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8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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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十四章 馳虛阻空行

  張御一行人與曲道人來到了停泊飛舟的所在,他在對飛舟重新檢視了一遍後,見沒有任何問題,便即準備登舟。

  曲道人這時問道:「敢問一句,張上真此行要去往何處?」

  張御並沒有作任何隱瞞,道:「蔡上真邀我前去他所在東始世道一遊,順便切磋論法,我此行也是先定在那處。」

  「蔡上真麼……」

  曲道人眼神閃爍了一下,點了點頭,道:「稍候曲某當會駕舟跟隨在貴方飛舟之後。」

  張御這時問道:「那位邢上真此刻還在伏青世道之內麼?」

  曲道人回道:「邢上真之事我不清楚,不過元上殿那些人,在與張上真談過之後,也是很快離開伏青世道了。」

  張御點了點頭,便擺袖登上了飛舟,來到主艙之內,他意念一動,心光灌入了飛舟之內,頓時將飛舟喚醒,隨後一陣陣光芒在舟身之上泛起,並不在那裡不停閃爍著,受到神異力量激引,整個埋在山嶽中的長艙也是將出口顯露出來。

  飛舟若電光一閃,霎時行駛出外,此刻便見天壁之上有一個巨大的洞口融化開來,飛舟先是徐行片刻,再是化一道光芒射出,於頃刻之間來到了外間虛空之處。

  此時舟身兩側出現了兩駕伏青世道的飛舟,正是曲道人的護送舟隊,這兩駕飛舟都沒有什麼鬥戰之能,但卻是清楚表明了伏青世道的態度,若是這個時候遭遇到了襲擊,那自是和伏青世道過不去了。

  張御看著外間廣闊天地,現在元夏的激進和溫和兩派之間矛盾重重,那他卻是正好能利用這等矛盾做事。

  不在敵人內部挑事的使者又算什麼使者?敵人的矛盾就應該充分利用起來,敵人之間越是矛盾深重,對天夏越是有利。

  只是矛盾集中點正好也是落在了天夏使團身上,所以他下來面臨的危機當也是不少,需得他有手段有能力挺受過去。

  他感受了一下蔡離交給自己的信物,便催動飛舟。往某一個方向行去。

  此時此刻,虛空另一端,一駕猶如城壁的元夏巨舟正靜靜停留在此,邢道人一直神情淡漠的站在主廳之內。

  此刻有一名外表平平的修道人自外步入進來,躬身執禮道:「上真,天夏正使已然出了伏青世道,不過路上似有伏青世道的飛舟護衛。」

  邢道人面無表情道:「繼續盯著。」

  「是!」那修道人應了下來。

  天夏飛舟在虛空之中穿行許久之後,張御感到一陣氣機到來,他意念一引,舟壁之上便出現了曲道人的身影,其言道:「張上真,我等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下來之路,需要你們自行向前了。」

  張御轉目看去,見代表著伏青世道的那一團星雲此刻已然變得十分黯淡了,他點頭道:「多謝了。」

  曲道人道:「那祝張上真此行一路順風了。」他又道:「我伏青世道對於天夏使團的許諾依舊未變,張上真什麼時候改主意了,都可回來。」

  張御沒再說話,只是抬袖一禮。

  曲道人也是一禮,與他別過,身影就此從他舟壁之上淡散下去,而他本人只是站在飛舟之內,目送著天夏飛舟逐漸遠去。

  不過在此處分別之後,他並沒有就此折返伏青世道,而是令飛舟斂去了原本光芒,逐漸轉入黯寂,並關照道:「跟上去。」

  而在此時,另一邊的元夏飛舟之內,那修道人再次出現,稟告道:「邢上真,伏青世道的飛舟已是與天夏使團了分開了。」

  邢道人沒有再說什麼,看向一邊,一個中年道人從陰影之中站了起來,其身上陣器法袍不停閃爍著光亮,而在大廳兩邊的空域之內,隨著光芒逐漸擴散,一個個龐大的身影也是顯露出來,那卻一個個巨大的煉兵。

  邢上真漠然道:「交給你們了。」

  那中年道人默念了幾句,所有在場煉兵皆是化為一縷縷晶光,投入到了他的大袖之內。他對著邢上真一禮,就飛空而去,待到了元夏舉舟之外,一道柔和的銀光飛來,將他罩住,望去像是一艘小巧飛舟一般,帶著迅速沒入了虛空之中。

  天夏金舟此時正急驟往東始世道飛去,許成通站在舟腹之中,身後是二十餘名隨行弟子,此輩正通過舟上法器觀察著四周。

  這時某一個弟子忽然察覺到代表某個方位晷盤微微泛紅,雖然無盡虛空之中什麼都是看不到,但通過此物,可以肯定是有強大的氣機正在接近,他立刻高聲道:「許執事,有動靜!」

  許成通看了一眼,不慌不忙道:「把畏蟲放出去。」

  「是。」

  片刻之後,金舟腹部忽然裂開,自裡放了出來一個個氣煙凝成的蟲豸,並以極快速度向著那傳遞氣機感應的所在漂游而去。

  此蟲沒有攻擊性,但是能任何外來之物都無法毫無聲息的從其形成的屏障中穿過,這本是來自於伊帕爾的技藝,天夏只是稍加改動,當初在伊帕爾神族虛空之中飛渡,就是利用這些畏蟲來防備虛空邪神的。

  不過若真有來敵,光憑這些還擋不住,故是同一時刻,金舟之上又長出了一根根細枝,密密麻麻纏繞起來,在外結成了一層堅韌的青色屏護。

  張御此刻也是看到了,虛空深處一抹銀光正在朝著他這裡不斷靠近,並且帶著某種毫不掩飾的冰冷殺機。

  他對此毫不意外,不過並沒有立時出手,而是任由許成通安排,這艘金舟不但是能作為載乘之用的,同樣也是一駕鬥戰法器,此刻正好順帶檢驗一下。

  那白絮一般的畏蟲飛出去後,並沒有因為飛舟的急速行駛而被拋卻,牠們像是另一端黏在了舟身之上一樣,一直與飛舟保持在一處,並且向外不斷擴散,很快虛空之中出現了一絲絲白色霧光,飛舟之外幾成了一片白晝,且是蔓延的範圍越來越大。

  在此光照耀之下,來人終是顯露了身影,只見一道銀光自遠空衝著飛舟直直射來。

  許成通這時沉喝道:「迎擊。」

  諸弟子齊聲奉令,在諸人擺弄之下,飛舟艙壁之上融開了一個個洞口,而圍在外面的枝條也是同樣擴開一個個空隙,隨後這些空洞之中有閃亮光芒浮動,驟然閃過之後,化作一道道璀璨神光向著那銀光射去,而這些神光像是億萬星流之雨,其光芒更是將虛空都是照亮。

  而那一道銀色光亮似也不敢直接觸那些神光,卻是飛快繞閃躲避,從那些神光之中穿梭而過,不斷縮進著距離。

  許成通看著無法阻擋,正要再下達什麼命令,卻忽然聽得一個傳聲,他立刻出聲道:「啟用『真虛晷』。」

  諸弟子再一次擺弄面前的玉儀,一息之後,就有一座橢圓形的金屬大鏡自艙底之下升起,這鏡面忽然翻轉了一下,整個飛舟在虛空微微一閃,似乎是消失了那麼一瞬間。

  許成通則是留下諸弟子,走到了張御主艙之內,躬身一禮,道:「守正,都已是準備好了。」

  張御頷首道:「你們先下去吧。」

  那一道銀光此刻已經來到了近處,圍繞著金舟飛了兩圈,先是撞擊了兩次,卻並無法突破外面那層青色屏障,但是那抹銀光旋即開始產生了某種變化。

  張御見到之後,當即分辨出來,這是其在碰撞找到了屏障的弱點,立刻進行自我演變,從而飛快產生了克制屏障的能為,如此就不難突破進來。

  他覺得有些意思,元夏明明是極端保守,但是這東西卻是充滿了變機,不過想想卻也合理,元夏一向把握是大局的秩序,對於小處卻是放任的,再加上吸收了諸多世域的技藝,有這番表現也是正常的。

  那道銀光在演變結束之後,猛然向下一扎,驟然衝破了那一層青色屏障,接著再是撞到了舟壁之上,也是輕而易舉將之洞破,轟落落在了金舟舟艙之內。

  那銀光閃爍了一會兒之後就如水一般消退下去,自裡顯露出來一名中年修士,身上衣袍微微泛光,其森冷目光環顧了一圈,最後凝注在艙首附近,身影霎時自原地消失,一閃之間,他已是出現在了擁有龐大空間的主艙之內。

  張御正站在主艙台殿之上,神情淡淡看著他。

  修道人抬頭看向他,對著自身胸口一按,倏然一道光芒照遍整個艙室。

  張御眸中神光微動,方才在光芒照過來時便就分辨出來,這東西與蔡離那日留下的金液很是相似,故是他任由此物照來。

  下一刻,兩人出現在了一片空曠天地之內。

  那中年修士則是一語不發,把袖一抖,一縷縷白煙飄出來,落在大地之上,繼而化作了五十名高如山嶽的煉兵,這些煉兵身上氣機相合,像是力量凝聚到了一處。

  事實上也是如此,此輩力量早是煉合為一,任何一個煉兵的攻襲力度,都相當於其餘煉兵的合力。

  張御當日聽曲道人所言,曾言伏青世道的煉兵有成百之數,雖然其肯定有所遮掩,但距離真正數目,想來也不會差之太遠,現在對方一下拿出這許多,看來代價也是不小。

  他眸光閃爍了一下,既然來了,那就一個也不用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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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十五章 斷煉散濁塵

  中年修士站著沒動,身後的煉兵忽然有一個奔行出來,再是縱空而起,向著張御這裡乘光飛騰過來。

  其龐大身軀看著臃腫,可事實上卻是速度奇快無倫,竟是於瞬息之間,便跨越過兩者間的遙遠距離。

  煉兵號稱能與玄尊抗衡,但實際只是達到了這一層次的最低限度,若是單獨和玄尊放對,那勝算無疑極低,所以這東西是需達到一定數目後方能配合使用的。

  現在看似只是一個煉兵朝著張御衝來,但那五十名煉兵的力量其實全都匯聚在了其一人身上了,這絕然不容小覷,遠遠超出了尋常玄尊所能對付的範疇了。

  那煉兵到了近前之久,就對著張御一拳轟來,龐大拳面像如山嶽碾壓而來,整個天上的光芒都被這一拳所遮蔽,而此時此刻,因為這一擊,空域似也是發生了某種扭轉,下方大地更是地裂一般轟然垮塌。

  張御抬目看去,見那一片陰影籠罩而下,身上袍袖不禁獵獵飄拂起來。他能看得出,這拳勢之中還有幾分妘蕞那一脈的道法痕跡,顯然煉兵也是拿取了各方的長處的。

  面對這幾若能破滅星辰,洞開虛域的一擊,他站著沒動,而抬起手來,伸出一指,對著上方毫無煙火氣的點了上去,霎時間,指尖就接觸到了那拳面之上。

  這一瞬間,煉兵狂飆猛進的動作驟然頓止下來,像是整個天地靜止了一瞬。

  兩者之間並沒有任何碰撞後的聲光傳出,也沒有任何擴散的餘波出現,這是因為張御這一指上去,不但於剎那間將將其力硬生生的反推了回去,還將自身心光之力完完全全渡入到了的煉兵的身軀之中,一絲一毫也不曾洩露出來。

  那個煉兵保持著出拳的姿勢一動不動,像是一具龐大無比的雕像,過了一會兒,其忽然崩裂為無數細碎的微塵,化作大量的沙塵塌散在了這片天地之中。

  那在遠處中年修士眼瞳不禁一凝,他拿動法訣一催,頓時傳來隆隆震動之聲,餘下的那些煉兵踩踏大地,一個個毫無懼色的往前縱躍衝來。

  這些煉兵厲害之處就在於,雖然力量可以彼此借用,可若是正面無法敵過對手,就會立刻斷開氣機,將壞去的那一個個體捨棄了去,從而不是使整體受到拖累,所以哪怕這一具煉兵被毀,餘下的也依舊可以繼續進攻。

  而每一個單獨的個體發動攻擊時,所具備的力量仍是擁有其餘同類的合力,所以每一個其實都可看作五十名煉兵的集合。

  而在這些煉兵發動進攻的時候,那個中年修士則是直勾勾的看著張御,手中拿捏法訣,似在等待著合適的出手機會。

  面對洶洶來勢,張御還是立於原地未動,忽然他光芒一閃,有一青一白兩道劍光飛閃了出來,在「斬諸絕」劍上神通的推動之下,一道衝著那中年修士而去,一道直接殺奔入一眾煉兵之中。

  驚霄、蟬鳴二劍此刻仍是在正身手中,此刻召引出來的只是兩道分煉出來的劍光,得益於他的功行之助,這等劍光與兩柄劍器已無太大差別。

  煉兵確實不失一種上好的鬥戰兵器,可是無論其如何累積力量,那都有一個上限,不可能無限疊加上去。這是因為其本身的承載力終歸是極限的。

  而「斬諸絕」恰好就是在力、速兩端達到了極致,只要對手的速度沒有達到一定程度,無法跟上他的劍光,自身守禦又是不足的話,那麼就無可能擋得住他的斬殺,無論是一個還是成百上千之數,這其中沒有根本上的差別。

  中年修士心中陡然浮現了出一陣警兆,他本待準備和諸多煉兵一同配合施展神通,奈何那劍光太快,快到他一時只能顧上自身,根本無力去理會其餘,幾乎是在劍光臨身的那一刻激引出身上護身陣器,倏然間從原處挪遁離去。

  而在這短短片刻之內,另一道劍光倏忽間繞場一周,場中餘下四十九名煉兵原本氣勢洶洶衝上,此刻卻是半途之中一個個身首分離,從半空中掉落下來,卻是生機於頃刻之間俱被絕滅斬斷。

  待中年修士自另一處閃爍出身影出來,所看到的就是遍地殘破的煉兵屍骸,他見此景象,神情驟變,可看去卻沒有退避的打算,這時他似察覺到了什麼,神情大恐,又一次從原地挪遁離去,一道劍光卻是出現在了其原本站立之地上。

  張御卻是一轉首,目光看向某一處。通過目印之能,他已是看清楚了中年修士身上的陣器氣機之運轉,預判到了其下一次現身之所在。

  於是在中年道人方才閃挪的出來的時候,兩道劍光便已然迫不及待斬殺上來,這一次他已是不及閃躲,只能倉促祭動邢道人交給他的一件陣器,此物霎時溝通了他的法力和身上衣袍,在身外撐開一層光膜。

  只是兩道劍光在外圍繞不去,其中一道從正面而來,直擊在光膜之上,頓時蕩起一層層的漣漪,眼見就要破散,其人神情再變,不得不將全身調運至上,全力支撐抵擋,可這個時候,而另一道劍器忽然躍空而出,向其後背斬來。

  這兩柄劍器一正一奇,配合無間,中年修士應付正面都是吃力,更何況側背空虛,後方劍光毫無阻礙從他身軀之上穿透而過,頓時殺滅了他身軀之中的法力,而前方劍光亦衝破阻礙,也是趁勢突殺進來!

  他渾身一震,面色僵住,過了一會兒,身軀碎若裂瓷,片片破散而去,再是化作塵埃,融入天地之內。

  張御平靜看著,這修士其實自身境界不高,至多只是一個寄虛修道人。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就算是元夏,摘取上乘功果之人也多是上層人物,哪怕麾下有外世修道人可為驅策,對慕倦安對曲道人的態度上看,通常也算得上是手中重要籌碼了,一般是不會輕易派出來的。

  今次想來是認為這些人已然足夠收拾他了,畢竟表面上看來,其人加五十名煉兵的實力還是十分雄厚的,一般摘取上乘功果也未必對抗得了。

  而且他只是一個外身到此,不但實力有損,且也沒有陰陽互濟,虛實相生之能,只要殺卻一次,也就能夠徹底解決了。

  他此刻抬目而起,試著望去其所在神虛之所在,但是卻發現被一層厚重的迷霧所遮蔽,並無法一直看透到其人神虛之地內。

  看來這是早就佈置好了遮掩。

  不過以為這般就可以阻住他麼?

  既然他心中已然定下一個都不會放了離開,那自然不會放過其人,他凝望目光之中泛起一縷縷神光,那層如同濃霧一般的遮掩逐漸在眼中變得稀薄了起來,並且越來越是清晰。

  若是元夏用真正上乘高明的手段遮護此人神虛之地,那麼擋住他的窺看是有一定可能的,可問題是對方只是一個寄虛修道人。

  元夏是極其講究上下尊卑的,什麼樣層次的人用什麼樣的法器,得有什麼樣的看顧,他根本不信元夏會為了一個寄虛修士施之以高明手段,哪怕讓其上陣搏殺也是一樣。

  真實情況也一如他的判斷,在他目印觀察之下,那一處寄虛之地逐漸在他面前變得清晰起來,此刻他心意一催,剎那間,兩道劍器便是殺入了那一處寄虛之地中,只一瞬之後,劍器重又歸來,並沒入到他身軀之中。

  其人那一團寄托神氣已被剿殺了乾淨,此刻已是徹底敗亡了。

  這個時候,周圍天地也是晃動了起來,繼而所有光芒退散了去,他又再次回到了金舟主艙之內。

  此刻整個飛舟之內空空蕩蕩,生機俱無。

  方才那中年修士過來之時並沒有發現,整個飛舟之內唯有張御一個人存在,而其餘人等一個不見。可就算察覺了,他也不會有什麼反應,除了張御之外,其餘人都不放在他的眼裡,

  張御走了兩步,來到那一面「真虛晷」之前,對著其上一點,其上鏡面一轉,霎時金舟又是消失了一瞬,而後包括許成通在內的所有人又再次出現在了此間。

  而舟上所有的破損似乎都在這一瞬之中消失不見了,整個金舟又是恢復了原來的完好模樣。

  這「真虛晷」有巔反陰陽,映照虛實之用,可將真實一部短暫的藏匿起來,將照影轉至其上,所有人也可借此隱匿起來,若遭受破壞損傷,則也可以在反轉回來時再度變化回來。

  許成通走了出來,身邊弟子略顯緊張看著四周,問道:「老師,不知情況如何了?」

  許成通卻是十分篤定,道:「守正親自出手,又豈會有治不了的人?」隨即他對諸弟子呵斥道:「你們還在此處愣著幹什麼?給我各回各位!」

  諸弟子聽了,趕忙回到了各自位置之上。

  許成通則是一個人來至舟首所在,見到張御負袖站在那裡,躬身一禮,道:「守正,底下無有人有損傷。」

  張御點了點頭,道:「許執事,關照下去,不要大意。」他抬頭望向虛空,「此事還沒有到結束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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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十六章 承誓脅赤靈

  張御認為,對方嘗試了一次,那就可以嘗試第二次。

  單單損失一個寄虛修士根本不可能讓對方退縮,除非真正損折到了一定程度,即便到了那地步,其人也是有可能親自上陣的。

  這一次是元夏內部矛盾的激發,還涉及到終道之爭,對方若不達成目的,是不會這麼簡單的放手的。

  許成通聽了張御吩咐,心裡一凜,執禮道:「守正,屬下明白。」

  不過他心裡卻一陣激動,因為這可是在張御親自部署之下對抗敵人,自己的努力張御可全都是能看在眼裡的。

  至於外敵強大?

  且不說此來都是外身,便是毀了也不涉及性命,就算外敵一波波到來,正如他對弟子所說之話,他不認為張御治不了來人。

  元夏巨舟大廳之內,邢道人正在此間等候著消息。

  此時外面有一道光虹落入進來,落下之後,一名修道人自裡現出身來,他執禮道:「上真,時真人衝入天夏飛舟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靜了,天夏飛舟也並未因此停留,此行恐怕未成。」

  邢道人看下來,道:「具體一些。」

  那修道人忙又道:「時真人突破進去再到天夏飛舟重新恢復飛馳速度,大約只有數十呼吸時間,而屬下方才用窺儀看了看,時真人落在寄虛之地的神氣……似也是消失了……」說完,他不覺低下頭來,保持著躬身之態,不敢往上多看。

  場中似乎沉寂了下來,似是許久之後,邢道人的聲音才是傳下來,道:「你去把林鬼帶上來。」

  修道人聽他發聲,心頭方才是一鬆,可聽到這個名字後,卻又是不禁一緊,他不敢多言,道一聲是,又是退了下去,

  沒有多久,聽得一聲聲鐐銬拖地摩擦的聲音傳來,期間還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

  一個軀體比常人高大出數倍的巨人從外走了進來,其人靛膚赤髮,雙目金黃,赤著上半身,塊塊累起的肌肉像岩石雕鑿。

  這人下身圍著一塊獸皮,腳下和雙手之上都是戴著赤金色的獸頭鐐銬,上面還時不時泛出一陣幽藍色的雷芒,每一次過後,這巨人都會發出一聲輕微的悶哼。

  到了殿台上站定後,他卻是在原地轟隆一聲坐了下來,頭上的赤色亂髮一下披散下來,遮住半個臉龐,他吭哧吭哧笑了幾聲,道:「你們把我帶到這裡,肯定是有事要求我吧?」

  邢道人面上神情沒有絲毫波動,道:「林鬼,我喚你去除滅一人,事成之後,你的族人我可以放了。」

  林鬼猛然抬頭看向了上方,用雄渾的聲音說道:「你說話算數麼?」

  邢道人沒有任何解釋。

  旁處修道人忙是在旁言道:「刑上真所說之話自然是作數的。」

  林鬼死死盯著上方,道:「我要你親口說。」

  邢上真看向他,漠然道:「只要你贏了,我會履行諾言。」

  林鬼沉默片刻,抬起手中的鐐銬。

  邢道人示意了一下,那修道人趕忙上前,祭出一枚法符,落在了林鬼身上,後者只覺手腳上的鐐銬一鬆,轟隆一聲砸落在地,他則是大吼一聲,從原地站了起來,此舉不禁令那修道人緊張的後退了兩步。

  所幸林鬼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他轉動一下手腳和身軀,隨後深吸了一口氣,皮膚底下似是有熔岩一般的血液在流淌著,其泊泊湧動之處,卻是放出一陣陣光亮,將他整個人籠罩住。

  而在光芒之中,他的身軀也是隨之縮小了下來,變得常人一般大小,面目也沒有方才那麼猙獰了,乍一看只是一個相貌有些奇異的修道人。

  修道人這時招了招手,便有一個盤托飛了過來,上面擺放著不少零散的東西,他道:「林上真,當初你的東西都在這裡了。」

  林鬼看了一眼,捏了捏拳頭後,對著托盤吹了一口氣,上面有一件衣袍飛起來,披落在了他的身上,這服飾除了袖袍較大之外,其餘部分都是緊緊貼合在了矯健的身軀之上,看著既顯威武又不失飄逸。

  與此同時,他身上法力微微一轉,轟然一聲,便湧起如火芒一般的光焰,他滿意點頭,隨後一伸手,從托盤上取了一串牙鏈套在了頸脖之上,又把雙手抬起,點點紅芒自行飛來,落在了手腕之上,化作了兩串朱紅色的骨串。

  這時他看到托盤底下有一個琉璃瓶子,眼前一亮,道:「還有流漿?」

  那修道人道:「是上真犒勞你的。」

  「領情了。」

  林鬼張開手,一把抓了過來,拔開瓶塞,深深吸了一口氣,咕噥道:「有上千年沒喝到了。」他一仰脖,一縷如鉛汞一般的銀色流液倒入喉中,咕嘟嘟灌了下去,足足喝了有百來呼吸,他這才將之飲盡,意猶未盡道:「可惜少了一點。」

  那修道人道:「林上真只要成功歸來,流漿要多少有多少。」

  林鬼一揮手,道:「這些畫餅之言就不用多說了,只要你們履約就成。」那修道人這時衝他遞上了一物,表面看著像是一枚霧氣凝成的金丸。他道:「這是什麼東西?」

  那修道人道:「此行目標的身份有些特殊,不好明著對抗,用此物可用於遮掩行藏。」

  林鬼嗤了一聲,不過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拒絕,將此物收入袖中,隨後道:「人在那裡?」

  那修道人道:「我們已經放出了引路信標。林上真出去之後,跟著走就是了。」

  林鬼道:「既如此,我這便去了。」說話之時,他腳底下騰起一陣火光,將他整個人裹繞進去,便化作一道熾熱火芒飛騰了出去。

  虛空另一處,蔡離斜躺在飛舟主艙的大榻之上,正自斟自飲。

  張御此行可能會在半途之中遇襲,他是清楚知道的,也知道天夏使者現在必須存在才對他們更為有利,可他更想看到雙方因此爭鬥起來。

  而且經過那日與張御切磋後,他覺得張御實力很強,故是也很想看看,邢道人那邊能否拿出足夠的力量來壓迫後者,如果張御擋不住,他就出面干涉,如果擋住了,邢道人那裡定然受挫,其人損失越大他就越高興。

  隨行的親隨此刻來到了他身邊,道:「上真,邢上真那裡派去的人好像沒有能成功,但下來派遣出去的人,看著極像是鬼部之主林鬼。」

  蔡離有些意外,道:「連林鬼都派出去了?」他拍了拍膝蓋,道:「邢某人這是志在必得啊。」

  迄今為止,元夏攻打外世也不是完全一帆風順的,也是有遭遇過挫折的,其中有一次,就是鬼部所在世域。元夏稱之為烘爐之世,也不知這個世域的修道人做了什麼,整個世域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熔爐。

  但是在這其中,偏偏有修道人存生下來,都成了半人半怪的樣子,彼此以血脈為紐帶。

  據元夏上層推斷,這很可能此世之中的古修士進行了一場妄圖煉化天地的嘗試,結果失敗,才導致了此事。

  由於此世修道人自生出來就落在天地烘爐之中進行鍛煉,身堅體固,百器不傷不說,且其中道法高明之人,還能在光火之中重生,近乎不死之軀,再加上此中酷烈的環境,給元夏帶來了極大的麻煩。

  所幸這個世域不知為什麼,並沒有上境大能存在,否則恐怕會更難攻打。

  元夏在費力攻滅了這處世域後,付出的代價也是很大,他們將餘下的此世修道人貶斥蔑稱為「鬼部」,並俘虜囚禁了起來用以探研之用,煉兵有一部分技藝就是來自於此輩。

  林鬼則是鬼部最強的一人,也無疑是最接近上層那一個人,雖然留下了他的性命,也為他渡入了法儀,可卻也一直將他長期囚禁在那裡。

  那名親隨道:「上真,那我們是不作理會,還是出面接應天夏使者?」

  蔡離想了想,目中閃著興奮光芒,他十分想知道,這兩個人打起來,究竟是什麼結果,雖然可能會壞大局,可只要他高興便就可以了。

  他道:「不,我倒想看看,這兩者孰強孰弱,不過這麼打起來,未免對天夏使者不公平。」他摸了下下巴,「你去傳個消息,將林鬼的來歷去告知天夏使者一聲便可。」

  那隨從應命一聲,就退下去了。

  張御催動金舟前行,隨著照著蔡離所予信物而行,但卻遲遲不見代表著東始世道的星雲,他心下思忖,元夏諸世道之間一定是存在著相互快速穿渡的方法的,只是不為他這外人所知。

  就在這時,他忽然見到旁側有一道流光閃過,他並沒有疏忽過去,伸手一拿,捉來了一縷塵埃,攤開手掌之後,這塵埃在外飄蕩起來,然後聚成了一行行元夏文字,他目光一掃。將上面內容看過,心下已是了然。

  他一蕩衣袖,將塵埃掃盡,再向外望去。

  等了沒有多久,就見到一縷赤紅色氣焰自遠空而來,根本沒有什麼試探,直接衝到了飛舟面前,隨著一團火光炸開,一個赤髮道人便現身出來,攔阻在了去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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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十七章 傳生繼血傳

  林鬼攔在了金舟之前後,就將邢道人那邊交予自己的那一枚金丸往外一拋。

  一道光亮乍然在虛空之中閃過,金舟及周圍空域都是被籠罩了進來,隨即光芒觸及到景物發生了變化,兩邊俱是化入了一片天地平闊的無邊空域之中。

  林鬼這時候才猶有餘暇打量起面前這駕金舟來。

  金舟的樣式他從沒有見過,反正與最初元夏攻伐烘爐世域的時候不太一樣。但是他被囚禁千多年了,沒見過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覺得飛舟樣式有所改變也沒什麼奇怪的。

  在他想來,這一趟就是元夏內部之間的內鬥,邢道人那一方不方便下手,所以找他來代替,這也正合他的心意,在他眼中,元夏修道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殺一個就少一個,他很樂意如此做。

  至於邢道人將他利用過後接下來會如何待他,他也不在乎。反正他的世域早被毀滅,要是沒了法儀遮護,他遲早也一樣要死,左右生死都在別人手中,怎麼做都是無所謂了。

  他對著金舟言道:「裡面的人,出來吧,與我一戰,你贏了只管走,輸了我取走你們的性命,很是公平。」

  他的鬼形外表儘管顯得猙獰可怖,看著也是暴躁易怒,可除了天資,他一身道行也是自我修持得來的,要是沒有一定的道心淬煉是走不到今天這個地步的,是不會一見面就立刻衝上去。

  而且他能看出這飛舟有一定的守禦之力,要想打破也要費一些力氣,邢上真可是當年進攻烘爐世域的主力之一,他對此人印象深刻,連這個人也要小心,他也覺得要保有一些謹慎。

  張御望了林鬼一眼,確認了其身份,便令許成通他們守好飛舟,隨時轉動「真虛晷」,隨後踏動雲芝玉台,從飛舟之內飄渡了出來,道:「尊駕可是林上真麼?」

  林鬼對於張御認識自己倒不覺怎麼奇怪,因為他也算是元夏的名人了,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但是他打量了張御幾眼後,忽然感覺氣機與眾不同。他的直感是異常敏銳的,脫口問道:「你不是元夏修道人?是外世修道人?」

  這令他心下有些奇怪,元夏對待外世修道人什麼時候這般重視了?要動一個外世修道人,居然還需要邢道人親自佈置,還要他來替代動手麼?

  張御道:「我是前來元夏訪拜的天夏使者,亦可說是尊駕口中的外世修道人,不過我之世域,如今還並未如尊駕的世域一般被攻滅。」

  林鬼立刻明白了,他看了看張御,道:「這位道友,我與你本無仇怨,只是此回受人之托來此,只好對不起你了。」

  張御道:「林上真說是受人之托到此,那想必此中總有一個緣由的,不知我可否問上一聲?說不定還能對林上真有所幫助。」

  林鬼看了看他,道:「如今閣下自身難保,又如何能幫我?」他不認為張御能幫自己,但是並不介意多說幾句。

  張御道:「林上真恐怕並不知曉,我天夏乃是元夏最後一個需要覆滅的世域,天夏一亡,元夏則可補上變演之漏,摘取到其所期望的終道,到那個時候,一切都是拿捏在了元夏手中,無論林上真有什麼想法,都只能看元夏的意願了。

  而我天夏,卻是擁有能與元夏對抗的實力,這一戰還結果未知,若是此戰是天夏勝出,那麼所有受元夏奴役之人都將得有解脫。」

  林鬼卻是冷聲道:「且不說你們天夏是否能勝得元夏,就算贏了,你們的做法莫非就會和元夏不同麼?」

  張御道:「至少天夏與閣下世域之間往日並無任何仇怨,在與元夏接觸之前,天夏也從未主動攻伐過任何一處外世。」

  林鬼想了想,才道:「我的族人被囚禁在元夏,這次有人讓我來對付你們,就是以釋放我的族人為代價,你有辦法救出他們麼?」

  張御略作思索,道:「可能借用尊駕一滴精血麼?」

  林鬼有些詫異,不過對於借出精血根本不怕,在被元夏囚禁之際,精血不知道被取去多少了。元夏試圖借此以各種咒法和誓法拿捏他,可最後卻是一點也沒能影響到他。

  不說這個,就算劫力在他身軀之中,自他進入元夏後,雖然也時時消磨著他,可過程卻也是異常緩慢。

  元夏方面一直有所猜測,認為烘爐世域雖沒有上境大能的存在,但是上境大能的道法似乎卻是存續下來了,並且落在了烘爐世域每一個修道人的身上,修道人修行越高接觸的越多,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林鬼才能有限度的對抗劫力。

  林鬼此刻根本不問張御想要做什麼,他伸手在自己手背之上一抓,他的強健身軀似連自己也是十分難以割開,接連動作了數下,才是撕開了一個微小的口子。

  張御眸光微動,修道人應該是能夠對自己身軀完全控制自如的,特別是如他們這等層境之人,更改如此。而眼下這等情況表明,林鬼並不能完全瞭解並掌握自己的身軀,那麼其人能修到眼下這等境地,應該是另有原委了。

  林鬼費了些力氣,終是將一滴精血拿入了手中,隨後一甩手,向著張御所在拋了過來。

  張御並沒有直接去碰觸,而是目光一落,其便懸停在了前方,這是一滴金赤兩色,仿若岩漿一般滾動來去的血珠,並且在那裡放出熠熠灼光。

  他目光凝注其上,同時轉動身印、目印、啟印之能,深入感應觀望。不一會兒,他的感應便跟隨著這個血脈延伸出去,所有與之有著相近血脈牽連的人都是在心神之中模糊映現了出來。

  雖他不清楚這些人具體在哪裡,但是他卻可憑此知曉,現在所能感應到的每一個人都當是存在於世上的。

  只是在如此做時。他忽然感覺到了某一種悸動,隱隱約約有一股莫名玄機出現,但待他要想去追尋之際,意念方才一起,其卻又消失不見了。

  他心思一轉,又沒有再去追尋,而是繼續觀望那一滴精血,在確認了之後,他一彈指,將此又送了回去。

  林鬼則是直接將之拿入手中,道:「怎麼樣,閣下可是看出什麼來了麼?」

  張御言道:「林上真,我可以確認,如今你還有八十二位族人存在世上。」

  「八十二位族人?」

  林鬼沉聲道:「閣下能夠肯定?」

  張御道:「我可以立誓,至少眼下看到的情形是如此,但是往後便不好說了。」

  林鬼面上流露出了一絲猙獰笑容,不過只是浮現一瞬就又消隱了下去。

  儘管早是猜到元夏一定不會善待他的族人的,但是他也沒想到,族人數目已經銳減到了這等地步。

  要知當初被迫投降元夏之時,族人足足有十數萬之眾,雖然其中大多數都沒什麼本事的尋常族人,可終究有著一副天然生成,近乎不死的堅韌身軀,這麼多年來卻只剩下了這麼點數目,可想而知族群受到了何等凌虐和苛待。

  元夏無疑是在有目的的剿除他們,便剩下的這一些,也不知能保全多久了。

  他看著張御道:「閣下既能觀望到我的那些族人,可有辦法助他們脫身出來麼?」

  張御坦然道:「在天夏擊敗元夏之前,我並無法如此保證,不過尊駕當是知曉,只要還在元夏,無論尊駕的族人放與不放,其實並無什麼區別。」

  林鬼忽然沉思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問道:「你們天夏可有上境大能?」

  張御道:「自然是有的。」

  林鬼呵了一聲,道:「可惜我們沒有,不然當年也不會這麼容易被元夏拿捏。」

  他又道:「閣下說得不錯,的確唯有等到天夏勝利了,我這些族人才最有可能保全下來,但是我的族人等不了那麼久,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夏才能戰勝元夏,而且元夏應該更強,你們或許還自身難保,輸的更可能是你們,更別說來幫我了。」

  張御看向他道:「那麼林上真打算如何做?」

  林鬼看著他,咧嘴道:「我的打算?我的打算就是這個。」

  他緩緩抬起握拳的手,用力一抓,上面轟然騰起一陣火芒,身上光華亦是湧動不易。可以見到,在那些火芒閃爍之時,其所站立之地,周圍的空域也是晃動扭曲起來。

  張御只是淡然看著。

  過了一會兒,林鬼又對著張御一甩手,卻是將那一滴精血重新拋給了他。

  張御目光落去,發現一這回,這一枚精血之上蘊含著一股濃郁的生命氣息,似有一個強勁的生命正在裡面醞釀誕生。

  林鬼道:「我們族類平常繁衍與人身修士無異,但是當數目下降到一定程度後,血脈之中的能力便可被喚醒,每一人都可以用自身的精血去孕育出更多族人。而我也能成功做到此事,說明閣下沒有欺騙我。」

  他看向那一滴精血,道:「若是閣下真有誠意,那麼請保護好我族這個新生的族類。要是元夏絕滅了我的族人,那麼他就是我們一族唯一的希望了。」

  張御微微點頭,林鬼這是兩面下注,這樣就算元夏的族類全數被元夏弄絕滅了,最終也能有一個保全下來。

  林鬼這時擺出了一個鬥戰姿勢,鬥志昂揚道:「但是這位上真,我還是想和閣下鬥上一場,我很想知道你們的實力如何,若是連我也鬥不過,你們又怎麼和元夏相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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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十八章 撼空力盡虛

  林鬼似乎是因為解決了後顧之憂,身上氣息變得更為旺盛了,但是他的這股氣勢之中並不像剛才一般蘊藏殺機,而是純粹的只是想要與張御交手。

  張御頷首道:「那我也領教一番林上真的能為。」

  他也知道,在現在情況之下,不提林鬼本人的鬥戰欲望,其人不和他打上一場,也是無法回去和邢道人那邊交代的,那說不定族人立刻就會受到牽累。

  對於林鬼這種近似天生成就的修道人,他以前還沒有見過,不過天生成就的神異生靈倒是遇到過不少,譬如包括伊帕爾在內的遠古神明就是這等生靈,莫契神族也是勉強可以算在其中。

  這些族類之所以能做到如此,那多數是因為獲得了部分至高力量,故他判斷,林鬼能擁有這等力量,也或許是與某個上境大能有關。

  實際上,他這番判斷也和元夏的推斷相去不遠。也是如此,元夏一直制壓著林鬼,防止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突入上境了。

  林鬼此刻見張御應戰,心中鬥志更盛,道一聲,道:「得罪了。」話音一落,他腳下只是一點,便是化一遁空火芒,朝著張御衝去,根本沒有採取什麼特別的攻擊手段,就是這麼雙手交叉在前,直接撞了上來。

  他鬥戰依靠的就是自己的身體,還有那強橫無比的力量,餘下所有的神通道術都是為了輔助這兩個長處而生。

  對抗元夏那些外世修道人,通常用的也是眼下這個方法,若是對方來不及反應,那麼往往一個衝撞就能將人撞得粉碎。

  然而這一次,他方才衝至於前方,卻是看到一隻毫無瑕疵的手似緩實快的伸出,一下按落在了他那交叉的雙臂之上,他整個人向前的衝勢頓被生生止住了。

  他一咧嘴,張御既然可以阻攔住他,那麼同樣也是可以躲開的,可仍然如此做,分明就是彰顯自身不懼於他正面對抗。

  雖然這是他願意看到,可他同樣認為,這麼做恰恰不是應對他進攻的正確方法。

  就在兩者碰撞後的那一剎那,他的身影忽然一虛,居然淡散在了此間天地之中,而在他身影消失的同時,卻是又有一個他出現在了遠空之中,在稍稍一頓之後,又一次向著張御原勢不變的衝來。

  張御看著他的動作,能看出其之能為與方才通過虛空塵埃傳遞的消息基本無差,林鬼同樣也是到達了求全道法之境,按照那傳遞消息上的說法,其之道法名為「相乘同傾」。

  這一位一旦發動進攻,若是沒有在一開始阻止住,那麼其人就可以持續不斷的進攻下去。

  而其人一旦道法展開,那就有「避絕生死,轉虛為實」之能,在這位發起進攻的時候,哪怕你能將之強行擋下或治殺,其也會由虛無再次生出,繼續發動未曾結束的進攻。

  若只是這樣那還好應付,關鍵是其人一次進攻若被擋下,那麼下一次,力量在原來的基礎上繼續增加,若是持續下去,那麼他的鬥戰之能會一次高過一次,速度也會越來越快,直至敵人無法承受,完全將敵人擊敗為止。

  而若要想通過反覆殺死其人再找到神虛之地,從而將之殺死的方法,這也是不可能的。因為這位就沒有神虛之所在,反而似是寄托在了某種上層道法之上,或者說本身就是那道法的一部分。

  當初也是這一點,在覆滅烘爐世域的最後鬥戰中,元夏各種神通道術都拿此人沒有辦法,其一個人在元夏一眾上層修道人包圍之下不知了打滅多少人的世身,要不是以他族人為威脅,這場鬥戰還不知道要延續到什麼時候。

  蔡離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深悉此人的厲害,這才給張御提前送來了傳報,

  張御雖然知道了這些,也明白林鬼的優勢在於正面搏殺,可他仍然選擇了與之面對面的較量。

  對付這等人,任何花巧神通變化都是沒有用的,因為你無論打敗打殺多少次,這位都可以復生回來,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虛實相生。

  但是這位的力量一定是有其上限的。

  他通過自我估量,判斷若單純從心光法力上看,自己距離那個升無可升的頂點其實也相去不遠了,至多只是差了一線而已。所以就算有人真的上升到了那個程度,只要沒有超邁到更上層的境界去,他自忖也是可以應付的。

  另外一個,如今他是外身到來,可以利用的手段其實非常有限,但唯有一種力量卻是可以不受限制的動用,那就是道印之力。

  自他得有命印之後,還沒有遇到過真正能和他正面一較力量的同層次對手。而隨著啟印被收入進來,促使其餘道印跟著被引導出更多力量。

  可單憑他自身修持,心光提拔向上是很緩慢的,但若是在有對手的情形下,特別是在不進行神通道術較量,而純粹是力量碰撞之下,卻是可以迫使自身發掘出更多力量。

  面對著林鬼再次來攻,他依舊不閃不避,駢起二指,倏然伸出,準確點在了對方交叉手臂之上,彷彿是上回景象的重演,林鬼又一次被他的力量所阻。

  林鬼面上露出些許驚異,但更多的卻是興奮,一般來說,在對手察覺到他的道法特點之後,就不會再選擇與他硬碰硬了,而是會採取其他手段來對抗,雖然也未必有用,但是至少可以避免的他力量持續提升。

  可是張御似乎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顧忌。

  他的身影又一次自原處消失,同時又有一個他在遠空浮現,他凝視著張御,這一次他開始真正正視起了這名對手,大喝一聲,身上光芒騰空,流光一閃,霎時穿渡過了兩者間的距離,對著張御一拳轟去。

  張御身軀緩緩飄升而上,這次他眸中神光閃動,看清楚了他那最為強盛的一點,身上心光一轉,無量星光化為一隻巨掌,對著下方就是一推。

  林鬼見狀一聲嘶喝,奮拳而上,攜帶著那一道狂流星火撞在了那星光巨掌之上!

  轟!

  由於兩者對力量的駕馭都是異常高明,所以這一番接觸卻是沒有任何力量外洩,完完全全被他們自身給承受了下來。

  可是兩人身軀都沒有因此產生絲毫動搖,顯然這般力量還不足以撼動他們。

  林鬼哈哈大笑一聲,身影消隱之後又是浮現,推動全身力量繼續向著張御撞來。

  此時此刻,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能擊敗對手,也不在乎是不是取得什麼戰果,只是完完全全的放縱自己的力量,感受這其在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之中不斷提升。

  他從未如此暢快的疏洩自身的力量,迄今為止,沒有哪一個人願意這麼做,

  張御則是意存高渺,穩穩站在原地,持續推動和挖掘命印的力量,心光無休止的被渡送出來,並且越來越是強盛,隨著每一次碰撞,他都是感覺自身之力也是在被推動向上提升,好似又是沿著大道觸角往上挪有一線。

  但是這等進勢卻是很快緩頓下來,這是因為林鬼的力量雖在提升,可再沒有之前那股勢頭了。

  他心下微覺可惜。林鬼的力量縱然可以無休止的上升,可提升的力量總體而言越來越弱的,因為上層境的屏障就在那裡,是沒那麼容易打破的。

  林鬼的拳頭不斷與他的心光對撼著,一次比一次更為凌厲,在不知比拚了多少次後,他身軀一實,卻是不再擺出進攻的架勢,而是主動停了下來。

  他看著張御,眼中多了一絲佩服,同時略感遺憾道:「我無法擊敗你,再打下去也沒有必要了。」

  雖然每一次碰撞過後,他都能取得一點優勢,但這優勢其實微乎其微,尤其力量的提升越到後面越是少弱,幾乎不會對張御產生壓倒性的力量,且張御的力量在略微沉寂一段之後,又會有猛然拔高的趨勢,從而追了上來,始終能夠與他相持著。

  這是第一個不用任何神通道術,單純能在力量上與他正面相抗,並且令他無法贏下的對手。

  張御則是看了一眼他的頸鏈和手腕上的骨串,道:「林上真過謙了,此戰你只是單純利用了自身力量,而並沒有動用任何法器,尚還無法言及勝負。」

  林鬼則是道:「不錯,我還有法器,我還有更多可以增加戰力的手段,可那又如何?閣下也只是一個外身到此,同樣也沒有拿出任何其他手段與我相鬥。」他舉了舉拳頭,坦然道:「這一戰我心服口服,而且我已是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了。」

  他抬起手,對著張御執有一禮,鄭重道:「我該做的已是做了,我那位族人就勞煩閣下照顧了,希望他能延續我們的族類的血脈。」

  張御點了點頭,他知道,林鬼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意味著其人已然做出選擇了,其人把族類最後的希望壓在了天夏這邊。

  他看了過去,道:「我會照拂好林上真的族人的,林上真自家也需要小心了。」

  林鬼大笑一聲,道:「他們還用得著我,說來鬥了這麼久,還未請教閣下名姓,不過也不太緊要了,若有機會再見,再說不遲,告辭了!」

  說著,他再是一禮,身上氣焰一騰,縱空飛去,隨著其人衝至天壁之上,這一方天地也是如琉璃般片片碎裂,露出了外間的虛空。

  張御站在那裡,袍袖飄拂不定,周圍有無數碎裂氣光紛落而下,而在他目光之中,那一道赤光閃爍了一下,就消失在了虛宇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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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十九章 沉虛裂堅舟

  林鬼這一離去,四下的虛空又從躁動轉為寂靜,金舟之中「真虛晷」一轉,又是將真實一面浮現了上來。

  實則方才鬥戰,兩人的力量儘管到了極高層次,可因為雙方都到了控制自如的境地,所有沒有波及到旁處任何物事,甚至連稍遠一些的虛空塵埃都是沒有受到影響,飛舟本身自也不曾受到絲毫損傷。

  許成通此刻走了過來,問道:「守正,下來我們可是繼續啟程麼?」

  張御目注著林鬼方才離去的方向,道:「繼續吧。」

  交代過後,他則是走到了艙榻之上,並在上面盤膝坐了下來,身上的氣機漸漸開始積蓄起來,過去沒有多久,一道閃爍著星芒的虛影從他身上浮現出現,只一閃之間,便出了飛舟,隨後朝著林鬼離去的方向飛渡而去。

  在還沒有去到東始世域之前,這件事機應該還不會結束。林鬼不成功,對面說不定又會派遣其他人來此,而與其等著對面一遍遍的尋來,那還不如他主動找了過去。

  元夏巨舟所在,林鬼化一道流焰轉了回來,如城壁一般的巨舟仍然靜靜矗立在虛空之中,在他到來之後,裂開一隙,放了他進來。

  林鬼沒有在半途停留,駕光直入內部,最後在主廳之外的長道上落定下來,渾身赤色焰光倏然收斂起來,然後大踏步向前去。負責接引他的修道人正等在那裡,見他歸來立刻迎上來,道:「林上真,事情可是處理妥當了麼?」

  林鬼沒有去理會他,直接大步往裡走,那修道人無奈,也只得隨後跟了上來。

  林鬼一直走到了主廳中間位置才是站定,他看向上方,道:「邢上真,此行我與你要針除滅的那位鬥戰了一陣,抱歉了,此人法力高強,我未能將他拿下。」

  邢道人用冷漠無比的目光看向他,道:「你並沒有盡力。」

  林鬼嗤了一聲,無所謂道:「隨即你怎麼想吧,反正我感覺自身已經是盡力了,要解決此人你們自己去想辦法吧,反正我是無能為力了。」

  那跟進來的修道人有些不敢相信道:「連林上真你的道法,都無法壓服住那人麼?」

  林鬼懶得理會他,看著邢道人,道:「我的族人什麼時候能放出來?」

  邢道人漠然道:「你既沒有做成事,我這裡不可能放人。」

  林鬼譏嘲道:「就知道是如此,就算我做成事了,你們恐怕也能找到別的藉口吧?」

  邢道人沒有說話。

  林鬼哼了一聲,道:「隨便了。」

  他往地上一坐,雖然他已經選擇在了張御這裡押注,可是他若是敢當場反抗,不但自己會被挪除法儀,那些族人也恐怕一個都活不了。

  何況在元夏世域內,他就算反了出去,也跑不到哪裡去,天夏使者也沒可能把他帶走,所以他不得不繼續受元夏制束。

  那修道人請示了下邢道人,隨後便對道:「林上真,得罪了。」他起法符一引,便有腳銬手銬飛來,重新鎖在了其人手腕、腳腕之上。

  邢道人一揮袖,道:「帶下去。」

  修道人躬身一禮,帶著林鬼下去了,過去許久,他才返回到殿上,並道:「上真,連林鬼都是失敗了,如今我們怎麼辦?」

  邢道人站立了一會兒,道:「迎上去。」

  那修道人心中一震,知道邢上真是要親自動手了,他沉聲道:「是。」

  只是他方才要下去傳遞命令之時,卻見微覺異樣,因為此時此刻,他居然隱隱約約聽到有一陣陣飄渺仙樂傳來。

  這可是在虛空之中,又是哪來的樂聲?

  詫異之中,他抬頭看去,便見虛空遠端浮現有一道燦爛流光,正對著巨舟所在飛掠而來。他不由驚道:「這是……」

  邢道人也是早一步留意到了那道流光,可以看到一個籠罩在星光之內的年輕道人大袖飄飄,乘光而來,其所過之處,天星光芒都被拖曳成了一縷縷絲絛般的流光,猶如一道銀河跨越虛宇而至。

  這年輕道人還未來到近前,伴隨著陣陣飄渺仙音,身上那些燦燦光輝已是先一步照到了巨舟堅壁之上,而後便其伸出手來,輕輕對著前方一指。

  這一剎那,元夏巨舟某一處,似如被什麼力量觸及到一般,有一點光暈誕生,再是蕩漾開來,繼而擴散到了整個飛舟的所有角落之中。

  在那修道人驚恐的目光之中,巨舟外壁之上自接觸那處出現了一道道裂紋,向著外面急速蔓延出去,儘管巨舟之上的陣力正在竭力阻擋,但是這卻沒有任何用處。

  張御這一招「天印渡命」,可以讓自身發揮出比原先更勝三分的手段,也就相當於他原身到此親自傾用全力了。

  而在經過與林鬼一戰之後,他自身氣勢催發到了頂點,這已經是達到了這一層境之中力量所能達到的頂點,此刻除非有上境力量出面遮護,不然沒可能擋得住這一擊。

  隨著巨舟之上裂紋的擴散,大塊大塊的堅壁垮塌了下來,並外向裡不斷倒塌崩裂,這一指力量且又是高度凝練,此刻完整的被巨舟承受了下來,而在這股力量沒有耗盡之前,崩毀之勢是不會停下的。

  此時此刻,邢道人所站立的主廳之內,高大艙壁之上也是開始出現了一絲絲的裂紋,艙壁粉碎塌落,砸落在地面之上,連帶下方地面也是塌陷粉碎,唯有其人所站的高台尚且保存完好。

  他目光冷冽,透過那已經被破壞開來的裂口向外望去,恰好與張御立在半空之中的虛影目光也是在往來,兩者一接觸,張御靜靜看他片刻,見他沒有出來的打算,便一甩袖,整個身影就化入了那一道星流之中。

  他這一擊既是給邢道人一個反擊,也是告訴其人自己並不缺乏與之一戰的決心,同時也是向其人展現出自身的實力。

  不過他認為,這番衝撞大致是不會有結果的。

  元夏方面可以容忍他殺掉一個寄虛修道人,但是肯定不會讓他再殺死一個摘取上乘的上真人,就算此人真的是被他殺死了,天夏使團也很難再在此間停留下去了,所以這一戰無論勝負,結果都是對他不利。

  若是對方願意就此放棄,那麼目的算是到達了,要是不願,他也不吝一戰。

  那修道人這時來到了邢道人身邊,戰戰兢兢問道:「上真?我們下來如何……」

  現在整個巨舟已然破散成了無數大小碎片,看去像是游離在虛域中的碎星帶,也就他們這裡還有落腳之處。

  邢道人望著虛空一會兒,直到那一縷流光漸漸消失之時,才是冷然吐出了兩個字,道:「回去!」

  此刻虛空另一方位置上,蔡離此刻已然收到了林鬼回轉,天夏使團繼續向前行進的時候,所以他立時得出了結論,這一戰林鬼也沒能阻攔住張御一行人。

  「看來這一戰是不勝不敗了。」他心中不由升起了濃厚的興趣,道:「以林鬼的本事,幾乎沒人能擋得住的他攻勢,也不知天夏那位使者到底是如何應付的,若是再次見到,倒是要問問……」

  這時親隨自外來,急促道:「上真,方才邢上真的飛舟似是被襲擊了。」

  「哦?怎麼回事?」

  蔡離精神大為振奮,他從榻上直起身來,待是從親隨那裡問清楚了具體情形,他不覺大笑起來,道:「這次邢某人可是吃了一個大虧,不但未曾做成事,還被人殺上門來折了顏面,好,好的很吶。」

  那親隨道:「上真,那邢上真下來會不會……」

  「會不會怎麼樣?惱羞成怒?」

  蔡離譏笑一聲,道:「他還能怎麼樣?連飛舟都被人拆了,明著再去搞動作,真當我們就不會插手麼?」

  其實他心中倒是寧願邢道人忍不住,他們這一派更願意看到邢道人這個討厭之人被人打殺。

  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哪怕邢道人自己不明智,非要親身上陣與張御鬥戰,哪怕張御也真有能力打滅其世身,可在元夏這片天地之中,上乘修道人的神虛之地是受到鎮道之寶遮蔽的,張御永遠沒這個機會將之殺死,所以此事是注定沒有結果的。

  再說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也不會容許此等事發生。

  他考慮了一下,道:「你帶人去迎一下張上真,順便送些好物過去,再安撫一下他們,就說我方才知道消息,還請他不要責怪,下來當是不會再有人來為難他們了。」

  那親隨道:「是,屬下這就去安排好。」

  張御在神通散去之後,見到虛空之中一片沉寂,那位邢道人顯然沒有繼續過來的意思,就知道此事已然告一個段落了。

  可他清楚這只是暫時無礙,只要他還在元夏世域之內,只要自己還在對方的主場之中,這事情就不會結束,下來恐怕還需要應付更多類似的情況。

  他這裡還好說,但這等事肯定不會只落在他身上,現在去往其他世域的正清道人和焦堯二人,說不定也會遇到阻礙,就看這兩位能否應付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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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五十章 分行有渡門

  這一次天夏使團定下的是分散拜訪各世域的計議,這裡只有尤道人是沒打算立刻動身的,而是準備繼續在伏青世道內繼續探研陣器。

  正清道人和焦堯二人都是各有拜訪之所在。

  焦堯是要去拜訪北未世域那些真龍同道,在張御提醒下,他也料到了可能會有人阻攔,故是他壓根就沒有急著動身,而是利用易午給予的信物,想請動其人過來以指引的名義帶他們前往,如果人不過來,那他寧願不上路。

  他這麼做也是有把握的,上一回與易午交談過後,他感覺這位同類十分耿直,多半是會同意此事的。

  事情發展也如他所想,易午很關心他這位同族,在收到他傳遞消息之後,立刻便趕了過來,聽了焦堯欲往北未世道拜訪的要求,二話不說,當即就帶著他往自家世域而去。

  只是他這麼一來,卻就打亂了邢道人的佈置了。

  邢道人針對天夏使團一共是安排了四路人,正好每一路對應一位天夏的上層修士。

  而正清道人那一路,邢道人安排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易午,不過感得焦堯傳訊後,這位根本就不去理會邢道人的交代,直接就往焦堯這裡過來了。

  這使得本來要針對正清道人另一名修士,也同樣是放棄了邢道人交給自己的任務。

  此人其實也沒有興趣去和一個外身拚死拚活,只不過礙於邢道人的命令才不得不在此守著,可現在卻是正好放棄。

  到時候邢道人問起來,他也大可以推說是易午提前離去,導致一個人沒有勝算麼,邢道人也沒法拿捏他。

  而焦堯這一路,也同樣有兩個人準備阻擊他,然則北未世域的易午與其在一處,弄得他們倒是不好妄動了。

  北未世道雖然受排擠,可背後卻是實實在在有上境大能遮護的,別人也沒法拿他們怎麼樣。而且真龍修道人的脾氣都不怎麼好,再加上如今是兩個人,而不只是對付焦堯一個人,他們上去也沒什麼把握,故是只能悻悻看著焦堯一行人離去。

  兩邊都是放棄,其實也是因為無論正清、還是焦堯這裡,連副使都稱不上,畢竟張御才是正使,他這一路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這個正使還在,其他人打掉多少都沒有用。

  而他們這兩路也只是嘗試一下,邢道人也並沒有說一定要成功,而且他們很清楚,若是張御那一路被成功擊滅,那麼整件事就成了,要是那裡不成,邢道人自然也沒臉來斥責他們。

  張御在擊破邢道人巨舟之後,下來再沒有遇到任何阻礙,金舟一路向前飛速行駛。

  他則是在主艙之內定坐不動,此前他與林鬼的那一場鬥戰,算是非常酣暢淋漓的一戰了,期間根本就不必去考慮太多,只需要宣洩心光,推動力量便好。

  而如今定下心來,他也是通過鬥戰之中目印對此人的觀察,開始回憶林鬼道法氣機的運轉方式。

  雖然兩者的道法不同,但是這等純粹力量的運使,其實變化遠不如神通道術來的多,至少能被他看清楚一部分,這令他也是獲益不少。

  其實若是林鬼的力量能夠真的平穩上升,兩者對撼之下,說不定都能借此試著窺看更為上層的力量。

  但可惜他是外身到此,林鬼力量也仍舊差了一點,所以兩人沒能做成此事。

  想到這裡,他心下微微一動,把手掌翻開,那一枚林鬼的精血掌中漂浮了起來,只是過了這麼一會兒,裡面已是隱隱可以看到有一個生命正在成型。

  而通過對此生命的觀察,他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林鬼這一族之人完全是借托在某種道法之上的,在成長之際便自然而然被此道法所抱擁。

  可是同樣,他能感覺到有一絲極微弱的劫力也正在醞釀著。

  沒有法儀和避劫丹丸的克制,無論林鬼這一族如何繁衍後代,都難以避免劫力的影響。

  雖然林鬼當時並沒有問天夏有沒有化去劫力的辦法,可當他把這個精血接納下來的時候,已經是默認天夏有這等手段了,不然根本沒可能令此生靈成功存活下來。

  此時他忽然發現,就在自己看了這麼一會兒工夫的時候,這精血之中的生命卻是忽然加快了生長速度,其頭顱軀幹及手足部分正在快速生成之中。

  他眸光微動,意識到很可能是因為自己的注視,導致這生靈的誕生過程進一步加快了。

  這證明這小生命對於上層力量十分之敏感,恐怕是知道這等時候更為安全,也更為適合自己成長。

  隨著他的持續注視,這小生靈的形體逐漸完整了起來,除了仍是指肚這麼大小這麼一個,其餘與胎中小兒也沒有什麼太大區別了,這麼看,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得以破化而出。

  不過他轉念一轉,卻是覺得此時並不方便讓其落入世間,畢竟這裡還是元夏地界,不定對鬼部之人有種某種監察手段,所以把手一握,遏止了其繼續成長。

  他覺此事還是要盡量延緩,最好是等到自己回返天夏之後才將之放開,這般也能有效的克壓劫力,不至於無法將之保全下來。

  思定之後,他將這一滴精血收入了一只琉璃瓶中,再是收入袖中。

  他抬頭目注艙壁之外,外間虛空之中並非是空無一物,到處都是破碎的星石和凝霧狀的星帶,並且他還看到了一些久遠時候修道人留下來的痕跡。這給人予一種非常無序的感覺,但這與元夏將每一個天星日月都是納入法序之中相較,又有一種落差極大的強烈對比。

  這恰似元夏此刻的矛盾,上下嚴重割裂,各自走向了兩個極端。

  就在此時,他忽生感應,往某一個方向看去,見到一駕銀色飛舟正對面飛來,只是數個閃爍之間,就來到了近前。

  他看了一眼,示意許成通不必擺出防守架勢。

  這銀色飛舟在他們舟首不遠緩頓下來,隨後自上面下來一個身著深灰色袍服,面容帶笑的青年修士,他乘動遁光至前,對著金舟一禮,道:「張正使,在下蔡行,乃是東始世道蔡上真遣來接引貴方的。」

  他面上露出歉然之色,「當真抱歉了,本來我等是能早上一步的,只是伏青世道不久前才把消息送到,致我晚上一步。後來蔡上真得知有鬼部林鬼前來生事,生怕上真這裡無法應付,故是提前發了一道傳訊過來,現在見到天夏使者無恙,在下可是放心了。不過上真不用擔心,下來路程之上自有我輩護持,不會再有人敢來攪擾貴方了。」

  張御道:「那倒要謝一謝蔡上真了,若無他傳訊,此番倒也難以這麼快順利到此。」

  蔡行笑著打一個躬。

  張御又言道:「那就勞動閣下前面引路了。」

  蔡行道:「請貴方隨在下來。」

  他轉身回了銀舟之上,在前指引前路,金舟跟隨前行。不久之後,前方出現了一團璀璨星雲,在兩艘飛舟在行駛到某一個方位之後,星雲融開一個空洞,上面陡然落下了一道光芒,將兩駕飛舟都是接引入內。

  張御感受著飛舟快速隨光而行,兩邊無數光彩飛速後退,最後忽然一止,卻是停在了一處封閉舟艙之內。

  待他帶著一行人從舟上下來後,卻見蔡離早已等在那裡相迎,對著他笑著一禮,道:「張正使,又見面了。」

  張御還有一禮,道:「蔡上真有禮了。」

  蔡離這時面露好奇之色,迫不及待道:「那林鬼異常了得,我雖未曾與他較量,但也知難纏不已,卻不知張正使如何勝過此人的?」

  張御道:「此戰我並沒有勝過林上真,只不過林上真心無鬥志,故是提前收手,勉強算是一個平局吧。」

  「哦?是這樣麼……」

  蔡離想了想,覺得這可能就是真實情況,張御再強,終究只是一個外身,就算帶了厲害的陣器,也是不可能打贏林鬼的,後者主動收手,也是最為合理的解釋。

  他不由道了一聲可惜,因為兩人終究沒能分出個高下。

  不過在知道了真實情況,他一時也是沒了興致,道了一句「改日再與張上真你論法」,就把隨後之事扔給了蔡行,自己則是脫身離開了。

  張御不以為意,與此人雖接觸不多,可他也能看出蔡離這人做事十分隨性,這樣的人做事只要合自身意願,根本不在乎其他東西,其實比那些十分注重元夏利益的修道人更好對付。

  蔡行得了吩咐後,慇勤招呼張御一行人,帶著他們出了舟艙,往事先為他們準備好的駐地行去。

  張御在出了舟艙後,方才自己站在高山之上,腳下無數蔥鬱的林木,而一股比伏青世道更為濃盛的清氣襲面而至,令人頓感內外如被洗滌一遍。

  他辨別了一下,立時感覺此氣與清穹上層的靈氣是大為不同的。

  修道人在清穹上層待過後,便是此後離開,你仍然是你,對上層靈氣也無依賴,可若是長久待在此地,這清氣一旦沾染過深,那就離不開此氣了。

  蔡行帶著他們一行人過去數座風光綺麗的峽谷,最後在一處橫跨兩座高崖的巨大拱形橋前停落下來,他用手一指,笑道:「張正使,貴方駐地就安排在此,諸位可好生休息,有什麼事我等可改日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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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五十一章 法儀轉世身

  東始世道,石拱橋殿。張御在一處開闊石台上盤膝定坐著,他身旁是冒著淡淡青煙的香爐,上方是鏤空通透的石壁,一束束光芒從那裡照耀下來,像是天星灑佈於地。

  他的前方是視界開闊的豁口,可以直接看到外間奇駿的山崖飛瀑,且這裡天光柔和明亮,四周草木春意黯然。時有禽鳥飛渡,有若神工鬼斧,又不失自然之趣。

  而在拱橋下方,則是萬丈深淵,那裡霧氣騰騰,隨著清風拂來,向後漂移而去,那攀附在石拱橋上的藤蔓亦是晃動招搖,頗有凌空虛渡之感。

  他伸手自身旁矮案之上拿起一杯茶盞,輕輕拂去其上冰霧,一口飲下,一縷甘冽清澈的靈性上衝天靈,再是落下浸透全身,令神氣為之一爽。

  來這裡已有數日,並無人來過問。不過他也是習慣了元夏招呼的方式,不會一上來就和你談事,故也是很有耐心的在等著。

  不過今日坐觀之時,他心中忽有所感,料定稍候必有人至。

  而他才是飲罷三杯之後,嚴魚明就是來到台上,執禮道:「老師,那位蔡行蔡真人來了。」

  張御道:「請他到此。」

  不一會兒,蔡行緩緩走了進來,他先是與張御見禮,招呼過後,他笑呵呵道:「張正使,這幾住下來如何啊?」

  張御道:「卻比在伏青世道內自在許多。」

  蔡行笑道:「那是自然,伏青世道刻板古舊,只知道一味奉行古禮,不懂變通,又怎能與東始世道相比?」

  他又用手對著周圍指了一圈,意味深長道:「還有這外面這些道用清氣,也非伏青世道能比,想必張正使也是感受到了吧?」

  他此刻所指,正是那可以侵染身心的清氣。不過說此言倒不是不懷好意,張御他們乃是外身,本也無所謂這些清氣的侵染,這應該只是單純的炫耀。

  從這方面看,有些元夏修道人似是習慣了高高在上,似是絲毫不認為天夏憑自身的力量能營造出更好的物事來。

  不過撇開清氣弊端不提,這裡的確是說得上是修道的福地。尤其是大部分元夏上層修道人也從來不需要出去鬥戰,那就更算不得什麼了。

  張御道:「卻要多謝貴方替我等擇選了此地。」

  蔡行笑道:「張正使滿意就好,上真關照在下要好好招呼諸位,在下可不敢怠慢了。」他從袖中拿出一封文書,道:「這書是上真命在下送來的,請張正使過目。」

  張御接了過來一觀,書上的內容是有關正清、焦堯二人之事,這兩人一路之上並沒有受到什麼阻攔,特別是焦堯那一路,昨日已是進入了北未世域了,而正清道人那一路看去也當沒有什麼問題。

  他抬頭道:「蔡上真有心了,還請道友代我謝過。」

  蔡行笑了笑,道:「會帶到的。」

  張御抬袖一請,道:「蔡真人何不坐下飲杯茶?」

  蔡行婉拒道:「不了,上真那裡在下需要及早回去覆命。在下便先告辭了。」他一禮之後,便離了此間。

  張御也未挽留,令嚴魚明代自己送他離去,自己則是拿起一本書卷看了起來。

  再是過去十多天後,蔡離方始找門上來,不過一上來不是要談正事,而是興致勃勃想要與他對弈一局道棋,顯然在他眼裡,什麼事情都不及自己痛快來的重要,讓自己高興才是第一位的。

  兩人在每天一局棋,一連下了三局,只是每次直到棋子崩毀,都是無法分出勝負。

  蔡離在第三盤棋局終了之後,不滿道:「張上真,你這是讓著我吧?」

  張御回道:「倒並非是如此,蔡上真所掌道法十分高明,蔡上真駕馭的也是不差,要贏並不容易,且我若能贏,那是絕不會留手的。」

  這其實不是虛言。但他有一點沒有明說,因為他將元夏對蔡離的遮護亦是算入了棋局,所以他對抗不止是蔡離本人,更有其背後元夏所賦予其人的助力,所以每每是會留有餘地的。

  蔡離道法比他輸弱了不止一籌,具體感覺不出來,但能覺得張御確然盡力,而他也只是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懶得深入計較,既然張御這麼說,他也就姑且信了。

  三局棋下完,他也算盡興,一揮袖,將棋子餘燼掃去。隨後道:「張上真這回來時路上想必也是看到了。我元夏之中有不少一心想著與天夏開戰,不欲留半點餘地之人,但是這等做法對誰都不好,而我輩,才是願意接納天夏之人,若是張上真還有各位天夏同道願意投過來,我輩定然會好生對待,將諸位視為自己人的。」

  張御道:「我亦能看到蔡上真你們的態度,不過對於諸位的招攬,我與幾位同道仍是有一些顧慮的。」

  蔡離道:「那請問張上真有何顧慮,盡可說出來,我來替諸位解決。」

  張御道:「那我便直言了。據我所聽聞,元夏覆滅世域之後,對於事先招攬或者殘留下來的修道人,是用避劫丹丸或是法儀替他們壓制劫力。可哪怕是法儀,也不過是長久存駐的避劫丹丸罷了,貴方什麼時候移去都是可以,這又如何讓人放心?」

  他頓了一下,微微擺手,「上真不必說摘取終道,那事太過遙遠了,我輩先也不作此想,而便是立誓為信之法,上真當也知此舉難以讓所有人放心。」

  誓信的前提是約束個人,但背後必須要有強大的實力可以依托,哪怕你能設法驅消誓信,那我也仍舊有在你違誓之後追討你的手段。

  可若是連世域都被覆滅了,元夏便毀棄誓約又如何?根本無法以此約束元夏。

  蔡離道:「原來貴方是擔心此事,唔,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要是別的世域,擔心這個又如何?這些人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他也不為此多解釋一句,可是對待天夏,那就不一樣了。涉及到元夏最後一個需要覆亡的世域,最後一個將要除卻的錯漏,總是有些特殊的。

  他想了想,道:「其實我元夏是有辦法為此解決難題的。」他看向張御,「在我元夏,法儀也是有所區別的。張上真此前所見到的法儀,那都是最為下乘的,只需法符一引,就能將法儀挪去,這也是控制一些不遜之人的必要手段。

  而上乘法儀就不一樣了,可以完完全全消除劫力,所以張上真不必為此擔憂,若你願意投來,並為我元夏指路,我可親手為你主持法儀。」

  張御道:「完全消除劫力,這是如何做到的?」

  蔡離笑道:「其實也是容易,那劫力那是消殺世外之人,那麼只需要將世外之人通過法儀變作我元夏之人,那自便無礙了。」

  張御眸光微動,道:「化為貴方之人,我雖不知貴方具體演化之法,但應該便是為了消殺變數錯漏,可如此做豈非是增添變數麼?」

  蔡離道:「向來是只拿綱序,不拘小節,所以大世必覆,常人可容,可如此做也是要付出不菲代價的,所以這些人不能多,最多只有幾位,還需要諸世道一併認可,不過有些總是值得這麼做的,譬如張正使你,我們也算熟悉了,若是你願意靠過來,我定然支持閣下的。」

  張御點了點頭,這倒是不經意中問出了一個隱秘事機,恐怕也只有在蔡離這等人處才能問到。不過他對此並不完全相信。

  到他這個境界,已能看出一些錯漏變演之中的門道了。當變演那一刻開始,應當除元夏之外的所有人或物都是錯漏,都是要被剿除的對象。

  那些被接納的人只不過現在有用,還能利用這些人去攻打更多外世,才被允許留存著,可實際上,丹丸和法儀也只是延緩了劫力發作的時間,遲早是要被消除乾淨的。

  他懷疑這個所謂的上乘法儀不過是比下乘法儀多具備一些欺騙性罷了,因為元夏斷然是不會允許採取終道這等事多出任何變數的。

  對此蔡離應當不會再深入去說,所以他也沒有繼續去問,而是轉到了另一事上。他道:「那我還有一個問題,敢問蔡上真,用了這等法儀,可還能攀渡上境麼?」

  蔡離目光閃爍了一下,道:「那自然也是可以的,法儀一成,那便是同道了,又怎麼會去阻攔同道成就上境呢?」

  張御看他回應,心下已是了然,看來元夏是不願意看到有其他世域的修道人去往上境的,其實若是如他所判斷的那樣,那麼在種下法儀的那一刻,已然是沒此可能了。

  他又言:「只是不知,貴方這裡,可有上真是用此法避去劫力的麼?」

  蔡離看了看他,笑道:「看來張上真還是有所顧慮,不過蔡某也可以理解,這般吧,請張上真再是等上幾日,稍候我可請張上真見上一人,等張上真見了此人,當就不會再有什麼顧慮了。」

  張御道:「那我便等著了。」他目光看過去,「而若是我輩用了法儀,成為了元夏之人,那想必也是可以與元夏諸位同享終道的,蔡上真你說是不是?」

  蔡離哈哈一笑,道:「自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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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五十二章 借塵觀墩陣

  蔡離與張御一番話談下來後,卻是滿意而去。

  他感覺張御等人不是不願意投靠元夏,而是對投靠過來元夏回如何對待他們並不放心。不過這恰恰說明,兩者還是可以談的。

  這個問題其實好解決。正如他所言,要是張御願意投過來,他願意親自為其主持上乘法儀。

  不過這等好處自也只能給少數人,因為這等不但耗費寶材較多,唯有每一個世道的宗長、族老或者嫡宗子才能主持,除了一些的確需要拉攏的人物外,其餘人根本不值得他去紆尊降貴。

  他回到自家殿閣之後內,便關照親隨道:「去把方上真請到這裡,就說我有事需他去辦。」親隨得有吩咐,便躬身一禮,下去傳命了。

  而此時此刻,一駕飛舟在虛空之中飄蕩,正逐漸往一座飄懸在虛空之中,大小堪比星辰的巨型泊台挨近。

  邢道人正站在稍顯狹小的飛舟主艙之內,目光望著前方,只是神情之間有些陰鬱。

  他們一行人在阻擊張御失敗之後,本該早早撤回,奈何元夏巨舟被毀,導致他們無有合適的乘渡陣器可用。

  他們大部分人雖然可以憑藉法力橫渡虛空,可他們是不可能採取此等方式的,元上殿乃是代表威儀法度之地,要是他門如此做,那是要受到嘲笑的,還會因此削減元上殿的威信,且諸世道一定是會為此大做文章的。

  於是他們又費力從巨舟之內尋了兩家尚算完全的飛舟出來,用此載乘折返,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兩駕飛舟都是在半途之中無緣無故無法駕馭了。

  故是有人提議,不如以他們自身法力推動飛舟前行,裝作駕馭飛舟回去就可,那隨從修道人見得邢道人神情陰沉,立刻訓斥了這個蠢主意。

  最後不得已,邢道人令隨行之人憑空祭煉了一駕飛舟,由此又耽擱了一些時日,過了二十多天方才來到了這一處泊地,並且他們這一次為免丟了臉面,卻是遮掩舟身,於無聲無息中進入泊台。

  只是他們不曾發現,在某一個隨行之人衣袍一角上,卻是附有一粒閃爍著微光的塵埃。

  張御此刻坐在石台之上,正通過此一枚微塵觀望著一行人的動靜。

  在那日他以「天印渡命」之法崩裂巨舟之後,便於同時留下了這一枚以心光凝聚的塵埃。此心光相當於一個簡易分身,可以由此觀望到此輩的一舉一動。

  若是被邢道人發現,那也沒有什麼太大關係,以後再尋機會。而若不被發現,那就可以藉機看一窺這些人的具體情形。

  他並不曾指望能通過這些人知悉元上殿的玄機,只是想對元夏做一番更為深入的瞭解。

  而心光微塵一落此間,立時各種聲光氣色紛至沓來,全數傳遞至他的感應之中,就在短短片刻之間,他就瞭解到了此處的大致情況。

  邢道人此刻所到之地界,乃是元上殿的一處名喚「元墩」所在。

  所謂「元墩」,其實就是元上殿在各個世道薄弱之處所建立的飛舟泊地,同時也是方便元上殿各處真人往來巡查和休整之地。

  但是這等地界並不受諸世道的歡迎,也很少有諸世道的修士及其麾下的外世修道人到此,因為這等本質上就是在試圖侵奪各世道的權柄。

  這元墩分作上下兩層,上層乃是真人居所,可稱得上仙靈之地,各種上層修道人所需那裡都能尋到,連元夏巨舟那裡都可以煉造。

  而在下層,卻是充斥著底層修道人和無有修為尋常人種。

  諸世道也有自己的人種,不過都是在世道之內蘊養得來,不知多少代下來,已與外世的人種大為不同,故是外世人種早是被拋卻了。

  但是元上殿卻是收攏了這些人,少數天資過人的,可以提拔成為門下徒從,或者將之煉化為煉兵,從而成為元上殿可以驅使的工具。

  而其中大部分,長久以來都在為元夏征伐天外世域提供各種後備支持,無論是尋常修道人所用的飛舟,還是服用的丹丸,亦或是各種宮觀樓宇,都是出於這些上進無望的底層修道人之手。而在他們之下,則便是那些地位更低的人種了,這些人是處於被盤剝的最下層。

  那一粒心光塵埃並沒有跟著邢道人等人往上層去,而是脫離出來,往下層漂游而去。

  在虛空之中時,到處都是塵埃碎星,邢道人注意力大部分時候都是放在外部,所以不易被發現,可要是去到了元墩上層。那定然是有遮護的,很是難以進入其中。

  反觀下層,是元夏最為不重視的地方,根本不可能花費力氣去維護這些低輩修道人,心光塵埃更易在此存續下來。

  在進入下層看了一會兒之後,他見這裡廣廈高閣林立,各種風格的建築摻雜其中,看似雜亂無序,實際也是生機勃勃,看去似是來自不同世域的修道人都在這裡匯聚。

  可元夏每攻下一處世域,所有底層生靈定然都是隨世覆滅了,所以這些人極可能是投靠元夏的外世修道人的門人弟子。倒是妘蕞等人此前曾言,諸世道不允許外世修道人傳繼弟子,這與此似乎有些矛盾。

  不過在心光微塵接受了更多聲色氣光之後,這個答案得到了解釋。

  諸世道的確是不允許歸降他們的外世修道人私下傳道,但在元上殿這裡卻是允許的。這並不是元上殿寬容,而是元上殿要和諸世道爭奪權柄,所以在各處採取了與之不同的手段。

  張御通過塵埃感應各方,仔細觀察著這些元夏底層的景況,在這裡他還發現了一個比較有意思的東西。

  那是存在於元墩最下層的一座巨大的矮柱狀陣器,從此間之人的口中他瞭解到這東西名為墩鼎,尋常修道人竟是可以通過此物來祭煉自己所需要的陣器,而不必要再由修道人自身祭煉。

  按照元夏自身的演變,照理說是不太可能出現這些東西的,這極可能從某個破滅世域中得來的技藝。

  可儘管元夏有了這東西,但他卻看到元夏並沒有好好加以利用。

  這倒並不是元夏短視,因為就算能擁有了以陣器造陣器的技藝,可上層界限不是那麼容易打破的,故是無論擁有多少陣器,都對上層交戰沒有幫助,自然是得不到重視的。

  其實便是有可能打破層限,元夏在遇到更為強大的敵人之前非但沒那個主動意願去推動,反還會警惕打壓,防止出現更多變數。

  便連天夏內部,經歷了神夏、古夏之演變,都還有一群固守古舊作派的修道人,遑論元夏這個極端保守,恨不得約束天道的世域了。

  不過他卻是暗暗將此記下了。

  元夏現在是沒有重視此等技藝,可將來要是與天夏交上手,並且一旦天夏佔據上風,為了挽救自身,那說不定會將此等技藝撿起來的。到時候恐怕會給天夏帶來一定的麻煩,這一點必須加以重視,並且要盡早做好這方面的應對準備。

  正在思量之際,他心中忽然有所感應,將注意力轉了回來,睜開目光看去,見嚴魚明走到台下,道:「老師,外面來了一位方上真,說是奉蔡上真到此。」

  張御頜首道:「有請。」

  不多時,外面有一個赤袍道人走了進來,這人外表二十上下,身形高長,狹目長鼻,皮膚之外有瑩瑩寶光環繞,他執有一禮,道:「在下方因醢,張上真有禮。」

  張御還有一禮,道:「方上真有禮。」禮畢之後,他便請了這位落座。

  方因醢上前幾步,在他面前坐定,道:「蔡上真幾日之前與我說,張上真問及那上乘法儀是否用,便著我來與張上真一說究竟。」

  說到這裡,他看向張御,語聲略帶不滿道:「不過方某卻要問一句,張上真若是不相信元夏,又何必來求元夏呢?我等理應該是先對元夏有所信任,元夏才會用誠意待你。」

  張御看著他道:「這般說來,當時劉上真是對元夏是十分信任的了?」

  方因醢理所當然道:「這是自然,當初方某投向元夏,那是全身心的信任,元夏願意接納我等,那又是何等寶貴的機會?又豈能心存懷疑?」

  他這時露出不屑和輕蔑之色,「方某過往那些同門同輩,恰恰是因為深心之中不信任元夏,所以不是覆亡就是只配得一個下乘法儀,或是乾脆只能吞服避劫丹丸。」

  張御看了他一眼,卻是一抬袖,嘩啦一聲,遠處台架之上就有無數棋子飄來,在兩人之前混作一團,道:「方道友,可否請教一局?」

  有些東西,問是問不出來的。而且他認為與這位的交流恐怕並不能得到較為真實的回應。但他可以通過道棋的交流去觀察揣摩。並且還通過棋局之上的步步緊逼,去能將一些對方不願意透露的東西也是逼迫出來。

  方因醢微微抬起下巴,道:「既然張上真有興致,那方某就奉陪一局。」他也不客氣,一拂袖,將一團棋子分辟開來,便作勢一請,道:「張上真,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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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五十三章 攀法附全己

  方因醢雖然看著倨傲,但熟知他的人卻是知曉,此刻他對張御其實已算非常客氣了。這是因為張御功行足夠高,他也難以看透,故平日姿態已然是有所收斂了。

  可究其本心,對於天夏修道人是不怎麼看得起的,實際上他是看不起所有的外世修道人。

  雖然他本人也是出身外世,可是自從自投靠了元夏,並且獲得了上乘法儀之後,他已然是將自己看作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元夏修道人了。或許是為了與以往的身份做切割,所以他對於其餘外世修道人都是異常鄙夷。

  在他認知之中,沒有比元夏更為上層的修道之世存在了,元夏道法在諸世之中也無疑是最高的。雖然他本人修持的不是元夏正道,可這些年來心慕上道,浸淫上法許久,自認眼界遠遠高於那些外世修道士,也就僅僅輸弱於那些元夏修士罷了。

  這一局道棋,他自認可令張御分辨清楚這兩者之間的差距。

  張御見他剖開棋局陰陽,便也伸手出去,挪動布子,開始變演自身之道法。

  方因醢也只整理棋子,同樣擺開道法,隨後便開始試探接觸,互相對抗。

  張御與其人往來數回,發現這位的確有自傲的資本,此人求全道法不說,且還是他到元夏之世後所遇到的道法最高之人了。只是這位若沒有這樣的本事,怕也不會被東始世道所看重,更不會賦予其人上乘法儀了。

  棋局一開始是勢均力敵的,但是半天過後,方因醢神色之中漸漸出現變化,略微有些難看起來。儘管場中局面看著還算穩妥,可是他只能局限於一處,張御將他們所有可得變化的棋路都是堵住,要往外去,幾乎是沒有可能了。

  道法之強弱不在於同輩之間的較量,更在於看誰更有可能登臨上境,現在他上境之路俱被堵死,反而張御卻是可以自如追攀上法,若是棋局自此而斷,那麼已然可以判他為負了。

  不過他卻不甘心到此為止,被堵之路可以突破,被阻之法可以打破,他卻不信張御能一直這麼遮擋下去。

  於是他神情凝肅,把手一撥,手下棋路也是驟然一變,其所運用的道法已與之前大為不同。

  但是這只是徒自掙扎,以張御所具備的深湛底蘊,只要佔據了上風,那就不可能再讓他扳了回去,對於其人嘗試的各種突破,不是一步步從容化解,就是將之反頂了回去,根本不給其任何機會。

  方因醢本來可以在棋局終了前維持一個體面的平局,可是由於他太過想要求勝,所有突破的可能都被斬絕,且因為所有道法變化已被對面摸透,哪怕推倒重來,他都沒有多少贏的可能了。他的臉色一時也是陰沉無比。

  張御卻是沒有如以往與符姓修士對弈那般給他留什麼情面,在斬斷一應變化後,見其已然技窮,便毫不客氣展開圍剿,沒用多時,就將方因醢所掌握的棋子消殺一空。

  到得對面最後一枚道棋化去,他才是收手,抬首看向對面,抬手一禮,淡然道:「多謝方上真賜教了。」

  方因醢神情難看,他哼了一聲,自座上站了起來,根本不曾還禮,就這麼拂袖而去了。

  張御沒去管他如何,也自座上起身,來到拱橋平台之上,眺望遠處風景。

  方因醢與他對抗的前半局,一直是用自己的道法,只是始終為他所壓制,用了很多辦法都沒辦法解決,所以到了後半局,他只能不停得將自己所得來其餘道法的拋出來。

  這一望而知不是自己他自所修煉的,其卻將之當作了底牌,結果非但沒能挽救局面,反而是被他打得潰不成軍,其人最後惱羞成怒,恐怕因為沒有能用此成功翻盤有關。

  方因醢身為求全道法之人,並不愚蠢,在道法對弈之中一開始也與他有來有往,可是有一點,其深心之中似是無限推崇元夏道法,從對話上也可以看出,似乎其一遇到元夏的東西,就失去了正常判斷能力。

  好像其人完全視元夏的一切為至上,根本不會去考慮其中之對錯利弊。

  而他認為,這不是沒有緣故的。

  通過那一番道法試探,他認為這應該是出於一種寄托的手段。

  這位把自己心神乃至於一切都是交給了元夏,連自身道法都是屈從元夏道法,完全捨棄了自我上進之路,這般做法看似無智,但這在某種程度上解決了他本人出身外世修道人,但後又融入元夏的矛盾。

  現在還難知這是方因醢本人的選擇還是那上乘法儀的原因。

  嚴魚明走了過來,道:「老師,那位蔡行真人來了。」

  張御點了下頭,道:「喚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蔡行走了過來,執有一禮,道:「張正使,上真托我來問一聲,方才既見過了方上真,不知張正使覺得如何?」

  張御道:「雖是見過了方上真,解了些許疑難,但是心中仍有許多疑問。」

  蔡行笑了起來,道:「不妨事,張正使又不急著離去,可以慢慢在我這裡尋到解答,我們不會像伏青世道那般設置阻礙。」

  他想了想,又低聲道:「張使者,有些時候,要得到某些東西並不是那麼容易的,總是要有所付出的。」

  張御看向他,道:「蔡真人,有一事可否幫忙?」

  蔡行道:「張正使盡可吩咐。」

  張御道:「雖然來到了貴地不少時日,但是對貴地仍然說不上有多少瞭解,這幾日貴方送來的書冊已然看過,可否再多取拿一些各方典籍過來觀閱?」

  蔡行知道他要的是什麼書冊,想了想,道:「這等事情,在下無法作主,需要回去請示一下上真。」

  張御點道:「那就勞煩了。」

  蔡行從他這裡告辭出來,就來到了蔡上真居殿之內,向其稟告了此番對話,又說了張御需要元夏典籍一事。

  蔡離不在意道:「他要看,那便就給他好了。就把那本隋真人編寫的『無孔元錄』拿給他好了。」

  蔡行不由一驚,道:「上真,這『無孔元錄』之中不但有我元夏各方道法脈絡,還有我元夏從各世搜羅來的一些技藝……」

  蔡離似笑非笑道:「我怕他知曉麼?難道看了這些他,他便能進入上層境界麼?看了這些,就有傾覆我元夏之力麼?」

  蔡行立刻道:「這當是不可能的。」

  蔡離漫不經心道:「那又怕個什麼?你知道我與這位在對弈之中,發現了什麼麼?」

  蔡行道:「屬下愚鈍,難知上真睿思。」

  蔡離道:「我發現這位沒有敬畏,這與以往與我接觸過的外世修道人都不同,這是因為對我元夏知道的還是太少,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多知道一點。」他悠悠言道:「有些時候知道的越多,便越是絕望。」

  蔡行躬身道:「還是上真思謀深遠,是屬下器局小了,屬下這就前去準備。」

  蔡離嗯了一聲,揮袖道:「下去吧。」

  此時此刻,邢道人走入了位於元墩的最高處,這裡是一座凌空高台,四面俱是懸空,在他來到來之後,一個個由金光凝聚的人影自環繞台沿的一圈的龕台之中浮現了出來。

  其中看著地位較高的一人道:「邢司議,你好像未能阻住天夏使團?」

  邢道人道:「此回錯估了天夏使者的實力。」

  另一人道:「此事看來唯有另想辦法了,現在天夏正使已是進入了東始世道,等其人出來,當已是談妥了條件,若是有著天夏使團的配合,在征伐天夏之事上諸世道恐怕會比我們搶先一步。」

  邢道人抬頭道:「諸位司議,此事萬不能放棄!」

  那一個個金光人影不由都是向他望來,他走前兩步,環視一圈,道:「我們若是沒攔阻還罷了,可這天夏使者竟敢對我們還擊,越是如此,越是不能這麼輕易放此他們回去,必須加以打壓,不然我元夏威信何在?」

  又有人質疑道:「此輩談妥條件之後,就算打壓了他們,又有什麼用呢?」

  邢道人道:「有用的,因為我已是查過了,天夏來此使者都是外身,只要打滅了,他們正身無法知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無論他們談了什麼,都沒有用處。」

  有人道:「諸世道會阻攔,也可能派人護送,屆時你又打算如何做?我們是不可能支持你與諸世道之人公然對抗的。」

  邢道人毫不遲疑道:「動用『赤魄寂光』便可。」

  周圍一眾金光人影都沒有出聲,過了一會兒,那地位最高之人道:「動用鎮道之寶,是可以解決此事,可是難免波及到護送使團的諸世道修士,到時候你又如何交代?」

  邢道人道:「這是我犯下的錯處,自然由我去糾正,我願意一力承擔下此事,且就算諸世道護送天夏使團歸返,也不可能全由諸世道內的修士出面,多半是將此事交給那些寄附其下的外世修道人,便是一起打滅了,也不算什麼。」

  一眾金色人影互相對視了幾眼,最後那地位較高之人道:「邢司議,此事先不用急著決定,你先回元上殿,再是詳細一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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