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9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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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一百零一章 窺玄

  陸宣和眼神凝重起來,他能感覺到,這一次攻打大台之人,就以此刻站在對面的這一位力量最為強橫。

  且是他能感覺到,吳鮮摩應當就是敗落在此人之手!

  其實他對吳鮮摩很不滿,照理吳鮮摩應該衝入那迷窟禁陣之中,把那些來犯修士各個擊破,若是如此做,也便沒有後來之事了。

  可這魔神擁有了自身靈智,雖然鬥戰能力有所提升,可也同樣有了自己的私心,也就不會一板一眼的聽從他的驅使了。

  那邊梁屹見張御到來,不覺信心大增,他提醒道:「張道友,小心此獠咒術。」

  張御點了下頭。

  陸宣和這時把頭一轉,忽然看向倪翼,雙目赤芒一閃。

  倪翼意識到不對,本來想躲,可此刻身軀卻是如被凝定住了一般,絲毫無法動彈,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內腑好像被狠狠攪了一下,不由捂著胸口倒退了幾步,七竅之中也是不停溢出鮮血,看著淒慘異常。

  這是陸宣和見到張御到場,感受到了壓力,決定先剷除一人,所以對他用了一個奪生厲咒。

  這咒術可以瞬間剝去大多數修道人生機,可往往十不中一,唯有之前中過他咒術之人才更有可能被落中。

  在場諸人之中,唯有倪翼連中過他兩次咒術,無疑是此刻最為合適的目標了。

  只是因為生死易機之故,陸宣和同時也是對自己種了一厲咒,此咒會從他身上削去與對手相對等生機,可好在這應在一至兩日之後。

  根據他的判斷,到時候自己差不多可以將重藥化盡,試著衝破上境關隘了,若是不成,也是性命難保,所以根本不用在意了。

  而且這兩咒一落,重藥又得化解了一些,他也是收穫了一點好處,法力再是有所提升,眼見得距離此境之巔已是差不了多遠了。

  張御就在倪翼身旁不遠處,見他受創,心光一漲將他托住,道:「倪道友,你如何?」

  倪翼順勢盤膝定坐下來,搖頭道:「多謝張道友,我無大礙。」

  陸宣和見他氣息儘管比之前萎靡了一些,七竅也在不停溢血,但卻並無性命之憂,訝道:「本來想取你一命,沒想到居然也避了過去,我倒是小看了你。」

  倪翼這一次能躲過一劫也非僥倖,他此前吃了咒術的虧,所以方才在動手之前就服下了一枚師門所傳的「百寶護心丹」,現在果然救了他一命。

  張御見他無事,邁步向上方走來,每走一步,他身上心光就強盛一分,在十來步之後,升騰而起的心光焰氣已與對面的法力洪潮遙相對峙了。

  陸宣和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居高臨下看著,可此時也是目光一凝,無法容忍張御再繼續蓄勢下去了,把手一抬,身後瀰漫著的法力氣浪轟的一聲,如洪崩而來!

  張御抬頭一看,身外的心光也是入受巨力一推,袍袖鼓蕩之下,往上衝去!

  轟!

  兩股氣機相撞,就如洪浪撞上巨壩,激起狂捲漩流,整個殿台震動不已。

  張御此刻能感覺到,對方法力之中還夾雜著一絲絲的奇異咒力,不過方才進來時聽了倪翼的交代,從一開始他就有所防備,心光全力抵禦,並沒有被其侵染上來。

  梁屹和俞瑞卿望見這一幕,心中震動之時也是精神一振,只看場面上,此刻雙方竟然是拼了一個勢均力敵。

  這樣的話,只要張御能正面牽制住陸宣和的攻勢,那麼他們就能盡情施展手段,如此也就不難將此人拿下了。

  陸宣和這時也是露出了驚疑之色,他能有眼下這等法力,那是用調和後的精元之氣化解重藥得來的,可張御可沒得有這等好處,此刻居然能與他正面比拚,且看去竟然還有餘力?只是念頭放過,眼角卻瞥見一道劍光閃過。

  他心中一驚,祭起法力遮擋,那飛劍一旋一繞,竟是撕開屏護,往裡而來。

  他知遇到劍修進攻絕然不能躲,也不能避,不然下面更不好招架,當即喝了一聲,發出一聲古怪咒音,蟬鳴劍本來明明是朝他射來的,可結果卻是從他身側偏移了出去。

  這是「淆機之咒」,不但能將自身氣息蔽去,還能混亂周圍氣機,外來法器若是不得御主專注駕馭,根本落不得他身。

  可為此付出的代價,就是他身上又是多了一個相對應的咒法。此咒也剝去了他對敵人的感應之能。

  但現在他已不在乎這麼多了,應付面前這些敵手才是緊要,過後只要能成就玄尊,這些咒法又算得了什麼?根本不會再沾染在身。

  而被這兩咒一加身,他法力竟而再漲,這一刻,他隱隱感覺到自己似是觸摸到了什麼,只是那好若水面倒影,明明近在眼前,可伸手出去,卻又無法抓拿到。

  在眾人眼中,他的身影似乎虛化了一瞬間,變得不怎麼真實起來。

  張御見到這一幕,立刻傳聲道:「諸位,此人氣機時時上升,此刻已是快至完滿之時了,若再不設法壓制,照此下去,至多半天之內,就有可能到突破境關那一步。」

  突破境關雖未必一定能成,可正如他們此回到來這裡一般,有些事是不能賭那萬一之可能的。

  梁屹與俞瑞卿都是心下一凜,知道這是關鍵時刻了,再沒有顧惜心力,全力駕馭觀想圖,放出神通手段,配合張御展開攻勢。

  陸宣和此刻頓時感覺到了壓力。

  正面鬥戰實並非他之所長,先前以法力壓人那等簡單粗暴的辦法任誰都能運使,可一旦對手的法力與他可以正面相抗,便顯得左支右絀起來。

  並且由於張御的加入,他生怕「折回咒」一旦發作,自己破綻一露,就會被後者一劍斬了,所以連「沮心咒」也是卸去不敢用了,這使得他一時只能勉強招架。

  張御因見御劍之法傷不得他,當即拔出驚霄劍,揮袖一斬,層層法力阻礙頓時被他一劍斬開,而後自中宮踏入進來,對著陸宣和當面便是一斬!

  在周圍如洪流一般的法力沖刷之下,即便他心力可以排擠,使得他的速度沒辦法如以往一般迅快,可隨著他不斷接近,所帶來的威脅卻是實實在在的。

  陸宣和哪敢被他近身,兩指一夾,自星袋之中摸出一張咒符,對著張御就是一擲!

  符到半途,頓時自燃而起。與此同時,張御感覺到身軀一沉,似乎被什麼奇重無比的東西壓住,每前進一步都是艱難無比。

  陸宣和這個時候也是臉色不太好看,方才他放出的乃是「挪岳搬山咒」,可令對手一時如負重山,若是實力差一些之人,那麼被一下壓死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為了運使此咒,並增進其威能,他自己也是咬牙忍受了一個「朽骨之咒」,付出了全身筋骨逐漸朽爛的代價。

  照咒力來推斷,至多只需一天時間,他的身軀就會變成一具包裹著內臟的皮囊,到時候恐怕只能用自身法力來進行支撐了。

  若不是他這一脈完全靠採伐破境,不在意身軀是否完全,他此刻就已然失去了攀登之門了。

  張御知曉自己已中咒法,他方才聽過倪翼的交代,渾空老祖一脈的咒法都有破解之法,不過此刻兩相鬥戰之時,他哪有餘暇去尋什麼解法,既然走不過去,那便遁身過去!

  他身後有燦爛若星光的雙翼一閃,兩道流光直奔陸宣和飛去,卻是祭出了「蟬翼流光」之術,與此同時,整個人已從原地遁離,驟然從原地消失。

  陸宣和在擲出咒符之後,本是意圖遁身後撤,與張御拉開距離,可是梁屹和俞瑞卿看出他用意,各是放出手段阻他離去,待他以大法力將兩人擊退,那兩道「蟬翼流光」卻是到了面前,只能祭法力擋下。

  這一耽擱,張御已然挪遁到了他的近前,手中驚霄劍對他一劍斬落而下。

  陸宣和眼見躲閃不過,袖中再是飛出一咒符,燃燒之間,兩人之間霎時多出了一道光幕,張御劍刃過來,如入淤泥之中,一時無法殺透。

  自然,陸宣和自身也是同樣再受一咒,此一咒為承生之咒,頓時被削去了三分之一壽數,兩鬢之間泛起了一片雪白,竟是從一個英氣勃發的年輕人,瞬間變作一個面皮略顯鬆弛,眉眼耷拉的中年道人。

  可在短短片刻之間,他在諸人張御逼迫之下連續運轉四咒,再加上拚命運轉法力,不知不覺之中,他所吞服的重藥也是在被不斷化開,融入到四肢百骸之中,到了如今,只剩下最後一絲未曾化去。

  而這個時候,他身上有明光放了出來,整個人也顯得光亮通透起來,不止如此,並且頭頂之上有陣陣氣霧漩流出現。

  他抬頭看有一眼,心中忽然有所明悟,自己距離那上境只是差了臨門一腳,這一刻,似有諸多道法玄妙從腦海之中流淌而過。

  張御見他神情似有片刻恍惚,眸光一閃,身軀虛虛晃動了一下,居然是從光幕之中透過,持劍一刺!

  陸宣和這時卻猛地一抬頭,雙目赤芒一閃,伸手一指,居然朝著那劍尖之上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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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一百零二章 斬神

  張御見他一指點來,內中似蘊生諸般玄妙,而且他能感覺到,無論自己怎樣做,只要還往前進,那麼必然會被對方點中。

  若只是單純法力襲來,他倒是可以碰上一碰,可這裡面還流轉諸多咒力,這等詭譎之術,他卻無意嘗試,心意一轉,身形驟然從半空之中消失。

  陸宣和一指落空,不由一個失神,那無數玄妙道理頓從意識之中退去,再也抓不到半分。

  此番為了破境,他在來此之前就做了諸多準備,念頭稍轉,便就明白自己方才是因為咒法加深,重藥化解導致法力崩騰,從而推動了心意神氣迸發,於一瞬間接觸了那上境之門,所以才得以窺見到了一絲大道之理。

  但這也僅僅只是看到,並不是真正領悟,所以方才攻勢中所生變化不過是靈機一現,而此刻隨著法力如落潮般回退,自然也沒有辦法再使了出來。

  可他不覺沮喪,因為這恰恰證明,此境距離自己當真已是不遠了,或許只是再往上稍稍挪去一步,便就能跨入其中!

  並且他這一身法力的提升也是實打實的,無由半分虛假,心念電轉之間,他當即化指為掌,伸手向外一按!

  轟!

  一股沛然法力以他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推壓而去。

  半空之中有燦爛星光一閃,張御出現在了那裡,他舉劍一斬,劍刃之上傳來嗡嗡顫鳴,法力好似被分浪一般,從他身邊呼的擦了而去。

  梁屹、俞瑞卿此刻並不在近前,可感覺法力湧來的時候就卻是驚濤卷岸,怒拍而來,兩人不敢硬擋,往後接連退去,一直推到了大殿門前。

  隨即他們便見到,凡被陸宣和法力沖湧過的地方,無論是殿壁及上方殿頂竟然俱是化為烏有,像是被瞬間蒸空了一般。

  他們也是震凜不已,不難看出,此間整個殿台都是用祭煉過的寶材砌築的,方才他們雙方無論如何鬥戰,都沒有損及分毫,可現在卻僅僅是被陸宣和法力滾過,便被破壞殆盡,可見其法力威能增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張御未去理會這些,陸宣和法力現在固然變得強橫,但還不到他也擋無可擋的境地,現在趁著還能對抗必須制住此人,要是任由其這麼繼續下去,那事情反會更為不妙。

  待法力波蕩還未完全退去之際,他便身形一閃,再度往內圈殺來。

  陸宣和這刻卻不再退縮,法力轉動,對著張御轟然壓來,而這個時候,他身外居然出現了一大團靈光,這與心光相反,法力唯有強大到一定境地後方會呈現出來的異象。

  張御這一次卻不曾後退,持劍往前一斬,劍刃之上有光芒閃爍了一下,看去像是半空之中閃過一道霹靂,頓時斬開法力壁障。

  陸宣和眼瞳一凝,他沒想到以自己此刻法力居然仍是阻擋不住張御欺近,兩指一夾,再度取了一張符咒,而後往外一擲,這一次,他卻是要設法制拿住張御的遁法!

  可就在這一剎那間,張御身上忽有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影閃過,看去被咒術落中,留在了身後,而另一個他則是袍袖飄蕩,仗劍而來!

  陸宣和這時一按眉心,他束額之上的綴玉忽然對著張御放出一股奇異光芒。

  張御本待躲閃,卻發現此光一起,便已落中了他,而受此光一照,頓便感覺到他與陸宣和之間的距離似被無端拉長了許多,明明只有幾步之路,卻好似要許久才能達到。

  而在梁屹等人眼中,他的身影似乎一瞬間凝固了下來,並且變得虛幻不定。

  這等時候,頂上喀喇一聲,他們抬頭望去,可見整個大台頂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雲流漩渦。

  身為修道人,他們立刻分辨出,這卻是修士氣機升發行至頂巔,以至天人遙感,進而引發出的異象。

  陸宣和此刻心中滿是驚喜振奮,方才他雖未能拿住張御,可又是接連兩咒使出之後,卻也是將那最後一縷重藥也是化開了。

  此刻他渾身上下氣機翻騰,似有脫離世間之感,可他有一種感覺,要達成此事,自己尚還欠缺一個條件。

  他念頭飛轉,假若說自己之前的修行,只是讓法力修為滿溢,好把元神照影承托出來,進而化作元神,那麼現在就已是到了臨了這一步,可是要想真正出去,便需另外有力托他,沒有這著一股力,那自己就成不了。

  那麼力從何來?

  他目光一凝,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抬頭看了一眼依舊懸浮在天穹之中的陣盤。

  他沒再去管眼前的張御,卻是伸手對著倪翼一指,後者還未等他做出任何動作,便已是感覺一股強烈警兆襲來,急忙往旁側一避,轟的一聲,他身後的殿門霎時化消不見,只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陸宣和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袖子一掃,如江河橫來,這一次,倪翼再也躲避不過,整個人在半空直接爆開成一團血霧,而那陣盤沒有了人駕馭,頓時掉落了下來。

  陸宣和感覺那失去的陣力再度收歸自己駕馭,心頭不由一陣暢快,他方才想到,原來自家老師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他早先便有疑惑,為何交給他掌握那個陣樞力量只有這麼一點?那其實就是用來助他往前走過那最後一步的,如今天人之力已握,只要這一縷地力加入進來,溝通兩頭,便能天人合機,貫通大道!

  他看向眾人,微微一笑,一個元神照影從身軀之中走了出來,而後忽如閃電一化,便即不見!

  梁屹身為玄尊弟子,知道眼下已是到了萬分緊急的關頭,他眼中此刻顯現出了一絲決絕,身外遁光一現,就迎著那股法力浪潮往前衝去。

  與此同時,他胸口一枚寶珠迸發出一縷縷七彩光芒,這是余玄尊所賜之寶,也就是依靠此物,他之前方才能從玄尊一縷氣機之中逃離出來。

  不過在對陣陸宣和後,還一直未曾有過顯露,為的是留在關鍵時刻再用。

  這七彩光芒照了出去,前方法力竟是被層層化解,他竟是仗此一路暢通無比,直接衝到了陸宣和的面前。

  這個時候,他身軀微微一晃,忽然一分為二,同時變作兩個一模一樣的身影。

  這兩個身影凌空而立,背後各自站有一頭易蛇,兩人同時向下一按,剎那間,兩道酷烈而耀目赤光轟然迸發,一齊落到了陸宣和的身上!

  梁屹凝視著下方,他早已是想好了,如果這一招不起作用,那麼就使出最後一招,焚身以化烈陽,與之同歸於盡,徹底斬斷其人之道!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擊下去,卻是打了一個空。

  他驀然發現,陸宣和雖然此刻還在原地,維持著一個雙袖張開,仰首看天的模樣,可那身影卻變得異常之通透,渾身上下閃爍著瑩瑩玉光,而他的攻擊好似根本沒有落到其人身上。

  這個時候,張御只感覺身周圍光芒一散,束縛頓脫,也是落下身來,站在了平台之上。

  他看了陸宣和一眼,輕輕一揮劍,卻是從那通透無比的人影之中一劃而過,根本不曾觸及其半分。

  梁屹神情凝重無比,沉聲道:「此人正神意沖舉,試圖貫通天人,只是凡根猶存於世。」

  張御點了點頭,他看過玄廷的道書玉簡,清楚知道此刻是何情形。

  現在陸宣和神意氣機已然向那個境界攀升而去,只是還有些許根腳落在此間,沒有能夠超脫出去。

  雖然因此之故,他們還能夠望見此人身軀,但雙方其實已不在一個層界之中了,現下任憑他們如何施為,都無可能接觸到此人。

  梁屹默然片刻,語聲沉重道:「太遲了,我們已經攔不住他了,如今看來,我們只有等到結果了。」

  張御思索片刻,抬頭道:「不,還有一個辦法。」

  梁屹急忙問道:「什麼辦法?」

  張御仰天看去,身上衣袍鼓動起來,道:「莫忘了他用的採伐之道,故是此番天人交感,身不能去,而神卻能往!」

  梁屹一怔,隨即回過神來,道:「道友,你是說……」

  張御道:「還請兩位道友在此為我護法。」

  梁屹吸了口氣,重重點頭道:「好!道友如果未曾做成此事,那麼就由梁某來繼續!」

  俞瑞卿也是走了上來,默默站在了一邊,顯然也是表明了態度。

  張御對二人點了下頭,隨後他站定不動,過又片刻之後,玄渾蟬觀想圖卻是自背後浮現了出來,一時大台之上滿是燦爛無比的星光。

  這無比華美的觀想圖顯現出來之後,銀河般的雙翼扇動了兩下,倏化為一縷煙色霞光,倏地衝入陸宣和身軀之中!

  陸宣和雖是天人交感,貫通到了上境之道,可因為是採伐而來,故而實際上是借用外力強行劈開道途,這外力並不屬於他自身,因此其人可往,他人亦可往!

  張御以觀想圖寄托自身氣意神心,借此天人之路,前去找尋到其人神意氣機之所在,一旦追逐到此人,兩者便就重新牽連到了一處,在這一瞬間,他便將能手段施加於此人那在世之身上,進而斬斷其上境之路!

  當然,他僅僅只有一瞬間的機會,若是這裡時機掌握不好,陸宣和反應過來,他就有可能被其破滅神意氣機,那麼留在世間的,那唯有一具空殼了。

  就在玄渾蟬進入陸宣和身軀之後,過去片刻,他整個人也是變得玉光閃爍,瑩瑩通透了起來。

  梁屹、俞瑞卿二人都是異常凝肅地看著他。

  而就在此時,一股幾是刺痛心神氣意,無比耀目的光芒從陸宣和與張御二人身上同時閃現了出來。

  兩人不覺把眼瞇起,忍不住往後倒退出去,恍惚之中,他們見到張御舉劍而上,向前一步,對著陸宣和一劍斬下!

  等到他們再度睜眼看去,張御立在大台之上,揮劍而過的衣袍大袖飄蕩不已。

  而在他的身後,陸宣和的身影先是一陣閃爍,幾個呼吸之後,光芒黯淡,竟是變還了原來的模樣,其人定立片刻之後,頭顱一歪,就從身軀之上滑脫下來,自台階之上一路滾落而下!


bpd 發表於 2021-11-29 00:40
銀穹 第一百零三章 黃雀

  陸宣和的頭顱一直滾落到了台階之下方才停了下來,可以看到,他的雙目之中依舊透著一絲驚疑和愕然。

  而那上方無頭屍身挺立片刻後,忽然一軟,像一團爛泥一樣軟癱了下來。

  張御此刻轉身過來,緩緩收劍歸鞘,而隨著他這個動作,天頂上空那一團天人交感的雲霧漩流也是在轟聲連響中逐漸收斂,到得他驚霄劍完全收入鞘中,傳出一聲清響的時候,那漩流也是隨之合閉。

  梁屹、俞瑞卿二人看著他的身影,不覺微微恍惚。

  兩人直到此刻,猶自有些不敢相信,方才那不可一世,法力通天的陸宣和居然就被這麼斬殺了。

  雖然知道借助天人之感,以神意牽連之法斬殺此人確實可行,可其中稍有拿捏不準便是身死魂消的下場。

  方才要是張御失敗,他們作為這一戰僅有的參與者,心裡都是準備好緊跟著上去阻止了。

  可是越往後面,機會就越小,到那時候,也就是盡一份人事罷了,最後事端如何,只能聽從天命。

  而在此刻,一縷陽光忽然穿破稀薄雲層,落到了大台之上,將他們三人都是籠罩在內。

  有些巧合的是,現下站在這裡的都是玄修。

  張御這時目光望了下來,道:「兩位道友,此人已亡,我們需得破壞陣機,讓停留在地星之外的大軍進來。」

  梁屹道:「不錯。」

  他與俞瑞卿對視一眼,原本繃緊的心神終於放鬆下來。

  此刻此刻,二人只覺身軀之中一陣空落和疲憊。

  這一次可以說是萬般凶險,陸宣和當時可當真是只差一步就能成就玄尊,現在回想起來,仍是一陣心悸。儘管前後鬥戰不到一刻,可無論心光還是心神的消耗都是異常嚴重。

  俞瑞卿稍作調息之後,微嘆一聲,這回雖然成功了阻止了陸宣和,可是付出代價也是不小。

  他不由想到了倪翼,也想到了此次為了阻止此人而付出犧牲的那些士卒和同道。

  張御這時伸手一攝,從陸宣和那化成一團軟泥的身上拿了一塊陣牌過來,這東西一直操持在其手中,只是這位顯然沒有掌握全部的陣機,不然他們方才根本衝不出來。

  不過憑此應該可以找到真正的陣樞所在。

  他將心力灌入其中,而後閉上雙目,順著那陣機尋去,過去許久,他睜眼目,道:「我已是找到陣樞所在。」

  梁屹關切問道:「張道友,不知在何處?」

  張御道:「就在這地星深處,可這大陣一直是自行運轉的,並不受人操持,而且下面恐還有刻意豢養在這裡邪神神裔和各類毒蟲,所以下去恐怕沒那麼簡單,還要費上一番工夫。」

  梁屹想了想,道:「張道友,你在此鬥戰許久,最後又斬殺了此獠,想是耗費了不少心力,不妨先休歇一二,我們去把陷在陣中的道友救了出來,再一同去往地下破壞陣樞。」

  張御點首道:「好,此事便拜託給諸位了。」

  陸宣和已被他所斬殺,他此來目的已是達成,也無需去將此次所有事情都是攬在自己身上。

  梁屹和俞瑞卿二人對他一拱手,便就駕起遁光,從這殘破大殿之中退了出去。

  張御看著他們離去,目光一撇,見陸宣和頭顱上的額束掉落在了腳畔,上面有一塊美玉閃爍發亮。

  他伸手一拿,攝了過來,見這塊美玉方方正正,外表光潤無暇,只是裡面隱隱可見一縷紅光泛動。

  方才陸宣和就靠著這東西才將他擋在了外間,其中威能匪夷所思,如果猜得沒錯的話,這應該是那位玄尊賜予弟子的法器。

  只是看美玉之中的紅光,這東西很可能路數不正。

  且凡是與玄尊沾邊的東西,若不是得玄尊允許,貿然留下,那可不見得能有什麼好結果。

  所以他並不準備把此物拿來自己用,但留在這裡也是不妥,他思索了一下,從星袋之中取了一只裝玉簡的匣子出來,將此玉擺了進去,隨後收在了袖中,準備出去之後再作處置。

  收妥之後,他忽聽得窸窣聲響,轉目一望,見那變成一灘軟泥的陸宣和屍身,此刻徹底已為了一堆黑灰。

  他心思一轉,此人這一脈咒法都是陰陽對立,有一法出必有一法解,有一咒去必一咒回,所以在最後破境之時,也同樣是留下了那一個破綻,這也是合乎冥冥之中的天道運轉。

  他仰頭看了看上方的光芒,方才他以神意氣機去接觸其人,就在尋到其意的一瞬間,他也是看到了許多東西。

  儘管陸宣和是真修,而他是玄修,兩者破境之法並不相同,可是他也由此有了一些收穫。

  並且他知道,陸宣和當時其實已是站在門徑之前,只差一步就能踏入進去,可其遲遲未能過去,這是因為此中還是遇到了一個阻礙。

  而這是這到底是什麼,他此刻卻是怎麼回想不起來了。

  對於一個修道人而言,看到的東西絕無可能忘掉,除非是不能為自己所理解的,或者是超出自身層次的東西,故是他認為,或許自己唯有有朝一日攀登上境,也是達到關門之前的時候,方才可能回憶起來了。

  他收了思緒,把兩袖一展,在大台坐了下來,緩緩調理氣機。

  不知過去多久之後,卻是感覺身下一陣陣震動,同時身軀也是變得稍微輕鬆了一些。

  他猜測這應該是梁屹他們找到了陣樞所在,並且將之破壞了,所以原本一直壓在眾人身上的陣力在消退下去。

  同一時刻,地星之外,欒秉一直在等待內裡的消息傳出,這刻他感覺面前的厚重雲層似乎變得稀薄了許多,而不像此前一般凝實了。

  他看了兩眼,向一旁的文道人問道:「文道修?」

  文道人算了一算,道:「將軍,陣機似在退去。」

  欒秉唔了一聲,目中有光生出,立刻關照道:「著人再去查探!」

  他命令之下,很快飛舟向裡發出玄兵,不過這一次,玄兵卻是一下從雲層表面穿過,去了極遠之處,方才有閃光亮起。

  他的從副在旁驚喜言道:「將軍,這雲層的確在消散,很可能是先前進入裡面的軍士和上修們找到陣樞了。」

  欒秉思考片刻,立刻讓從副安排幾艘斥候飛舟入內查探。

  在大約一個多夏時後,派出去的人手卻是和梁屹等人取得了聯絡,旋即便有回報傳了上來。

  從副在看過之後,做了幾遍確認,便興沖沖的走了回來,道:「將軍,我們成功了!那意圖成就玄尊的上宸天修道人已被張巡護親手格斃!」

  欒秉一聽,也是神情振奮,他上前幾步,將報書接來,看了下來,抬頭問道:「確認了麼?」

  從副點頭道:「確認了,這是梁玄修他們送來的,還有最早進入地表的同袍們也都聯絡上了。」

  就在他們說話之際,下方那些雲霧越散越開,逐漸稀疏,地星的大概形貌也是變得清晰可辨起來。

  欒秉看了一眼那圍在地星之上一條條白色玉帶,知曉那些都是陣樁,雖然陣樞已被破壞,但這些東西留著終究不穩妥,他吩咐道:「讓前軍下去,先將那些陣樁給我拆了。」

  從副當即道一聲是。

  十來呼吸之後,三千餘艘鬥戰飛舟穿過那稀薄雲霧,往地星之上飛去。

  因為陣樞已破,雖然這地星上環境與其他地星還是有所不同,可是那摻雜陣力的天象明顯已是不存在了,所以他們很是平穩的來到了地星之上。

  所有飛舟並未降落,而是朝著那一根根陣樁飛去,並在半空之中投下一枚枚玄兵。

  沒了陣力護持,這些玉樁憑著自身的堅固程度並無法承受玄兵的連續轟爆,在光芒和巨響聲中一根根倒裂下來。

  張御本在調息,耳畔聽得隆隆聲響,他睜眼站了起來,距離此前一戰已是過去一夜,如今經已是第二天清晨了。

  站在大台頂端向下望去,萬丈金霞從地平另一端投照過來,大地山陸的輪廓盡收眼底。

  這次一戰雖然凶險,可也是收穫了很多東西,給了他很多啟發,回去之後,也需好好消化一下。

  這時天邊有一道道靈性光芒遁來,還有飛舟來到了上空,一道遁光自上飛落,著地之後,光芒散開,梁屹走了出來,拱手道:「張道友,陣樞已是拿定,此間就交由大軍處置吧,我們也該是回去了。」

  張御點了下頭,轉頭看向另一側的虛空,道:「是該回去了。」

  此時虛空之中,一艘隱匿飛舟正躲藏在大軍邊緣之地。

  越道人坐在主艙內,看著地星上方那一根根玉樁倒伏下來,他道:「看來上宸天這位同道這次不曾求道成功啊。」

  他言語之中頗有幾分惋惜,凡是修行到他這等境界的,都清楚知曉上境都多麼難以攀升,可不是登此境,卻不算真正求得道法了。

  他向身旁弟子問道:「那位張巡護在哪裡?」

  那弟子回話道:「老師,方才我們的眼線回報,這位應該還在地星之上,只是這位屆時恐怕也會跟著大軍一起返回,我們還是找不到什麼機會。」

  越道人道:「回程途中他們定然沒有先前那般警惕了,你讓眼線給我盯緊了,一定要給我找到此人的落身之處,為師自然有辦法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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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一百零四章 法符

  張御從大台上離開後,便騰空飛縱,離開了地星,與他一同離去的,還有梁屹、俞瑞卿等修士。

  密密麻麻的遁光往虛空之中過來,但是比起早前來到地星之時,看去卻是顯得稀疏了許多。

  他們到了虛空之中後,自然有一駕駕飛舟過來接應。

  張御在此與梁屹等人分別,去往其中一駕飛舟,就在踏入船艙的時候,他彷彿有所察覺般,目光往後方看了一眼。

  軍卒小心問了一句,道:「張玄修?」

  張御道一聲「無事」,便走入了飛舟之內。

  梁屹登入飛舟主艙的時候,卻發現那名老道人站在那裡,他不覺一怔,道:「道友怎麼來了?」

  那老道言道:「我已是聽說了此回之事,道友立的好大功勞。」

  梁屹搖了搖頭,道:「也是僥倖。」

  那老道言道:「哪裡有什麼僥倖?對戰差一步就要成就玄尊的修道人,少許判斷出錯那就是身心俱滅的下場,道友不必妄自菲薄。」

  他說了這一句,又放緩了一些語氣,道:「梁道友,你這一次回去之後,定然名聲大振,這對於推動我們的計議也是大有好處的。」

  梁屹沉聲道:「可這一次斬殺那上宸天修士,是張巡護,而並非是我。」

  老道人言道:「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聽聞這人是你們幾人合力之下才拿下的,試問沒有你們的相助,那位張巡護又如何可能斬殺此人呢?你就不用過謙了。」

  梁屹沉默片刻,道:「我只求如實言說,不實之詞我一概不認。」

  老道人撫鬚思索片刻,道:「好,這可依從道友。」

  此刻艦隊主舟之上,欒秉收到了下方送來的初步統計的陣亡報書,他看著上面一排排人名,其中不乏他看好的軍中軍校,心中也是異常沉重,這裡面多少人跟隨了他多年,可現在卻是犧牲在了這裡。

  從副這時走了過來,但看他模樣,卻又不敢上來打擾他。

  欒秉放下報書,道:「什麼事?」

  從副言抱拳言道:「將軍,我們方才得報,地星內部還有無數邪神神裔和毒蟲存在,梁玄修他們之前破壞了位於地星深處的陣樞後,也不得已先退了出來,這些東西若不剿滅,卻也是禍害。

  還有,根據梁玄修他們的判斷,這地星從裡到外都是經過祭煉的,這很可能是上境大能的手臂,這裡我們又應該如何處置呢?」

  欒秉考慮了一會兒,道:「此事我們處置不了,回去之後,先稟明署中再定吧,你照參事們先前安排,令中軍後軍各領一部先駐紮在此,過後再分批替換。」

  從副當即領命。

  由於最主要的目標已是完成,近百萬大軍不可能長時間停留在這裡,故在臨時軍府的安排下,眾軍開始陸續往回撤走。

  一日之後,第一批艦隊開始啟程回轉。

  而另一邊,躲藏在虛空之中的幽城隱匿飛舟之中,越道人正看著案台上顯現出來的奎宿艦隊光影。

  他目光凝注在陣中一艘並不怎麼起眼的飛舟身影上,道:「就是這一艘麼?」

  旁邊弟子道:「正是。我們的眼線親眼看著那位登入此舟,當中也沒有調換過任何乘舟。」

  越道人嗯了一聲,他只要大致知曉張御在哪個位置便可,下來之事用不著他親自去做。

  他揮了揮手,那弟子和兩邊的役從都是躬身一禮,退了下去。

  主艙裡很快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邁步來至主艙正中,從星袋之中十分鄭重的取出一張爍爍發光的紙符。

  這是此前在幽城之中時,某位上境大能賜給他們的一張法符,可以用此物來攝拿張御,並將之擒捉了回去。

  在奎宿之時,乙未天城有玄尊坐鎮,自是無法下手,而來路之上,卻又不知道張御具體身在何處。且大軍前往征討路上,正是戒備最為嚴密的時候,就算他們行動成功,自己也未見得能脫身回去。

  可是現在,大軍並不是一起回返的,現又知曉了張御的具體所在,卻是正好施展此符。

  他起雙手將紙符抬起,口中念有幾句法訣,就將這法符往上一送,法符立時化為一道靈光,自舟內毫無阻礙的飛了出去。

  到了虛空之中,便有一絲一縷靈光自符面上滋溢出來,只是幾個呼吸之間,就結成了一頭體態長有百丈的光龍,身軀一聳,四爪之下駕起一團團錦雲,就往遠處的龐大艦隊衝飛而去。

  此時艦隊負責戒備的巡遊飛舟立時發現了遠處異狀,有軍卒道:「那是什麼東西?」

  舟長看有一眼後一怔,「龍?」可他下一刻就反應過來,急切言道:「敵襲!快些傳訊!」

  隨著芒光傳訊發出,側翼的護衛飛舟迅速一艘艘集結起來,而後飛舟一側一道道光芒亮起,一枚枚針對的神異力量的玄兵,如雨一般朝那頭光龍爆射而去。

  那頭光龍身軀一抖,玄兵落到那光霧織就的鱗片之上,居然紛紛彈開,卻是如同失了效用一般,竟是沒有一枚爆裂開來的。

  這光龍則是速度驟然一塊,就強行穿入了艦隊之中,其所過之處,飛舟紛紛破散爆開,而它對於其餘人都是不管不顧,卻是直往張御所在之地過來。

  就在巡遊飛舟方才發現光龍出現的時候,一名道人也是到了張御所乘坐的飛舟之上。

  此人與張御見過禮後,便自報家門道:「我此番是受軍署委託而來,是需要向巡護問明法台上那一戰的大致經過,並負責把此記述下來,張巡護,我並非是質詢,只是按例辦事,還請巡護不要介懷。」

  張御表示理解道:「自當如此。」

  外層戰事,每回正戰過後,都要進行一定的記錄,並且存入事錄卷宗之中。

  似如梁屹他們,其實也是一樣會被問詢到的,這其實對他們也是有利,有此為憑證之後,許多事情便可以交代清楚,而不至於被有些人事後利用。

  張御將斬滅經過大致敘述了一遍,不過因為具體手段涉及修士個人私隱,不論他自己還是關於梁屹等人的,他都沒有提及。

  那道人聽了下來後,不覺面露欽佩之色,讚嘆道:「張巡護當真了得,這一回若無張巡護,那或可能當真讓那人給得逞了。」

  張御想到神意往去看到的那一幕,卻是搖頭道:「玄尊之成就,何其之難。」

  「是啊。」

  這道人也是心生感慨。

  張御略作思索,從袖中取出了那個玉匣,將那一塊美玉從中取了出來,遞去道:「這是從那人身上尋到的,我疑是背後那位玄尊所留,準備過後交由玄廷處置,道友也不妨一併記了下來。」

  那道人神色一正,拿來看了一眼,見其中紅光一片,慎重言道:「這東西的確不能留下。」

  他把這美玉的特徵記下,正要交還回去時,忽然外面傳來了一道道外亮,兩人往外看去,便見一條光龍正往他們這裡衝來,而周圍飛舟被其輕輕一蹭,便就紛紛爆開。

  張御這時見到,那光龍忽然頂上長角一道靈光閃爍,霎時一縷如電光芒直朝著他們這裡射來,他眸光一閃,頓把心光一放,將那道人推開,自己也是閃身遁出飛舟。

  他此時意念一引,一道劍光如電飛去,可落中那龍身後,竟然穿之不透,反被光霧龍鱗震開。

  那道人見那光龍半途一個盤旋,掉頭直奔張御而去,他神情一變,正要上前幫忙,卻是忽然心下一動,他看了手中美玉一眼,當即法力往裡一送,便將此物對著那光龍一照。

  剎那間,美玉之上有光芒噴薄而出,那頭光龍本來勢頭兇猛,可被此光一照,居然被生生定在了那裡,無法動彈。

  這光龍幾次掙扎,都是無從擺脫,便又有了新的變化,只見其渾身光霧徐徐散去,一枚紙符竟是從中擺脫了出來,此符一閃之間,居然直接來到了張御上空,並無火自燃了起來,與此同時,一道光亮照下。

  張御察覺到後,本欲閃避,可那光亮一下落中了他,同時有一股強猛吸力傳來,要把他牽扯進去。

  他抬頭一看,見符紙背後隱隱出現了一個空洞,在此背後,彷彿是另一個去處,他隱隱有種感覺,自己絕然不能去到那裡。

  只是這股吸力感覺擋無可擋,這分明就是來自上層力量的壓制。

  於是他意念一轉,心光送入到那玄廷所賜的龍佩之上,隨著一聲悠揚磬鐘之聲響起,玉上頓有一股柔和光亮放了出來,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內。

  上面那光芒牽扯了他數次,卻始終不能將他拿入進去,在過有一會兒之後,那符紙終於徹底燃燼,支撐的力量失去,那空洞也自緩緩合閉,那光芒也自消散不見了。

  張御身上那道柔和光芒此刻也是徐徐收斂下去,他落定身形,目光往遠處望去,見整個艦隊都被那符紙所化的光龍鑿開了一條通路,痕跡十分明顯。

  很顯然,那東西就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他看有片刻後,眸光一閃,身形縱去,便化一道遁光尋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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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一百零五章 追戰

  越道人此刻正在隱匿飛舟之內等候結果,在他想來,有玄尊所賜法符,又找到了目標所在,斷沒有失手的道理,這次一定可以將張御帶了回去,問清楚那可能存在的道印下落。

  過去沒有多久,他望見虛空之中有一點亮光閃起,不知為何,他心中卻是升起了一絲警兆。

  只是一息之後,他便看清楚了,那過來的乃是一道劍光,看那方向,無疑是直奔著他這飛舟這處而來。

  見到此景,他哪還不知道是此次計劃失敗了。

  他心思一轉,能對抗玄尊符箓的,那必然也是同屬於玄尊層次的力量,顯然這一位玄廷巡護頗得玄廷看中,所以沒被攝拿了去。

  他微微一嘆,道:「惜哉,惜哉。」

  嘆息之餘,他心中還有一些羨忌,玄廷到底家大業大,似蘊有玄尊之能的東西卻是可以這般輕易賜下,不像他們幽城,上面玄尊一個個自視仙神,若是覺得無必要,對下面之人根本不做理睬。

  只不過兩者選一,他寧願待在幽城,因為玄廷對修道人拘束太過,使得他們絲毫不得自主,甚至連尋常人性命都不得妄取,雖然他不見得定要與凡人為難,可這等束縛卻是他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的。

  他此刻渾身法力一湧,此駕飛舟之外霎時浮現了一層跳躍閃爍的光膜,那飛劍擊來。兩相交擊,爆發出了一陣強烈的閃光,虛空之中好似一枚星辰急驟閃爍了一下。

  他負手站在主艙之中,神情鎮定無比,這艘飛舟也是一個法器,可不是那些造物飛舟,在他法力配合之下,足以守住此間。

  只他也沒有仗此留下對敵的意思,口中道:「先撤吧。」

  可是飛舟雖然往遠處走避,那劍光卻仍是追逐在後,他心下知曉,被這一柄飛劍盯上,可沒這麼容易抽退走,不過以現在這個速度,稍候有人縱能追上來,數目當也不會太多,他自認還是能應付的過去的。

  飛舟撤去不到半刻,他就留意到虛空之中有光芒飛來,仔細一看,卻是一艘龐白舟,他立時猜到來者身份,訝然道:「不想此人竟然還敢追來……」

  說是如此說,可他方才放鬆的神色卻不禁變得鄭重了許多,這是因為張御之前的戰績讓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

  張御站在白舟主艙之內凝視著前方,他自能辨別出來對面那飛舟並非造物,而是法器。不過法器要想用得好,一看本身所用質材,二就是看御主修為。

  他這白舟可是用了靈妙玄境數百年來積攢的寶材打造出來的,而外層比起內層來,這方面就有所不如了。再加上他心光修為也是勝過對方法力,所以白舟速度明顯更快,此刻也是越追越近。

  越道人看著這等景象,呵了一聲,雖然白舟對比自己這隱匿飛舟看起來全面佔優,可鬥戰的時候,法器的強弱並不能決定一切。

  他把手按在了案台上方一塊玉璧上,霎時全身氣意與飛舟相通,舟上之上縈繞的光芒微微一閃,就有一道道霹靂雷電放出,並準確劈落到了白舟身上。

  張御頓時感覺整個舟身不停震動著,他能察覺出來,對方這雷芒實際上不比玄兵的威力弱上多少,不能任由其這般肆意劈打下去,於是意識一轉,白舟便就往旁側一偏,就從雷芒之中避了出去。

  越道人笑了一笑,法力一催,又有一道光芒爆射而出,而這一次,籠罩卻範圍極其廣大。

  張御發現,面對這光芒,白舟無論是躲避還是後撤,都會被甩開一段距離。

  他考慮下來後,並沒有選擇躲避,而是直接撞上去,同一時刻,飛舟表面也是閃爍出一層護持靈光。

  只是那層光芒過來,並沒有產生什麼劇烈破壞,而是直接纏繞上來,像網一樣裹在了白舟之上。

  張御頓感舟身一滯,這就像是背上了一個極重的負擔,也是因為這一瞬間,方才追上的距離頓時又被拉開。

  他眸光一閃,心光湧出,整個舟身,頓將那一層光芒罩網撕開,重新恢復了速度。

  越道人見狀,痛惜搖頭道:「粗暴,太粗暴了!」

  在他看來,兩駕法器飛舟對戰,就如兩名劍修以劍邀鬥,有一種儀式般的美感,此刻他們雙方應該各逞機心,用飛舟本身具備的各種手段來較量。

  現在對面卻是仗著心光深厚強行掃除了這等捆縛,這卻是破壞了這一份美感。

  可是排貶歸排貶,他也知這種方法的確簡單易為,管你什麼機巧,都能一法以破之,對此他也是頗為無力。

  張御掃清障礙之後,看了前方那飛舟一眼,對方屢屢使動手段,他自然也不能光挨打不還手。

  他意識一動,飛舟前方忽然塌融下去,露出了一排內陷炮口,隨即有光芒在裡急驟閃爍了幾下,一道道旋轉著銀白色梭狀玄兵自裡飛了出來。

  越道人神色微變,伸手用力按住身前玉璧,飛舟之上雷光一陣跳躍,霎時提前引爆了飛來玄兵。

  不過這種蘊含有神異力量的玄兵即便在虛空之中亦是能展現出極大威能的,外散的力量自然著落到了飛舟之上,使得舟身震動不已。

  他生怕再度遭到這等攻襲,立刻牽動飛舟往下一落,卻是沉到了白舟的下方,避開了那位於白舟前方的炮口。

  可他隨即便看到,白舟腹部也是融化塌陷,而後同樣有一排炮口自那裡出現。

  見到這一幕,他哪還不明白,這等玄兵炮口可以存在於白舟任何一處,是不存在死角的,要想迴避,唯有更快的速度,這恰恰是他現在所欠缺的,而眼下他也沒有太好辦法,只得繼續挪轉躲閃。

  張御則是趁勢追擊,玄兵一枚枚自炮口之中飛了出來,他並不是直接對著那飛舟而去的,而俱是落去其挪轉前行的空處。

  越道人確實是這駕馭飛舟法器的能手,每每不是以雷光提前擊中玄兵,就是及時挪避飛轉,飛舟恰如游魚一般在危險湍流之中穿梭來去。

  只他也知久守必失的道理,只要被玄兵命中一次,飛舟必然速度大降,那下來就極被動了。

  再又迴避了幾次之後,他意念一轉,飛舟先是爆發出一陣堪比耀陽的光亮,而後整個舟身浮現出了一絲幽色,竟是在前行之際緩緩融入了虛空之中。

  此法可以蔽絕修道人感應,若不是之前上一來就被劍光纏住,他又沒想到張御如此難對付,那早就用此脫身遁走了。

  張御不難感覺到對方正從自身感應之中慢慢消退下去,立便能猜出飛舟之中那一位有了遁逃之意。

  他使心意催動,白舟舟首兩側似有一對眼眸睜開,就有一道如水霧般的光芒自裡灑了出來。

  對面那飛舟本似已與虛空合為一體,可此光一落,頓被照得通體雪白,好似方才躲入陰影之中的鬼祟之人忽然一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越道人一見隱匿不成,知曉今次事機有些不妙了,他也算果斷,當即強運法力,催使飛舟加速遁走,試圖拉開距離後再找一次機會。

  可那白舟同樣也是加速上來,下來不管他如何繞轉,始終都是跟隨在後,虛空之中,兩駕飛舟一前一後,不停穿梭折轉,繞旋飛馳,後面則是留下了一團團雷電霹靂和玄兵爆裂的光芒。

  越道人雖然靠著靈活手段接連躲避了數次玄兵的阻截,可是隨著張御逐漸熟悉了他的變化,那玄兵投射所選擇的時機也是越來越準,許久之後,他終是有了一次失手,被一枚玄兵撞中舟身。

  飛舟不由得劇烈一震,而就是這一線變化,張御馬上就抓住了機會,心光催使之下,白舟猛然抵近,同時玄兵不斷噴射而出,接連砸落在對面飛舟之上,震得那飛舟震顫不已。

  他見時機已是出現,身軀往前一傾,同時拔劍出鞘,在星光閃爍之中身影一虛,霎時從飛舟之中閃挪而出,而後如流星一般穿過虛空,轟然撞在了對面飛舟之上,並將之洞穿出了一個巨大缺口!

  在闖入主艙之內後,他立定身形,緩緩抬頭,看向立在那裡的越道人。

  越道人看著他,語發讚嘆道:「張巡護好手段,以張巡護你的本事,又何必留在天夏呢?不若來我幽城如何?」

  張御對此根本不予回應,因為此事沒有任何討論的必要,他身上心光緩緩騰升起來,氣勢也是在攀升之中。

  越道人呵呵一笑,語聲愈發誠懇道:「張巡護,莫以為我在說笑,雖你現在手握權柄,可你若是日後去往玄廷任職,自會有各種規矩束縛於你,令你難以伸張。

  而在幽城不同了,雖然也有規矩,可只要不是做得太過,都不會有人來約束你,你若是有了自己家之天城,那麼裡間一切自是任你予取予求,不可謂不逍遙,張巡護,我輩身為修道人,你需明白,到底什麼你我之所求啊。」

  張御把長劍往旁側輕輕一揮,袍袖一陣飄拂,他淡聲道:「我現下所求者,不是他物,而是汝之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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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一百零六章 虛實

  張御一語言畢,氣勢也是蓄積到了極點,故是不再廢話,當面疾起一劍,就對著越道人斬來!

  越道人說了那麼話,其中有真有假,可他也知,張御身為玄廷巡護,不是光靠言語所能動搖的,所以同樣也是在做著鬥戰準備。

  他見劍光斬來,身軀微晃了一下,一個閃爍虛影留在了原地,而另一個身影則是直接倒退著從這位於舟首的主艙之中飛了出去。

  張御根本沒去管那飛空而去的越道人,在一劍披散那個留在原地的虛影之後,又衝著一處本來空無一人的所在一劍斬下,那裡頓有一個人影隨之浮現出來。

  越道人手中托起一團幾是遮蔽整個正面身軀的青色光芒,將飛劍擋下,可以見到,那裡有無數纏繞的絲線盤旋。

  他暗叫可惜,方才他用了一個分化虛影的神通,想引導張御追去飛舟之外,然後他便可再次駕馭舟逃走,可惜張御並沒有上當。

  張御一見劍勢被阻,心意一摧,劍刃之上有光芒一閃,一股無比鋒銳的明光便自上溢生出來。

  越道人只覺感應之中一陣刺痛,他心下一驚,不敢再正面相鬥,身軀晃了一晃,又是留下一個虛影在原處,真身如方才一般隱遁不見。

  張御眸光一閃,橫劍在前,心光一張,轟然一聲,霎時充斥整個飛舟,而飛舟裡面那些越道人的弟子和役從,則都是一個個被震得失去了知覺。

  在這等心光迫壓之下,任何神通變化都不可能不留下痕跡。

  很快他便有所察覺,腳下一轉,對著一處無人角落揮劍一斬,劍光落去,越道人也是被逼得顯露了出來,他面上露出無奈之色,神通一轉,借一虛影脫身之後,卻是再度穿透艙壁,遁去了舟外。

  可方才出去不遠,外面飛旋等候的蟬鳴劍卻是一閃而來,從他胸口洞穿而過,他身影轉而變得虛淡起來,而後就如輕煙一般消失,此竟然又非是他真身。

  張御不去理會外面,只是憑著充斥此間的心光和神覺之印,手中之劍循著那一絲捉摸不定的靈機而去,再次將此獠身影在舟內給逼了出來,可隨著一劍斬過,那身影卻依舊是化一縷煙氣飄開。

  這讓人不禁有種感覺,好似戰鬥到現在,他所面對的都是一個個虛影,而非一個真實的人。

  越道人這一身本事,是以虛實變幻和守禦持身見長,能在元神照影和真身之間來回挪轉。

  且除了這等變化之外,他身上所攜帶的各種法器,也都是用於加強和配合這方面神通的,可以說,在此一道之上她已是做到了極致。

  從戰鬥開始到如今,他幾乎沒有一刻是停下挪轉的,所以每個虛影化身都可以說是他的真身,但又都不是他的真身。

  這門功法若是運使到極致,那便是萬化皆我,又皆非我。

  只是他功行畢竟還未曾臻至大成,所以在張御心光迫壓之下,變化也難免顯得艱難了許多。

  在又是躲避了數次劍斬之後,終於出現了一個滯澀,真身稍稍滯留了片刻,這一次卻是無從躲避劍斬了。

  不過這等時候,他又轉運了另一個護持神通,整個人化若冰雕一般,轟的一聲,在劍光劈落之下全數碎裂開來,變作了一地滾石碎礫,而這些東西旋即化散為一縷縷無形灰氣飛去了船艙之外,並重新聚合起來。

  只是舟艙之外的蟬鳴劍一直等在此處攔截於他,見他逃了出來,自是毫不客氣過來一斬,那身影霎時破散,那真身卻又不知挪轉去了哪裡。

  張御通過這一番交手,此刻差不多已是摸透了此人的路數了。

  對於尋常修道人而言,越道人這種人其實十分令人討厭,因為其人虛虛實實,保命存身的手段又很多,會使人有一種有力難使之感,哪怕是實力高過此獠之人,也難將之殺死。

  可這裡面也不是沒有缺漏的,越道人現在是以神通變化來對抗他的劍斬,這等一刻不停的神通轉運,任其法力再是深厚也支撐不了長遠。

  只不過越道人如此擅長保命,故他判斷,說不定其人身上還帶有補充法力的丹丸,這般下去,固然他贏面更大,可也可能會出現什麼變數,所以他於此也準備另一個對策。

  此時他眼眸之中現出一道明光,整個飛舟頓時隆隆震動起來。

  越道人身影出現在了主艙某個角落之中,他抬頭看去,便見艙壁之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痕,他看向張御的目光之中露出驚駭之色,「你……」

  張御認為對方之所以能和他纏鬥,神通變化只是一方面,還有一個,就是有這艘飛舟當作掩護,裡外飛遁化影以躲避他的劍斬。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摧毀這艘飛舟。

  只是這個飛舟乃是法器,他方才闖入進來都是費了一些力氣,要想毀去並不容易,而他方才心光張開,並不是單純為了確認越道人所在,也是為了方便自內而外破壞此間。

  在他不斷努力之下,到了此刻,這艘飛舟終於支撐不住,開始產生崩裂了。

  越道人清楚知曉自己的優勢弱點,沒了飛舟,他等若失了退路,故一見此景,沒有再試圖在原地與張御鬥戰,而是二話不說,縱光往虛空深處遁走。

  張御這一次沒有再放任他,背後有燦爛星光閃爍了一下,直接縱光追了上去,蟬鳴劍也是同樣化流光跟隨而上。

  而就在兩人離開後不久,一塊飛舟殘骸之上,微微閃爍了一下,一個越道人的虛影自裡浮升了出來,他卻是往相反方向逃去。

  可是他方走不遠,卻見停在原處的白舟忽然一轉,位於舟首的炮口一陣閃爍,一枚枚玄兵自裡飛射出來,隨著那劇烈光芒爆散開來,那身影瞬間便被淹沒在了其中。

  而另一邊,張御只是用了十來呼吸就追上了越道人的逃遁身影,沒了飛舟遮擋,他此刻出招再不至時時受阻,在蟬鳴劍與驚霄劍接連劈斬之下,越道人神通轉挪幾次之後終於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停滯,真身也是由此頓在了其中。

  張御沒有錯失這一良機,劍若迅光斬來,這一劍快到了極致,越道人轉運神通已是不及,無奈之下,整個人再度化為那冰雕也似的物事,並在劍刃之下碎裂開來,而後化作一團團煙氣。

  這一次,這些煙氣卻是直接變化成了十數個一模一樣的越道人,各自向著四面八方分射而去。

  這裡面根本分辨不出哪一個是真實的,也或許沒有一個是真實的。

  張御看到這一幕,他伸出手去,對外一拿,這十數個越道人頓被他凝定在了那裡。

  這時他眸光一閃,身若疾光飛去,因為速度過快,這一瞬之間,也似有十數個他出現在了虛空之中,而每一人都是對著面前的越道人一劍斬下!

  這一劍揮過之後,他維持揮劍之勢不變,身影倏地聚合為一,而就在他的周圍,那些越道人身影則是一個個接連消散,最後也是余一個存在,其人往後一倒,無力飄在了虛空之中,片刻之後,頭顱與身軀緩緩分離開來。

  張御反手負劍,轉過身來,伸指一點,越道人屍身轟然化散為無數飛灰,而他的面前,則是飄過一個星袋,他將之攝來手中,沒有貿然解開,似這等詭譎人物,說不定星袋裡另有佈置,他打算回去之後再做處理。

  他目光一掃,見四周再無什麼東西留下,便縱光回轉,未有多久,就又重新回到白舟之上後,在主艙之內坐定下來後,白舟內便有一個微弱意識向他傳告了自身離去之後的變化。

  似是他之前點化靈露終於開始起了作用,白舟之中不久之前已是有了自身意識的誕生。有了這個意識,以後就可以幫助他更好駕馭整個飛舟。

  當然,這縷意識尚且很是幼弱,在鬥戰中還無法起到太大作用,只能執行一些簡單的命令。

  就如方才,他離去前直接對這意識下了一個命令,一旦在周圍發現任何異動,那便直接以玄兵轟爆。

  現在看來,那越道人果然還留下了一手,要是方才不作安排,那還真有可能被其走脫。

  他思考了一會兒,索性又朝那些飛舟殘骸發射了一些玄兵,將之俱是化為烏有,這才駕馭白舟往回歸返。

  大約一刻後,他回到了艦隊之中,並將此事報了上去。

  此前拜訪他的那名道人得聞後,便又再度尋來,並將那枚寶玉遞了過來,道:「張巡護,這枚寶玉方才貧道冒昧運使了一下,還望巡護勿怪,現在交還給尊駕。」

  張御伸手接了過來,道:「道友言重了,還要多謝道友方才助戰。」

  那道人笑了笑,道:「巡護不見怪就好。」他打一個稽首,「貧道就此……」

  他話還沒有說完,忽然露出了一絲驚愕之色,隨著看向張御,似想表達什麼,可是卻沒有什麼也沒能傳遞出來,旋即便見其人面上浮出了一絲玉白之色,並很快蔓延至全身,只是一二個呼吸之間,整個人竟就化作了一個玉石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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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一百零七章 贈言

  張御眸光一凝,對面這等變故來得異常之突然,他上前察看了一下,發現這位道人已然完完全全變化成了一個雕像,身上沒有半絲氣息存在,根本無法想到,就在幾息之前,這位還是一活人。

  他拿起手中那塊美玉看了看,此事很可能與這東西有關,許就是這一位方才運使了這東西才致如此。

  他想起之前陸宣和的咒法,一咒落人,則必有一咒落己,這美玉或許也是如此。

  他思考了一下,就行至外間,找到與這位道人一同到來的軍校,讓後者把這裡情況報了上去。

  那軍士聽聞這等情況,也是錯愕非常,不敢遲疑,立將此事上報。

  等了大約小半個夏時,便有一駕飛舟到來,自上面下來一名老道人,這位登上白舟,對張御打一個稽首,自報名諱道:「張巡護,貧道文恕,此次忝為欒將軍之顧事,聞得張巡護所言之事,顧將軍令我前來一觀詳情。」

  張御還有一禮,道:「有勞文道友走一回了。」

  他帶著文道人來至主艙內,而那道人玉石雕像正擺在這裡。

  文道人見狀,走上前去,圍著那玉石雕像走了一圈,沉聲道:「果然是彭道友,從張巡護方才所言來看,他應是妄動了玄尊所賜寶器,以至於受了法咒侵染。」

  張御問道:「以文道友之見,可有解救之法麼?」

  文道人搖了搖頭,道:「此是上境之力,我等無能為力,除非有玄尊願意,只是如今天城這位戴玄尊卻不好說話,想要解除彭道友厄難,卻是不易。」

  張御尋思了一下,這位彭道人終究是為幫襯他而受此咒力,此事他倒也不能坐視不理,便道:「既如此,待我回返之後,由我去面見戴玄尊,看能否解了此咒。」

  要是戴玄尊那裡走不通,那麼他還可在把物件上交玄廷的時候再上問一句,當也可以解決此事。

  文道人一聽,他肅然對張御打一個稽首,道:「那此事我便先代彭道友謝過巡護了。」

  同一時刻,虛空之中,之前張御與越道人交戰所在,忽有光芒亮了起來,旋即一駕龐大無比,通體閃爍著幽藍色光澤的飛舟出現在了此間。

  自飛舟之上下來一名年輕弟子,他手中捧著一瓶狀法器,口中誦念法訣,看去試圖是在招引什麼,但最後卻是一無所得。

  他只能返回舟內,向著等候在這裡的許成通稟告道:「稟老師,我們沒有尋到任何東西,想是那害了越執事的人已是將執事隨身諸物都是毀去了……」

  許成通嘆道:「越道友真是……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居然命喪在了那張御手中,唉,可惜,可惜,我與越道友也是數百年的交情,沒想到他落到如此下場。」

  話雖如此,可他內裡實則透著一股幸災樂禍。越道人與他雖然同在幽城,但彼此關係並不和睦,雙方在很多意見上都是相左。

  上面那位展首座也是利用兩人的矛盾,一直坐穩了首座之位,越道人這一次身死道消,卻是沒人再來掣肘他了。

  唯有一個苦惱,下來對付張御之事,定然會落到他頭上。

  說實話,越道人這一死,也是令他心驚不已,他心裡一點也不去招惹這一位,但有的事,卻是無從推脫的。

  他琢磨了一下,傳令道:「我們先回去,好好計議一番。」

  乙未天城,軍務署。

  洪原秋已是接到了艦隊的回報,知道了此回征戰取得全勝,整個虢星已控制在了軍署大軍手中。

  大事一定,他心情也放鬆了不少。

  但除此之外,他還有著意關心另一件事,那就是此次征戰之中,大量了使用了玉京天機院所提供的造物軍衣和藥油。

  從各軍如今所報的呈書看來,這東西確然十分有用,在戰事期間成功阻礙住了虛空外邪的侵襲,並有軍校認為,這些東西應該盡快推廣至全軍。

  而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以往奎宿的軍事行動,受限於虛空外邪的侵襲,必須時不時更換外甲,所以軍士們很難在外長久征戰。

  而這有了這兩樣東西就不同了,軍士可以長期滯留在外面,對於奎宿諸星的控制也可以大大加強。

  洪原秋看過報書後,向一名親信文吏言道:「這麼說來,各方都是感覺此物可用?」

  親信文吏言道:「回稟署主,至少大部分軍士是如此認為的。」

  洪原秋道:「那欒將軍是什麼意思?」

  親信文吏道:「欒將軍以為,有了這兩件東西,意味著軍士們可以用上內層打造的上好玄甲,對於軍士們的實力提升,也是十分有好處的。」

  洪原秋不覺點頭,披甲軍士頻繁更換外甲,就等於一個人在用慣了一件武器後又更換一個新的,這裡就需要重新磨合。

  外層軍士的實力之所以普遍不如內層,那就是因為他們沒有那個條件去適應去開發自身的外甲,而尋常外甲往往一場大戰下來,就徹底損毀了,這也是不利之處,而如今看來,軍衣和藥油看去完美解決了此事。

  他又從案上拿起兩封書信,這是從其他天城寄來的書信,這些天城也是同樣用上了這兩件東西,而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只是他此刻還是有一絲猶疑。

  這時外間有一名軍士行至門庭處,站在那裡不曾進來,親信文吏見到,就走了過去,低聲問了幾句話後,便轉了回來,道:「署主,方才下面有報,說是張巡護回來了,這位去了天城上端,似是去見戴玄尊了。」

  洪原秋一怔,他沉思片刻,道:「我看報書,這一次能斬殺那上宸天修士,主要是靠了張巡護出力,想必是巡護撞見到了什麼,所以去與戴玄尊見面,不必大驚小怪。」

  張御此刻已是來至天城法台之前,他站在台下,對上方一禮,道:「玄廷巡護張御,有事請見戴玄尊。」

  過了一會兒,有宏大聲音傳下道:「張巡護上來說話吧。」

  張御稱謝一聲,他走上法台,見戴玄尊站在空曠殿台之中,渾身幽氣隱隱,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他再是一禮,道:「戴玄尊有禮。」

  戴玄尊赤紅目光看向他,點頭回禮,道:「張巡護此來何事?」

  張御當下就說了彭道人被咒力所染之事,「御疑這位彭道友中了咒力,此非我輩能解,故是來戴玄尊求請,看能否助其脫劫。」

  戴玄尊道:「人在何處?」

  張御道:「尚在天城之中,御著底下軍士看顧,這便可命人送了上來。」

  彭道人雖是化作了玉石,看去只是死物,可這位畢竟原來還是生人,且出於尊重其人的想法,他沒有將之收入星袋之中帶上來。

  戴玄尊道:「不必如此麻煩。」

  他伸手一拿,前方頓有一團幽氣散開,便見那裡似是洞開一個缺裂,而後彭道人所化那玉石雕像就被自內被攝拿了出來。

  張御不由多看了一眼,他感覺之前被那法符籠罩之時,也是有著這等類似變化。

  戴玄尊看了兩眼,道:「果然是渾空老祖的手段。」他對著那玉像眉心一點,便一股黑色煙氣從彭道人身上褪了下去。

  少頃,玉像上面生出一絲絲裂紋,便有一片片玉片往下掉落,在地面之上砸了個粉碎,而內裡卻是露出了彭道人原貌,只他此刻站在那裡雙目閉目,不言不動,好若昏睡過去一般。

  張御道:「敢問戴玄尊,彭道友這是何故?」

  戴玄尊面無表情道:「此人受了咒力侵蝕,縱是現下解了去,但損去元氣也是彌補不回來了,至少要昏睡個七八日才可能醒來,將來若得精心調養,或還可能維持修為不墮。」交代過後,他又道:「張巡護,你方才所言那寶玉可在你那裡?」

  張御道:「在我這處。」

  戴玄尊看向他道:「此物巡護不宜放在身上,可交由我來處置。」

  張御心下一轉念,道:「如此也好。」他自袖內的玉匣之中取出了那寶玉。

  戴玄尊看了一眼,道:「如此邪物,豈可留在世間。」

  說話之間,他對著這美玉一彈指,這東西頓時發出一聲碎裂之音,與此同時,天地之間亦是迸發出了一聲雷鳴爆響,整個天城似也似晃動了一下。

  那玉石碎裂落下,自裡卻有一縷黑氣冒了出來,徐徐上升後,在那裡結成一個飄忽不定道人形影,對戴玄尊言道:「戴恭瀚,我之法門暗合天數之轉,你妄自插手,莫非不怕天機反算麼?」

  戴玄尊冷然言道:「你不過先行一步罷了,有何資格妄談天數?」他一揮袖,那道人頓在一陣狂風之中化散開來,本來動盪的天城也是隨之恢復了平靜。

  張御看了一眼那煙氣化散之地,便對戴玄尊道:「事情既了,御也不打攪戴玄尊了。」

  戴玄尊這時卻道:「張巡護,你如今可是在尋上境之法麼?」

  張御不知他為何問起此事,坦然回言道:「正是。」

  戴玄尊道:「那我便贈你一言,『常法無法通,信己莫信人』。」

  張御聞言若有所思,他抬手對著戴玄尊一禮,隨後一揮袖,以心光裹住了彭道人,便轉身下了法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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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一百零八章 人選

  張御自法台之上下來後,也是尋思著方才戴玄尊之言。

  那句話從表面上看來的確中肯,若想以玄法求取上境,那麼常法的確是走不通的,每一名玄修到了後面都會自造章印,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所以也無人可以指點於他,下面的路唯有靠自己來走。

  這也是他早已明白的道理,但他再一想,戴玄尊不會無緣無故把這等事再說一遍,若不是這位純粹是有感而發,那許是在提醒他什麼。

  可他思考下來,發現這裡頭緒太多,一時很難理清。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去多想了,該是如何還是如何,他現在正在此道之上按照堅定的走著,不用為此徒然亂了心思。

  因為彭道人原本就在軍務署行走,所以他將仍舊未曾恢復過來的這位交託給了軍務署照拂,自己便離了天城,往掖崖州歸返。

  不到一刻,他在自己天台之上落下,妙丹君見他回來,立刻從台上一躍而下,來到他面前喵的叫了一聲。

  他在這頭小豹貓頭上按揉了幾下,讓其自去玩耍,而後就在軟榻之上坐定下來,拿一個法訣,頓滾滾玉霧之氣流散出來,將整個天台都是鋪滿。

  他又起意念一喚,將紫星辰砂放出,身軀周圍頓便籠罩上了一層盈盈紫氣。

  做完這些事後,他這才將越道人留下的星袋取了出來,準備仔細查看一下這裡到底有些什麼東西。

  一般來說,修士與自身的星袋生機相連,許多人一旦絕命,星袋也就自崩散,內裡諸物自便也尋之不到了,可這人卻非如此,所以他就要小心這裡是否留下什麼後手了。

  這時他心下也在尋思,若是自己懂得陣法,也不要太過精通,只有明瞭如何駕馭陣盤,那也不用這般麻煩,只需在此設立陣禁便可御守。

  他了點頭,看來若得閒暇,也的確需在這上面下點工夫了,那樣不管是守禦還是遇到什麼困人陣法,都能自己想辦法解決。

  轉念之間,他已是試著打開了這星袋,意識一轉,發現裡面零零散散的東西倒是著實不少,很多東西還辨別不清楚是什麼。

  他很謹慎,沒有一下全都取了出來,而是逐個拿出。

  首先拿了出來的,是一個看去十分尋常的木匣,他以心光托住,查看片刻,便打了開來,見裡面擺放著是一塊薄薄玉圭,上面密密麻麻勾畫著一個個古怪符箓。

  這上面並沒有任何異狀存在,質材也很普通,看去並不是什麼法寶。

  他查看了一下,這玉板應該是用來記錄什麼緊要東西的,而這些古怪符箓應該是一種文字,倒是與道箓有幾分相似,很可能是從中演化出來的變體。

  但是什麼東西值得這位如此鄭重其事,還另外弄一套東西記載呢?

  他並沒有立刻深入去探究,準備過後再言。

  他將這東西放回了匣子,擺在了一邊,在星袋之中再是審視片刻,便又自裡面取了一枚玉簡出來。

  意識入內轉了一下,訝然發現,這裡面記載的竟然是越道人自己所修煉的那門化影萬千的神通功法。

  這倒是很奇怪,一般來說,修士很少會將自己的法門這般詳細記錄下來帶在身邊的。

  不過這東西傳出去了其實也沒有什麼,因為沒有心決要領,沒有口授直傳,平常人拿了去也學不會。

  更何況神通道法,唯有緣人可得。特別是真修,師徒之間更講究緣法,無緣則不傳法。這不是不捨得,而是因為弟子就算有資質,與師傳法門不合契,那學去了也沒什麼用,是不會有多少成就的。

  就如那位帶他入門的老師,雖然身邊收了不少弟子,也個個都是天資傑出,可卻是沒有一個能得他道傳正法的。

  如他師兄桃定符那樣的俊才,也只能去找尋前輩的功法來修習,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只他轉念到此,倒是想到了一個可能。

  或許這位正是想把自己的道法傳下去,才把這道書留下的。

  不定這玉簡之中另藏玄妙,唯有真正有緣人方可觀得,而他非是那有緣之人,故是望之不見。

  既如此,他未來若遇見有緣之人,可以隨手傳了下去。

  他把玉簡也是擺在了一邊,繼續觀審剩下的東西。

  越道人所留下的法器和道符著實不少,其中大部分全是用來遁藏躲避的,之前若是不是在虛空之中,四下無遮無攔,飛舟毀了之後也沒有東西可以利用,他還未必真能將之留下。

  只是他在檢視一枚寶珠的時候,這東西忽然爆開,裡面灑出一道刺目光芒,罩落他身上,周圍的紫星辰砂竟然是發出了嗤嗤響聲,眨眼消耗了五分之一。

  而那光芒還散發出一股氣息,縈繞了許久方才徹底散去。

  張御淡然看著,他一揮袖,將這些光氣俱是揮去,而後繼續察看內裡諸物,隨著東西一件件被取了出來,他在下面發現了一本小冊。

  取出一看,這東西應該是越道人親筆書寫的事記,裡記錄了其人在幽城之中遇到的一些人和事,並還隨意對各色人物進行了評點。

  而裡面提到的最多的,卻是一名叫許成通的道人。

  看起來兩個人好像平日是對手,越道人言語之中對這位很是不屑,對其人所作所為也是頗多指摘,而且這些話佔據了大篇的篇幅。

  隨後這裡面筆鋒一轉,卻是詳細寫到了近來之事,說是幽城方面懷疑張御得了一枚道印,故是遣他前來負責此事,並感嘆說自己若是失機,幽城方面不會放棄,隨後必然是許成通來繼續接手。

  張御在看了下來後,他有一種感覺,這好像這本小冊是此人故意留給他看的。

  尤其是關於那許成通,小冊裡面詳細描寫了這位的神通手段,並不厭其煩說了其人的行事風格,好像生怕他瞭解的不夠細緻一般、

  他想了一想,心裡有些明白了。

  這位越道人恐怕早就考慮到了自己失敗的可能,並認為在此之後,許成通一定會接替上來,所以就把關於這一位的情況都是寫下來。

  一句話,我要是完了,你也別想好過。

  張御搖了搖頭,這兩人平日的積怨看來當真是深,就算自己完了,也不忘坑另一個人一把。

  可對他來說無疑是好事。

  他從這上面著實瞭解到了不少有關幽城的內幕,且幽城若是不肯放棄,那麼下一個來找他的,看去必然就是這位許道人了。

  這事先有了一番瞭解,防備起來就容易許多了。

  把小冊放開,他再翻了翻,星袋中剩下的就是一些形形色色的丹丸,這些東西對他來說並無什麼太大價值,修士一般是不會去胡亂服用他人調配的藥物的。

  看罷之後,他將東西都是整理收拾好,便收了玉霧星砂,起身從天台上走了下來,行至書房之內。

  他離去這些時日,案上也是留下了不少書信,拿起翻了翻,發現其中有一封是惲塵寄來的,便就拿起打開,信中言說,第二批弟子已然在往外層來了。

  他算了下時日,差不多這兩日就該到了。

  惲塵在裡面還有提到,得知他在給人找尋合意弟子,故是這一次到來的修士之中,也有幾名自願一試之人。

  他看了下名錄,發現裡面還有一個熟悉名字,他想了一想,這位倒也合適。

  成與不成,皆可試下機緣。

  洪乙層界。

  左道人在城頭上看著前方駐紮在原野上的神裔大軍。

  張御在離去之前,關照他看顧好這處下層,故他也一直守持在裡,不想對方果然趁天城空虛發動了攻擊。

  這回來犯的敵人數量還在其次,關鍵是有著不少實力強大的邪神神裔,並且裡面出現了上宸天修道人的力量投照。

  這便很難對付了。

  之前一場大戰下來,他帶來的修士有不少力量投照被接連打散了幾次,自身氣機損失了不少,只能在上層休養,無法再下來支援他們了,而如今只剩下少數幾名弟子還跟在身邊。

  看對面的動靜,很可能在這一兩天又會發起攻擊,下來的攻勢也會一次比一次難捱,可既然張御將此處交託給他,那麼他就不能將此處失了去。

  他幾步走到正在擦拭法劍的杏川道人面前,道:「杏川道友,你對眼下情勢如何看?」

  杏川道人放下劍來,依舊有神的目光凝視著前方,道:「敵眾之中有一人堪稱你我之對手,其背後真身當也不弱,不過只要你我還在此處,在這月結束之前,此地不會丟失。」

  左道人考慮了片刻,道:「固然眼前還能應付,可是難保對面不會再增加人手,我們也不能只靠自己,需得設法求援。」

  杏川道人平靜道:「聽說軍署大軍遠征,諸多同道也是跟了過去,上面還有人手麼?」

  左道人道:「總要試上一試的,至少要這裡情形稟明巡護。」

  他轉頭找來一名自己門下弟子,道:「你去向張巡護告知此間之事,若是巡護不在,那便和巡護身邊人說上一聲,說敵人攻勢猛烈,所圖甚大,我們需要得到更多人手才能守穩此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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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一百零九章 緣法

  奎宿地星地下馳道之內,一駕馳車正往掖崖州這處過來。

  車廂之內,白擎青正與幾名從青陽到來外層的弟子坐在一處。

  如今他的實力尚還未達到第三章書。不過這也很正常,他如今三十還不到,尋常玄修,能在三十之前躍升到第二章書也算是不差了。

  雖然這和真正有天資的人比起來還是差了許多,譬如他曾聽許英提及過,那位從玄府之中走出去的季節,不久之前已然踏入第四章書了。

  當然,這般天資橫溢的人並不止一例,正如他現下要去面見的那一位。

  正思索時,有一名青陽玄府弟子好奇問道:「白師兄,我聽那幾位師兄言,白師兄以前曾和張玄正在一處修道?」

  白擎青嗯了一聲。

  又有一名弟子湊過來,炫耀般說道:「這位師兄不知道吧,以往在東庭玄府之中時,白師兄與張玄首,嗯,也就是張玄正曾是以雙秀並稱的。」

  「白師兄果然了得!」那弟子露出一副驚嘆之色。

  白擎青咳了一聲,道:「別這麼說,任何英才都是起於微末之間,比起張玄正的天資,我是大大不如的。」

  說實話,以前他與張御也有過攀比的心思,可是隨著雙方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他也就沒了這份心思,反而變得坦然了許多。

  休看眾人此刻看去表示對他的敬慕,可實際上大半是對著張御去的,自己不過是被連帶的,這又有什麼好得意的呢?

  說來說去,修士還是得以自身修行為根本,若是自家修為不上去,這些虛榮對來說可謂毫無用處。

  馳車在安穩行駛兩日後,在掖崖州的駐站了下來,眾人出站後,轉而登上造物車馬,一個夏時後,就在一處高台之下停了下來,在外通稟後,便一起被請入進去。

  眾弟子在大廳之內等了一會兒,便見張御自外走入進來,他們這些人不是來自東庭,就是來自青陽,以往也都是俱是見過張御的,連忙站起施禮。

  張御點首回禮,他目光轉過,落在白擎青身上,打招呼道:「白道友,數年未見,別來無恙否?」

  白擎青此刻心情有些複雜,不過他仍是站直身軀,回道:「回稟玄正,近來甚好,戚師兄是托我向玄正問好。」

  張御點了點頭,道:「惲玄首可是與白道友說了麼?」

  白擎青回道:「已是說了。」他正容道:「在下也是願意一試。」

  張御看向眾弟子,道:「諸位呢?」

  眾弟子也道:「我等也是願意一試。」

  張御看了眼天色,頜首道:「晚不如早,眼下時機合適,諸位便我隨我一同走一遭吧,是成是敗,便看諸位自身機運了。」

  他認為現在去往宣星正是合適,根據越道人留下來的錄書來看,幽城一旦盯上了目標,那是絕然不會輕易放棄的。

  不過此輩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在沒有確切把握之前,是不會動手的。

  故是在越道人這一次失敗過後,再要選擇對他動手,那也是做好充分準備之後,現在往來穿渡正是時候。

  他把李青禾叫來關照了幾句,便就帶了眾人行至大台外。隨後伸指一點,隨著一團白氣湧動,白舟已是現於空地之上。

  隨著艙門融開,他便帶了眾人登入此舟,片刻之後,白舟便就騰空而起,須臾消失在了天際之中。

  而就在他離去之後沒有多久,左道人派出求援的那名弟子也恰是找了過來。

  李青禾招呼了這名弟子,並道:「尊駕晚來了一步,先生一刻之前駕舟出外,現在怕已是追不上了。」

  那弟子焦急道:「這可怎麼辦?下層那裡情勢危急,來敵侵攻甚急,我師父說那裡隨時有失陷的可能。」

  上層時日與下層可不是不同,這裡一天,那處就差不多是十天左右,他若是多耽擱一會兒,那裡說不定便就失陷了。

  李青禾想了想,衛氏軍若是在的話,那還能從那裡抽調人手,可現在衛氏軍也是隨軍遠征,尚還沒有歸返,不過這時他卻是想到一人,這位或許能幫上忙,於是道:「尊駕請稍等片刻。」

  他回去執筆寫了一封文書,而後出來遞給那弟子,道:「尊駕可拿此物去往丹山客館,找信上所言那位,他當會相助諸位的。」

  那弟子當即一禮,感激道:「多謝了。」

  待自大台退出來後,他急匆匆持信來至丹山客館。

  這家客館專是為了修道人設立的,內裡佔地廣大,抱擁奇峰秀湖,可謂風景絕勝,忽略那虛空外邪,幾疑人在內層之中。

  他依照著信上指點,行有半個夏時,終是來至西側一座位於山峰之下館閣之前。

  他對執役報上自家名姓,不多時,一個少年人邁著小短腿自裡跑了出來,對他一禮,道:「先生找誰?」

  他連忙回有一禮,而後書信遞上,道:「我受張巡護身邊的青禾小郎指點而來,找一位住在此間的英先生。」

  少年人將書信接了過來,拍著胸脯道:「交給我吧。」他拿過書信,噔噔噔跑了回去。

  那弟子在外面等了一會兒,忽有所覺,抬頭一看,卻見一名望來神情冷峻的年輕修士站在前方不遠處,黑色罩衣如煙火一般飄動著。

  他被對方那猩紅色的眼眸一望,心下不由一悸,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可隨即想到什麼,定了定神,試著問道:「可是英先生麼?」

  英顓道:「你們人手不足?」

  那弟子道:「是啊。」

  英顓平靜道:「好,我隨你走一趟。」

  白舟離開奎宿主星之後,於虛空之中穿行了三天,便即來到了宣星之上,穿破大氣之後,穩穩在位於極南之地的觀星台上落了下來。

  白擎青走出船艙後,看了眼上方,此刻天光十分昏暗,藍灰色的雲層積壓在上空,唯有點點光芒從稀薄的隙縫中穿進來。

  這時有一名管事迎了出來,對張御躬身一禮,道:「見過張巡護。」

  張御道:「胡道友可是在麼?」

  那管事道:「在的,先生關照過,若是張巡護來了,便立刻請去相見,巡護請隨在下來。」

  張御一點頭,帶著白擎青等人走入了大台,行有小半刻,便來至最上方觀星台最上方。

  胡道人一身灰布道袍,發須遮面,枯瘦的身影如枯樹樁一般坐在原處,他見到張御,抬手一禮,道:「張巡護,有禮了,請坐。」

  張御走了過去,在他面前落座下來,與他寒暄幾句,便道:「今次來此,是帶了幾名弟子過來,他們自願到胡道友座前一試。」

  胡道人掩蓋在發須之下的眼睛望向幾人,道:「那便一個個來吧。」

  幾名弟子相互謙讓了一下,一名俊朗年輕人站了出來,拱手道:「弟子徐少安,見過上師。」

  胡道人言道:「你到近前來。」

  徐少安走到了前方,心中略顯忐忑。

  胡道人看他片刻,似在判斷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從袖中拿了出來一片骨甲,道:「你且看來,上面這是什麼字?」

  徐少安低頭看了看,見這甲片光滑一片,什麼字都沒有,他有些茫然,遲疑道:「這,這上面無字啊。」

  「嗯?」

  胡道人目光緊緊盯著他,沉聲道:「你再看一看。」

  徐少安微微有些慌,他再看了兩眼,道:「這,這,弟子愚鈍,未曾從上面看出什麼來。」

  胡道人點了點頭,緩緩問道:「你可願意拜我為師,並忍受數十上百載的孤寂麼?」

  徐少安怔了一下,隨即狂喜起來,連連點頭道:「願意願意,弟子徐少安,願拜尊者為師!」說話之間,他俯身對座上大禮一拜。

  真修若是收徒,是要行跪拜之禮的,師徒便如父子,且還有一套繁瑣儀禮,不過玄修卻不講究這些。只需要在名冊之上定下師徒名分便好。

  胡道人道:「好,很好。」

  他是真沒想到,這一上來就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人才,關鍵這位也是願意留下來拜師。

  以往他也不是沒有找到過與他合緣的弟子,可是一聽要在此坐觀數十上百載,便就又打了退堂鼓。而願意投到他門下的,偏偏又不合緣,現如今終於尋到一個合意的了。

  他此刻也很高興,對著張御鄭重一禮,道:「多謝張巡護了。」

  白擎青等人看到這一幕,既有高興又有失落,因為這可是正經拜師,這位胡道人這一脈也是玄修之中少數擁有師傳的,且還有軍署承認的名位,若能拜在他門下,不但能傳承功法,更能繼此名位。

  這對於他們這些自認很難攀登上境的修士來說,還是極有吸引力的,至於忍受寂寞,那則是小事了。

  張御這時道:「胡道友門下只收一位弟子麼?」

  胡道人道:「那當然非是,只是以往少有人願拜在我這一門之下,老道卻也不敢奢求過多。」

  張御看向他道:「既然如此,餘下弟子又何妨再給他們一個機會。」

  胡道人微怔,雖不認為還有人有此緣法,但這個面子卻是要給的,便道:「也好。」


bpd 發表於 2021-11-30 00:27
銀穹 第一百一十章 辨察

  餘下那些弟子得胡道人允許後,心中又升起了一絲希望,一個個走上前來試法。

  胡道人每一次都是先望他們一眼,而後拿出不同的東西讓他們觀看。有的人什麼都沒有看到,而有的人看過去則能辨認出各種字跡和不同東西來。

  可他們最後都沒有讓胡道人開口留下,只得失望退去,站到了一邊。

  在這些人之後,也是輪到了白擎青,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胡道人面前站定,並執有一禮,報上了自己名諱。

  現在他已是知道,胡道人這裡自有一套判別的方法,而不在於你看不看的到所展示出來的東西。

  胡道人望他一眼,沉吟片刻,便取出兩枚琉璃珠,道:「你看到了什麼?」

  白擎青左右看了一眼,不確定道:「左邊這琉璃珠中似有一根竹枝,而右邊這裡……」他頓了下,「看去似有一朵蓮花。」

  胡道人倒是有些意外了,不禁抬起頭來,眼睛凝定在他身上,在一陣沉默過後,緩緩說道:「你也願意拜在我門下麼?」

  白擎青一怔,隨即心中泛起一股欣喜,立刻躬身一拜,道:「白擎青見過老師。」

  胡道人道一聲好,受了這一禮,他是當真沒想到,這批弟子之中竟能找到兩人合緣。

  不過他的驚喜並沒有結束,到了最後一人,一個喚作舒采的年輕修士同樣也是有此緣法。

  他也是驚訝了,有一個兩個還好合緣,可這次竟然一次遇到三個,這就肯定有必然緣由在內了。

  他問道:「你們都是出自一處麼?」

  舒採回道:「是,弟子與徐師兄還有白師兄都是來自內層的東庭都護府,前幾日方才到這裡。」

  胡道人想了想,琢磨道:「只有幾日麼……若是如此,或許可能是那個緣故了。」

  他猜測,這裡面是極可能這幾人長久居住在內層,少受到虛空外邪侵染,並且很少服用鎮壓丹丸的緣故。

  此類丹丸若服用多了,並不是什麼好事,很可能會造成修道人身軀沉濁,這也是為什麼在外層的修士很少能修持到上境。當然,真正有修為的反而把這當成是磨礪,不過尋常修士是沒那個本事的。

  除了這個,這裡很可能還有別的什麼原因,他一時也想不通,可不管怎樣,今次一口氣收了三個弟子,卻是再不怕自己這一門後繼無人了。

  他取出三枚玉牌,交給三人,關照了一番,道:「你們且先去下等我通傳。」

  張御也是對那些等候的弟子關照道:「諸位可先去台下等候。」

  待諸弟子都是退走之後,台上便就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張御看了看胡道人,道:「道友尋到了三名弟子,看去似是並不高興?」

  胡道人嘆一聲,道:「門下弟子自是越多越好,只是一下收了三個,卻也有些煩惱,巡護還記得我之前曾說過,我這法門或可攀登上境麼?」

  張御道:「自是記得。」

  胡道人言道:「按照師祖所言,此法只有一人能用,也只有一人能成,而方才所見三名弟子,皆是合我緣法,這卻讓我為難,不知到底該選何人了。」

  張御點頭道:「倒是讓道友為難了。」

  胡道人擺了擺手,自嘲道:「哪裡話,這卻是老道我自己矯情了,將來之事將來再說吧。」

  他伸手入袖,自裡拿出一只玉匣,道:「既然張巡護為老道我尋到道法,那老道我也自當遵循言諾。

  這是我這一門所傳一枚『目印』之章,因為我這一門常常窺看天機,為了避開反算,故此不予章印之名。

  這裡面除了本門所傳之外,還有老道師門過往所搜集到的一些類同章印,也是一併給了張巡護,只請張巡護莫要隨意外洩便好。」說著,起雙手往前一遞。

  張御也是起雙手,鄭重將這一只玉匣接了過來,並承諾言道:「此印只當我觀,不會洩漏於外。」

  胡道人也沒有讓他立誓的意思,他是相信張御身為玄廷巡護,自不會做這等小人行徑,徒然壞了名聲。

  還有一個原因麼,那便是一般人就算學到了,除非真正在此道之上有長才的,否則也很難憑此有什麼成就,就算成了,道法是講承負的,得他法助則必有還,他也不會吃虧。

  張御沒忘記幽城正盯著自己,故他得了這玉簡,也沒想著在這裡久留,再向胡道人探問了一些可能存在避忌的地方,便就告辭離去,帶著餘下弟子往奎宿回返。

  而在他離開之後,胡道人就把白擎青三人喚了過來,道:「你們能拜我為師,那是因為我們之間有緣法在,但為師也需知曉一下你們的根底,你們三人自去,給我從觀象台中找一人上來。」

  三人立刻猜到,這當是胡道人給他們的考驗,都是一揖,然後走了下去。

  大約一刻後,白擎青和徐少安分別找了兩個人上來,舒采則是單獨一個人走回來的。

  胡道人先問徐少安道:「你覺得自己找的人對麼?」

  徐少安有些無奈道:「弟子感覺沒找對人,只是老師關照我們各找一人上來,弟子不好空手而歸,所以只能隨意找了一位回來。」

  胡道人向舒采問道:「你呢?」

  舒采如實回道:「弟子感覺找不到老師弟子要找的人,所以沒帶人上來。」

  胡道人不予置評,看向白擎青帶上來的那名役從,道:「你方才做了什麼?」

  那役從不知所措道:「先生是問什麼?」

  胡道人道:「老道我修得就是目印,察觀天地,這裡諸多變化都瞞不過我,你在我這裡多年,我又豈會看不到你每年都會向外傳報消息,一年一次,絕不會多,只是張巡護每回到來,你卻都要向外傳消息,故我猜測,你是在為幽城效力吧?」

  那役從大驚失色,想要分辨,可急切間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一時滿頭都是冷汗。

  胡道人不理他,看向白擎青,頜首道:「白擎青,此次唯你過關,你當為我門下大弟子,你且上來,我先傳你一道法門。」

  洪乙層界。

  原野上一門門火炮正在向前方的軍壘宣洩著彈丸,轟轟震響之中,堡壘牆壁也是晃動不已。

  杏川道人站在城頭之上,神情嚴肅的看著前方,偶有火炮彈丸落到他身側,不是被他身上的心光排斥開來,就是直接撞個粉碎。

  而在前方密密麻麻的邪神信眾軍陣之中,一名長著桃花眼的年輕道人駕矮雲漂浮在了那裡。

  這人神情輕鬆的對著杏川道人傳聲道:「道友何必如此著緊,你我其實不必對鬥,就算再是較量,也不過是失去這個力量投照之身罷了,輸贏又有何意義?」

  杏川道人則是淡淡回言道:「若在外,心不畏死身畏死,而在此,身不畏死而心畏死。」

  或許有許多修道人以為下層到來的只是力量投照,並不放在心上,可他卻認為,若是抱有如此心態,那麼還未遇敵接戰便就輸了。

  更不說力量投照被殺散,並不是當真毫無影響。

  至少他認為,自己若是敗在此人手中,意識中留下了痕跡,日後若再撞見其人正身,期間要是不曾有著什麼巨大的突破,那恐怕也很難再是勝過對方。

  所以達到下層之後,這裡的每一場鬥戰他都是當作真正的鬥戰一般來對待,這般的好處是,一旦意識歸返,很快就能消化這裡所得。

  轟隆一聲,卻是堡壘最前方的一面城牆終是被炮火轟開,正面坍塌下來,露出了一個闊長的豁口。

  那些邪神信眾得軍陣之中發出一聲聲狂呼,隨著一面面繪著邪神形貌的旗幟的搖動,他們便如潮水一般向著缺口湧來。

  那年輕道人笑了起來,與人鬥法不是他來此的本意,只要他牽制住面前這個人,讓大軍能夠推進去,拔除了這個據點,再順勢討滅奎宿位於這處下層之中的最後一個據地,那麼他今次到此的求托就算完成了。

  左道人在軍壘之中站了起來,他察覺到有兩名邪神神裔正朝自己這處衝過來,顯然是為了拖住他。

  他神情嚴肅,現在援助還未到,這次他只能盡力而為了,大不了力量投照被打滅之後再度回來,與對方比一比誰先撐不住了。

  正轉念之間,兩名有著藍色皮膚的邪神神裔一左一右躍了上來,手中長矛對他直刺而來。

  就在兩人都在纏住的時候,那些邪神信眾很快衝到了城牆缺口處,在他們悍不畏死的衝擊之下,不多時就擊潰擋在這裡的守卒,往裡衝入進來。

  可是就在進展十分順利的時候,一團團黑色煙火忽然從軍壘內部冒了出來。

  這些邪神信眾初時還不覺得如何,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凡是被這煙火沾染,在數息之內就會化為一團灰燼,而此火還會彼此傳遞,一經沾上就再也難以驅除。

  有一名與左道人戰鬥神裔也是不小心碰到了一簇火焰,他試圖將碰觸到的肢體斬去,但是這並沒有什麼用處,因為這黑火已然進入了他的血液之中,只是多挺了數個呼吸,他整個人便灰飛而去。

  似乎只是一個眨眼的時候,衝入其中的千數人便俱化作了烏有,那一簇簇黑火並沒有就此消失,由軍壘之內蔓延向外。

  而在那火焰之中,一名雙眼猩紅,神情冷峻修士自裡走了出來,身上黑色的罩衣如煙火一般徐徐向外化散,身後滿城火焰也是隨此飄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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