蕞、燭午江兩人,就往元夏巨舟過來,登到了舟上,被帶到了慕倦安兩人面前。

  曲道人道:「天夏那裡若有使團去往元夏,我們便當引其前往,不過這裡也需要人手駐留,你們三位是願意留在此地,還是跟隨我們回去?」

  妘蕞、燭午江二人自然是不願意回去的,可他們不能明著這般說,都道:「我等聽從上面的安排。」

  寒臣同樣也不太情願,在這裡他只要安心修煉就行了,有什麼事讓妘、燭二人去做便好,過去時候他們三人可是配合無間啊。

  但面上他不能這麼說,抬頭顯露出一絲期盼,違心言道:「寒某能隨歸回元夏麼?」

  慕倦安笑了笑,道:「三位過去事機做得不錯,我看依舊就留在此處吧,且放心,等到元夏征伐之勢到來,三位自然就可以解脫了。」

  妘、燭兩人眼中很適當的流露出一絲失望和不甘,深深低下頭去,道:「是,我等遵令。」

  寒臣更是一臉落寞,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精神支柱一般。

  曲道人嘆了一聲,揮袖道:「下去吧,用心做事。」

  只隨即他見三人站著不動,問道:「還有什麼事?」

  寒臣沒說話。等了一會兒,妘蕞卻是有些吞吞吐吐道:「這個,我等避劫丹丸的效力將過,不知下來……」

  慕倦安笑一聲,道:「這倒是我的疏忽了。」他一揮袖,三道白光落下,道:「你們三位在此服下就是了。」

  寒臣一把拿住,攤開手心,這是一枚似是由光氣凝聚的丹丸,不過這丹丸每次所見,都與上回有著些微差別,他倒現在還是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是什麼,轉念過後,當即仰脖吞服了下去。

  因為避劫丹丸是不允許被攜帶走的,妘蕞、燭午江二人見慕倦安和曲道人都是望著自己,也只能熄了帶回去的心思,當場將此吞服下去。


bpd 發表於 2022-3-14 00:38
紫樞 第二十七章 書回可往渡

  待寒臣三人皆是吞服下了丹丸,再又調息打坐了一陣,曲道人就一揮袖,令他們三人都是退下了。

  待三人從飛舟之中出來,坐回了來此飛舟之上,妘蕞和燭午江心中才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他們可不願回轉元夏。回了元夏意味著只能暫時待在那裡,還要隨時聽從元夏上層的各種問詢和指使,很可能等到與天夏正式開戰之後才可能回來。那時候還不一定能尋到合適的機會回到天夏。

  而在天夏,不但能安心修持,且還有許多其他好處。最重要的是,與天夏修道人接觸久了,得到了許多同道間的尊重,這使得他們愈加反感和排斥元夏。

  且在元夏他們是不被允許收弟子,他們的功法在送呈上去後,元夏會稍加改動,並挑選合適的人來承襲此術,可這與他們毫無關係,那些用相似功法教授出來的人不但對他們毫無尊敬可言,未來還可能來指使他們。

  而天夏卻是准許他們收弟子的,他們可以把自己道脈和對道法理解傳承下去。

  飛舟一會兒回到了宮台之上。待三人下來之後,妘、燭二人商議了一下,對寒臣一禮,道:「方才出來之時,正好有個宴飲,只是被寒真人喚了出來,我等還需趕去,看能否探得更多消息,就先告辭了。」

  寒臣道:「兩位且去吧,外面消息寒某自會處理好。」

  妘、燭兩人告歉一聲,就匆匆離開了此間。

  寒臣看著他們兩人,自語道:「你們的心思倒是不好猜啊。」隨後他又搖頭道:「可這又與我何干呢?」

  妘、燭雖然自覺做事無有破綻,可寒臣卻能感覺出來二人與那些元夏真正控制的修道人有些不一樣了,因為這二人如今對元夏的敬畏只是流於表面,而非是發自內心的,這種心思往往一些時候不經意顯露出來了。

  不過正如他所言,這一切與他有什麼關係?

  這兩人站在什麼立場,到底是向著元夏還是靠向天夏他根本不關心,只要不來干涉到他就可以了,他的功行若是得以修煉上去,那就能進入元夏上層了,那時候他就如曲道人一般有一定的自主權了。

  至於在此之後,那就看天夏元夏哪家更強一些了。

  雖然受制於避劫丹丸,可是天夏要是能和元夏對抗且不輸,那多半也是有辦法能解決此事的,那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思定自後,他就入了殿內,在蒲團上坐定了下來。

  妘蕞、燭午江二人急急回到了上層一座法壇之上,對著這裡的神人值司道:「快請稟告上面,我們方才吞服了避劫丹丸。」

  這一語才是說出,金光一閃,明周道人出現在兩人身側,伸手往旁處一指,一道氣光之門在那裡閃爍出來,他道:「兩位真人請往這裡走。」

  妘、燭二人毫不猶豫朝裡踏入,待穿渡過後,發現自己進入了一處道宮之內,而一抬頭,明周道人已是先在那裡等著他們,並指著站在對面一名道人言道:「這位是長孫廷執。」

  妘、燭兩人連忙行禮,道:「見過長孫廷執。」禮畢後,妘蕞抬頭道:「長孫廷執,我等方才吞服了避劫丹丸……」

  長孫廷執點頭表示知曉,他示意了一下前方的蒲團,道:「兩位且先在此坐下。」

  妘、燭二人遵照他的指示在蒲團定坐下來,隨後又按照他的吩咐放鬆自身氣息,將法力盡可能的收束內斂。

  他們此前和天夏商議過,並且過約定,若是再一次被賜下避劫丹丸,若能帶了回來那是最好,若是帶不回來,那麼在吞服下去就盡快通傳天夏,好方便天夏分辨這等丹丸的本來。

  一旦天夏對此丹丸瞭解,那麼說不定可以自行煉造,不過這一點應該是只是奢望,可即便做不到,也不至於一無所獲。

  長孫廷執見兩人已然入至定中,便起意一引,將一縷清穹之氣從虛空之中攝拿過來,並化作兩股分別進入了兩人身軀之中,在仔細辨察了約有一刻之後,他移去了那縷清穹之氣,並出聲言道:「兩位,可以起身了。」

  妘、燭二人聽此一喚,不覺從定中出來。

  長孫廷執道:「明周,送兩位回去。」

  明周道人打一個稽首,伸手一請,道:「兩位真人,請這邊走。」

  妘蕞、燭午江知曉下來之事不是他們眼前能過問的,不過完成了此事,他們也是了卻一樁心事,下來可以安穩修行了,於是各自稽首一禮,從道宮中退了出去。

  長孫廷執則是在殿中站定不動,過了一會兒,張御自外走了過來,他執有一禮,道:「張廷執。」

  張御還有一禮,道:「御代首執來問一聲,那避劫丹丸探看下來如何?」

  長孫廷執回道:「這二人服下的可能只是引子,此用於溝通一件鎮道之寶,此與我等以清穹之氣洗蔽去劫殺有類同之處。」

  張御目光微閃,道:「也就是說,避劫丹丸實際上並不存在?」

  長孫廷執淡淡道:「或許有真正的避劫丹丸,只是元夏出於謹慎,在外的修道人為避免被他人查探出丹丸的根本,所以到此來的都未有用到。」

  張御點首道:「我知道了,我會將此轉告首執。」

  長孫廷執這時忽然道:「張廷執這次若是出使元夏,還望能相助長孫留意一事。」

  張御問道:「何事?」

  長孫廷執這時忽然傳聲了幾句。

  張御聽了,神情認真了些許,道:「此事若成,對我天夏也有益處,我會對此加以留意的。」

  長孫廷執於是遞了過來一物,張御接了過來,放入了袖中,再是相互一禮之後,他便告辭離去了。

  出了易常道宮之後,他並沒有直接回轉,而是意念一動,便落身到了一座法壇之上,尤道人坐在陣法之中,正在運轉陣力招引姜道人。此刻見他到來,也是站起執禮。

  張御抬袖還禮,道:「尤道友,辛苦了。」

  尤道人笑道:「尤某自少時學築陣機,所佈陣法從來不會半途而廢,這事既由老道我開始,也當在老道我手中終了才是,不管陣機對向哪裡,對向誰人,都是一般。」

  張御不覺點頭,他道:「這次去往元夏為使,俱要祭動外身,尤道友這裡可是準備好了麼?」

  尤道人神情認真了一些,道:「外身已是祭煉妥當,就等著去往元夏了,只是不知,這其中會否有所波折?」

  張御道:「元夏急欲分化我,更是迫切展現自身實力威懾我天夏,我等派遣使者去往其處,元夏乃其求之不得,這裡發生波折的可能極小,道友無需為此擔心。」

  尤道人點頭不已,道:「這般就好。近來尤某觀看那駕元夏法舟,他們卻也是在某些方面做到了極致。」

  張御道:「此話何解?」

  尤道人撫鬚道:「這般說吧,其手段已是漲無可漲,增無可增。若是無有道機之上的蛻變,或者上境大能直接插手,尤某敢斷言,憑彼輩之能,當已是在此道之上走到盡頭了,再無可能憑自身向前了。」

  張御思索了一下,道:「那是否也可說是此輩也是做到了此道之上的最好?」

  尤道人肅聲道:「確也可如此言,而我輩的手段雖然還有極大的上升之路,但若擺在一起比較,可能還暫時有所不如,不過我之長處在於陣、器、符乃至種種法門手段都是各有長處,各有千秋,並不是能與之一做較量。」

  張御微微點頭,這其實就是元夏將此一道的潛力完全發揮了出來,其手段到底到了何等地步,唯有到了元夏之後才做探究了。

  他道:「尤道友,我天夏在陣道一途上唯有你手段最高,也或許唯有你在此道上能對抗元夏,下來就勞煩你了。」

  尤道人鄭重道:「尤某定會傾盡所能。」

  元夏飛舟之上,慕倦安在寄出傳書後,便一直留意著天外動靜,在等了有半載時日後,虛空之壁上終於出現了一線漣漪,而後一道金光自世外飛至,眨眼穿射到了飛舟之上。

  慕倦安和曲道人察覺到之後,立刻來至金光落定所在,見是一枚金符飄蕩在那裡,他便走上前去,將之摘入手中。

  他打開認真看了下,便對著曲真人,道:「告知寒臣他們,讓他們傳知天夏,說是我元夏已然允許天夏使者前往訪拜,讓天夏定一個時日,我當引他們去往元夏。」

  寒臣很快收到了這消息,他是按照慣例,將此事通傳了妘、燭二人,二人知曉之後,半點沒有耽擱,急忙將此消息送遞了上去。

  過不多時,雲海之上有悠長磬鐘之聲響起。

  在清玄道宮之中定坐的張御聽得聲響,睜開雙目,身軀之外光芒一閃,一道化影已是遁落到了議殿之中,而隨著一道道化影到來,諸廷執也是陸續到此。

  陳禹待諸人到齊,沉聲道:「元夏回書已至,同意我天夏往此輩所在派遣使者,此事尤為重要,憑此能瞭解元夏之虛實。」他看向左側下首,道:「張廷執。」

  張御道:「御在此。」

  陳禹道:「此次使團便由張廷執你帶領,因此行變機無數,特准不必苛守天夏之律,途中一應事機,可由你相機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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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二十八章 遁空行彼域

  正式出使前的一應準備,玄廷早在這半年之中就排布的差不多了,諸廷執在議殿之上也就是再正式確認一遍。

  故是議事不久,諸廷執化身就各自散了去。

  張御化身回來之後,他意念一轉,通過訓天道章,將此消息傳遞給了事先定下的所有隨行修道人,並令他們速作準備,並在接下來三日之內趕來匯合。

  而在此刻,清玄道宮前方的雲海之上,卻是雲霧滾滾泛動,一駕外表流暢華美的金色大舟浮現了出來。

  玄廷這一次共是打造了四駕主舟,還有九駕稍小一些的副舟。

  主舟是為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乘坐,餘下則是由其餘玄尊所駕馭。但這只是大致上的區別,實際上的劃分並沒有這麼嚴格。

  所有舟船主要部分都是利用了伊帕爾的技藝,並在此基礎上加以改進的,伊帕爾的技藝雖與天夏有相通之處,但其實是兩個路數。

  此所以這麼做,是不想讓元夏看出太多天夏的底細,同時又不能讓元夏太過小視,這樣不利於他們探聽元夏內部的情況。

  張御站在殿中,目光透過殿壁看向雲海之中,他自身站在原地不動,只是起意一催,袖中就有一縷白皚皚的氣霧浮現出來,並向著那一艘舟船之上漂游過去。

  此氣出了道宮之後,便進入了飛舟之內,整個盤旋一圈後,就在主艙之中化顯出具體的形影來,開始還是面目模糊,只是身形與他有幾分相似,不過過去一會兒,隨著他的氣意逐漸調合,便變得與他一般無二了。

  他彈指放出一縷氣機,整個金舟嗡嗡顫動起來,一陣金光閃爍,霎時從上層躍遁出來,來到了虛空之中。

  他通過益木得到了伊帕爾的所有的傳繼,所以對於伊帕爾的技藝,他在玄廷之中算是除卻林廷執最為熟悉的一人,駕馭此舟絲毫無有滯礙。

  他上前幾步,看著外面浩渺虛空,在主榻之上定坐下來,同時運轉元都玄圖符詔。少頃,就有一道金光落入舟內,許成通自裡現出身來,他這回同樣也是以外身到此,此刻見了張御,十分激動的稽首一禮,道:「許成通見過守正。」

  雖然張御早就是廷執了,可是唯有他至今還是堅持採取這等舊稱。

  張御微微點頭,道:「許執事,今回前往元夏,我舟船之上,玄尊以下大小事機就交給許執事你代為了。」

  許成通精神一振,躬身言道:「是,屬下敢不盡心竭力。」

  張御頷首道:「許執事可先去下熟悉舟上事物,此與尋常修道人所用飛舟並不相同。」

  許成通躬身稱是,恭敬一禮後,就退了下去。

  張御看向內層方向,這一次不僅喚上了許成通,前端時日有所表現的常暘亦是被他喚上了,許成通做事利索,合他心意,常暘擅於與對面交涉。元夏能設法分化瓦解他們,他們也能如此做,若此人這回若能發揮所長,或能帶來些許驚喜。

  而此時此刻,內層一十三上洲、四大府洲之中,也是有一駕駕飛舟從各洲玄府騰空飛起,往外層飛渡而來。

  一駕從東庭府洲出發的飛舟之中,嚴魚明和岳蘿正乘坐在主艙之中,他們這次得了張御囑咐,也是關照被同樣前往元夏。

  因為安穩考慮,他們此行同樣也是以外身為依托。

  他們境界修為較低,故是很容易就能塑造出替代用的外身。這些外身全部是出自玄廷之手,並且由於上境修道人的法力灌注,同時又不惜寶材,所以這具身軀與他們看起來一模一樣,且運轉起來其實比本人還更具實力。

  唯一缺點,就是需要他們將自己的全部身心投入進去,甚至是將一部分意識分離出來,這樣才能保持外身的存續和活動,所以正身就無法動彈了,如今都是停留在玄府之中,被玄府中一些同道專門負責保護了起來。

  這樣可能導致他們正常的功行修持有所緩頓,不過玄廷自然有辦法從別的地方補償他們,所以最後不見得會吃虧,說不定還會得由更多好處。

  待是飛舟穿渡過了內層之後,嚴魚明來到了艙壁之前,看著一駕駕飛舟都在往虛空之中的幾駕金色大舟飛馳而去,不禁感嘆道:「這次一同去往元夏的人不少啊。」

  這時他一抬手,習慣性的想去揉什麼,可是隨即才想起,因為這次是外身到來,他那頭名叫勺子的狸花貓不在此處,他心裡不禁嘀咕,玄廷打造了這麼多修道人的外身,為什麼就不順便弄頭靈貓的外身呢?

  岳蘿道:「嚴師兄。這次往來聽說需用不少時日。」

  嚴魚明道:「是啊,不過不要緊,我們只是外身而已,若是有必要,得了老師允許,可以直接棄掉此身,正身自可覺醒過來。」

  飛舟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已然接近了其中一駕主舟,並在接引泊台之上停落下來,兩人走出飛舟,這時有一團光亮飛來,圍著他們轉了一圈,就往前飛去。

  兩人知曉這是指引,跟隨著這光亮一路前行,來到了主艙之內,見舟艙內空間寬敞,一應擺設經過了精心佈置,看著極為舒適。張御正負袖站在艙壁之前,可以通過通透的琉璃壁望見浩渺無垠的虛空和其餘飛舟。

  兩人立時快步上前行禮。嚴魚明道:「老師。」

  岳蘿也是跟著一禮。

  張御轉過身來,對兩人點了點頭,他意念一動,金舟之中就有藤蔓蔓延,上面結出了一枚枚飽滿圓潤的果實,並從上方掉落下來兩枚,落在了兩人手中。

  他道:「此果實乃是上境之物,由此舟船滋養,每隔一年服用一次,可穩固你們氣意,助長你等元機,便是外身服用,等氣意歸回之後,便可彌補此行之損失。」

  嚴魚明和岳蘿兩人聽了,連忙將此物小心收好了,準備等到回去自家艙室之後服用。

  而在此刻,另一駕飛舟駛入了那九駕稍小一些的副舟之內,在停穩之後,英顓自裡走了出來,他身邊的么幺豆則是哦呼一聲,邁著小短腿在寬敞的舟船上跑來跑去。

  英顓沒有約束他,他眸中有紅光一閃,身軀頓化黑煙飄去,下一刻,他已是來到了位於舟首的主艙之中,身形再度凝聚出來。

  他伸手對著一個豎在那裡的艙台上一按,隨著心光灌入進去,飛舟隨之閃爍了一下,整個飛舟俱已是為他所制約,內中所具備的諸多神異他一時也是瞭解的清清楚楚。

  不止如此,他發現這飛舟十分之堅固,哪怕進行法術神通的演化對抗,也能承受的下來,這意味著哪怕在行途之中,上境修士之間亦可在此對抗切磋。

  他這時伸手一拿,將么幺豆拎在了半空之中,只是兩條小短腿還在那裡邁動,後者感覺有些不妙,抬起頭,表情無辜道:「先生?」

  英顓目光落下,靜靜道:「趁著下來有閒暇,我會開始教授你各種法門的。」

  「哦……」

  么幺豆一陣沮喪,頭頓時垂下,整個人一下變得有氣無力起來。

  又是一日之後,各方玄尊和隨行之人都是陸續登上了飛舟,一十三駕金色飛舟便從陣屏之中飛渡出來,一駕駕浮現在了屏護之外的虛空之中。

  慕倦安看到這一幕,道:「看來天夏使團已經準備好了,曲真人,你看這些飛舟如何?」

  曲道人看了幾眼,道:「這些飛舟路數走偏了,而且一味求堅求穩,雖然看著大而牢固,但卻失了靈巧。」

  慕倦安笑道:「那也不是毫無可取之處麼。」

  正說話之間,他們忽然見到一駕較小的飛舟朝著這邊飛來,並在巨舟之前停下,少時,一名修道人自裡現身出來,稽首道:「貧道奉上命前來詢問,我使團人手已是聚齊,不知道何時可以啟程?」

  慕倦安道:「曲真人,你遣人去回應一聲,就說稍候便可啟程。」曲真人應有一聲,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他回來道:「已是交代好了。」

  慕倦安笑了笑,道:「那就走吧。」

  在他下令之後,元夏巨舟緩緩移動,隨即驟然一疾,霎時在虛空之壁上撞開了一個缺口,而後沒入其中,諸多天夏飛舟也是順此其打開的缺口,若一道道閃爍光電一般,一駕又一駕朝裡穿入進去,很快俱是消失無蹤,而那一個虛空氣漩也是由此合閉了起來。

  妘蕞、燭午江二人站在內層法壇之上,則是大大放鬆了下來,這些天在兩者之間來回傳遞消息,儘管不費什麼力氣,可是卻要花極大代價去掩飾,也總是擔心露餡,心神始終緊繃之中,而慕倦安等人這一走,總算不用再擔心此事了。

  寒臣看著飛舟離去,也是笑了一下,他同樣不喜歡被人盯著,沒了頭頂之上的壓制,他可以做自己的事了。

  他也沒心思去理會妘、燭二人,回到了殿中繼續修持。

  只是坐下沒有多久,卻有一名弟子在門外出聲道:「寒真人,有一位玄尊來訪。說是要見真人。」

  寒臣有些意外,他自問這些天和任何一個天夏玄尊都未曾打過交道,對方卻偏偏挑在這個時候來尋他,看來也是有所用意。他想了想,道:「有請。」

  過了一會兒,一名道人自外走了進來,對他稽首一禮,道:「貧道常暘,寒道友有禮了。」

  寒臣還有一禮,道:「常道友來此何事?」

  常暘笑呵呵看著他,道:「也沒什麼,就是來尋道友談些話罷了。」


bpd 發表於 2022-3-14 00:39
紫樞 第二十九章 乘虛待世引

  寒臣看了常暘兩眼,現在元夏諸人已走,他存身在天夏這邊,免不了要看天夏的臉面,故是客氣請了常暘坐下,自己也是坐定,並命手下弟子送了茶水上來。

  待弟子下去後,他問道:「這位常道友,想與寒某談什麼?」

  常暘道:「寒真人,常某想問一句,你在元夏過的可是如意麼?」

  寒臣頓時警惕了起來,他抬頭看向常暘,斟酌了片刻,才道:「在我元夏,鄙下之人都不會如意。終究還是要看道行功行,若努力修持,得有上法功行之人,那一定是能如意的,若是下境之人,那怎麼也是難以如意。」

  常暘唉了一聲,道:「寒道友,你若到了上境,就真的如意了麼?常某聽說道友也是出身外世,終究還是外人,真的能得元夏信重麼?」

  寒臣不悅道:「常道友,我乃是元夏使者,你且留意言語,休要太過分了。」

  常暘卻是沒有任何收斂,自顧自說下去道:「元夏如此提防寒道友這等外世修道人,道友何不投我天夏呢?」

  寒臣眼皮連跳,他沒想到常暘光明正大說出此言,而且話如此直白,這顯得他天生就是一個叛賊似的,這令他一時羞惱無比。

  不過他發現自己拿對方毫無辦法,現在在慕倦安、曲道人走後,他已是失去了向元夏稟告的途徑了,更不可能去與天夏鬧翻。於是他霍然站起,一拂袖,冷聲道:「請尊駕離開,今天無法再談下去了,此話我就當道友沒有說過。」

  常暘卻是坐著未動,笑呵呵道:「寒道友先別急著拒絕。寒道友,你所求者,不外是自身道途,並且要設法免受避劫丹丸所制是不是?其實這兩者也並不衝突。」

  寒臣心中一動,拿眼盯著他,忍不住道:「莫非你們還有辦法化解避劫丹丸不成?」

  常暘看著他,笑了一笑。

  寒臣這時眼神閃爍了幾下,猛然看來,道:「妘蕞、燭午江二人……」他說出了這句話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又立刻閉口不言。

  常暘卻是一直笑著看著他,道:「道友為什麼不繼續往下說了?」

  寒臣卻是沉默下去。

  他忽然想到了,假設妘蕞、燭午江早早就投靠了天夏,那麼姜役和另一位副使者又是怎麼敗亡的?

  想到了這裡,他也是心驚不已。

  慕倦安和曲道人不在,這裡只有他和妘、燭二人,假設這二人在天夏幫助之下將他在此殺滅,回報元夏時這二人大可以故技重施,說是他想投靠天夏,所以被人所誅滅,雖然元夏那邊未必會信,可那個時候他已亡了,便弄清楚此事又有何意義?

  而且元夏下一次到來,說不定就是和天夏開戰了,又哪有閒心來管這等事?

  在認識到這一點後,他神情數變,最後嘆道:「你們何必逼我呢,讓寒某在此處好生修持,將來寒某也不見得會與貴方為敵。」

  常暘誠懇言道:「道友錯了,在元夏那裡,哪怕你真的得了上境,也仍是逃不過被利用的下場。」

  「哦?」

  寒臣冷笑道:「難道天夏就不是這樣麼?」

  「當然不是!」常暘理直氣壯道:「常某就曾是降人,可現在卻得器重,這次前往使者之中,就有常某。」

  對付什麼樣的人自然用什麼樣的說辭,他很清楚像寒臣這樣的明白人,其中心中都是明白的,遮遮掩掩沒用,還不如直接擺明車馬說出來,他自然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寒臣哼了一聲,道:「寒某若是不答應,恐怕會遭受到與姜役一般的下場吧?」

  常暘笑道:「道友又怎知姜道友是那般下場呢?」

  寒臣一怔,隨即望向常暘,後者笑容不變,這一刻,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極端荒謬的感覺,可同時又覺的,之前所有的疑惑在這一瞬間都有了解釋。

  他很想問一句為什麼,可卻又問不出來,因為他知道那是為什麼。

  常暘誠懇言道:「寒道友,我們並不強求你與元夏敵對,也不要求你做什麼,只要你在鬥戰之時不來擾我天夏就好。」

  寒臣嘆氣道:「這要求我若照做,又與背叛元夏有何區別呢?」

  常暘喜道:「寒道友是答應了?」

  寒臣沒奈何道:「都是說到這般地步,我還能不答應麼?」

  他忽然又嘆了一口氣,實際上在慕倦安、曲道人二人把他留在這裡的時候,結局就已然注定了,他搖了搖頭,道:「希望你們能贏吧。」

  而在另一端,天夏諸飛舟跟著元夏之舟的指引,已然是進入了某處近似完全虛無的空域之中。

  張御看著前方,那裡茫茫一片,空虛無物,再感應了下四周,發現感覺自己似是進入了一條狹長無盡的隧道之中,但是並不是在飛速前進,而是漂游在此中靜止不動。

  在他深層感應之中,這其實並不是連通雙方的隧道,而是恆定在此維持不變的一個空域,其靜靜等待著兩個界域的運轉,並有交匯的那一刻出現,等到那兩世最為薄弱的那一點出現,而後就可由此渡去。

  而可以感覺出來,這方空域是被一股強盛力量所承托並被包裹住的,這很可能就是猜測中元夏的那方鎮道之寶了。

  這樣的話,由元夏進入天夏也當是通過此物了。

  正在他思索的時候,舟壁之上一閃,林廷執的身影在上面顯現出來,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張廷執有禮。」

  張御還禮道:「林廷執有禮。」

  林廷執這時鄭重道:「張廷執。方才林某運法窺看,我腳下這條通路極可能就是在元夏化演諸世時所利用的一件或數件鎮道之寶,憑藉此物,其才能準確找到我天夏之所在。若是我能干擾此物,或能拖延其入我天夏的時日,或還難令其難將大部力量一氣投入到我天夏。」

  張御點了點頭,若是真能攪擾或者破壞這鎮道之寶,的確能延阻元夏進入天夏,至少也能造成妨礙。不過此事極難,鎮道之寶乃具上境之力,不是那麼容易破壞了,且這本身就是元夏所塑造,便被毀去,其也能再度修復或者祭煉。

  而且……

  這等通道未必只有一條。

  他朝著正漂游在前方的元夏飛舟看了一眼,並沒有在此提及自己的猜測,與林廷執再是說了兩句後,就結束了交談。

  這時他轉過身來,通過訓天道章將嚴魚明和岳蘿二人都是喚了過來,並道:「去到元夏還不知要多久,此間我當會趁隙指點你們一些道法。」

  嚴魚明和岳蘿一聽,都是心中興奮,欣喜道:「是!」當即盤膝坐定了下來。

  他們都明白,以張御的身份,一般來說是沒可能長久來指點他們的,這恐怕是他們往後都不太可能再有的機會了。

  雖然他們這是外身,可只要能保持住,等到回歸到正身之上,這些經驗自然會為正身所吸納,這其實就如同去往下層一樣,他們對此都是很有經驗的。

  此刻另一駕飛舟之上,正清道人正靜靜看著前方的永恆不變的空域。

  這一次不但是他加入使團,他的師弟魏廣也同樣是在使團之內。魏廣不似他這般安靜,在舟中走來步去,似是心緒不寧。

  過了一會兒,他坐了下來,抬頭道:「師兄,你想好了麼?」

  正清道人道:「想什麼?」

  魏廣道:「還能有什麼?我說得只有老師的事情了,在天夏,老師不再認我們了,還將我們逐出了門牆,可是在元夏,老師又會如何做?如果我們嘗試一下,那是不是能讓老師將我們收歸門牆?」

  正清道人靜靜道:「收歸了又如何?」

  魏廣道:「又如何?」他帶著一絲激動道:「若能做到,那我們又可歸回老師的門下了。」

  正清道人語氣平靜道:「雖然都是老師,但是本念不相同,我們道法是天夏之師所授,而非元夏之師。」

  魏廣一下又站了起來,來至正清道人近前,盯著他道:「他人不清楚,師兄你難道不清楚,吾等之師功參上境,本就是一人。」

  正清沉默片刻,道:「我知你對當年被放逐出門牆耿耿於懷,你若能取得老師同意,我不會阻攔你。但是你需明白,我們傳繼的乃是道念道理。」

  他看向魏廣道:「道念道理方是真,授法授德方為師。雖是一人,但道念道理不同,更不曾為我授法授德,我等可以當面稱一聲師長,但這位卻絕非你我之恩師。」

  魏廣怔了半晌,頹然坐了下來,半天才開口道:「道理我也明白,你也不用再說了,這回就再聽你一次。」

  天夏諸飛舟在此一待,就是兩月過去。

  這方空域之內並不存在時日流轉,外間也不存在日月星辰,但是憑藉自身氣機流變,還有時晷之轉,天夏修道人卻是依舊按照著天夏之時來記日。

  這一日,張御在講法過後,忽然有所感應到一股力量變化生出,似是有一個莫名空洞連通到了這片空域之內。他心下一動,往外看去,卻見位於前方的元夏飛舟似被某種力量牽引,往一處方向投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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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三十章 光星俱列陳

  就在天夏一眾飛舟往某一處投去的時候,天夏上層的清玄道宮之中,張御正身上生出了一陣異樣感應,自己與那外身之間的牽連似是斷開了。

  他頓時意識到,這應該是往元夏所在世域衝入進去所致,而就在思緒轉念之際,那外身的感應又是再度與正身重新牽連上了,這就好像是方才稍稍恍惚了一瞬。

  實際此行諸人,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是斷開了與正身的牽扯,他能做到這一點,那非是是因為其他,而是訓天道章的緣故。

  而在眾飛舟似是穿透過一層無形屏障之後,四周陡然多出了無數色彩和光芒。

  張御外身所乘坐的主舟位於整個舟隊的最前方,他也是看得最為清楚。如同元夏使者進入了天夏的落處是在虛空之中一般,他們進入元夏世域也同樣是如此,艙壁之外是一片浩渺虛空,遠端是一團團如霞光一般的瑰麗星雲。

  只是他依靠著目印凝神看了一會兒,發現這個虛空表面看著與天夏虛宇頗為相似,但實際上卻是大不一樣。

  這裡所有日月星辰都是依照著某種既定秩序排布著的,並且這種次序的排列並不是呆板的,而是充滿了自然的意蘊,看去其本身好像就是由天地天然塑造出來的。

  但不管如何,這終究是通過後天改造的,所以在他這等修道人的眼中,整個虛宇就像是一具無比精密的儀晷,在那裡按著恆常不變規律的運轉著。

  而若是將這等規序的排布往更高層次上推及,那麼此代表的就是「道」了!元夏無疑在用這種手段在近道窺道。

  毫無疑問,元夏的野心極大,這是要用自己所知之道,所得之道去擬化天道,從而達到己身與道相合的目的。

  而在場之人,恐怕也只有他與正清道人能夠看出這其中的玄機了。

  不過道機轉運,是要擁有一定變機的,而似這等將擬化天道的做法,實際上卻是在某種程度上扼殺了變機,因為其所有變化都是可以預定並定拿的,無有不被算者,這樣無形中就陷入了死局之中。

  張御眸光深凝,他能想到這一層,不會想不到這一點,所以這的佈置應該是和元夏演化萬世殺以及殺卻萬世的整體策略是一體的。

  待將所有的「錯漏」和「變化」都殺卻後,那麼自然不用去關心變化如何了,剩下的唯一變數也是能為他們所掌握的,到時候他們自身與道無比接近,從而便獲得了摘取那「終道」的能力,輕而易舉就能堵上這缺失的最後一環。

  這雖然這只是他的大致的推斷,但道理到哪裡都是相同的,應該與真實不會差的太多。

  元夏雖然保守,但仍然蘊藏著進取之心,只是這種進取是直接對著最終目標而去的,而不是一步步緩登而上的,一旦有成,便可一氣去到盡頭,故你反而看不出他過程中的變化。

  但在更長遠的尺度上,其實還是能看到其之變化的,只是非常之微小,並且應該是會被主動削減並扭轉回來的。

  覆滅天夏的確對元夏無比重要,因為這就是距離終點的最後一道關門了,等若走了九十九步,還差一步才至滿數,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的。

  他點了點頭,這一趟算是來對了。只有從更深層次上瞭解元夏,才能更好的去制定應對元夏的策略。

  這時忽有一道光氣從元夏巨舟方向飛出,到了近前凝聚成一個人影,對著一禮,道:「諸位天夏使者,慕上真請你們在此等候,按照我元夏規矩,上真需的前去通稟,才能招呼諸位。」

  張御示意了一下,許成通立刻化光遁出,回有一禮,道:「既然到了貴方地界上,那自是依照貴方的安排。」

  那道人點頭,隨後化光回到了元夏主舟之上,道:「慕上真,屬下已是與天夏來使說過了,他們願意等候。」

  慕倦安對著曲道人道:「曲真人,我去與諸位長輩稟告此行經過,勞煩停留在此,在我回來之前,若有什麼諭令,你無需理會。」

  曲道人肅聲應下。進入元夏也是長久了,他非常清楚元夏內部也是時而矛盾紛爭,現在慕倦安舉功而回,說不得就有人過來壞事。

  不過他是伏青一脈招攬入麾下的,就只會聽伏青世道的命令,餘者他不會去多加理睬的。既然上面問罪,也有伏青世道替他遮掩。

  慕倦安叮囑過後,乘著一駕小舟離去,但他並不回位於虛宇之中的元域,而是準備先回伏青世道一趟。

  三十三世道在大的利益上是一致的,但是具體到小處,當然又各有各的訴求,此回他能成為使者,也是經過了一場激烈競逐的,當然要藉此獲得更大的利益。

  隨著小舟往某個方向行去,天中的星辰在他眼中不斷的發生著挪轉變化,最後在某個位置停了下來,並對著自身眉心一點,身上就有一道璀璨光亮直直衝去虛空之中。

  三十三世道各居於一處類似天夏上層的存在,那裡出入口也不是能隨意進入的,必須等到天機運轉某一個程度,才能進入其中。當然,這裡大部分天機是元夏重新演化並後作擬定的天機,而非自然運化。

  隨著光芒衝霄,天穹出現了令人驚震的一幕,諸多星辰像是經受了某個無形力量的攪動,開始按照某種旋律閃爍出光芒,而後一枚枚的開始挪移之後,某一處星團忽然旋轉起來,而後當中露出一個空洞,現出了另一方天地。

  內中顯現出了眾多有著飛簷翹角,層層攀升上去的參天樓閣,每一幢都是如山壁立,既是精緻華麗,又是高聳壯偉,其好若山脈層疊,一座座由近及遠,逐漸向上,一路通向天宇深處。

  這時空洞之中有一道光芒射下,罩落在他身上,他整個人便是升行上去,進入了那天地之中,那一團星雲隨之恢復了本來,各處星辰光芒黯下,各自歸位。

  慕倦安此時已然站定在了一處平滑光正的長台之上,一個身形纖細,身著秀美光線長袍的美貌少女正站在那裡等著他,並對著他盈盈一禮,道:「見過兄長。」

  慕倦安點了點頭。那少女一抬手,身後有兩個光霧凝聚的女子托著玉盤上前,上面擺放著一團絲霧,她道:「請兄長更衣。」

  慕倦安嗯了一聲,道:「穿了這麼長久古舊袍服,也該是換了。也就是那群老傢伙還堅持著古禮不放。」

  少女微笑道:「身在世道之內,有些規矩總是要守的。」

  慕倦安伸手一按,那一團絲霧飄上身,並在他身上層層疊疊的收攏,化作一套貼合身軀的仙袍,袍面之上有一條條金色光線穿繞其中,看著玄妙且華美。

  少女側過身,與他站到了一處,兩人站著未動,但是腳下整個平台卻是徐徐往上騰升而去,並且速度逐漸加快,外面景物快速飛移。但無論如何上升,是那直入雲霄的壯偉樓閣卻彷彿永遠望不見盡頭一般。

  那少女這時問道:「兄長這次可還順利麼?」

  慕倦安笑道:「雖然有一點小麻煩,可是還是解決了。並且這一次為兄還把天夏的使團帶來了,說不得還能再拉攏一些人,不過下來這些事與為兄關係便不大了,也輪不到為兄再去插手了。」

  那女子目光閃著異彩,道:「那兄長這一次當是立下大功了。」

  慕倦安道:「要看諸位道主的了。」

  少女輕笑一聲,雖然慕倦安這麼說,可分明就是表明功勞定是拿到了,她美目飄來,歡喜道:「看來兄長下來定能更進一步了,兄長宗嫡之長的位置再也無人壓過了。」

  慕倦安聽出她話中之意,道:「怎麼,我那位兄弟又不老實了麼?」

  少女道:「兄長不在,他頻頻去往道主和諸位族老處走動,那可叫一個勤快呢。」

  慕倦安卻是不以為意的一笑,道:「只要他道法不過關,仍是翻不起風浪來的。」

  少女認真提醒道:「兄長不可大意,但要是他能討得道主和族老們的歡心,越過此關可不是什麼難事。」

  慕倦安聽她如此說,也是虛心接納,點頭道:「是該謹慎些,多謝妹妹提醒了。」

  少女輕輕一笑,道:「小妹本與兄長是一體的,兄長越好,小妹自也越好。」

  伏青世道內部,也是有嫡庶宗流之分,他們雖然是親兄妹,可這位慕氏女卻是庶出,道法修行上也不及他,所以光從地位上說,實際上只比上等僕從稍好那麼一些。

  但不論怎麼說,哪怕僕從也都是自己人,不像那些外世修道人,無論怎樣那都是外人。除非真能去到更上境界,不過在元夏這裡,那幾乎是沒可能達成的。

  此刻平台的上升勢頭終於停頓了下來,在遠處有一座高長門樓,上面重簷飛翹,金銅鎮脊,一縷縷平如尺劃的雲霧飄繞其上,兩邊則是對峙夾牆,肅穆威嚴,卻又有一分飄渺仙蘊。

  慕倦安神情一肅,整了整衣袍,在少女美目注視之下沿那狹窄長台前行,最後步入了那座門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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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三十一章 元世初觀機

  慕倦安一走入門樓之中,便見一個與他一般模樣的身影站在那裡,而他則忽然呆滯在了原地,對面那個身影則是朝他走了過來,霎時兩者合二為一。

  這是正身與外身併合一處,從而接納外身的一切經歷和憶識。

  在原地站了片刻之後,他消化接納了此行所有,這才轉過身,向門樓內部行去。

  百餘步後,他走出了此間,面前是一處更為狹長的尖拱長廊,通體由金木所築,視線可隨之延伸至深遠之所在,而在通道兩旁,則有一道道若閃電的流光時不時閃爍過去。

  他伸出手指,對著自己眉心點了下,霎時景物一晃,他已是站在了長廊盡頭所在。他吸了一口氣,踏步而出。

  來到了四面都是虛空的空廣平台之上,在上方站著三名仙風道骨的道人,這高居於呈環圍的三座高塔之上,正自那裡高高俯視下來。

  他正容執有一個道禮,道:「嫡宗子慕倦安,見過三位族老。」

  正中那老道緩聲道:「嫡宗慕倦安,且將此行經過報上。」

  慕倦安稱一聲是,下來便將自己行程之中所經歷的具體狀況敘述了一遍,隨後又拿出一份長卷,道:「筆述在此。」

  三名老道看過後,互相點了點頭,正中那老道伸指一點,這長卷就變化為一縷縷散碎的金光,飛上了上殿頂,須臾飄去不見。

  此刻左邊高塔之上的老道言道:「若是如此,你此行卻是有功。」

  對面高塔之上老道卻道:「事機未得驗證之前,下定論為時尚早。」

  兩人各說了一語,便收口不言。

  居於正位的老道言道:「嫡宗慕倦安此行功過,待諸世道驗明之後自有評判,餘下與天夏來人交涉之事,還需你來出面,你且去將天夏使者接入我伏青世道之中。」

  只是這一語關照下來之後,慕倦安卻是站著未動。

  那老道言道:「還有何事?」

  慕倦安直起身,目光迎上三人,道:「三位族老此前應我之事,是否該定下了?」

  正中老道言道:「承諾嫡宗子之言我等稍候確認之後,自會履行。」

  慕倦安執有一禮,道:「那三位族老,倦安便先告辭了。」說著,他一甩袖,轉身走了出去。

  右側塔上那老道言:「嫡宗子對我態度越來越不恭敬了。」

  左側老道則道:「這是我等之前叫他做使者時許給他的,也是他應得之酬勞,他向我索要又哪裡有錯?」

  居中老沉聲道:「不用爭執此事了,他的實力也是足夠,此行成果若是驗查無漏,那嫡宗子慕倦安便當為下一任宗長。」隨後他又加了一句,「但正式繼任,當定在滅去天夏之後。」

  聽他這麼說,另外兩名老道相互看了看,也再無異議,都是點頭默認下來。

  虛空之中,張御正在觀察外間的一應變化,方才慕倦安雖是自另一邊離開了飛舟,但是在他目印觀察之下,其一切行止卻是清清楚楚映現在他眼中。

  不過再要到跟隨其去到更深之處卻被屏障所遮掩,顯然元夏又是十分注意守禦,對於任何疏漏都不放過。

  於是又看向了別處,在觀察了許久後,便收回目光,喚來嚴魚明問了一下,發現除了自己之外,所有玄修弟子都再無法通過訓天道章與天夏那邊交通了。不止這樣,連彼此之間的交流也都是不能了。

  故他判斷,這裡應該有鎮道之寶的阻隔,顯然整座虛空都在此器籠罩之下了。

  而他不受影響,不僅僅是他掌握了道印的緣故,更在於他掌握了元印,使得己我之間的牽連,連鎮道之寶也無法將之隔開。

  這也正常,鎮道之器依舊還在道中,並不超邁於道印這等大道觸角之上,或許可以阻隔一部分,但是阻隔不了所有。

  而在他著意分辨此世的時候,一名年輕道人來到了曲道人的飛舟之內,其人面容與慕倦安有幾分相似之處。

  曲道人見他到來,心中一凜,執有一禮,道:「少真人有禮。」

  年輕道人對著他點了點頭,道:「曲真人,你且退下,這些天夏使者就交給我來招呼吧。」

  曲道人一皺眉,道:「慕上真臨走之時關照過,此事需等他回來再處置。」

  「我知道。」那年輕道人隨意道:「我方才瞧見大兄了,是族裡叫我來接替他的。」

  曲道人執禮道:「少真人,沒有手令,曲某不敢交託此事,還請少真人不要為難曲某了。」

  年輕道人卻是笑著拿出一枚符令,衝他擺了擺,道:「看,族令在此。怎麼樣,你可以交託了把?」

  曲道人神情微微一變,不過他仍是堅持,道:「此行乃是奉諸世道上層諭命行事,如今還未交付使命,少真人若要曲某交託出來,那要拿出道令才是。」

  年輕道人也不惱,道:「是這樣麼?」他點點頭,道:「我知曲真人難處,這般我自持此符去接天夏使者,曲真人也不用左右為難了。」說著,他一甩袖,他遁光向外。

  曲道人頓時神情難看,若是這麼一來,除非他上前阻止,否則這位只要上前一說,極可能就讓能天夏使者跟著其人走,那慕倦安交給他的事機也就完不成了。

  他腦海之中思慮數遍,無奈發現,這回他只能站定在慕倦安這邊了。

  他原來並不是慕倦安的屬下,只是受制於伏青一脈的外世修道人的,但跟隨慕倦安走了這麼一趟之後,人人都會視他身上打上了慕倦安的標籤,他已然是必須站定在其人身邊了,而除了其人之外,也沒有誰會真正信任他了。

  瞬間拿定了心思之後,他忽然縱光而去,直接攔在了年輕道人面前,凝聲道:「少真人,請留步。」

  年輕道人功行遠不及他,受此一阻,也沒有繼續,而是停了下來,道:「曲真人,還有什麼事麼?」

  曲道人吸了口氣,道:「慕上真事先有過關照,而他身為正使,曲某又不得不遵從他的諭令,萬望恕罪了。」

  年輕道人嘆了口氣,道:「你莫非沒看見麼,我拿得是族令,我也得依照族中的命令行事,曲真人這也是在為難我啊。」

  曲道人沉聲道:「還望少真人顧念大局。」

  年輕道人道:「哦?」他抬起頭,「我是否可以理解為,我兄長的大局凌駕在伏青一脈的大局之上呢?」

  見曲道人沉默不言。

  年輕道人道:「如果曲真人回答不了,就請讓開,不然我亦不會再這般客氣了。我治不了你,族規卻可治你。」

  曲道人現在只是想拖延到慕倦安歸來,可是後者遲遲不至,故是他也沒明白,只是無聲攔在那裡。

  年輕道人等了一會兒,笑了一聲,拿起族符對著他就是一照,一道光芒溢出,曲道人面色一變,他感覺自己所做的避劫法儀正在被削減,那一股劫力又再是逐漸回到身軀之中,可就在這時,又一道光芒過來,照在那族符之上,陡然將之阻斷了。

  年輕道人不覺看去,見是一名美貌少女出現在了那裡,後者舉了舉手中的一塊牌符,道:「兄長族令在此,仲兄,這裡自有兄長收拾。」

  年輕道人隱晦皺了下眉,再是一笑,道:「既然兄長族令到了,那我也就不在此多留了。」說完,他便化一道光芒遁走。

  少女見他離去,轉過身對曲道人道:「曲真人,你守的好。」

  曲道人則道:「多謝慕娘子來援來援了,若非如此,曲某還真是難以收場。」

  表面上雖然感激,可他心裡卻是一片沉鬱。因為他察覺到這位慕娘子其實早就到了,只是故意讓他與那位少真人起了衝突,這才出面,使他徹底得罪了其人,再也沒有退路。

  可他知道又這些如何呢?自身被束縛著,也只能按照那被佈置好的路數來走。

  張御一直留意著外間,自然也是把這一幕收在眼底。

  看來元夏的確和姜役及妘蕞等人說得差不多,內部矛盾十分之嚴重,哪怕是接引使者這件事都會引發爭執對抗。

  但換一個角度看,正是因為實力夠強,所以才有任性的資本。他也是在思量,此行該如何利用這其中的矛盾。

  此時那名少女來到了近前,對著天夏主舟執有一禮,道:「小女子慕伊伊,奉倦安兄長之命前來接得諸位使者前往下榻之地。」

  張御思索了下,通過舟壁向常暘傳了一個命令過去,道:「常道友,你出去回應一聲,請他們前面引路,我等隨後便會跟上。」

  常暘收到了命令,出外與那少女交涉了一番,兩人一禮之後,便歸返各自舟上。

  過了一會兒,那元夏巨舟徐徐前行,張御也是下令諸飛舟跟著元夏飛舟往前行去,過不多時,舟隊就在某一處空域停頓下來。

  他看了一眼,這就是方才慕倦安遁去之所在,這麼看來,應該是由伏青一脈來接待他們這支使團了。

  無疑他們下來主要也是與這一脈打交道,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只需要應付伏青世道,壞事是不利於他們接觸和觀察其他世道,不過從元夏內部情況來看,想來機會總是有的。

  就在這時,那少女遁出飛舟,拿出一枚寶石,對著上方一照,少頃,便見上方星雲旋轉散開,隨後一道璀璨彩光照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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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三十二章 理序別內外

  飛舟主艙之內,張御此刻感覺到有一股力量落下,牽扯著他們往星團之中投去,他仰起頭,眸中神光看去,立時辨認出來,這不是一個自天地內開闢出的世域,而是索來天外之世,然而疊壓在其上的。

  並且其中天序與現在身處之世也略微不同,顯得稍微寬鬆了一些,故可以說,其給大世制定了一個規序,給自己又制定了另一個較為靈活的規序,可見其對外是嚴苛的,但對內卻就不見得了。

  隨著飛舟被那股牽引之力帶動著上升,他也感受得越來越清楚,這其實是一種排擠之力,當通道打開,兩個天地有所交接之後,主世便就有限度的對他們這些落在此世之中的人進行排斥,從而順利推動他們到另一處天地中去。

  但是否也可以說,若是無有一個去處留給他們,那麼就會遭到整個世域的持續排斥?這點影響可是極大,等若整個天地都來與你對抗,主場優勢之強不是一點半點。

  有此優勢,再加上能夠主動開通去往他世的通路,注定了只有元夏能出去攻襲他人,而別人不能來打他們。

  他想了想,天夏並沒有一個遍佈整個虛宇的佈置,一來是天夏對道的理解還有自身道念與元夏不符;二來是靠近大混沌,可謂變機無窮,既做不到,也不可能去做這等極端固守,強行削減一切變數之事。

  飛舟進入星雲之中後,就發現來到了一處有著壯闊瀑布和蔥鬱草木的宏偉峽谷之中,元夏飛舟在前緩緩引路,天夏一十三駕飛舟在隨後跟來。

  飛舟的行進似是驚動了此間的生靈,一群飛鳥忽然振翅飛起,並從艙壁之外掠過,此行的弟子都是好奇的看著這些與天夏截然不同的生靈。

  張御掃了一眼,卻是看到,這些飛鳥竟然全是用法器祭煉出來的,其實不止是這些鳥類,就是這裡的山水草木大多數也是同樣是如此,無不是充滿了法煉的痕跡,這裡又與外間的天地一般了,似欲將擬化天道的作法滲透入世域的每一個角落之中。

  舟隊過了峽谷之後,在一個巨大瀑布面前停下,水簾向兩邊分開,露出了一座座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長艙,其中大小數目都是恰好可以容納下整個天夏飛舟舟隊。

  這應該是在知道天夏使者到來之時就開始準備了,但是卻將自身的底蘊通過這種方式不經意的展現了出來。

  舟隊按照一定次序往舟艙內駛入進去,並在其中泊穩。

  張御目光看向一邊,那裡一陣光芒閃過,艙壁融開,流淌下去化為一條虹道,他借助舟上傳訊,對著所有舟隊之人吩咐了一聲,就從舟中邁步而出,許成通和嚴魚明等一行弟子也是一起跟著走了出來。

  待從泊艙中出來,他抬頭一看,外面是一座長橋,從如玉帶一般從湛清的湖水之中橫跨而過,在對岸是一座幾若通天的塔殿。

  但是不見尤道人、正清道人還有焦堯等人,顯然是他們另外被安排了去處。伏青一脈應該是有意把他們分散開來安排的。

  慕伊伊這時走了過來,對他屈膝一禮,用悅耳語聲道:「張正使,貴方駐留期間,只能委屈各位先宿於此處了,若有什麼需要,可對下人吩咐,一應所需,只要是在我元夏許准之下的,那都無問題。」

  張御微微點頭,身後許成通稽首一禮,道:「勞煩貴方了。」

  慕伊伊輕輕一笑,道:「尊使客氣了。」她喚過身後一名十七八歲女侍,還有一個三旬左右的男子,「這是麗雯兒,這是衛管事,貴方有什麼事,都可問詢他們二人,伊伊便先告退了。」說著,再是一禮,就帶著隨從離去了。

  那麗雯兒這時在前側身一步,顯露出通向長橋的通路,用清脆語聲道:「諸位這邊請。」那衛管事也是在另一邊躬身虛虛一請。

  張御點了下頭,一擺袖,踏上長橋,待身後一行人也是走了出來,此橋忽然化為一道光虹,在閃爍了好一會兒之後,帶著眾人往塔殿之中投入進去,並在一座精麗大殿之中立定下來,

  只是麗雯兒微微有些疑惑,這虹橋可是世域法器的一部,平日帶人往來都在一剎那間,根本察覺不到變化,怎麼今日這般磕絆了?心下忖道:「許是器部之人又偷懶了,該是回去讓娘子再好好梳整一番了。」

  她定了下心神,上前幾步,拍了拍掌,招呼來殿內的隨從和下人為張御一行人做著各安排。

  許成通則是對著自己帶過來的一名弟子示意了下,後者會意,來到了衛管事身側,塞給了其一瓶丹丸。

  衛管事心中一動,動作熟練的收了過來,只是一入手,便以法力分辨出來內中存在的是上等丹丸,他心下較為滿意,傳聲問道:「尊客想問什麼?」

  那弟子道:「我們初到貴地,意欲觀覽外觀覽風光?不知有哪些地界可去?」

  衛管事心領神會,道:「尊客這話問對了,這裡有些地界可去,有些地界麼,不過只要尊客多些誠意,那麼都是好商量的。」

  那弟子了然,道:「衛管事,你放心,我們的誠意很足。」說著,又遞去了一瓶丹丸,衛管事袖子一抹,便是收妥,神情更為熱切了一些,道:「都好說,都好說。」

  兩人在此交談了一番後,在給了三瓶丹丸後,那弟子回到了許成通身側,將打聽得來的消息回報了上去。

  許成通頻頻點頭,他也不怕對面欺瞞,此前天夏從姜役和妘蕞、燭午江三人那裡了特意了解過的,雖然對外世修道人異常嚴苛,但是對自己的人管束卻是十分放任的。

  妘蕞等人經常從伏青世道內的下人隨從那裡打聽消息,所用方法無非就是送上一些自己搜羅得來的修道資糧,這也是上面有些人默許的,因為這也等於是變相削減了他們得來的修道資糧。

  許成通聽完後,肅然道:「你與此人打好關係,雖然作用不大,但一些細微之處也是能做大文章的。你也多加留意,不要什麼事都等為師來關照。」

  那弟子道:「是,弟子記下了。」

  而在另一邊,那名年輕道人站在一座琉璃壁前,正看著那些天夏飛舟進入了峽谷之內,並一駕駕停駐下來。

  過了一會兒,廳外走入進來數名修士,對他執有一禮,其中一人抬頭道:「少真人,喚我等前來,可有什麼吩咐麼?」

  年輕道人回身過來,看了看他們,道:「諸位也是我伏青世道的英銳,那些天夏使者想必你們也是看到了,且尋個機會,幾位去與那些天夏論道一番。」

  這些修士相互看了看,都是有些遲疑,方才那發聲的修士謹慎道:「少真人,若是弄出事來……」

  年輕道人擺手道:「你們弄錯我的意思了,不是讓你們去惹事的,而是讓你們去與他們打交道的。」

  那修士確認他的確沒有其他想法,放心道:「若是如此,少真人的吩咐,屬下等願意遵從。」

  年輕道人道:「就如此,你們下去吧。」

  那幾名修士齊齊一禮,就又退出大廳。

  此刻一名親近隨從靠了上來,低聲道:「少真人意欲何為?」

  年輕道人道:「兄長這次的事情做的好,將天夏使團拉來了我元夏,只是摘取上乘功果之人就不止四人,這些人之中肯定有願意投向我元夏的,要是能獲得這些人的投靠,這對下來征伐天夏極有利。這次出使之事已是讓兄長順利完成,下來的功勞又怎可讓他一個人獨佔了去呢?」

  那親隨道:「原來少真人不是為了壞慕真人之事。」

  年輕道人失笑道:「我只是壞他的事又有什麼用?只是不願他一個人竊據了全部功勞罷了,他要是登上了宗長之位,我可是不好過的,說不得哪一天就被他驅逐出世道了。」

  那親隨神情嚴肅起來,這是一個最為現實的問題,也是每一個世道接替之時最難以調和的矛盾。

  在過去,伏青一脈幾乎所有新一任的宗長上位,肯定是會清除異己,主要針對的就是對自己宗長之位有威脅的親族。

  清除手段並非是直接殺死,而是給你一些資糧,令你出門自立世道,這其實就是變相驅逐,這些人到了外面,沒有世道遮護,那麼只能去別的世道受人驅馭,寄人籬下,試問那在那等情形,又怎麼可能翻身呢?

  雖說過往之中也不是沒有人再度成功上進的,可這樣的例子太少,而且多是因為上面發力,憑自身努力幾乎沒可能。

  而他們這些隨從與面前這位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他也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

  他想了想,低聲道:「少真人,宗長之位空懸那麼久了,三位族老那裡,可未必會讓慕上真這麼容易上位。」

  年輕道人呵了一聲,道:「也是如此,所以我才有機會,起碼要把這事拖下去,你以為我行事為什麼這麼順利?那是因為三個老傢伙也是樂見於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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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三十三章 棋演天地子

  伏青世道之內有著日月,陰陽轉換之間精準無比,上一刻方才是白晝,下一刻就直接到黑夜了。當中似不存在任何過渡。

  張御以往倒也是見識過這等類似佈置的,不過那時所見多是手段所限,或者乾脆不願去多做變化,而此前所見,則完全是元夏為了表現自身的道法道念。

  到了這裡之後,他能感覺到元夏對天機處處都有染指,似乎非要將之改化得如自己心意一般,但是對於底下之人卻是異常放任,任其自行其是。

  似乎在元夏看來,只要拿捏住了上層大道,將天地諸物都是囊括到自己的定算之中,那麼世界就可以安穩運轉,餘下一些小節都是可以不去理會了。

  他收回目光,從走廊上轉回,在大廳之內坐下。

  元夏對待使者倒是非常優待,這間居處位於塔殿的最上方,外面看著不大,但是內裡卻是有一個單獨山水池苑,湖畔圍繞著一片廬舍長廊。

  現在尤道人、焦堯、正清道人等人都是與他分開。不止是他們,那些達到玄尊境界的天夏修道人也都是被如此對待。

  不過他並不急著與其餘人聯絡。元夏無非是用他們在天夏所動用的類似手段,想要分開針對,逐個將他們拿下,或者引發他們彼此生疑。但是天夏修道人可不是元夏修士,沒這麼容易被他們這麼輕易瓦解。

  雖然此行之中也有從舊派投靠來的修道人,比如常暘之流,但他們無不是能夠正確認識元夏與天夏的差別的。而且真找到這一位的話,最後誰勸誰還真不好說。

  外面腳步聲起,許成通走入了寬廣的大廳之內,他此前弄到的消息已然擬成了文書,走到近前之後,雙手托起,躬身對著張御一呈,道:「守正,方才探聽得來的消息俱在其中了,還請守正過目。」

  張御接入手中,他翻了下,便將裡間內容看過,合上此書,道:「許執事辛苦了。」

  許成通忙道:「許某不辛苦,這是許某該為之事。」

  張御挪過一份道書,道:「此是我從玄廷拿來的道書,身為使者,玄廷對於隨行每一人都是優待,許執事可以拿去觀摩,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來我處問詢。」

  許成通激動無比,上前接過,再是躬身一禮,道:「多謝守正賜書。」

  張御道:「這是許執事應得的。」

  許成通心裡想:「這好處裡面也是有上下之分的,雖說守正說是老許我應得的,可沒有守正,老許的好處許就少了幾分也。」

  張御交代過此事後,就讓許成通自去,至於其他,他沒有再多說什麼,要做什麼事許成通都是清楚的,不必要他特意去關照的。

  見暫時無事,他便入定打坐起來,這裡清氣充沛,可與上層相比,甚至還隱隱高出一線。

  他認為這應當並非是這裡的正常情形,很可能是元夏或者說伏青一脈有意渡讓給他們的,為的就是讓他們瞭解到元夏的好處,好從內心之中產生某種靠向元夏的傾向。

  在打坐了一會兒之後,嚴魚明自外走了過來,道:「老師,外面有幾名元夏修道人,說是來拜訪老師,老師是否要見?」

  張御向外看了一眼,道:「把他們請進來吧。」

  嚴魚明稱一聲是,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三名形貌各異得修道人走入進來,在與張御見過禮後,各自報上了名姓,其中一名符姓修士先自開口道:「聽聞又有外世同道到此,我等不勝歡欣,我等都對外世同道的道法感興趣,故是想來與上真探論一下道法。」

  張御道:「諸位也是出身化外之世麼?」

  符姓修士道:「正是。」

  不過三人之中有一名花姓修士卻是強調道:「張上真,我等以往雖然出身外世,但現在可都是元夏修道人了。」

  另外兩人也是點頭稱是。

  張御卻是留意到,除了花姓修道人對這個身份好像十分重視,甚至有些以此為傲外,另二人卻是帶著一絲敷衍和漫不經心,顯然並不像他們口中說得那般看重此等身份。

  他略一思索,道:「不若我與三位對弈一番。」

  三人眼前一亮,互相看了看,符姓修士言道:「妙哉,願與張上真對上幾局,只是還望張上真手下留情了。」

  他們境界上來說都是玄尊之境,也即是元夏所言真人,在道行之上他們自知是比不過張御這等摘取上乘功果的上真的,但是他們也不是真個來論法的,而是來攀交情的,所以也不在意這些。

  但在修道人之間,弈棋卻是等若論道,能夠將自身領悟的道理,甚至道法路數盡數蘊於其中,這比直接言語交談更為玄妙,且也來的含蓄,也更讓修道人能夠接納。

  張御此刻心下一喚,擺在一邊的棋台之上,一枚枚恍若星辰的棋子飛了過來,並在三人面前呈現出一個天地未開之前的渾元之狀。

  這裡道棋與天夏略有不同,不過道理是共通的,他此前稍微看了下便就盡數然了。

  三人見他這一手,不覺心下佩服,這裡每一枚棋子都是重如日月星辰,合聚一處,方是天地化合之象,要一氣挪轉這麼多,且還輕描淡寫,絲毫不見煙火氣,光只這份法力就令人驚嘆。

  張御一拂袖,面前渾元一體的棋子陡然散開,此象徵辟開天地,隨著棋子一枚枚散開,霎時整個空曠大廳之內都是棋子,而且還在不斷分化。

  這棋子是會越來越少,直至消失,直到消失殆盡,那麼就是一局結束。

  此刻符姓修士三人神情陡然一肅,各是起法力搬挪了一枚棋子過來,先是各自定佔據一角,隨後再以此為憑,不停引移漂游旋轉的棋子,演化自身道法變化。

  這回張御是一人同時對弈三人,三人也不覺得這是小視,畢竟他道行擺在那裡,自然有這個資格,若是單獨單對他們,那才是不公平。

  元夏這裡棋路有烈棋和化棋之分,烈棋偏向爭鬥,重於策略殺伐,化棋只是單純的展現道法理念,較為平和。

  當然這兩者也沒有什麼嚴格的界限,是可以視情形不同是相互轉化的。

  若嫌如此對弈尚是不足以展現自身道法,那麼在這當中還可下得一種變棋。那就是通過增添棋子之上變數,讓棋路自我跳變,棋子會不定時的生滅變化,這樣對弈起來就不是強者必然能贏了,有一大部分就是看運氣了。

  三人與先是與張御下化棋,這是問敬之禮,也是比較客氣的下法,讓對手大概瞭解自己棋路道法,不過在此之後,三人便就逐漸轉變棋路,化作了烈棋。

  唯有爭鬥,才能盡展自己手段,唯有切磋琢磨,才能從中知曉利弊,明晰己我及對手。

  不過三人顯然不是張御對手,無論如何展演自身道法,都是一觸即潰,三人無論單獨上陣還是相互配合,都是在短短時間內落敗。

  三人嘆服不已,這意味著真正鬥戰,撇開法力高低不論,只是道法神通道術上的比拚,也遠遠不及面前這一位。

  張御見是這般對弈無有懸念,故是一擺袖,卻是主動將整個棋局化作了變棋,一時之間,棋局之上頓時充滿了無盡變數。

  符姓修士和另一名管姓修士頓時目光一亮,若是有無盡變機在,他們說不定能扳回劣勢,因為某種程度上這就是天道也參與到了這局棋局之中,強者不見得會更強,弱者也不見得會更弱。

  這一番對弈的確變機大增,場中局面你來我往,勢起勢伏,而不是方才那一面倒的局面了。三人在此來回對弈之中,卻是漸漸沉浸了進去,都是不自覺道法有了些許長進。

  不知不覺之間,忽然大廳之內轟然一震,三人愕然發現,原來是所有棋子都是自行化去了,這一局棋已然終了,可是他們一時仍是意猶未盡。

  管姓修士感嘆道:「變數,變數。果然道法不可不變,若是固守陳規,終將難得上進……」

  花姓修士這時神情不悅道:「管道友莫非忘了麼,我元夏之變化,不在於小道,而在於大道,只需攀附大道之變化,由上至下,便可捉拿萬般道理,現在去尋變化,反而是本末倒置。」

  管姓修士心中不以為然,道:「管某只是在說對弈罷了。」

  張御道:「確然只是對弈,這只是一盤道棋,只能承載我輩道法些許之理,並無法演盡大道之變。」

  符姓修士似在對兩人說,又似在對張御道:「道法演化,本就是變數了,我等可不敢奢望太多。」

  這一盤棋後,三人也都是耗費了不少心神,感覺好像是與人鬥戰了一場,於是三人不再逗留,與張御定下下一回論法約期,便告辭離去了。

  張御看著三人離去,心中深思起來。因為清穹之氣有化劫之用,這一次他也是攜帶了一縷清穹之氣過來的。

  此氣此刻正藏斂在身軀之內,但是不倒萬不得已他不想動用,因為在這裡展現出來,若是一旦被所元夏察覺到,極可能會被鎮道之寶捕捉了去,從而瞭解到天夏的這件寶器。所以即便要動用,也需擇選一個上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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