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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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七十一章 判落

  乙未天城中層,洪原秋正在批閱各地州的報書,親信文吏捧著一堆文書進來,擺在了案上,見他正忙碌,便退開幾步,等在了一旁。

  洪原秋在又批過一封報書後,抬頭問道:「什麼事?」

  那文吏道:「署主之前交代屬下留意余玄尊門下和張巡護的動向,方才屬下得報,張巡護再度來至天城,這一次卻是直接就往上層去了。」

  洪原秋神情微肅,道:「上層可曾有什麼動靜麼?」

  文吏言道:「至今不曾有,屬下遣人打聽下來,這一次是邊玄修親自出迎的,好似雙方已是解除了之前嫌隙。」

  洪原秋一想,點了點頭道:「若果真如此,當是最好。」

  文吏小心道:「署主是怕還會有什麼事端麼?」

  洪原秋沉聲道:「我是在為天城和奎宿群星中的億萬生民擔憂,但願此事能這般過去吧。」

  文吏沒吭聲。

  洪原秋正要再動筆,忽然手中一頓,道:「去年那封從胃宿寄來的書信放哪裡了?拿給我看。」

  文吏立刻走到一邊,稍稍翻動了一下,就從壁櫃上找出了一封書信,而後遞了過來,道:「署主,在這裡。」

  洪原秋將書信拿過,去了封罩,打開折書再次打開看了起來。

  這一封書信是胃宿軍務署莫署主寄來的,其人言稱,玉京一座天機院如今已是可以打造上乘外甲,據言披甲軍士穿上之後,鬥戰能力幾可比擬上位修士。

  而若是外層有所需,這座天機院可以為軍務署打造,但此中一切耗用也當有軍務署承擔,合適的披甲軍士也需由軍務署自行尋覓。

  實則對於比擬上位修士之言,他是不信的。

  他便是不知曉上位修士的真正威能,可只需拿那些披甲軍士與相同層次的修士比較一下,就不難知道兩者的高下區別了。

  不過便不如上位修士,只要稍加比擬,都是十分厲害了。

  他沉吟一下,本來他對此不這麼在意,外甲在外層不過是一種消耗之物罷了,就算有了外甲,也不見得人有合適之人可以穿上,而天城有玄尊坐鎮,也根本無需這種東西。

  可他現在發現,關鍵時刻,要是自己有足夠力量維護自己,哪怕只是能夠維護住天城,那也無需如此提心吊膽了。

  想到這裡,他對那文吏道:「你代我去書玉京詢問一聲,打造這外甲具體情形。」

  文吏恭敬稱是。

  而在此刻,天城頂端法台之上,張御執禮過後,余玄尊也是在座上還有一禮,隨後伸手向前一指,一個蓮花石座便自地台之下緩緩浮起,道:「張巡護請落座說話。」

  張御稱謝一聲,走前幾步,就在那蓮花石台上坐定。

  余玄尊並沒有去問他來意,而是道:「張巡護坐於此間,可能看到什麼?」

  張御抬頭看去,虛空之上那是以往都可見到的星霧雲團,而目光落下,則是地陸山海輪廓分明的奎宿地星。

  他道:「不過是天地人。」

  余玄尊點了點頭,道:「張巡護尚能見到天地人,可在有些人眼中,卻只是見得天地罷了。」

  張御聽出他意有所指,可他並沒有接話,余玄尊指責之人,定然也是玄尊,他還未至此境,不明情由,自是不會去胡亂附和評說。

  余玄尊這時又道:「我此前曾說,張巡護是有才具之人,你若用肯心修持,則是有望成就上位,此也是我之所願也。」

  張御道:「御之成就,為何是尊駕之所願?」

  余玄尊道:「此便要一談玄廷之格局了,玄廷諸務皆是操之於諸位廷執之手,不過廷執多是真修,自也是偏向真道。

  而我以玄法成就上位之人,至今不過寥寥數位,到了如今,也不過只有兩位同道立於玄廷之上,也是這兩位撐起了我玄法一脈。」

  張御稍作思索,道:「御曾聽聞,亦有不少以渾章成就之人?」

  余玄尊道:「是如此,不過此輩以往皆乃是真修,便以玄法成道,也仍是一副真修作派,還有許多人更仍是以真修自居,巡護可是明白麼?」

  張御自然是明白的,玄法與真法的差別不僅僅是在功法之上,還在於過往經歷和修煉方法的不同。

  玄修修法,都是通過苦讀之後進入學宮,而後再考入玄府之中,而玄府又是根植在各方州府之中的,與人世的接觸非常緊密,玄修的修煉,實則是一個由入世到出世的過程。

  即便得道了,也與人世關聯甚密,不是完全割裂的。

  而真修不是這樣,真修多是師徒相傳,入門之後一心修持,在成法之前很少與人世有什麼接觸,就算後來有入世歷練,也是身在內而心在外,更有許多人因為傳承高明,無需入世就能成就上法。

  這就造成了兩者看去都屬於修道人,可實際上無論從經歷還是對道途的理解上都是完全不同,理念也自是各有差別。

  所以那些真修縱然轉修渾章,不把自己視作玄修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了。

  余玄尊道:「玄廷之中,權柄多是由那些真修把持,固然還有那兩位同道為我玄修說話,可是到底勢單力孤,難以與諸多真修相比較。

  巡護可是知道,玄廷之中,一直有廢玄復真之說,不過是現在用得到我輩,故是還不至於當真做此事,可是如今以造物取代玄法之論卻是屢屢提及,不知道什麼時候玄廷當真就會摒棄玄法,轉而是去扶持那造物。

  為此我與幾個同道一直在設法提攜後輩,開壇講法,廣納門徒,都是為了能從出挑選出合適人才,助他們入道,好壯大我玄修一脈。」

  張御道:「余玄尊有心了。」

  余玄尊道:「余不諱言,此是助人,亦是助己,我坐此位之上已然七十載,再有三十載,便滿百載,到時便可挾功成為廷執,與那兩位道友同列與玄廷之上,更能為我玄修一脈增得一分助力。」

  張御問道:「三十載麼?」

  余玄尊頜首道:「三十載。」

  張御卻是抬目望去,平靜問道:「但此三十年中,又有多少人會因此遭受苦難,又會有多少修士因此隕落性命呢?」

  余玄尊道:「巡護何以如此說?」

  張御道:「照余玄尊之言,當是心中一片赤誠,可又為何要去與那些上宸天修士相勾連,這又如何解釋?」

  余玄尊道:「看來張巡護這次是來興師問罪的。」

  張御看著他道:「御來此是為何事,尊駕不是一開始便就明白了麼。」

  直到到現在,他也能從這位身上攝拿到任何氣機。

  這並非是余玄尊守得緊,而是一走到這法台之上,對方就對他的意圖有所發現了,不然方才也不會與他說那番話了。

  余玄尊嘆一聲,道:「張巡護,何至於此?有些事你大可當不曾看見,我方才所言,並非欺瞞,而我行事也自有我的道理,為求玄法之興,此中縱有些許犧牲也是無可避免的,巡護何須去在意這些小節呢?」

  張御道:「余玄尊方才言,有些人只見天地,卻不見人,那麼我現下問余玄尊一句,你可是見到了麼?」

  余玄尊默然片刻,遺憾言道:「張巡護,你既然執意如此,我卻不能放你回去了。」他這時一抬手,向著張御輕輕一按。

  張御身上霎時銀光泛起,他感覺似有什麼東西從身上拂過,就如陳乾定當時所施手段一般,不過這一回,比起那仿若清風拂面一般的感覺,卻好似有無比沉重的鉛汞壓上身來,令他一時難以動彈。

  余玄尊對此毫不意外,淡淡道:「巡護雖有『天一重水』護身,可此重水也不過一滴罷了,又能護得張巡護多久呢?」

  張御卻是言道:「無需多久。」

  他伸手出去,拿住劍柄。

  既然那一縷氣機少缺,那便由他自己來取!

  這一念升起,再未去顧忌什麼天兆,整個奎宿地星上空,頓時掀起一片蒸騰雷雲,並且無數狂旋颶風因此生出,在地陸汪洋之上形成一片片白氣漩流,地星上方得乙未天城也是晃動不已。

  這時他似承受無比沉重的重擔一般,慢慢自座上站了起來,將驚霄劍緩緩拔出劍鞘,與此同時,他袖中的那一根蒼翠的茶樹枝忽然蔓延出來,如一根根藤蔓一般沿著他的手掌纏繞到劍刃之上,隨此一股玄妙意念傳遞出來,天地彷彿為之定住了一瞬!

  他雙手持劍,舉起劍刃,對著坐在那裡的余玄尊就是一劍斬落!

  整個法台明滅了一瞬間,好似閃過一個霹靂。

  余玄尊依舊坐在那裡,神情坐姿看去絲毫未變。

  張御劍光回轉,持劍而立,他心中明白,這一劍雖未能致其受損,但劍上氣機已得,意念已復完滿,並且當為玄廷所知。

  正如此想時,那劍刃之上有七彩光芒一閃,霎時飛射出去,照入虛空之中。

  不過一息之後,轟的一聲,就見上空裂開一道缺口,自裡透出萬丈霞光,並聽得隆隆之聲,少頃,自那裡沖湧出來一道靈光大潮,並往余玄尊所在之地落來!

  余玄尊看著此景,遺憾一嘆,目光落在了張御身上,道:「張巡護,終有一日,你會明我之意。」語畢,他身影就在那衝來大潮之中由實轉虛,越化越淡,最後化作一道飄渺雲霧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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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七十二章 消息

  張御持劍立在大台之上,看著那靈光大潮逐漸收斂下去,這個時候,虛空缺口之中緩緩降下一枚清光包裹得玉符,一直落到他面前。

  他持拿在手,未及細看,那個虛空裂隙便已轟然合閉,周圍一切又是變得空寂起來。

  他環望一眼,又看了看那玉符,隨著心光接觸,他已是明白這是用來操持天城大陣的,顯然是余玄尊化身不在之時,玄廷讓他先代為執拿此間陣勢。

  只是催動大陣需得玄尊那等偉力方可,憑他此刻之能,至多只能調動其中一部分陣力罷了。

  不過他感受了一下,這符中卻是蘊藏有一股力量,顯是無需他自己來出力。

  他思忖片刻,將玉符一催,霎時一道清光放出,勾動整個天城,隨著一陣陣光亮閃過,陣勢已然運轉起來。

  他將玉符收起,望了望上空,余玄尊化身不在,玄廷定然是會另行派遣玄尊化身到來坐鎮的,這當中想來不會耽擱太久,此刻不宜離開,於是他便在蓮台之上坐了下來等待。

  坐定之後,他也是不由得思索起余玄尊方才的言語。

  裡面許多話他暫且無法去辨別真偽,但有一些話卻應當是真的,比如其人想要興盛玄法,意圖玄修改變目前弱勢的地位。

  便不是為了地位,以玄章成就上位的玄修,通常也是需要通過更多的交流才能繼續往上攀登道途的,僅僅幾位玄尊確然不夠,所以余玄尊要想上進,必然是要提攜後輩,設法令更多人以玄法成就玄尊。

  實際上這樣的想法本身無錯,反還有利於整個天夏的進步。

  因為玄修入門相對容易,而玄修的特點決定了哪怕他們步入了上境,也仍然會一直關注下層,並想方設法推動後來之人往上走。

  因為唯有同輩越多他們越能得利,而不會像是一些真修那樣自己得道就完全出世,那就是與人世割裂了。

  這也難怪玄廷一直推動玄修發展,那些有眼光的上境大能定然是不會局限於道脈之別的,而是著眼於天夏整體的上升。

  可是不管如何,與上宸天勾結,謀害自家修士,那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這都是不值得原諒的。

  張御看著下方的奎宿地星,於他個人而言,他不在意玄真分歧,可是推動玄法興盛,使得更多人能攀登道途,彼此互為同道,共尋大道真義,卻與他的想法是一致的。

  不過縱然他有此念,可需擁有一定的修為,才能有足夠的力量去推動。

  他心中已有定計,待此事解決後,下來便當全力追逐自身道途了。

  這個時候,他忽有所感,抬頭看去,見天中出現了一團巨大的光亮,而後一道靈光自虛空射落,降落在了大台之上。

  待光芒散去,裡面顯現出一名臉色蒼白的中年道人,身著墨色道袍,髮結在後,以用玉箍相系,表情看著森冷嚴峻。

  這人到來後,看向張御,道:「張巡護?」

  張御點了下頭,他抬手一禮,道:「敢問這位玄尊如何稱呼?」他能感覺這位身上氣機幽深晦澀,迥異於真修,若無意外,應當是以渾章成就的玄尊。

  中年道人沉聲道:「我姓戴。」

  張御道:「原來是戴玄尊。」

  戴玄尊轉過身,目光審視著下方,而後微微側首道:「張巡護可以離開了,這裡過後便由我來鎮守。」

  張御點了下頭,他問道:「不知余玄尊如何了?」

  戴玄尊神情冷淡道:「這不是張巡護該問之事。」

  張御見他不願多言,也不再問,待要將手中玉符送回,戴玄尊一擺手,道:「這東西張巡護留著吧,我既來此,天城陣法當會重作佈置。」

  張御道:「便如此,此物也不當留我之手了。」他把玉符往外一拋,便一拂袖,這東西立時化作了一團玉屑,紛紛揚揚灑落在了大台之上。

  戴玄尊看著那些玉屑,面無表情道:「這幾日張巡護盡量不要四處走動,玄廷會有使者前來宣諭賜賞。」

  張御點頭道:「多謝玄尊告知。」他抬手一禮,便轉過身,自法台之上一步步走了下去。

  胃宿群星,主星軍務署。

  「哦?洪原秋這個守成之人也是開始求取上甲了?」

  署廳之中,一個表面看去三十來歲女子站在那裡,面上露出玩味之色。

  她身段妙曼,姿容艷麗,但是眉眼卻是十分凌厲,而且個頭極高,她的身軀看得出經過千錘百煉般的鍛煉,四肢修長,肌肉也是十分扎實有力。

  站在她面前的從副道:「署主,這是從玉京傳來的消息,不會有錯的。」

  女子呵了一聲,道:「我瞭解他,他是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定然是奎宿群星那邊出得什麼問題了,所以才不得不下決心。」

  門外有侍從走進來,抱拳道:「署主,蘇校尉了。」

  女子精神一振,道:「有請。」

  隨著有力的腳步聲到來,一個高挑的身影走了進來,站定之後,對她執有一個軍禮,道:「莫署主,光燁營玄甲校尉蘇芊回軍覆命。」

  莫署主也是站直身軀,回有一禮,她用十分欣賞的目光看著蘇芊,道:「蘇校尉,這回做得不錯,我會為光燁營請功的。」

  蘇芊道:「多謝莫署主。」

  莫署主道:「不用那麼客氣。」她轉過一邊,親自倒了一杯茶,起雙手遞給蘇芊道:「軍中不許飲酒,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了。」

  蘇芊雙手接過,一飲而盡。

  莫署主看著她,露出滿意之色,口中道:「這一次你做得很好,蘇校尉,有沒有興趣留在胃宿?」

  蘇芊回道:「蘇芊去留需聽軍中安排,非個人所能作主。」

  莫署主道:「你先別急著拒絕,凌霄軍雖是玉京正軍,可是想成為一軍之主非有在外領軍統兵的資歷不可,一直待在凌霄軍中,你是很難往上走的。

  只要你願意留下來,我可以向你承諾,等我卸任之後,署主這個位置會是你的。」

  蘇芊直視她道:「署主之位可以私相授受麼?」

  莫署主笑了起來,「當然不能了,但是我有推薦權,不是麼?」

  這在這時,從副走過來對她耳語了幾句,她目光動了動,對蘇芊道:「蘇校尉,你先去吧。」

  「對了,今晚有一場慶功宴,記得出席,還有……」她指了指蘇芊,「這次可別再直接穿軍服來了。」

  蘇芊對她行有一個軍禮,就轉身走了出去。

  莫署主待她離去後,對從副道:「把高道修請進來。」與面對蘇芊時的和顏悅色不同,她此刻氣勢一下又變得凌厲起來。

  少時,一個披著大氅得修士走入進來,他對莫署主打一個稽首,道:「莫署主有禮。」

  莫署主凝視著來人,道:「你們的東西的確不錯,這幾次的表現我都很滿意。」

  高姓修士道:「莫署主認為好用就好,只要莫署主繼續願意在外層推動造物外甲,我們將會大力支持署主的。」

  莫署主挑眉道:「我願意這麼做,那是因為邪神神裔和上宸天修士異動頻頻,現在他們可是越迫越緊了,不加強玄甲飛舟怎麼行?那些老舊的東西早該替換了。

  對了,順便奉送你們一個消息,洪原秋看去也有意打造上甲了,你們要想做什麼就抓緊了。」

  高姓修士有些意外,他想了想,認真道:「這是一個十分有價值的消息,多謝莫署主了。」

  莫署主道:「不必謝了,我可不希望到時只我一個人衝在前面,也希望有其他人和我一起分擔壓力,還有……」

  她一伸手,從從副身中接過一份文書,往前一遞,道:「這是新的訂單,希望你們能在我下次出征前及時送到。」

  高姓修士接了過來,翻了兩翻,他道:「沒有問題。」

  莫署主道:「那就去安排吧。」

  高姓修士對她一禮之後,就自裡轉了出來,而後來至位於天城下層的一處大廳內,他找來一個弟子,道:「馬上派人去瞭解一下奎宿那邊的情形。」

  「不必去問了。」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高姓修士轉頭看去,見是一個褐袍修士站在那裡,道:「何道友?」他揮了揮手,讓那弟子自去,而後道:「何道友可是知道了一些什麼麼?」

  何道人走了過來,他從袖中取出一卷文折,道:「這是送來的報呈,高道友可以看一看。」

  高姓修士拿過看了兩眼,忽然眼瞳一凝,無比吃驚道:「這,這是真的麼……」

  何道人點頭道:「自然是真的。」

  高姓修士吁了一口氣,還有些不敢相信道:「這位玄廷派遣的巡護真是了不得啊,一位玄尊化身居然就這麼……」

  何道人道:「不止如此,我們在青陽上洲的謀劃就是這個人破壞的,此人十分仇視造物,我們如果要想在外層推動玄甲,那最好要避開這個人。」

  高姓修士對此十分贊同,連一位玄尊化身也被此人扳倒了,他可不想上去找麻煩,他道:「那麼奎宿那裡暫且放棄?」

  「不!」

  何道人道:「繼續推動,但是我們可以給他找點事做,讓他無暇來理會我們。」

  「怎麼做?」

  高姓修士不解道:「這位可是玄廷巡護,沒有直接來自玄廷的諭令可動不了他。」

  何道人道:「這件事其實很容易,這位不是異常了得麼?那麼放點風聲出去,就說這位之所以這麼強橫,那是因為掌握了一枚六正印,幽城的人不是一直在找六印的下落麼?就讓他們去先去碰一碰吧。」

  高姓修士一想,不由贊同道:「好主意,幽城那些人可不會去管事情真假如何的,就讓他們去拖住這一位。不管事情怎麼樣,我們總無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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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七十三章 佈置

  乙未天城換了一個玄尊化身駐守,這件事影響頗大,最先影響到的,就是余玄尊那些弟子了。

  這位新來的戴玄尊根本沒有照拂余玄尊弟子的意思,直接下一道諭令,讓他們三天之內撤出天城。

  余玄尊眾弟子聽到這個消息後,一時人心惶惶。

  儘管他們此刻仍是玄尊弟子,這個身份並沒有發生改變,可是如今老師不知去向,新來的玄尊又要驅逐他們,令他們根本不知何去何從。

  其實許多人根本捨不得離開天城。他們在這裡修行每時每刻都有餘玄尊的心光照應,無需吞服任何丹丸就能抵擋虛空外邪。

  而且平日修行所用的丹藥那也無需他們去操心,那些也都是由天城來提供的,除了參與必備的守禦和鬥戰外,他們只需要一門心思修持就是了。

  現在若是離開此地,那意味著不但要另覓居處,這些好處也是享受不到了,而不說別的,在外層修持,光是所需丹藥就是一大筆耗用了。

  有人憤恨言道:「此事一定是與那張巡護有關!」

  這話頓時引得不少人附和,甚至有人提議去尋張御的麻煩,不過這話也是嘴上說說,發洩一番罷了,沒人有那個膽子。

  當日張御直接找上門來,這裡可是無人能擋,諸弟子對此可是記憶猶新,沒誰覺得自己有這個能耐去找這位講道理。

  邊覽為了應對這樣的局面,則是把幾名排名靠前的弟子喚到了一處,他道:「陳師弟、魏師弟、嗯,還有賈師弟,你們來說如今該是怎麼辦?」

  他們這些修為高深的修道人去到哪裡都是一樣,並不怕離開天城,可是那些弟子說來也都是同門,他們不能就這麼不管不顧了。

  魏道人想了想,道:「幾位師兄,先離開這裡,找個地方安置吧,老師雖然一時聯絡不上了,但我們修持卻不能停下,還是要督促眾位師弟和弟子們用功。」

  陳師弟道:「但是我們現在沒了天城的供奉。」

  魏道人道:「那就去各處征伍去做守鎮,去完成軍務署的委派,其他修士能做的事,我們也一樣能做,還要做得更好。」

  陳師弟撇了撇嘴,不以為然。

  那些修士能和他們相提並論麼?他們都是得余玄尊看重的英才,只要修煉下去,那都有望成就玄尊的。

  可是其餘那些修士,再努力數百上千年也未必有什麼用。

  邊覽看向一直不開口的賈安同,道:「賈師弟,你說呢?」

  賈安同看了看幾人,道:「以我之見,不如去書大師兄處,讓大師兄來拿主意如何?」

  魏、陳二人對視了一眼,沒再吭聲。

  邊覽一想,點頭道:「也是一個辦法。賈師弟,那就由你來跑一回,請大師兄到外層主持大局。」

  賈安同站起身來,道:「小弟這便動身。」

  此刻奎宿地星之外,一艘飛舟正從天門穿渡出來,正衝開大氣,往地表落來。

  飛舟上所乘坐的,多數是都從內層到外層的修道人。

  杏川道人此時正坐於的客艙後座之中,此次隨他一起同行的,還有二十二名弟子,這些弟子除了五位是三章修士外,餘下的都是下位修士。

  不過他們只是到來此間的第一批弟子,會先在這裡設法站穩腳跟,而後才會更多後續修士到來。

  有一名年輕弟子向一名同是從內層到來的玄修問道:「前輩,我有一事請教,既然外層戰鬥如此激烈,需要大批人手,那為什麼還是有所限礙,而不是放開來往呢?」

  那名玄修笑了笑,道:「那是因為內外層在反覆穿行之後,會造成門戶的不斷擴大,並且在無法察知的地方也會生出很多門戶,這便會引得更多外層勢力滲透入內層。

  可是沒有內層的支持,外層也是抵擋不住外層各類邪神和上宸天的侵襲的,所以只能盡量減少內外層出入的次數了。

  似如今,也只有少數在玄廷有任職,或者似你我這般有著上令調遣的修士或軍卒,才能穿渡此間。」

  那年輕弟子不禁恍然。

  就在這時,原本疾馳向下的飛舟漸漸放緩了速度,並且變得平穩起來,下方的泊舟天台已是清晰可見。

  待飛舟停落之後,杏川道人與一眾弟子走了出來。

  李青禾早已等候在了這裡,見到眾人,他過來一禮,道:「可是杏川先生麼?在下李青禾,奉我家先生之命前來迎接諸位。」

  杏川道人雖然不曾去過張御開陽學宮的居處,不過他也聽其他同道說起過張御身邊這個親信役從,他道:「原來是李小郎,有勞你來相迎了。」

  李青禾道:「先生的居處如今在掖崖州,諸位可乘坐馳車而去,距離這裡大約是兩三天路程。」

  杏川道人點頭道:「就聽李小郎的安排。」

  張御從天城下來之後,就直接縱光返回了居處。

  待在自己靜室之內坐定下來,他調息了一會兒,待氣機盡復,便開始考慮下一個核心章印。

  雖然情況看去對玄修不利,可是玄廷之事,相距他還是太遠,他需要努力修持,先把修為提升上去,未來才有資格去操心這些事。

  現在六印之中,他已得四印,言印為蟬之鳴、劍印為蟬之翅,神覺之印為蟬之神,擒光之印為蟬之足,而他此刻所需演化之印,當在於蟬之軀!

  這一步,關鍵是在於守禦。

  有關於守禦的章印可謂數不勝數,他在內層時候就曾修習過一些。

  現在到了外層,在垂星宮廬之外的玄柱中更是見到了不少,可以說,若是他只是追逐堅守之力,那麼相對來說較為容易的,因為有大把的前人之印可作借鑒。

  可是守禦不是死守,單純的堅殼固軀並不是他所追求的,因為這很容易被針對。

  他這時將那一滴水銀般的水滴取了出來,捧在了手中,這東西似是不想多理會外面的事,只是懶洋洋的待在那裡不動。

  他聽余玄尊曾言,這東西是「天一重水」,當時在被攻擊之時,他能感覺到重水內裡的震盪流動,此物通過層層運轉消磨以及反照之能,將襲來外力完全化解,不過自身也是因此消耗了一些。

  從這上面可以看出,守持之道一是在於堅韌、二是在於變化,這比單純的死守好上不知多少。

  正如陳乾定身上的那件敞靈衣,看去堅穩無匹,可實際上最後仍是被他攻破了,就是因為這東西堅固是堅固了,可是缺少必要的變化。

  而如「天一重水」這般,那就較為高明了,他轉念之際,心光一落,水滴之上頓時產生了一個光滑的凹陷,這東西立刻向他傳來一個不滿的情緒。

  張御沒有理會,若不是白果君沒法在意識中重演出余玄尊出手那一幕,他根本不必把此物拿出來探究揣摩。

  在反覆揉捏這枚水滴,致其不斷變形之後,他也是漸漸看出了一些門道來,並且逐漸有了自己的思路。

  隨後陷入了沉思之中,大約兩天之後,他於心下一喚,將大道玄章喚了出來,隨著他目光落注其上,漸漸有一個模糊的章印顯現出來。

  奎宿群星,一處無名荒星之上,一名頭臉低垂、氣息奄奄的修道人被捆縛在了一個根巨樁之上。

  兩名身著身著大氅,戴著遮帽的道人站在下方著著其人。

  其中一個腰懸長劍,疑似劍修的道人開口道:「這便是廖靈和麼?身份確認了麼?」

  另一個黑衣道人言道:「確然是他,不是化身,也非他人代替。」

  佩劍道人言道:「好啊,聽聞這個人是上宸天的那位『後起之秀』?花了你們不少力氣吧?」

  黑袍道人笑了笑,道:「這人其實沒有他自身吹噓的那般厲害,主要還是在那柄師門所賜『心如如意』之上,這東西現在我們已經得到了。」

  說著話,他將一柄光亮瑩瑩的如意遞了過來。

  那佩劍道人接了過來,用手在上面一拂,道:「很好。這等上好法器,合該歸我幽城所有。」

  他看了兩眼,道:「將如意收了起來,還有什麼事麼?」

  黑袍道人道:「倒是有一樁,下面收到一個看來很是重要的消息。」他遞了過來一封書柬,「李道友不妨過目。」

  李道人看了看他,接過來翻了翻,意外道:「玄廷巡護?道印?」他露出關注之色,「可信麼?」

  黑袍道人道:「這個人確然非常厲害,但也不排除有人想借我們幽城的手除卻此人。」

  李道人不在意道:「這些事無關緊要,只要這人果真有嫌疑,那就不能放過,先弄清楚這個人的弱點和喜好在哪裡。」

  幽城做事,從來不莽撞,而會事先查證清楚對方的弱點和破綻再下手,正如這次針對這位上宸天的「後起之秀」,在周密的安排和配合之下,輕易就將之拿下了。

  黑袍道人道:「我們目前只找了此人在外層的表現,但是缺乏內層的消息,此人現在還兼任著青陽玄正一職,貿然去問,反而為其所注意,要想弄清楚,或許要一年半載,可我們不能保證這段時間內他還在外層。」

  李道人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黑袍道人道:「我查了一下,我們一支外圍人手正在掖崖州上,兩年前曾從一支雇募軍手中奪到了一株『長生石斛』,巧合的是,這支雇募軍供奉的修士就是這一位張巡護。

  所以我打算讓他們先去試探一下,這樣我們結合以往的呈報,就能清楚判明這一位的鬥戰和其所掌握的神通道術,下來我們才好做出準確的佈置。」

  李道人稍作思索,道:「便就如此。」他頓了一下,「另外,小心金瞳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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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七十四章 窺視

  張御看著光華湛湛的大道玄章,那上面一個新生的章印之中,此刻顯現出了「元相」二字。

  守禦之法一個在於「守」,還有一個在於「變」,有守無變失之於死板,有變無守則沒有根本,兩者相合才能應對大多數的情況。

  譬如他那「玄機易蛻」之術,說來也是用於守禦的,可主要就是依靠變化來取勝。

  只是這裡面對時機的把握要求也很高,稍有不慎,那就是自尋死路,可若運用得好了,那卻能在關鍵時刻扭轉戰局。

  「元相」之印便是取這兩者之長而成。

  不過這枚章印與之前章印一般,哪怕他現在立造出來了,也需要在接下來進行一定的完善。

  他心意一動,收了大道玄章,稍作調息,就從靜室之內走了出來,行至書房之內。

  他見在書案上擺了幾張精緻小票,翻了一下書柬,才知這是掖崖州軍署署主房別送來的劇院的院票。

  因為此前天城之事,現在他巡護的身份也是為各方所知,若是一個玄廷行走,那或許還不會引起州中軍署的重視,可誰也不可能忽視一位擁有判執權柄的玄廷巡護。

  尤其是前幾天鎮守天城的玄尊忽然更易,更是傳言此事與他這位玄廷巡護有關,而不管是真是假,軍署都不想被他盯上,故是送了幾張票過來示好。

  看去幾張票似乎不算什麼,可實際上外層一切為戰事服務,外層的子民不是在準備戰事,就是在戰事之中,似掖崖州這等偏遠地州,州中子民能慰籍心靈的東西很少,觀看舞樂盛歌之劇恰是其中最受歡迎的一種,通常是一票難求。

  他看了眼票上的日期,是在兩日之後。

  他心下一轉念,修煉之道,也需有張有弛,對於外層的舞樂盛歌他也久有耳聞,倒也還未曾真正看過,到時候可以去觀覽一番。

  將票收起,他挪步去了天台之上,而後擺下畫架,仰天看有片刻,便持筆手中,開始描摹起那天穹之上的淡顯輪廓的天城來。

  許久之後,青曙走了進來,躬身稟告道:「先生,外面有一位自稱是金瞳署的人過來找尋先生。」

  張御此刻已有感應,道:「去請她進來。」交代過後,他擺下筆,稍作收拾,這才從樓上下來。

  到了大廳之內,見已是一個外表二十來歲,顴骨略高的女子等在拿裡,這位穿著袖口繡有金瞳的罩身黑袍,臉龐膚色瑩白,面上一副認真嚴肅之色。

  看到張御後,她拱手一禮,道:「張巡護,在下金瞳署值事寧英,有禮了。」

  張御點首回禮,請了她在廳中坐下,這才道:「寧值事,此番尋來,可是有什麼事麼?」

  寧英肅然道:「張巡護,這次是奉署主之令前來告知張巡護一聲,近來恐怕有人欲對巡護不利,請巡護務必小心為上。」

  張御微微點頭,道:「不知是什麼人?貴方可是清楚麼?」欲對他不利的人當有不少,不過能得金瞳署特意來告知,相信來歷應是不簡單。

  寧英道:「這兩日來有人散播消息,說是張巡護之所以實力如此了得,並被玄廷所看重,那是因為手中掌握了一枚大道之印,這謠言來的異常突然,之前沒有任何鋪墊和徵兆,故我們懷疑,這是有人有意編排,想引得幽城來針對巡護。」

  張御眸光一動,道:「幽城?」

  寧英道:「張巡護或許不瞭解此處來歷,大約七十年前,內層濁潮起來的時候,我天夏有一位大能修士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帶著一部分天城離去,躲藏在了虛空深處建立了幽城。

  此城以修道人為主,此輩不知出於何等目的,一直在追逐各種珍奇異物還有上乘法寶,不過他們最為關心的,還是大道六印,但凡收到一點消息,就會立刻找上門去,不惜代價將目標抓捕到手。

  我們金瞳署一直在與幽城對抗,對付他們十分有經驗,願意在張巡護的四周佈置人手用於保護,也不知巡護是否願意?」

  她受命來這裡,這是因為上次張御沒有去追究他們金瞳署的過錯,故是願意賣他一個人情。

  當然,此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張御扳倒了一位玄尊化身,卻仍然能好端端的坐在這裡,若說他背後沒有勢力支持,卻是誰也不信,不定就是哪一位玄尊的弟子,所以這一回金瞳署也是過來主動示好。

  張御考慮了一下,道:「可以。」

  雖他自認功行尚可,但也沒必要徒自逞強,去孤身對抗一個大勢力,金瞳署既然願意主動幫忙,他自也是不會拒絕的。

  至於金瞳署的監察,或許一般人有顧忌,可他身為玄廷巡護,有巡護印信護持,他不願意讓對方看到的,對方自也是窺看不到的。

  寧英聽他應下,精神一振,道:「敢問一句,不知巡護近日可要出外?」

  張御道:「兩日之後,可能去觀看舞樂盛歌。」

  寧英想了想,道:「那我建言巡護行程不變,幽城之人行事,一定會事先觀察目標,找尋目標的弱點,通過精心準備後再下手,張巡護若去觀劇,不定能引得此輩顯露出行跡來。」

  張御略略一思,道:「那便如此。」

  寧英聽他答應,精神一振,自座上站了起來,拱手一禮,道:「那在下這就回去佈置,巡護平日行事不必顧忌我等,一如平常便好。」

  張御也是站了起來,回禮道:「我知曉了,寧值事好走。」

  在將寧英送走後,他便回了天台之上繼續作畫,而後便回了靜室打坐,兩日時間無波無瀾的過去。

  到了第三天,天中微微下起了小雨,張御帶著青曙乘坐飛舟前往觀劇之地。

  掖崖劇院建立掖崖州州中的湖心島上,這是一座環形階梯狀的建築,外間覆蓋琉璃穹罩,地面鋪設一塊塊海浪紋堅玉,由山丘一直蔓延到外圍的湖水之中,自遠處看去,好像是由盈盈水光築就起來的。

  張御到來後,立刻被侍者恭敬請到了位於第六層的一處廂座之中,隨後在此坐定下來。

  而此時此刻,兩個以大氅遮帽遮去頭臉的修道人正坐在下方另一個廂座之內。

  其中一名個子稍稍偏瘦的修士手中握持有一塊龍形玉石,這人在望見張御身影的時候,把法力一運,身後立刻浮現出了一個形似鴞鳥的觀想圖,而觀想圖兩目中閃出微微光亮。

  而另一名同行的道人則是伸手一按,似是使了什麼手段,立時遮掩住了他身上的氣機波蕩。

  那修士看了兩眼之後。卻是不由露出驚異之色來,可他生怕張御注意,卻不敢再多看,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另一名道人沉聲問道:「看到了麼?」

  修士有些猶疑,道:「是的,看到了,只是……」

  那道人道:「不管有什麼問題,我們先離開此間再說,免得被金瞳署的人盯上。」

  那修士點頭同意,施展了一隱匿之術,很快就從一個隱蔽通道退了出來,並且沒有在此間多留,乘坐了一個飛舟就離了掖崖州,往荒原之中飛馳而去。

  行有未遠,忽然頂上有一片陰雲籠罩下來,並把兩人飛舟捲入進去,兩人倒不驚慌,任由此氣施為。

  過去片刻,兩人只覺眼前雲霧一散,一名年老道人站在面前,其人身著錦袍,頭戴高冠,留著略顯的花白的及胸長鬚,面目俊朗,十分有氣度。

  兩人連忙上來拱手一禮,道:「見過雍上師。」

  雍上師稽首回了一禮,他看著那身形偏瘦的修士,道:「穆玄修,怎麼樣了?」

  穆玄修有些慚愧道:「回稟雍上師,此行收穫不大。」

  雍上師倒是不見失望,態度和藹道:「嗯,不妨詳細說說。」

  穆玄修道:「我觀看這位張巡護時,見他渾身靈光渾然若一,氣機完滿,並無任何缺漏可言。」

  另一名道人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道:「這如何可能?」

  穆玄修道:「是,我也覺得有問題,我輩玄修以六印為起始,每個人必然有所其擅長,也有其偏弱之處,絕無可能無有偏弱之所在,故是我懷疑,他身上除了巡護印信之外,許還有什麼其他用來遮掩的法器。」

  那道人言道:「這說法倒是說得通,畢竟是玄廷巡護,保不齊玄廷賜給了他什麼寶物,可是這樣,我們不就發覺不了這人的強弱所在麼了?」

  雍上師卻是依舊保持從容之態,道:「沒有關係,你們兩位至少探出了此人身上有法寶護身,這也是一個收穫。」

  那道人試著問道:「上師可是另有安排?」

  雍上師頜首道:「當然有,當初我們從衛氏軍手中奪取長生石斛,卻是不知道還有另一份還留在他們手中。

  我們要想辦法把這一份也取拿回來。

  待得下月,衛氏軍接受委派的時候,我們會組織人手對他們發動一次突襲,這位張巡護作為守鎮,不定也會出手,在鬥戰之時,就算他再有法寶護持,也必然會有氣機洩出,到時候恐怕還要倚重兩位。」

  穆玄修與那道人對視一眼,皆是道:「願效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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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七十五章 盛劇

  張御方才坐定在廂座之內時,憑藉神覺之印的敏銳感應,他不難夠感受到正有人懷揣著某種惡意看向自己。

  因為他並沒有對自己今天的行程進行保密,所以他判斷這大概率就是寧英所說的幽城之人,這些人在觀察他,並試圖尋找出他的弱點和漏洞。

  只是這些人也的確有些本事,他並無法感受到對方具體的來處,應該是用某種法器遮掩了。

  而按照既定的計議,這些人將會交由金瞳署的人來負責處置,所以他並沒有去多作理會。

  這個時候,整個劇院陡然黯了下來。

  他意識到盛劇已經開始,本來計劃之中,他也是來這裡放鬆的,所以他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前方。

  雖然通常意義上的黑暗對他毫無影響,不過他隨時能通過心光來把自己的感官調整到平常人的水準,這般就能更好的觀賞劇幕了。

  在短暫的沉寂後,前方黑暗之中開始出現了一點光亮,而後是一片璀璨的星光灑開,像是一條銀河流淌出來。

  此時一名身著盛裝古服的神女自遠空行出,從銀河之上漫步而來,她開始輕聲吟唱,歌聲飄渺悅耳,仿似九天而來。

  而在此時,更有樂聲伴隨響起,這樂曲為天夏古樂,樂器則用古今樂器相融合,堂皇大氣又不失清越悠揚。

  當神女從銀河之上走過,揭示開某種喻義後,正劇才算真正開始。

  張御端坐在廂座之中,心情放鬆的觀賞著。

  盛劇在講究藝術格調和美感的同時,也有著一個較為引人入勝的故事脈絡。

  大體講述的是一個天夏人因為某些不可測的意外流落到了的下層,成為了一個潦倒不堪的外鄉人。

  而他憑著自己的智慧,從進獻美食開始揚名,再到受到當地地方官吏徵召,最後憑著自己掌握的知識和能力逐步取得了國家的君主的認可,用了十五年時間成為了一國之重臣。

  這一段的劇情非常之緊湊,僅僅是半個夏時,就將這十五年之中主人公的奮鬥經歷表現的淋漓盡致。

  並且盛劇的場景是以籠罩四周的琉璃玉所照顯出來的,其從舞台之上一直延伸到觀眾座中,使人生出一種身臨其境之感,從大漠到海洋、從森林到雪山,整個國家的廣袤疆域都是真實無比的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而這等表現方式在展現波瀾壯闊的場景的時尤其讓人有代入感。

  在一次展現戰場場景的時候,觀者能感覺自己身在千軍萬馬之中,似乎與劇中景物和人物混為了一體,這種體驗無疑更能帶來精神上的某種共鳴。

  不過正當主人公走上巔峰之時,故事到此又發生了轉折,整個國度此時遭遇到了邪神的覬覦。

  勢不可擋的邪神神裔帶著如海潮一般的大軍輕而易舉的擊破了國家軍隊,主人公只能帶著親信和小隊護送著方才繼位的年幼國主遠走,望著沉陷在熾火中的都城,發誓有朝一日定然要打回來。

  而在這個時候,他身上的玉珮泛起了光亮,原來在這十五年中,他一直在設法溝通天夏,可是一直沒有結果,然而邪神的到來,似乎也是喚醒了它。

  劇情到此,眾人只感覺面前光芒亮起,整個劇場又重新恢復了光亮,原來到此已是半幕落下。

  張御看到這裡,也是覺得這盛劇挺有意思的,無論演員質素還是場景的營造都是不差,並且還有一定的藝術性,放在一般人身上,足以堪稱是精神上的盛宴,也難怪在外層這麼受歡迎。

  而且他可以看出來,劇目之中的人物和故事細節都很到位,應該並非都是憑空編造的,很多都是來自於下層真實發生的事情的改編。

  值得注意的是,整部盛劇從開始到半幕,都是站在一個比較公正的立場,並沒有刻意貶低或者抬高什麼,而是完整敘述和反映較為真實情況。

  這當然也是因為天夏儘管面對諸多的勢力的傾壓,可仍舊是這個紀元以來甚或有可能是多個紀元以來最為強大的文明,所以不屑於去對敵人去編排什麼。

  這時青曙走過來道:「先生,可要點菜麼?」

  盛劇有會持續一天,當中留下足夠休息進食的時間,在劇場中有舉辦飲宴的地方,觀者可以在眾廳之內進食。

  廂座之中客人就不必如此了,只要把選定的食牌扔在飄籃之中,自然會把精緻的珍饈美味端上來,而客人也會趁著這個時候彼此訪拜交流,這也這些人來觀劇主要目的之一。

  張御身為修士,並不需要日常的進食,但是他並不排斥美味,所以也是點了幾樣清淡的菜餚。

  過去不久,廂座之外有聲音傳來,道:「張巡護可在麼?」

  張御道:「御在此,尊駕可以進來說話。」

  門外之人稱一聲謝,便就自外間的內廊處走了進來,這是一名大約四旬出頭的中年男子,他穿著圓領長袍,頜下留著短髯,他拱手一禮,道:「張巡護有禮,在下姓息名晃,乃是此間院主,得聞巡護在此,特來拜見。」

  張御在座上還有一禮,道:「原來息院主,失敬了。」

  息晃連忙一欠身,連道不敢。

  張御與他攀談了兩句,見這位言語風趣,見多識廣,更是對外層諸宿情況十分瞭解,便就邀他坐下共進午食。

  息晃受得此邀,不禁一陣驚喜,趕忙應下,畢竟便不提玄廷巡護這一層身份,張御也是一名修行有成的修道人,他平時想巴結也巴結不上。

  張御在又問了幾句話後,方才所點的菜餚端了進來,這時他目光往下方一瞥,卻是注意到一個氣息與眾不同的英俊男子。

  這個人身邊坐著一排女性護衛,面目看起來與一般天夏人差不多,可他還是能感受到明顯的不同,外貌應該只是偽裝,但這個人能堂而皇之出現在這裡,顯然另有背景。

  他道:「那人是誰?」

  息晃看了一眼,笑了笑,道:「巡護,那位不能稱之為是『人』,只是一個異神的神裔罷了,此前那個異神曾有意投靠我天夏,故是派了這個神裔為使者到此。

  不過這些異神時睡時醒,在派出這個神裔後,已經沉睡五十多年了,至今還未醒來,所以這個神裔也就得不到新的神諭,只能一直停留在此。

  巡護放心,這五十年來,此位一直老老實實待在這裡,並沒有去過其他地界。

  說來也是有趣,這位十分喜愛我們天夏的舞樂盛劇,每過半月就會前來觀劇,他給自己取了一個夏名叫『沈慕仙』,甚至還想請動我們的人,為他們量身編排一幕獨屬於他們自身的造世神話盛劇。」

  而在此刻,『沈慕仙』似也是感到了有人在注視自己,他抬頭看向上方某一處廂座,想了想,對身旁的年輕譯者道:「薄先生,坐在那裡的是什麼人?我記得那是房署主的廂座,今天他好像沒來啊。」

  他來奎宿已有五十年了,也懂天夏的語言和文字,不過按照規定,他四處行走必須要帶上譯者,對外交流也必須通過譯者,自己不允許主動與天夏人交流。

  並且他還必須給譯者和役從支付一筆豐厚的酬金,可就算這樣,天夏學子沒幾個人願意來給神裔效力。

  還這一位薄姓學子還是軍務署下令安排給他的。

  薄姓學子雖然心中看不起這位異神神裔,但是拿人酬傭,他辦事還是盡心盡力的,他命人去拿來今天的賓客名單,在看過之後,目光不由一下睜大,他壓下激動心緒,低聲道:「沈先生,廂座之中那是我天夏的玄廷巡護。」

  「哦?」

  沈慕仙也是瞭解過天夏的禮制的,一聽之後,也是肅然起敬,他和身旁的某個老者商量了一下,熱切問道:「我能去拜見一下這位巡護麼?」

  薄姓學子猶豫了一下,道:「可以,我這便代沈先生過去一問,成不成我不能保證。」

  「等一下。」

  沈慕仙也知拜見一位玄廷來的上使不是那麼容易的,他對身旁人道:「把我帶來的那個東西拿來。」

  他這一次來此當使者,自是帶來了不少東西充當禮物的,不過面對玄廷巡護,他決定拿出其中最好的幾件。

  很快一只天夏風格的玉匣便被送到了高處的廂座中。

  張御與沈慕仙並無交際,本來不打算收這東西,不過出於警惕之心他掃了一眼,卻發現裡面安放的是一塊殘破石板,上面刻畫著許多模糊不清的古怪字符,他不由眸光一動,改變了原來的主意。

  他略作思索,道:「讓他來一趟吧,有些事我正好問問他。」

  他拿過那匣子,拂袖打開之後,那一塊石板也是顯露了出來。

  他目注其上,這種東西他之前見過幾次了,最早是他養父留下的那一塊,並且某人還從中獲得了力量。

  他的養父還留下了線索,似乎有意讓他去尋找這些東西,而後來在青陽天機院總院主方諭中那裡又見到了幾塊殘破的石板,只是方諭中那時候失去了一些記憶,也說不清楚這東西的具體的來路。

  沒想到,今天又在這裡見到了類似的東西。

  沈慕仙得到允許後,驚喜不已,他整理好裝束,一路來到張御的廂座之中,在進門之後,對著座上張御恭敬一揖,天夏禮節可謂學了個十足十。

  張御點首回禮,而後他一指那塊殘破石板,道:「沈先生,不知這是何物?尊駕又是從哪裡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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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七十六章 變化

  沈慕仙聽到張御的問題,他用便對著身旁的薄姓學子說了一番艱澀拗口得話,後者對著張御一拱手,道:「巡護,他說這是至高石板。」

  張御聽到「至高」兩字,眸光微動,至高之論最早是在東庭都護府處瞭解到的,雖然表述有所不同,但他能感覺到兩者的語義指向是同一處。

  而這東西看來不僅是在內層出現,在外層也有是存在的。

  他思考片刻,道:「我是知道你們口中的『至高』的,既然這東西來歷這麼大,你們難道不應該留著麼?怎麼拿了出來送人?」

  沈慕仙聞言後,立刻又說了一段話,薄姓學子轉而道:「回稟巡護,這是因為……」

  張御擺了擺手,道:「讓他自己來直接和我說。」雖然他不知曉對方的語言,但是他們可以通過靈性之言來互相交流。

  薄姓學子自無異議,軍務署的規定是不令沈慕仙與普通人直接交流,但在面對張御這等有著玄廷使者身份修道人面前時,自是不必奉守這等規令。

  沈慕仙在被允許直接與人交流後,流出了一絲激動之色,他定了定神,道:「回稟巡護,這雖然是至高石板,但卻是殘缺的。」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用較為認真的語氣緩緩說道:「真正有力量的人並沒有辦法從中獲得什麼的力量,而沒有力量的人才能從中獲得力量,而這樣的東西很難拼湊完整,至少在下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能將破碎的至高石板拼湊整齊的,所以此物不被吾主所看重,反而經常被用來當作賞賜和增禮。

  在下送出的這塊石板亦是出行前吾主所賜,是隨行所帶的最為貴重的一件禮物,而為了表示在下對巡護的崇敬之心,故是今日拿來贈送給巡護。」

  張御能聽出對方是如實敘說,很顯然,這石板聽來雖然名頭很大,可因為殘破之故,對於真正強大的異神而言,這並無法給他們帶來什麼好處,反而是力量層次較低的人才更容易從中獲得力量。

  只是他能隱隱感覺到,這些異神這麼做或許也還有其他什麼目的,但現在他也無需去深究。

  他道:「這東西我收下了,如果你以後遇到什麼麻煩,只要不違反天夏規令,那麼你可以來找我。」

  沈慕仙聞言大喜,他在外層生活了五十年,預計將來可能還要在這裡生活更長時間。

  可他卻有一種不安之感,這源於他背後那位神主,這位雖然當時的想法是和天夏交好,可等到一覺醒來,誰知道是否還會維持之前的想法?到時候遭殃的反而是他這個使者。

  在天夏這裡生活,實在比那個充滿血腥和殺戮,整日只講征服與掠奪的神國好太多。

  並且天夏人是崇尚道德的,而他所見過的神國從來沒有一個在意這些,所以他一點也不想回去。

  所以他一直在找尋與天夏上層接觸和溝通的機會,可惜一直不得門路,如今能與一位玄廷巡護溝通上,他自然想要抓住這個機會。

  他此刻一個重禮拜下,道:「多謝巡護,在下會設法找尋到更多至高石板進獻給巡使的。」

  張御沒有拒絕,他雖然走得是玄法修持之道,可石板這上所顯現出來的東西同樣也可列為道的一種,他並不排斥見識到更多。

  這時有一名侍者走了進來提醒,說是盛劇的下半幕即將開始。

  沈慕仙也很是識趣,連忙起身告退。

  息晃也是一同出聲告辭。

  張御在送走二人後,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前方。

  這幕盛劇下來的故事脈絡非常清晰,主人公在天夏支援到來後展開了反攻,雖然主線稍顯淡薄了些,可是場場大戰一刻不停,各種神通異術的較量,千軍萬馬縱橫奔騰,看得人血脈賁張,而到激烈精彩之處,還有人一同擊節高呼。

  整幕劇在主人公以驅逐了邪怪而告終,而後光一道光芒再次點亮整個劇場。

  可儘管整幕劇已是結束,不過許多人還是沉浸在最後的劇情,並和身邊人意猶未盡的討論著。

  張御見此刻已是日入初刻了,謝絕了息晃的晚宴邀請,帶著青曙離開了劇院,往居處回返。

  方一回到居處,他發現前去接應青陽一行人的李青禾已然回返,而杏川道人正等候在客廳之內。

  他便將杏川道人請到了書房之中,後者在落座下來後,就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道:「這是惲玄首托我交給玄正的。」

  張御拿來打開看了看,書信之中所言基本洲內的一些事宜,還有說及第二批人手也在組織之中,大約會在下月到來。

  杏川道人待他看罷書信,問道:「敢問玄正,我等不知什麼時候可以出外征戰?」

  如今的青陽上洲四周一片安穩,幾乎沒什麼需要他這樣的四章修士出動的,他願意第一個來外層,就是借助敵人來磨練自身。

  張御道:「你們先休息兩天,瞭解一下外層的局面,我會安排你參與鬥戰,不過不是在外層,而是在下層。」

  杏川道人訝道:「下層?」

  張御點了點頭,道:「便是下層。」

  只是數十個人對外征戰,並無法對外層戰事起到什麼太大作用,特別是在裡面大部分還是下位修士的時候。

  可是這些人手若是放在下層,但份量就相對較重了。

  他一開始給青陽上洲去書,就是為了能穩住下層的局面,而且如此做,他還能順便找尋到源能。

  而進入下層的門戶,他並不準備安排在曇泉州大台那處。

  作為巡護,他有資格自行招募人手的權利,所以只要在當地軍務署那裡造冊,那麼便可以自行打造一個去往下層的出入門戶了。

  正在他與杏川道人說話的時候,一名三旬左右,個頭中等的道人走入了一處位於曇泉州附近的臨時營地中,他的身側還跟著賈安同和一名老者。

  這道人樣貌看起來只是尋常,兩目開闔之中似有電光,有一股不怒自威之勢,他一路過來,所有人都是站了起來,躬身敬禮,口呼「大師兄」。

  邊覽等人得到傳報後,不由驚喜趕了出來,在見到到後,都是上前一禮,道:「見過大師兄。」

  禮畢之後,邊覽道:「大師兄,小弟還以為你還會晚兩天到來。」

  梁屹沉聲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我還能在下層坐得下去麼?」

  邊覽慚愧道:「都是我們無能,打擾到師兄清修了。」

  梁屹道:「老師不在,我身為大師兄,自當承擔起這副擔子。」他看了看四周,「現在眾位師弟就住此間麼?」

  邊覽道:「是,是小弟無能。」

  他們從天城撤出來後,一時無處可去,就搬到到了這裡。

  曾有弟子一度想住到垂星宮廬之中,可惜那裡靡費極高,他們現在沒了天城的支持,也沒有那麼多天夏金元可以肆意揮霍,所以被他果斷拒絕了。

  梁屹對此沒有多說什麼,只道:「事情經過我已是聽賈師弟說過了,詳細我還想聽你們再講講。」

  邊覽對此事無疑是知道更多的,他將陳乾定可能勾結上宸天的事情大致一說,並且講了與張御接觸的一些經過。

  梁屹聽罷後,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

  陳師弟略帶期待的出聲問道:「那師兄,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梁屹看著他道:「怎麼辦?你們是不是希望我代替你們去找戴玄尊,好能再住回天城中去?」

  他環顧一圈,頓時見到不少人眼神躲閃,他點頭道:「好啊,看來你們還真有不少是這麼想的。

  我倒覺得這次撤出天城是好事,眾位師弟一個個都是資質過人,然而入了天城之後,得以進步的又有多少?

  我方才看過了,有許多人在離開時如何模樣,如今還是那等模樣,當真是令我失望,也難怪新來的玄尊對你等看不上眼,若是我也要將你們趕走。

  下來每一個人都給我參與外層戰事,自己去尋修道資糧,我不會來幫你們。」

  眾弟子遭此訓斥,一些人不由垂頭喪氣,但亦有許多人眼中卻是浮現出了鬥志。

  梁屹這時則是轉過身,把那個老者請到了跟前,道:「明大匠,下來就要勞煩你了。」

  那老者道:「既然是早已說好的,我自會盡力做好。」

  邊覽不解道:「師兄,這是做什麼?」

  梁屹道:「明大匠是我從內層請來的,他會給你們每個人都打造一個觀察者。」

  邊覽猶疑道:「師兄,這……」

  梁屹道:「師弟,如今天夏各種造物技藝在進步,若有好的東西,有助於我們修道的東西,我們也當拿過來用,你說是不是?」

  邊覽只能道:「都聽師兄的。」

  梁屹道:「好,這裡事情先交給你了,你在這裡負責安排,下來我要去拜訪那位張巡護一回。」

  邊覽神情一變,急道:「師兄,老師這件事明顯玄廷的安排,就算你找到張巡護也沒有用處……」

  梁屹道:「這我自是知道的,但我不是為了老師之事去尋他麻煩,而是我過來時聽得外面傳言,說是老師門下俱被張巡護一人掃平,我們的名聲不算什麼,可是老師的名聲我必要有所維護。」

  邊覽一聽,頓時無法再勸,只道:「師兄,那如果,如果你輸了呢?」

  梁屹坦然道:「輸便是輸,我莫非輸不起麼?但是明明沒有的事情,我卻不承認。」他拍了拍邊覽肩膀,「好了,你照看諸位師弟,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交代過後,他把那明大匠單獨留下,自己便轉身大步離去了。

  邊覽看著他的身影,雖然梁屹看去與以往沒什麼不同,並且功行也好像更為深厚了,可他卻感覺,後者的身上似是多了一些說不出來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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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七十七章 演戰

  張御在安排好杏川道人一行人後,正待回去調息打坐,青曙來報,說是金瞳署的人方才送來了一封書柬。

  他接過書柬,掃有一眼後,這才打了開來。

  書信上面交代了在劇院之時金瞳署的人查到了兩個疑似幽城的人出現,並且通過追尋到了這兩人的落腳之地。

  但是為了牽扯出更多的幽城之人,好最後一鼓聚殲,所以暫時沒有驚動此輩,特意來書告知。

  書信之中請他近來最好不要出去掖崖州,萬一此輩提前發動,那麼就增加很多變數了。

  張御這幾天也沒這個打算,衛氏軍委派要到下月了,距此還有半個月時日,而按照那位戴玄尊的提醒,玄廷使者到來恐怕就在這幾日了,他也不會隨意離開此間。

  他把書柬放入了屜匣之內。

  這個時候,他忽有所感,抬頭往上看去,目光霎時穿透高台,一直觀見到穹宇之中,只見上方的乙未天城好似晃動了一下,而且變得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了,可再一看,又好像沒有什麼不同。

  他略一思索,看了一眼自己前兩天自己所描摹的天城畫作,對比一下看來,立刻找到了兩者的異同之處,不,應該說是與之前的天城完全不一樣了,只是在認知之中好像還是原來那個樣子。

  這無疑是那位戴玄尊的手段,之所以發生這等改變,當是整個天城的陣法有所改變了。

  或許是因為這位玄尊是渾修的緣故,也或許此刻是在夜間,在那輪巨大的淺白色月亮襯托下,天城表面看起來少了幾分堂皇,反而多了幾分幽暗深沉。

  他轉念片刻,收回目光,就回轉了靜室。

  而與此同時,梁屹從空蕩蕩的馳車駐台之內走了出來,他看了眼四下,駐台上只是偶爾有幾個正啃著饅頭的巡卒路過,除了他之外,再沒有其他乘客了。

  因為他多年未履外層,他需要在軍務署重新登造後才能各州間往來飛遁,而在批書下來之前,他要去往什麼地方,要麼自己徒步,要麼借助造物舟車。

  他看了一眼兩旁的依舊明亮的造物燈,就一人沿著大道往前走去。

  這一路之上他遭遇到了數隊迎面而來的巡卒,每次都會有人上來盤問。他並沒有仗著自己修道人的身份給對方難堪,而是很有耐心的回答對方每一個問題。

  所以儘管他腳程很快,可也直到平旦初刻方才來到了一處高地之上,他往北方眺望,視線之中,地勢最高處矗立有一座高台。

  他之前就已打聽清楚,那裡便是張御在掖崖州中的居所了。

  不過在看到目標後,他並沒有立刻上前登門造訪。而是在避開道路的地方尋了一個快平整的地界端坐了下來,在此靜靜等待天明。

  在地平線上出現一絲晨曦時,他睜開眼睛,卻見一名背著劍的造物人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後者對他一禮,道:「這位玄修,我家先生有請。」

  梁屹問道:「張巡護?」

  青曙點頭道:「是。」

  梁屹身上心光一發,將衣衫之上的露水蒸乾,他站了起來,點頭道:「煩請帶路。」

  半刻之後,兩人來到了高台之前。

  張御已是在此等候,他抬手一禮,道:「這位道友可是來尋御的?」

  他昨夜便感覺動了這名修士的到來,不過暫且不明其人之意,而且對方離的也較遠,故他沒有去管。

  只是見過去一夜,對方一直停留在外面,且面朝他這居處這裡,就不難猜出其目的了。這才命青曙去請。

  梁屹正容還有一禮,道:「正是,在下梁屹,余師座下修行。」

  張御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點頭道:「原來是梁道友,久聞大名了,道友尋我,不知是為何事?」

  梁屹很坦然的說出自己的來意:「無他,尋道友一較高下罷了。此前道友去往天城時,一眾師弟無人能擋,後來外面就傳出老師座下弟子皆敗於巡護之手,我身為大師兄,自然要維護師門名聲。」

  張御點了點頭,道:「我理解梁道友的用心,也好,近來我也正是有暇,稍候便尋一處合適地界與道友一論道法。」

  梁屹搖頭道:「不必如此,我們兩個人交手動靜太大,且梁某現在還不被允許在天中飛遁,若是出外鬥戰,恐難發揮實力。」

  張御道:「那道友意欲如何?」

  梁屹道:「我之前聽聞,張巡護曾在青陽擔任玄正,青陽上層的造物十分有名,那麼不知巡護可有『觀察者』麼?」

  張御坦然道:「倒是有。」雖然他身邊的是知見真靈,在一些地方有很多不同,但表現其實卻是一般。

  梁屹欣然言道:「那便好辦了,我認為『觀察者』是對我們修道人的一大補充,對我們玄修而言則是更為重要,有利於我們相互交通,假設我們能夠利用好『觀察者』,那麼我們或還能借助這種東西走上更高的境界。

  而用在鬥戰論法之上,觀察者則能起到更大的作用,我稍候與巡護可以心光碰撞,如此便可溝通彼此的觀察者。

  這般便可在意念之中推演鬥戰。在那裡可以完美重現我們的每一分實力,你我可以放心大膽的施展出所有的手段,而不用擔心破壞任何東西,更不用擔心傷害到彼此,不知張巡護意下如何?」

  觀察者是可以彼此相互交流的,甚至可以將一些知識經驗傳遞給別人的觀察者,至於御主能否運用好那是另一回事。

  而修士之間用來推演鬥戰那自然也是可以的,這也是相對不傷和氣的一種鬥戰方式。

  梁屹在內層的時候,經常與同道這般切磋,他還認為,因為天夏技藝的進步,過去的切磋方式已經不合用了,修道人的未來將與觀察者緊密結合。

  而玄修因為自身的特點,更將比真修提先一步收穫到這裡的好處,若是能抓住這一點,或許就在更廣泛的層面上推動玄修向上攀登,故他自身也一直在設法推動此事。

  他來的時候就想好了,假如張御沒有觀察者,他願意自己出材料讓明大匠給其打造一個。

  若是一個玄廷巡護與選擇了這樣的鬥戰方式,他便有了更多理由去說服別人。

  張御思索了一下,道:「這般倒也可以。」

  他並不排斥這等鬥戰方式,恰如梁屹所言,不會有任何地方受損,而且不必顧及自身的損耗。甚至你還可在這樣的鬥戰中「吞服」任何你所遇到過的丹藥,使用任何你所使用過的法器,只要你自身的心力支持的住。

  但也不可能超過限度,譬如他若要使用青陽輪,這顯然超出了自身範疇了,恐怕還沒有等演化出來,自身心光就提前耗盡了。

  這裡面唯一可能不妥的地方,那就是畢竟是演化出來的鬥戰,呈現出的必然修士自身最理想的狀態。

  可實際上,即便修道人也不可能每時每刻保持在巔峰狀態,這就與真實情況稍微有些差別了。

  梁屹這時道:「張巡護,梁某是為師門名聲而來,若是僥倖贏了一戰,那麼我也無需巡護說出此戰結果,只要請巡護站出來澄清此事便好。

  若是在下輸了,只要不違背規令道義,我願替巡護做一件事,巡護以為可好?」

  張御點頭道:「可。」

  兩人說定之後,便來到了天台之上,而後面對站立,放出了自身心光,隨後便是一個衝撞,儘管只是些許心光交鋒,可是整個高台卻也是因此亮了起來。

  梁屹心中呼喚道:「神鼎,準備了。」他身後立刻出現一個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見的青色的人形光霞。

  張御心中則以意識傳遞道:「白果。」白果君也是現身旁處,模樣是一個戴著遮帽的小道童,他回道:「先生,可以了。」

  張御心神一轉,霎時間眼前景物一變,便看見自己來到了一片白地之上。

  等有片刻之後,這些白地像是被染上了顏色一般,出現了山水風光,無數大小湖泊出現在了面前。

  梁屹的身影出現在了前方,他道:「這是我在內層修行的地方,張巡護看著如何?」

  張御道:「如此風光,毀去未免可惜。」

  就在他說話之間,整個天地又發生了變化,二人腳下出現了一片茫茫荒原,而他們的側後方則出現了一片綿延起伏的山脈,在山脈中間,則矗立著一座孤傲險峻的高峰,上面綻放著一道道金色光芒。

  而荒原四方,有陣陣大風襲來,吹動著兩人的袍服,天穹上方,一隻雄鷹發出一聲長嘯,振翅而過。

  梁屹抬頭望去,他驚嘆於那座山峰的峻拔,不覺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張御淡聲道:「這也是我以往修持的地方,而那座高峰,土著語『乞格里斯』,意思是『孤獨的天女神』,而這處高峰,也是一座天夏烽火所在。」

  梁屹看有幾眼,不覺點了點頭,道:「好,這裡不錯,我們便在天夏烽火的見證之下來一番印證。」

  張御沒再說話,他伸手拿上了驚霄劍的劍柄,隨著又一陣大風拂過,一道劍刃出鞘之聲便在荒原之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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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七十八章 對抗

  張御這一場鬥戰並不準備用什麼神通手段,而準備只以劍法來對敵。

  實際上,似丁宣平這等純粹劍修,從始至終也就是用一種手段,故以他所掌握的「斬諸絕」神通,也是足夠應付同輩了。

  在他劍刃出鞘的時候,蟬鳴劍已是先一步飛射出去。

  梁屹站在原地沒動,對敵劍修若是只想迴避是無法擊敗敵人的,而必須要有對抗的手段。不然這一戰也沒打下去。

  他身上光芒一閃,一頭六足四翼,兩頭雙尾,似蛟似蛇的觀想圖在他背後顯現出來,隨後探頭一衝,主動迎上了劍刃。

  觀想圖多種多樣,有的以變化取勝,有的以神通見長,有的則可衝鋒鬥戰,而他的觀想圖「易蛇」是余玄尊在成就玄尊之後親自為他重作梳理的,除了擁有一定的神通之外,還可以正面硬撼各種法器,其中也自包括飛劍。

  「錚」的一聲,飛劍正正斬在了異蛇蛇頸之上,那裡頓被砍開了一個巨大缺口,差一點就要切下頭顱。

  「斬諸絕」神通在經過幾番對敵之後,也是變得愈發銳利強悍,這一劍奏功之後,那飛劍一長,便欲擴大戰果。

  這個時候,易蛇觀想圖卻是突然一分為二,其中一條上來用自身身軀抵住飛劍,而另一條帶著受傷的頸脖在半空中一個翻滾,那被斬開的部分便就癒合如初,翅膀一扇,再次衝了上來。

  張御見狀也不在意,若是一柄飛劍就能拖住對方的觀想圖,那無疑是值得的,他腳下一踏,身軀一閃,便向著梁屹一劍斬來!

  梁屹在過來之前也不是沒做過任何準備,他事先就知道張御擁有兩把飛劍,分別照應遠近,他選擇的戰術也是簡單,就是利用觀想圖不怕受損並可分合變化的特點纏住其中一把飛劍,而他由去迎擊張御本人。

  此刻他伸指一點,一團滾動不休的焰團從身後飛起,而後自上面放出千百光點光亮,如瓢潑大雨一般向著張御疾射過去。

  雙方因為心光和意念碰撞,可以準確無比的將自身神通道術所能呈現的效用傳遞給對方。

  至於這種推演會否動用盤外招,也就是說會不會運用本不屬於自己的神通,那卻不用擔心的。因為心光氣機的交匯,任何細微波動都瞞不過對手,動用他人神通絕然不可能做到內外一致,一出現就被察覺出不對來。

  張御見那些光點射來,身影並沒有任何停頓,心下一喚,身上出現了一層盈盈紫光,光點落來,紛紛被擋在外面。

  紫星辰砂守禦之力毋庸置疑,當日任憑陳乾定攻擊都破不開,而在這裡鬥戰,他可以任意驅使還不怕有所消耗。

  梁屹意識到自己的攻擊並沒有作用後,已是躲閃不及了,因為那一道劍光已經殺到近前!

  修士鬥戰之時攻守便是如此,一個選擇錯誤,就會導致後面的全盤被動,若沒有扭轉的辦法,那就會引發整個局面的崩塌。

  但他並沒有慌張,作為玄尊大弟子,他所掌握的守禦法器自不會比陳乾定身上的敞靈衣來的差。胸口隱隱有寶珠閃爍了一下,身上頓時出現一層柔和無比的七彩光芒,劍刃殺入進來,立刻被這光芒將上面的力量分消瓦解。

  張御在察覺到那護身之物後,劍鋒一轉,再是一劍斬出,雖攻勢被阻擋下來,卻也在預料之中,而對手一旦被他近身,那下來他的主場了。

  並且他發現,梁屹駕馭護身寶物需得集中精力駕馭,這意味著其無法一時分神,那正是他放手進攻的好時機。

  在劍光連斬之下,不過一息之後,那道七彩光芒便開始晃動不已。

  畢竟受心光所限,雙方在這裡都不可能展現出太過超越自身的法器,所以只要給張御足夠的時間,他就不難將之斬開。

  梁屹鬥戰經驗豐富,馬上意識不改變就只能等著落敗,雖然他被逼得只能全力守禦,可正如他的觀想圖能夠一分為二般,他擁有一門一心二用之術。

  這個一心二用不單單是心神分開,而是一剎那間多出一個擁有他完整心力的自身照影來。

  這門神通相當了得,特別在單打獨鬥中,等若對手需在某一時刻內同時面對兩個他。

  他此刻把神通轉起,上面正與蟬鳴劍糾纏的易蛇忽然一聲嘯鳴,自上放出一輪綸赤光。

  這光芒所照之處,大氣烘熱一片,地面的野草立時乾枯焦爛,隨後地面乾結,也是出現了大片大片的龜裂。

  然而這僅僅只是餘波,當中絕大部分的威能都是衝著張御而來。

  不過見到這一幕,梁屹卻是微微一怔,在他以往與鬥戰之中,這些外在的景物也僅僅只是景物而已,有時候或還起個方位距離的參照作用。

  通常這些東西就算遭受到了攻擊而已,也是不會有絲毫變化的,畢竟這只是一個背景罷了,可是沒想到在張御這裡卻完整顯化出來,這勢必會動用上更多的心光。

  可他沒有去出聲提醒,也沒去硬要什麼公平,因為這是張御自身的選擇。

  張御此刻看著赤光落下,將全部的紫星辰砂放了出來,隨後扛著光芒的照落一瞬間斬出數十劍!

  在「斬諸絕」的殺傷力之下,梁屹胸口的寶珠出現了一絲裂紋,他心下一嘆,忽然收了觀想圖回來,而後抬目面對斬來劍刃。

  張御一劍已經是斬到了他的頸脖邊緣處,見他如此,不由停了下來,道:「梁道友這是何意?」

  梁屹坦然言道:「不必了再鬥下去了,雖然只對戰了幾招,但再繼續我自認並無勝算,這一戰是我輸了。」

  守禦之器一破,他不可能再守得住,所以果斷收手認輸。

  其實他還有一招「驚蒼空鳴」之術,一旦用出來他有把握和張御同歸於盡,以此強行平局,可是在真正鬥戰中,只要不是生死相搏他是不會用這招的。

  並且他不確定自己未來會不會和張御成為敵手,所以還想給自己留個殺招。

  張御看了看梁屹,今天這一戰,他從頭到尾只用劍法,甚至並沒有用出全力,這是因為他並不完全信任對方。

  用固然用觀察者論道方便,可因此會被對方清楚瞭解到一些對手的手段,這裡必須要有所警惕。

  他看得出來,梁屹也同樣是如此做的,其人並沒有展現出自身真實的實力。但既然已是承認失敗,他也沒必要在繼續下去,於是退後一步,把劍收回,緩落鞘中。

  梁屹這時看了看後面的神女峰,而後又望向他,道:「張巡護,我有一問,不知你對於造物你怎麼看?」

  張御略作思索,道:「有利於民。」

  梁屹卻是搖頭道:「梁某以為,其實不止於此,譬如我等眼下所用這『觀察者』,若是能為我玄修同道所用,必可推動玄法再度興盛,正如七十年前一般。」

  張御看了一眼,淡聲道:「觀察者好用,但若說現在便介入到修道之中,卻還為時過早。」

  梁屹看了看他,似想說什麼,可最後還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道:「不管如何,這一戰是我輸了,我會遵守諾言,張巡護若有什麼事需我出力,可來尋沈某。」

  說完之後,周圍景物驟然破散,而後兩人意識回歸到了現實之中。

  梁屹拱手一禮,道:「張巡護,今次打擾了,眾位師弟還在等梁某回去,不便多留,就此告辭了。」

  張御點了點頭,道:「我送一送梁道友。」

  梁屹在離開張御居所後,並沒有立刻返回駐地,而是孤身來到了一片荒原之內,這裡正有一個白髮老道在等著他。

  那個老道人道:「你去見過那位張巡護了,結果怎麼樣?」

  梁屹道:「這一戰我輸了。」

  老道人顯然並不在乎這一點,撫鬚問道:「然後呢?」

  梁屹道:「我並不感覺到這位張巡護對造物有所歧視,甚至他身邊還有造物人役從,據我所知,他也並不排斥乘坐造物舟車。」

  老者人搖頭道:「不,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那些造物役從只是純粹的工具,就算有問題也對他造成不了威脅。

  你恐怕不知道,他如今所乘坐飛舟乃是真修為他打造的,而他的觀察者我們查不到記錄,很可能也是由真修打造的知見真靈。

  而從這些細節上,才最是容易看出一人的喜好來,這說明他對於造物並不放心,甚至有強烈的排斥心理,你是不是還和他說了很多推動觀察者的話?」

  梁屹默默點頭。

  在得到確認後,老道人又問道:「那麼結果呢?」

  梁屹沉聲道:「他並不同意我的看法,我能感覺到他認為我太過激進了。」

  老道人道:「看來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梁屹道:「我以為這位仍是可以爭取的,即便他不贊同,也沒有明顯反對,我們不能把當作阻礙。」

  「那也要做好防範!」

  老者神情嚴肅起來,他沉聲道:「在外層推動觀察者,本來就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阻力,有的時候是來自於玄修內部,其實不止是觀察者,新生的東西都是如此,但是我們必須將此一一克服,為了玄法一脈的壯大,一切擋路的人和物都應該設法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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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七十九章 賜授

  張御送走梁屹之後,他思索了一下。

  他看得出來,梁屹今天來尋他,鬥法正名只是其中一方面,另一個方面明顯就是在試探他對觀察者亦或是造物的態度。

  平心而論,玄修之間要是能彼此放開交流,觀察者的確能給玄修帶來巨大的好處,溝通得當的話,自是出現攀登上境之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這裡面的問題在於,早就有玄柱這個以供交流的存在,可實際上並沒有能起到應有的作用,因為修士之間彼此並不信任。

  而且在外層還有外敵存在,修士第一時間考慮的總是這事會否影響到自身的安危,這個隔閡不消除,永遠不可能達到梁屹真正想要的結果,所以他才對梁屹說,現在還是為時過早。

  但不可否認,若這件事有人有足夠的力量在背後推動,並且影響足夠廣泛的話,還是會有人從中受益的,但那僅僅是小部分人。

  假如梁屹真正的目的是這個,那麼他還是有可能做到的,並且也不排除能夠借此向上攀登的可能,畢竟身為玄尊弟子,當別人在猶豫不前,反覆探索前路的時候,他或許只要沿著正確的方向走下去便可。

  不管如何,私心也好,公心也罷,只要不違背天夏律法,他也是不會去多管的,但同時他也會保持一定的關注。

  因為他一直認為,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在上面支撐,那麼許多事情很難保證不出現問題。

  此中只需要其他力量過來推你一下,那多半就會出現偏移,世上有許多一開始看似出發點非常美好的事,都是這麼背離初衷的。

  這時青曙將這今天的報紙送了過來,他拿來翻看了一會兒,就走到了天台之上,先把蟬鳴、驚霄二劍取來擦拭,而後開始今晨的功課。

  運功到了近午的時候,軍務署的批覆被一名信使送了過來,這即是說,只要建好護身密室,杏川道人一行人就可以去往下層了。

  不過這裡他還需要再等一個人。

  再是過去幾天過後,青曙來報,說是左道人回來了。

  張御立刻讓他把人請進來,不多時,左道人走入裡間,見到他後,馬上快步上前執禮。

  張御回禮之後,道:「左道友,此行可順利麼?」

  左道人道:「左某已是把大致情形弄清楚了。」他拿出一封文書,「詳細左某都已是寫在了此上,請巡護過目。」

  張御接拿過來,打開細看了起來。

  這些時日,左道人奉他之命去軍務署翻閱文冊,主要是察看下層界的情況。

  十年之前,奎宿群星尚是掌握了十多個下層,然而到了如今,卻只剩下四個,其中一個還岌岌可危,身為巡護,這個情況他必須設法搞清楚。

  從左道人所列出的情況來看,軍務署雖然有關注下層,但是重點仍然放在外層之上,下層一直是處於守勢之中,並沒有主動去開拓。

  而所謂久守必失,在十二年前,上宸天和神裔在下層忽然聯手,並同時於數個下層同時發動進攻,且一次投入了極大的力量。

  軍務署在反應過來後已是來不及挽回劣勢了,所以看去失去的下層是在十年中逐漸丟失的,可實際上優勢一開始便失去了,這些年不過是如他去過那處下層一般在勉強支撐了。

  軍務署雖然也是開始重視,現在唯有也是堅持之中,因為要反攻的話,勢必要投入更多的軍力,這對於外層影響就很大了。

  軍務署還懷疑這是那兩家勢力利用這一點來牽制自己的兵力,所以反而不敢妄動,下層也就一直維持如今不求有功但求無功的局面。

  左道人這時道:「下層這局面,除非有許多同道願意去往那裡才有可能挽回,可是如今願意去往下層的同道其實並不多,就算去了,也是以參悟磨練為主,而並不是去剿殺敵人,實際上,大部分同道對下層都不怎麼重視。哪怕是軍務署中許多人都是如此。」

  張御考慮了一下,道:「這一次我從下層招攬了不少修士,他們會一同去往下層,至少要守住洪乙層界,這件事我意就交由左道友你來牽頭。」

  守住洪乙層界,這一方面他固然要借此來找尋源能,但另一個,邪神神裔和上宸天之人聯手加大下層的侵襲,這絕不會是沒有緣由的,這不能容許再有突破了。

  雖然以他的權柄無法左右軍務署的佈置,但身為巡護,他招募的人手卻是可由他來自由調度。

  左道人立刻表態道:「願為巡護分憂。」

  張御道:「那就勞煩左道友了,這些時日左道友來回奔波,也是辛苦,先去安歇幾日,回來再處置此事好了。」

  而此時奎宿軍務署中,署主洪原秋正在大廳中接待兩個自玉京某處天機院到來的使者。

  這兩人都是七八十歲的年紀,皆是大匠身份,其中一名于姓大匠道:「接到洪署主的問詢後,我們院主很是重視此事,特意派我們前來與洪署主確認此事。」

  另一名龍姓大匠嚴肅道:「洪署主,打造上等外甲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就算現在我們材料齊備,可能也要用上兩年或者三年的工夫,期間還要不間斷的投入,我們要確認洪署主是否當真下此決心。」

  洪原秋皺了下眉,兩年或者三年的連續投入,這裡還不算隨後找尋合適人手的時間,那可能就要五六年了,到時候他可未必還會再坐在署主之位上了,而費盡心力為後來人做嫁衣,他卻有些不情願的。

  于姓大匠看了看他,道:「洪署主,我們這裡有一個選擇,署主不妨聽一聽?」

  洪署主道:「于大匠請說。」

  于大匠道:「北穹天室宿前些年曾在我們這裡訂造了一件上甲,上甲在兩年前就已經完成了,但問題是,這兩年來他們始終找不到合適的人來駕馭,而如今室宿換了一位署主,這位署主有玄尊化身坐鎮,根本不需要這件外甲。

  所以洪署主若是願意支付打造這件外甲的耗用,那邊就可以將這件上甲轉讓給奎宿。」

  洪原秋神情嚴肅起來,他先前已是知道,契合上甲的人非常難尋,現在看來,此事比想像之中還要困難的多。

  他沉吟片刻,道:「此事容我再考慮一二。」

  于大匠笑了一笑,道:「那自然可以,不過我們這裡還有一件東西,或許洪署主更感興趣。」他示意了一下,身後的役從便就將一份文冊遞上。

  洪原秋接來翻了翻,不覺神情一怔,又皺了皺眉,抬頭看去,于大匠只是微笑看向他。

  他再是認真想了想,將文冊合上,道:「這般,請兩位大匠暫留幾天,我當會盡快給兩位一個交代的。」

  于大匠呵呵一笑,站了起來,拱手一禮,道:「那我們便敬候洪署主的回音了。」

  時間一晃,轉眼過去了三天。

  這一日,張御正在天台之上靜坐,忽然間天色一暗,而後一道璀璨光芒落照下來,正正投落他身前三尺之地,並且有仙音霓光自裡飄出。

  他雙目睜開,看有一眼,起得身來,稍整衣袍,便往裡踏步而去,身影霎時便從天台之上消失不見。

  張御邁步光芒之中,沿著金光大道再往前去,幾步之後,發現自己再度進入了那片茶花園內。

  那少年道人坐在一株古拙茶樹之下,周圍花瓣飛舞,有陣陣清香傳來。其人在座上對他打一個稽首,而後拂塵前指,道:「張巡護,請落座說話。」

  張御還有一禮,稱謝一聲,來至他面前坐定。

  少年道人道:「這一次乙未天城之事已有結論,具體如何,我不便多言,巡護此回不懼危難,查明事真相,又尋得上一任巡護下落,玄廷之內對巡護也頗多褒獎,故有賜賞授下。

  只因此事涉及到一位玄尊,便不示以明詔了,且也有維護巡護之意,巡護可是明白麼?」

  張御點頭道:「御明白。」

  少年道對他一點頭,他手中拂塵一擺,一時便有燦燦光芒灑開,照耀滿園,而在光芒之中卻是飄蕩有三物,他道:「此三物道友可任取兩件。」

  只他說完之後,便微笑不言,並不去解釋這三件東西為何物。

  張御目光落去,在這其中,當中那一根綻放出灼灼火芒的蟠龍銅樁最為引人注目。

  只是這銅樁似是桀驁不馴,他氣機稍稍過去,上面便傳遞過來一股威壓凌迫之勢,似要將他強行壓服一般。

  他目注片刻,料想這東西威能甚大,只是如此強勢的法器,便是拿到了手中,恐怕也未必能自如運使,且他也並不喜歡其中那一股酷烈凶蠻之意,於是移開目光,往兩側看去。

  飄懸在左邊的是一塊青白色玉珮,玉質細膩光潔,清光瑩瑩,正反兩面各有一條活靈活現的稚龍盤旋,看去好若活物一般。而在右邊,則是一卷隱藏在淡淡靈光之中的墨綠玉簡,在三物之中可謂最為不起眼。

  他思索了一下,心光上去一卷,就將那龍形玉珮和玉簡一同取了下來,並道:「御取這兩物便好。」


bpd 發表於 2021-11-27 07:05
銀穹 第八十章 埋伏

  少年道人見張御已是選定,笑了一笑,擺了下拂塵,卻是那銅樁收了回來。

  隨後他又道:「我聽竺道友有言,你喜觀道書,這卻是正路,不管真修玄修,道法修持都是緊要,可是如今許多玄修偏偏不在意這一點,實乃可惜,我這裡一卷道書,巡護便拿去一觀吧。」

  他拂塵一指,案上便多出了一卷道書。

  張御稱謝一聲,接過道書,將之收好,問道:「敢問使者,竺玄首也在玄廷之中麼?」

  少年道人笑道:「竺道友如今已是位列廷執,日後巡護可當以廷執稱呼。嗯,今次賜授之物已是送到,巡護也該回去了,還有那『天一重水』,便就留在巡護這處吧。」

  張御聞言,站起身來,端袖一禮,再是稱謝。

  少年道人笑了一笑,拂塵再擺,周圍金光頓時片片破散。

  張御只覺眼前一變,自己仍是站在居處天台之上,他目光四處一顧,走了兩步後,便在蒲團之上坐下。

  他從星袋之中將兩件東西拿了出來,先是將那一枚玉珮拿起,此物一入手中,他便知曉這東西名為「正命龍雕」,可以用來護持修士心神,並可助他避過兩次命劫。

  這東西甚好,他之前不選那銅樁顯然是對的。

  因為現在最能對他造成威脅的,便是玄尊這一層次的大能,而他若是拿了那攻伐之器,對於這樣的大能也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反而不及這玉珮能在關鍵時刻護身保命了。

  這時他又將那一卷玉簡拿了出來,在身前案几之上緩緩展開,見上面寫著諸多文字,仔細一看,裡面竟是玄修對於上境之路該是如何攀登的推論。

  他不由精神一振,之前猜測玄廷可能會賜給他各種法器,但是這個東西真沒想到,而且這也是任何法器都比不上的。

  只是稍稍看了下來,他發現這裡面還夾雜了許多道書上的語句,對方不僅說了推論,還說清楚了為何自己著自己這般想,每一個結論都是有其根底出處的。

  只是有時候上面詞字會變得若隱若現,無法辨明。

  他心下一轉念,這應該是作此簡之人有意如此,想是不願後人急於求成,於是他看完一段便會稍作調息,而後再繼續觀覽。

  在下來一段時日中,他每日除了必須要的修持,都是在觀看這一冊玉簡。

  而不知不覺間,時間已是到了九月末。

  休整了月餘時日的衛氏軍再一次接到了軍署的委派,於是派人前來張御居處告知,衛氏軍大約會在十月初三之前去往委派之地。

  張御現在顯露了巡護身份,實則已不必再借衛氏軍做什麼遮掩舉動。不過當初他便說與衛靈英說過,既然他已是與衛氏軍簽立了約書,那麼自會是有始有終,至少約期終了之前他不會提前離去的。

  而且這一次,金瞳署判斷幽城的人極有可能會藉機襲擊他,故是建議他將計就計。

  他也是如此認為,故在接到報書後的第二日,來到了衛氏軍駐地之中。

  衛氏軍在這一次休整期間再次招募了不少人手,現在全軍已是達到八百餘人,人數與鼎盛時期相比也是相差不遠,不過戰鬥力卻是遠遠超出。

  這裡得益於上次採買過來的玄甲,再加上有張御守鎮,委派之中幾乎沒有受到什麼傷亡,使得有經驗的軍卒都是保留了下來。

  而且軍中又以長生石斛以作激勵,士氣也是非常高昂。

  張御到了駐地後,便即尋到衛靈英,道:「衛軍主,可是做好防備了麼?」

  衛靈英認真回道:「得巡護提醒後,我們一直在操練,我與林叔他們也是做好防守的準備。」

  她在半月之前就得到張御的告知,說這一次行動可能會遭到敵人襲擊。

  她擔心會有內賊的存在,所以沒有明著說,只是以加強守禦為藉口暗中加大了這方面的訓練。

  張御見她安排穩妥,也便沒有再多言,直接就在衛氏軍給他安排的居室內駐留了下來。

  時間飛快,幾日過去,到了十月初三這一日,衛氏軍飛舟便自駐地的泊舟天台之上飛起,往奎宿西南方向行去。

  因為之前每次委派飛舟都會有所損傷,這回又明知道有人會來襲擊,所以他們沒再強求飛舟的好壞,這次所乘坐的皆是軍務署汰換下來老舊飛舟,根本就沒想著能夠順利行駛回去。

  而在衛氏軍出動之後,荒原之中一艘被雲霧籠罩的飛舟之上,一名修士看了看天穹上方閃過的一道細微光芒,來至就凝神靜坐的雍上師身側,低聲道:「雍上師,衛氏軍出發了,那位張巡護也在其中。」

  雍上師目光一睜,道:「關照穆玄修那裡,讓他們按計議行事。」

  那修士道:「那我們現在做什麼?」

  雍上師向外看了一眼,周圍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可他卻玩味一笑,道:「金瞳署的人既然盯上了我們,那我們就先陪他們轉一圈好了。」

  衛氏軍出發之後,這一路之上並沒有遭受什麼意外變化,飛舟行駛一天之後,便見起伏的丘陵之中有一處被開闢出來的平地。

  這一次軍署給他們的委派,是要求他們護衛一處正在建立之中的聚集地,這將由他們和另兩支征伍負責守禦,時間大約持續一月。

  軍務署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從各州抽調出一部分人口,在荒僻地界設立新的聚集地,隨著聚集地增加和擴大,就會像是收緊漁網一般,將邪神後裔的生存空間逐漸擠壓出去。

  衛氏軍飛舟在一處尚算平整的地界上降落下來,衛靈英便下了飛舟,她先去與此地本有的守衛溝通了一番,在轉回來後便正北方向開始修築營地。

  張御從白舟上下來後,便將應星方天廬祭出,而後走入了裡間,將少年道人給他的那本道書拿了出來細細翻看。

  他能感覺到,這本道書和那玉冊一同觀看,卻是能夠互相印證,給他以更多啟發。

  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這個時候,他忽然所感,意念一動,放開了門戶,便見一道虛虛人影走了出來,寧英自裡現出身影。

  她拱手一禮,道:「張巡護,來時路上並未發現幽城之人的行跡,我們推斷,他們不會在委派期間動手,而很可能會選擇在衛氏軍返回路上發動進攻,請巡護千萬小心。」

  張御點了點頭,道:「多謝告知。」

  寧英再是一禮,便即退去了。

  而下來情形也確如寧英所料,在駐守的這一月之間,雖然不斷有邪神的神裔過來襲擾,可並沒有見到幽城之人出現。

  到了十一月初這一天,便新的征伍到來,在與之交接完成後,整支衛氏軍便踏上了歸途。

  而此刻在衛氏軍返歸的東北方向,兩名身著幽袍的修士站在一處山巔之上,他們的身前正擺放著一排排金屬筒狀物。

  此名為「萬里追虹箭」,能跨越萬里攻擊某一個他們曾經以法器照見過的目標。

  這個時候,天穹上方有一道淡淡的亮光閃過。

  其中一人道:「目標將至,動手吧。」

  另一人點了點頭,走到一邊,而後默念幾句法訣,最後伸手對著前方一指,道一聲:「疾!」

  其中一支「萬里追虹箭」頓時一震,而後自裡冒出破空尖嘯之聲,一簇接一簇帶著金光的火芒沖天而去,而後朝著西南方飛去,相繼消失在雲穹之中。

  張御此刻正乘坐在白舟主艙之中,看著外面的景物逐漸倒退飛去。

  這個時候,他忽然所覺,抬頭往前看去,便見一道道金光自遠空飛來,帶著尖銳的呼嘯之聲,衝著衛氏軍的飛舟迎頭落下!

  此時一個大袖繡著金瞳的道人身影忽然出現在了飛舟上方,他手中捧出一只香爐,放出氤氳氣霧,將整個舟隊都是籠罩住,那些金光過來,撞在上面,頓時爆開銀星萬點。

  這些銀星爆開之後,居然仍舊往裡頑強衝去,並發出轟轟爆裂之聲,隨即便有兩艘飛舟往地面墜去。

  而這一輪攻襲之後,卻聽遠空聲響又起,卻又有數十道金芒飛來,這一次卻是大多數直奔白舟而來。

  張御眸光一動,他立時收去了白舟,身影瞬間不見,唯見天空之中有一道青虹奔空而去!

  而數千里外,那兩名修士仍在催動著「萬里追虹箭」,一道又一道金芒自平地縱起,衝去天際。

  只是這個時候,一道明光自天邊飛來,只是一閃之間,轟的一聲,落在這等法器之上,轟地一聲,地面若被隕星撞擊一般,霎時被轟開一個巨無比大的坑洞,滾滾煙塵如雲騰起,整個大地都是為之震動起來!

  而這兩名修士被這衝擊之力震得飄空遠退,這時才聽到那自遠方而來的隆隆破空之聲傳至耳中。

  他們此刻也是意識到不對,立刻欲抽身退走,可是方才飛去未有多遠,就見一道劍光飛來,遙遙欲斬,不由神色大變,不得不頓下身形護持自身。

  過去片刻之後,他們似有所覺,仰首一看,便見一個渾身青光玉霧環繞,大袖飄飄的年輕道人身影出現了雲天之上,此刻正反手持劍,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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