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959
bpd 發表於 2021-11-20 00:41
青陽 第兩百五十七章 說法

  第二日,諸多弟子便來到了廬宮前方的廣場之上,這裡早就有役從事先擺好了一個個蒲團。

  當初一同到來青陽的東庭都護府的弟子,差不多有三百多人,後來千州學宮又收了一批,現在在靈關之中差不多五百餘弟子。

  而此刻在差不多半里遠處,還站著不少靈關之內的土著,觀去數目足有上萬。

  這些異神信徒如今都轉而變成了供奉「天夏神明」的信眾了,而且他們十分虔誠,自行在自己的居處之上為這些「天夏神明」修築起了一座座的神廟。

  其中「范瀾」、「齊武」二人亦是被土著之中的雕塑師做了成巨大的雕像擺在了那裡。

  范瀾、齊武知曉此事後,既不支持也不反對。

  他們雖然可以辟穀,但是下面一些低輩弟子卻是不成。

  那這就意味著需要組織人手,再用大量的時間來進行生產,這就耽誤了修煉的時間,而這些土著的存在,卻可讓他們從這些事務之中解脫出來。

  不過他們也不是一味的索取,也命令底下弟子給土著提供一些有限度的幫助。

  他們來自東庭都護府,有著很多與土著打交道的經驗,心下早有定計,在時機成熟後,他們會派遣一些役從,教會這些土著天夏文字和天夏禮儀,那差不多在百來年後,此輩就能成為天夏的一員了。

  不過他們嚴禁這些土著用生靈來進行獻祭,土著在經過最初的不適應後也是接納了下來。

  畢竟獻祭是為了與神明進行溝通,或者請求神明的庇佑,以往那些神明不進行獻祭根本就不會來理你,哪裡像這些「天夏神明」一樣一直停留在世間。

  而且只要在這些神明的附近,就可以不必懼怕那些還在信奉舊神的人的攻擊,還能在原先只屬於祭祀的豐饒土地上耕種和生活,在他們的想法之中,這是最為幸福不過的事。

  而他們今天聽說這些「天夏神明」之中最強大的一位要來傳播神恩,所以都是自行趕到了這裡。

  范瀾看了一眼後也就沒再過問了,因為這些土著本身沒有什麼威脅,並且也為修士提供了一些便利,也就沒必要進行驅趕。

  至於會不會聽去了道法,這是說笑了。

  玄法雖不像真法看去那樣精微玄妙,且還包含了大量的術語,可也不是對此一無所知的土著能聽得明白的。

  廣場之上,待得所有弟子都是來至蒲團之上坐定,場中氣氛頓時變得肅穆起來,那些土著也是受到了感染,頓時不敢再有出聲,只是睜大了眼睛看著前方。

  過去不久,聽得廬宮之內的金鐘之聲一響,張御自裡行出,他一身玉袍,身外有霧氣螢光環繞,邁步之間,似隱隱有仙音自雲空外傳至,這些土著只是一見到他,一時驚嘆敬畏不已,個個都是跪拜下來,伏低身形,不敢往上多看。

  張御行至台座之上,望了一眼場中,便在那蒲團之上坐定下來,在淺淺說了幾句之後,便就開始了講法。

  他沒去講玄奧生澀的道法,而是直接說了玄法修行時一些關節和竅要。

  眾弟子聽得十分入神,張御此刻所講的,也正是他們經常會遇到的問題。

  玄法縱然不向真法一樣只靠修士自己去悟,可不是天資特異之人,在修習之中難免也會有所疑惑。

  但對於普通弟子而言,師長也未必會浪費自己修持的時間來指點你。便如范瀾,以往指點弟子時,也就對張御、白擎青等人較為耐心,對待其餘弟子就較為隨意了。

  而眾弟子現在聽張御講了下來,平日疑惑之處盡去,頓生一種豁然開朗之感,人人都是不由精神振奮。

  與他們相比,那些土著自然是聽得茫然無比,不知那說得是什麼。

  不過他們看「天夏神明」都覺得好,那麼自然就是好的,並且他們覺得,台座上下傳來那聲音分外清越好聽,有一種讓人心神舒靜之感,似乎身軀也輕鬆了幾分。

  不少人覺得自己都到了神明的恩賜,面上紛紛現出感激涕零之色,並在那裡叩首不已。

  張御連續了講了一個多夏時,這才停下,並在一眾弟子揖禮恭送之下回了廬宮之中。

  在接下來的五天之內,他每一天都會講一個夏時的修持法門,每一次眾弟子都是感覺收穫匪淺,儘管這些並不能立刻提升他們的實力,但卻無疑有益於他們接下來的修道。

  而那些土著已是在考慮給張御塑像了,不過在向「天夏神明」請示之後卻是被否絕了,只好遺憾退去。

  到了第六天,張御未有再去見任何弟子,而後一個人駕起遁光,沿著北端的峽谷而行,最後闖過一片迷霧,從靈關的另一端穿了出來。

  這裡與他此前來時並沒有什麼太大不同,遠方是亙古不變的灰藍色山影,濃密的雲霧團聚在上空,下方是稀薄的植被和流淌著碎冰的河流。

  在此他還看到了范瀾、齊武等人在此設立的廬棚和繪刻的玄渾蟬翼圖案,這本意是想讓那些路過的飛舟見到後與他們來聯絡,但看去沒有什麼效果。

  這裡也有他們出於謹慎的緣故,畢竟他們的責任是守住靈關,萬一引來難以抵擋的勢力,那反而是帶來麻煩了。

  廬棚之中有兩個守禦弟子,此刻見到是他出來,忙是上來恭敬見禮。

  張御對他們點了下頭,就遁光一閃,已然飛空遠去,他一路飛躍平原雪山,又過去一片針葉林後,來到了一處廢棄的營地之前。

  當初在這裡,他曾點化了一個土著小孩,並將一部分知識教給了他,本來還想看看這麼長時間過去,這個部落發展的如何了。不過現在看來這個部落早已經遷徙了。

  這等選擇也很正常,畢竟這裡土地並不適合耕種,也養活不了太多人口,要想壯大,只能去水土更為豐美的地方。

  他看向遠空,這裡離開靈關已是足夠遠了,但是還未找到半點文明的跡象,甚至連紀元之前的遺跡也沒見到。

  這樣的地界,就算有天夏治所存在,應該也只是一處偏遠的都護府或者僅僅只設立一個哨站,如此要找尋起來就非常不易了。

  好在接下來這處地界就會歸並回玄府,屆時他可以派遣更多玄府修士過來找尋,而不必再有所顧忌。

  再望了一眼天邊的起伏的山巒和地平線後,便身上光芒一閃,就沿原路而返。

  回到靈關之內後,他便與范瀾、齊武等人拜別,雖然他們已是準備返回東庭,但靈關這裡不能無人鎮守,張御在回去之後做好安排,會派遣修士前往這裡把他們替換出來。

  這次范瀾和齊武二人帶著嚴魚明及鄭瑜小郎君等人一起將他送出了靈關,到了外間,張御轉過身來,道:「兩位師兄到此留步吧。」

  范瀾往外望了望,見四周空無一物,感慨道:「我見域內那些上層,無論是甲士還是修士,往來都是乘坐飛舟,張師弟身為一府玄正,可仍是孤身飛遁,卻是過於簡樸了一些。」

  齊武也是點頭,飛遁也是要耗費心力的,能有省力的工具又何必自己飛遁呢?節省下來的時間還能用於修煉。他心裡也是感嘆,現在也就是張師弟這等心光深厚,又嚴謹自守的人才會如此做了。

  張御淡聲道:「飛舟往來,頗多不便。」

  范瀾一點頭,道:「也是,以師弟之遁速,乘飛舟出行,確實有所耽擱。」他抬手一拱,道:「師弟好走。」

  齊武也是抬手一禮。

  嚴魚明則在後面道:「老師,等離開這裡後我再去探望你。」

  鄭瑜小郎君想了想,平日口舌伶俐的他這時卻憋不出什麼話來,便挺胸高聲道:「我也一樣。」

  張御對他們一點頭,身上青虹飛起,將整個人裹住,倏然縱去天穹,轉瞬飛去遠空不見,只有天穹之中留下的隆隆轟鳴之聲。

  離開荒域之後,僅用一個夏時,他就回到了光州檢正司內,下來幾天之中,他邊是修持,邊是處理一些後續的瑣碎事務。

  這一日午後,有弟子進來稟告道:「玄正,光燁營的蘇校尉來訪。」

  張御放下手中文書,道:「有請。」

  少時,蘇芊自外走了進來,她穿著一層貼合身形朱色外甲,高挑健美的身形外披著將校大氅,她見到張御後,便一抱拳,道:「張玄正果然在此。」

  張御抬袖還有一禮,口中道:「哦?蘇校尉此來,可是有事尋御麼?」

  蘇芊道:「北方大敵解除,道路也是打通,我也是要帶著光燁營回玉京述職了,檢正司正好有幾名同袍也要回京,需我載他們一同回去,聽聞張玄正也在此地,故是順便來與張玄正打個招呼,道一別。」

  張御微微點頭,抬手一禮,道:「那要祝蘇芊此行順風了,另外還要多謝過蘇校尉幾次送來的古物。」

  蘇芊毫不在意道:「玄正言重,我只是一個上陣殺敵的武人,這些東西留在我手裡也是毫無價值。」

  就在這時,溫從副的身影出現在了堂外,她先是對著張御萬福一禮,而後道:「校尉,人都接到了。」

  蘇芊道:「知道了。」她轉身看向張御,「那我也該啟程了。」她一抱拳,「張玄正,此行述職,當是另有去處,恐不會再返青陽,就此別過了。」


bpd 發表於 2021-11-20 00:41
青陽 第兩百五十八章 別宴

  三天之後,萬明道人在張御安排之下,揀選了百名修士和兩百名弟子,準備率領這些人前往靈關,替換范瀾、齊武等人。

  萬明道人趁張御看名單的時候,出聲言道:「齊羽道友托我問一下玄正,會如何處置惠元武?」

  張御道:「從天機部交代的情況來看,惠道友身上的確有改換他意識的後手存在,不過這些東西現如今都已經被銷毀了,那麼我們也不必為難他,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不能在洲域之內活動了,就讓他守在域外吧,這樣對他對同道都好。」

  天機院控制惠元武這類造物修士的手段並不比霜洲高明到哪裡去。

  他們只是在造物人血液之中注入與其共生的微小生靈,在必要時便可通過這些東西來侵蝕寄主原來的記憶,而後再給其一個十分簡單的命令,實際上這個人就算能活下來,也是一具行屍走肉了。

  而且從造物人自我認知被摧毀的那一刻,除了他的身軀還在,原來的那個人就已經不存在了。

  但是要讓那些生靈發動,引動的器物則需要在一定的距離之內,並且要事先有所準備,這也是為什麼在搜查造物替身時,很多造物替身從頭到尾也沒表現出任何異狀,也沒有做出反抗的舉動。

  萬明道人道:「齊羽道友還拜託我請問玄正,惠道友一直不知他自身是造物人,而造物之事既已了結,那此事可否不告知他?」

  張御否道:「此事惠道友也有知悉之權,我們不該瞞著他,惠道友雖是造物人,可他也是修道人,他心志堅定,我信他能守住己心,而且每一個造物人都該錄名造冊,惠道友也不能因此例外。」

  萬明道人道:「我明白了。」

  實則他對造物人一直以來的態度就是能摧毀就摧毀,不過這是在造物人威脅到玄修的存在和洲內安全的情形下,若是造物人沒有什麼威脅,那在他眼裡就是一種工具罷了,若不是齊羽是他最重要的助手,拜託他來問此事,那他對此根本不屑去理會。

  張御將名單放下,道:「名單我看過了,就按萬明道友的安排,靈關另一端有可能尋得其餘天夏設立的駐地,萬明道友到了那裡,需設法多加留意。」

  萬明道人道:「在下記下了。」

  張御點頭道:「那萬明道友就照此下去安排吧。」

  萬明道人抬袖一拱手,便就告退出去了。

  在他走後,一名弟子走了進來,躬身稟告道:「玄正,蒙監御使方才從兩府回轉,說是想請玄正去後院賞花。」

  張御道:「我知道了。」

  他收拾了一下案上的文書,從後堂出來,往後院過來,還未達到花苑,便聞得陣陣飄來的桂花清香。

  蒙嚴的一名親信役從正在苑外等候,見他過來,忙是恭敬一禮,將他迎入進去。

  蒙嚴在一個間精緻的石亭之中坐著,望見張御,起身見禮,道:「張玄正。」

  張御與他見過禮後,在一側石凳之上坐下。

  蒙嚴看著滿園金黃的桂花樹,感慨道:「一轉四十多年,這些桂花樹還是檢正司初立之時我親手栽種的,而今已是香飄十里。」

  目注那金色的桂花許久之後,他轉首過來,道:「兩府那邊結議已出,下來準備將這件事情上報玉京,我身為監御使,這樣的大事,自需親往玉京呈報,接受諸位大攝的問對。」

  他從袖中將一封報書放至石桌上,道:「此是兩府最後議書,還請玄正過目。」

  張御拿了過來看了看,這議書之上大致概括了造物人之事,令他微覺意外的是,這上面直言不諱的提到了疑有上層修士插手,差點致令青陽兩府因此生亂,並且要求玄廷對此進行徹查。

  觀此言語,他們倒是沒給玄廷絲毫面子,而且下面還把搜羅來的證據條目都是列在後面,表明自己是據實而報了。

  蒙嚴今日似是格外放鬆,一改往日的嚴毅作風,笑了笑道:「玄正,青陽兩府也並非是當真耿直,而是不如此做玉京便要追查兩府之責了,而這封報書也不會當真遞到玄廷手中,只會在玉京幾位大攝手中被留止,最後送去玄廷的當是玉京另行擬定的文書了。」

  張御道:「蒙使君以為,玄廷這一次當會如何處斷?」

  蒙嚴呵呵一笑,道:「秉公而斷罷了,不說那造物修士,就造物替身,也是不得人心之舉,我雖非是玄府中人,卻也知道此事幾無有再反轉的道理,我若料得不錯,等報書上去後,玄廷必會下諭褒獎張玄正。」

  張御微微點頭,蒙嚴這結論與之前惲塵所言相差不大,他看了一眼蒙嚴身前的桂花茶,道:「蒙使君這次也要回玉京?」

  蒙嚴感嘆道:「是啊,以往往來道路不通,老朽與洲牧一般,在位置之上一坐就是六十餘載,如今北去之路已然洞開,我又何必眷戀於此位之上呢?

  我與洲牧都已是年過百歲之人了,這次回去,也不會再外放任職,至多當一任幕公就可回去頤養天年了。」

  張御道:「使君何時動身?」

  蒙嚴道:「再有半月時日,洲牧會稍晚一些,恐要等我上報奏書之後,玉京的新任洲牧到來,方才會離任。」

  張御看了看手中議書,道:「兩府文書既然已是備妥,那便據此上稟,我玄府也當遞書去往玄廷了。」

  蒙嚴聽得此言,知他對此議書並無異議,他神容一肅,道:「張玄正放心,老朽會盯好此事的。」

  此事議定,兩人下來不再談論公事,而是賞花品茶,談論一些各自以往的見聞,待得天色漸晚,才各是告辭別過。

  張御回去之後,立刻擬了一封文書命人送去玄府,讓惲塵盡快趕來。

  兩府議書既定,那麼他們下來當是把事先商量擬定的好奏書正式報奏玄府了。

  望州高平郡,連山居。

  段能滿滿的把自己塞在座椅裡,自東庭到青陽已是過去三年有餘,他身量非但未減,看去還富態了一大圈,總算他長的眉清目秀,皮膚也白,又穿著一身大紅福團衣,故是看著倒是十分喜慶。

  王薄則是坐的對面,三年多的歷練,原本眉宇間的輕佻已經不見,而且他唇上蓄起了鬍鬚,看著頗是穩重了許多。

  此時兩人都是伸長脖子向窗外張望,段能嘀咕道:「鄭兄怎麼還沒到?今天可是我們特意為他準備接風宴啊。」

  王薄拿折扇一點他,笑道:「我看段兄是饞這裡的一桌好菜了吧?」

  段能看著桌上的好肉好菜,喉頭動了一下,隨後一巴掌拍案上,道:「饞也饞,盼也盼!越是饞,我越是盼!」

  王薄被這他歪理逗笑了,拱手道:「佩服,佩服。」

  這時一個役從自外進來,喊道:「來了,來了,兩位郎君,鄭郎君到了。」

  他話音落下,鄭瑜小郎君已是自外走了進來,見到兩人,他面上露出欣喜之色,拱手道:「段兄、王兄,上次一別已是長遠,可還好麼?」

  段能使勁把自己從座位裡擠出來,他回了一下禮,隨後努力踮起腳,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與鄭瑜的個頭,驚嘆之中夾雜著沮喪,道:「鄭兄,才多久不見,你又比我高了。」

  這三年來雖然他身量越來越大,可個頭卻不見長,對此他也是頗多怨念,原本鄭瑜在他們四人之中個頭最矮,可沒想一下竄了這麼高。

  王薄哈哈一笑,道:「連連,快坐下吃吧,段兄可是惦記這桌好菜許久了,我們可不能讓餓著了。」

  說起美食,段能頓時來了精神,把方才那點沮喪立時拋在了腦後,口中道:「鄭兄,這連山居內煎牛舌最是出名,不油不膩,豐滿滋潤,還有嚼勁,你可一定要嘗嘗。」

  鄭瑜嗯嗯應下。

  自從進入靈關之後,他與外面書信往來也就斷絕了,若是尋常朋友恐怕就疏於往來了,不過他們幾人交情起於少年之時,又彼此從一個地方出來,幾句話之後,些許陌生隔閡就很快消除了。

  在推杯換盞了一會兒後,王薄突然嘆了一聲,道:「若是余兄也在就好了。」

  段能心很寬,用軟布抹了抹油光光的嘴,道:「余兄不是常來書信麼?」

  王薄道:「是啊。余兄現在是都護府的『置農史』了,莫看職位不大,可是手下管著七八個土著歸附部落,現在可是要人有人,要財有財,對了,你們還不知道吧。」他拿出書信往案上一拍,「余兄上月來的書信,他喜得了一個麟兒。」

  段能一把抓過書信一看,睜大眼道:「還真是,咦,余兄這兒子懷胎十八個月才生,倒是有些玄異啊。」

  王薄道:「余兄對他兒子可是寄予厚望。」

  他轉向鄭瑜,鄭重一拱手,道:「鄭兄,余兄也算是張玄正的學生,故他想拜託張玄正兒子起個名,只是如今畢竟離得遠了,也不知張玄正那裡是何意思,故是想請鄭兄代為說上一句,不知能否?」

  鄭瑜想了想,道:「我過後正好要和一位同門一同去拜見張先生,這事就交給我吧。」


bpd 發表於 2021-11-20 00:42
青陽 第兩百五十九章 途中

  鄭瑜在宴後與兩名好友別過後,出來到了望州客館之中,本來他是約定與嚴魚明在此見面,不過到了約定之時卻不見其人人影,猜測是遇到了什麼事,故是他乾脆一邊打坐修持,一邊在此等候。

  到了第二天清晨,嚴魚明終是趕來,一見他面,便就告歉道:「本來說好是昨日與鄭師叔碰面,只是范師伯關照我送幾個千州的弟子回去家鄉,卻是來晚了,鄭師叔勿怪。」

  鄭瑜道:「嚴師侄做得是正事啊,除此外嚴師侄可還有什麼事麼?若是沒有,我們今天就去拜望張先生吧。」

  嚴魚明道:「師叔稍等片刻。」

  他轉身出門,只是一會兒,就帶著一個身材嬌小,望去很是文靜的美貌少女走了進來,其腰間懸有一把與眾不同的竹劍。

  嚴魚明道:「這是嘉月師姐,她以前也是受過老師指點的,這次范師伯讓嘉月師姐隨我們一同去拜見老師。」

  嘉月對鄭瑜萬福一禮,道:「見過鄭師叔。」

  鄭瑜哦哦兩聲,忙是還禮道:「嘉月師侄不必多禮。」

  來青陽這麼長時間,其實他也是見過嘉月的,不過男修士與女修士除了在聽法時候在一處,平常則是分開修持的,故是他們此前倒也從未有過交集。

  嚴魚明道:「師叔,我們這就啟程?」

  鄭瑜嗯了一聲,道:「光州就是在望州之南,我們現在出發,最遲在傍晚之前就能趕到了。」

  嚴魚明振奮道:「就聽鄭師叔的安排。」

  鄭瑜見兩人並無意見,便退了客舍出來,帶著二人乘坐客舍安排的馳車往高平郡位最大的飛舟泊台而來。

  凡是持拿玄府敕書在外行走的玄修,所有花費都會有玄府來承擔,而他們這次是被萬明道人替換出來的,手握正經的敕書,所以到了泊台之上,三人只是各自拿出路貼名冊,泊台管吏就立刻給他們安排上了一艘去往南方的小型飛舟。

  嚴魚明等坐到了舒適的艙椅上,由高高抬起地面的角度往下看去,不由感嘆道:「真是方便啊。」

  嘉月也是點頭。

  可他們並不知道,這等便利程度也是這半年來才逐漸出現的。

  玄府因為以往諸道派林立,又幾乎與世俗不接觸,再加上兩府刻意淡化玄府的存在,所以以前玄修若要乘坐飛舟而來,負責泊舟官吏可絕不會這麼好說話。

  飛舟是一定會給你安排的,但是什麼時候能給你調度過來就不好說了。

  而正是因為張御幾年來統合內外道派,協助大軍討平霜洲,最後剿滅造物替身,使得玄府聲威重振,這才使得下面的事務官吏不敢有什麼小動作。

  這艘小型飛舟之上大約能乘坐三十人,在他們三人坐定後,又再上來了兩批客人,飛舟便就留著空著一半艙座起飛了。

  行程大約半個夏時之後,飛舟離開了望州南部,進入了光州境內。

  鄭瑜三人雖在青陽上洲數載,可卻都是第一次來到此處,見雲霧之中一座座穹橋飛連州郡,還有那坐落在大青榕橫枝之上的光州大城,心中也是頗覺震撼。

  與他們相挨近的座位上坐著一名留著整齊鬍鬚,年約四旬的英俊男子,見到他們如此,笑了一笑,道:「三位是從遠陸來此的?」

  鄭瑜道:「對啊,我等是從東庭都護府來的。」

  「東庭都護府?」

  英俊男子神情一動,他又看了大量了一下三人,若有所思,他對著身旁役從示意了一下,後者立刻拿出了一封名帖。

  他拿來遞給三人,道:「我在光州臨台郡有一座莊園,名喚載珍園,三位到了光州後若是沒有合適下榻之處,可去那裡。」

  鄭瑜婉拒道:「多謝這位先生好意,我們三人自有去處,就不打擾了。」

  英俊男子被拒絕,卻也沒有動氣,笑了一笑,將名帖在了鄭瑜扶手旁的台案上,這時飛舟速度微微慢了一些,卻是在一處穹橋的望柱泊台上挨過去。

  待得飛舟停下,中年男子站了起來,對著鄭瑜三人一笑,道:「三位,有緣相見了。」他起得身來,就帶著隨行的役從下了飛舟。

  見他離去之後,一個衣著精緻的中年男子忽然發出唉的一聲,對著鄭瑜三人道:「三位,你們可是錯過了一個好機會啊,你們可知那位是誰?」

  嚴魚明好奇道:「誰啊?」

  中年男子誇張語氣道:「那是朱信先生啊,他可是洲牧妻舅!平日做得好大生意,尤為可貴的是,他從不以貴賤視人。

  看洲中那些貴人,哪個不是單獨的舟車往來?可他卻從來不擺架子,願意與我們這些俗人同乘一舟,嘖嘖,朱信先生願意交好三位,那是多好的機會啊,可惜三位卻是平白錯過了。」

  說著,他也是連連搖頭,好像在替他們惋惜。

  嚴魚明聽完之後,只是哦了一聲,隨後便側過頭去興致勃勃的看窗外的風光了。

  那中年男子看了看,卻沒在三人臉上找到任何後悔失落之色,不覺悻悻收住了話頭。

  飛舟再是飛馳半個夏時後,就在光州之上的泊舟天台之上停下,泊舟內台廣場之上,還停留著一駕駕私人造物蟲舟。

  那中年男子走了下來後,回頭一看,見鄭瑜三人似正在那裡商量著什麼,周外也沒見有人來接,他高聲道:「三位要去什麼地方,我這有乘舟,可載三位一程。」

  鄭瑜啊了一聲,致謝道:「多謝這位先生好意,我們自行找去就可。」他抬袖一拱手,「這位先生,我們就在別過了。」

  那中年男子也是下意識抬手回有一禮,隨後他便見鄭瑜三人身上各自爆發出一團光芒,只是一閃之後,便縱起高穹,而後在他怔怔目光之中往遠空飛遁而去了。

  洲域之南,某一個渾修駐地之中。

  英顓走入了黑玉砌築的大堂之內,這裡地面牆壁都是光亮可鑒,而在如平鏡一般的玉石之下,卻隱隱飄著一團閃動的黑火。

  在大堂正中,則是一個佔地頗廣的半環形層台木架,上面擺滿了一個個憨態可掬,但卻又小巧精緻的泥塑娃娃,但沒有一個是相同的,每一個都是呈現出不同神情和造型。

  他走到一處尚餘空位的地方,從袖中摸出兩個泥娃娃擺在上面,看了兩眼,就走了出去。

  只是在他方才離開,對面木架上,卻有兩個泥娃娃跳了下來,跟在他身後蹦蹦跳跳,還試探著去拉他的袍擺,

  他腳步微微一頓,猩紅的眸光往後一掃,那兩個娃娃似乎嚇了一跳,飛快躲閃到架子後面,待小心翼翼探頭出來觀察後,卻見他已是走得遠了。

  英顓步出內堂,一直來到駐地大道之前,此時他見一駕飛舟自天中緩緩降下,停在了不遠處的泊舟天台之上。

  艙門旋開,楊歸帶著一名弟子自裡走了出來,並一直來到他面前,抬手一禮,道:「英道友,有勞久候了。」

  英顓並未說話,猩紅的眸子看他幾眼,也是抬手一禮。

  楊歸也不以為意,他道:「英道友,我之前來書你當是都看到了麼?」

  英顓平靜道:「看過了。」

  楊歸問道:「那麼,英道友,你的意思如何呢?」

  英顓道:「我並不準備返回洲內。」

  楊歸唉了一聲,道:「英道友,你不妨再想想,玄府內外諸派歸並為一後,我聽聞準備地各州郡上設立分府,可據我所知,這裡面所定之人,幾乎全都是玄修,這把我修煉渾章的修士置於何地呢?」

  英顓淡聲道:「與我何干?」

  楊歸看了看他,沉默了片刻,才抬頭道:「英道友,我就直說了把,我聽說你與張玄正都是出自東庭都護府,且以往似還有幾分交情,若是英道友願意出面說項……」

  英顓平靜道:「楊道友請回吧,我幫不了你。」說完之後,他直接就轉身離去。

  楊歸那弟子看他如此,不由氣憤傳聲道:「老師,這人一點情面都給你,我們又何必去求他呢?老師還不如去聯絡那幾位同道,一同……」

  楊歸打斷他道:「不,你不懂。」他走前兩步,高聲道:「我觀英道友,應該已然臨近跨出那一步了吧?」

  英顓腳步微頓。

  楊歸走前了幾步,沉聲道:「我輩修行,越是往上,越是需要的神異器官煉藥中和,可是道友當也是感覺到了,如今你便是搜羅再多的神異器官,要想完全不受侵染的渡至第四章書,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在三十年前行至此境,然而這個三十年中卻甚少與人動手,這是因為每動一次手便會加深一次大混沌的侵染。

  若想將侵染徹底剔除,除非你擁有上乘功訣,再有就是有那更高一層的神異器官的秘煉之藥將之中和。

  而這兩物,無論怎樣也不是道友獨自一人能做到的,能依靠的,唯有玄府!」

  說到此間,他語氣放緩了一些,「道友若是這次願意出面,我與諸位同道皆願允諾,若是有機會取得上乘寶藥或是秘法,我們可先不取,把第一個機會讓給道友!」

  英顓背對著他言道:「我求道向來只向己求,從不需人施捨。」說完之後,他身上黑火煙氣一飄,便就轉去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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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兩百六十章 定名

  檢正司總司後方,有一道玉石修葺的筆直大道,此路一直通向一處宏偉大殿。

  然若從上方俯瞰,視界之中卻彷彿從不存在這片地界,好像此處被人為的從感官之中抹去了。

  而這一處,正是青陽上洲目前唯一能與玄廷進行直接溝通的門戶所在。

  至於玄府那邊,正常情形之下,以一洲玄首的能為,是直接可以以自身法力與玄廷溝通的,那自便無需經由此處了。

  而在此刻,張御正與惲塵一同,沿著這條大道往這處大殿走來。

  兩人在邁入內殿後,面前就浮現出一潭看去幽深無盡的池水,二人腳步不停,沿著水面之上平橋,一直來到中間的圓台之上站定。

  站有一會兒,四下池水開始緩緩抬升起來,而隨著水位逐漸沒過二人的頭頂,兩人只覺自身感應陡然一空,彷彿是生生挪入進了一另一個天地之中。

  周圍空蕩幽靜,好似無盡虛空,唯有正前方出現了一座通天入地的大玉璧,玉璧表面光潤,正向外散發出微微明光。

  惲塵對張御道:「玄正請稍待。」而後他便一理身上的玄首袍服,走上前去,將手中那裝有奏書的玉匣抬起,道:「青陽玄府代玄首惲塵,有報書上呈。」

  話音才是落下,玉璧之上自有光芒落下,將他罩入其中,過了一會兒,那光芒才是散去,而他手中的玉匣也自不見。

  惲塵一揖,就從上面退了下來,而後對張御道:「玄正,該是由你遞書了。」

  張御一點頭,他也是來至大玉璧之下,同樣事先將準備穩妥的一只玉匣遞上,口中朗聲道:「青陽玄府玄正張御,遞書上奏。」

  他將玉匣微微向上一送,同樣是一道光華照落下來,他手中微微一輕,玉匣已然不見,然而,照在他身周的那道光芒卻是遲遲不見退去。

  隨後他便看見一個渾身被金光籠罩的道人出現在了那裡,他依稀覺得,此人就是當初向他傳詔封授的那位道人,但此刻明明能夠看見其身影,卻又感覺與其相距十分遙遠。

  那道人站在那裡開口道:「張玄正,你做得不差,未曾辜負我等期許,玄廷正式回詔不日將至,屆時必有嘉授,你且靜心等候就是。」

  張御聽得此言,便雙手一抬,行有一揖,道:「謝上尊告知。」

  那道人對他點點頭,而後身影倏然消去,隨著其人不見,那四周金光也是一同隨之消退無蹤。

  雖然他們說了幾句話,可實則外間只是感覺過去一瞬。

  他再看了眼大玉璧,就一甩袖,轉身從前方了回來。

  惲塵等他走近,便道:「玄正,我等奏書已是送去,下來便等玄廷回書了。」

  張御一點頭。就在兩人對話之間,聽得泊泊水聲響起,頭頂之上現出一道光亮,便見潭水從那處退了下去,很快又回落至原先的高度,他們所站在的石台也是顯露出來,而那大玉璧則是再無蹤影。

  二人一同殿內走了出來,惲塵邊走邊言道:「關於二三十州分府府主人選昨日我又與諸位道友商量了一下,已然有了一個定計。」他從袖中取出一封冊書,「玄正不妨過目一覽。」

  張御卻是沒有伸手去接,搖頭道:「此事就由玄首拿主意便好。」

  分府人員如何定奪,又具體如何安置,這完全是玄首的權責,他這個玄正是不會去過問的,要他一旦過問,那除非就是某個人不合此位的時候了。

  惲塵見他不願看,只好將冊書收了回來,道:「玄正,這回名冊雖定,可在二十三州分府之中,並無一個渾章修士主領府主之位,我以為這裡似又不妥,不知玄正如何看?」

  張御見他這般問道,思索一下,道:「玄首如此安排,御以為是正確的。

  渾章修士多數遭受大混沌侵染極深,越是修為往上去,越是易生變數,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成為混沌怪物。

  而他們自己都持拿不住,又怎麼去看顧別人呢?

  所以若是將他們立為分府府主是絕然不妥的,非但如此,他們若在洲域之內行事,御還以為他們必須隨時受玄府管束,這既是為了玄府好,也是為了洲中子民著想。」

  惲塵暗嘆了一聲,又怎麼會不知道渾修被大混沌侵染後的危害呢?

  那個與他老師交手的大敵,就是因為投入了大混沌之中才變成那等模樣的。

  可是他心中又覺完全將渾章修士完全摒棄在這份名單之外非常不妥。

  他嘆道:「只是不少渾修也是有功的,尤其是討伐霜洲,還有這次拘拿造物替身,都有渾章修士參與其中,若是不給他們一些機會,又如何安撫其心?這裡不知玄首可有建言麼?」

  張御思索了一下,道:「渾章修士以往大多在域外立有駐地,玄首若是願意,那麼擇選幾處駐地立為分府,名位不在各分府府主之下,如此當可安撫其心。」

  惲塵心中一動,道:「這是一個好主意,這當再議一次。」

  渾修其實並不在乎人口,也不在乎自己治下有多大地盤,他們的在乎的只是名分,如此一來,也足以將之安撫下去。

  而且那些渾修至於也就被拘束在了洲域之外,就算一時失控,也不至於對洲內生民造成影響,對於雙方都是一件好事。

  張御搖頭道:「這也僅是權宜之計罷了,此般長久下去,或會逐漸與玄府疏遠,若想使渾修真正融入玄府之中,就需得解決那些侵染入其等身心之中的大混沌。

  御以為,為他們解決道途疑難,並設法引導此輩往正路去,這本就應該是我們玄府該為之事。」

  惲塵點了之後,深以為然,道:「玄正說得有理,我既為玄首,在我任上,便當全力解決此事。」

  兩人在沿著大道回到檢正司後,張御往自己內堂轉來,方才跨步進來,就有役從報告道:「先生,有三位自稱是你學生的修士尋來,為首一個姓鄭。」

  張御點頭道:「那確然是我學生,你把他們喚到書房來吧。」

  那役從當即領命而去。

  張御自內堂走廊之中穿過,在書房之內坐定下來,過去沒多久,鄭瑜、嚴魚明、還有嘉月三人走入進來,見到他之後,都是略顯激動的上來行禮。

  張御微微點頭,道:「你們過來時可還順利麼?」

  嚴魚明略顯興奮道:「回老師,這一路往來很是方便,尤其從望州到光州這一段路上,我們本以為要一整天耗在路上,沒想到只是半日就到了。」

  張御一點頭,讓他們坐了下來說話,在問了一些話後,他看向嘉月,道:「范師兄讓你來此的用意我已知曉,接下來你可留在青陽玄府修持,我會給你做一些指點,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家了。」

  他能看出嘉月氣機盈盈,正是一個修士這一段階段之中進展最快的時候,每一天修行都是十分寶貴,若是這個時候能把握住,那必能大大縮短進入下章書的門檻。

  他明白范瀾的考量,若是嘉月就此回返東廷,那麼大把時間勢必耽擱在路上,對於其十分不利,放在他這裡,那未來東庭或許又能多出一個可造之材。

  嘉月站起萬福一禮,認真道:「多謝張師叔。」

  鄭瑜這時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遞上去道:「先生,這是余名揚寄來的書信,他托我轉交給先生。」

  張御拿來一看,道:「原來是為此事。」

  按照天夏舊時一些說法,胎兒在母胎之中時日越長則出生之後越顯神異,不過這個說法其實有些誇大。

  有一位天夏民間的學者曾對此事非常感興趣,故是做過一番查研,卻是發現,大多數懷胎時間長久的嬰孩在誕下後與其他嬰兒並無什麼太大不同,而在成長之後,只有少數出類拔萃,但也沒有達到那等令人期望的程度。

  這只能說這裡的「與眾不同」放大了父母的對自家小兒的期許,其實這未必見得是什麼好事。

  不過除此外,其實還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修道人神魂寄托。

  只是修士一旦再度托胎,那唯有將自身意識全數放棄,方可與胎兒相契,實際在出身之後,其就完全不再是原來那人了,不過是給了新生嬰孩一場造化罷了。

  實則修士師門之中若有大能修士,那麼只要神魂還保存著,則可由留在師長前輩那裡的精血重塑一具身軀出來,借此達成某種程度上的「復生」。

  也是如此,他在對付白秀的時候,是直接將之殺得神魂俱滅的,這就是不給其再得復生的機會。

  不過余名揚這孩子,這種可能情況著實是太小,但排除修士不提,在異神眾多的地域上,要是嬰孩被異神所祝福或者施加什麼手段,卻也是有可能在母胎之中停留長久的。

  轉念到此,他思索了一下,便提筆起來,寫下了二個字,在他落筆一刻,字面之上隱隱有金光一閃而過。

  他關照鄭瑜道:「鄭師弟,你把此書原封不動拿回去,交給名揚便可。」

  鄭瑜上來接過,認真道:「謹遵先生吩咐,我一定會親自送到的。」

  張御下來在又問了三人一些話後,就讓他們在此先行住下,既然要指點嘉月,那麼不妨將鄭瑜和嚴魚明一起指點了,也不過是推遲一些時日回去罷了。

  轉眼間,就是三天過去。

  這天他方才內室之中閉關出來,卻忽然有所感應,他沿著檢正司後院行至那大道之上,而後便見那大道盡頭處的大殿之中生出兩道光亮,一道光芒直奔玄府而去,而另一道光芒直奔他而來,並一下將他籠罩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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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兩百六十一章 問玄

  張御一被那光芒所罩,便感覺自己又一次從原先所在的天地之中脫離出來,而面前則出現了一條光芒築就的長道,一直往上延伸到雲霧之中。

  他邁步往前走去,明明很長的道路,然則沒有幾步,就進入了一個茶園小築之內,周圍是五顏六色的茶樹。

  一名五官清俊,肌骨若玉的少年道人坐在蒲團之上。

  其人身著寬袍道衣,頭梳道髻,手中抱有一柄拂塵,此時他目光一睜,向張御看來,隨後緩緩自座上站起,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張玄正有禮,我今奉玄廷之命到此,有些話要問詢張玄正。」

  張御端手抬袖,還有一禮,道:「使者有禮了。」

  少年道人微微一笑,把拂塵一指,道:「張玄正請入座說話。」

  張御稱謝一聲,便其人對面蒲團之上落座下來。

  少年道人道:「張玄正這次克亂除奸,護衛洲域,玄廷已是決定對你加功一等,並有另行嘉賞,只是要問一句,玄正是打算繼續留在青陽,還是想去往別處任職?」

  張御之前得孟嬛真所提示,心中實際上已經有了一番思量,不過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道:「御心中有幾個疑問,不知可否請教使者?」

  少年道人笑著點頭道:「自然可以,我今次來,除了問話,也是身負解疑之責,張玄正若有什麼不明,皆可向我問詢。」

  張御也不客氣,直接言道:「御為修道人,最大願景,無非是求取上境。

  只此前御曾是聽聞,我輩玄修若要求得更上一層法門,則需求得幾枚上法章印,只這些章印需得三十年才得一授,且每回只得三枚,唯有立得莫大功績之人方能得賜。

  而御若要求取這些章印,下來之路又當如何擇選,不知使者可有建言麼?」

  少年道人笑了一笑,道:「張玄正問我此事,那我先問玄正一句,玄廷做如此安排,張玄正是否覺得苛刻?」

  張御坦然言道:「這非我眼下所能評品,若自下往上看,看去是顯得玄廷有些不公,不過立在玄廷之上往下看來,恐怕又是另一番結論了。」

  少年道人不由點頭,他再道:「那我問再一句,玄正求得是大道?還是僅在突破眼前之所限?」

  張御毫不猶豫道:「自是大道!」

  少年道人了然點首,正容言道:「若是張玄正求得是大道,那麼我卻不建言張玄正選擇此途。」

  張御不由抬頭看向他,道:「敢問使者,這裡緣由為何?」

  少年道人把拂塵一擺,道:「玄法一脈興起尚不到四百載,而在這不到四百載中,真正以玄法入道,並成就玄尊之位的,也就只有寥寥數人而已,現如今,所有通向玄法上境的章印都掌握在這幾位手中。

  那三十年一授之章印,其實全是出自於這幾位。

  而若得其傳,則必行其道。

  但卻需知,每一名修道人所行之道皆是不同,若以他人之道成法,便已然摒棄了自身之路,最好也不過變得和他人一般罷了,那時便極易失卻自我,也便無從求得大道了。」

  說到這裡,他淡淡一笑,「雖說不乏那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輩,可是連相對易行之路都需借他人之法,又如何可能從後面那為艱難的道路之中超脫而出呢?那幾是無可能之事了。」

  張御聽到這番話,他方才知曉這裡真正原由,他問道:「也即是說,我輩若想往上攀升,若不得這幾位道法,實際上無有任何可以依循的舊法?」

  少年道人點頭道:「正是如此。真法之道之所以能通大道,那也是由無數先人經驗智慧之匯聚,非是一蹴而成的,而玄法方興未艾,諸位其實非是後輩承繼者,而是啟路先行之人。

  張玄正若要求取大道,那是無有成法可以追尋的,唯有依靠自己去開闢道途。

  而玄廷之中確實掌握一些上乘章印,此印並非是賜給那些求取上境之人,而是專以賜賞給那些開道之人。以往那幾位,也都是得有此賜。

  只是此等章印有數,如今還剩下幾枚,又會於何時賜盡,我便不知了。」

  張心下一思,發現對方方才這番言語之中,似有一個地方忽略了。

  玄法一脈可是玄、渾二章的,可對方所言卻僅是涉及玄法,但卻未曾對渾章修士提及半分。

  然從青陽輪中所放置的法門,還有與竺玄首鬥法的那那位存在,這都與渾章脫不開牽連,顯然渾章的份量也是不輕的。

  於是他問道:「敢問使者,玄廷之中,可有以追逐渾章而成就的玄尊麼?」

  少年道人淡笑一下,道:「那自然是有的,不過那些玄尊多數是修了真法之後再轉修渾章的,說是玄修,可他們扔是真法為起始,所以無論心思道念,都與以玄法為正始的修士大為不同。

  修士追逐渾章,看去的確玄法更是容易邁過境關,然而一不小心就會大混沌所侵染。尤其是這些人多數還是根基不穩,妄圖走捷徑之人。試問行正道尚且不能成就,何況行此道呢?

  這數百年來,欲以此法成就的修道人可謂數不勝數,但許多都是變化為了混沌怪物,還有一些則是被鎮壓了起來,而這其中,更是以玄修居多。」

  張御心下明白,大混沌的侵染是因為神元不足所致,若是有著足夠神元,實際上這一切並無問題,不過渾章較為無序,若是可以,他寧願以玄章求取突破。

  可正如少年道人所言,玄法是需要與一眾同道交流的,這樣看來他此前的決定當是正確的。

  少年道人見他在思索之中,笑道:「說了這許多,張玄正可有決斷了麼?實則以張玄正之資質,還有之前所立功績,若是有意拜入哪一位玄尊門下,我個人可代為引薦,只是能否為哪幾位玄尊所看重,則全在張玄正自家了。

  而張玄正若是不願,下來是想留在青陽,亦或去他洲任職,也都是可道於我知,我回去之後,自回稟明玄廷,做一番妥善安排。」

  張御此刻心中已有定計,他抬目看來,道:「御意去往外層,不知可往否?」

  少年道人了然點首,道:「莫說以張玄正之功,便是一尋常修道人,若要去往外層,我輩也斷無阻攔的道理。」

  他笑了笑,道:「我已知曉張玄正的意思了,我以為這是上好選擇,於玄廷於張玄正都有好處。」

  他站起了起來,把手中拂塵一擺,「我會將張玄正之請報於玄廷,張玄正且請回去正等玄廷詔令就是了。」

  而隨著他此言說出,周圍光芒便開始漸漸散開,直至消失不見。

  張御只覺諸般感應再度回來,他發現自己依舊站在檢正司後衙大道之上,位置似是從來未曾移動過,唯一不同的是,他身前卻是漂浮著一卷閃爍著光芒的卷冊。

  他明白這應該就是那少年道人所言的玄廷嘉賞了,伸出手去將之拿住,而後轉身回了內堂之中。

  在案後坐定下來,他將卷冊打開,方才攤平,便見一道光芒衝起,而後便有數物自裡顯然出來。

  他試著檢點了一下,這裡面一共是五件東西,比起上次封授玄正之時所賜更多。

  這些東西分別是「點靈玉露」三滴、「天寰玉授衣」一套、「辟世丹」四枚,「赤紫玉角斛」一尊,還有「應星方天廬」一座。

  他把東西逐一看過,發現這些都是極為有用的東西。

  「點靈玉露」這東西只要稍微灑一兩滴在草木土石之上,就將之點化,令其化為可為修道人所用的精靈。

  古夏之時,修道人行走四方,身邊沒有人驅使,許多人就是靠此等玉露來對身邊的觸手可及的木石等物點化開智,讓其為自己所用,不過這東西僅有三滴,顯然只能省著點用。

  天寰玉授衣是一件大氅,有守禦外來之力及遮蔽御主自身氣機之能。

  在他看來,不提其中的守禦之能,光說遮蔽氣機,那已然十分有用了。

  修道人在戰鬥中,可辨別對方氣機長消的方法來分辨對方的實力和法力消耗。

  特別是兩個修為法力相近的人鬥法,雙方因為全部精力都拿來對付對手,所以很難隱蔽自身的真實情況,而有此物,則就可輕易瞞過對手。

  他將這兩物看過後,目光又落到四枚光華湛湛的寶丹之上。

  這便是辟世丹,分別為辟塵、辟水,辟火及辟風四丹,這四丹修士可常攜身上,自能稍加抵禦地火風水之力,可仗此去到一些險惡之所在。

  而赤紫玉角斛,則是用來蘊養紫星辰砂的,這些寶砂若是置放在角斛之中,不但在放出時威力更盛,天長日久後,還會再自行生出一些來,若是下來使用之時控制得力,那不定就可免去消耗。

  最後一件寶物「應星方天廬」,這東西此刻看著僅有一尺之高,可一旦灌入心光法力,立可化為一座三丈長寬的堅固廬舍,可讓修士在野外行走亦能有修持之地。

  關鍵不但立於地表之上,且還能離地飄飛,這東西若配合辟世四丹,甚至能立在深海及火口之中,這就更具隱蔽之用了。

  他在看過之後,便一拂袖,隨著一道光芒飄出,便將這些東西盡數收入到了紫星袋之中,而後他望向庭院之中,從那位使者的態度來看,去往外層當不會有所阻礙,那麼自己也當作一番離開青陽的準備了。


bpd 發表於 2021-11-20 00:43
青陽 第兩百六十二章 詔至

  在接下來幾天中,張御開始著手做一些離開青陽的準備。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離開青陽之前盡可能搜集到更多的源能。

  只以目前他所知道的情形來看,諸紀元的遺跡和異神國度中多多少少都有源能的存在。

  青陽上洲周圍實際就有不少隱藏起來的異神國度,除卻一些早已投靠青陽的,餘下還有一部分一直與青陽處於敵對狀態。

  比如霜洲就有不少與之交好的異神神國,打造密匣所需的材料大部分就是由這些神國提供的,現在這些神國依舊還有不少存在著,而這些地方即便沒有源能存在,他準備在任上徹底將之剿滅。

  除此外,還有一個地方他決定去看一看。

  從方諭中那處得來那些殘破石板之後,他就認真看過了,這些石板可謂每一塊都不完整,難以釋讀出真正的意思,不過這些東西無疑都是應該有來歷的。

  方諭中是不記得這些石板到底是從哪裡得來的了,但好在其中有一塊是烏制院贈送的。

  故是他在經過審問過後得知,烏制院他們在擴大分院規模時,無意在發現了一個位於海底的遺跡,這石板就是從哪裡得來的,甚至當初他們還在那裡挖掘出了一具遠古異神的殘缺屍骸。

  他曾仔細看過,這幾塊石板幾乎都是同出於一源,那麼說不定都從此處得來的。

  從之前他養父交給他的那塊石板的來看,每一塊石板之上都有一個完整的文字,而每一個文字應該都代表著某一種力量。

  不過他現如今是一名修道人,異神的力量他並不如何在意,他看重的反而是石板背後的那片遺跡。

  能誕生出這等石板的地方,那或許會有源能的存在。

  於是他在稍作準備之後,就遁光離開了光州,一路往東海方向過來,僅僅用時半刻,便即來到了歸州海崖之前。

  本來他是準備乘海舟去往那處的,不過想想這些造物似是不太牢靠,自己現在既有了「應星方天廬」,那就不必再去乘坐這等舟船了。

  他從星袋之中將方天廬取出,這東西初時不過三尺長短,可心力一轉之間,霎時便變化為一座丈許來高、中間略鼓,四角低垂的山形廬帳。

  這東西放出來之後,並不落地,而是飄懸在半空之中,但任憑外面海風吹來,卻不見任何晃動。

  張御點了點頭,他騰身而起,進入了方天廬之中,帳內只有三丈長寬的空間,但對於他一個人來說其實已然非常寬敞了。

  廬帳之內本來是空無一物的,不過他在祭煉之後,往裡面添置了各種用物和擺設,隨著他進來,寧神香爐散發出了縷縷清香。

  他直接來到廬帳中間,從星袋之中取出了辟水珠,掛在了垂在那裡的珠袋之中,霎時間一陣明光綻放出來。

  而後他在軟榻之上坐定下來,意念一動,方天廬便自往海水之中沉入進去。

  這廬帳可隨他意念而行,能去到此世之中任何一處他有確切概念並且真實存在的地方,故是他在傳遞出了一個意識之後,就沒有再去多管,直接去到一邊軟榻之上坐定下來,拿出一卷道書翻覽起來。

  有了避水珠,方天廬在海中飛馳起來半點都不慢,與天中飄飛幾無任何分別,這令他倒是較為滿意。

  只是半天之後,廬帳就到達了天機院那座海島附近,此處距離廢墟顯已是不遠。

  到了這裡,他便把道書收了起來,輕輕一揮袖,周圍的廬帳仿若融化開來一團,露出了外面的景象。

  他駕馭廬帳往烏制院所言那處方向飛去,很快就見到了一大片存在於海底的廢墟,周圍到處都是傾頹的石柱石牆,還有平整闊大,依舊保持完好的巨大石台。

  這片廢墟的具體的年代他難以判別,但是可以看得出來,所有的建築都是異常巨大,這並非一例,而是所有都是如此,再聯想烏制院曾在這裡挖掘出遠古神明的屍骸,他認為,這裡或許是一座供奉遠古異神的古代城市。

  那個遠古異神原先可能在此生存,而那些石台許就是用來獻祭的祭臺。

  若真是這樣,那麼找到源能的可能就更大了。

  他駕馭方天廬,用了半刻時間在這片廢墟的上空遊蕩了一圈,倒是不出意外找到了幾個目標,在廢墟的四個方向上都有一座巨大的雕像,不過其中三座都是破裂倒塌了。

  唯有一座相對完好,可是也失去了半個頭顱和小半邊身軀,不過他卻是從上面感到了強烈的熱流。

  但這也並非來自雕像本身,而是來源於雕像身軀內的某件東西。

  他在察覺到之後,就自廬帳之中出來,心光輕易分開周圍的海水,來到了那約莫有百丈來高的雕像之前。

  在看有片刻之後,他目光一注,那石像的頭顱微微晃動起來,而後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裂紋,隨著裂紋擴大,一枚梭形寶石從裡面飛了出來,飄至他的面前。

  只是這個時候,這枚寶石忽然一動,而後如眼睛一般忽的睜了開來,並露出了一隻蛇瞳,它在動了幾動之後,十分惡意的看向了張御,並且有一縷縷深沉細碎的聲音夾雜著五顏六色的模糊光色向他湧來。

  張御淡然看著這些變化,伸手出去,一把將之捏住,霎時間,所有的聲色音光一齊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一股洶湧的熱流向他湧入過來,而他的眼眸之中也隨之出現了一片細碎的電芒,渾身的心光也是飄忽晃動起來。

  隨著熱流被他不斷吸納,也是逐漸減弱下來,到了最後,他似乎聽到了一股哀嚎,接下來便徹底兩沒了動靜。

  他攤開手掌,原本還算華麗的寶石已然化為了一堆灰白色的細末灰土,便一翻腕,任由這些落去海水之中。

  他不確定這東西是否與那遠古異神有關,但只要能找尋到源能,但來歷如何就無關緊要了。

  他離開了此間,回到廬帳之中,又擴大範圍找尋了一下,很快便又有了收穫,找到了一堆獻祭用的古物,在他把源能吸攝一空,這些東西也是同樣化為了一堆碎渣。

  但除此外,就再沒任何收穫了。

  至於那個遠古異神屍骸原本所在的地方,他也是去看過了,那裡只剩下下了一個被打磨光滑的巨大的梯形石穴,裡面早已是空無一物。

  在確認再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後,他便頭也不回離開了這裡,並往洲中回返。

  在接下來的時日之中,他四處探詢遺跡,搜尋可能源能存在的地界,在這般持續有十來天之後,這一日,他正在天中飛遁,忽然一道光芒經空而來,他心中有感,當即立定不動,隨即便被那股光芒籠罩入內。

  隨著熟悉的抽離之感生出,他發現自己再次出現在了上回那座茶園之中,他一抬頭,見那少年道人正站在不遠處。

  那少年道人拿出一卷符詔,對他言道:「張玄正,上前接諭吧。」

  張御當即雙手一合,行有一揖,隨後上前幾步,道:「張御接諭。」

  少年道人打開符詔,道:「青陽玄府玄正張御,於任上平亂除患,正法宏道,撫定洲域,功堪嘉揚,故今授『玄廷巡護』一職,兼領青陽玄正,大玄歷三百七十七年十二月初三。」

  念完之後,他一合符詔,往前一遞。

  張御一抬身,上前兩步,將符詔接入手中,心下不由忖道:「玄廷巡護麼……」

  玄廷巡護實際上孟嬛真所任行走有些相似,不過不同於行走只有呈報之權,巡護卻是有監察正過的權力的。

  此職雖無法如玄正那般從當地調用修士。但卻因為有著玄廷使者的身份,從職位上說,反而比玄正高了半階。

  不過兼領青陽玄正一職,倒是有些出乎他預料。

  如是他去了外層,又如何兼顧青陽?

  少年道人似是看出了的疑惑,笑道:「張玄正莫疑,玄廷考慮到青陽情形獨特,玄正之位當還是由你兼領,我等自會派遣合適之人前往,若是一切順利,屆時你再卸去此職不遲。」

  張御這下聽明白了,青陽玄府與別處玄府不同,諸派方才合一,規矩也重新確立了沒多時日,而這個情況下,修士個人威望實際上比職位更為重要。

  玄廷應該是唯恐新任玄正難以壓住這些修士,故是讓他暫時兼領此位,當中好有一個過渡。

  少年道人笑了一笑,道:「詔諭已發,張玄正還有什麼要問麼?」

  張御心下一思,問道:「敢問使者,御當如何去往外層?」

  少年道人笑道:「去往外層需用行天晷,青陽上洲是沒有的,張玄正可在青陽耐心等候,時日一至,屆時自會人前來接迎你。」

  張御道:「還要再請教使者,御此回前往,可有什麼需要注意之處麼?」

  少年道人唔了一聲,道:「張玄正,你此回往外層,可設法多立一些戰功,這於你終歸有是好處的。

  需知若無功績,未來無論你修為如何,也無可能去到玄廷之中任職,如此也就無法與諸位道友論道,亦無法闡明自身道理,我如此說,張玄正可是明白麼?」

  張御略作思索,不覺點頭。

  少年道人見他再無疑問,便打一個稽首,其人身影一虛,而後周圍一切便就破散開來,周圍光芒也是一齊消散無蹤,唯余張御一人立在半空之中,袍袖隨風舞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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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兩百六十三章 打磨

  半日之後,張御從域外返回了開陽學宮。

  因為造物人的事情差不多都已是處理完畢,所以這半月來他主要就是在此地修持。

  而嚴魚明、鄭瑜還有嘉月三人,也是被他一同帶了過來,並安置在了學宮客館裡,如此他也能隨時指點三人的修持。

  在回到書房之中後,他坐定下來,重新將符詔取出。

  在符詔之下還有一冊附帶表書,他將之解了下來,打開一看,這面講得是他前往外層具體需要注意的地方,相當於是一本簡易手冊。

  上面說到,大約到明年二月份的時候,外層之上會有人來接迎他,而屆時具體的情形會有專人與他說明。

  他此行可帶上五名役從及弟子,靈性生物的數目不得超過三頭,但若是有特殊要求和情況,可自行與接迎之人溝通。

  內層的天夏金元可以在外層使用,各洲銀署的金票在外層也是通用的。但只允許被受詔者自行兌換使用,不允許利用往來的渠道直接或間接的參與貨殖交易及獲利。

  看到這裡,他不由思索了一下。

  外層戰爭頻繁,大部分的物資應該都是自內層調運過去的,假若受詔者在地方上有著強大的人脈和關係,那麼這裡面可以做得文章實在是太多了,也難怪表冊上刻意提了一句。

  不過他現在身為玄廷巡護,日常所用全是由玄廷承擔,並且玄廷還會另行撥付他一筆金元用於額外開銷。

  而他現還兼領青陽玄正,便是不在青陽,青陽玄府也會定時撥付一部分金元到他在銀署的私人戶庫之中。

  只目前看來,金元還是足夠用的。

  具體情況如何,還要到時再看。

  最後詔表上言,外層的以天夏大律為主,不用各洲小律,故是提醒受詔之人前往外層要加以注意,勿要觸犯律法。

  在看過這些之後,他見上面再沒有什麼其他需要注意的東西,就將之收了起來。

  而後拿過紙筆,當場寫了一封書信,並把李青禾叫了進來,關照道:「你坐我的飛舟前往,盡快把這封書信寄去石渠觀。」

  李青禾上來接過,道:「青禾這就去。」

  張御待他離去後,一個人來到金台頂層之上,儘管現在是十二月,可學宮之內四季如春,琉璃罩的青樹花藤依舊色澤鮮艷。

  他來至琉璃窗前的藤榻之上盤膝坐下,妙丹君則是青樹枝上一躍而下,落到軟榻之上,並挨著他腿一側躺了下來。

  他伸手出去,輕輕撫弄著這小豹貓的腦袋。

  金台外面垂掛著的青紫色藤花,與各處殿台的互相映襯著。因為已是進入年節的最後一月,還有二十來天就要進入長達兩月的休沐期,眼下是無疑年末最忙碌的一段時日,所以路上無論學子還是師教都是來去匆匆。

  算來他自進入青陽上洲自後,大部分時間都是居住在此,現在一晃差不多已近四年了。

  眼下既然要走,那麼開陽學宮的學令一職就需辭去了。

  他打算在年前就把幾名役從和妙丹君帶到良州的莊園去,以後沒有什麼事的話,他恐怕不會再回到這裡了。

  在安然享受了一個寧靜的下午後,天色漸漸黯淡下來,而學宮中各處金台一座座亮了起來,在夜空之下大平原上撐起一片連綿不絕的光芒。

  張御與妙丹君一人一貓,坐在寬闊的琉璃壁後,背襯著青樹花藤,靜靜看著外面日與夜的交替,光芒與暗沉的交融。

  隨著時間推移,夜穹之上群星逐個映現出來,張御望見此景,心有所感,不覺吟道:「天晦心寧有時靜,半劍入鞘待曉出,坐過一夕問春秋,不羈塵華是自如。」

  身後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青曦的聲音響起道:「先生,晚宴準備好了,先生可要現在用宴麼?」

  張御道:「青禾、青曙回來了麼?」

  青曦道:「回來了,都回來了。」

  張御站起身來,道:「那就把他們喚上來,就在這裡一起用宴吧。」

  青曦道一聲是,並道:「先生稍待。」萬福一禮後,她就退下去安排了。

  不一會兒,青曙和李青禾都是到來,他們幫著青曦將一盤盤精美菜餚端了上來,青曦還不忘給妙丹君也是端了一盤特意經過調配的丹丸。

  張御讓他們都是坐下之後,道:「玄廷已下詔旨,到明年我就要去外層任職了,那裡異常廣闊,具體落在何處我還不知曉。

  不過外層戰事頻發,並不似青陽這般安寧,青曙、青曦,你們是願意跟我同往,還是想留在這裡?

  若是想留在這裡,這也簡單,我可給開陽學宮留書,可以給你們安排一個妥善職位。」

  青曦想都沒想,立刻道:「我們當然是跟著先生了。」

  青曙也是點頭,認真道:「我們願意跟著先生。我們都有神袍外甲,想來也是能幫上先生一點忙的。」

  張御微微點頭,道:「那到時候你們跟我一起走。」至於李青禾,自然是不用多問的,身為須人,他一生只會跟隨張御一人。

  青曙問道:「先生,那青摩也是跟著我們一起走麼?」

  張御道:「看他自家意願了,若他願意,跟著一起走也是可以的,留下的莊園產業我可交由玄府役從打理。」

  青曦這時忽然眼前一亮,提議道:「先生,先前先生一直事忙,青陽上洲還有許多美景沒有看過,不如我們在前往外層之前去這些地方遊覽一番吧?先生還能多留下幾幅畫作呢。」

  張御思索了一下,該探訪的遺跡的他差不多都已是探訪過了,下來就是要收拾那些異神神國了,不過這件事可以交給玄府的修士來做,不必他親自出面,這個提議倒是不差,於是點頭道:「便如此吧。」

  這事定下之後,他就不再多做談論,開始品嚐桌案上的美食。

  待用宴完畢,他讓妙丹君自去玩耍,自己回到了密室之中,而後將林道人贈送的劍胎拿了出來。

  他之前在受到傳訊馳援玄府時,為了及時救援惲塵,先一步將蟬鳴劍放了出去,只是用觀想圖和吞服了血丹的唐豐周旋。

  雖然這並不影響他的鬥戰能力,不過那時候他身邊若是還有一把劍,那說不定早就結束戰鬥了。

  需知他可是煉出了「斬諸絕」之勢,理論上任何一把劍到了他手中都能使出劍上之神來,並不是非要蟬鳴劍才可以,只不過不是身心合一的佩劍,用起來或許不是那麼契合罷了。

  而此去外層,因為那裡戰事頻發,那說不定也會遇到類似情況。

  所以他打算將這「劍胎」利用起來,將之鍛煉成另一把佩劍,不用去求蟬鳴劍一般,只要能御劍在極遠之處的時候,還有一把劍能用來對敵便可。

  當然,若能煉成分化劍光之術,那就無需用此法了。

  不過那等劍法,通常只掌握在少數真修手中,並且還需以合適的真修功法相配合,就算擺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見得能學會。

  所以他便是想求,也只能設法從渾章上想辦法,這卻非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反而再築一劍是最簡單的。

  就是這劍將來自己不再用了,也能贈給後輩友人。

  此刻他伸手輕輕在劍胎輕輕一敲,那上面立時發出一聲清脆鳴響,而後一點光亮浸入其中,這就好似紙上水漬一般在劍胎之上蔓延開來,但是很快這光芒又收斂下去。

  他點了點頭,持住劍胎,更為龐大的心力往劍身之上湧入進去,霎時間,劍胎頓時隨著心光一般徐徐綻放開來,很快將整個密室都是照亮,而隨著他的呼吸,那光芒也是在那裡閃爍著。

  這正是劍胎打磨鍛煉的過程,等到劍胎完全適應了他的氣機呼吸乃至於心光強弱,也就打上了他的烙印,這才能真正為他所用。

  在這般過程持續了一天一夜之後,忽然一道無比明光的光芒閃過,而後隨著他的心光瞬息收攏為了一把不停閃爍的長劍。

  他起手指在上輕輕一敲,與之前不同,這劍身上卻是發出沉悶聲響,他點了點頭,這是劍胎在與他封入其中的心光氣機互相調和之中,待得完全結束,就是此劍破胎得生,徹底醒來的時候。

  他將劍胎放在了一邊,而後站了起來,走到了一邊,看著擺在案几上的那枚金屬銀球。

  這個知見真靈,也該是打開之時了。

  其實他知道,這知見真靈其實早就開化好了,只是至今不願出來罷了。

  之前他不去用,是因為他察覺到了這個真靈是在畏懼見到外面的世界,所以他願意給其一點適應的時間,而且他戰鬥全靠自己,也沒什麼迫切需要用到這東西的地方。

  不過與那少年道人一番談話後,他感覺到下來的道途極可能需要自己去設法開闢,而知見真靈作為一個可以搜集和統合內外信息的存在,或許就能在這裡幫到他。

  此刻在他目光注視下,這東西一動不動。

  不過他知道,這東西明白自己暴露了,可現在顯然還想再掙扎一下。

  他淡聲道:「出來吧。」

  那知見真靈晃動了一下,發出了一個稚嫩的聲音:「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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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兩百六十四章 驚霄

  張御聽到聲音之後,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實際上,因為這是他的知見真靈,所以後者對他沒有任何秘密可言,在其開口說話的一瞬間,那更深層次的意識也跟著一起傳遞了過來。

  這真靈現在之所以不肯出來,那是因為其在害怕。

  不過並非是害怕什麼厲害的敵人,也不是害怕在外面遇到什麼危險,而是在懼怕他。

  這真靈在懼怕自身的意識被他給抹去。

  知見真靈分共為兩種,一種是有著自我獨立意識的,一種則是沒有自我意識,完全是依附御主存在的。

  完全依附御主存在的真靈自不必多言,與那些正常的觀察者類似,它沒有任何人心情感,就是一個非常好用的工具。

  只是這工具太過呆板,且並不會進行自我學習,真靈所知道的一切東西全都取決於御主。御主如果是一個見識淺薄的人,那麼真靈顯也無法發揮出多少作用來。

  擁有自我意識的真靈,那就可當一個智慧生靈來對待了。

  它擁有很強的自我意識,若與御主相處不好,那麼就不會全心全意的相助御主,這種真靈與御主的關係其實更像是合作者,或者是另一種形式的主僕。

  不過作為御主,他只要願意,那麼隨時可以抹去其意識,而桃定符給他打造的真靈更特殊一些,可以進行性情上的改換。

  但他並不想這麼做,因為天然誕生的意識無疑最具靈性的。

  他淡聲道:「你不必擔心我抹除你的意識,我要想這麼做早就如此做了,可你要是繼續拒絕我的要求,那麼我也可能進行這樣的考慮。」

  或許是聽明白了他的心意,在等了一會兒之後,一絲絲的幽藍色的光芒從那些好像金屬拼合的地方滲透了出來,周圍的物事都被染上一層藍色。

  而後那如銀色金屬球般的靈捨劇烈搖晃了一下,再卡嚓一聲分裂開來,隨著一股灼熱氣息泛出,一片玉白色的光霧自裡升了出來,並漂浮在了那裡。

  其看去是一個飄忽人形,不過只有一尺來高,身形大概像三四歲的小童,大腦袋,短手短腿,不過頭上幻化出了一個道髻形狀,髻後還有一根飄瓔,身上則是寬袖道袍,若是只看輪廓背影,倒像是一個小道童。

  只是這小真靈此刻在注視下顯得非常緊張。

  張御平靜道:「你不必懼怕我,你有自身的意識非常好,這是難得的良質,並不是什麼瑕疵,我也不會因為你之前躲藏而責罰你,我只要你做好我需要你做得事,你明白了麼?」

  那小真靈用力點了點頭,隨即它想了想,用稚嫩聲音說道:「可我看不到你。」

  張御知道它說的看不到,不是說真的看不到他,而是指無法看到他的思想和過去還有身軀內部的各種情況。

  一般的知見真靈需要知曉御主的身軀之上的一切情況,同時還能獲得御主所有的知識和經驗,如此才能做出最為合適的建議和分析。

  不過他並不需要這些東西,身為一個修士,最重要的就是掌握自身,這並不需要別人來指手畫腳,哪怕是無法背叛自身的真靈。

  而且他與人鬥戰一向靠自己,並還早早掌握了先見之印,所以也無需鬥戰建言,他只需知見真靈彌補一些自己顧及不到的地方,同時負責搜集和整合外界的信息。

  故他言道:「你不需要知道這些,我要你做什麼時,我會另行關照。」

  他又想了想,道:「你需要一個名字,我觀你通體若玉雪白,又若自籽實中而出,就叫你『白果君』吧。」

  那真靈聽到之後,渾身亮了一下,看去很喜歡這個名字。

  張御這時意念一轉,「白果君」身形閃爍了兩下,便就消失不見了。

  真靈是永遠跟隨在御主身邊的,在他並不需要用到知見真靈時,只要在意識上進行蔽絕,那麼其會消失,並處在一種介於存與不存的狀態之中,而在他需要的時候,在意識中進行呼喚,便可再喚了出來。

  真靈之事雖是處置好,可他現在並沒有離開密室的打算,而是準備將劍器祭煉好之後再出去。

  因為劍胎之中的氣機和心光每天都會在與劍胎的對抗之中消融少去,所以他每過一段時間都需再設法灌輸一股進去,反覆進行祭煉,這就必須他時刻在旁待著。

  不過這樣的動作必須要小心,不能將劍胎「驚醒」,其若是提前醒來,並沒有得到充分而徹底的淬煉,那麼這柄劍器將來的品質和靈性就會大打折扣。

  而這裡面的火候拿捏,要求也較為準確,完全就只能依靠御主自身的把握。

  實際上,御主與劍器溝通從此刻就開始了。

  這也是為什麼由御主親手築煉的劍器與自身最為契合的緣故。

  不僅是前後沒有沾染到任何屬於己身之外的氣機,也因為在打磨的過程之中雙方互相適應並由此產生共鳴。

  張御的蟬鳴劍若不是因為完全破碎之後重築了一回,等於再次打造了一次,將裡面的雜染完全剔除,那麼如今他運使之時也自是做不到這般毫無滯礙的。

  劍胎打磨需要一段時間,但並不是越長越好,這視御主的手段和劍胎的品質而定。

  林道人所贈的劍胎自然是極好的,藏山一脈俱是劍修,本身就是煉劍的大行家,其所作出的這件賠禮放在藏山之中也是上上之品了。

  而張御的心力充沛而純正,在煉劍之時不但可以做到源源不絕,而且可以完全滲透入劍胎每一個細微角落之中,連一絲一毫都不會遺漏,根本不必要再去用到其他任何技巧。

  所以在差不多連續用功七天之後,這柄劍胎就已是磨練完畢。

  張御將之拿在手裡觀察,見其完全失去了原有的光芒,變得烏黑一片,表面看去毫不起眼。

  但他知道,這劍胎終於適應了他的氣機和心光,現在只差喚醒了。

  這也是必須由御主來做的關鍵一步。

  新生的劍器就好若新生的生靈一般,對於出世之後其所接觸的第一縷氣機,或者說所接觸的第一個人會自然而然的表現出一定的親近,當初的蟬鳴劍,也是由他來喚醒的。

  此時他伸手出去,起兩指搭在了劍胎的上方,隨後緩緩向外移動,每移動一分,便有一塊塊黑炭一般的東西從上面剝落,並簌簌掉落下來,那寒光爍爍的鋒銳劍刃也是一段段顯現了出來。

  隨著所有的黑炭褪盡,似有一道閃電在密室之中急驟明滅了一下,霎時將密室中一切照得纖毫畢現。

  張御執住劍柄,見劍身表面如冷鏡一般,光滑堅冷,手腕稍稍一轉,便有芒光閃過。

  這柄劍器雖已出世,不過還有一個步驟需要完成。

  那便是定名!

  劍名必須由御主賦予,這並不僅僅是一個儀式,同樣也是有實質意義的,這是御主從心神深處認可並接納了這柄劍器。

  而這種心神氣意的交融,反過來也同樣進一步催化劍器的靈性,並令其朝著御主所期望的方向蛻變。

  他此刻略略思索了一下,手撫劍脊,口中道:「光若驚電,氣凌雲霄,就喚你為『驚霄』吧。」

  他這一語說出,手中之劍一震,彷彿是在回應一般,放出一聲高亢清長的鳴響,在室內久久不絕。

  他微微點頭,這柄劍日後當是作為蟬鳴劍的輔助,兩把劍一遠攻,一近擊,正好能相互配合。

  他持起驚霄劍虛劈了幾下,感覺十分順手合契,劍光過處,周圍陰霾也是隨即分開。

  試過幾次後,他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劍鞘,袖袍輕輕一動,「錚」的一聲,就已是將這柄劍器歸入鞘中。

  他伸指輕輕敲了敲劍鞘,下一步要做得的,就是要設法煉合「蟬鳴」、「驚霄」二劍,讓這兩把劍器可以化入自身心光之中。

  若能做到,那麼今後就不必持拿攜帶了,而是可以在對敵之際隨時隨地憑心意喚動出來了。

  此時他一振衣袖,自蒲團之上站起,從密室之中走了出來,外面天光正明,差不多是食時末。

  他看著外面光亮,決定今日就把學令一職辭去。

  思定之後,他走入了書房之中,取筆擬了一封書信,而後把李青禾喚來,交給其人道:「你把這封辭狀送去學宮中台,餘者不必多言。」

  李青禾認真接過,一禮之後,退了出去。

  不過半個夏時後,李青禾便轉了回來,並將學宮方面的允狀帶回,同時還帶了回來三封空白的薦書。

  張御拿過薦書翻了翻,這東西明顯是學宮方面有意賣給他的人情,日後只要是他覺得合適的人選,便可以憑此薦書推舉其擔任學宮的師教。

  他想了想,把薦書收起,道:「東西都收拾好了麼?」

  李青禾道:「回稟先生,按照先生的吩咐,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妥當了,大的物件也是先送到良州莊園去了,我們隨時可以動身。」

  張御點首道:「那也不必多留了,你與青曦、青曙帶著妙丹君乘飛舟先去良州,我隨後便至。今年我們便在自家莊園之中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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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 第兩百六十五章 得舟

  大玄歷三百七十九年一月初三。

  新年剛過,仍在年節之中,莊園之中到處張貼著吉福剪紙,走廊下懸掛著一排排的喜慶的大紅燈籠。

  張御一身寬舒青袍,坐在面朝水湖的門廊之下,身前一張矮几,白玉瓷杯中的清茶散發出純淨清香。

  這是他到來青陽後渡過的第四個年頭了,青陽內外現在一片平靜,他也可以享受一下難得的悠閒時光。

  不過這也很短暫,等到二月份,他就要去往外層了,那是一個戰事頻繁之地,現在天夏最主要的戰爭就是發生在那裡。

  一群白色的鷺鳥忽水面之上飛過,原本清澈平靜的水湖頓時平添了幾分生機。

  矮几旁的妙丹君忽然支起身體,盯著那些鷺鳥直看,身上的靈性彩霧也是忽隱忽現。

  張御伸出手揉了揉牠的腦袋,小豹貓咪起了眼,又重新趴了下去,身上的靈性彩霧也是重新收攏了下去。

  張御這時從紫星袋中取出一本道冊,仔捧在手中慢慢觀讀著。

  在看了許久之後,李青禾走了過來,躬身拱手道:「先生。」

  張御隨意問道:「有什麼事麼?」

  李青禾道:「有一封從石渠觀寄來的書信。」

  張御抬起頭,把道冊放下,從李青禾手裡接過書信,翻了一翻,果然是桃定符寄來的,信上語句不多,只言他的飛舟已是差不多打造完成了,若是他有暇,那不妨往靈妙玄境來一趟收取飛舟。

  他有些意外,因為這駕飛舟在打造之前桃定符就向他透露過可能會用時較長,他本來以為還會拖延一段時間,那時候說不定他已經到了外層了。

  沒想到這才剛過新年,飛舟的打造就已經臨近尾聲了,不過要是能在去往外層之前就帶上飛舟,倒也方便許多。

  他收起書信,站起身來,去了內室換了一件道袍,對李青禾稍作囑咐後,就出了莊園,駕一道青虹飛起,往高州方向飛來。

  半刻之後,他落在了石渠道觀之前,並往裡走來。

  有一個道童正等在那裡,見他過來,忙打一個稽首,道:「可是張玄正麼?桃道長讓小童在這裡相迎玄正。」

  張御一點頭,道:「勞煩了。」

  小道童急忙道:「不敢不敢。」他轉身一請,「靈妙玄境的入口在前面,玄正請往這邊走。」

  張御隨著他往後走,很快來到道觀後苑,便見山壁之上有一道向下流淌的水瀑,小道童這時當先往裡去,他也跟著邁步進入。

  這一刻,他只覺感應微微滯有片刻,待感應恢復之後,抬眼看去,見自己站在一處拱形的橫天巨崖之上,巖峰之中向有水瀑向外流淌著。

  那小道童對空呼喊一聲,就有一頭仙鶴飛來,而後他翻身上去,道:「玄正請隨小童來。」說著,一拍仙鶴,就已是振翅飛空而去。

  張御腳下雲霧騰起,袖袍飄飄,跟隨那仙鶴而來。

  他在飛馳途中,也是打量著四周圍的景物。

  靈妙玄境自他到來青陽後一直有聞,對這真修所居之所他也是頗感興趣。

  現在看來,這裡對比青陽域外那些幾無變化的荒蕪的曠原的確更具自然意趣,且山水之色也是豐富多彩,看起來讓人格外賞心悅目。

  可是飛遁久了,卻又感覺這裡缺乏生氣,並非是說這裡生靈少,而是這裡的風光好似萬古不變,少一種奮發向上的活力,初看還好,看多了難免讓人感到乏味。

  他不禁心下有感,這裡的風光就一如那些古老真修,他們沿著傳承的道路就能走到頂點,他們不必要向外再去求什麼,那樣也就失去了向外的動力。

  然而玄修和那些造物面前還沒有一條必然可以上進的大道,他們必須不斷嘗試找尋那合適自己的道路,而他們奮進的力量也將會推動著整個天夏繼續往前行進。

  小道童這時在仙鶴背上轉過身,向前一指,大聲道:「玄正,就在前面了。」

  張御看過去,見那裡出現一個巨大的寬崖,上面並沒有草木,崖壁平整,上面有一座座天然形成的猶如門廊一般的巨大洞崖和石柱。

  小道童身下的仙鶴發出一聲嘯聲,而後雙翅一振,往廊洞之中飛入進去。

  張御自也是飄身進來,一到裡面,就見到一艘巨大的玉白色飛舟闖入視界之中,這飛舟周身線條十分流暢,且又不失渾厚,第一眼望去,如同一頭白色巨鯨泊在那裡。

  此時幾名道人站在那裡似在議論著什麼,桃定符也是身在其中,他見到張御遁光進來,便就迎了上來,笑道:「師弟,你來了。」

  張御散去周身玉霧,落定下來,道:「收到師兄書信之後,我便趕來了。」他看向那玉白色的大舟,道:「便是這艘飛舟麼?」

  桃定符道:「就是它。」他笑了一笑,「看著還不錯吧?我與幾位道友一同合力,著實用了不少玄境之內的稀少材料,方才打造成功。」

  張御與他一同走到飛舟前方,問道:「這飛舟與我以往所見有何區別麼?」

  「我們打造的飛舟,自是不同於那些凡俗手段。」

  隨著一個稍顯低沉的聲音響起,一名身軀高瘦,兩目凹陷的老道人走了過來,他對張御打一個稽首,道:「貧道趙顯,張玄正,有禮了。」

  張御還有一禮,道:「趙道友有禮。」

  桃定符在旁道:「趙道友技藝非凡,論打造法器,他當是靈妙玄境中第一人,這次打造這艘飛舟,他出了頗多力。」

  趙道人淡聲道:「這次我們靈妙玄境欠了張玄正一個人情,出多少力都是應該。」

  他看向張御,「方才張玄正問此飛舟與往常所見問有何不同,最大不同,就是眼前這飛舟乃是我等用了一位玄尊留下的『天元真火』祭煉出來的,故而此物可算的上是一件法器,不僅能收能放,且堅牢無比,哪怕千百雷珠也破它不開。」

  張御再看了一眼飛舟,而後他把心光一放,便將整座飛舟都是籠罩入內,而他也是趁此將飛舟裡外察看了一遍。

  他以前所見造物飛舟多數為生靈,但眼前這駕的確非是,與趙顯說得一般,這算得上是一件放大的法器,

  造物飛舟飛遁之時力量是來自飛舟自身的靈性,而這駕飛舟則是靠他自身心光驅馭。

  不過畢竟是法器,心光並無需耗用多少,此刻他能感覺到,自己只需稍加催動,就能飛舟就能遠遁去萬千里外。

  趙道人看了幾眼,見飛舟在張御心光之下沒有什麼異常出現,反而綻放出一層薄薄螢光,便出聲言道:「張玄正,看來飛舟與你非常契合,現如今就只差御主祭煉這一步了,不如就趁此時機將之祭煉了。」

  張御一點頭,心光陡然一變,如無形流水一般往這艘巨舟舟身各處滲透進去,與此同時,整個飛舟如有呼吸一般微微顫動起來,並且有更多的螢光從舟身上散發出來。

  趙道人見此,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等人不便留在這裡,於是招呼了那另外幾名道人一聲,就從這洞廳之中退出去了,唯有桃定符還站在此間看顧。

  張御在心光祭煉差不多有一刻之後,這艘巨舟幾乎從頭到腳都被籠罩在了一片螢光之中,隨後驟然一閃,那巨大的身軀霎時從原地消失不見。

  他此時將掌心攤開,便見一頭似玉鯨一樣物事懸浮在那裡遊走不停,搖頭擺尾,看去如活著的生靈一般,分明是這一艘飛舟變化而成。他不覺讚道:「當真玄妙手段。」

  桃定符笑了笑,搖頭道:「我們可無這等手段,這是用那位玄尊所留真火所煉,其中種種神異,也一樣是得自這位玄尊。」

  張御這時心光一收,再是一拂袖,便將這飛舟收入了紫星袋中,他轉身過來,道:「下月我便要離開青陽去往外層了,師兄待是如何打算,還是準備留在青陽上洲麼?」

  桃定符沉吟一下,道:「此事我也想過,這幾年來便是打造法器便是修持功行,不過我也感覺到,素陽前輩之法在於鬥戰,如今我功行漸固,若得一個合適時機,或許我也會去外層見識一下,尋下那突破機緣和今後所行之道。」

  張御道:「外層內層亦能傳訊往來,師兄若有什麼事需我幫忙,可來訊傳。」

  桃定符笑道:「我自不會與師弟你客氣。」他又神情微肅,「師弟,外層戰事頻繁,此去非是坦途,千萬小心了。」

  張御點了下頭,道:「師兄,飛舟已是拿到,我就不在此久留了,代我謝過那幾位道友。」

  桃定符道:「師弟早些離開也好,若不是要打造飛舟,我也不願在這裡久留。那麼師弟,我們就此別過了。」說著,他抬手一禮。

  張御也是抬袖回有一禮,道:「師兄珍重。」

  他放下手,往外走去,幾步之後,身上心光一閃,便就射入了天際之中。

  他沿著原路自石渠觀中出來,而後一路返回了良州莊園之內。

  在下來時日內,他也再未出去,而是一直在莊園中修持觀書。

  時間匆匆流過,距離玄廷定下的時間也是越來越近。

  就在一月底這一日,他正打坐之際,卻忽然心中有感,自內室之中走了出來,便見青陽南方天穹之中有一道光亮一閃,好似閃電撕裂烏雲,而後一道耀目光柱直直地表之上落了下來!


bpd 發表於 2021-11-20 00:51
青陽 第兩百六十六章 接引

  張御自莊園之中走了出來,他抬目望去,見那道光柱正落在莊園前方的湖水數里之外。

  現在差不多是人定時分,夜空之上群星閃爍,而這道光芒彷彿就是從天星之上射落下來一般。

  而在那光柱之中,則是出現了一駕豎立著的橢圓形飛舟,舟身之高足有千餘丈,通體銀灰色,望去龐大巍峨,異常之厚重。

  在等有一會兒之後,那舟身之上分開一道隙口,有一男一女兩人自裡走了出來。

  當先是一名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其人眼神沉靜內斂,身形筆挺,身上披著一件天夏古服樣式的寬袖神袍。

  而那名年輕女子容貌頗美,披著貼合纖細身形的金屬色內甲,只是神情冷淡,一直跟隨在那男子身後,看上去是其護衛。

  兩人腳下各自踩著一面玉浮碟,載著兩人從飛舟之上馳出,越過湖面,一直來到莊園水榭之前停下,並從上面走了下來。

  那男子仔細看了一眼張御,眼神深處不由現出一絲驚異。

  巡護畫影不允許被洩露,所以他在來時只是在張御的述錄上見到『玉質清顏,貌若玄仙』這一句評述。

  他本還以為只是一句循例修飾的話,可眼下見到真人,卻感覺這並非誇言,這位當真有天人之表,仙人之姿。

  他吸了口氣,抬手一揖,道:「是張巡使麼?在下魏高,乃玄廷接引使,此行奉玄廷之命前來接迎張巡使。」

  張御抬袖端手,回有一禮,道:「魏接引有禮了。」

  魏高認真問道:「張巡使,外層與內層通路如今已用日行晷打通,不過我們單舟往來,僅能持續一天,不知巡使何時方便登舟?」

  張御道:「御已準備妥當,眼下即可登舟。」

  魏高欣然道:「好,那便請張巡使和巡使的隨從先行登舟,去往外層還有一段路程,一些事情在下會在路上向巡使再慢慢交代。」

  張御點了下頭,他於心下傳聲,李青禾收到之後,便帶著青曙、青曦帶著妙丹君自莊園裡出來,來到了他身後站定。

  至於青摩,最後決定留在這裡照看莊園,張御現在還兼領青陽玄正之位,也需要有一個人在這裡替他傳遞消息。

  魏高在確認與張御隨行的就只有李青禾等人後,便對身邊的那女護衛吩咐了一下,後者對著後方高高伸出手臂,手腕部位有光芒閃爍了幾下。

  片刻之後,就有幾個玉浮碟從飛舟之上飛快懸飄而來,來至張御一行人腳下,便連妙丹君也單獨有一個。

  張御心意一動,身軀緩緩飄起,已是穩穩落在了玉浮碟之上。

  李青禾及青曙、青曦也是踏了上來,妙丹君十分好奇的用爪子先搭了一下,而後一躍而上,尾巴豎起,蹲在了上面。

  魏高與那女護衛這時也是回到了玉浮碟上,女護衛再是一抬手,隨著手腕之上光芒閃過,那些玉浮碟便就帶著一行人異常平穩的向飛舟所在的方向飛馳而去。

  青曙、青曦二人盯著那飛舟直看,在遠處他們已是感覺到那飛舟的龐大,而隨著逐漸接近,更是感覺到了厚重巨大的舟身所帶來的壓迫感。

  隨著一行人的接近,飛舟下方分開一個隙口,眾人也是橫越過厚重舟壁,進入到了一個龐大空間之內。

  這裡乳白色的柔和光芒充斥著每一個角落,一座座閃爍著璀璨光芒的拱弧形柱體連接著艙壁頂底各處,可見平台上有昆圖造物時而飛動往來。

  此刻就有兩名役從同樣踏著玉浮碟迎上來,對著李青禾他們躬身一禮,示意他們跟隨自己過來。

  李青禾轉首請示了一下張御,得到允准之後,便就跟著這兩名役從離去了。

  魏高朝著張御移近過來,朝一個方向做一個請的手勢,道:「張巡使,請這邊來。」

  張御一點頭,踩著玉浮碟隨他而行,很快來到了一座弧形柱體之前,並沿著上面的平台入口往裡去,最後來到了一處大廳之內。

  魏高下了玉浮碟,對著自己對面不遠的台座作勢一請道:「玄正請坐。」

  張御微一頜首,在那寬長厚重的台座上坐了下來。

  魏高也是落座下來,他對女護衛關照道:「可以啟程了。」女護衛道一聲是,再對張御萬福一禮,就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輕微的震動傳來,可以看到外間的景物從飛快流逝再變得模糊虛化起來,顯然是在高速上升之中。

  魏高這時道:「張巡使,我們借用日行晷去到外層,穿行時間大概要用上一天,我受玄廷所托,在此向張巡使交代一些事宜。」

  張御眸光微動,道:「魏接引請言。」

  魏高這時抬手虛虛一抹,兩人面前頓時出現了一團雲霧狀的輿圖,裡面密密麻麻的分佈著無數星點。

  他道:「目前在外層停留的大小天城大約維持在二十萬餘座,分別停留在各處地星之上,有若星鏈一般抵抗外層侵襲。

  我們以穹隆四象天劃分外層,按照玄廷指諭,張巡使一次要去的地方是乙未天城,其駐留的地星冊表以古名『奎宿』相稱。」

  他伸手朝著雲霧星團之上某處一指,「奎宿位於西穹天邊緣處,轄下三座懸天軍壘,涵布大小地星百六十餘數。

  奎宿負責給位於最前沿的婁宿群星提供支援,所以時常遭受上宸天修士和外層諸勢力的侵擾,具體在玉簡和冊表上有寫,巡使可以慢慢細看。」

  張御朝那位置掃了一眼,思索片刻,問道:「關於此行,玄廷可有什麼關照麼?」

  魏高此時神情微肅,道:「巡使想必也是知道,我們現如今最主要的敵人,就是上宸天修士。

  此輩除了在正面戰場上與我對抗之外,還一直在試圖從內部分化瓦解我們,張巡使到了那裡,第一要務就是清查和防備此事。

  還有一點……」

  說到這裡,他略略一頓,肅然言道:「張巡使雖是作為玄廷巡護前往,但在有絕對把握之前,還請盡量不要暴露或公開自己的身份,過去有幾任巡使選擇公開身份,但卻都是受到上宸天修士襲殺而身死。

  而且奎宿的當地駐守,肯定也對巡使心有排斥。」

  張御心思一轉,點頭表示對此能夠理解。

  在條件不充分的情況下一旦表明身份,奎宿那些外層之人哪怕自身無事,也一定是會對他保持戒備和警惕,因為他的身份擺明就是告訴別人,我就是來查你的。

  而且身份一公開,這些人也一定會時時刻刻盯著他,這也並不方便他行事。

  魏高見他並不反對,神情微鬆,道:「我們也考慮到張巡使需要一個正式的身份,如今玄廷在外層派遣有不少行走,若是巡使被人懷疑,在有麻煩時可用此身份來進行遮掩。」

  他伸手將一份玉冊和印信遞了過來,「這是我們為巡使準備好的印信和籍冊。」

  張御將此接了過來,看有一眼後,放入了紫星袋中。

  這番安排很妥當,行走儘管同樣不會讓外層那些駐守喜歡,但因為行走只有觀察記錄的權力,並無執查之權,即便暴露出來,也不會那麼引人注目。

  不過越是如此,越是說明那一方地界上情勢之複雜和此行任務的艱巨。

  魏高認真道:「玄廷並不需要張巡使立刻查出什麼東西來,只是希望巡使利用好觀職期,先在那裡站穩腳跟。

  期間巡使可以自己招募可靠人手,也可以向玄廷申請同道相助,這裡所耗費的一應財物只要不超過一定上限,都會有玄廷負責承擔。」

  張御表示了然,玄廷巡使有一到三年的觀職期。而在此期間,玄廷並不會要求巡使做什麼,這其實就是讓巡使熟悉當地情況的一個準備階段。

  觀職時間越長,準備就越充分,不過在某些突發情況需要巡使出面的時候,觀職兩年以上的人那就不能選擇拒絕了。

  魏高道:「還有一件事。」他伸手在那輿圖之上一抹,上面立時顯示出了諸多文字,還有一個閃爍金芒的眼瞳圖案。

  他道:「這是外層設立的『金瞳署』,張巡使需盡量避免和金瞳署的人起衝突,因為與他們有太多交集的話,可能會提前暴露張巡使的身份。」

  張御看了一眼上面所顯示文字,金瞳署就相對於是外層設立的檢正司,不過魘魔寄蟲雖然是外層進來,但在外層反而沒那麼大的危害,不過外層的情況更為複雜,金瞳署主要針對的是另幾類敵人。

  他把金瞳署的文字檔冊全數看過之後,道:「我知曉了。」

  魏高接下來又交代了一些相對不重要的事宜,見已是小半天過去,他道:「還有半天路程就到了,我便不打擾張巡使了。」他起身之禮後,就先一步離開了大廳。

  張御在他走後,也是跟隨役從來到了對方在飛舟上為他準備的艙室中,並在中間的玉座台之上盤膝坐下。

  坐定之後,他深思了一下,此行去往外層,除了巡護之事,他還要設法尋找往更上一層去的機緣。

  只是還是不知,外層能否找到源能。

  轉念過後,他便收拾心神,入至定中。

  一夜很快過去,到了差不多天明時分,他感覺到周身緩緩震顫起來,不由雙目一睜,抬頭看向上空。

  只見內艙頂璧像融化一樣褪色,而後逐漸逐漸顯露出外間的景物來,頭頂正上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狀雲層,那一道接引光柱正是從那裡射下,此刻飛舟正在朝那裡飛快接近之中,僅在幾個呼吸之後,整個飛舟速度再是一疾,就轟然朝裡衝入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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