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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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反授

  奎宿地星,南方某處偏僻荒原之上。

  梁屹跟著那老道人走入了一座地下洞窟之內,在七拐八繞走了許久之後,老道人言道:「就在前面了。」

  梁屹道:「這地界如此隱蔽,有此必要麼?」

  老道人道:「我們做得事雖然無愧於心,可就怕有些人不理解,金瞳署要是知曉,可不會和你好好說話。」

  梁屹沒再多言。

  又走了百來步,老道人腳步一頓,道:「到了。」

  梁屹看過去,這是一座長寬各有十丈的洞窟,洞窟四壁嵌合著長條狀的拼合金屬板,看著像是走入一座天機工坊之中,事實上,雙方也是差別不大。

  這裡有不少人正走來走去忙碌著,可以看到,所有人下巴上都有一塊金屬條,顯然身份俱是造物人,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是披著遮擋虛空外邪的軍衣。

  在最中間,則有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盤膝坐在那裡,他們穿著白色的薄衫,表情中既有緊張又有期待。

  梁屹看到這兩個少年人,他皺眉道:「這是你們找來的?」

  老道人言道:「是的,梁道友放心,都是自願來此的,我們並沒有對他們動用什麼手段。」

  梁屹搖頭道:「他們年紀太小了,又能懂什麼?」

  老道人緩緩道:「年紀小,未必就不懂事,這兩個少郎十二歲就沒了家人親眷,也做得了自己的主。

  而他們的腦子太笨,讀書也是尋常,還好身體還算不錯,可這樣將來出去至多也就去做一個軍卒,不知什麼時候就死在了戰場上。

  就算他們努力向上爬,因為沒怎麼讀過書,也沒什麼特殊才智,所以四五十歲能做到隊率就算到頂了,今後也難有什麼成就。

  而我們給他們這一個機會,卻是足以能夠改變他們未來,你若是阻止此事,他們反而會視你為仇敵。當然梁道友若是堅持換人,那也是可以的,不過再去費一番工夫找尋罷了。」

  梁屹沉默片刻,道:「便就他們吧。」

  老道人勸誡道:「梁道兄,我知道你有仁心,可我們為了大局,有的人是必然要為此犧牲的,其中或許也包括你和我。」

  梁屹沒有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他看著前方,道:「今天可以結束麼?」

  老道人喚來其中一名造物人,道:「準備的怎麼樣了?可有什麼問題麼?」

  那造物人回答道:「兩人都是服過了丹丸,事先也用藥液洗浴過了,他們的身軀當是支撐得住。」

  老道人言道:「那準備一下,稍候我就要看到結果。」

  那造物人拱手一禮,便轉身回去,又一通忙碌後,就有人將兩枚金屬球擺在了那兩名少年人面前。

  老道人這時走至兩人前方,道:「你們應該記得之前對你們說過的話吧?記不住也沒關係,稍候只需遵從那觀察者便好,它說什麼,你們便做什麼,不過我需提醒你們一句,萬一不成,你們心智會有損傷,現在退出可還來得及。」

  左邊一個少年人大聲道:「我不會退的。」他看向自己身邊的同伴,「王小丘,你不會怕了想著逃跑吧?」

  被叫作「王小丘」的少年挺起胸膛道:「我不怕。」

  梁屹搖了搖頭,只聽兩個少年說話,他就知這二人對世上事物沒有什麼深刻的認知,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夠純粹,不會去想太多。

  老道人交代過後,道:「那就開始吧。」說完之後,他退到了一邊。

  又有兩名造物人走了上來,一左一右來到他們的身邊,然後拿起一把小刀各自在他們的手掌上輕輕劃開一個口子。

  左邊那少年人膽氣很足,也或許是年紀小,顧忌少,把溢著鮮血的手掌直接按在了身前那個金屬球上,並對旁邊同伴挑釁似的抬了下下巴。

  王小丘見他這樣,也是不甘落後,同樣把手按了上去。

  這個時候,金屬球上忽有一道細碎的閃電流轉到了他身上,兩個人都是同時一震,而後身軀微微輕顫了起來,同時雙目之中出現了一瞬間的空洞。

  過了一會兒,兩人急促呼吸著,皮膚變得通紅,並且身上冒出了大量的汗水,並有絲絲水氣從從頭頂蒸騰出來。

  梁屹道:「太勉強了,他們畢竟沒有經過修煉,身體根本支撐不了觀察者的消耗。」

  老道人看了看,道:「我們的準備很充分,時間只要不是太長,他們挺得住。」

  大約百來呼吸之後,兩人的呼吸漸漸平復了下來,變得滾燙的皮膚恢復了正常的體溫。

  不過這個時候,左邊少年人卻是忽然往前一傾,倒在了案台上,身後造物人上前檢查了一下,抬頭道:「消耗太多了。」

  老道人哼了一聲,道:「早告訴他不要貪求太多,帶下去醫治、」

  說完之後,他就不再理會那少年人,而是看向右側那王小丘,這少年看去還保持著清醒。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道:「我好像可以……」他忽然伸手石案一拍,喀的一聲,堅固的案台居然出現了一絲裂紋,他神情之中不由露出了一絲興奮之色。

  可過了幾息之後,他精神卻是迅速萎靡下來,手掌也是在顫抖個不停,立刻有造物人上前給他們灌入了藥液,很快沉睡過了去。

  老道人滿意點頭道:「很好。」

  梁屹沒有說什麼,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老道人對著一名造物人吩咐了一下,也是走到了外面,他來到梁屹身後,道:「梁道友,看來事情很順利,只要我們完全掌握了這門技藝,未來就可以培養出與我們理念相同的玄修。」

  這一次,他們直接讓兩個本來對修行一竅不通的少年人邁過了修行的門檻。

  能做到這一點,完全就是依靠了觀察者。

  當然這個觀察尋常的觀察者不同,而是具備了一定的知識和經驗,可以對尋常人的修行進行一定的初步引導。

  兩個少年人本身不需要懂得如何修行,只需要按照觀察者吩咐按部就班修持就可以了。

  梁屹卻是知道,這一次其實也不能算真正成功,因為除卻這觀察者本身,這裡面還有各種藥物和寶材的投入。

  簡單來說,這些耗用若是能兌換成金元,那麼足以在玄府裡培養兩到三個正經玄修弟子了。

  並且這般強行拔高的人,也很難跨過心光這一關,沒有心光,也就不具備神異力量,只能用自身的元氣來催運章印,這對於生機的損傷是很大的。

  但他同意一句話,這東西勝在未來,因為造物技藝是可以不斷改進的,他身為修道人,也自等得起。

  張御離開宣星後,便駕白舟一路回到了奎宿地星,他先把那些弟子都是安頓好,這才回了高台居處。

  李青禾見他歸來,便把此前有弟子前來求援一事報給了他知曉,並道:「因為沒有合適人手,所以青禾推薦了英先生前往那裡。」

  張御思索了一下,此刻距離報信已是過去了六天了,而下層至少過去兩月了,若是那裡失陷,早該有人來通傳了,而現在沒有什麼回報,那顯然是安穩下來了。

  他道:「這件事做得不錯。」

  他讓李青禾自去,自己便來到了靜室之內。

  在蒲團上坐下後,他將胡道人交給他的那只玉匣拿了出來,開了匣蓋,見裡面擺放著十來枚玉簡,除了當中一枚捆紮著紅綢束的青色玉簡,其餘皆為白玉色。

  他將那青色玉簡拿起,意識入內一轉,確定這便是胡道人那師傳章印,於是心下一喚,將大道玄章喚了出來,隨後凝注其上,只須臾之間,上面出現了一個章印。

  只是這章印之上空空蕩蕩沒有印名,這讓他看著很不舒服。

  胡道人師門為怕天機反算不予印名,那是因為是他們這一脈專走目印之道,將全數功行都是寄托在此之上,可他卻並無這等顧忌。

  此刻心思一轉,便見章印之上出現了「明心」二字,他不由點頭,這回望去感覺便好上許多了。

  下來神元往裡投入進去,那章印越來越亮,最後一道明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待得光芒消去,他已是順利掌握了此印。

  他試著一轉章印,雙目之中有如細碎星電閃爍了一下,忽然之間,眼前天地大變模樣,原本凝固的各類事物望去都是一團團氣霧,而且在那裡緩緩變動不已。

  胡道人這一門,就是通過觀摩天地轉運,參悟其中道理來修法。

  只是諸物變動不休,無有一刻停歇,所以修此道者需自身先求安定,定靜到了極處,便有望從世間之中脫離出去,從而求得大道。

  對於這些,他並不必深入去探研,他只是為了掌握其中「觀辨諸物,定靜持我」之法。

  現在這些他已是得到了。

  看了一會兒後,他收斂心光,把章印轉運停下,又把那些白色玉簡逐一拿起查看。

  相對於明心之印,這些章印價值較低,僅只能作為參鑒。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有用處,至少也能為他提供一些經驗見識,但是觀讀就不必要了。

  待把這些都是看了下來後,他眸光微閃,到此一步,他已是可以設法推演獨屬於自身的目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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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三元

  張御心下一喚,把大道渾章喚了出來,頓時一片比玄章略顯渾濁的光幕出現在了身側。

  而後他目注渾章空處,意念落在其上,隨著身軀之內神元的不斷流逝,一枚章印緩緩自上浮現出來,並由此放出了濛濛光亮,上顯「照丹」二字。

  此印一成,也自有光芒灑落而下,持續了許久之後,方才收退而去。

  到此為止,他最後一枚準備作為核心章印的章印也已是取拿到手。

  故此他也不再遲疑,準備今日就將此印填補上去,用之完善整個觀想圖。

  隨著心意轉動,頓有一片星光灑落於地,玄渾蟬觀想圖已是現於頭頂之上。

  他定坐片刻,氣息一轉之間,玄渾蟬遂化作光點散開,自四下灑落,他整個人如沐光雨,這時玄渾二章上那六印俱放出陣陣明光來。

  玄章之上所顯,是代表蟬之鳴的「言印」、代表蟬之身的「元相之印」、以及代表蟬之足的「擒光之印」。

  渾章之上所顯,是代表蟬之翼的「劍印」、代表蟬之神的「神覺之印」,還有代表蟬之目的「照丹」之印。

  那明光過來,皆是聚是匯聚於他頭頂之上,團成一團光霧。

  那光霧轉旋有片刻,先是一對燦爛若星河的雙翼自裡舒張開來,而後是兩道明光亮起,照徹四方,伴隨著一聲引人心神驚顫的蟬鳴,光氣徐徐散去,玄渾蟬也是整個自其中緩緩現身出來。

  其光聚雙翼,身裹幽氣,足沾玉霧,而原本蟬首之上,此刻也是生出了兩目,宛若玉映琉璃,光彩流溢。

  而這蟬目一生,似若點睛之筆,整個觀想圖也是變得更為真實起來。

  張御往上看有一眼,到此一步,觀想圖核心六印俱已補全。不過唯有去到一層境界,觀想圖才會是由死轉生。

  他這些時日一直在看玄廷賜給他的道書玉簡,裡面言及修道人最為上乘的成就之法,當就是桃定符曾和他說過「三元之法」。

  因為三元之法完全就是看修道人的道法修為,並不涉及其餘,所以不止是真修,玄修亦是可用。

  可能否由此攀登上境,道書玉簡上都沒有說,無法真正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三元之術一成,那麼修道人對於自身的道法理解必將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境地,看前路也必將看得更為透徹,甚至於能就此窺見那真正之路。

  故是那玄廷所賜玉簡之上,有註釋曾言:「明己之路,莫過於求三元」。

  不過這其實只是寫注之人的一個感慨,因為連真修都沒有多少求得三元的,至多取得其中一二,三元俱滿少之又少,遑論玄修了。

  張御心下思量過,那幾位以玄法成就的玄尊不見得就是走了三元之法,除此當還有其他法門去往上境。

  但那只是幾位玄尊的道路,非他之道。

  他認為三元法眼下最合適自己去走,若得求成,便就極大機會看清己身之道了。

  而這三元,則分別為「內外通明」,「神法悉足」,「諸我皆全」。

  內外通明是需明瞭內外之道,當年他與白秀一戰,因後者就得此一元,所以他對此設法瞭解過一番,可以說是知曉最多。

  「神法悉足」之法則是要求的是修道人將自身法力功行修持至完滿。

  修士要求取上境,那就需要有牢固堅實的根基方才足以支撐其向上攀登,根若不穩,哪怕強行上去了也會折身掉落,故是法力足滿必要修成的。

  這看來很簡單,其實並不容易。

  以真修而言,法力需要一點點修煉蓄積出來,越到後面越是難修,這不僅是考校當下功行,亦是要看此前的積累,可以說,元神之前每一個階段的修行都與此是息息相關的。

  似那等急於求成,或是修行淺弱的,再是所持功法較為下乘的,那麼到此關前,都需要用十倍乃至百倍的時間去彌補回來,故在此頓足數百年都不是什麼奇事。

  玄修在這裡則有所不同,主要是在於兩個方面,一個是需得「心光之印」完滿,還有一個落在自身所求正印上,你主修哪幾個正印,哪幾個正印便需修持完滿。

  似胡道人,只專注於目印,他若要求,那麼只需在目印之上下工夫便就可以。

  可但凡能修到第四章書的,大多數人不可能只專注於修持,總要有護道之法的,所以多半都有兩到三印,甚至持四印至五印的也有。

  要使得這些章印完滿,那就必須要有足夠的神元填入進去。

  可玄修除了正印,肯定還有其餘章印需要修持,所以這也不是什麼輕鬆做到的,這一元也足以攔死絕大多數人了。

  但這一關對於有些人來說不是太大問題,譬如季節小郎,其人六印俱現,神元滿盈,只要在修道過程中有足夠準備和調劃,那麼很順利就能做到。

  只是做到這一點,也不等於他就能取到這一元,因為三元法主要講的道法修持,神法足滿後,也需得道法修持功夫相應跟上,方有能有此得。

  於張御來說,他道法修持已是足夠,下來需要做的,就是將六正印和心光之印推至完滿。

  只這幾印光靠他自身提取神元顯然是不夠的,所以下來還需要設法四處搜集。

  三元之中唯一難處,就在於是「諸我皆全」,這一步才是卡住了九成以上的修道人。

  近日他在觀看道書也是在琢磨此法,根據前人註疏,已然隱隱然摸到了一點門道,有一點可以確定,若是「內外通明」和「神法悉足」這兩元不求的,那麼這一元自也就不得。

  既如此,他決定先將這兩元求到手。

  首先「內外皆明」之法。

  他在青陽之時對此就有耳聞,長久以來也一直在叩問己心,自己為何而求道?

  這一點明確,他自然求得是長生,求得是完滿,求得是超脫,此與諸多修道人並無太大相異,而不同之處在於,他並不認為修道人當是離世而去的。

  修道人首先是人,而後才是修道,人之性也是根植於他本身的,這一點他覺得無需去刻意拋卻。

  如此世之身,從父母而來,所持之學,得師長而教,而他得以修持之天地,則是靠天夏維繫,故他若有成,也自當予以回報,而不是一走了之,居高臨下鄙之為凡俗。

  而能還報之法,目前看來唯有玄法,故他將來若得成就上境,則必推動玄法,讓天夏萬民可有此入道之門。

  此刻說是願,亦可說是他之道。

  這兩者是相輔相成,密切相連的。

  而他此念這一定下,內外交感,心神之中頓有一股力量泛動出來,身外也是隨之浮現出一層飄渺光氣,道道心光向外綻放,內室之中,一如天陽初照,而案上的蟬鳴、驚霄二劍也似有所感,發出陣陣清越鳴響。

  他心中明白,就在方才那一刻,自己已然取得了「內外通明」這一元。

  這也是他長久積累之故,這一元要求的是修士明確自己該走何道,只要道心堅定,道法修為也是到了,那自便能過。

  他感受了一下,這一元得取,自己心力並未增加多少,但是運轉之間,卻是毫無滯礙,心神氣意暢達無比。

  若說以往是負重而轉,並偶有磕碰阻礙,那麼現在好似卸脫了什麼負擔。

  雖然沒有什麼根本性的變化,但他能感覺到,真正鬥戰起來,如今的自己無論運法還是調配心力之能都是穩壓自己先前一頭。

  只是得了一元,便有如此大的變化,實能想像三元俱得是何模樣。

  他檢視了一會兒之後,將心光收斂起來,「內外通明」既得,那麼接下來當求「神法悉足」了。

  此間需得大量神元。

  而且他能感覺到,除了完滿心印和六印之外,自己一旦踏上破境之路時,極可能也是會用到神元的,所以下來必須加緊力氣設法去搜尋了。

  到了外層之後,他其實一直沒有放鬆這方面追求,不過現在看來,從下層搜尋最是方便,而內層那裡也當留意,他還記得當初「造世之環」的碎片,若能再尋得一部分,便可省卻許多工夫了。

  在思定下來後,他一抬頭,見到時晷之上時辰,訝然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居然已是閉關了三日。

  他便沒再繼續定坐,衣袖一振,長身而起,即靜室之中出來。

  李青禾見他出關,便就來躬身一禮,道:「先生,前日有一位南宮玄修前來找尋先生,只是聽聞先生在閉關,便言在客館等候,他還給了此物。」說著,他雙手遞上了一份符書。

  張御拿了過來打開一看,心下一動,這上面所落的,卻是玄廷行走的印信,後面落名「南宮漱」。

  他心思一轉,玄廷行走都是單獨對玄廷負責的,通常不會主動去聯絡其餘行走的,玄廷也禁止行走之間相互串聯。

  雖然沒有明確規定不可接觸他這個玄廷巡護,可一般也會主動避嫌,而現在忽然找上他,那一定是遇上什麼事了。

  他考慮片刻,道:「青禾,你去請這一位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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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一百一十三章 報疑

  李青禾奉命出去後,張御回到座上坐下,他翻了翻案上的報紙,雖是過去了三日,可這上面依舊是多日前的消息,並沒有什麼太多新的東西。

  他搖了搖頭,這三天來不可能什麼都沒發生,只是報紙獲取消息的渠道有限,再加上奎宿地州是為戰事服務的,有些事還經過審理才能見報,所以才會出現這等情況。

  但除了這一點之外,傳播方式受限也是一個原因。

  天夏不是沒有較為及時的傳遞之法,可是內層有濁潮,外層有虛空外邪,唯有那些用上好寶材打造過的法器才可有做到往來傳遞無礙。

  這就意味著,這些東西只有到最為關鍵的時刻才能用到。而天機院的造物技藝似在這方面也沒有什麼太大突破,芒光傳訊已眼下最方便也最是最為廉價的方法了。

  他把報紙放下,拿過紙筆,準備向內層去書,主要是想令駐守在那裡的青摩設法多搜集一些古物。

  若有可能,他也準備回青陽一次,甚或回東庭一次,因為那裡才能找尋到大量蘊藏有源能的物品。

  李青禾來去很快,一會兒便就轉了回來,道:「先生,南宮先生正好在往此來,現在已到樓下了。」

  張御放下筆,道:「請他進來。」

  片刻之後,一名身著純青色道衣的修士走入進來,外表有二十七八,鼻樑高挺,雙目深刻,兩眉濃重,從舉止儀態上來看,這是個行事一板一眼的人。

  此人這時神色一正,用無可挑剔的姿勢對他行有一禮,道:「張巡護有禮。」

  玄廷巡護和玄廷行走從位次上來說,並無上下之分,但是彼此掌握的權柄卻是區別甚大。且「行走」並非常設,玄廷選人,多是挑選出身無礙,兼又品性純良的修道人,實力倒是在其次了。

  而巡護要求就不止這些了,必須是過去在洲府之中有過正職,且又立過大功的修士才可擔任。

  南宮漱知道雙方的差距,所以並不敢把自己擺在和張御同一位置之上,一上來便執禮甚恭。

  張御與他見過禮後,便請了他落座,讓李青禾端上茶水後,便問起這位到此的緣由。

  南宮漱認真道:「冒昧來見巡護,只因為近來我發現了一事。

  曇泉州近來多了兩位從玉京來的大匠,他們向軍務署提供了兩樣造物,一是軍衣,二是藥油。

  這兩件東西我都帶過來了。」

  他從袖中拿出一隻匣子,打開後向張御展示了這二物。

  「我鑒辨過這兩樣東西,確實很有用處,這一次軍務署取得勝戰,據說此物的功勞不小,並且聽說有軍務署有意推廣至全軍。

  可造物這類東西,有利有弊,我以為便是當真有用,也當觀察數載再慢慢推及全軍,不當如此急促,只是我位卑言輕,恐無法左右軍務署的意願,故而只能來見巡護,希望巡護能重視此事。」

  張御從匣子之中取出這二物,他仔細檢查了一下,這兩件東西本身沒什麼問題,不過造物這東西的確應該慎重使用,特別是他經歷了青陽一事後,對這方面也是很警惕。

  南宮漱的建議無疑是對的。

  他放下東西,道:「南宮行走此來,恐怕不止這一件事吧?」

  南宮漱點頭道:「是的,不敢相瞞巡護,的確還有一事,過去坐鎮天城的余玄尊有一名大弟子,名為梁屹,想必巡護也是認識的?」

  張御點首道:「梁道友我自是認識,他怎麼了?」

  南宮漱鄭重言道:「這位梁道友現下四處挑戰對手,每回勝戰,便大肆宣揚造物觀察者對玄修的好處,好似他有今時之能力,全是得了此物之助,且好似有了此物,我輩玄修便立可超邁真修了,因此大行了,也的確有一部分道友聽信了他的話。

  可在下以為,修道當是純粹的,怎可倚托於造物?

  此物若是及廣開來,還有誰會認真修道,又有誰會對修道心存敬畏之心呢,此必對我修行有大害,故需當阻止其人!」

  他吸了口氣,露出了嚴肅之色,「且在下通過另行觀察,發現這位梁道友與那兩位自玉京來的大匠私下有所往來,這裡面事情似並不簡單。」

  張御略作思索,道:「南宮行走既然發現了此事,認為此中有異,那為何不上報玄廷呢?」

  南宮漱搖頭道:「我上報過,但無回音。」

  張御對此倒也不奇怪,大多數行走只是被賦予一個玄廷行走的身份,以往或許根本不曾在玄府任過職,所以不似他這般可以直接通過呈報之地上書玄廷,只能通過駐守的玄廷使者傳遞消息,可裡面的事就難說得很了。

  他頜首道:「我知曉此事了,稍候我當會過親自過問。」

  就算他要上報,也需當把事情先弄清楚,而不會只聽其人單方面的言辭。

  南宮漱今次到此的目的已是達成,他當即站起,拱手道:「此番打擾巡護了,我也會繼續盯著此事,一有消息,我當會及時來報知巡護的。」說完之後,他請張御留步,便告辭出來。

  走到大台之後,他縱光一遁,駕心光往曇泉州方向行去。

  只是他方才飛縱出掖崖州,忽然察覺到前方有一團雲霧有異,正擋在他前路之上,正要避開,卻見這雲霧一晃,散了開去。自裡出來一個五旬年紀,看去神情不善的黑衣道人。

  他微微一怔,面上浮起警惕之色,喝問道:「尊駕何人?為何阻我去路?」

  那道人不答反問:「南宮道友,你方才可是去了張巡護那裡?不知你和張巡護說了些什麼?」

  南宮漱冷聲道:「你是誰?這與你有何相干?」

  那道人看他一眼,身上衣衫飛動,袖中忽然爆發出一陣閃耀光芒,似是有什麼東西自裡飛射出來。

  南宮漱早有戒備,身外心光放出,輕易擋下這光芒的侵襲,同時他感覺身後有異,身軀一晃,避開了另一人從背後襲來的攻擊,而他感應之中卻是看到,對方是一個面目之上照著面紗的白髮道人。

  只是這個時候,天上似有一個金銅罩子落了下來,他只覺得天頂一黯,四方不見任何光亮,立刻意識到,自己當是被困在了某一個法器之內。

  正轉念之時,他感覺一股股壓力湧上身來,不得不張開心力用以抵抗,開始還能堅持,可隨著心力越耗越多,他也漸漸支撐不住了。

  那兩名襲擊他的道人一直在外面等候,在過去了三天之後,兩人走入金銅罩內,便見南宮漱盤膝坐於地上,只是雙目緊閉,身上有一片金光,看去被困束在內。

  黑衣道人言道:「這人以往名聲不顯,沒想到這般厲害,竟然讓我們用了三天時間方才將之擒下。」

  另一個白髮道人言道:「搜一搜他身上,我懷疑他來歷不簡單。」

  黑衣道人依言而為,他伸手一拿,將南宮漱身上零散東西攝了過來,在檢查了一番後,他神色一變,拿出一枚印信,道:「辛道友,這人是玄廷行走!」

  白髮道人目光閃爍了一下,沉聲道:「不能讓此人壞事。」

  黑衣道人想了想,道:「此人身攜行走印信,他若一死,玄廷必能知曉,而且此人方才剛剛見過那位張巡護,不知兩人談了什麼,看來我只能設法改換他意識了,只是此法有許多疏漏,過後我還需得派人時時看著他。」

  白髮道人言道:「就先如此做。」

  黑衣道人走到了南宮漱的面前,雙目之中便有一道明亮光芒浮現了出來。

  張御在南宮漱走後,來至天台之上,他先給妙丹君餵了一些丹散,便坐了下來,道:「白果,準備了。」

  白果君道:「先生,白果準備好了。」

  張御一點頭,隨即眼前景物一變,卻是又一次出現在了與越道人鬥法的那一艘飛舟之內,而越道人本人也是在此重新演化了出來。

  他如今準備試一試,自己在取得了「內外通明」之後,鬥戰能力究竟提升了多少。

  其實用陸宣和更能試出他此刻極限,只不過陸宣和到了後來的神通法力已然是超過了一般修道人的極限了,他也沒有辦法在此將之重演出來,所以只能不用。

  他看向前方,伸手一指,越道人見他發動攻襲,似欲躲閃,然而此舉卻絲毫無用,被那一指正正點在了額頭之上,他怔有片刻,便直挺挺向後倒了下去,竟是連化影分身的機會都沒有便被一指點殺了!

  張御眸光微動,收回了手。

  在白果君的演化之下,這裡能夠完整再現當時人或物,這說明哪怕越道人真正在這裡,那麼也一樣無法躲過這一指。

  眼下他所以能做到這一點,那正是六印齊聚,再加得取一元的緣故,這使得他從感應到心光運用,從遁法到定攝之術,全都統合到了一處。

  這看去是十分簡單的一指,但實際上卻是將全身神通及心力統合了起來,等若一瞬間之間發揮出了全數實力。

  雖這並非常態,但也可以作為一個殺招來用了。

  此後哪怕不用言印,至少那些實力稍弱他一些修士,只要不是在某方面有著特別的神異手段,或是持有什麼厲害法器,那將再無與他纏戰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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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寄望

  張御在演化的場景之中接連重演出了數個過去曾經遇到過的敵手,若是他使動方才那等手段,幾乎都是可以被他一指點死。

  這裡面唯有一人是例外,那便是元童老祖。

  在與元童老祖對戰之時,他還沒有喚醒白果君,不過憑藉回憶依舊可以將之返照出來,但這僅僅只是識憶中那位元童老祖,未必見得完全重演了這一位與他鬥戰時的全部實力。

  照理說對方這化影現在已是較他為弱,可每當他使出手段,這位卻總能提前躲避了過去,白果也說不清這裡是什麼原因,只能直言結果就是如此。

  張御私下猜測,這裡很可能是元童老祖曾為上境修士的緣故,而神異何在,以他現在的境界,恐怕還弄不明白,於是也便不再深究下去,心思一動,面前景物化散開來,意識也是從中退出。

  這時他又想起另一事,當初在成就觀想圖的時候,他曾得悟了數個神通,而現在六個核心章印已備,這其中也當是會有相應神通生出。

  現在還不曾見到,那應是六枚核心章印固然統合了起來,可還沒有到調和完畢的緣故。

  他自我判斷,在接下來一段時間內,隨著自身道行再進,便將會逐漸有所領悟。

  只是這裡一定還是需要更多心力來支撐的,他尋思了一會兒,下來當是需盡快往下層一行了。

  不過在此之前,南宮漱這件事需先過問一下。

  此事他決定先尋梁屹問上一句。

  這位之前也曾向他推薦過觀察者,並認為玄修或可憑此壯大興盛,他當時則認為眼下時機尚不成熟,卻不想這位如今在四處宣揚此物。

  是單純涉及觀察者一事,他也不打算多去過問,因為觀察者一念便可除去,也構不成什麼太大威脅,若是做不到這一點,那也沒有修士會用。

  可從南宮漱所言之語中可以看出,今次不定是有一個勢力在背後推動此事,這裡面不僅涉及到了修道人,還涉及到軍務署的軍備,這就不能不加以關注了。

  他覺得需先尋到梁屹好好談上一談,在陸宣和鬥戰之時,此人捨身忘死,絕非那等陰私鬼祟之輩,許能問出一些事來。

  只目前不知道這位現在何處,他想了想,重新來至案前,執筆寫了一封書信,隨後把李青禾人送來,讓其先寄去邊覽等人所在。

  做完這件事後,他回轉靜室,再次坐定,喚出大道玄章,先將身上積蓄的大部分神元往六正印和心光之印中渡入進去,而後取出那枚去往洪乙層界的玉符,心神一沉,便往此中落去。

  而另一邊,黑衣道人在拿定了南宮漱後,便與白髮道人分開,來至一處隱蔽洞窟之內。

  那一直與梁屹接觸的老道人正等候在這裡,看他走進來,道:「事情辦妥了麼?」

  黑衣道人言道:「人是找到了,但是出了一點意外。」

  老道人很是沉穩,問道:「什麼意外?」

  黑衣道人言道:「那人……是玄廷行走。」

  老道人銳利目光看來,道:「你們是怎麼處置的?」

  黑衣道人言道:「我們商量下來,覺得還是將其人憶識改換為好,這樣下來也能利用此人迷惑住那位張巡護。」

  老道人點頭道:「處理還算妥當,他去那位面前到底說了些什麼?」

  黑衣道人言道:「我們也問出來了,他雖與那位張巡護說了不少關於我們的事,但都是流於表面,深一些東西他並沒有查到,只是那位張巡護下來很可能會去找尋梁道友。

  以梁道友的為人,他不定會對那位張巡護坦然言說我們的計劃,只是那個張巡護一直敵視造物,他若知曉了此事,那一定會千方百計阻止我輩,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老道人言道:「梁道友沒有你想得那麼耿直,但我們也的確不得不防,我會設法把梁道友請到別處,不讓他們兩個人見面交流,你盡快讓那個南宮漱打消那位的疑慮。」

  黑衣道人答應道:「我會的。」

  老道人提醒道:「這位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謹慎一些,盡量不露出破綻。」

  黑衣道人連忙保證道:「我會盡量不讓南宮漱與那位張巡護接觸,書信往來想來這位也不會惹來懷疑。」

  說實話,在從梁屹口中得知了虢星那一戰的真正經過之後,他對張御也是異常佩服和敬畏。這位實力毋庸置疑,更別說現在還有著玄廷巡護的身份,他實在不想與這位靠的太近。

  老道人看出他的心中的忌憚,他沉吟片刻,道:「看來我們需設法分一下這位的心了,不能讓他盯著我們。」

  黑衣道人道:「黎公想如何做?」

  老道人站了起來,心下尋思起來,通常手段對張御基本無用,可是正面不成,卻可從別的地方尋辦法。

  過了一會兒,他看向上方,道:「那位張巡護修行到了而今地步,你說他最想要的是什麼?」

  黑衣道人不假思索道:「還能有什麼,不外是求取上境,成就玄尊罷了。」

  老道人道:「你說此時若是有涉及成道的事物擺在他面前,他會如何選擇?」

  黑衣道人理所當然道:「那定然是拋開一切,追尋此物了。」

  老道人點了點頭。

  黑衣道人一怔,湧起一股期待,「黎公……」

  老道人沉聲道:「你別多想了,你我都沒這緣法。」

  黑衣道人失落的嘆了一聲,他忽然像想到什麼,抬頭道:「要是這位……真的成就了呢?」

  老道人道:「那不是更好麼?若是這位真能成就上境,那我等便是捨棄眼下這一切又如何?況且到了那時,這位也未必會如原先一般想法了。」

  張御再睜目時,自身已是落在了洪乙層界之中,仍舊是落在之前那個石盤之上,周圍的駐軍都很陌生,不知又換了幾批。

  軍壘明顯是不久之前曾經補砌過的,上面依舊殘留著戰爭的創痕。

  這時一名年輕弟子走了過來,見到是他,露出驚喜之色,上來恭敬一禮,道:「青陽玄府賀乘帆見過玄正。」

  張御點頭回禮,道:「我聞之前你們曾向外求援,此間如今情形如何?」

  賀乘帆道:「回稟玄正,三月之前,這裡遭遇了兩萬餘邪神信眾的圍攻,這回除了邪神神裔,還有一個上宸天的修道人,當時差點就要將此處攻陷,所幸後來請來了一位英道長,才將來犯之敵擊退。幾位道長認為枯守原處只能任人來打,故是決定反攻出去,目前已是離去月餘了。」

  張御道:「他們都是走了,這裡由誰負責鎮守?」

  賀乘帆道:「有一位徐道長負責鎮守,方才他出去巡查了。」

  張御正尋思是哪一位,忽然察覺到一股氣機正在接近,立時分辨出來人身份,也是略微有些訝異,不想竟是這一位。

  未有多時,一名年輕修士來到他面前,執禮道:「張巡護,有禮了。」

  張御點頭回禮道:「原來是徐道友,你身上的疑難可是解決了麼?」

  來人正是余玄尊名下弟子徐亥,當初因為觀想圖之事被他連斬了幾次,聽他建言才去尋了師延辛,後來便再未見過。

  徐亥道:「還是多虧了張巡護的指點,不破不立,我現在已是重再煉合了觀想圖,只是此中有許多困阻,故是自願來此鎮守,順便在鬥戰之中思索解決之法。」

  張御點了點頭,他從徐亥這裡瞭解了下這裡的情況後,便即離開了軍壘,往邪神信眾的疆域方向行去。

  前次他在這裡曾經待了許多時日,搜集到了不少源能,當時因為顧忌後面的軍壘,所以走得並不是十分遠,而這一次卻是覺得應當深入一些。

  他從徐亥那裡得到了一份輿圖,這是左道人等人用了很長時間繪製了一張輿圖,這裡面主要是參考了一些邪神信徒的描述,所以只有模糊的方向和大致的城址,但對他而言已是足夠用了。

  這一路之上,可見大量的被摧毀的軍營和駐地,看留下的痕跡,這應該己方幾修道人所為。

  往西有十來天後,他來至一座大城之下,原本殘破的城牆之上出現了巨大的裂口,看痕跡無疑是被飛劍攻破的,這應該杏川道人所留,城中的邪神信眾大部分已是逃散,而城內神廟也被摧毀,裡面的神像俱是斬碎。

  他見這般景象,也就沒有在此停留,轉而往西北方向行進。

  這是一個與眾人岔開的道路,從輿圖上看,那裡的高山之上修築有不少神廟和祭壇。

  左道人他們沒選擇這裡,恐怕是因為這裡位置偏僻,地形易守難攻,還並沒有多少人口,起不到殺傷敵眾的作用,可在他眼裡,這處卻是必去之地。

  行有一日之後,他來到了一座斷崖之下,往上看去,金色的陽光照耀之下,可見上面矗立著一座白石神廟。

  只是看磨損痕跡,明顯是這十年來新近修築的,若是神像也是如此,卻未必能取得他想要的東西。

  不過到了這裡,總要進去一看的。

  他拿一個劍訣,少頃,腰際蟬鳴微微顫鳴起來,而後一聲鳴響,脫鞘飛去,化一道流光朝那上方神廟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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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一百一十五章 邪咒

  張御待劍光飛去之後,便等在了山腳之下,過不多時,蟬鳴劍倏爾飛回,鏘的一聲,又是回到了他的劍鞘之中,他一振衣袖,踏步往上方走去。

  這裡本來當是有著諸多祭祀和神廟護衛,可是現在全無動靜,隨他一腳踏入神廟之中,只剩下了滿地的斷肢殘軀。

  只這麼一會兒,這裡所有的邪神神裔和祭祀護衛都俱被他放出的飛劍給斬殺了。

  他現在雖只是力量投照,算來至多只有第二章書的能力,可是他隨著將核心六印填補完整,卻是能完滿發揮一身能為,實力在他之下人,只需飛劍落去,即可隨意斬殺。

  此刻他抬眼看去,見神廟盡頭處是兩座雕像。

  一座是尚未完工的邪神巨像,形體高大,身軀差不多已是雕琢出來,唯有頭顱那裡留著一片空白,顯是準備留著雕琢。

  還有一座則是較小一些,是一個佩戴著鹿角冠的英武男子的形象,看去眉眼陰森,雕像看去有些古舊,想來這裡的信眾從別處搬來,作為日常祭祀之用的。

  而正在他準備走上前去的時候,那座古舊雕像忽似活了過來一般,兩目睜開,對著他看來,而後一個隆聲震音在神廟之中響起:

  「天夏人,或者說,天夏的神明,如果你立刻從我的祭壇上退出去,那麼我可以原諒殺戮我祭祀和後裔的過錯,如果你不願遵循,那我的後裔將會不斷追殺你,我也會對你降下不容寬赦的詛咒。」

  張御絲毫不作理會,說什麼寬赦原諒,這些邪神若不是沒辦法了,那是不會做如此妥協的,而不管其如何說,他都不會改變此行的目的,故是他腳步不停地向前走去。

  那邪神顯然看出了不願意妥協,雙目之中紅色一閃。

  張御頓時感覺一股陰冷氣息滲透到身軀之中,心中莫名明白,從此刻開始,他不管走到哪裡,只要有這個邪神的神裔存在,那麼這些人就會受此牽引,瘋狂的對他發動攻擊。

  不過對此他毫不在意,不說這些神裔能不能奈何他,就算這具力量投照毀了,也於正身無損,至於追殺,若有本事,那大可追到天夏來。

  他此刻已是走到了那神像近前,伸手按在了其頭顱之上。

  這個動作似是更是惹怒了這個邪神,周圍神廟晃動起來,並發出隆隆震響,似乎馬上就坍塌下來。

  張御不為所動,手一放上去的時候,便覺滾滾熱流往身軀之中湧入進來,只是呼吸之間,雕像上便生出道道裂痕,片刻之後,就化作一堆碎礫塌散了下來。

  他眸中細碎的電光閃爍了一下,才是收斂下去,隨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

  在下來的時日內,他四處掃蕩這邪神的神廟祭壇,那些神裔在神諭逼迫之下也曾試圖圍剿他,那這除了多一些人頭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在過去了近百日後,他這才散去力量投影,在靜室之中醒了過來。

  此刻他感受了一下,發現那個邪神給予的咒力似還尚在。

  他對此並沒有太過多在意,似這等超出自身層次的力量,他身為巡護,自可請玄廷幫助自己把此解決掉。

  他起身來到外間,見台上堆滿了信柬和書信,多是同道的賀年禮單和寄語。

  如今已到十二月底,再有三天就是新年了,這算來也是他到來外層之後的第一個新年。

  只是外層和內層不一樣,外層一切為是戰事服務的,過去邪神和上宸天修士往往會趁新年之際來攻,所以每當這個時候,反而戒備更重。

  也是如此,眾人相互之間只是慶賀為主,並無任何聚宴的舉動。

  好在軍務署對此也有補償,每一個在新年戍守之人,都會在原由的功冊之上積功一階。

  而在這堆書信之中,還有邊覽的回書,說是梁屹如今去了其他星宿拜會同道,若是回來,定會及時告知他。

  除此外,南宮漱也是有一封寄書送到,信中提及近來他一直在盯著軍務署,但現在為止,還沒有什麼特別發現。

  但是這封信看了下來,他總是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眸光微微一閃,發現問題出在字跡之上。

  修道人寫字,雖然字跡各有風格,但運筆通常都是順暢若流水,可眼前這一行行字卻是顯得有些僵硬了,感覺落筆之時氣息十分不自然。

  他思索許久,便即來至天台之上,騰身一縱,便飛入天際之中,一刻之後,他就來到了天城。

  在外通傳之後,他便被請到了署廳之內。

  洪原秋得知他來,也是放下手中公務,出來相迎,待見過禮後,請了他落座下來,便道:「張巡護,此前戰事能那般順利,張巡護功不可沒,戰事具體經過我已是如實上報,想來玄廷過會為巡護論功。」

  張御稱謝一聲,便道:「今日到此,是前些時日有同道向我言及,軍務署近來準備在全軍上下更換新的軍備,不知可有此事?」

  洪原秋道:「未想到這件事竟是驚動巡護了。其實此事並非是我奎宿在做,為了應對愈發激烈的戰事,為了增強軍卒戰力,多處軍署也都是在汰換軍備,不過出於謹慎,我並不會將上下軍備全數改換。」

  他搖了搖頭,道:「就算我想做,現下也做不到,因為這一次大軍調動之後,軍務署開支甚大,暫時已拿不出這麼一大筆耗用了。」

  張御則是道:「如何選擇,那是軍務署的事,御無權插手,只是御從青陽上洲而來,知曉造物之用,有利有弊,故是提醒洪署主,此事需得慎重。」

  洪原秋神情嚴肅道:「巡護說得是。」

  他頓了一下,道:「我並非全無準備,如今我正在請武大匠仿造那些造物,這般關鍵時刻也能有所替代,不至於被人擺弄。」

  張御頜首道:「武大匠與御乃是舊識,無論人品技藝都是足以信賴。」他又道:「既然洪署主心有成算,那御也就不再多言了,今番打擾了。」

  洪原秋這時遲疑了一下。

  張御看了看他,道:「洪署主還有什麼事?」

  洪原秋道:「近來下面地州在北方發現了一個去向內層的入口,我已派人前去看過,只一時不知何故,竟是無法封絕。

  這等地界極易惹來上宸天修道人的關注,長久守持下去定然不妥,若是巡護方便,可否請巡護過去判別一下,若是實在無法的話,那麼我就要請動戴玄尊出手了。」

  張御問了一下,發現此處距離掖崖州倒也不遠。

  外層的守禦,主要就是為了隔絕內外交通,並封閉這些入口,所以這絕不是什麼小事,他當即應下道:「我稍候便去那裡探看一下。」

  洪原秋拱手一禮,道:「有勞巡護了。」

  張御一禮之後,就從署廳告辭出來,他並沒有馬上離開此間,而是借用軍務署的驛傳,向南宮漱送去了一封書信,言想要見他一面,自己就在曇泉州等候其人。

  這書信送出去後,很快就落到了那黑衣道人的手中,他看了內信中容,不禁有些慌張,於是再次找到那名黎姓老道,道:「黎公,那位張巡護要約見南宮漱,是不是他察覺到什麼不對了,我又該如何應付?」

  老道人考慮片刻,道:「不去反惹懷疑,當去見一面。」

  黑衣道人不安道:「就怕被這位窺見破綻。」

  老道人言道:「躲是躲不過去的,你讓南宮漱去見他便可,等到那東西送到這位手中,他當也沒心思來尋我等了。」

  這時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珮,遞了過去道:「我這幾日向上面求了此物,當可遮去南宮漱身上異樣痕跡,不令此人看出破綻來。」

  黑衣道人大喜,接了過來道:「有此那便穩妥了。」

  此時此刻,掖崖州外,一座隱匿飛舟之中,雍上師正帶著門下弟子,對自外走進來的許成通躬身施禮。

  許成通看他一眼,道:「這位就是雍上師吧?」

  雍上師忙道:「不敢不敢,哪敢在許執事面前稱上師。」

  許成通道:「那我便叫你雍道友了,我這回受首座之命前來接手擒捉那張御一事,你一直奉命在此觀察那位張巡護,可是得到什麼有用得東西麼?」

  他也是預料成真,越道人一死,對付張御的事情果然落到了他身上,如今他也正為此頭疼不已。

  雍上師苦笑道:「許執事,不是雍某推脫,那一位功行修為俱皆上乘,我等每回也就看他何時出外訪道,又何時歸來,還怕一不小心被這位發現了。

  也或許這位早就有所察覺,只是不屑於理會我等,要說能尋見什麼,這卻也太過為難我輩了。」

  許成通唔了一聲,瞪著他道:「的確有是為難你們了,不過你們什麼都看不出來,那要你們又有什麼用呢?你說是不是?」

  雍上師嘆了一聲,看了看他,道:「許執事若有什麼計略,那就直說吧,我輩照辦就是了。」

  許成通見他如此態度,不覺滿意點頭,道:「我已經想好了,我們不妨這麼做……」說話之間,便向雍上師傳音過去。

  雍上師聽完之後,不覺怔住,道:「這,這……」

  許誠通看著他,道:「雍上師,你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妥麼?」

  雍上師猶豫了一下,道:「沒什麼,一切就聽許執事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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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一百一十六章 異狀

  張御從天城之上下來後,就在曇泉州中金台之前的一處花亭之中坐下品茶。

  曇泉州中遍佈著一片片花海,繽紛花瓣四處飛舞,濃香四溢,看去是一方淨土,但這也是多年來無數軍卒和修士的犧牲才得以換來的。

  但凡奎宿之上的子民,無不是想搬到這裡來居住,衛靈英就曾帶著幾分嚮往說過,希望將來能把衛氏軍的駐地設在曇泉地州之上。

  要想做到此事,那是當真不容易,曇泉州除去上方的乙未天城,只有三家征伍有此資格。且都與天城的正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可這三家長期駐守在此,從不輕易離開,又有正軍遮護,雖然也算是裝備精良,但戰鬥力卻未必比得過時時在外征戰的征伍。

  他在此邊是品茶,邊是思索問題,半個夏時後,南宮漱就出現在了此間,對他拱手言道:「張巡護,有勞久等了。」

  張御看了他一眼,未曾在其身上發現任何異狀,那氣息也是十分正常,他點頭回禮道:「南宮道友來的倒是頗快。」

  南宮漱語氣自然道:「在下方才就在此附近,接到巡護的書信就立刻趕來了。」

  張御道:「南宮道友請坐吧。」

  南宮漱再一拱手,便在他面前的石凳上坐下,他道:「張巡護約在下到此,可是決定出面徹查此事了麼?」

  張御道:「我在來此之前,已先是去過軍務署了,洪署主那裡自有分寸,我只要還在奎宿待著,便會隨時盯著此事。」

  南宮漱不覺點頭道:「有巡護在看著,在下便放心了。」

  他頓了下,「近來在下除了盯著軍務署這裡,又順帶查問了一下那位梁道友,這位許是覺得在奎宿這裡少有人願意接納觀察者,故他現在已是往他處星宿去了。

  我覺得放任這一位終究不妥,難知這背後是否有其他佈置,這幾日本也準備去往奎宿出外查探此事,如今正好和巡護打一個招呼。」

  張御道:「那南宮道友需自珍重了。」

  南宮漱一拱手道:「多謝張巡護,南宮自會小心。」

  兩人再說了幾句話,南宮漱就告辭離去。

  張御能感覺出來,南宮漱之前與他見面,自有一股昂揚心氣在其中,而現在看著態度不變,可就像訴說不相干的事一般,全程沒有半分心緒波動。

  並且從今天的對話來看,他有種感覺,對方似是有意想避開自己。

  雖然覺得其人身上有異,但對方畢竟是玄廷行走,在沒有掌握確切明證之前,他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對其如何。

  不過越是如此,越說明這件事背後不簡單,想要弄清楚,看來唯有尋到梁屹了。

  他思索良久,決定回頭再來處置此事,眼下當先把那去往內層的出入口看過,這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他當下離了曇泉州,縱光往西北方縱空而去。

  而他一離開曇泉州,雍上師這裡也是很快收到了消息,他對許成通道:「許執事,我的眼線來報,那位已是離開天城,往西北方向而去,很可能是在往居處回轉,不知許執事打算何時動手?」

  許成通道:「這卻容易,你直接去一封書信,說自己是幽城之人,想與他見上一面。他多半是會來的。」

  雍上師猶豫道:「若是這位通傳軍署……」

  許成通道:「你放心,他若是尋到軍署,那我們不出面即可,想必這位也是知曉此理的,何況以這位的本事,誰又能在這奎宿之上威脅到他呢?」

  他對付張御的辦法其實很簡單,那便是與張御照上一面,然後迅速脫離,事後就說自己不是張御的對手。

  有雍上師等人的配合,那麼他就可營造出自己苦戰之後得脫,差一點殞命的假象,這樣任誰也不能說他不是了。

  似陸宣和那等差點成就的修士都被張御打殺,自己打不過,那不是合情合理的麼?

  幽城莫非還能為這件事殺了他不成?最多只能說他無能,可他是無能,你們有本事你們自己來啊。

  在定下此事後,事情倒也是變得簡單了,他們不必費盡心思把張御引到什麼地方,更不用想著如何制拿他,只要做好撤走的準備就好。

  張御遁空而行,不到兩刻,他便橫穿地陸,來到了那一處地界上空,自上俯瞰,可以見到那裡存在一團霧氣,內中有似閃電雷光閃爍不定,這不禁讓他想起內層所見到的靈關,與此比較倒是十分相似。

  在霧氣四周,有數隊披甲軍士巡遊往來,中心地點則隱隱有一股陣氣圍繞,顯然是佈置有陣法的,這防備表面看著鬆弛,但內裡其實異常之嚴密。

  他心意一轉,此刻自天中緩緩降落下來,落定於地表之上,不過為怕引起誤會,只是遠遠立在外圍。

  注意到他到來,立刻有幾名修士和一隊披甲軍士自裡走了出來。

  張御目光一掃,意外發現師延辛也在此間,難怪在征殺之時未曾看見這一位,原來此前一直鎮守在此。

  只是說起來,這裡面情形也頗微妙,隨著余玄尊失勢,他一眾弟子承擔的責任自也大了起來,余玄尊大弟子梁屹被派遣去前方與敵相搏,儘管這也是他自家願意的。

  可是師延辛僅是某位玄尊的記名弟子,但卻被派來看守此間,看去並不需要冒太大風險。

  內外層的入口固然會受到上宸天修士和邪神的注意,但這可是在奎宿之上,超過一定層次的力量自會有戴玄尊應付,而在此之下,又有幾人能說可勝過師延辛?

  師延辛見到他,也是露出訝色,拱手一禮,道:「張巡護怎來此?」

  張御道:「我之前與洪署主見有一面,其言此間入口長久無法合攏,故拜託我前來作以判別。」

  旁邊一名披甲軍士一抱拳,道:「原來閣下就是張巡護,我們已是受到洪署主的傳訊了,請巡護這邊走。」

  張御一點頭,跟著他們往裡走進來。

  與他判斷的一樣,這裡佈置有一個大陣,且是一困陣。修士哪怕按部就班往裡行走,也至少要半個夏時才能走到陣樞所在,這樣就算有外敵闖進來,裡面的人也有足夠的時間作出準備。

  他這時向師延辛問道:「師道友,不知這裡陣法是哪一位道友佈置的?」

  師延辛回道:「此處是用數十個陣盤合疊而成,都是事先祭煉好的,為的就是發現異狀後,能及時封堵上去往內層的通路,若是著人來此佈置,那便慢了,易出意外。」

  張御問道:「卻不知這奎宿之中,擅長陣法的有那幾位?」

  師延辛看了看他,道:「張巡護莫非對陣法感興趣?」

  張御道:「此番去到虢星,被困一處禁陣之中,幸得了一位同道的指點方才脫出,只可惜這位同道最後還是歿於此一戰中了。故我思量,若是自己也懂得一些陣理,再遇此事,也便無需依靠他人來相助解脫了。」

  師延辛點頭道:「原是如此。」他想了想,道:「若以陣法來論,最為擅長此道的當是文恕文道友,還有薛霖薛道友,這兩位都是真修,文道友擅長破陣解陣,薛道友擅長佈陣,曇泉州中有許多小陣就是由薛道友所布。」

  張御道:「文道友我卻是見過,這位薛道友,師道友可是認識麼?」

  師延辛稍作思量,道:「我可為張巡護修書一封,薛道友脾性沉悶,若是真求請到他門上,一般都會伸手幫忙,只是他有一個師弟,對玄修頗有偏見,張巡護若是去見,便盡量避開此人吧。」

  張御點頭謝過之後,下來又與他交流了一些修行上的心得,彼此都覺有所收穫,說話之間,就來到了陣樞之中。他看著前方不遠處的那團霧氣,道:「師道友,可知此處是通向內層何處麼?」

  師延辛搖頭道:「不曾試過,巡護當知,內層和外層往來越多,則空隙便越大,似這等地界,若是有人或物穿渡,那麼許當會存在更為長遠。」

  張御點了下頭,他在眾人目光注視之下走到前方,試著感應了一下,發現那裡有一股十分奇特的氣機。

  他這氣機就像本來一片平靜的湖面,被落下的樹葉或者別的什麼東西不經意的一個碰觸,盪開了一個水花,只要無有外物去攪擾,那麼就會自我收斂,直至消失。

  可要是外來之物繼續在此攪擾,那麼就會一直動盪下去,就如他此刻的探查,實際上也同樣使其延長了一會兒,之所來此的修道人對著裡的感應也同樣造成了此事。

  但這是沒有辦法的,為了判明這裡情形,這些舉動是免不了的。

  如今他道法修為已是極為高深,對內外諸物之判別也是異常精準,在看了一會兒之後,就作出了判斷,口中道:「照現下來看,若無外擾,這處要半載時日才能平復。」

  那披甲軍士言道:「張巡護可能確定麼?」

  張御道:「若是這裡能維護安穩,當便如此。」

  旁處有一名道人這時出聲道:「張巡護大可放心,有我們看在這裡,絕然是不會出什麼意外的,只希望張巡護不曾判斷……」

  他話還沒有說話,忽然那氣霧一陣湧動,眾人神色一變,看這情形,分明是不知什麼東西正從內層那邊往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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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判別

  那道人眉頭一皺,內層的生靈通過通道往外層來,這也是偶爾也會發生的事情。可就在他話還沒說完的時候發生,這卻好像是在刻意針對他一般,這令他頗覺氣鬱。

  在場眾人此刻都是凝神看著前方那團氣霧,準備等來人出來之後就將之拿下。

  可是不知什麼原因,在這生靈即將就要出來的時候,卻是突然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那氣霧之中的動盪卻又是消失了,顯然對方離開了這裡,又回去了內層。

  方才一同走入進來的那名披甲軍士問道:「幾位上修,這是怎麼回事?」

  師延辛道:「來者當是回去了。」

  那道人皺眉不已,其餘修士也是面色沉凝。

  這是他們最為痛厭的事。

  這等出內外層的入口只要稍有波蕩,就會延長其消逝的時間,問題出在外層還好,可出在內層的話,他們就很難處理了。

  而從對方方才的行止來看,這說不定還是一個智慧生靈,那下次說不定還會再來試探,屆時許還不止一個,說不定會拉上更多同伴。

  張御這時開口道:「來者當是擁有靈性力量。」

  那披甲軍士轉過頭來,沉聲道:「張巡護,可以確定麼?」若是靈性生靈,那帶來麻煩將是尋常生靈的千百倍。

  張御淡聲道:「我之感應,便是如此。」

  師延辛考慮了一下,道:「張巡護法力精深,道法高明,當是不會看錯的,目前最好辦法,莫過於派遣一人去往對面,看守住對面的出入口,不然怕是這裡難以封堵。」

  那道人此刻出聲反駁道:「不妥,若這是偶爾狀況,那我們若是遣人前往,豈不是進一步使得這出入之地動盪起來?

  若是此間由此擴展成一個久不消逝的地方,那奎宿必將承受更多來自上宸天的攻襲,我以為當靜候再觀……」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神情突然變得難看了起來。

  好像是與他作對一般,那團氣霧之中再一次浮現出了動靜。

  只是對方站了一會兒,似又生出了退卻之意,再度往後退去。

  張御眸光一閃,他伸手一拿,那個氣霧轟然震動了一下,而後便見一個身上穿著獸皮,皮膚略顯灰白的人影摔落在了地上。

  這個人長的有些矮小,身形羸弱,眼睛大而突出,頭上毛髮稀疏,也是又皮膚一樣的灰白之色,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土著,只是渾身去濕漉漉的,躺在那裡一會兒,身下就全是水漬。

  此刻他用驚恐的目光看著眾人。

  師延辛平靜看了這土著一眼,後者頓時雙目無神的僵在了原地。

  過有一會兒,師延辛道:「這是一個土著祭祀,在躲避一個獸群襲擊的時候落到了水裡,意外進入了此間,開始他只想快些回到水面之上,回到岸上後以為找到了他所信奉的異神的神國入口,這才再度潛入水中過來查探。」

  在場眾人聽到這只是一個意外,不禁放鬆下來。

  那道人這時卻是看向張御,語帶責問道:「張巡護,你方才怎可直接把人抓來?需知這般做極可能引發這出入門戶更大的動盪。」

  張御淡聲道:「這位道友放心,我雖然出手,可自有分寸,這門戶存在至多只會延長一月。」

  那道人嚴肅道:「那也不能冒險,有些時候就怕萬一,要是這門戶由此定下,張巡護又當如何?」

  張御淡言道:「真要如此,那我當會去請戴玄尊出手,封絕這處出入門戶。」

  那道人頓時一噎,他看了張御幾眼,憤憤道:「好,希望張巡護能說到做到。」他一拂袖,轉身離開去了。

  那披甲軍士這時一揮手,令身後就將那昏迷的土著拖了下去,自己也是一抱拳,告辭離去了。

  師延辛此刻道:「那位鍾道友脾性不好,還望張巡護不要介懷。」

  張御道:「這一位同道不知是何來歷?」

  師延辛道:「這一位方從內層到此不久,算是軍務署從內層請來的,他當真也是天縱之姿,如今方才三十餘歲,便即修成了元神照影,難免也是心高氣傲了一些。

  只他自十歲開始,便一直在師門閉關,向來少與外間生人接觸,故是有些不通人情世故。先前他曾做出判斷,這出入門戶當存在一年左右,巡護卻說是半載,他怕是有些不服氣了,故才與巡護較勁。」

  張御自無意去與此人計較,他道:「這裡情形過後我會如實轉告洪署主,若是不得封閉,我會去尋戴玄尊解決此事。」

  師延辛沒再多說,雙袖抬起,對他鄭重一禮。

  張御與他拜別後,就由一位修道人帶領出了大陣,到了外間,便即騰空縱去,因為這裡相距掖崖州並不遠,他飛遁不到半刻,便即回到了居處所在。

  他在天台之上落身下來,先是看向時晷,再有一天,便是大玄歷三百八十年的新年了。

  他想了想,當下把李青禾喚了上來,道:「青禾,你去看一下,左道友他們可曾回轉,若是回轉了,便請他們到我這裡用宴。」

  李青禾遵命而去。

  張御從天台下來,回到了書房之中,卻見案上擺著一只玉信匣,他本以為是哪位同道寄送過來的賀歲書,可是上前打開一看,來書之人的身份讓他微覺意外。

  其人自稱是幽城之人,說是除夕之前會在掖崖州之外某處相候,想尋他見上一面。

  他眸光微閃,伸手一持,將驚霄劍拿入手中,便步出大台,足尖一點,便駕一道青虹往那處約定地點而來。

  只是十來呼吸,他便在掖崖州以西之外一座被積雪覆蓋的高丘之上落下。

  等不多時,他心有所感,抬目一望,就見天際之中有一團雲霧飛來,到了高丘之上,雲氣一分,一名身著金色道袍的中年道人自上飄落而下,腳下落定後,便對打一個稽首,「張巡護有禮了,在下許成通,忝為幽城執事。」

  張御看他一眼,因為越道人那留下的小冊,儘管未曾與此人見過面,但其實一上來便就認出了此人。

  他還有一禮,道:「貴方與我天夏乃是敵對,許執事來到此間,莫非不怕被我拿下麼?」

  許成通笑道:「我既然來了,就做好了脫身準備,只是張巡護動手之前,不妨先聽許某說幾句話?」

  張御看了看他,似在等他說下去。

  許成通道:「我幽城之所以尋張巡護,無非是巡護身上可能存有道印,巡護怕是不知幽城對此之看重,但凡有一些可能,上面都是不會放棄的,沒有我也會其他人來找巡護。」

  說到這裡,他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我自家對此無所求,也不想與巡護為敵,可是上面委令既落我身,即便我再不情願,卻也只能來此了。」

  實際上,他明裡暗裡就是在告訴張御,他自己並不想為此與其拚命,奈不住上面壓力,所以只能被迫到此。

  張御淡聲道:「尊駕可是說完了麼?」

  許成通看了看他,暗暗做好逃遁的準備,道:「說完了。」

  他話音方落,便見一道犀利劍光朝著自己斬來,他急忙運起身上守禦法器,只是一枚薄薄金瓦浮現出來,將他正面全是遮住。

  他早就想好了,打算過上兩招,而後立刻退走,就算對幽城那便有一個交代了。

  他想得是很好,若是張御並不瞭解他,那在他一門心思只想著守禦遁逃的情形下,的確有可能被他走脫。

  可他絕然未曾想到,越道人卻是早把他所掌握的神通手段在那小冊之中賣的一乾二淨了。

  更何況,如今的張御,與越道人交手之時又有不同,那一劍斬來,刃鋒之上微微一閃,在這道劍光之下,那金瓦竟是一斬兩斷,竟是連絲毫遮擋也未能做到。

  許成通早知張御劍法犀利,遁速又快,故是此回為了順利脫身,身上一共有攜有三件護持法器,故是此刻一件法器破損之後,立刻又一道血色霧紗從他身上飄起,然而那劍光落下,卻是頓也不頓,直接從血霧之上斬透過去!

  由於這劍光實在太快,在第三法器根本未得發動的情形下,這一劍就已是斬到了他頭顱的之上!

  極為神妙的是,那劍光到此一步,卻並未直接將他頭顱直接斬開,而是突然收住,看去只是劍尖一落,在他眉心之上輕輕點了一下。

  這一劍從極快到極快,從極剛到極柔,轉變的異常自然,毫無突兀之感,堪稱神妙。

  許成通遭此一擊,渾身如觸雷電,劇烈顫動了幾下,身上法力盡皆退去,此刻聽得兩聲爆音,並有絢爛異光從他身上爆發出來,卻是方才被劍芒斬開的法器,到了這個時候才發出破裂之聲。

  他雙目失神的滯立片刻,身軀便直挺挺從半空之中墜下,嗤的一聲掉落在地,整個身軀都是陷入了下方的積雪之中。

  張御持劍立空,抬頭向天上望去,便見那裡有一艘若隱若現的飛舟正在遠去。

  他站在未動,身後蟬鳴劍倏地一下,化流光飛入了雲中。

  片刻之後,聽得厚重雲層之中傳來了一聲沉悶雷鳴,而後一駕飛舟便帶著滾滾煙火自空而落,轟然墜地!


bpd 發表於 2021-12-1 00:35
銀穹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反擊

  張御手腕一振,收劍歸鞘,邁步走至那墜毀飛舟之前。

  這艘飛舟方才被從頭到尾一劍貫穿,儘管墜在了厚重的積雪之上,但也僅僅是保持著外觀完整,當中部分已是折裂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雍上師此刻扶著艙壁,捂著胸口,自裡踉蹌而出。

  他並不是擅長鬥戰之人,方才被飛劍一擊,飛舟被震毀的同時,他也是被劍上所攜的力量擦過,心光震盪之下,他也是受傷不輕。

  這時他看到張御走過來的身影,趕忙轉身,把背部靠在了艙壁之上,努力拱了拱手,澀聲道:「張巡護,在下願降,願降。」

  張御看他一眼,道:「你也是幽城之人?」

  雍上師喘了口氣,略顯苦澀道:「雍某人雖也算是幽城之人,可也僅只是被賜了一個無用名號,至今從未去過幽城。」

  張御道:「尊駕就是那位雍上師了?」

  此前被金瞳署抓住的那幾人曾有交代,他們是一位叫雍上師的人在安排指使,只是後來一直不曾抓住此人。

  雍上師承認道:「那正是在下,上師之稱,不過是下面人恭維玩笑之言,不敢當真。」

  張御問道:「此前一直有人在暗中監視我?可也是你指使的?」

  雍上師苦笑道:「原來巡護早就發現了,是,那都是雍某人安排的。」

  張御道:「這些人而今何在?」

  雍上師回道:「人手主要在掖崖州和曇泉州中,還有則一些分散各地州之內,不過那些人並不十分重要,知道的也不多。」

  他現在也是識趣的很,知道自己沒可能脫身了,故是老老實實配合交代。

  張御道:「你把所有人的名姓寫下來。」

  雍上師摸索了一下星袋,自裡拿出一卷玉冊,道:「所有弟子的名姓,所在之地,聯絡之法都在其中。」

  張御心光一攝,將此拿至手中,打開之後,目光一掃,上面每一個人的姓名和畫影都是歷歷在目。

  若只是雍上師自己看,這些東西顯然無需弄得如此詳細,這倒好像是這位一早便就在為投降做打算了。

  他不去管這位的想法,將這東西收起,只一揮袖,一股心光灑去,雍上師頓時失去了神智,軟軟癱倒下來。

  不止是他一個,飛舟之內所有未曾被那一劍震斃之人都是一齊暈了過去。

  張御則是走回到了許成通的身邊。

  許成通此刻已是恢復了神智,但是被張御心光所制,卻是無法動彈,只能仰面望天。

  他來時想得很不錯,與張御過幾招便走,但卻沒想到,自己嚴重估算錯了張御的實力,一招之下便就落敗,這就使得他的安排都成了笑話。

  此刻他見到上方陰影投落下來,雙目一閉,口中道:「閣下了得,許某輸得心服口服。」

  張御看了下來,道:「許執事,之前我打殺越執事的時候,從他身上得到了一本小冊,裡面詳細敘述了許執事,我今能一劍擊敗許執事,也得此之助。」

  許成通閉起的眼睛一下睜大,他當真是痛心氣憤不已,他為幽城拚死拚活,沒想到居然遭受到了自己人的出賣!

  他一點也沒懷疑張御此話的真假,因為後者沒有必要來騙他,而且有了這個解釋,方才他一招落敗之事也就說得過去了。

  張御道:「許執事,我問你一些話,望你能如實回言。」

  許成通無力道:「張巡護請問吧,既然落到你手裡,我便是不說,想來你也是有辦法讓我開口的。」

  張御當下問及,他是什麼時候到此的,又是幾人到來,幽城如今是一個什麼情況等等,許成通對此都是如實作答,這些都是他自身親自參與的,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到了最後,張御又問了一個問題:

  「許執事,你所在那處幽城而今在何處?若由你帶路,可能尋到麼?」

  許成通想了一下,道:「我也說不清,為了防備幽城所在之地外洩,每回出入,我們都是穿渡天門的。

  我是知曉那處天門所在的,但幽城具體方位,茫茫虛空之內,我也不知落處何處,就算貴方發現了那處所在也沒有用處,幽城一旦遇襲,便會請動玄尊降下化身,又有誰人能攻破?」

  張御對他的話不做置評,又問道:「以執事來看,這一處幽城可還在奎宿之內麼?」

  許成通想也不想道:「自然是在的,自我入幽城以來,從來都只是關注奎宿之事,何況那跨越星宿的天門沒那麼容易立起來,這等地界可是需玄尊出力的。

  可越大的天門所需法力自是越多,寶材耗用也是海量,天門也僅只是供我輩出入所用的,而玄尊又是何等身份?又豈肯冒著被天夏發現的可能在這上面多費氣力?」

  張御道:「那許執事認為,若是你此回失敗之事傳了回去,幽城可能會善罷甘休麼?」

  許成通想了想,道:「不會,幽城不達目的是絕不罷休的。」

  張御點了下頭。

  這與越道人此前在小冊之中說的話完全相同,幽城一旦盯上某件事,那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照這麼下去,對方怕是會一直沒完沒了的盯著他。

  雖他無懼,可是幽城一定會千方百計用使各種方法來對付他。

  現在他需四處搜集源能,還要時不時去往下層,也沒功夫來和此輩糾纏。

  要想解決此事,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將此處幽城找了出來打滅,如此便可一勞永逸解決此事!

  那有沒有此等可能呢?

  他認真思索了一下,且不去管能不能,至少自己可以先嘗試一下,

  而且一定要快!

  現在許成通方才被他活捉,也沒有失卻性命,隨雍上師到來之人更是一個未曾逃脫,幽城絕無可能知曉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這就是優勢所在了。

  且他從方才許成通的話中發現一點,幽城似並沒有玄尊化身存在,而是在遇到危險後方能請來的,這裡或可加利用。

  他思定之後,當即伸手一指,一道白氣自星袋之中湧動出來,散去之後,巨大的白舟便出現在了前方。

  他面朝此舟,意念一動,衣袍飛舞之中,背後的許成通、雍上師還有那些飛舟之中的修士都是憑空漂浮起來,隨後如被狂風捲席,齊往白舟之中落入進去。

  幾個呼吸之後,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落在場中。

  他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背後那艘殘破飛舟轟然爆散成無數黑色飛灰,他則頭也不回的踏上飛舟,幾個呼吸之後,白舟舟身之上一陣光芒閃爍,便就破空飛去。

  飛舟排開雲流,往天穹上方而來,馳行不到一刻,就到了巍峨天城之外。

  他將白舟停留在外,自己縱空而來,這一次,他沒有選擇由天城內部往上走,而是立在天城之外,直接引動了巡護印信,並言道:「戴玄尊,張御請見。」

  等有片刻,他便見前方遮護大陣上露出了一個門戶。

  他擺袖入內,自裡穿過後,便見自己來到了天城法台之下,上方有聲音傳下道:「張巡護請上台來。」

  張御走到大台上方,對著站在殿台正中的戴玄尊拱手一禮,道:「戴玄尊有禮。」

  戴玄尊看向他,雙目是中是一片赤紅光芒,道:「巡護此番急見於我,想是遇見緊要之事了,且說一說吧。」

  張御道:「這次來見玄尊,是因御方才抓了一名幽城執事,而據其交代,其所在幽城,便在奎宿之中。

  此輩疑御身上有道印,故是三番兩次尋來,而在御之前,更屢屢有天夏子民,天夏修道人遭此輩之毒手。

  故御以為,這一次或可借此難得時機,將這處幽城一舉拿下,為奎宿掃此濁穢!」

  戴玄尊沒有立刻回答,在沉默了一會兒後,他才道:「玄廷規令,我需得鎮守奎宿,不得擅離,但若奎宿之中有玄尊化身出現,我自會出手,其餘事情,我不過問。」

  張御要的就是這句話,而且有此支持也就足夠了,他抬手對這位拱手一禮,便轉身從天台之上離開。

  可他方才走下高台,卻忽有所覺,轉身一看,卻見兩道法符自上空飄落而下,一直到了面前。

  戴玄尊聲音自上傳下來道:「張巡護,此二符一則用於破陣,二則用於護身,你好自為之,我可不希望你亡在此處,玄廷尋我問責。」

  張御看有一眼,這一次本來他是準備去呈書之地尋玄廷相助,不過若得此物,那便無需再多走一趟了。

  探手將這兩符收下,他對上方再是鄭重一禮,就下了法台,並往天城軍署大廳這處來尋署主洪原秋。

  這件事必須通傳軍務署,幽城既是在奎宿,一切動作自是與軍務署息息相關,動手之前他也既軍務署的支持,也需知會一聲。

  洪原秋得知他此來,便迎了他入內,問及此行何事,張御自也是如實言說。

  「巡護要攻伐幽城?」洪原秋知他來意,也是不覺吃了一驚。

  張御頜首道:「不錯,我已與戴玄尊說過了此事。」

  洪原秋皺眉道:「可是現在軍署大軍還未完全返回,修為精深的修士要麼不在奎宿,要麼就是各有其責,不說調動起來需要時間,一下聚集許多修為高深的修士,也一定會引起注意,甚至走漏風聲。」

  「此卻無礙,只要洪署主屆時能有所接引便可,至於攻伐幽城一事。」張御抬頭起來,看著他道:「御一人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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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一百一十九章 調動

  洪原秋在張御走後,坐在座椅上沉思了許久。

  張御願意一人前往幽城,無需軍務署插手攻襲,那麼至少接應的事情他們需要做好。

  可也確如他此前所言,現在這個時段,要是突然調動大股軍隊,恐反而會可能引發幽城方面的注意。

  他想了想,看來唯有調遣那一支軍伍了。

  他當即提筆起來,擬了一封軍書,待蓋上了印信,就把親信文吏喊了進來,將這件事簡單交代一番,並道:「這次事情為了確保不走漏風聲,只能讓備衛軍出動了。」

  那文吏一驚,道:「署主,這可是備衛軍啊,若是調離了,萬一……」

  備衛軍是一支軍務署檔冊上不存在的軍隊,平日駐守在虛空之中,是作為關鍵時刻防備所用,在這其中,還有玉京玄府派遣過來的修士負責守鎮。

  洪原秋道:「現在也唯有動用這支本來就位於虛空之中的軍伍才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軍伍就是拿來在關鍵時刻用的,讓這個幽城存在下去終究是對我們不利。

  現在也的確是如張巡護所言,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況且我也非是要他們出戰,只是讓他們在關鍵時刻接應一下罷了。」

  文吏他瞧了瞧洪原秋,上前接過了那軍令,儘管洪原秋這番安排穩當,可他心中還是有些擔憂。

  上一任署主撤換,有傳聞就是因為上位玄廷巡護丁宣平失蹤一事受到了一定牽連,要是這一次這位張巡護也是出了什麼意外,恐怕洪原秋這裡也是難辭其咎。

  洪原秋道:「你用不了擔心太多,張巡護來我這裡之前去過戴玄尊那裡,此事也是得了戴玄尊得認可,便不信張巡護,也當信戴玄尊。」

  文吏聽到這個,頓時放鬆了許多,有玄尊參與,那此事便是辦不成,想也不至於難以收場,他拱手一揖,道:「屬下這便去。」

  洪原秋在他走後,從座上站起身,凝視了一會兒奎宿的輿圖,又望向外面的無盡虛空。

  在過去的七十多年裡,幽城還沒有出現過被俘獲擊破的前例。

  主要原因一是幽城難尋,二是幽城之中可能有玄尊化身鎮守,這兩點就使得各地軍務署對其無能為力。

  而且相比上宸天和那些邪神,幽城只是在背後做一些「小動作」,所以一直不是各地軍務署主要應付的敵人。

  但他此回若能配合張御將一座幽城拿下,那麼這將是一筆豐厚無比的軍功資歷。

  或許用不了多久,玉京就會把調回內層,再在中庭待上幾年,那就有資格外放一任上洲洲牧了。

  假使仕途順利的話,未來或還可能競逐一下「大攝」之位,從而進入天夏真正的權力核心。

  張御自署廳走出來後,他並沒有立刻離開天城,而是往一個偏僻角落過來,在走過一段無人的金屬長廊後,他來到一扇狹小的門戶之前。

  在閘門緩緩升起,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空曠的大廳。

  等有一會兒,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走了出來對他一禮,道:「是張上修麼,請上修隨在下來。」

  張御一點頭,跟隨他往裡來,在大廳正中站住後,周圍金屬牆面和腳下的金屬板一陣挪移變動,整個大廳的格局由此改變,不久之後,又一條正對著他們的長廊出現在兩人面前。

  那男子恭聲道:「張上修,武大匠便在裡面等候尊駕。」

  張御邁步走去,過了長廊,轉至一座遍佈著各類造物工具的艙室之內,武大匠此刻正站在此間,見他進來,對他執有一禮,道:「張玄正,我已是收到洪署主的通傳了,有什麼需武某做得麼?」

  張御也未客套,道:「武大匠,我今次要去攻打一處地界,除了白舟之上的玄兵需要補齊,還另行需要一些造物相助,只我時間不多,稍候便需出發。」

  這一戰突襲幽城,需要用上一些戰術,也需要一些東西作為輔助。法器這裡,如今他有蟬鳴、驚霄二劍、天一重水還有紫星辰砂等物,已是足夠用了。

  不過有些時候,一些造物其實比法器更方便更好用,他之前與武澤合作過,對方肯定也清楚他需要什麼。

  武澤推了下眼鏡,道:「玄正稍等。」

  他先對站在自己身後的造物人吩咐一聲,令其去將白舟之內的玄兵補足,自己則是轉去了內室。

  過有許久,他推著兩個足有半人高,看去較為沉重箱匣走出來,道:「這裡面的東西是我在青陽時候打造的,只是一直未能用到,許能幫助到玄正。」

  張御一揮袖,將之捲入了星袋之中,拱手一禮,道:「多謝武大匠了。」

  武澤還有一禮,道:「玄正不必客氣,玄正往後有什麼需要用的,可再來尋武某。」

  張御點了下頭,便與他別過,從此間出來後,他沿著天機工坊的通道來到了一個隱蔽泊台之前,白舟此刻正停泊在這裡。

  一名身形高大的修士站在飛舟之前,對他行有一禮,道:「張巡護,在下關舟,奉洪署主之命前來接手那些幽城俘虜。」

  張御能看出來,這位就是日常伴隨在洪署主左右的那位修士,是負責署主安危之人,這位此刻出面,應該就是洪原秋為了保證消息不外洩。

  他往白舟處望有一眼,白舟艙門融開,包括雍上師在內的十來名修士都被他捲送了出來。

  關舟也沒有多說什麼話,對他再是一禮,就捲了這些人直接離去。

  張御在他走後,重新回到了白舟之上,這一回,他並不準備回去掖崖州,而是打算直接去往幽城之所在,趁此輩未曾反應過來之前直接突入城中。

  在主艙內坐定下來,他先將武大匠的箱匣放出,打看其中一個箱匣看了看,裡面所裝載的東西類別眾多,從探路到誘敵,從攻伐到守禦可謂盡皆齊備。

  在打開第二個箱匣的時候,裡面裝的東西讓他有些意外。

  這裡面是一排排精緻的橢圓形物體,這是造物卵,可以看到這些近乎晶瑩透明,呈現冰藍色的卵殼之中蜷縮著一隻隻緊閉著雙目,雙翼蜷起的小龍。

  他立刻認出,這是霜洲人曾經用過的珍龍,這東西雖然小,但是足以對抗一些四章層次的修士,而且身軀堅韌,飛動靈活。

  他不禁點頭,有了這些東西,成功把握又大了幾分。

  把箱蓋合上,他起身來至關押許成通的地方,道:「許執事,我希望你能帶我尋到那天城所在。」

  許成通吃了一驚,他猶疑道:「我先前和巡護說過,幽城可是能喚來玄尊化身,這……」

  張御淡聲道:「我已是說服天城的戴玄尊出力相助。」

  許成通立刻把臉一換,正色道:「在下願為天夏討奸除惡。」

  張御這時抬起手來,對著許成通的眉心輕輕點了一下,並道:「若是此次功成,我事後會設法許執事減輕罪責。」

  許成通頓時感覺到,自己身軀能動了,可是同樣,有一縷劍氣盤踞在他身軀之內,顯然自己性命就在張御一念之間,他趕忙道:「許某明白。」

  張御道:「許執事,你跟我來。」他帶著許成通回至主艙之內,坐定下來後,道:「許執事,現下由你來帶路。」

  許成通連忙應下,他從袖中拿出一塊玉圭,稍稍一撫,就有一道白氣溢出,往一處指去,他道:「張巡護,跟著此氣指向,便能尋到那處通向幽城的天門。」

  張御看有一眼,隨心意一動,白舟便自天城泊台上騰空而起,隨那白氣所指,往茫茫虛空之中遁去。

  待離開了奎宿之後,他道:「許執事,你且與我說一說幽城之內的具體佈置。」

  許成通因為自己性命就掌握在他手中,這時也不敢隱瞞,道:「幽城實則就是原來天夏的天城,除了外圍禁陣,內裡格局幾十年下來也沒有多少改變。

  而今天城掌握在展首座手中,因為這位掌握著與玄尊溝通的權柄,所以才坐穩了此為,並維繫天城一切,可若是沒了此人,那麼底下就是一盤散沙……」

  張御看著前方,聽著許成通在旁交代著幽城之中的諸多細節,實際上後者說得這些,越道人的小冊也有說及。

  幽城的守禦,完完全全就是靠城外的禁陣,內中沒有什麼守禦。

  幽城的人也沒心思做這等事,因為他們一旦被天夏尋到行跡,那就會立刻撤離,必要時刻,還可請動玄尊化身過來相援,既然如此,那又有什麼必要去多費手腳呢?也根本無此必要。

  還有一個,幽城不是天夏,內部並不存在什麼嚴密的上下體系,城中修道人除了上面壓下來的事,只要不是涉及自家的,那從來不會去多作理會。

  而他選擇在這個時候突襲還有一個好處,那便是再過一天便是新年。

  幽城那些修道人本就是從天夏分離出去的,兩者可謂同根同源,也同樣是要過新年的,所以這個時候必然極為鬆懈,更方便他的行動。

  正在他轉念的時候,耳畔聽到許成通說道:「張巡護,前面就是那穿渡天門所在了。」


bpd 發表於 2021-12-1 00:35
銀穹 第一百二十章 訊音

  張御往前望過去,虛空之內卻是什麼都看不到,但他卻能感覺到那裡似有一個異樣的空洞,感應投入其中,全都消失不見。

  許成通手中的玉圭之上,那一縷白氣此時卻是直直指向前方,半分不見晃動。

  他這時小心道:「巡護,最好改變一下飛舟的形制,這般不易被發覺。」

  張御應道:「我知曉了。」

  他意念一轉,白舟表面有一陣光芒閃爍,形體不僅變小了許多,顏色也是發生了變化,看去類似越道人所駕馭的那艘飛舟。

  許成通試著觀察了一下,道:「這般便可,當能瞞過巡守了。」

  張御催動飛舟緩緩往前行去,隨著虛空之中無端蕩起一陣陣波紋,飛舟像是沉入了一口深潭之中,從頭到尾逐漸消失不見。

  張御則是感覺自己進入了一處扭曲變動的界域之內,四邊則是晃動游散的光霧。

  他並不是第一次穿渡天門了,可與到達奎宿之時的感受有所不同的是,一進入此間,此間似被一股陰冷滑膩的氣息包裹,好似在什麼物事身軀之內行進一般。

  也不知在這裡停留了多久,這感覺終於消退了下去,而後前方一亮,一座規模宏大的天城出現在了前方虛空之中,可見到那上面有一艘艘飛舟在不停出入飛馳。

  他走前幾步,看了過去,見其形制果然與乙未天城十分相似,而在天城周圍,還一座座較大的浮空殿台。

  許成通道:「當初幽城從天夏分離出來時,也帶出來了不少人口,幽城時不時也會從中簡拔一些人收做弟子侍從,而城中擔任下役的,則都是一些從各星擄掠來的異族。」

  說話之間,前方有一艘巡遊飛舟飛來,根本沒有去詢問他們身份,便就直接引著他們往天城的一處泊台而來。

  張御道:「哦?這般輕易就放我等入內了?」

  許成通嗤笑道:「這些巡遊飛舟都是一些沒什麼能耐的弟子操持的,而能駕馭巡護所用這般飛舟的,大多數都是煉就了元神照影的修道人,他們又哪裡敢多問?況且前方不是還有禁陣麼。」

  只是話雖如此,他心裡也是有些忐忑不安。

  這禁陣當初可是玄尊降下化身佈置的,他也不知道玄妙何在,要是過不去,說不定今朝要陪張御一同把命送在這裡了。

  飛舟很快經過禁陣所在,往泊台之上落下。

  這個時候,張御能感覺,戴玄尊所賜那張破禁符紙之上閃過一道光芒,他身上也是浮起了一絲玄妙氣機,卻是輕而易舉過了陣禁,只是他冥冥中忽有一個感覺,好似有誰這時望了自己一眼。

  他心中不清楚,這是不是那位佈陣玄尊的發現自己了,不過他並不為之所動,這裡終究還是在奎宿之內,只要對方敢現身,那麼到時候自有戴玄尊出面應對。

  且就算他真被對方發現了,他也不認為一位玄尊會為了自己一人出手,最多只是通傳幽城中人,而只要上境大能不出面,那餘下自是無需畏懼。

  果然如他所料,那感覺只是停留了片刻,便即消失不見,而幽城之中,也沒有傳來任何異樣動靜。

  許成通看到飛舟平安落去泊台之上,也似鬆了一口氣,他低聲道:「巡護下來如何做?」

  張御道:「許執事不是說主持天城的是那位展首座麼?那麼我們過去先會一會這位。」

  他對如何對付幽城之人有許多備案,不過現在既然如此順利便就進來了,那麼就直接去找幽城之中功行地位最高這一位,不管制拿還是斬殺其人,都利於他下來行事。

  許成通道:「明白了,只是我們未必能順利到這位近前。」

  展首座對自己的安危可是很看重的,而且對他也不算信任,他要是單獨去見還好,帶陌生之人前去,可未必能見到。

  張御道:「許執事,能到哪一步是哪一步,無需多想。」實際上,能到這裡,那便已是成功一半了。

  他雙手伸出,將大氅上的遮帽戴上。

  此時舟艙之上此時融開一個出口,便見幽城的光芒自外投入進來,他道:「許執事,請吧。」

  許成通應有一聲,便當先而行。

  張御看有一眼,也是走了下去。

  待兩人來到了下方,見有一名年輕修士迎上前,對著許成通就是恭敬一禮,同時也對張御一禮,而後拿出一塊玉板,執筆作勢欲寫,道:「許執事,此行可是順利麼?」

  許成通嗤了一聲,態度很是惡劣道:「與你有關麼?少來囉嗦。」

  那年輕修士卻是一臉笑瞇瞇,絲毫沒見動氣,他在玉板上寫到:二十九日,日夕,許執事歸,事順,心悅。

  待記了下來,他還翻轉玉板,展示出來給許成通看,後者撇了一眼,對其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那年輕修士行有一禮,就轉身離去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問過一句有關張御的身份。

  許成通則是轉過頭來對張御解釋道:「這是故例,其實就是以往天夏流傳下來的規矩,每人出入都需要記書為憑,可這記書幾十年下來堆滿了幾個倉庫,又有誰去看過?到了如今,這實則也就是走個過場,做做樣子罷了。」

  在他說話之時,那個離去的年輕修士將玉板收好後,心中不禁思忖:「奇怪,許執事以往可是從來不會對玉板上的東西多看一眼,但今日卻是看了……」

  可這又與他有什麼關係呢?

  他搖了搖頭,把這些都是拋在了腦後,隨後就快步離去了。

  張御這時伸手一召,將飛舟收了回來,而後對外一揮袖,轟然一聲,便有一群群造物蟲豸從星袋之中飛了出來,向著四面八方而去。

  每個蟲豸的足部都是抱有一枚微微泛著白色光芒的指肚大小的玄兵,每是去到一個合適的角落之中,這些蟲豸就會上去設法啃噬出一個小洞,而後把身軀和玄兵都是埋藏進去。

  它們會在一到兩個夏時之中先後發生爆裂。

  張御這回所攜帶的玄兵並不足以將整個幽城摧毀,也摧毀不了,但這足可造成一定的混亂,而能做到這點便也足夠了。

  待他做完此事,許成通看了下四周,道:「巡護請隨許某來。」

  兩人直接往天城殿廳這邊過來,一路之上也有一重重出入禁關,可見到許成通,根本沒人出面阻攔。

  這裡主要原因是越道人一死,許成通幾乎就是首座之下第一人了,所以現在沒人敢得罪他。

  兩人沒用多久,就來到了議事殿廳之外。

  許成通走上前去,對那裡的值守弟子言道:「我有緊要事機,要見首座一面,速去通稟。」

  值守弟子不敢耽擱,立去稟告,過了一會兒,轉回言道:「首座請許執事入內。」

  許成通對張御一點頭,兩人由外殿入內,然到了內殿之前,卻是第一次遇到了攔阻,守在那裡的一名中年道人嚴肅問道:「許執事,你身邊這位是何人?」

  許成通不耐煩道:「這位是我招攬而來的同道,這次欲要一同拜見展首座,怎麼,你們連這也要管?」

  那弟子嚴肅道:「許執事可進入,但是這一位。」他指了指張御,「需得首座同意方可進入。」

  許成通瞇了下眼,傳聲道:「張巡護,這裡面值守的人都是展子寂的弟子,可要許某先入內應付一下?」

  張御淡聲道:「這位展首座現在可是在裡面了?」

  許成通想了想,道:「應該在了,我若要求見面,他不會不見。」

  張御一點頭,直接往殿門方向走去,同時直接伸指一點,那中年道人一驚,想要躲避,可是沒有任何用處,一指被他點在了眉心之上,而後直挺挺向後倒去。

  周圍值守修士見他突然出手,都是大吃一驚,然而他們方要動手,卻是身上有光芒顯出,而後一個個被定在了那裡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張御一步步朝內殿裡面走進去。

  許成通這時目光一冷,忽然一揮袖,場中這些修士頓若煙沙一般散了去。

  這些展首座的弟子,仗著自己老師平時對他一點都不恭敬,還老是針對他,他早就看此輩不痛快了,現在正好一併收拾了。

  做完此事,他也是跟著張御的步伐一同步入內殿。

  宏偉的大殿之內,展首座此刻正盤膝坐於高台之上,兩旁則是二十餘個空座,他見張御踏入進來,眼望下來,撫鬚道:「讓我猜一猜,尊駕可是張巡護麼?」

  張御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伸手出去,將遮帽摘下,淡聲道:「是我。」

  展首座此前見過他的畫影,然而此刻真人當面,見張御那高渺九天之姿,有若神人之貌,仍然心生驚訝。他點了點頭,道:「畢竟能讓許執事屈從,還敢孤身一人到此的,奎宿之中,也只有張巡護了。」

  他看向後面跟進來的許成通,微微一笑,道:「許執事,你做得很好,我卻要多謝你把張巡護引來此地。」

  許成通冷笑一聲,挑撥離間,他可不怕,這手段也太低級,他現在可是被張御的手段制住了,要說他許成通不怕死,這話說出去誰會信?

  他走上來幾步,道:「巡護,別與他多言,我們合力把他斬了!」

  張御看著台上,眸光微閃一下,道:「此人不是真身。」

  許成通一怔,「不是真身?」

  展首座不覺讚嘆道:「不愧張巡護,一上來便能識破我之道法。」

  隨即他又微微一嘆,道:「巡護本來在奎宿,我輩拿你無法,而現在卻孤身到來,此舉又何其不智?」

  這個時候,一聲聲鐘磬之音自大殿之中傳出,一時間,整個幽城都是震動起來,同時便有一道道遁光往殿台這處飛馳而來。

  許成通神情大變,道:「不好!是敵襲訊音!」

  展首座抖抖袖,自座上站了起來,而後居高臨下看來,道:「今朝既然來了,那便不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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