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9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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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三十一章 劍斬

  乙未天城。

  陳乾定負袖站在勘台之上,觀望著外間色彩瑰麗的星霧雲團,他身上飄拂著深藍色的道袍彷彿融入了虛空之中。

  這時從遠處一枚玉符飄了過來,他凌厲目光轉去,這東西就落到了他面前,看有幾眼後,他一捲袖,將之收入了袖中。

  過有一會兒,一名短眉小眼,身形瘦小的道人走到了他身後,躬身一揖禮,道:「師兄,我已經查過了,殺死裴岳的是掖崖州衛氏和傅氏兩支雇募軍,呈書上倒是無甚異狀,但不保證這兩家做了遮掩。」

  陳乾定並不回頭,背對著他道:「守鎮這兩支雇募軍的修士是誰?」

  那瘦小道人道:「一個名喚左雲罡,還有一個名喚張御,不過從軍務署那裡傳來的消息來看,那張御真正身份是一名玄廷行走。」

  陳乾定目光一閃,道:「張御?之前玄真論法,勝過聶殷的那個人?」

  瘦小道人道:「是他。」

  陳乾定關照道:「你安排一下,設法把衛氏軍和傅氏軍都調到外面,找個機會解決了。」

  瘦小道人點頭道:「好,只是那張御既然有身份玄廷行走的身份,這麼做會不會……」

  陳乾定淡淡言道:「如果他是玄廷行走,那我們更不能讓他知道太多,讓上宸天的人動手,事成事敗都與我們無關。」

  瘦小道人肅聲言道:「是,小弟會安排妥當的。」

  洪乙層界之中,張御手持長劍,跟隨著歷柏梁來到了軍壘城頭上,他見這裡幾處牆體已經倒塌了下來,形成了一個緩坡,絲毫不可能阻擋大軍的進入了。

  對面異類正如潮水一般湧過來,儘管後面軍卒大部分雜亂無序,可衝在最前面卻是地道的精銳,排著相對整齊的隊列,無數飄揚的旗幟,再加上震天動地的呼喊聲,看起來也是極具氣勢。

  歷柏梁此刻不由升起一股窒息之感,他感覺整座軍壘此刻如同洶湧大海被包圍的孤島,隨時可能傾覆。

  他定了定神,道:「張玄修,不知你準備這麼做?」

  說實話,他很希望看張御施展出一個神通,將下面所有人都是抹平了。

  可他也知道,這在下層這只是一個奢望罷了。至於張御方才所說的解決大軍的話,他只是當成了是鼓舞人心用的口號。

  張御看著下方,儘管這些異類人數上萬,將之一個個斬殺也不用費多少力氣,不過他有更有簡單的方式。

  他望向了那個騎乘在古怪球莖狀怪物身上的高大身影。

  不同於這些普通異類只是一些邪神信徒,這人明顯是一個真正的神裔,身上有一層薄弱的靈性光芒。

  只要將之除去,剩下失去士氣的異類就沒有什麼威脅了。

  他道:「等我片刻。」

  在歷柏梁、老楊等人的目光中,他持劍沿著緩坡緩緩走下了城牆,並孤身一人向著那洶湧而來的大軍行去。

  開始他的腳步較慢,隨後漸漸開始加快,身上也是湧動出了一陣如火升騰的光芒。

  他目注那個騎乘上球莖上方的高大身影,手肘微抬,搭上了劍柄,而後足下一點,霎時身化流火,轟然撞向了整個軍陣!

  彷彿像是隕星衝入麥田之中,光火過處,那些異類軍卒被撞得成排飛起。

  那高大神裔顯然也是注意到了這裡,它一把撕扯掉了身上白袍,露出了暗藍色皮膚下強壯的身軀,同時從座旁拿起了一柄金色長錘,緊緊凝注那衝來的火芒,隨後咆哮一聲,碩大的錘頭衝著下方一個橫掃!

  張御緩緩呼吸著,周圍的一切在眼中好似變緩下來,他伸手搭上了劍柄,而後身軀微微一個前傾,倏地一下,從那柄金錘擊來之前直接衝入了進去,而後順勢拔劍,斬落!

  站在軍壘上方的歷柏梁等人只見一道明亮的劍光在戰場之上閃過,並半空之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度。

  而在劍光消落下去後,那個高大神裔晃動了一下,似還想找尋自己的對手,只是他試圖轉動的時候,被從中斜切成兩半的身軀緩緩分開,而後墜落在地。

  而不止是它,就連那下方的球莖狀怪物也站有片刻後,也是轟然倒地,而後噗的一聲從中爆裂開來,腥臭的液體頓時在戰場之上灑散開來。

  那些異類軍卒先是愣著了一下,戰場上變得無聲無息,而後嘩然一聲,彷彿是大壩決堤,上萬軍卒霎時崩潰了。

  每一個異類都是恐慌無比的嘶喊著,扔掉手中的武器旗幟,脫掉身上的甲冑,拚命向遠方逃去。

  站在軍壘上方的人愣愣看著這一切。

  歷柏梁身軀微微顫抖著,那個神裔有多難對付他是知道,他們曾經組織了二十人進行突襲,可最後只有一半人回來。

  他也曾親眼看到某個同袍被那個神裔座下的怪物撕扯開身軀,再一口口吃下去,他相信若不是投影力量的記憶無法帶回去,這恐怕會是那位同袍一輩子的夢魘。

  可是現在,這麼強大的神裔卻是被一劍斬殺了,他一把抓住老楊,激動的晃著道:「老楊,你看到了麼,你看到了麼?」

  老楊苦著臉道:「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別晃了,我的腰……」

  張御望著那些奔逃的異類,手腕一轉,還劍入鞘。

  雖然他的力量被壓制住了,可是他的意識仍然是玄合境的修士,這個神裔在他眼中除了力量還說得過去,幾乎渾身都是破綻,殺之不難。

  他轉過身,自前方走了回來,對歷柏梁道:「歷軍士,我方才到此,能和我說下這個層界的情形麼?」

  歷柏梁忙道:「樂意之至。」他當即把這裡情況大致講了一下。

  這個被定名為洪乙的下層界,實際上除了他們後方的一小塊地陸,外面幾乎全被非人的邪怪和邪神信徒佔領了,而樂朝則是奎宿星釘在一顆釘子。

  本來乙未天城會時不時派遣軍士投影過來的支援,再加樂朝擁有火炮和火銃,所以還勉強可以支撐下去。

  可是近十年來,那些邪神信徒也是同樣掌握了火銃火炮的技術,所以戰事逐漸倒向對樂朝不利的一面。

  老楊這時插嘴道:「聽說以前天城共是掌握了有十個多個下層界,現在只有四個還在我們手裡了,包括這個我們所在的洪乙層界,不過我看這裡再這麼下去,這裡遲早也是要丟失的。」

  張御思索了一下,道:「兩位以為,這一次異類敗退之後,多久會再來?」

  歷柏梁想了想,道:「至少也能安穩兩三個月吧。」他試著問道:「不知張玄修會在這裡待多久?」

  張御道:「我方才到來,暫時不會離去。」

  衛氏軍休整期為一個月,因為時間流逝不同,那麼理論上他最長可以這裡待上大半年,這段時間,他準備用來好好思考一下自身的道途。

  而在此刻,軍壘之中的石盤之上,又是一道光芒閃爍了起來。

  由於大部分的士卒方才都是上了城頭,並無人注意到這裡動靜。

  隨著這一道光芒消散,徐姓修士身影自裡顯現了出來,他試著感應了一下,眼前一亮,道:「找到你了!」

  這個時候,他胸口有一個似馬似牛的虛影浮動了一下。

  他伸手一按,笑道:「他放心,很快就能滿足你了。」

  那東西是他的觀想圖,名為「執回」。

  但凡他遇上心意不暢之事,不管他用什麼辦法,只是能在過後使得自己順心暢意,那麼便能使功行有所精進,但若一直積鬱在胸,就會影響功行。

  這一次他與賈安同相邀俞瑞卿和張御,兩人都沒有賣他們的情面,這令他心中十分不滿。

  可他並不抗拒這種感覺,因為這是功行提升的必由之路。

  而沒有哪一處比在下層好解決此事更好了。

  觀想圖可不管對方是正身還是力量照影,只要斬了對方,就能再一次提升功行。

  下層爭鬥並不涉及生死,自己是玄尊弟子,對方也沒辦法拿他如何,就算找上門來,他至多陪一些丹藥錢財罷了。

  在如此想的時候,他已是大踏步往軍壘城頭走來。

  這時有一個傷卒正轉回來查看,見到他後,面上浮出一陣驚喜,對他激動執禮道:「上使!」

  徐姓修士見擋了自己的路,一皺眉,輕輕一撥手,不耐煩道:「讓開。」

  那個傷兵頓時不由自主飛了出去,一頭撞在門庭之上,而後就躺在了那裡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徐姓修士看了一眼,也沒有如何在意,下層之人在他看來根本不算人。

  他邁步走到了城頭之上,看向站在那裡的張御,笑道:「張玄修,沒想到吧,我們在這裡又……」

  他話還沒有說完,忽然露出了驚怒之色,只見一道雪亮的劍光已是朝著自己斬了過來。

  他想躲,可是那劍光實在太快,他也忘記了自己只是力量投影,迴避神通根本不足以在這裡使出。

  嗤的一聲,一顆頭顱飛起,而後失去聲息的屍身倒在了地上。

  歷柏梁等人愣愣看著這一幕。

  過了一會兒,老楊嚥了口唾沫,道:「張玄修,那,那好像也是從天城來的道修。」

  張御一振劍刃,而後緩緩歸入鞘中。淡聲道:「肆意凌虐同袍,此人不配我輩為伍,當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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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三十二章 收穫

  密艙之內,徐姓修士霍然從榻上站了起來。

  他此刻臉色看去有些發白,過了一會兒,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頸脖,那裡似乎還能感覺到劍刃過處的寒涼之意。

  方才那一道雪亮劍光,依舊在他的腦海之中盤繞不去。

  他之前還沒有在下層被斬殺的經歷,而方才的感覺,卻好像自己當真是被殺了,這對他的心神衝擊無疑極大。

  待心緒稍稍平復之後,他心頭又湧起了一股惱怒。

  這一戰是他主動去尋張御的,本來應該是他順利殺散後者力量投影,而後達成暢順心意的目的,可是結果他連一句話都能沒完整說完,就被張御給一劍殺了。

  這裡面的憋屈,惱火、憤怒,一起聚集在胸膛之中,令他感覺自己像是要爆炸一樣。

  似受他心意所牽,那似牛似馬的又一次虛影浮現出來,他只能努力將躁動不已的觀想圖安撫了下去。

  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情形,他著實沒想到張御會一句話都不說,一上來就對他出手,否則自己哪有可能被一劍斬殺?

  他試著查看了一下自身,由於力量投影被斬殺,自己損失了一部分力量。

  本來這並不十分嚴重,稍稍打坐幾天就能恢復。

  可是問題在於,他這次是為暢達心意而去的,可結果非但未能如願,反而還遭受了挫敗,氣機下降的比想像中更是厲害,若是不設法盡可能解決這件事,那麼積鬱定然會越來越深,道行也有可能受損。

  他沉著臉拿出了一個丹瓶,從裡倒出了一枚蜜色藥丸,併吞服了下去,並在榻上盤膝坐下,坐在那裡行功運法,過去許久之後,渾身氣機又一次緩緩抬升上來。

  在感覺自身差不多恢復了之後,他伸手放在前方的天行晷上,可是隨即念頭一轉,卻是把手收了回來。

  他心中暗想道:「這人劍器犀利,我便是這回有所提防了,也不見得定能穩勝此人,還是問賈師兄要一件護身法寶過來,這樣更是穩妥。」

  心中有了決定之後,他當即從密艙之中出來,而後喚了一名負責此間的修士過來,囑咐了幾聲,後者躬身應下。

  大概半個夏時後,那修士匆匆趕了回來,雙手呈送上一枚晶瑩閃爍的寶珠,道:「此便是賈玄修交給徐玄修的法器。」

  徐姓修士將這法器拿到手中,心中頓時信心大增,對那修士道:「做得不錯。」

  而後他一甩袖,重新回了密艙之中,在裡坐定下來,伸手一按天行晷,過有一會兒,一道光亮在密艙之內閃爍起來,將他周身上下圍裹了進去。

  洪乙層界之中,敵軍的崩潰使得一場戰事為之消弭。但軍壘之中剩下的兵卒也只有兩百餘個,還人人帶傷,所以也沒有能力去追擊。

  為了防備敵人再殺回來,他們都在加緊時間加固修補軍壘,同時派遣使者向後方的岳都快馬送去這裡的勝報。

  張御也未離開此地,而是在軍壘之中找尋了一處未曾崩塌的居處宿住了下來。

  他準備這些時日就暫且留在這裡,如此可以相助這些軍中抵擋來敵,再一個,他也能好好消化一下上次玄尊講道所得。

  在聽完這次講道之後,他在道法之上的修持又增進了一些,心中感悟也是多了不少。

  他之前一直覺得,神覺之印雖然立造出來了,可是好像總是有些缺陷,不過在道行精進之後,他卻覺得實際並非如此,而是自己過於求全了。

  核心之印也並非一定要是完滿之章,大可以在日後逐漸感悟,再逐漸彌補上來。

  就如劍印,一開始此印之下所寄諸多分印相對淺弱,而在積累多了之後,卻是變得越來越強,到現在為止,他還在繼續養煉劍器,以期進一步的提升。

  這其實也恰如修道,修道本就是在不斷補缺求全之中,在自身有所提升之後,用以往的目光來看是完滿了,但實際上又有新的缺失出現,修士也就是在此過程中一步步推動自己往上攀登。

  所以神覺之印到此實則已然足用,再做少許調和,就能成為核心章印了,今次在這裡,時間比外面充裕十倍,他可以慢慢琢磨。

  而在神覺之印補好之後,他也可以試著著手推演下一個核心章印了,此前他觀摩了那麼多章印,現在也正可以趁著這個機會整合一下。

  他在此間坐觀有兩天之後,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之聲,而後歷柏梁恭敬的聲音傳進來道:「張玄修可是在麼?有一件東西我們無法處置,需請張玄修來看一下。」

  張御站了起來,走到了外間,歷柏梁抱拳道:「玄修,我們在外面繳獲了一物,委實不知該如何處置了,唯有請張玄修一觀。」

  張御道:「東西在哪裡?」

  歷柏梁道:「就在軍壘之外。」

  張御一點頭,讓歷柏梁帶路,而後便一路來到了軍壘外原本敵眾營壘附近,此刻他忽然所感,抬目望了過去。

  就見不遠處地面之上有一個大坑,裡面有一座四臂異神雕像,無嘴無鼻,差不多有三人來高,藍色的皮膚,下頜部分是觸鬚一般鬍鬚,頭上生著叢角,眉弓高隆,眼窩深陷,內中嵌赤珠,看著凶詭無比。

  而除此之外,他更是感覺那上面傳來了一陣陣熱流,眸光不由微微一動。

  歷柏梁道:「這東西是那些邪神信眾遺落在戰場上的,我們想著留著不妥,本欲將之毀了,可是無論用什麼辦法,用火烤,用水浸,用錘砸,都沒有辦法奈何此物,後來我們想挖個坑將之埋算了,可是無論如何那沙土都是蓋不上去。」

  張御道:「你們以往是如何處置的?」

  老楊苦笑道:「在張玄修到來之前,這十年來後一直就是這些異類在攻打咱們,樂朝每次都是勉強迫退它們,更別說有什麼繳獲了,這東西我們也是第一次遇上。」

  張御點了點頭,他走近邪神雕像,一靠近此物,耳畔似便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好像是有人在低聲交談著什麼,同時那股熱流也是越來越盛,並有絲絲縷縷往他身軀之中飄入進來。

  他道:「諸位去忙吧,這東西交給我來處置。」

  「是!」

  歷柏梁和老楊心下一鬆,對他一抱拳,放心離去了。

  張御待他們走後,圍著這雕像走了一圈,而後伸手上去一按,霎時間,一股熱沖湧入了身軀之內,他雙目立有細碎的電芒閃爍著。

  過有一會兒,整個雕像卡卡作響,表面上生出密密麻麻的裂紋,並蔓延開去,而後大塊大塊的碎片剝落掉落下來,不過十來呼吸之後,就全部化散成了一堆灰土。

  張御收回了手,眼中光芒消隱下去。

  他事先倒是沒想到,在外層很少接觸到蘊有源能的物品,反而在下層這麼容易就接觸到了。

  不過想想也正常,下層恰恰是邪神信仰最多之地。

  只是他現在不確定,投影所吸攝的源能會否被正身所接納,這事稍候可回返一次以作確認。

  他一揮袖,這個土坑頓時被泥沙掩蓋了起來,而後往回走去。

  而此刻軍壘之中,那石盤之上一陣光芒閃爍,那徐姓修士再一次落到了石盤之上。

  周圍負責這裡的軍卒見到又有上使到來,本來還滿是驚喜,可在看到時他之後,卻是神情一變,滿是戒備和畏懼的往外退開,他們可並沒有忘了這位上使之前的作為。

  徐姓修士根本不在意這些下層人,一個縱躍,就到了軍壘之上,來回看了幾眼後,他目光一下凝注到了正在走回來的張御身上。

  在觀想圖的催迫之下,他頓時忍受不住心中怒火,直接從軍壘城牆躍下,身上心光一閃,卻是劃空飛來。

  雖然這裡力量受限,不能飛天遁地,可是稍作短途飛馳卻是無礙。

  張御這時一抬頭,也是看到了徐姓修士正衝著自己而來,他神情平靜的站定腳步,而後伸手握上劍柄。

  徐姓修士見他動作,一聲冷哂,在身上心光騰起,同時在距離張御大概十來步的地方落定下來。

  他認為自己上次失敗是不曾提防的緣故,因為他們都是力量投影進來,雙方就算本來有差距,也不會差開太大。

  而這次他準備妥當,絕不會再吃上次一樣的虧,他伸手入袖,一拿寶珠,並將之托了出來。

  張御這時向前踏出一步,隨著一聲劍刃出鞘之聲傳出,劍光也是微微一閃。

  徐姓修士此刻已然將運力到那寶珠之上,周身霎時出現了一層護持寶光,可忽然間,他覺得好像什麼地方有些不對。

  他低下頭去,猛然睜大了眼睛,卻是驚愕發現,自己胸口出現了一個大洞,就在方才那一瞬間,張御手中的那柄長劍竟然直接傳透寶光,從他的胸口上貫穿了過去。

  張御此時行步上前,同時抬手一捉,一把拿住飛旋回來的蟬鳴劍。

  徐姓修士抬頭看去,驚怒無比地看著他,道:「你……」

  他方才說出一個字,張御上來橫劍一斬,嗤地一聲,徐姓修士的頭顱再次被斬飛了出去,無頭屍體也是仰天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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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三十三章 回返

  張御一劍再次誅殺徐姓修士之後,神情平靜的把蟬鳴劍歸回鞘中。

  他到了下層之後,雖然很多神通道法沒有辦法再從容施展了,可是他發現,這並不影響自己施展斬諸絕之術。

  雖然此術威能也是相應減弱,可是速度與力量哪怕只是提升一點,都可以在戰鬥之中取到極大優勢,尤其在同層次的較量之中那更是如此。

  他到來這裡之後的幾戰,都是以「疾、力」取勝,而如今再思,在道法不顯的地界中,這反而是最為犀利也最為有效的手段。

  他此刻目光下落,望向那具無頭屍身,頃刻之間,屍身上血肉化去,變作一具白骨,又是幾個呼吸後,便就化作了一坯塵土,隨風飄散了。

  這投影到來,被殺之後,都是無法長存下去,不消多時,就會化融於天地之中。

  歷柏梁和老楊自二人這時自遠處奔行至近前,他們恰好也是看見到了這一幕,不由瞠目結舌道:「這,張玄修,這……」

  張御淡聲道:「兩位不必驚異,此人似不死心,又來尋釁,被我再次斬了。」

  他這時似想到了什麼,關照了一句,「此人或會再來,著軍卒們遠離石盤,免得此人到來拿無辜軍卒撒氣。」

  歷柏梁抱拳道:「謹遵玄修之命。」

  他心下也是咋舌,這位張玄修也是當真勇銳果敢,看那位玄修的語氣神態許也是有來歷的,可是這位說下手便下手,半點不帶遲疑的。

  張御沒在外面久留,回了軍壘之中,看著那夕陽下殘破的城壁,似乎預示著這處下層也守不了多久了。

  他想了一想,若是單純出於戰局上考慮,這裡局勢太過惡劣,奎宿軍務署放棄這裡倒也不算錯。

  但是這裡既然掛了上玄渾蟬翼旗,那麼就算是天夏的疆土了,這裡子民也算是天夏的子民,那又怎麼可以輕言棄之呢?

  他左右不了奎宿地星軍略,但是他可以為這裡做一些努力,比如從青陽洲中請來更多修士和軍士進入這處下層施援。

  需知他現在既是巡使,又兼任著青陽玄正,可以光明正大與青陽洲中聯絡,並招攬人手,只是這事情具體該如何安排,還需得再好好思量一二。

  曇光台密艙之內,徐姓修士驟然跳了起來,身上強大的心光隨之一下發散出來,轟的一聲衝撞上了密艙。

  所幸這密艙尤為牢固,關鍵時刻甚至能作為修士的護持,所以只是發出隆隆響動,並沒有任何破損。

  徐姓修士先是捂著喉嚨一陣咳嗽,隨後才是直起身來。

  他兩度被誅,皆是被斬頸而亡,這令他心中憋悶積鬱已是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方,眼睛也是變得通紅無比。

  他有心再去往下層去一次,可是兩度失手,他也是意識到了自己與張御的差距,心中轉念道:「我一人無法成功了,不行,我得找幫手!」

  雖然這等做法有些丟臉,可是這個時候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他要盡快在這幾天將觀想圖安撫下來,不然必然會功行受損。

  他暗道:「粟師弟向來我與親善,我若提出求情,他定會助我,只是得知我被連斬兩次,免不了會被嘲笑一番,可只要能斬殺了投影,些許臉面折損也不算什麼。」

  打算即定,他立刻出了密艙,匆匆去尋人了。

  張御在回到臨時居處後,便繼續坐觀修持,在差不多有二十餘天之後,他覺得來此已久,或可先回去一趟。

  於是他與歷柏梁等人打了聲招呼,而是來至軍壘之中的石盤之上站定,隨著光芒一閃,整個人便就消失不見。

  張御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仍舊坐在位於靜室之中,蟬鳴、驚霄二劍好端端的擺在身旁的案台之上。

  他看了下時晷,自己在下層待了近一月,但這裡卻只是過去了差不多三天。

  此刻他感受了一下,發現身軀之中的神元的確有所增加,這說明力量投影收取到的源能也能為自己所用。

  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不過他也發現,在下層感覺源能是吸攝了許多,可此刻卻感受只是提升了些許。

  但即便這樣,卻也不差了。

  下層界內的邪神信仰眾多,相信應該類似事物也是極多,以後倒是可以相機多去幾次。

  這時他一伸手,將那一枚玉符從袖中拿了出來。

  這東西同樣當時也是被投照進去的,此刻符面之上微微閃過一道光芒,卻是顯現出了之前他斬殺那神裔和徐姓修士的那一幕。

  這枚玉符一旦受到神異力量的衝擊,就會如實映拓下他在下層的鬥戰經過,這是用以他證實自身軍功的,不過這裡面若是有他不想讓人看見的地方,自也可以抹去。

  他想了一想,卻沒作改動,將此收了起來,就收起雙劍,自靜室之中步出,而後往天台上走來。

  天台已是按照他的要求在上方架起了一面穹形琉璃,此刻妙丹君正在這裡飛縱來去,玩著追逐脂球的遊戲,

  張御看著這隻小豹貓身上飄散的七彩靈霧,心中微微一動,思忖或許下次可以將妙丹君還有那可以尋找隱秘奇珍的「舊靈」也是一同帶去下層。

  他來到書案之前,見上面擺了兩封帖子,看日期都是昨日送來的。一封出自衛氏軍,還有一封是來自傅氏軍。

  他拿起打開一看,衛氏軍那封帖子是衛靈英親筆所書,說是軍務署下月的委派已是傳下來了,這一次是需要前往奎宿地星之外。

  奎宿地星轄下有一百六十餘地星,除了奎宿主星因為有天城坐鎮,相對較為安穩,其他地星多數都是經常受到邪神和上宸天修士的侵襲的。

  而這次所要去的霜星就是其中之一,這裡距離奎宿主星雖不算太遠,但也不算近,不過他注意到,這一次衛氏軍依舊是與傅氏軍合作。

  看到這裡,他眸光微微一閃。

  思慮片刻後,他又從傅氏軍那裡寄來的書信打開,不出所料,這是左道人寄來的。

  這一位顯也是為此事來書,其人懷疑,這一次委派似是在有意針對他們,這極可能還與裴岳有關,故是提議他們兩個人一同呈書,將此委派盡量推拒了。

  張御知道左道人想法,是想他利用自己玄廷行走的身份解決此事。

  不過不解決根源的話,即便他能阻止一次,也阻止不了第二次。

  並且這可是正經委派,一旦委派下達,就執行的是軍法,軍署就是上級,而在戰時又豈有違反軍令的道理?

  而這一次好歹是兩支征伍一起行動,還能通力合作,要是對方想辦法給他們分開,那麼將是更容易收拾他們。

  他仔細思索了一番,就把青曙喚了過來,道:「青曙,你持有手諭,代我回青陽上洲內一趟,替我辦幾件事情。」

  青曙肅然道:「先生請吩咐。」

  張御傳聲過去,詳細關照了幾句,青曙連連點頭,最後一拱手,道:「青曙記下了。」

  張御道:「你現在就出發,路上盡量小心。」

  青曙重重一點頭,躬身一禮,便就退下去了。

  張御在他離去之後,再是考慮了一會兒,便起身出了高台,往衛氏軍駐地過來,過不多時,便來到了駐地之中。

  他一路來到了大廳之內,等有一會兒後,衛靈英、靳小柏還有林軍士三人從訓武場中趕了回來。

  彼此見過禮後,張御道:「衛軍主的書信我已是收到,只此中有一些關節需與衛軍主一談。」

  衛靈英著緊問道:「張玄修,可是有什麼不妥麼?」

  張御道:「我與衛軍主說過,前次委派我與傅氏軍的左道友在那裡撞見了一名上宸天修士,只是我疑奎宿星上有那名上宸天的修士接應,故是呈書有所修改。

  而今次委派,卻又是傅氏軍與我合作,且是離開主星去往遠空,我疑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極可能當中會有變故。」

  靳小柏緊張了起來,道:「會,會不會是一個巧合呢?」

  衛靈英卻是嚴肅道:「小柏,不能僥倖,我們身上肩負著衛氏軍所有人的安危,寧可做好最壞考慮。」

  她吸了一口氣,看向張御,道:「張玄修,我們該怎麼做?」

  張御看向她道:「我若是以玄廷行走的身份寫一封書信前去,或可以設法推拒這次委派,衛軍主的想法是什麼?」

  衛靈英慎重想了想,咬牙道:「不行!軍務署的委派是軍令,軍令下達之後回拒的道理?我們衛氏軍不能開此先例。」

  靳小柏道:「對,我們不能退縮。」

  張御微微點頭,道:「那麼就用另一個辦法了,這一次遠離奎宿星,我會盡可能照應衛氏軍,但因為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敵人,所以衛氏軍必須設法加強自身。」

  衛靈英想了一想,道:「我稍候讓人發下長生石斛的靈液,試著讓更多人覺醒靈性。」

  張御道:「只這樣還不夠。衛氏軍所用神袍外甲太過尋常,不及內層甚多,難以發揮出自身應有的實力,我已令青曙去往內層,訂製三十件上好外甲,此中耗用可以先記下,日後再慢慢奉還。」

  衛靈英聞言,一時驚喜無比,外層甲冑只是消耗品,而上甲只有那些正軍才有,他們這些雇募軍可沒這個渠道尋到,若是真能獲得三十件上甲,代價只需付出一些錢財的話,那無論如何看都是值得的。


bpd 發表於 2021-11-23 00:42
銀穹 第三十四章 追攝

  張御在與衛靈英議定諸事宜過後,就回轉了居處,隨後他也是給左道人回了一封書信,講明這次推拒反而會對己方更為不利,只有積極應對方是上策。

  同時他也提醒左道人這次要多加小心,並盡可能的增強徵伍的實力。下月兩隊可以約定一個時日一同出發。

  衛氏軍和傅氏軍同樣是奎宿星的征伍,軍卒的性命也是性命,他並不會因為自己身在衛氏軍中而不管其死活。這次兩隊一起合作,他也會盡力照應。

  不過他對傅氏軍並不熟悉,說不定傅氏軍軍中還可能有被收買的內應,所以沒有洩露衛氏軍訂造為外甲的打算。

  而傅氏軍比衛氏軍財力雄厚的多,若要不惜全力增強自身,當也有的是辦法。

  在令李青禾把書信送出後,他來到書房之中,翻閱了一下掖崖州近來的報紙,由於掖崖州相當於一個大的軍州,所以上面所刊登的消息多數都是清繳開拓等事宜,關於外州的事則只有寥寥幾條。

  他在看罷之後,就回了靜室之中,待得坐定,他於心下一喚,便將大道渾章喚了出來。

  他目注在神覺之印上,在下層他已是把此印思慮清楚,此刻當是將此化煉入觀想圖之時了。

  他意念一落,便神元往此印上投入進去,隨著此印亮起,上面立有光芒照來,並落在他身上,好一會兒之後,光芒才是退去。

  他心下一起意,那擁有若燦爛星辰般雙翼的玄渾蟬在頭頂之上浮現了出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這觀想圖倏爾化為點點光芒散去。

  觀想圖是神通章印的統合,也是玄修自身所學道法和一身力量的具體映現,在由死轉生之前並不是實質存在的事物。

  而如今他要把神覺之印化入此中,令其成為支撐觀想圖的核心章印之一,就需再度作一番調和統攝。

  他眼簾低垂,氣息緩緩沉定下去,而與此同時,大道玄章也是在身軀另一側顯現出來。

  許久之後,又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在他身軀周圍生出,而後紛紛往上飄去,與此同時,一團幽氣飄懸在那裡,並將光點接納入身。

  只是十來個呼吸之後,玄渾蟬觀想圖再一次出現在了那裡,不過隱約之間卻可以發現,其似比以往更是多出了幾分靈性。

  張御此刻稍作感應,頓覺身外諸般物事比以往更是清晰了不少,不覺微微點頭。

  神覺之印方成,還需要繼續完善,不過自此刻起,他對危機之辨識、鬥戰之時對戰機的把握,還有對靈妙之感應都是在原來基礎上提升了一個層次。

  並且他能感覺到,隨著此印與諸印融合加深,再加上後續的填補,待時機一至,他當會再次領悟到一門神通。

  再是試著察看一會兒,他才將觀想圖收了起來。

  接下來,當是用功於下一枚核心章印了。

  對於他也是早有思量,目光往大道玄章上一移,便有一個章印在那裡面緩緩生出。

  只是印上尚無印名出現,這代表著在他的自我認知之中,此印尚未能完滿。

  不過他心中已是定思,此印若成,當定名為「擒光」!

  神覺之印為「蟬之神」,那麼此印則當「蟬之足」。

  他如今與人鬥戰,多數情況下是靠尋覓戰機,窺敵破綻,進而倚仗速力之勝一舉破敵。

  可若是有定拿困鎖之術,那麼再配合他的劍術,那麼斗能力又將躍升一個層次。

  他過往曾以觀想圖的蟬身幽氣困鎖過敵人,不過那是在一定戰機出現後才能做到的,限制不小,而言印一來要謹慎使用,二來有距離和心力之限,而若是此印能成,那意味著他隔遠也能定拿敵手。

  只是他以往不通此法,連半點都是不明,所以這一回,就需借用大道玄章之助了。

  玄章之印與渾章之印不同,可以通過借鑒前人之印,並吸收此中經驗,進而快速掌握運使之法,或是乾脆將前人章印改良,化為自身之印。

  他之前觀摩來許多章印,其中就有一些是有困鎖拿敵之術的。

  不過這些章印威能皆是有限,在瞬息萬變的鬥戰之中幾乎沒有太大作用,所以此印目前也只是稍具雛形,連印名都不值得加上。

  對解決此法他也有所考量,其中最容易的,就是從擅長此道的修士身上交換習得。

  這裡他已是有一個目標了。

  月初他在垂星宮闕的開陽子殿之中時,那裡的玄柱之上有許多曾經宿住過那裡的修士留下的章印。

  其中有些人在留下章印同時還留下了自己所擅長章印的消息,這其實就是希望有人幫助自己完善與其進行交換,這樣彼此都能有所獲益。

  他曾是注意到,有一名修士就是擅長困鎖之術,那麼其人留下的疑難章印若是他能將此推演完善,那麼或可能與其進行交換。

  當然,前提是其人還需要此印。

  之前他已是寫了書信送去,不過至今還沒有回音到來,他待過幾日若是再無回訊,便親去拜訪一趟。

  這時他心意一轉,把玄章二章俱是消隱退去,便起身步出靜室,尋了妙丹君過來帶到在身邊,而後再次回轉靜室,調息片刻,伸手一按天行晷,須臾之間,靜室之中就又再一次被光芒所籠罩。

  光芒散去之後,他見自己已是站在了那一面石盤之上,而妙丹君同樣也是出現在了他的腳下。

  他抬頭看有一眼,眼前的軍壘看去已是粗略修整了一番,地上本來坍塌破碎的石塊斷柱也被清理乾淨了。

  遠處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卻是歷柏梁和老楊二人發現動靜,帶著軍卒趕了過來,他們原本目光還略帶警惕,見是他出現,都是露出欣喜之色,上來抱拳一禮,道:「張玄修,你回來了。」

  張御微微頜首,他只是在外層渡過了一天,但下層已經過去了十天。

  他問了一下,瞭解到這些天軍壘之內補充了三千餘兵力,補充了一批大炮火銃,已是恢復了一定的戰鬥力。

  因為這裡屬於重要隘口,鋪陳不開數萬以上的大軍,所以通常只需要幾千人就能守住,但是涉及到神異力量的爭鬥,就不是光看人數了,幾乎都是取決於雙方上層力量的強弱。

  在知道這裡情況之後,他道:「我此番回來,需去外間走動一番,你們這裡既然是穩固,我就不在這裡多留了。」

  玄修修行,神元最為重要,既然這裡有源能存在,他自是不會錯過,決定出去做一番搜尋。

  歷柏梁、老楊二人對此都是沒有異議,張御並非是軍務署派遣來的人,之前替他們守住軍壘已經是非常講道義了,他們不可能攔住他不讓他走,於是皆是抱拳道:「祝張玄修一路順風。」

  張御略略一思,道:「若是那人再次來至此處,問起我的去處,大可告知其人,不用做什麼掩飾。」

  歷柏梁和老楊皆是稱是。

  張御關照過後,就手持長劍,帶著妙丹君一路出了軍壘。

  而那兩百多名在上次戰鬥中倖存下來的軍卒聽聞他離去,俱是上了城頭,默默目送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原野之上。

  張御向著夕陽落下的方向行去,自多日前雙方交戰的戰場上穿行而過,在翻過一道座小丘,天色逐漸黯淡下來,不過他並沒有停步的打算,繼續往前走去。

  妙丹君到了這裡後,沒有胡亂跑動,一直緊挨在他身邊,警惕而好奇的打量四周。

  路上時不時可以看到有一些殘破木棚屋舍,還有一些殘存的高大的建築,主體都被拆除乾淨了,只剩下一些基牆存在。

  這裡以往都是屬於樂朝的疆域,但在異神信徒的壓迫之下,一直在往後退縮,如今只是佔據著一塊極其狹小的地域,隨時可能面臨覆亡的危機。

  趕了半夜路後,他的前面出現了一座高大山梁,按照軍壘中軍卒說法,翻過這裡,再有四日路程,就是樂朝的舊都所在,只是現在成了邪神的祭祀場所了。

  而那裡正是他此行的第一個目標。

  在次日清晨的明光照耀下,他已是站在山脊高處,由此往遠處望去,在偏向西北一點地方,的確見到了一座殘破的大城,可以見到那裡隱隱約約有靈性光芒閃爍著。

  他一緊手中長劍,邁步向前行去,妙丹君也是輕盈的跟了上來。

  而就在他離去之後的第二天,兩道光芒在石盤上顯現出來,徐姓修士和一個面目看去大約七十八,頗有幾分輕佻的修士一同出現在了那裡。

  那年輕修士看了看四周,饒有興趣道:「這裡就是下層了麼?」他看了看自己手腳,「有趣,有趣,好似我當真到了這裡。」隨後一挑眉,「就是心力被壓制了許多。」

  徐姓修士警惕看向四周,道:「粟師弟可稍微適應一下,我們稍候要對付的人可不簡單。」

  粟師弟似笑非笑道:「師兄是被那人殺怕了吧?」

  徐姓修士有些惱火道:「這人的確有些門道,粟師弟,這次助我成功,先前說好的東西我一樣不會少你。」

  粟師弟哈哈一笑,道:「我們師兄弟,何必說這等見外之話呢。」他目光四顧,倒是這人在哪裡呢?」

  徐姓修士立刻尋了歷柏梁和老楊等人來問,兩人得了張御囑咐,也沒有隱瞞,如實道明瞭他的去處。

  徐姓修士在問明之後,與粟師弟稍作商量,也是立刻離開了軍壘,尋蹤跟了上去。


bpd 發表於 2021-11-24 00:31
銀穹 第三十五章 再戰

  僅是一刻之後,張御就來到了那處殘破的大城之下,城中那些長著灰色褶皺皮膚的矮小邪神信徒察覺了他的到來,當即城門大開,一隊約三十餘人邪神信徒在一名頭領帶領下嗷嗷叫著衝了出來。

  但是在那頭領被張御隨意一劍被砍翻了之後,剩下的邪神信眾立時失去了鬥志,扔掉武器以更快的跑了回去,隨後那看去明顯修補過的城門也是轟然關閉了起來。

  張御不疾不徐往前走去,很快,城壁之上就有一些邪神信徒探出頭來,並且拿出火銃對啪啪亂轟。

  除此外,城牆上擺放的一些火炮也是轟轟響了起來,不過炮彈都是偏去了數十丈遠。

  這等行止一看就是烏合之眾。

  偶爾也有一些銃子落到他身上,都被一層瑩瑩光芒所擋,俱是失去力量般一枚枚掉下來,跳動著滾落在塵埃之中。

  他無視這些凌亂的攻襲,漫步而行,一直來到城門之下,伸手輕輕一按,轟的一聲,整扇厚重的城門飛了出去,躲在門後面一群邪神信徒頓被橫飛的城門一齊拍飛了出去,而後城門裹挾著一團血肉爛泥轟隆一聲落在了空地之上。

  城中的邪神信徒至少有上千個,但此時卻沒有一個敢再出現在他面前,俱是哇哇叫著四散逃跑。

  張御目光一移,落到了城中最高一處建築之上,那是城裡面唯一一座保存較好的宮闕,原本應該是王殿之所在,現在已然變成了邪神的供奉之地。

  他沿著殘破不堪長滿雜草的石階大道向著那裡走去,妙丹君一直隱藏身形跟隨在他身旁,牠眼眸凝注這前方,耳朵微微晃動著,警惕著四方的動靜。

  靈性豹貓是十分擅長狩獵的生靈,感應也是十分靈銳,通常能提前發現危險境況,對主人的幫助極大,要不然當初雅秋女神也不會將這等生靈帶在身旁。

  不過張御今次帶妙丹君出來,倒並不是想讓妙丹君幫助自己,主要目的只是不令這頭小豹貓失去固有的捕獵能力。

  沿著上坡道路一直行走,半刻之後,他來到了神殿之前,他低下頭,對妙丹君道:「守在外面。」而後邁步往神廟之中走了進去。

  妙丹君耳朵微動,飛快竄入了一邊的草叢碎石之中。

  張御在跨過門庭之後,目光一掃,見這個宮殿之中掛滿了一串串的金銀葉片,而座落在殿後方的巨大神像一眼便能看見,其模樣與他那天所繳獲的雕像可謂一模一樣,應該就是同一尊邪神。

  神像之下此刻站立著一名高大的身影,這名邪神信徒應該也是一個神裔,穿著籠罩全身的半袖白袍,腰間繫著綴著黃金飾品的腰帶,袒露在外的手臂上是深藍色的皮膚,它的臉型狹窄,頭顱如拉伸過一般,眼窩深陷,身上的肌肉纖長而有力。

  這神裔看著張御走進來,雙手忽然向上抬升,像是在祈求一般,忽然間,整個神殿一下晃動了起來,頂上不停有有碎礫石塊掉落下來,而後那巨大的雕像眼中光芒亮起,竟是緩緩站了起來,並隆隆邁步向著前殿而來。

  張御遮帽下的臉容平靜異常,站在原地不動,那個巨大身影到了近前,卻是從他身上直接穿透過去,就像是一陣清風,只是令他衣衫飄擺了一下。

  這完全只是一個幻象罷了。

  那個神裔見此,立刻轉過身,從供台之上抄起一把金銅斧頭,而後雙手一持,向著他衝了過來。

  張御拔劍而出,迎了上去,然而在兩者即將撞上的一瞬間,他卻是忽然雙手持刃,挪轉劍鋒,對著左側空無一物之地揮劍一斬。

  劍刃好似劃過了什麼東西,發出一聲輕輕的擦響,一蓬藍色鮮血從那裡噴灑了出來。

  而那個揮落下斧頭的神裔則是在擊中他的一剎那,忽然如泡影一般破碎了。

  片刻之後,聽得物體墜地之聲,過了一會兒,而後地面之上漸漸顯現出了一具斷成兩截的軀體,觀其模樣正是那個神裔。

  張御把劍刃輕輕一振,收回了劍鞘之中,而後他大步往前走去,一直來到他巨大雕像之前,他微微仰頭,身軀緩緩漂浮而起,一直來到了正對神像面龐的地方停下。

  巨大的神像頭顱與他整個人相差彷彿,此刻那深陷的眼窩之中,鑲嵌著赤色寶珠閃爍不已,同時他耳畔又聽到了那一種窸窸窣窣的響聲。

  他絲毫不予理會,伸手上去,按在了神像的額頭之上。

  神像之上頓時浮現出了一陣光芒,裡面的熱流湧動了一下,卻是似被一層力量隔絕開來了。

  張御之前也曾遇到過類似情形,這是神性力量的維護,不過不同於以往,他對神異力量的認識更為深刻,所以根本無需用到封金之環去破除,身上如火升騰的光芒一陣陣湧動上去。

  只是幾個呼吸之間,那一層神性力量就被他輕易攻破,而後一陣洶湧的熱流就往他身軀之內湧入而來。

  整個神像於同時發出輕微震顫,隨著裂紋的蔓延,像是經過了萬千年的變化一般,碎裂坍塌,最後化為一堆灰塵。

  張御從半空之中落了下來,眸中的細碎電芒也是隱去。

  他正準備離開此處時,眸光一轉,見供台之上擺著幾個人類的頭骨,都是用玉盤和綢布承托著,可以看出這分別屬於一男一女。

  他略一思忖,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上任樂王和王后的頭骨,只是被當作祭獻品被放在了這裡。

  他伸指一點,整個供奉下方霎時裂開了一個大坑,供台落了下去,而後他一拂袖,將坑洞填上,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方至外間,金色的光影一閃,妙丹君躍到了他面前,仰著頭衝他喵地叫了一聲,並慢慢挨了上來。

  張御留意到,草叢中有兩個被撕裂喉嚨的矮小邪神信徒,對著妙丹君道:「做得不錯。」

  這一戰對他來說幾乎沒有什麼損失,他本待離開這裡,尋找下一個目標,只是這個時候,心身之中忽然生出一股異樣感應,感覺似是要發生什麼與他有牽扯的事。

  這感應不知從何而來,但是卻異常清楚,這毫無疑問是神覺之印的作用。

  他心下一轉念,這處下層他來了沒有幾次,若說與他有牽扯的,要麼是這些異類,要麼就是那位余玄尊座下的弟子。

  異類對他有威脅的極少,異神投影若在,那早便就出現了,所以極大可能是後者。

  他思考了一下,從軍壘到這裡至多就是兩天路程,前去情形還是不明,難說會遇到什麼,自己不如乾脆在這裡等待,待解決了此事之後再往前走。

  於是他身上光芒一閃,已是到了飛躍到了神廟頂上,而後在此坐定下來。

  徐姓修士和粟師弟二人在離開軍壘後,為了追上張御,全力奔躍追攝而來,在正午方過的時候,兩人身影便出現在了張御曾路過的那座山梁之上。

  徐姓修士看著遠處的殘破大城,隨即看到了一個坐在那裡身影,他精神一振,道:「追上了,就在那裡。」

  粟師弟挑眉道:「怎麼看起來,他像是在等著我們?不會有什麼陷阱吧?」

  徐姓修士想了想,謹慎道:「稍候小心一點就是了。」

  「我們兩個人,該小心是他。」

  粟師弟嘴上說得輕鬆,可是心裡卻是極為警惕的,畢竟自己這位師兄向來心高氣傲,如今被逼得不不得找幫手,他也不敢小覷對手。

  張御此刻也是看到了對面山脊上的身影,這也是應證了他心中感應,他站了起來,持劍站在神廟頂巔,靜靜等著兩人到來。

  過不多久,兩道人影就衝入了城中,並相繼躍到了神廟上方,分一左一右站定。

  徐姓修士凝視著張御,道:「張玄修,我有個疑問,為何前次一上來就……」

  張御沒心思與這等視下層軍卒性命如草芥的人多談,他在這裡已是浪費了不少時間了,解決了二人,便能盡快趕路了,故是一拔劍,照著其人就一劍正斬。

  徐姓修士這次學乖了,一直有所提防,此刻一見他拔劍跡象,就立刻往側後飛退。

  粟師弟此刻卻是一揮手,一枚刀葉疾掠而來,不過並沒有對著張御而去,而是落在他稍前一點地方,明顯這只是用來阻敵的。

  他緊緊盯著張御,同時身後悄然浮起了另一枚刀葉。

  他雖然是第一次來下層,可也明白像這種神通道術很難祭動的地方敵我雙方攻守交換極快,有時或許幾個呼吸間就可決定勝負,而張御進勢一旦受挫,那麼他們的機會就出現了。

  張御這時手肘微抬,看去似是要拿劍刃去揮劈那一枚葉刀。

  徐姓修士見狀,腳下微緩,雙目瞇起,躍躍欲前,只要張御劍刃一旦落下,那麼一擊將對他再無威脅,不止如此,他還能順勢發動反攻。

  可就這個時候,兩人卻是看到張御身上心光驟然一漲,居然沒有拿劍去撥擋,而是直接撞上了那枚葉刀!

  葉刃並沒有能在第一時間殺透入心光之中,反而因為碰撞滯了一滯,而張御整個人則倏然一疾,已然從刃口之下消失無蹤,當葉刀往再前去時,只是落了一個空,並在那裡打了一個旋。

  徐姓修士判斷失差,心中意識到不妙,而就在他再次試圖躲避之時,一道劍光拂過,張御已然與他錯身而過,而後足下輕輕一點,轉身往那粟師弟所在之地而來。

  粟師弟倒是十分鎮定,緊緊盯著張御衝來的身影,背後那一枚葉刀隱忍不發,待後者接近之後,手指一動,從身後繞旋斬來。

  張御眸光一閃,卻是不閃不避,劍刃一疾,從粟師弟身上一斬而過,而那葉刃撞在了他的護身心光之上,方才透入兩寸,在堪堪接觸到他的天寰衣後,就失去了前進之力,隨即滑落而下。

  張御腳步一落,噠的一聲站定,而在他的身後,兩具失去頭顱的屍身先後從神廟頂巔落下,重重墜在了地面之上。


bpd 發表於 2021-11-24 00:32
銀穹 第三十六章 換印

  曇光壇下密艙之內,徐姓修士面色難看的自裡走了出來。

  粟師弟此刻也是走了出來,他揉了揉脖子,心有餘悸道:「徐師兄,我看還是算了吧,這人實在了得,難怪在能在玄真論法之上勝過那聶殷。」

  他心中有話還沒說出來,他們兩個人被對方一劍就斬了,這是根本之上的差距,這樣就算再去一百次也不是此人對手,那又何必再去找罪受呢?

  徐姓修士咬牙道:「粟師弟,你認識的同道多,幫我查一查,這位張玄修落腳之處在哪裡!」

  粟師弟心下一跳,這是下層打不過要親自找到門上去?

  可下層打打殺殺也就損失一個力量投影,要兩個玄合修士真的鬥戰起來,那可不是什麼小事。

  況且他可不是小看自己這位師兄,以張御所展現出來的本事,真是以正身論法,也絕然不可能是其對手。

  他不解道:「徐師兄,至於麼?」

  徐姓修士語聲壓抑道:「粟師弟,我有必須如此做得理由。」

  觀想圖之神異,是他的私密,任何同門師兄弟他都沒有告訴,否則也是容易被人針對。

  余玄尊一直鼓勵爭鬥,他們同門之間可沒有那麼和善有愛。

  並且他也不是真要和張御鬥過一場,而是有另外的打算。

  粟師弟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回絕,道:「師兄,值此一次,若是有什麼變故,你可……」

  徐姓修士道:「你放心,此事無論後來如何,都與你無關。」

  粟師弟得他保證,放心了一些,但仍是提醒了一句道:「師兄,你無論做什麼事情,可都要三思啊。」

  徐姓修士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青陽上洲,雲中破開一個缺口,一艘飛舟緩緩落地,艙門旋開,青曙手提皮箱,背著長劍自裡走了出來。

  青曙看了幾眼,自己降落的方向正是原來的出發之地,前面湖背後,就是自家那座莊園。

  他回身對身邊的一名壯年男子一點頭,道:「此番多謝鄭舟主相送了。」

  鄭舟主和氣一笑,道:「青先生,我會在半月之後再來這裡接你。」

  青曙道:「多謝了。」

  他與鄭舟主告別,便下了飛舟,在飛舟重新騰空飛起的時候,他也是沿著湖畔往莊園走來,

  青摩一直在莊園之內打理事務,他聽到動靜之後,也是自裡迎了出來,見了青曙,喜道:「青曙,可是先生要回來了?」

  青曙搖頭道:「先生派我回來辦一件事情。」他一直走到裡間,從袖中取出幾封書信,道:「青摩,幫我把這幾封書信寄出去,都是先生交代的。」

  青摩鄭重接過,道:「放心,交給我吧。」

  青曙道:「還有,幫我聯絡一下望州狄氏,我有一筆生意要與他們談,不過要盡快。」

  青摩點頭道:「好,我這就去辦。」

  兩日之後,青陽玄府。

  惲塵正坐於案後在批閱文書,他可不同於竺玄首,對於任何事務都很上心,修道人俱是反應敏捷,過目不忘,若是有心,再繁雜的事情也可安排的井井有條。

  只不過一般修士不願埋首案前,而他則口上抱怨,實際卻是樂此不疲。特別是看著一件件在自己手中解決,他更有一種特別的成就感。

  如今主要的事務,主要是集中在各地分府和玄府學宮的重立,而在他這數月來的努力之下,已是差不多將此理順了。

  明善道人自外走了進來,對他打一個稽首,道:「玄首,玄正有書信寄來了。」

  「哦?」

  惲塵精神一振,立刻放下手中的文書,道:「快拿來我觀。」

  明善道人把書信遞上。

  惲塵拿來打開,仔細看有一遍,道:「玄正此書說是要招攬一批修士前往外層,不過不作要求,此輩若覺不妥,也可以隨時回返內層。」

  明善道人想了想,道:「玄首,兩府前些時日也是來書,說是希望要我青陽玄府設法送一批修士去往外層支援戰事,玄正此書,倒是與此不謀而合。」

  惲塵把書信合上,道:「近來洲內倒是沒有什麼太大事宜,也是該動了一動了,明善師兄,你替擬我一份文書發下去,不管真修亦或玄修,只要是願意去往外層的,我都可予以方便。」

  高州石渠觀內,桃定符拿過道童遞來的書信,神色一動,道:「師弟的書信麼?」

  他打開看了下去,面上露出幾分興趣,「照師弟之言,外層倒是有些意思,青陽上洲這裡如今修道雖是安穩了,但失了磨礪爭鬥,卻也不利於我功行修持,嗯……」

  與此同時,青陽域外一處渾修駐地之內,一名少年人拿過一封從飛舟之上得來的書信,腳步飛快的跑入一座黑石台內,並遞到了英顓手上,後者接過書信,打開看了下來,他看向外間,「外層麼……」

  靜室之中,張御身上的光芒收斂下去,卻是再次從下層退了出來,他睜開眼目,他看了一下時晷,如今已是進入六月下旬了。

  他這一回在下層待了大半年,在此期間,他不斷斬殺神裔和邪神信徒,並且四處搜尋源能,倒也是大有收穫。

  妙丹君此時也是站了起來,牠抖了抖身軀,一陣七彩靈性光芒飄蕩出來,這隻小豹貓雖然身形仍舊只有那麼一點大,可是眸子中卻是多了凶悍。

  張御揉了下牠的腦袋,而後親自餵牠吃了一些丹散,靈性生物可以多日不食,但是終究不是他這等修士,小豹貓也是有些餓了,探出腦袋在盤子中急促舔食著。

  張御此刻站了起來,來到書房之中,桌案之上擺了幾封書信,有俞瑞卿寄來的,也有廉卓寄送來的,都是一些往來問候的書信,不過其中有一封,卻是他等待已久的回信了。

  來書之人是一名住在維義州的玄修,其人名喚唐顯尊,極為擅長困鎖之術,收到他之前的問詢後,言稱他若是能相助自己完善章印,則也願意與他作以交換,並邀他什麼時候有暇,可前往維義州一敘。

  張御考慮了一下,青曙行事若是順利的話,再過幾天也當回轉了,在此之前,他正好去往同道處走一趟,若能真能由此補完「擒光之印」,那麼應對此行危機當是更添把握。

  思定之後,他執筆依次寫下回書,找來李青禾送出,自己則出了居處,在空地放出了那艘白舟,只是方才走上去,卻發現金光一閃,妙丹君也是跟了上來。

  這隻小豹貓此次隨他轉戰了大半年,現在已經習慣跟隨他在身邊了。

  他想了想,這次是訪道,帶上妙丹君倒也無礙,於是走入了主艙之內,在榻上坐定下來,妙丹君也是躍至榻上,挨著他趴了下來。

  張御起意念一催,巨舟之上光芒一閃,往維義州所在飛馳而去。

  這一處地州位於中心元海西南角上,遁空飛空並不遠,不過半日之後,他就在此州的泊舟天台之上停落下來。

  在驗明了印信後,他便乘坐造物馬車往這位唐道人居處而來,這裡路上卻是稍稍耽擱了一些時間,到了臨近傍晚的時候方才進入了其人莊園之內。

  待下得馬車之後,入目所見卻是一片拂搖生姿,蔚為壯觀的竹海。

  此刻早已有一名身著深青色道袍,面如冠玉的年輕道人站在那裡相迎,對他拱手道:「是張御張道友吧?在下唐顯尊,張道友的名聲唐某可是早有聽聞了,原以為道友過些時日才來,倒是有失遠迎了。」

  張御還有一禮,道:「冒昧登門,打擾了。」

  唐顯尊道一聲道友客氣,便將他請了進來,他先是命人送上茶飲,而後言稱天色已晚,一應事宜可明日再談。

  張御客隨主便,當晚就在此宿下。

  次日,唐顯尊先是請他至後山觀覽風光景物,而後又邀他泛舟遊湖,當中問了他許多關於完善那缺失章印的看法,不過其人卻是絕口不提交換章印之事。

  張御知他定有用意,不過眼下時間尚是寬裕,所以他也不去多問,回來之後,便就一如平常般打坐修持。

  到了第三日,唐顯尊遣人邀他到了正堂之中敘事,張御到了這裡,發現除了自己之外,在座另有兩人。

  一人是一個看去很是活潑單純的女修,她外表大約十七八歲,衣著樸素,身上一件葛布道袍,足下麻履,長髮僅用杏黃色的繩絲一繫,此刻她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四周,一副好像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而另一個是一名氣度沉凝的四旬修士,坐在那裡不言不語,似是在自矜身份。

  唐顯尊見張御已至,便示意了一下,當即有役從將三枚玉簡各自放在三人面前。

  他則言道:「三位道友,唐某先前與三位都是論過法,知曉三位之能,這玉簡之中有我一疑,若有哪位道友能夠助我完善此印,那麼我必將拿出師傳之中最為上乘的困鎖之術與之交換,絕不藏私。」

  那中年修士拿起玉簡,意識入內一轉,面上頓時露出不悅之色,道:「這與道友此前所留章印可是大不一樣。」

  唐顯尊歉然道:「還請宮道友見諒,先前所留章印,只是想鑒別當真有此能為的同道,絕非有意戲弄幾位。」

  張御拿起玉簡看了一眼,略一思索,便站了起來,頓時吸引住了所有人目光,他道:「三日之後,我當再來拜訪道友。」說完之後,他抬手一揖,就走了出去。

  中年修士頓時有些驚疑不定,完善章印至少也是需一年半載,兩三日是絕無可能的,他猜測張御手中正好是唐顯尊有所需之印。想到這裡,他不由一皺眉,拿起玉簡,拱手一禮後,便匆匆離開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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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三十七章 得印

  張御離開大堂後,回到了唐顯尊給他準備的豪奢居處之內。

  他心中清楚,唐顯尊把他們叫到一起,明顯是要讓他們彼此競爭,拿出最好的本事來完善章印。

  這等手段說不定這位以前做過不止一次,只是看情形,恐怕所得結果都未能令其如願。

  對此他其實也是理解的。

  尋常玄修的神元如何使用每一分必須慎重思考,因為現在的選擇很可能就關係到日後的道途,若是有志於攀登上境的,那麼怎麼謹慎都不為過,用一點小手段其實也不算什麼。

  而且此人也沒有逼迫誰人,若是不願交換,那自可離去。

  在坐定下來後,他又將那玉簡拿了出來。

  之前他已是看過了,這玉簡之內是一枚殘缺章印,而此印大致偏向守禦,這並未偏出其人之前所求,不止要求卻是以往更高了一些。

  對於守禦之印他知曉的其實並不少,畢竟他記下了青陽玄府大多數大小章印,還從折毅那處見到過諸多觀想圖,對此也頗有自己的見解,不然也不可能在先前論法之中得到唐顯尊的認可。

  只是他現下看了看,自己所知曉的那些章印多是不如此印的,哪怕這只是一枚缺印。

  要補全的確要一些功夫。

  不過他卻有一個較為取巧的辦法。

  他通過觀知之印察看此印,用了半日時間,迅速知曉了裡間運轉關竅,並很快掌握了這一個缺印。

  這一步並不難,換了任何一個同輩修士過來,都是可以做到,只是耗用時間的長短有所區別而已。

  不過他的用意卻不在此。

  此刻他於心下一喚,大道渾章自一旁顯現了出來,他目注片刻,便一枚章印逐漸出現在了上面。

  他將神元往裡灌注了進去,這一枚章印頓時放出了濛濛光亮,上面顯現「浮岸」二字,而後有一道光亮照落到他身上。

  待光芒退去後,他稍稍運使了一下,便覺身上有一圈光芒透出,並且有一道光華在身周圍繞旋飛走。

  渾章所得之印,乃是基於他自身而成,也即是說,是完完全全切合於他自身的章印,與唐顯尊給予他的那枚殘印已然是有所不同了。

  不過章印的根本並沒有改變。

  通過觀知根本,他也是深切理解了那背後之人最初立造這枚章印的用意。

  唐顯尊立造章印的目的,當是為了抵擋某一種飛空襲來的法器,譬如那日他遇到的葉刀那類物事。

  知道這一點後,下來便就好辦了,只要朝著這個方向努力便就可以。

  他在深思片刻之後,便就試著用自己以往所知所學試著將此印改良了一下。

  不過連他自己也是未曾想到,因為他此前積累已是足夠多,並且隨著他功行修為不斷提升,若單純以道行而論,已然隱隱然壓過眾多同輩一頭,如今由高瞰下,這番推演的過程可謂異常之順利,大約一天之後,就造了出來一枚玄章章印。

  這枚玄章之印與渾章之印不同,此中已然剔除了適合他自己的一面,使得其更易為他人所用。

  而到此他並沒有停下,思考了一會兒,又用了一晚上的功夫,將此印另行演化為十枚小印。

  做完此事後,他望向外面,發現不知不覺間,已然是天明時分了,他給妙丹君餵了一些丹散,稍作次修持之後,就來至正堂之中。

  這裡役從見他到來,問詢兩句,得知他這裡已有結果,不敢怠慢,立刻向內通報。

  唐顯尊得報之後,不覺有些驚訝,先前張御說只需三日,他還以為只是一個給他人壓力的策略,可沒想到,三天未過,當真已是拿出了章印。

  他也是來至大堂之中,與張御見禮之後,有些謹慎的接過玉簡,意念入內一轉,不由眼神一動,待他認真看了下來之後,不禁抬起頭,道:「道友所推演的章印我看過了,不過此中怎還有小印?」

  張御道:「我觀道友此印,多是用來守禦某件靈活易變法器,只是大印沉而厚重,而小印在倉促之時催動更快,故是順手推演了出來。」

  唐顯尊心下暗暗點頭,張御所給予他的章印,可以說完全適合他的,至多一些小細節之處需要調整,這不是什麼大問題。

  最為令他滿意的是,還是張御提供了大印、小印兩種章印。

  正如張御所言,小印發動更快,變化更多,消耗神元也是較少,大印則易於改良增進,在具體運用上,卻是比小印略遜一籌,而張御卻能幾天之內推演立造成功,無疑證明了其道法根基深湛無比。

  不說章印本身他覺得很適合自己,這樣的人也必然是前途遠大,自己也有必要與其打好關。

  儘管他還未曾看到另外兩人所立造的章印,但他此刻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不過他城府較深,面上並沒有顯露出來什麼,將那玉簡放到一邊,道:「還需道友等上兩日,那兩位道友也言五日之內必會給我一個答覆,我需到時再做一個比較。」

  張御頜首道:「理當如此。」

  他在告辭出來後,便就回去入定打坐。

  兩天很快過去,到了第五日,張御再一次被請到了正堂之上,而那名年輕女修和那中年修士也已是到了。

  唐顯尊看向那年輕女修,道:「姚道友,不知你推演的如何了?」

  那年輕女修搖頭道:「唐道友,抱歉了,時間太短,我推演不出來。」

  唐顯尊微笑點了下頭,又看向那中年道人,「那麼宮道友呢?」

  宮姓修士當即取出一枚玉簡,隨手交給了身旁役從。

  唐顯尊接來看過之後,眉頭微微一皺。

  這枚章印委實太過粗劣,也就是在他那枚殘印稍稍修改了一些,根本沒有什麼太多變化。但是看宮姓修士看去卻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依舊氣定神閒坐在那裡。

  他想了想,立時明白這幾日此人當不是去尋思如何推演章印,而應該是去聯絡了某些人,所以有了一些底氣了,認為能夠吃定他了。

  不過……

  他暗自冷笑一聲,平日之事可以忍讓,今回章印,涉及他護道之用,是不可能有所退讓的。

  雖然底下心思連轉,可他面上仍是保持笑意,道:「兩位章印我都已是看過了。」

  他看向張御,「我觀覽下來,唯有張道友所演化的章印是我所需,今次我之神通當交換給張道友。」

  宮姓修士一聽此言,不由眼神一厲,凝定在唐顯尊臉上,可後者卻是笑容如常,似是絲毫未曾感覺到,他哼了一聲,站了起來,沉聲道:「既然唐道友已是做出了選擇,那在下也不便在此久留了,告辭了。」

  那年輕女修是站了起來,道:「那我也不留在這裡啦。」她對著唐顯尊和張御兩人一禮,便也是走了出去。

  唐顯尊唔了一聲,道:「徒兒,待我送一送兩位道友。」

  旁邊一個年輕弟子道一聲是。

  宮姓修士看了一眼唐顯尊,又瞇眼看了看張御,一語不發走了出去。

  張御能夠察覺到對方眼神之中有股惡意,不過這麼明顯表露出來,不是對自身實力異常自信,就是習慣了這等作派了。

  唐顯尊這時面上堆笑,對著張御十分客氣道:「張道友,請隨我來。」

  張御點了下頭。

  唐顯尊將張御請到了自己書房之中,待坐下之後,就拿過一只玉匣,打開之後,裡面露出了兩枚玉簡,他道:「道友,章印已然備好,你可驗一下。」

  張御伸手逐一拿起,待看過後,眸光微動,道:「兩枚?」

  唐顯尊點頭道:「我師門擅長鎖拿之術,可是『能遁方能破困,能困必當知遁』,這兩者是不分家的,這兩印一為遁法、二為困法,需得相互驗證,方能有所成。

  其實我本來只是想交換其中困法,不過道友以誠待我,我也自當以誠待人,只要道友不將這門章印傳授出去便可。」

  張御看向他道:「我可與道友立一道契。」

  唐顯尊笑著擺了擺手,道:「這卻不必了,我信得過道友,且我也不慢道友,實則這兩印之中還有不少寄印,此方式不傳之秘,恕我就不能交託道友了。」

  張御道:「道友言重了,我不過交換一印,又豈能奢求過多。」

  唐顯尊哈哈一笑,隨即他收斂笑意,正色道:「只是道友這回交換了此印,卻是要小心那宮遂。」

  張御道:「那位宮道友?」

  唐顯尊道:「正是。這宮遂乃是宮氏族人,他們族中有一位先祖乃是玄尊,這個宮氏又是一個行事不知收斂的,雖然許多人看在玄尊面上不與他計較,這使得他們行事愈發驕狂,縱然礙於天夏律法,大惡無有,可是似此般人,若要拿捏他人,總多的是手段,道友也要小心提防了。」

  張御心念一轉,點頭道:「多謝道友告知此事。」他袖袍一拂,就將兩枚章印收了起來。

  在談完正事後,唐顯尊便邀他留下飲宴,不過卻被他婉拒了,到了七月份衛氏軍便將接受委派出發,剩下也沒有幾日了,他需回去再做一些準備。

  與唐顯尊告辭之後,他便自莊園之中走了出來,只是一到外間,卻見那年輕女修著一身葛布道袍,身後背後一柄長劍,一個人站在那裡,看去似在等人。

  而他出來之後,她眸光一轉,背後劍器微微一聲鳴響,卻是有一股凌厲劍意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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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三十八章 困遁

  張御看過去,他手中所持的蟬鳴劍也微微一震,發出一聲劍鳴,輕易就將那股凌厲劍意化解了去。

  而與此同時,他也是撤去了天寰玉授衣上的氣機掩蓋,如波濤汪洋的一樣氣機也是升騰起來。

  那年輕女修眼前一亮,背後長劍泛出一陣光芒,似是躍躍欲試,不過隨即她似想到了什麼,還是按捺了下來,並對著張御抬手一禮,略帶歉意道:「原來道友這麼厲害,是我多事了。」

  張御抬袖還有一禮,看向她道:「道友是怕方才那位宮道友會為難與我?故在此一試我身手?」

  年輕女修點了下頭,認真道:「對,那人不是好人,道友千萬小心了。」

  張御微微點頭,道:「多謝道友好意。」

  年輕女修道:「哎,道友不怪我多事就好。」她雙目亮晶晶看著張御手中之劍,遺憾道:「看道友也是擅長劍法之人,只是今次不合適,來日我再尋道友比過了。」

  她再是一禮之後,就一個縱身,化一道白光瞬息掠去。

  張御一見,就知其在天城軍務署中是有身份的,不然無不可能在地州州域之內隨意飛遁,他收回目光,坐上唐顯尊給他備好的造物馬車,就往來路回返。

  小半天過去,馬車來到了州中泊舟天台之下,他方才從車上下來,就有一名三旬修士走了出來,對他拱手一禮,道:「張玄修,在下宮遠,不知可有暇,我伯父想請張玄修一敘。」

  張御往他目光示意之處看有一眼,見那裡泊有一艘外觀華麗精緻的銀色飛舟,他略作思忖,頜首道:「帶路吧。」

  宮遠側身讓步,道:「請。」

  張御隨他來至那一艘飛舟之上,兩人腳步不停,一直來至主艙之內,這裡沿著艙壁站有一排披甲衛士,而坐在中間之人,正是此前在莊園之內見過的那位中年修士,按唐顯尊之言,其人名喚宮遂。

  宮遂見他進來,坐在那裡抬手一禮,道:「張玄修,坐吧。

  張御走至前方,在他對面落座下來。

  宮遂緩緩言道:「請張道友來此,是有一事商量。」

  張御坐在那裡,遮帽之下看不清神情變化。

  宮姓修士看了看他,繼續說下去道:「張道友想必已是從唐顯尊那裡交換到來章印了?」

  張御對此未有隱瞞,道:「不錯。」

  宮姓修士嗯了一聲,似是滿意他的回答,他朝旁邊示意了一下,當即有役從將一個玉匣端上來,隨後直接在他面前打開,裡面露出了三枚玉簡,皆是以紅綢鋪墊。

  他道:「這裡有三枚章印,皆是困鎖之法,想來也不會比唐顯尊差的多少,我欲以此三印交換張玄修手中之印,道友以為如何?」

  張御淡聲言道:「我這章印雖是從唐道友處交換得來,可事先也有約在先,此印只可我可,不得外洩,此事恕我不能答應。」

  宮遂神情一冷,若不是他之前命人查問過,知曉張御之前勝過聶殷,與師延辛或許還有幾分交情,他又哪可能這般客氣。

  不過在他看了張御幾眼之後,倒也沒有如何,只是用惋惜口吻道:「張玄修既然不願,那此事就此作罷了。」

  張御站起身來,淡聲道:「告辭。」一振衣袖,就轉身走了出去。

  宮遠見他離去,回頭道:「伯父,就這般放他走了?「

  宮遂看了他一眼,道:「不然還能如何?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是泊舟天台,外面有鎮軍和修士守持,一旦在這裡動手,可沒人會給你情面。」

  年輕修士試著問道:「那伯父總不會就這麼算了吧?」

  宮遂冷笑幾聲,道:「他不是在掖崖州中一個雇募軍中守鎮麼,你們給我尋掖崖州軍署中相熟之人寫封書信,讓他們多給這支雇募軍安排一些『上好委派』,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回來求我們的。」

  張御在下了宮氏飛舟後,就在天台之上放出白舟,登上飛舟,片刻之後,就化一道白虹飛去。

  回程之中一路順風,在天色入暗之時便回到了居處之前。

  張御在門前收了白舟,走入了高台之內,李青禾等人此刻皆在站在門庭之內相迎,他目光一轉,見青曙也是在此,便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青曙恭敬道:「回稟先生,已是回來兩日了。」

  張御點了點頭,讓青曙去書房相候,而後他讓腳邊的妙丹君自去玩耍,自己則去了內室換了一件寬鬆道袍,這才來到了書房之內。

  在案後坐定下來,他道:「事情如何了?」

  青曙回道:「先生交代的書信都寄出去了,此次問狄氏訂造了三十套上甲,狄氏知曉是先生訂造,又特意贈了十套常甲,對了,這一次,還有一位先生的舊識也是跟著一起來了,不過方到這裡,就被軍署請走了。」

  張御道:「我的舊識?被軍署請走?」他心下一轉念,只是意念一尋,卻忽然有一股感應生出,問道:「可是武澤大匠麼?」

  青曙無比佩服道:「正是武大匠,先生真是料事如神。」

  張御心下明白方才所感是神覺之印的作用,不過這需是與他有過一定牽扯,且還是牽扯不淺的人才可能生出這等感應來。

  若是從來和他無有過交集的人,除非是對他生有殺意,或者布下了什麼陷阱,否則是不會有此感察的。

  他道:「武大匠怎會到此?」

  青曙道:「武大匠老家就在望州,他回了那裡後就被狄氏的工坊請了去擔任師顧,故是先生要求打造外甲也是被他得知了,武大匠聽說外層的情形後,言稱也願意為外層戰事出一份力,故才到此。」

  張御不禁點頭,武澤可是大匠之中少有的全才,從造物生靈到玄兵都會打造,若是得其指教,不說整個奎宿星,掖崖州的天機工坊必能跨上一個台階。

  青曙又拿出一封書信,道:「這是惲玄首給先生的回書。」

  張御接了過來一看,惲塵信中交代,青陽兩府也是希望玄府能支援外層戰事,他最近也是在考慮此事,此刻已然在著手安排了,最遲一月,就會有一批青陽上洲的修士到來,到時會提先來書。

  他考慮了一下,道:「你帶回來的神袍外甲在何處?」

  青曙回道:「就在倉房之內。」

  張御道:「你今晚就把這些東西送去衛氏軍中,讓他們先適應一下。」

  青曙應下道:「是,先生。」

  張御再關照幾句,就讓他下去了,隨後起身來到靜室之中,把那只玉匣從紫星袋中取了出來,去了蓋匣,裡面便露出了兩枚玉簡。

  他先將大道玄章喚出,先後把兩枚玉簡拿起,貼在眉心之上,隨著兩枚玉簡先後破碎,那玄章之上也是多了兩個章印,一名「絕翼」,一名「凝機」。

  「絕翼」就是唐顯尊口中所言的遁術,而是「凝機」則便是那制拿之術。

  只是此刻兩印尚是微微有光,顯然不曾完滿,他沒有遲疑,當即將神元往裡投注進去,隨著兩印亮起,一道光芒也是照落下來。

  須臾,光芒散去。

  他試著運轉了一下,不由點頭,唐顯尊說得果然不錯,這兩個章印唯有相互印證,才能真正有所領會。

  畢竟觀讀章印之後,他也只是能夠運用純熟,可在鬥戰之時,對於時機的把握和拿捏則不可能那是另有講究的,然而兩印彼此印證,卻是能從中琢磨出一些關竅來。

  這兩個章印可以說是對抗之印,矛盾之印,越是探究,越是讓人覺得此中蘊有諸般玄妙。

  他心下一轉念,這一次委派很可能會遭遇強敵,到時候正好一試這兩印之能。

  若是順利,那麼就可以試著完善「擒光之印」,此印一旦成就,玄渾蟬觀想圖上便能填上第四個核心章印了。

  他又揣摩許久,這才收了大道玄章,坐定身軀,打坐調息去了。

  到了第二日,他一早便離開居處,來至衛氏軍駐地。

  衛靈英等人得知他歸來之後,俱是出來相迎。

  她們此刻興奮不已,張御送來的外甲他們昨日都是試著穿過了,發現此前所著外甲完全不能這些青陽打造的玄甲相提並論。

  青陽玄甲瞬間就可使得他們成為一個丈許高下的金屬巨人,不但力量和守禦能力大增,靈性力量也是相應增強,而且自身靈敏也並沒有因此下降。

  儘管只有三十套外甲,可他們一起試著對抗了一下,認為此刻的實力至少能打先前三倍數目的自己,整體力量當真是大大躍升。

  林軍士略帶可惜道:「這麼好的甲,我之前也只是在軍署見過,只是可惜不知道能用幾次。」

  這裡畢竟是外層,即便是這麼好的玄甲,用不了幾次就會在虛空外邪的侵蝕之下靈性慢慢消退,便成一件無用之物。

  若是時常更換,就算傅氏軍這等財力雄厚的雇募軍也負擔不起。

  總的來說,廉價玄甲在外層更適用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張御則道:「袍甲就是拿來用的,只要人還在,這些東西總是再能尋到的,諸位不必有所顧惜。」

  衛靈英點了點頭,她提高聲音,對周圍諸人言道:「諸君,我們這一次我們去往地星之外,很有可能會遇到上宸天修士,諸君趁著還有一些時日,盡量熟悉這些外甲,不要辜負了張玄修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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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穹 第三十九章 歧見

  七月初二。

  衛氏軍只在駐地之內留下了一隊看守,其餘軍卒全部乘上了飛舟,往東南方向飛去。

  按照事先約定,他們會先去與傅氏軍會面,而後一併前往此次的委派之地。

  張御坐在主艙之內,看著外面的景物不斷飛馳而過。

  這一次所乘坐的是自己的白舟。

  畢竟白舟能放能收,他出入也是方便一些,衛氏軍飛舟顯然是達不到這個要求的。

  這時一側飛舟之上傳來了一陣光芒。

  青曙道:「先生,衛軍主那裡傳來芒光傳訊,說是前面就要到與傅氏軍約好的匯合之地了。」

  張御道:「知道了。」

  再行百來呼吸之後,可以見到有二十艘嶄新的飛舟迎面飛來,在雙方互以訊傳致禮之後,便就匯合成一隊,一同往曇泉州方向飛去。

  青曙這時道:「先生,左玄修前來拜訪。」

  張御道:「請他進來。」

  被經過允許之後,左道人自那向內塌融的艙門走入白舟之內,他看了看四周,不由暗暗驚嘆。

  憑他的眼力,自是一眼就能看出這駕飛舟就是一件法器。

  他猜測這很可能是玄廷所賜,心中也是艷羨不已。

  他可是清楚的,玄廷行走平日耗用都有玄廷來負責承擔,根本不用自己多去考慮什麼,而似他平日,只能靠傅氏軍的供奉來維持修道資糧。

  實際上,對於玄修而言,除非你有著極好的師門傳承,否則最好的選擇便是進入玄廷。

  不過這可是一件難事,尋常修士非得立下足夠大的功勞才可能引起玄廷的注意。

  還有一個,就是在玄府學宮之中就已是有了極大的名聲,那麼可以被推薦上去。

  可惜他當年在學宮之中並不如何出眾,這些年所立軍功雖也不多,可現在年紀過了百歲,除非遇到什麼獨特的機遇,否則已無什麼可能進入玄廷了。

  心生感慨之際,他已是走到了主艙之中,見張御站在那裡相迎,忙是抬手一禮,道:「道友有禮了。」

  張御端手回禮,便請了他坐下。

  左道人坐定後,道:「張道友,我此前反覆翻看我等行進路程,其中多數時間都在茫茫虛空之中,周圍情形一望便知,若是真有人要對付我等,也絕無可能在這此間動手,所以半途之上當無問題,最危險的地界應當就是在霜星了。」

  張御也是贊同此見,其實據他所知,在半路上動手也是可以的,不過這裡代價卻是不小,只他們表面所顯現出來的力量,對方還不至於花費這麼大的心思。

  左道人此刻拿出一張霜星輿圖,在案台之上攤開,伸手指了指道:「霜星也有一支正軍駐守,雖然兼顧不了整個地星,但是若有人要對付我們,也絕無可能出動太多人手,故是左某思量,我們是不是可以借用正軍之力……」

  張御思索了一下,否定道:「不,我們不能完全信任正軍,且還要做好一定的防備。」

  左道人神情一凝,道:「正軍……張道友覺得有此可能?」

  張御道:「必須考慮到最壞的情況,畢竟連奎宿主星之中都潛藏裴岳這等人,霜星那裡更是難以保證,而且這次委派為什麼偏偏選擇此處?這裡必然是有些幾分緣故的。」

  左道人嘆道:「是啊。」

  他想了想,神色凝重道:「那麼這次只能靠我與道友了,雖然傅氏軍做了不少準備,但是他們所購軍械從來都是需要通過軍署的,有心人只要稍稍一查,便能知曉我們所有的底細,恐怕現在,我們早就被那些人看得清清楚楚了。」

  張御道:「我們這次不要求兩軍能如何,只需守穩便可,來人便是出手,也多半會先把目標放在我輩身上。」

  左道人不由點頭。

  因為外層情形的特殊性,修士比披甲軍士重要的多,所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犧牲,軍務署允許修士在遭遇不利的情形下主動撤退。

  這點也是人人所知曉的,所以一般來說,敵方是不會率先浪費力氣去對付威脅不是很大的雇募軍的,而是一定會先行選擇攻擊修士。

  修士一旦被迫退或是殺死,那麼剩下的軍卒也就不足為慮了。

  所以他們二人若是能擋住來敵,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

  只是他們擋得住麼?

  左道人心中不免滿是憂慮。

  張御此刻看向他,道:「這次事機若能過去,我當會設法向玄廷推薦左道友。」

  左道人一聽,眼中不由露出一絲驚喜,可隨即卻苦笑了一下,暗嘆道:「看來這一回要拚命了。」

  兩家艦隊行有一天之後,終於來至曇泉州下的所建立天門所在,傅氏軍的二十艘飛舟和衛氏軍的四艘飛舟陸續往裡行駛而去。

  穿過天門之後,所有飛舟俱是出現在了茫茫虛空之中,而奎宿主星則已然落在他們的後方了。

  這時傅氏軍中一艘指引飛舟馳出,率先在前引路,帶著這一支臨時組合的艦隊往霜星方向而去。

  這一路之上至少要六天時間,飛舟上所有軍卒都是在趁著這個時間做著大戰前最後的調整。

  張御令青曙注意戒備,自己則是打坐入定。

  可是隨著他氣機沉靜下來,卻是漸漸生出一絲感應。

  他睜開眼睛,一抬手,去將一只玉匣從紫星袋中拿了出來。

  這東西當初是他從裴岳那處得來的,而現下此物正在輕輕顫動著。

  他眸光微閃,抬手將匣蓋去了,發現擺在裡面的玉符正是微微放光。

  這東西若無意外的話,應該也是一枚用於出入下層的玉符。

  只是光憑玉符,若無行空晷,那誰也不知會落到哪裡去,而且一不小心極可能導致修士真身進入下層,那想回來就沒那麼簡單了,若是運氣不好,可能一輩子困在下層。

  這或許也是為什麼裴岳在到來奎宿後,就一直將此物放在玉匣之中,而沒有用過的原因。

  只是這東西在奎宿時並無異動,可了虛空之中,卻是反而有了動靜。

  他心下一轉念,猜測這很可能是上宸天玉符暗藏的某種關竅。

  不過現在不是探究的時候,他手指摩挲了一下,將意念一壓,這東西霎時就安穩了下來,光芒也是隨之收斂下去。

  他將此物收了起來,而後再次入定。

  隨著時晷徐徐轉動,六天時間很快過去。

  張御忽然心有所感,就從定中醒了過來,他站起身來,周圍的玉璧像融化一樣消退下去,他往外望了過去,見面前出現了一顆滿是霜白的地星,某些地方深淺不一,看去就如同創痕一般。

  這便是他們此行的委派之地霜星。

  這座地星大部分地域都被霜雪所覆蓋,不過還是有一些受到邪神污染的生靈生存在這裡。

  地星之上修築有堅固的壁壘,駐守一支三千人的正軍,並由三名中位修士長期駐守,總體力量並不弱。

  不過相對於整個地星來說,他們也僅僅只能控制一小片地域,而地星其他地方實則並無法兼顧,常常會有邪神神裔和上宸天修士到此找尋通向內層的入口,有時候還會在隱蔽地界建立駐地。

  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奎宿地星會派遣征伍到這裡負責清剿。

  隨著艦隊逐漸靠近,霜星之上也有一駕接應飛舟到來,向他們傳遞用迅光,傅、衛兩家飛舟跟隨而上,稍稍傾斜舟首,便一駕架衝著地面俯衝而去。

  半個夏時後,兩家飛舟一駕駕降落到了軍壘的泊舟駐地之上,衛靈英和傅庸下舟之後,便前往軍壘之中遞換文書,而其餘人則是留下來稍作休整。

  過不多時,兩家之人便見二人從軍壘之中走了出來,二人在外交談了一會兒,抱拳一禮之後,就各自往自家征伍之中回返。

  衛靈英轉回之後,立刻尋來各個伍首,並把張御也是請了過來。

  待人到齊後,她神情嚴肅道:「根據這裡軍司馬所言,最多再有十五天,就會有一場遍及小半個地星的暴風雪到來。

  根據估算,這場暴風雪至少會持續一月,也就是說,我們要盡量在半月之內完成委派,並回到這裡。」

  靳小柏道:「這也時間太緊了,怎麼事先沒人說過這件事?」

  衛靈英搖頭道:「駐地的軍吏說,此事十天前已是通傳天城軍務署了,不過委派是上個月便就定下的,如今各方征伍都有安排,也絕無可能再更改了。」

  林軍士想了想,道:「如果我們動作快些,未必不能完成。」

  衛靈英抬頭看向張御,道:「張玄修,你看呢?」

  張御能感覺此事或許並非巧合,暴風雪一起,可是足可以掩蓋掉許多東西。他看向衛靈英,平靜言道:「我們不必去管外間如何變化,一切按事先定計行事便可。」

  衛靈英對張御有信心,果斷道:「好,我們稍候就出發。」她轉頭對靳小柏,道:「小柏,你代我走一趟,把我們的意願告訴傅氏軍。」

  靳小柏立刻應下,隨後便動作利索的帶著一隊軍卒往傅氏軍去。

  然而過去一刻之後,靳小柏帶回來的消息卻打亂了衛氏軍原本的計劃。

  傅氏軍言稱不願意冒著暴風雪啟程,他們要等到暴風雪過去之後再出發,若是衛氏軍執意前行,他們是不會跟隨一同出發的。


bpd 發表於 2021-11-24 00:33
銀穹 第四十章 道分

  傅氏軍中,左道人在聽聞傅氏父子回拒衛氏軍一事後,立刻趕來相見。

  在見到兩人之後,他問道:「軍主,我衛氏與傅氏合則兩利,分則兩害,這是此前已有之定計,此番為何回拒呢?」

  傅庸沉聲道:「左玄修,非我願意如此,我已問過此間軍卒,此間風雪一來,鋪天蓋地,埋山填海,何況區區人乎?

  我也是顧念征伍之中子弟們的性命,這才不願前行,而衛氏軍卻偏偏要冒著隨時可能到來的風雪前行,也是太過操切了。」

  左道人道:「我也聽說了此事,說是這風雪至少要持續一月,兩家都有委派在身,若是光顧著躲避風雪,錯過了時日,軍署到時候恐會問責。」

  傅錯這時卻道:「可是暴風雪要來,我們事先也並不知道啊,就算捅到軍署那裡,也有話可說的,況且底下各伍首也都是反對此見,我們也不能不考慮他們的想法。」

  他可是知曉此行可能會遇到外敵的,而這駐地附近卻是有三千正軍,躲在這裡最是安全不過,現在暴風雪的到來卻是好一個送上門的好藉口,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留下來,還不用怕擔上責任。

  衛氏軍自己要去,那便去好了,正好可以讓他們先探探路。

  左道人聽到兩人回拒,倒也不覺得意外,他瞭解傅氏父子,知道他們雖然對自己客氣,可是一旦涉及自身利益的事,在拿定主意後卻往往很難再勸說得動。

  他道:「既然兩位不願動用軍卒,那左某也不強求,不過左某乃修道人,倒也不懼風雪,稍候願與衛氏軍一同出發,若是順利,說不能就此完成委派。」

  傅錯一聽,卻是急了,道:「左玄修,你可是我們傅氏軍的人,怎麼可以……」

  傅庸神情一沉,呵斥道:「錯兒,怎麼能對左玄修如此說話?」

  他轉向左道人,十分客氣道:「左玄修若是願意去,我們自然不會攔阻,左玄修需用什麼,我們也可以支援。」

  左道人也是語聲和氣道:「那便多謝軍主了,我稍候只需帶上自家弟子便好。」他站起來,對著兩人點頭一禮,便擺動拂塵走了出去。

  傅錯一直等到左道人走遠,這才急道:「阿父,你怎麼讓他走了,沒有左雲罡和他的弟子,我們傅氏軍的鬥戰之力可就少了一半。」

  傅庸沉聲道:「左雲罡若執意要往,我們也是攔不住他的,況且他說是為了此番委派,理由也是光明正大。

  這事我們也不必去攔,左雲罡去了,也就等於我們傅氏軍去了,要是委派成了,到時總歸有我們的一份功勞。

  而且你也莫怕,駐地尚有三名中位修士坐鎮,還有三千正軍,我們就在駐地之側駐守,反而最為安全不過。」

  傅錯一想,也的確是這個道理,稍稍放心下來,他再一轉念,壓低聲音道:「要是衛氏軍和左玄修不曾回來呢?」

  傅庸面色如常道:「要是衛氏軍遇險,那麼肯定是遇上了難以想像的大敵,那或許不是一件壞事,我們可以以此為藉口向軍署申請援軍,援軍不至,那就不是我們之過錯了。」

  左道人離開了傅氏軍駐地後,看了眼後方二十艘飛舟,不覺搖了搖頭。

  他喚過了一名役從,令其將自己在傅氏軍中的所有弟子都是尋來,而後便就帶著眾人往衛氏軍駐地過來。

  到了地界後,他便提出面見張御。青曙得聞後立刻趕來相迎,很快就將左道人帶到了張御所在的落腳之處。

  左道人在見到張御後,上來便言:「張道友,我已是勸說過了,但傅氏以風暴為藉口,不願出擊。」

  張御淡聲道:「那便由得他們。」

  這次應對敵手的主力就是他與左玄修二人,若是傅氏自己不在意委派,想要躲在這裡,他自也不會去管他們。

  左道人嘆道:「此事之後,若我還能活著回來,也不會在留在傅氏軍中了。」

  他與傅氏軍合作基礎在於信任,現在雙方信任不在,他自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張衍微微點頭,道:「此番之事若能順利過去,御先前承諾的不會改變。」

  左道人笑了一笑,舉手一禮,道:「那我便提前謝過道友了。」

  而衛靈英這邊,她聽說左道人和其人門下弟子願意和他們一同行進,心中不禁大為驚喜,有兩名中位修士坐鎮,傅氏軍就是不願意與他們同行也沒有妨礙了。

  因是時間緊迫,她趕來與左道人匆匆說了幾句便就離開了。

  在一番迅速安排之後,衛氏軍所有人再次登上了飛舟,在傅氏軍的目送之下往這次委派要求他們清剿的地域行去。

  飛舟往駐地東北方向一路飛馳,兩日之後,前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盤地,這裡地貌特殊,居然一片冰雪也看不到,地表看去像是乾涸的海床一般。

  隨著飛舟繼續行進,眾人看到了一個幽深而巨大的坑洞,周圍插著一根根金屬標桿。

  衛靈英站在主艙看著下方,道:「就是這裡了,吩咐大家,慢慢行進。」

  隨著她命令傳下,幾艘飛舟依次發出迅光,而後往坑洞之中緩緩下沉而去。

  按照軍署的說法,這裡面幾次三番有邪神神裔出沒,不過因為地底空間廣大,岔道眾多,先前鎮軍幾次來此搜剿,都是無功而返,反而鎮軍駐地因為空虛還因此受過襲擊,故才另行安排征伍來此清剿。

  飛舟在下行一刻之後,坑洞的通道逐漸變得狹小起來,無法再往前去,好在旁側還有一片被人為開闢出來的開闊地,地面也較為平整,這明顯就是之前鎮軍所留,所有飛舟都是在此停落了下來。

  飛舟停穩之後,一隊隊衛氏軍軍卒自裡走了出來,每一人在走下飛舟之前都是披上了外甲。

  其中有四十個金屬巨人最為引人注目,他們幾乎比尋常披甲軍卒高出一倍,身上的靈性光芒也是異常強盛。

  衛靈英此時也是身在其中,她行走在隊伍最前方,輕輕一握拳,感受著玄冑之中傳來的充沛力量,信心也是增加了不少。

  為了防備意外情形,她讓衛氏軍把這裡附近都是搜查了一遍,並在重要路過和拐角處的石壁上鑿入造物長明燈,沒有多少時候,這處地界便變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

  隨後她又與眾伍首商量了一下,決定留下百人守住路口,自己親自帶領餘下之人往裡深入查探。

  張御與左道人商量了一下,因為上方入口只有一條,而下方地形複雜,他們兩個在一處反而不妥,故是決定由左道人帶領弟子護持衛氏軍,而由張御負責守持後路。

  在做好一切佈置之後,衛靈英帶著四百餘人的衛氏軍往下方更深處行去。

  而同一時刻,坑洞之外,卻有兩名道人站在高地之上。

  這兩人表面看去二十來歲,俱是相貌俊美,其中一個眉心有一道紅痕,身著赤色雲袍,看去身上透著一股邪異氣息,他道:「潘師弟,確認是他們麼?」

  潘師弟語帶恭敬道:「駐軍那裡的內應已經驗明了他們身份,確實是我們要找的人,姬師兄,可是現在就發動麼?」

  姬道人負袖道:「不急,那下面是一處外神地窟,其信眾多是狂亂無智,我看他們也是厭煩,就讓此輩先清理一下好了,可待他們上來之後再動手。」

  潘師弟眼珠一轉,道:「姬師兄,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妨給他們一些指引?」

  姬道人對此顯然無所謂,淡然道:「你看著辦吧。」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張御一直持劍坐守在洞口之前,期間並無任何事情發生,唯有衛靈英一行人時不時以造物飛蟲送來通報平安的傳訊。

  只他心中卻是能感受到一股似受人窺視的異樣感,不過他一如平常,並沒有對此做出什麼反應。

  在臨近第四天的時候,衛靈英終是帶著所有士卒重新返回了地面。

  從外甲痕跡之上看,他們應該是經歷了一場戰鬥,不過每一個人都是精神抖擻,看去也沒有多少損失。

  張御問了一下,才知衛氏軍深入在地下的第一天,便無疑中撞到了一處祭壇,也許是他們運氣後,後又順著這條線索,他們找到了一個邪神信眾的聚集地,並且成功將此輩剿滅乾淨,倒是後來收拾戰利品耽擱了半天。

  左道人在回來之後,卻是單獨找上了張御,他沉聲道:「張道友,我們此行幾乎稍作探詢便就找到了那些邪神信眾所在,此事如此輕易,我總感覺這裡面有些古怪。」

  張御淡聲道:「我這幾日定坐之時,也能時時能感到有人在暗中窺看,當已是有人盯上我等了。」

  左道人神情一凝,他想了想,沉聲道:「若是如此,此輩極可能在我們下來去往一個地界時動手。」

  張御道:「我這處有一個想法,稍候不妨事按此行事。」說話之間,他傳聲過去,左道人聽了下來,不覺點頭。

  在交代過後,張御又讓青曙把衛靈英等人請了過來,在仔細商議了一番之後,眾人對他一抱拳,就各自分頭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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