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修真學院交換生》By一世華裳(已完成)

 
jan5410 2024-7-4 21:19:30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 1991
本文章最後由 jan5410 於 2024-7-5 23:17 編輯

  文案:
  紀瀾沉睡三千年,被禁術喚醒,成了現代修真學院裡的一名學渣。
  靈氣復蘇,消失的修真界重新打開。兩邊談判後敲定了數條協定,交換生是其中之一。
  紀瀾從吊車尾一路晉升拿到交換生名額,回到熟悉的修真界,迎面撞上了下馬威。
  紀瀾應戰:“這是我的本命法器,名叫有福同享。”
  交換生們扭頭狂奔:為什麼逼他掏這個!
  班上同學嗤笑:煉氣期就有本命法器,吹吧!
  紀瀾眾目睽睽下對法器下了令:“抽個獎。”
  法器嘩啦一響,抽出一個蛋。
  宗門學院開學第一天,甲班一整個班的人,變成了一窩蛋。
  來上課的老師:……這什麼玩意兒?誰的蛋?人呢?
  ——
  玄陽宗九霜真人實力莫測,高不可攀,多年來就收了一個徒弟。
  末法時代,愛徒舍生就義,埋在了下界。
  消息傳回宗門,九霜真人直接封山。
  一封就是三千年。
  直到靈氣復蘇,第一批交換生過來,封山的結界才終於鬆動。

  內容標籤: 強強 情有獨鍾 仙俠修真 現代架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紀瀾 ┃ 配角:婁鬱 ┃ 其它:靈氣復蘇,修仙,師徒年上
  一句話簡介:沉睡三千年,他醒了。
  立意:守護家園,共同發展

  作品簡評:
  紀瀾被一道禁術喚醒,結束了三千多年的沉睡。此刻靈氣復蘇,華國建立了四座修真學院,他成了學校裡墊底的學渣,開始好奇地感受新時代的事物,卻不想玩得太過,被以前的師父看穿了身份,快速被找上了門……
  本文文筆幽默,人物刻畫生動,劇情設計巧妙,令人不時捧腹大笑,引人入勝。

已有(64)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jan5410 發表於 2024-7-4 21:20
第1章
  “那小兔崽子跑哪去了?”
  “感覺就是這邊,怎麼沒了?”
  “他媽的真能跑……”
  天際泛紅,破曉將至。
  微風卷著清新的草木香,耳邊只聽溪水淙淙,飛鳥鳴啼,一切都生機勃勃的。
  紀瀾睜眼對上這幅鮮活的畫面,怔了兩秒,不動聲色地掃視一圈。
  他記得他沉睡前的環境可沒這麼友善,所以這是哪?他是怎麼過來的?
  對了,好像有幾個人在說話,只是離得太遠,聽不清……他思緒剛轉到這裡,就聽一個虛弱的顫音突然自腦海響起,恐懼中透著討好:“前、前輩?”
  腔調很陌生,但紀瀾詭異地竟能聽懂。
  他收回投向外界的目光,看了看身上的奇裝異服,和正流血的、明顯不屬於自己的手指,瞬間弄清現狀——他並不在自己的身體裡,而是魂魄被拽了過來,目前似乎正與原主共用一具身軀。
  他掃見地上畫著法陣,低頭打量了一下。
  他此刻正站在法陣的中央,腳邊扔著塊帶血的玉佩。他盯著它看了兩眼,撿起來從法陣裡邁出去,溫柔地給了一個回應:“嗯?”
  原主試探問:“不知前輩怎、怎麼稱呼?”
  紀瀾覺得自己仿佛無中生有地會了門語言:“怎麼稱呼放一邊,你先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好的!”原主急忙道,“我是修真學院的學生,上大四了,哦,我們要上六年才給畢業證。我這次掛了好幾科要留級,我不想留,我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不知是不是太緊張,半天都說不到重點。
  好在紀瀾睡了太久還沒徹底醒盹,倒沒有對著他發脾氣,只安靜地聽著,試圖理清頭緒。
  但很快紀瀾就發現不需要了,因為腦海的記憶能隨意抽取,他邊聽邊捋,迅速明白來龍去脈。
  全球靈氣復蘇,生靈們又能修煉了。
  華國有四座修真學院,原主是其中一座學校的學生。全年級按資質排了五個班,他被分在五班,近兩年的成績全是倒數第一。
  學校新出了留級制度,他為了苟住,這半年沒少折騰。
  而他資質不行,只能在外力上使勁,可惜砸錢買了一堆法器全是坑,依然是個吊車尾。
  最近他偶然得知一個禁術,據說能用古董召喚出和它有牽扯的孤魂供自己驅使。恰好賣家手裡有個沒召喚過的古董,但只有一定的成功率。他怕被騙,和賣家討價還價,用一半的錢作為定金,成了才付全款,不成就作罷了。
  他運氣不好,並沒成功,正要死心地接受留級,就聽說有個大秘境開了,於是做了最後一搏,掏錢給黑市的隊伍尋求庇佑,跟著他們溜進來想找點機緣。
  也不知是運氣太好還是太差,他進來不久就得到一件法器,一下子被盯上了,然後狼狽地逃竄到這裡,走投無路下想到那個禁術,以法器為媒介又試了一回。
  這一次,他把紀瀾的魂魄弄了出來。
  “……前輩肯定特厲害,”原主話說多了,緩解了一絲緊張,“這下我就不用擔心被追殺了,他們可沒人性了……”
  紀瀾在他的絮叨裡看完了法陣,突然道:“紀家人?”
  原主一停,緊接著恭維:“對,我姓紀,名叫紀瀾,前輩厲害!”
  紀瀾挑眉,試著在腦海問:“哪個lan?”
  原主果然能聽見,回道:“波瀾壯闊的瀾,我爺爺給我取的。”
  他討好問,“前輩,這秘境裡怪危險的,我帶您出去吧?咱們去吃大餐,邊吃邊聊……”
  紀瀾問完那句話,就在他的記憶裡找到了他的名字,暗道挺巧,竟和自己同名同姓。
  不過這念頭只轉了一瞬,他就順便在腦海裡看見了一大家子人,不由得呵出一口氣:“紀家人……竟然沒死絕?”
  這語氣裡的遺憾太過真情實意,原主倏地閉了嘴。
  紀瀾惋惜地喃喃:“滅口都滅不乾淨,廢物。”
  “……前、前輩,”原主不知道他在吐槽誰,也沒膽子問,而是搶救了一下,“這全國姓、姓紀的多著呢,興許您認識的那家已經滅門了。”
  紀瀾掐了個法決,將手和玉佩上的血弄乾淨,然後順著記憶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按照腦海的步驟解鎖,對著法陣拍了張照片,垂眼查看——雖然已經明白這東西的功能,但親眼看見成品,他還是覺得神奇。
  於是一高興,他指著法陣,換成了腦海溝通:“裡面一圈像請神咒,以前修真世家的小輩在外面遇險經常用這個,以信物為介,請家裡血脈相連的長輩附身幫忙。”
  話題從“滅門”猛地轉到“教學”,原主直接懵逼:“什、什麼意思?”
  紀瀾晃晃玉佩形狀的法器:“這以前是我的東西。”
  原主更懵:“啊?”
  話一出口,他回過味兒了。
  他是靠著玉佩把人召喚出來的,套用那段教學的邏輯,他頓時震驚:“所以您是、是我祖宗?”
  紀瀾糾正:“和你祖宗有血緣關係。”
  他把玉佩揣進口袋,再次遺憾,“當年我一時失察,竟讓那群廢物留了你祖宗活口。”
  原主:“……”
  懂了,這次他聽懂了。
  整段對話的意思是,這大佬根本沒認錯家門,惋惜的就是他家沒死絕。
  “那什麼……本、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是不是?再說您和我祖宗的恩怨,和我們這些後輩沒關啊!”他生怕這大佬一個不高興回去屠了他滿門,害怕地勸說,“您看他早就死了,您也作古多年,何、何必再計較呢?”
  紀瀾正抽取記憶研究手機,聞言一笑:“請神咒,請的是活人。”
  原主卡殼:“……啊?”
  紀瀾透過手機螢幕打量這張臉,二十左右的年紀,長相清秀,大概是最近沒睡好,眼下有些發黑,和他以前那張臉沒有半點相像。
  他移開螢幕,溫柔地講道理:“我本來睡得好好的,用你們的話說……就等著睡到自然醒了,結果被你一個請神咒拽過來,我現在還得費心去找我的身體。”
  原主:“……臥槽!”
  老師上課講過,靈氣枯竭到復蘇,中間過了三千年。
  期間無數修士都被活活熬死了,能扛下來的簡直鳳毛麟角。要麼是有什麼機緣,要麼就是一方大能。
  他們紀家竟出了這麼一號人物!
  他激動得靈魂都在顫抖,拿出前所未有的恭敬:“老祖,我的鍋,我幫您找!”
  老祖不理他,對著法陣又拍了幾張照片,拎起了他放在一旁的登山包。
  原主連忙道:“老祖,我來帶您出去吧?”
  紀瀾輕輕笑了一聲。
  這笑聲不辯喜怒,也不帶分毫諷刺,但就是莫名有某種深意在裡面。
  原主直覺閃過不好的預感,不等詢問,只聽老祖繼續用他那溫柔的語氣問:“從剛才說吃飯開始,其實就是想讓我把身體還給你吧?”
  他心裡一抖,認慫:“不不不我哪敢……”
  “請神咒外面一圈是個奪舍的法陣,”紀瀾充耳不聞,笑著揭露事實,“不是我不給你,是你要不回去。”
  原主倒吸氣:“——什麼?”
  紀瀾問:“你是不是感受不到你的身體?”
  原主快哭了:“是。”
  紀瀾一手拎包一手毀掉法陣:“按理說我過來的一瞬間你就該魂飛魄散了,你學藝不精,法陣用得稀裡糊塗,誤打誤撞留了殘魂。”
  他一副長輩的姿態,體貼地安撫,“別怕,興許還能再撐一會兒。”
  原主:“……”
  紀瀾扔了一顆炸彈,不理會這小崽子的感受,轉身往外走。
  他們如今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小溪從山頂曲折地延伸下來,兩岸草木茂盛,原主之前便是找到一處被樹木遮擋的空隙,勉強藏身的。
  這裡空間狹小,左右都沒路,想出去要麼鑽草叢,要麼就得淌水。
  紀瀾不想像小崽子那樣鑽回去,便踏上小溪,如履平地地繞過茂密的雜草,挑了個視線開闊的位置,不緊不慢地上了岸。
  原主這期間一直在努力感受身體,發現果然沒用,頓時崩潰,一邊哭一邊駡街,侮辱性的詞彙張嘴就來,從缺德賣家到傻逼自己,再到追殺他的人、召喚來的老祖和學校裡的死對頭,完全不重樣。
  紀瀾一向對別人的歇斯底里接受良好,拿他的咆哮當音樂聽,直到太不堪入耳了才點評:“紀家真是沒一個好東西。”
  原主哭訴:“你特麼也姓紀!”
  紀瀾笑道:“我沒說過我是好人。”
  原主一噎,心想當年能把一個家搞得差點滅族的人確實不是什麼好貨,哭得更狠了。
  紀瀾由著他哭,打算找個地方整理記憶,這時只聽腳步聲由遠及近,他回頭一看,見三個人從對岸望了過來。
  雙方的目光撞在一起。
  下一刻,那三人神色一厲,大罵地沖過小溪:“兔崽子,這次看你往哪跑!”
  紀瀾撩了撩眼皮。
  那三人只覺一股強悍的神識迎面掃來。
  不是攻擊,不含善惡,甚至對方就是搭理了他們一下,但落在身上卻重逾萬斤。
  他們齊齊釘在原地,臉色“刷”地白了。
jan5410 發表於 2024-7-4 21:22
第2章
  原主一看見他們,火氣便直往腦門湧。
  他好不容易得到件貨真價實的法器,要是在開學補考的試煉中多拿點分,興許就不用留級了。如果不是他們,他不會被逼上絕路動用禁術!
  他哭著罵了句草:“老祖,你給我打他們一頓!”
  紀瀾感受了一番。
  體內有殘魂,他的魂魄不能完全與身體融合,神識像隔著東西,束手束腳的。
  他聽見小崽子又哭著喊了一聲,微微一哂,走向面前的三個人。
  那三人早已冒了身冷汗。
  他們都是煉氣的修為,至今感受過的最厲害的神識和威壓是來自金丹修士,但那次遠沒有現在恐怖。
  身體不聽使喚,嗓子發不出聲音,怕到發抖卻連下跪都做不到,引頸受戮也不過如此。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廢物嗎?
  三人眼睜睜看著他過來,怕得渾身哆嗦。
  紀瀾伸手掐決,按在了最前面的人的肩上。
  那人頭皮一麻,感覺魂魄被捏了起來。紀瀾和氣地問:“為什麼追殺我?”
  三個社會人幾乎同時在心裡想:誤會,我們先前是開玩笑嚇唬你的,其實就是想看看法器而已,可能是叔叔們長得太凶嚇著你了……
  然而那人嘴一張,說的卻是實話:“因為你手裡有寶貝,我們想殺人奪寶。”
  他努力想求饒,但除了對方要求的,其他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臉色又白了一分。
  紀瀾思考幾秒:“我哥是紀泓,這你們知道嗎?”
  那人道:“知道。”
  紀家的長房長孫紀泓,修真學院四年一班的尖子生,天賦驚人,前途不可估量。
  紀家這代有三個小輩都進了修真學院,雖說紀泓和那兩個堂弟的關係不怎麼樣,但畢竟都姓紀,興許哪天就又好上了。也因此他們起了貪念後,便想直接在秘境裡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小子宰了,免得他找紀泓告狀。
  紀瀾一邊聽一邊用攝魂決檢查,確認他的靈魂沒綁著其他東西,便直接搜魂。
  這次那個人連冷汗都流不出來了,木著臉像丟了魂。旁邊的兩個人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見這邪乎的小子把手移到他的頭頂,幾秒後往下一按,他便“噗通”栽在地上,沒了聲息。
  那二人:“……”
  還在哽咽的原主:“……”
  原主的眼淚被嚇回去:“他、他怎麼了?”
  紀瀾道:“死了。”
  原主進過幾次秘境,也是見過死人的,但這還是第一次近距離地圍觀現場。
  他之前被追殺得九死一生,萬萬沒想到這三人竟能走在他前頭,一時不知該給個什麼評價:“就……就殺了啊?”
  紀瀾笑著問:“殺不得?”
  原主回神:“殺得殺得,他們都不是好人,聽說不止背了一條人命,但那什麼……你別讓人知道是你下的手哈。”
  紀瀾在他的聲音裡依葫蘆畫瓢送其餘兩個人上路,不想讓人注意到案發現場附近有刻過法陣的痕跡,便將屍體全扔進了小溪。
  天際越來越亮,晨光刺破雲霄。
  夏末秋初的季節,陽光十分燦爛。紀瀾隨意找到一棵樹,坐在陰涼裡整理他們的記憶。
  原主見他竟沒事人似的掏出手機玩,不明所以:“不走了?”
  紀瀾“嗯”了聲。
  把他拽過來的法陣太亂,線也太雜,甚至刻的時候無需消耗太多靈氣,他沒能完全看懂。
  但被法力低微的修士喚醒,強行塞一門語言,記憶也能隨便抽取,這未免太貼心了,他總覺得不像巧合。
  他當年樹敵無數,想揍他的人有,想殺他的人有,想讓他生不如死的更是大有人在。他不怕跟人明著剛,也不怵和人耍心眼。但在開局前,他總得弄清對手是誰。
  所以遇見迫使原主動禁術的三人組,他便想搜魂檢查一下。
  來回比對完,首先這小崽子的記憶大概率沒被動過手腳,是真實的。
  其次,那三人都不是受人指使,原本小崽子得到法器是想繼續跟著黑市隊,後來隊伍陷進一個法陣全走散了,那三人從法陣裡出去碰巧遇見落單的小崽子,這才起了歹心。
  最後,那賣家沒做成這筆生意也沒糾纏,痛快地拿到一半的錢就走了。
  至於秘境之行……這次秘境的動靜很大,據說是個古老宗派的護山大陣沒壞,在靈氣逐漸達到能啟動法陣的程度後,便將宗派頂了上來。
  這範圍波及了四五個山頭,修真大佬和各方勢力全被驚動趕來,是件人人皆知的事,倒不是有人故意把消息捅到小崽子面前的。
  紀瀾從頭捋到尾,沒發現被算計的痕跡,暫時將疑慮放下,一邊玩手機一邊詳細研究小崽子的記憶。
  秘境裡有時有信號,有時則沒有,這次的就沒有,手機不能連網,只能玩別的。
  原主圍觀了一會兒,突然覺出了不對。
  剛剛在駡街哭嚎,緊接著被找上門,他沒心思想別的,直到現在才發現違和之處。
  按老祖的說法,法陣裡是請神咒和奪舍陣,那老祖是怎麼會玩手機,又怎麼知道解鎖密碼的?
  再說一個古人猛地見到現代科技,沒有半點表示,這合理嗎?
  但……如果真是第一次碰這些東西呢?
  如果真的是,那全程沒表現過震驚和稀奇,淡定得讓外人看不出一點毛病,這就很可怕了,這種人千萬招惹不得。
  他試探道:“老祖,我有個事想問。”
  他小心翼翼,“您……您怎麼知道我哥叫紀泓的呢?”
  紀瀾“哦”了聲,再次扔給他一顆炸彈:“我能隨便抽取你的記憶。”
  原主:“——啥玩意?!”
  他當場日了狗,“那我以前幹的事你都能看見?這多特麼羞恥啊!”
  紀瀾笑道:“你都快消失了,還在乎這個?”
  ……也是,原主想,他很可能就要沒了。
  不不即便這樣他也不想讓人看啊!這死得不僅無聲無息還毫無尊嚴,他悲從中來,又嚎上了。
  紀瀾不為所動,就著他的哭聲玩手機。
  原主哭到一半見他自學成才點開了俄羅斯方塊,感覺這就像拿薯條蘸著自己的血吃一樣,雖說知道他不是個東西,還是忍不住崩潰:“我好歹是你後輩,你他媽都不說安慰我一下的?!”
  紀瀾開了局遊戲:“想讓我怎麼安慰?”
  原主抽噎:“你就說你會想辦法救我,我還有一、一線希望。”
  “說什麼傻話,”紀瀾聲音帶笑,直讓人如沐春風,“我肯救你,你想死都死不了,怎麼會只有一線希望?”
  原主猛地止了哭:“真的?”
  紀瀾溫和道:“救活你,再把你的資質提一提,喜歡嗎?”
  原主立刻道:“喜歡!老祖我喜歡!”
  紀瀾應聲:“好了,安慰完了。”
  “……”原主呆滯,不可置信,“剛剛那些……是哄我玩的?”
  紀瀾輕笑:“不然呢?”
  草……你……媽……的……
  原主差點氣得魂飛魄散,足足好幾秒才緩過這口氣。
  接下來的時間他都沒再搭理這老禍害,擔心多說兩句會直接把自己送走。
  紀瀾玩完俄羅斯方塊又點開了消消樂,等把手機玩沒電,記憶也差不多梳理完了,他這才起身走人。
  黑市隊大都在這座山上,他不想跑過去演戲,乾脆換了山頭。
  半小時後,他停在了一塊石碑前。
  石碑立在山腳,足有五米高。三千多年,上面的字早就沒了,只剩一點模糊的痕跡和花紋。
  一覺睡醒,物是人非。
  原主原本不想搭理他,但見他多停了幾秒,忍不住問:“你認識嗎,這是哪?”
  紀瀾道:“七星宗的靈獸園。”
  “……啥?”原主道,“這麼氣派的石碑,寫的就是靈獸園?”
  紀瀾失笑:“這就叫氣派?”
  他說完便路過石碑,往山上走去。
  原主對他的身份升起好奇,換回了之前的稱呼:“老祖,這是你以前的宗派?”
  紀瀾道:“不是。”
  原主道:“那你的法器怎麼會在這裡?”
  紀瀾道:“忘在這裡的。”
  他閑著也是閑著,多說了幾句,“七星宗是煉丹煉器的宗派,我曾在這裡住過一段日子。”
  原主“哦”了聲想要繼續問,突然聽見前面傳來少許動靜。
  一人一魂望過去,很快見到五個人出現在視野裡,正環顧左右找東西。
  這五人年輕又眼熟,三男兩女,都是一班的尖子生。
  紀瀾知道修真學院的尖子生就像以前宗派裡的親傳弟子,到哪都萬眾矚目,看來這次秘境把他們也引來了。
  紀瀾打量他們的同時,對方也發現了他。其中一人見狀皺眉,朝他走了過來,正是紀泓。
  紀泓個子高,生得也周正,穿著中規中矩的深色運動服。
  大概是沉穩慣了,皺眉時便顯得有些嚴肅:“你怎麼也進來了?”
  紀瀾不答反問,“你們在找什麼?”
  話音一落,其中一位男生低聲道:“找到了,快來。”
  紀泓頓了一下,看著弟弟:“跟著我,別靠得太近。”
  紀瀾跟了兩步,見他們要圍住中間的東西,便往裡看一眼,對上了頭一尺長的小豬。
  他想到近期得用小崽子的身體在學校裡混,給了句忠告:“勸你們慎重,老師說過,秘境裡得萬事小心。”
  先前開口的男生掏出法器:“知道,閉嘴別出聲。”
  那法器是條彩色的長鞭,上面還掛著鈴鐺,甫一出現,小豬的目光就釘在了他身上。
  紀瀾看著這個發展,當即遠離了幾步。男生余光能掃見他的身影,嗤笑一聲:“紀泓教教你弟弟,進秘境就是來試煉的,這麼害怕,進來幹什麼?”
  紀泓沒接話,專注眼前的事,免得出岔子。
  不過單看氣息,小豬的修為只有人類的煉氣二層,他們都比它強,應該不會有問題。
  正版弟弟同樣沒理會他,正打量小豬。
  它通身雪白,蹄子和耳朵帶點紅,配色十分好看。
  他問道:“這豬……很厲害?”
  紀瀾道:“厲害倒不至於。”
  他翻出一個貼切的句子,“用你們的話說,傷害不高……”
  前方包圍圈縮小,小豬感到威脅,猛地往前撞去。
  這速度實在太快,幾人只能捕捉到一個殘影。下一瞬,男生腹部被撞,刹那間倒飛,“砰”地砸在紀瀾剛才的位置上,然後“滋啦”一聲,被撞的地方長出一根紅白相間的豬尾巴,刺破衣服伸了出來。
  紀瀾看著腳邊懵逼的男生,慢悠悠地在腦海說完:“但侮辱性極強。”
  小豬把人撞飛後輕巧落地,見周圍的人還是很多,扯著嗓子叫了一聲。
  紀泓等人還沒從“這豬什麼速度”“撞人這麼狠”“竟會長尾巴”的變故中回神,就聽幾聲“嗖嗖”,十米外的草叢裡又躍出四五頭小豬。
  尖子生們:“……”
  紀瀾在近乎死寂的空氣裡,悠哉地把話還回去:“進秘境就是來試煉的。”
  男生:“……”
  其餘幾人:“……”
  紀瀾道:“不能怕,不然進來幹什麼?”
  男生:“……”
  其餘幾人:“……”
  紀瀾想想小崽子的人設,又給了一句:“別慫,起來剛。”
  剛就剛!
  地上的男生翻身躍起和同伴會合,幾人全掏出了防禦法器,倒真的沒慫。
  他掃見紀瀾沒動,扯扯嘴角呵了聲。
  紀瀾輕飄飄地道:“你們說,這尾巴要是拔不掉或越長越多,可怎麼辦?”
  尖子生們:“……”
  尼瑪啊!
  局勢沒給人回嘴的時間,仿佛在配合他的話,幾頭小豬齊聲哼唧,準備撞人。
  幾位不慫的尖子生扭頭就跑。
  剛可以,尾巴什麼的還是算了!
jan5410 發表於 2024-7-4 21:23
第3章
  小豬各追著一個人,跑得飛快。
  那男生眼看要被追上,急忙竄上附近的樹。
  剛站好回頭,只見又一道殘影掠過,小豬在半空劃出優美的弧線,正中額頭。他“嗷”地倒飛進草叢,額頭多了根尾巴。
  其餘尖子生:“……”
  跳得也太高了!
  原主頓時發瘋:“臥槽啊哈哈哈這什麼豬,尾巴真的越長越多嗎?”
  紀瀾接過紀泓突然朝他扔的防禦法器,餘光掃見一道黑影,原地一蹲。
  下一刻,一頭小豬擦著他的頭皮飛了過去。
  他不慌不忙地起身,仿佛一句話把場面攪亂的不是他:“焰豬鳥,尾巴是用它靈氣化的,只為嚇唬人,類似其他動植物的刺,拔了就行。”
  原主驚訝:“啥?這是鳥?”
  紀瀾趁著混亂時沒人注意又躲開一次攻擊,掐了道法決打入地下,用他能懂的話解釋道:“卵生,靈獸蛋應該是保存了下來,被靈氣滋養就破殼了。它們翅膀早已退化,膽子小易受驚,受驚就會撞東西,越高越閃亮的,拉的仇恨越多。”
  說話間幾頭小豬被突然蔓延的草木絆倒,尖子生們得以喘息,紛紛禦劍而起。
  而他們升高,便拉穩了小豬的仇恨。紀瀾看一眼天色,挑了棵大樹躍上去,找到視野開闊的位置坐好,觀看人豬大戰。
  原主道:“你不幫忙?”
  紀瀾道:“已經幫過了。”
  他輕聲問,“再說下場有什麼意思,看戲不好嗎?”
  原主總覺得老禍害的語氣透著一股溫柔,有點像先前“安慰”他一樣。
  但這事又不是他挑起來的,應該是錯覺吧……他按下懷疑繼續看戲,直到十分鐘後感到魂魄在虛弱,這才明白老禍害的意思。
  敢情這是知道他要完蛋,給的臨終關懷?
  他不想接受,顫聲道:“老祖,我……我好像要消失了。”
  紀瀾“嗯”了聲。
  原主哭了:“你真不能救我啊?”
  紀瀾又“嗯”了聲:“那不是個可逆的法陣。”
  他問道,“還有什麼要交代的?我把你哥喊過來讓你看看?”
  原主哭道:“我才不想看他!”
  他想了想遺言,很快想到先前被打斷的事,“你到底叫什麼?是幹什麼的?為什麼要滅族啊?”
  紀瀾道:“我叫紀瀾。”
  原主嚎得更狠:“我特麼都要死了,你還騙我!”
  “三千年,族譜不知斷過幾回,你爺爺若知道祖上有人叫紀瀾,怕是不會給你取這個名字,”紀瀾道,“我字瑞白,你也可以叫我紀瑞白。”
  “紀瑞白……”原主念著他的名字,再次問,“那你為什麼要滅族?”
  紀瀾沒有隱瞞:“因為有個好爹。”
  原主不解:“他虐待你?”
  紀瀾被逗笑:“紀宗主堂堂魔宗第一人,風光無限,日理萬機的,虐待一個小孩做什麼?”
  原主“臥槽”一聲,短暫地忘了自己要升天:“魔宗第一人?”
  紀瀾應了聲,感覺遠處飛過來一個築基修士。
  他掐了隱身決起身眺望,見來人直奔紀泓他們,看清是學校老師,知道這場人豬大戰即將謝幕。
  他見小崽子確實沒話和紀泓說,便頂著隱身決悄無聲息地離開,準備找個清靜的地方送這小崽子上路。
  然而小崽子仍惦記著魔宗第一人,想知道這第一人是怎麼沒的。
  紀瀾滿足了他的好奇心:“當年靈氣枯竭,他逆天奪運惹了眾怒,正道的人殺上了宗門。”
  原主更好奇:“那你是怎麼活的?”
  紀瀾輕聲一笑:“有個好爹,他把我託付給了正道。”
  紀宗主功虧一簣,懷恨在心,死前把宗派的靈石耗乾淨,拼盡修為,將魔界封印和兒子綁在了一起。
  等正道殺進來,一切已塵埃落定。紀宗主修為盡失,死得乾脆又暢快。他身邊站著臉色雪白的紀瀾,那額頭的黑色咒紋讓正道大能當場倒吸一口涼氣。
  無需多費工夫,他們就查清了紀瀾的一切:資質稀爛,身體孱弱,有靈藥續命也活不過百歲——紀宗主這是把關一群魔物的門從鐵的換成了紙糊的。
  雖說以紀宗主的實力最多動一部分封印,但裡面的魔物沒一個簡單的,封印一旦被削弱,他們早晚出來。
  正道們凝重地看著這“紙門”,見他扶著柱子站穩,驚豔絕倫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我三哥走的是東山頭的小路,四哥和五哥一道,昨晚就跑了,走的是……”
  一條條,一道道。
  紀宗主那些在逃兒女的去向全沒落下。
  正道:“……”
  好極了,是條美人蛇。
  也對,紀宗主養孩子跟養蠱似的,一朵嬌花能活到現在,肯定不是善茬。
  “……我不懂,”原主道,“紀宗主死前把你交給正道,可……可他們憑什麼收留你?”
  紀瀾道:“憑我大義滅親,把我那群作惡多端的手足的去向全告訴了他們。”
  原主:“……”
  他總算知道老祖蘇醒時的吐槽是什麼意思了,但依舊不解,“他們就不怕你假意投降,以後報仇嗎?”
  紀瀾道:“不怕啊。”
  正道怕他隨時咽氣,把他精心養了起來。
  吃好喝好住好,除了不能隨意走動,沒半點可挑剔的地方。可裹了蜜的牢房依然是牢房,他過得很不痛快。
  他不痛快了,所有人就都別想痛快。
  紀瀾笑著眯起眼:“不僅不怕,他們還感動極了。正道第一人聽完我的事蹟,就收了我為徒。”
  原主:“……”
  以前有個牛叉的爹,爹死了,又多了個牛叉的師父,你這特麼是命運之子的待遇啊!
  他完全不清楚這缺斤少兩的故事裡略過了多少腥風血雨,只知道他要是能控制身體,現在眼珠子都羡慕嫉妒紅了。
  他半天才憋出幾個評價:“你們正道真……淳樸!”沒幾百年的缺心眼,幹不出這種腦殘事。
  “正義!”
  幾條命就能死心塌地相信人,腦子裡都是非黑即白的水。
  “大氣!”
  信就罷了,還讓最牛逼的人教,瞅瞅,就教出了這麼一個老禍害。
  紀瀾了然問:“心裡在罵人?”
  原主即便要升天,也還是習慣性地認慫:“哪能啊,沒有。”
  紀瀾沒拆穿他,再次問:“有要交代的嗎?要是有遺願,我興許會幫一把。”
  原主沉默幾秒:“沒有。”
  他母親早逝,外公外婆也早已沒了。
  母親死後,父親出軌的女人領著孩子上門,可惜不等母憑子貴,她和父親便遭遇車禍雙雙離世,只剩一個年幼的孩子。爺爺看在好歹是紀家血脈的份上,把人接回了家。
  原本他是有爺爺疼的,但好景不長,爺爺沒多久也走了。
  紀家家大業大,人們都忙,沒空關心兩個小孩。他和那同父異母的弟弟便相互仇視,像透明人一樣的長大了。
  後來靈氣復蘇,他和弟弟被修真學院錄取,透明人終於得到了家族的重視。
  可透明也有優劣,弟弟的資質更好,雖說沒到紀泓那種變態的程度,卻比他好太多了。
  他眼看著弟弟越來越受歡迎,自己卻要留級,便開始拼命折騰。那向前爬的姿勢太狼狽,他不僅收穫了大批嘲諷,還被冠上了“散財童子”的稱號。
  如果他們知道他動了禁術要咽氣,會說什麼呢?
  大概只有“活該”兩個字了吧。
  可他……他又沒害過人,他只是想讓人們多看他幾眼而已。
  但天不遂人願,到頭來他連個說遺願的人都沒有,只有一個被誤打誤撞弄出來的老禍害肯在這裡陪他。
  “我有時候會想,騙我錢的人興許真有急事,那筆錢能救個人,就當給自己積德了,”他哽咽,“可我砸了那麼多錢,怎麼就沒有一個人良心發現,真的拉、拉我一把呢?”
  紀瀾看著面前的雜草,沒有接話。
  原主道:“我想到一個遺願,你以後遇見這種騙錢的,幫我打一頓行嗎?”
  他抽噎補充,“但也……也別打得太狠,交給有關部門就好,免得你倒楣。”
  紀瀾道:“還有嗎?”
  “還、還有別告訴他們我的事,你以後找到身體了就把我燒了,骨灰撒我媽的墓旁邊。我失蹤沒人在意……哦,可能紀泓會問幾句,但應該不會費心找,我弟可能也會問,但八成不安好心。總之我不想死了還聽他們說我活該,雖然我確實活該……”
  原主說到這裡哭得更狠,“為什麼啊,我只是不甘太弱了總被無視,想變強而已,老天爺見不得螻蟻掙扎嗎?我又不做壞事……”
  他的魂魄更弱,生前的事一幕幕劃過腦海。
  紀瀾浮光掠影地看著,最終停在一個褪了色的畫面上:溫婉的女人站在門前笑著招手,喊他回家吃飯。
  紀瀾垂了垂眼,心想:算了。
  “省著點力氣哭,”他向山裡走去,“你還有半個小時呢。”
  原主哭得一抽一抽:“我說完遺言只剩等死了,不哭還能幹什麼?要不你給我講點以前的事?”
  紀瀾道:“想聽什麼?”
  “當然是各種八卦,”原主道,“找點狗血的,讓我死得開心點。”
  紀瀾失笑,邊走邊翻出了一個故事。
  講到一半,殘魂更加虛弱,終於讓出最後的位置。
  他只覺神識轟然蔓延,徹底佔據這具身體。
  山腳的林間,老師定住最後一隻小豬,後背刹那間冒了層冷汗。
  這股橫掃而來的神識太恐怖,直讓人毛骨悚然。
  好在只持續了一瞬,緊接著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緩了口氣,竭力忍著逃命的衝動,向山上看了一眼。
  幾位尖子生感覺整個人都被凍住了似的。
  等這短暫又漫長的一秒鐘過去,頭頂豬尾巴的男生用盡全力才沒跪倒,哆嗦道:“剛、剛剛那是、是啥?”
  老師凝重地搖頭,不敢停留,示意他們回營地集合。
  紀泓便去找弟弟,發現人沒了。
  他們在附近找了找,依然不見人影,之前的男生道:“他會不會看咱打不過,自己偷偷跑了?”
  紀泓沉默,心想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們兄弟情很塑膠。
  老師則想得深:“真是你弟?”
  五位尖子生:“……”
  死寂一瞬後,其餘四人齊齊看向紀泓。
  紀泓回憶一番,實話道:“不確定。”
  “臥槽!”那男生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現在想想,他修為這麼低,肯定是跟別人進來的,那怎麼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呢?”
  幾人越想越不合理。
  老師更加不敢停留了:“先回去,我給會長傳個信,如果你弟真進來了,我們會找到他的。”
  紀泓最後看一眼樹林,跟著他們走了。
  會長是指修真協會的會長,名叫婁鬱。
  他實力高深,來歷成謎,是華國修真界的領軍人物。
  此刻他正在隔著一座山頭的高峰上拆法陣。
  這裡是七星宗的主殿,周圍全是大陣,不拆掉根本進不去。
  正是緊要關頭,他突然一頓,按住眉心低聲道:“瑞白?”
  他沒等到回音,扔下這些人躍上半空,掏出了手機。
  地上的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看向副會長:“會長……怎麼了?”
  副會長望著婁鬱:“可能想連網看美人吧。”
  眾人猝不及防:“……啊?”
  “那這、這是在看哪個主播?”
  “這麼早直播嗎?叫什麼名字,會長很喜歡她?”
  副會長聳肩:“誰知道。”
  當年魔界的那些人,就沒有一個不想弄死紀瀾的。
  按理說婁鬱應該是最想弄死他的人,誰知現在這是在搞什麼。
  婁鬱假裝沒聽見他們的話,再次升高,脫離秘境的磁場範圍,連上網打開了監控。
  只見螢幕裡,靈石做的床上躺著一個長髮的年輕男人。
  他閉著眼,神色平靜得沒有半點蘇醒的跡象,仿佛剛剛一瞬間的感應都是錯覺。
  婁鬱盯了半天,確認他沒醒,這才回去,沒事人似的繼續拆法陣。
jan5410 發表於 2024-7-4 21:23
第4章
  紀瀾的神識沒完全散開,就被他迅速收了回去。
  他遲疑地眯起眼,有一刹那他似乎聽見了一聲“瑞白”,但那太模糊,他不確定是否聽清了。何況他魂魄上綁的封印已經消失,不該再有這種感應才對。
  原主對一切變故毫無所覺。
  他見老祖停住,又察覺自己再次虛弱,哽了一下:“我這……就要沒了?”
  紀瀾回神:“還早。”
  原主見他說完開始提速,還折了根樹枝禦劍,懵逼:“你去哪?”
  紀瀾道:“煉器室。”
  原主道:“那裡有寶貝?”
  他反應了過來,“哦對,你說過這是煉丹煉器的宗派,所以是想讓我死前開開眼?我喜歡!”
  紀瀾暗道一聲沒心沒肺,說道:“是去看看你還有沒有一線生機。”
  原主:“!!!”
  驚喜來得太突然,他有些不敢相信。
  雖然他們才認識不久,但他還是能感覺出老祖是個冷心冷情的主。這種人向來心硬,為什麼能改變主意?
  他有點想問原因,又怕把好不容易的機會問沒了,只結巴道:“真、真的?”
  紀瀾道:“得看他們的東西還能不能用。”
  原主生怕打擾他趕路,聲音都輕了不少:“萬一不能用呢?”
  紀瀾道:“那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原主:“……”
  不,我不安心!
  陽光越發熱烈,禦劍帶起的風都染了溫度。
  紀瀾一路飛到接近山頂的位置,在附近繞了大半圈,找到一個被藤蔓遮擋的山洞,揮手將雜草和塵埃清理了一遍。
  原主隨著他進去,見山洞一覽無餘,大概有四十平米。
  正中央的地面刻著一個法陣,法陣上放著鏽跡斑斑的爐子。此外角落裡零星地放著點破銅爛鐵和黑乎乎的殘渣,整體簡陋得像貧民窟。
  他總覺得老祖在驢他:“不是煉器室嗎?”
  紀瀾道:“這就是。”
  “……”原主一緊張話就多,“靈獸園放那麼氣派的石碑,煉器室就只給一個洞?啊這……他們動物飼養員因為太稀缺,所以福利比煉器的好,是嗎?”
  紀瀾笑出聲,檢查了一下法陣,確認能用,這才解釋了幾句。
  這是靈獸園所在的山頭,山上會放一些臨時的煉丹煉器室,所以比較簡陋。七星宗裡當然是有高級煉器室的,但外面全是大陣,依這具身體的修為壓根進不去。
  原主秒懂。
  由於他的實力太拉跨,就只能用次品。
  他肝顫了:“那我這能行嗎?不對,你想怎麼救我?”
  紀瀾道:“把你煉成法器。”
  原主道:“——啥?”
  “本命法器。”紀瀾說道,將爐子拿起來扔到一旁,並指為劍,在煉器陣外刻了一圈聚靈陣。
  刻到一半,他便有種脫力感,手上輕微地一停,隨即神色不變地刻了下去。
  這具身體的資質太差,只有煉氣三層的修為。他雖然神識強大,但也只能用一些小法決,類似搜魂那樣能用神識壓制的還好些,而像這種需要動用靈氣的法陣就有些勉強了,何況他這一路是禦劍過來的,原本就消耗了一部分靈氣,很快捉襟見肘起來。
  他只覺四肢百骸漸漸傳來細密的疼,靈氣慢慢耗空。
  最後一筆落下,他踉蹌地跌坐,猛地吐出一口血。
  原主從他刻第一筆的時候就沒敢再出聲,此刻見狀一驚:“老祖!”
  “沒事。”紀瀾的語氣半點沒變,如果不看他毫無血色的臉,愣是感覺不到他的虛弱。
  他見聚靈陣啟動,慢慢帶起了煉器陣,又見那口血就噴在煉器陣裡,說道:“正好不用割手指放血了。”
  原主很懵逼:“我需要做什麼?”
  紀瀾道:“撐住了就行。”
  “修士一般要築基或金丹才會有本命法器,本命法器勾連神魂,牽著修士的半條命,”他極輕地緩了一口氣,繼續道,“你修為達不到,但魂魄意外能離體,勉強可以一試。若神魂進了法器,在法器裡慢慢修養,等你這具身體達到元嬰或化神,興許能恢復神智從法器裡出來。”
  他沒糊弄這小崽子,他確實救不了對方。
  現在用的法子屬於劍走偏鋒,完全不清楚能不能成。
  紀瀾按住眉心將殘魂拽出來扔進煉器陣,然後掏出玉佩,抹掉裡面屬於自己的神識,同樣扔進去給他加個輔料,說道:“你的血和魂,煉你這具身體的本命法器,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了,去吧。”
  原主聽懂了,意識消失前用盡最後的力氣吼道:“我一定爭取活下來,但老祖你可抓緊修煉啊啊啊!我資質差成這樣能不能元嬰啊啊啊,你為什麼不多說幾句啊啊啊……”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迅速被煉器陣吞噬。
  紀瀾隨意擦了把嘴角的血,原地坐好,閉眼調息。
  煉器陣轉了兩個小時,逐漸停止。
  紀瀾感受到身體的牽引,知道小崽子熬過去了。
  本命法器和主人相契合,有些會具有非常鮮明的個人風格,他也不知道小崽子會煉出什麼,便從入定中蘇醒,看向前方。
  只見法陣中央立著個籃球大小的招財貓,如玉的質地,黃白相間,頭上還戴著小皇冠。
  它一隻爪子舉著,另一隻抱著顯示幕橫在胸前,看著有點像老虎機。
  本命法器上都有名字,紀瀾沒在面前看到,便隔空一點將它轉個面,見貓背上豎著兩個大字:苟命。
  紀瀾:“……”
  一隻叫“苟命”的招財貓。
  兩個字將主人的心情展現得淋漓盡致,招財貓是想有好運,老虎機代表他總是砸錢賭運氣,至於小皇冠……大概是指他想雄起的心?
  作為本命法器,要素實在是過多了。
  紀瀾沉默兩秒,想到遭瘟的小崽子已沉入法器,無法出來談談是怎麼想的,只好作罷,對法器招了招手。
  招財貓感應到身體的召喚,化成一道光朝他飛去,變成手鏈纏在了他的手腕上。手鏈是一條紅繩,上面掛著只縮小版的貓,男生戴也不難看。
  他起身離開了煉器室。
  靈氣只恢復了一點,他沒有禦劍,而是慢慢從山上往下走。
  三千多年,靈獸九成都死了,活下來的要麼會休眠,要麼就像焰豬鳥,靈獸蛋保存了下來。他邊走邊看,不多時又撞上一隻焰豬鳥。
  焰豬鳥正在睡覺,紀瀾路過時踩斷樹枝嚇到了它。
  它當即嚎了一嗓子,從草叢裡蹦出來看向他,做了一個進攻的姿勢。
  紀瀾恰好正在想找機會得試試小崽子的本命法器,便扯下手鏈讓它變回招財貓,握著它高舉的爪子往下一按。
  只聽“叮”的一聲,螢幕出現一行字:(R)蘑菇。
  他還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便覺一層無聲的氣浪蕩開。
  以他為中心,除去未開智的植物,方圓十米內的活物全成了蘑菇——包括他本人。
  焰豬鳥原本正起跳沖向他,猛地從空中跌下來,摔成了香菇。
  兩朵蘑菇隔著半米無聲對視,誰也動不了。
  招財貓搖完獎又化成手鏈回去了,消除了最後一點“有人”的痕跡。周圍的活物一片死寂,只能聽見清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紀瀾沉默。
  他從懂事起就在鬥。
  和那群兄弟姐妹鬥,和想關著他的正道鬥,和被綁定的封印鬥,和他不過百歲的身體鬥……一路鬥到現在,他心軟的時候極少,但每次心軟做了決定,無論多難都會執行,且從不後悔。
  這是第一次升起了點後悔的情緒。
  紀瀾在地上蹲成蘑菇,檢討自己為什麼要救那遭瘟的小兔崽子,就看著他死不好嗎?
  然而現在想這些已經晚了。
  已成定局的事,他不想在悔恨上多耗神,便開始計算時間,看看能蹲多久。
  日頭越發燦爛,漸漸要到正午。
  就在紀瀾感覺眼前的香菇有些要曬蔫時,突然察覺有人靠近,心頭一凜,專注了起來。
  婁郁進秘境前各給了修真學院的老師和學生們一道護身法決。
  法決一直未被觸動,因此他收到老師的傳信便沒理會,等拆完主峰的大陣才查閱,得知這邊出現了一個高手,還有個似乎能變成學生的東西在。
  這次四座修真學院的尖子生全來了,不容有失。
  他吩咐他們待在營地別動,把主峰那邊的事處理完,便來這裡看了看。
  結果神識掃過整座山頭,並未發現所謂的高手,倒是有一個煉氣期的小鬼在。
  他心想可能真是學生,走到近處找人,發現了地上零星的蘑菇。
  這些蘑菇都帶著同一個人的靈氣,他順藤摸瓜,看見了蹲在草叢裡的罪魁禍首。
  紀瀾和他的目光直直對上,清楚他能看見自己,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
  這男人身高腿長,五官極好,俊美非凡。
  他一頭俐落的短髮,穿著黑色休閒服,神色帶著點懶散,一隻手插著褲口袋,整個人極其放鬆。
  最重要的是,以紀瀾的眼力竟看不出他的修為。
  這有兩種可能,要麼是受了變身的影響,要麼……就是這男人的修為比自己高。
  婁鬱的心裡沒想那麼多,因為在他看來這就是個煉氣三層的小鬼。
  不過這堆蘑菇倒是挺有意思的,他笑著問:“蹲多久了?”
  紀瀾沉默回望。
  婁鬱道:“哦,你說不出話。”
  他完全沒有解除法術的意思,伸手朝旁邊的大樹隔空一抓,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木質花盆,將這蘑菇移了進去,笑道:“沒事,我也不是那麼著急想知道,你繼續靜靜。”
  紀瀾:“……”
  他給這男人記了一筆。
jan5410 發表於 2024-7-4 21:24
第5章
  修真學院的營地建在山腳下。
  這裡被人為開出一塊空地,外面刻著防禦陣,裡面紮著五顏六色的帳篷。快到飯點,營地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婁鬱拎著盆栽歸來,所過之處收穫了滿滿的注目禮和無數聲恭敬的“會長”。
  紀瀾見到了好幾個生面孔,發現能看出他們的修為,明白了兩件事。
  一是男人的修為確實比自己高,身份是小崽子記憶裡那位特厲害的協會會長,二是這些生面孔很可能是其餘三座學校的學生,此外不只四年級,五年級和已畢業的部分六年級生也在,看來學校是想趁著這次秘境讓尖子生們多些試煉。
  四座修真學院以星宿命名,分別是角木,翼火,畢月和牛金。
  小崽子所在的學校是角木學院,婁鬱回來後便逕自朝那邊的帳篷走了過去。
  紀泓五個人正在等泡面泡好。
  一場人豬大戰,他們都長了“尾巴”,老師沒敢亂碰,是校長跟著會長從主峰回來才幫他們拔掉的,某個男生的額頭上還帶著未消的紅痕。
  此刻見到婁鬱,他們紛紛起身:“會長。”
  婁郁隨意應聲,打量紀泓和“蘑菇”有幾分相似的五官,把盆栽遞給了他。
  紀泓心裡驚訝,面上維持著往日的沉穩,接了過來。
  四位同學頓時一齊看向盆栽,其餘尖子生也在偷瞄,神色各異。
  會長統管華國修真界,但一般都是大方向上的,從沒關心或特別關照過某個學生。算起來,這還是第一次給學生送東西。
  而且……這送的是什麼?
  感覺不到靈氣,總不能是普通蘑菇吧?
  紀泓五個人也在想同樣的問題。
  畢竟是會長送的,肯定不是一般的蘑菇,應該是他們的修為太低見識太少,認不出這株靈植。
  婁鬱沒等他們問,說道:“你弟。”
  紀泓五人:“……”
  其餘學生:“……”
  紀泓猝不及防,沉穩的表情都有些裂:“——什麼?”
  婁鬱看著“蘑菇”格外平靜的神色,笑了笑:“暫時的,法術效果結束就能恢復。”
  角木學院的老師就在附近,也被婁鬱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驚訝,直到這時才明白緣由。
  他聽過一些紀瀾的風評,估摸可能是幹了蠢事被婁鬱教訓了,好奇地上前:“是會長變的?完全看不出破綻。”
  婁郁原本解釋完就打算走了,聞言停住:“你看不見他的本體?”
  老師點頭。
  婁鬱叫來協會的金丹修士,示意他看。
  金丹修士看了蘑菇兩眼,說道:“能看見,就是有點模糊。”
  婁鬱道:“能看出是誰下的手嗎?”
  金丹修士一怔:“不是會長?”
  婁鬱笑意加深:“有意思。”
  這邊聚了好幾個修士,外加一個萬眾矚目的婁郁,其餘人也忍不住湊了過來。
  副會長從帳篷裡出來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一個閃身靠近,看清中間的盆栽,當即“噗”了聲:“他怎麼把自己弄成蘑菇了?”
  一句話震驚四座。
  除了婁鬱,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他自己弄的?”
  副會長莫名其妙:“對啊,那不是他自身的靈氣嗎?”
  眾人急忙圍住蘑菇,稀奇地打量。
  紀瀾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當年缺什麼都不缺關注,這點目光落在身上根本不痛不癢。
  他是知道原因的,本命法器勾連神魂,他用的雖是身體的靈氣,但怎麼說也是他的神識,金丹修士確實很難看穿。
  副會長在七嘴八舌的討論中搞懂了重點,說道:“應該是用的法器。”
  他看向婁鬱。
  婁鬱贊同地點頭。
  眾人的心裡都是一跳。
  他們重視這次秘境,就是因為這是個煉丹煉器的宗派。如果運氣好,興許能找到一兩件趁手的法器。
  而眼前這個以煉氣的修為使用,竟能騙過築基的眼力,且連金丹都看不穿靈氣來源——不管作用是什麼,能越級成這樣,八成不是凡品。
  別說天之驕子的尖子生,就連金丹修士都有些心動。
  不過這事在會長和副會長的面前掛了號,他們真想要,只能是這小孩自願交易的。
  於是當婁郁和副會長離開,其他尖子生就開始套近乎了。
  “海帆,你覺得是什麼品級的法器?”
  額頭還在發紅的男生聞聲看向提問的人。
  他名叫付海帆,煉器天賦極高,聽著對方這個話題,他並不接茬,直言道:“別想了,他不會賣的。”
  紀瀾這半年尤其能折騰,付海帆身為煉器的天才,自然被騷擾過。
  不過他還在學習階段,暫時不打算做同學的生意,連推了好幾次,中間鬧得有些不愉快,因此先前在林間遇見,他便諷刺了幾句。也因此,他知道紀瀾對法器和開學補考有多重視。
  “他煉氣三層的修為敢往秘境闖,為的就是找機緣,”他乾脆把紀瀾的情況交代了,“你們覺得他會賣嗎?”
  尖子生們沉默。
  修真學院的補考可不像普通學校那樣自己熬夜複習,或請個學霸補習就行的。雖說確實有理論考試,但比重小,大部分的分數都在試煉上,想得分全靠個人實力。
  “……不一定吧,”其中一個尖子生說道,“這法器他如果用著不順手,補考上也沒用啊。要是用一件甚至數件他趁手的法器和他換,他能不同意?”
  付海帆也沉默了,心想這還真說不準。
  那尖子生見狀後悔。
  這麼好的辦法,他不該當眾說出來,這樣誰都會搶著試的。而角木這邊有個專攻煉器的付海帆,還有個當哥的紀泓在,如果人家真有意換,他們這些人哪搶得過啊?
  付海帆很快也想到了這一點,笑著趕客:“我不清楚,得等他恢復了再說,這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呢,你們先去吃飯吧。”
  尖子生們在學校裡一向是被追捧的主,做不出厚臉皮留下的舉動,只能先撤退。
  紀泓五個人安靜地吃了頓泡面,蘑菇依然沒恢復。紀泓想起會長說他能聽見他們的話,對同學道:“我去和他談談。”
  他拿起盆栽,起身走向最角落的帳篷。
  這帳篷離群索居,掀開帳簾,迎面就是一股冷氣,應該是刻了法陣。
  紀瀾掃了一眼,地上放著六具屍體,靠門處擺著的三具屍體上還帶著濕漉漉的水,顯然剛被撈上來不久。
  紀泓往前走了兩步。
  這些是協會後勤部門搬來的,因為等秘境之行結束,他們最後要做一遍清理,收屍就是其中的一項工作,於是養成了隨時撿屍的習慣。
  他冷聲道:“自己看,秘境才過了一天一夜,至少死了六個了。”
  宰了其中三個的真凶垂眼看了看,一臉淡定。
  紀泓沒在這裡多待,很快又出去了。
  “別以為你這次找到一個厲害的法器,就是你對,”他說道,“做事過點腦子,為了補考把命搭上,值嗎?”
  他從樹林回來就翻出手機搜信號,可惜一直沒打通紀瀾的電話,當時他還在心裡分析說那小子沒膽子一個人進來,搞不好他們見到的就是個假人。
  結果沒想到,還真是這混帳東西。
  先前紀瀾糾纏付海帆的時候,曾找他當過說客。
  他那時就說了留級沒什麼不好,既然跟不上就先認真打基礎,修煉的事急不得。可這混小子不聽勸,只顧著折騰。
  他知道紀瀾是想和同父異母的弟弟爭口氣,比起被半路接回家的小孩,他自然更偏向紀瀾,只是他一直被家裡安排走的精英教育,沒時間和紀瀾相處,關係慢慢就淡了。
  現在想抽空訓兩句,紀瀾都會不耐煩地躲開,這次倒是個機會,讓他能揪著這混帳好好勸勸。
  紀瀾動不了,只能被迫聽這一段長篇大論。
  他從來沒體驗過這種“家長式的念叨”,一時有些稀奇,倒沒生出反感的情緒。
  不過他沒能聽完。
  等紀泓一篇嚴肅的小作文結束,緩和語氣另起一篇的時候,便見白光一閃,手裡的蘑菇輕巧落地,變成了人。
  下一刻,營地的人全看了過來。
  越級法器,哪怕得不到,他們也挺想開開眼的。
  紀瀾站著沒動,略有些微妙地打量紀泓。
  紀泓淡淡道:“想說什麼直說。”
  紀瀾感慨:“歹竹竟出了顆好筍。”
  “……”紀泓覺得自己沒聽清,“嗯?”
  紀瀾知道三千年裡紀家應該有不少好人,但站在他的角度,是從一群混蛋直接跳到了紀泓這個品種,便忍不住給了一句。
  他說道:“沒什麼,就覺得你真是個菩薩。”
  紀泓:“……”
  紀瀾看看他的表情,在小崽子的記憶裡搜了一圈,說道:“誇你呢,你這不就是網上說的那什麼嗎?”
  紀泓盯著他:“什麼?”
  紀瀾入鄉隨俗:“男媽媽?”
  紀泓:“……”
  付海帆熟知這對兄弟的脾氣,見他們站著不動,擔心吵起來,便想來做個和事佬,恰好將這話聽得清清楚楚。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還是沒有憋住:“哈哈哈哈哈……”
  紀家兄弟同時看向他。
  付海帆笑得渾身發抖,怕被男媽媽記帳,急忙轉移話題:“紀瀾你中午沒吃飯吧,過來吃點?”
  婁鬱剛開完會就聽說蘑菇復原了。
  他們對法器也有些好奇,便出了帳篷,誰知入耳就是這一句。
  這名字直戳神經,婁郁和副會長的目光倏地投了過去。
  依二人的修為,即便沒外放神識,紀泓幾人也覺得被釘在了原地,瞬間屏住呼吸。
  副會長看著“蘑菇”:“你叫紀瀾?”
  紀瀾點頭。
  婁鬱聽得挑眉,幾乎和副會長同時開口:“哪個lan?”
  紀瀾心裡“謔”了聲,暗道竟還有意外收穫。
  他猜測著這二人的身份,一臉乖巧:“波瀾壯闊的瀾。”
  他搬出小崽子的話,“我爺爺給我取的。”
jan5410 發表於 2024-7-4 21:25
第6章
  副會長當即“嘖”了聲。
  叫什麼不好,怎麼就叫這個晦氣的名字?
  紀瀾打量他的反應,估摸自己猜對了。
  靈氣枯竭,不代表一絲靈氣都沒有,只是很微量而已。
  協會的幾位金丹修士,就是祖上或閘派留了傳承,硬是在微量靈氣下艱難修煉,成功熬到了復蘇,因此現在才能比別人的境界高。
  三千年,走這條路的修士死了一批又一批,大概全成了別人眼中神神叨叨的反面教材。
  他們這代雖然不用像前幾代那樣至死看不見長生的路,但以前靈氣終究稀薄,一個人的天賦再高,這種環境下能達到的修為也是有上限的。
  築基,就是這個上限。
  靈氣復蘇期,這批修士跨過築基的門檻,其中一些幾年內結成了金丹。所以正常情況,金丹才是他們現如今能達到的最高境界。
  紀瀾的修為是元嬰,差點能摸到化神。
  正副會長的修為卻比他高,這不合一般常理。
  他做了幾個猜測,比如有機緣,或有特殊傳承,或也是那個時代的人等等,而現在他能確定答案了。
  修為比他高、認識他並能活到現在、對他的名字這麼敏感且厭惡……只有一種可能,魔族。
  這二人無論氣息還是給人的感覺都一樣,副會長大概率是魔族,會長八成也沒跑了。
  自從被綁上一個封印,他就能斷斷續續地隔著封印和魔界的人聊上幾句。
  他知道那些人都想弄死他,後來靈氣枯竭,他出於某種原因不想封印破碎,便拼著這條命不要,把自身修為當靈石用,繼續將他們關在了裡面。
  若說誰最恨他恨得牙癢癢,非這些魔族不可。
  若說誰能知道他身體的下落,也非這些魔族不可。
  其實紀瀾以為自己活不成,先前那句“睡得好好的”是騙小崽子玩的。
  畢竟等他靈氣耗盡、封印破碎,那群魔族若沒被他坑死,絕對會出來把他大卸八塊,被小崽子用法陣拽過來,他也十分意外。
  如今魔族成了修真界的老大,那他的身體大概率在他們手裡,也不知有沒有缺胳膊少腿。
  看來先前那聲“瑞白”不是幻覺,是真有人喊過自己……紀瀾心裡轉著念頭,臉上遲疑地問:“我這名字……有問題?”
  婁鬱道:“沒有。”
  他轉身回帳篷,招手,“進來。”
  紀瀾思考著怎麼能抓住敵明我暗的機會套點情報,頂著眾人的目光跟了進去。
  婁鬱進的帳篷是會議室。
  有乾坤袋在,這裡桌椅配套齊全,簡直不像是在野外。他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問道:“是件什麼法器?”
  紀瀾知道瞞不過,扯下手鏈扔了過去。
  手鏈在半空中化形,落在桌上成了招財貓。
  婁鬱意外地揚眉。
  他原是想看在這小鬼和瑞白同名的份上幫著掌掌眼,誰知對方真能製造驚喜。他打量招財貓的外形和靈氣走向,問道:“本命法器?”
  紀瀾眼中那一絲防備和害怕裝得恰到好處,簡單“嗯”了聲。
  婁鬱突然道:“不止。”
  他拿起招財貓湊近了細看,眼神微變。
  魔族對氣息一向敏感,這法器讓他有一絲熟悉的感覺。他想起先前一瞬間的感應,抬頭問:“你用什麼煉的?”
  紀瀾剛想回答,便覺一股強悍的威壓蓋了下來。
  雖然由於境界差得太大而刻意減輕了不少,但還是存在感極強。
  面前的男人仍是放鬆的姿態,強硬和不容置疑卻展現得淋漓盡致。他輕輕摩挲著招財貓玉一般的質地:“整個過程都說一遍,別落下任何細節。”
  紀瀾的神識在這種威壓下並不難受。
  他做出一副呼吸困難的樣子:“是……是一塊玉佩,好像是法器。”
  婁鬱道:“法器裡沒神識?”
  紀瀾道:“不知道。”
  他喘了兩口氣,“我就知道我的血碰巧滴在上面,它發光了。”
  婁鬱一怔,那股威壓倏地收了回去。
  他看看招財貓,又看看面前的人,問了和紀瀾一樣的問題:“紀家人?”
  紀瀾裝傻點頭:“對,我姓紀。”
  婁鬱的反應依舊和紀瀾一樣:“紀家竟還能有別的活口?”
  紀瀾:“……”
  是吧,他也挺好奇的。
  婁鬱對上他茫然的表情,懶散地往椅背上一靠:“你繼續說。”
  紀瀾更茫然:“然後……我就不記得什麼了。”
  他表示發現了一個山洞,然後描述了一下煉器室,說玉佩發光時他意識變得很模糊,好像往陣裡吐了口血,再然後不知怎麼就煉出了法器。
  他比劃:“那玉佩還抽我的靈氣在地上畫了一個陣。”
  停頓一下,他緊接著否決,“也可能本來就有,是我產生了幻覺……”
  婁鬱看著他,神色漫不經心。
  魔族都惑人,這男人的長相完全對得起自己的種族,隨便一坐都透著股別樣的魅力。
  但紀瀾卻不會被這副放鬆的樣子迷惑,在他看來這男人渾身沒有半點破綻,像頭危險的野獸。他在男人看似懶散實則審視的目光裡慢慢停住,表示說完了。
  婁鬱沒開口,仍盯著他。
  紀瀾有些無措,垂著眼不和他對視,心裡十分淡定。
  他當年攪風攪雨,演技絕對經得住考驗。
  可以說除了不會當場掉淚,他什麼都能演。
  而攝魂訣雖然能用,但多少對靈魂有傷害,堂堂一個會長應該不會這麼對待小輩。
  婁鬱果然沒看出問題,也沒使用攝魂訣。
  他看著這小鬼,眼神古怪了一瞬,隨即恢復如常。
  按對方的說法,瑞白可能是在法器裡給後人留了法決。
  但依瑞白的性格,真給後人留了東西也是坑人用的,甚至還會是個陷阱,方便他察覺後趕過來滅口,又怎麼會幫忙煉本命法器?
  不過若是給他母族的人留的,倒是有這個可能。
  他問道:“你怎麼變成的蘑菇?”
  紀瀾老實地敘述了一遍。
  婁鬱:“……”
  這坑人坑己的機制讓他一時分不清是法器和主人相契合,還是瑞白造的孽。這事得等瑞白醒了再問,反正人在他手裡,他早晚會知道答案。
  他把法器遞回去:“本命法器的事暫時別往外說,收起來吧,我和你一起出去。”
  紀瀾自然沒意見。
  煉氣三層就有本命法器,這事太扎眼,尤其他還頂著“紀瀾”的名字,在不知外面有多少魔族的前提下,還是低調點好。
  副會長宣霆剛才見婁鬱把人叫進去說話,便知道是想幫著小孩看看法器,於是站著沒動。
  而他不動,幾位金丹修士便也不敢跟著了。一行人等到現在,終於見他們出來。宣霆率先問:“怎麼樣?”
  “不怎麼樣,在臨時煉器室找的,”婁鬱道,“能越級,但作用不大,回爐也改不了。”
  扔在臨時煉器室的東西,基本是殘次品。
  一句話,不少人的心思都收了回去,一點沒懷疑婁鬱。因為高級煉器室那邊既危險還又不好走,依這小孩的修為,壓根過不去。
  紀瀾裝出鬱悶的神色,回到了紀泓的身邊。
  紀泓下意識想拍肩安慰,結果抬手就想起了那句“男媽媽”,沉默地放回原位,決定找機會再訓兩句。
  付海帆雖說對法器感興趣想看兩眼,但也沒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找紀瀾要,而是把泡好的面遞給了他。
  紀瀾道聲謝,找地方一坐,愉悅地開始品嘗這個時代的泡面。
  一場會面,他發現了兩件好事。
  一是托法陣的福,婁鬱沒看出他是奪舍的。
  連魔族都看不出破綻,人族修士就更不能了,他以後能放心在學校裡混。
  二是婁鬱對他似乎沒有惡意,暫時不清楚是不想遷怒小崽子,還是情緒藏得太深。
  他當年接觸的魔族裡有一兩個聊得比較好,他自認為彼此的關係很塑膠,可萬一對方不覺得呢?如果婁鬱屬於其中之一且他的身體在婁鬱手裡,那可能不會太糟糕。
  不過他不會因為一點猜測就送上門。
  究竟對不對,還需要再試探看看。
  協會的人開完會,便要重新出發了。
  尖子生被拉出來試煉,都會被分配相應的區域和任務。紀泓和付海帆五個人也在收拾東西,準備繼續向外探索。
  紀泓思考要不要帶上弟弟,這時見會長又看了過來。
  婁郁是想起瑞白曾在這裡住過一段日子,帶上這小崽子或許有用,便說道:“那個蘑菇,過來。”
  眾人齊刷刷看向“蘑菇”。
  紀瀾恰好吃完最後一口面,聞言把碗一放,走了過去。
  婁鬱道:“你跟著我們。”
  尖子生們頓時羡慕嫉妒恨。
  會長和副會長要去的地方必然和他們不同,那都是秘境裡最危險也最有可能出重寶的地方,為什麼這菜鳥能去?
  協會的人也不懂,但他們知道會長肯定有他的用意。
  婁鬱看著蘑菇:“你今天運氣不錯,臨時煉器室撿個破爛都能越級,興許還能撿到別的。”
  眾人沒疑問了。
  修仙也講究運氣,有些人運氣好,走的就是比別人遠。
  紀瀾正想試探,機會就送上門了,痛快地點了頭。
  他頂著尖子生更加灼熱的視線,乖巧地到了婁鬱的身邊。
  然而婁鬱對這工具人的溫情只有“幫忙遮掩法器”那麼一點,還因為是瑞白埋的坑才管的。他一抬下巴,吩咐道:“去找你校長。”
  紀瀾能屈能伸,維持著乖巧的姿態又到了校長的面前。
  角木學院的校長是個築基的男修士。
  他很喜歡學生,對這即將留級的墊底生也沒嫌棄,想到對方不會禦劍,便收起飛劍,拿出了另一件法器。
  一輛自行車當空舒展,後座上安著個海綿寶寶的兒童座椅。
  校長豪爽地往車上一跨,招呼道:“走,上來。”
  “……”能屈能伸的紀瀾看著這法器,只有半分真的乖巧變成了八分真,“校長,我覺得劍就可以。”
jan5410 發表於 2024-7-4 21:25
第7章
  紀瀾沒能說動校長。
  因為這年頭坐飛機都得系安全帶,坐四面漏風的自行飛車當然更得系。
  “男子漢大丈夫別這麼害羞,”校長蹬著自行車,頂著三十出頭的臉說道,“這海綿寶寶是我小曾孫選的,又不難看。他就比你小七八歲,你們審美應該差不多。”
  紀瀾被安全帶死死扣在座位上,努力在這個境況裡氣定神閑。
  聽見這句污蔑,他下意識就要反駁,但緊接著想起了小崽子那輛亮黃的跑車,一時無言以對。
  “還有你說你膽子怎麼這麼大,秘境是好玩的嗎?”校長故意落在隊伍最後,趁機教育他,“不知天高地厚,會長就該在你恢復後再把你變回蘑菇,讓你長長記性……”
  紀瀾一天之內第二次體驗“長篇大論”,還不能還嘴,下車的時候便笑得有些好看。
  校長囑咐他:“跟牢我,別亂跑。”
  紀瀾抬頭一看,發現是七星宗的主峰。
  正殿的大陣已被拆了,且不是暴力破壞,而是拆得很細緻,顯然動手的人在這方面很有造詣。他好奇了一下,跟著他們往裡走。
  正殿大廳是議事會客的地方,後面是書房、花園、煉丹煉器室和掌門起居室等等。
  這一整條線基本已被婁鬱他們清完了,除了花園裡長了幾株稀有靈植、密室裡有些法器和珍品外,並沒有太驚豔的發現。這趟他們主要是搜查主峰上的幾座偏殿,最後掃一個尾,然後就能換座山頭了。
  偏殿外有防禦型的小法陣。
  婁郁有意鍛煉協會的人,便放手讓他們拆,只在必要時指點幾句。
  副會長宣霆同樣沒動,站在一旁打量眼前陳舊中透著莊嚴的建築,笑眯眯地道:“這裡以後是不是可以弄個網紅打卡點?”
  正幹活的一個金丹修士無奈接話:“都有考古價值,那些教授是不會同意的。”
  宣霆“嘖”了聲,退而求其次:“那主題公園?”
  他細想兩秒,越發覺得這主意不錯,“再弄點燈光和煙花秀,等昆侖境裡的那幫人回來,放給他們看。”
  眾人的表情頓時萬分精彩。
  這是什麼魔鬼畫面?怕不是要當場打起來!
  紀瀾被校長拉過去圍觀他們拆法陣,正看得無聊,猛地聽見“昆侖境”的名字,呼吸輕微地頓了一下。
  靈氣枯竭,沒人甘願等死。
  當年幾大宗門商議很久,最終想出一個類似諾亞方舟的辦法——依託昆侖靈脈,彙集靈石,人為造出一個小世界,等靈氣復蘇再回來。
  他們的想法是,縮小土地面積,將幾大宗門的護山大陣接在一起,斬斷和大陸的連接,並用無數靈石硬堆出一條靈脈在小世界裡,這樣人們起碼不用耗死。
  但有兩個弊端。
  一是就像小崽子記憶裡的末日電影一樣,不是所有修士都有“船票”,基本全是正道的人。相比於廣袤的大陸,那裡人口基數小,三千年過去,也不知能剩下多少。
  二是……沒人說得准靈石能用多久,可能苟到一半靈氣就沒了,這種情況需要一些修士散盡修為主動為靈脈續靈,所以除非有大佬能穩住局面,否則生存環境將變得非常惡劣,直接就從“大家一起苟”變成了“今天拿你填靈脈”。
  原本中間有漫長的三千年,現代人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可惜正副會長是那個時代的魔族,恰好清楚始末,加之近幾年在秘境裡出土過一些文字記錄作為證據,於是現在修真界的人全知道將來的某一天他們會回來。
  又由於小世界與昆侖接壤,因此這邊修真界將那裡稱之為“昆侖境”。
  靈氣復蘇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具體什麼時候開始的,人們並不清楚。華國這邊是以出現第一批異常能量的人和動植物為起點,記為第一年。
  今年是靈氣復蘇的第六年。
  這幾年靈氣濃度一直在增加,再過不久,整條昆侖靈脈就該徹底醒了。依託於它存在的昆侖境也將重新與大陸接壤,回到這裡。
  七星宗專攻煉丹煉器,雖因地理位置沒劃進小世界裡,但也是有資格進入昆侖境的。
  他們一走就是三千多年,等到歸來,自家地盤成了國有土地。真建成主題公園,他們想來看看不僅得買門票,還會見到主殿在放群魔亂舞的燈光秀,宣霆這主意實屬缺德。
  紀瀾不由得看了一眼婁鬱。
  婁鬱正盯著他們幹活,聞言摸摸下巴,笑道:“可以考慮。”
  “——啥?”幾位修士連活都不幹了,立即看向他,“會長你認真的?”
  婁鬱揚眉:“嗯?”
  眾人嘴角抽搐,回頭繼續拆法陣。
  相識至今,他們知道會長雖然多數時候很靠譜,但偶爾會有些惡趣味,搞不好真是這麼想的,而他決定的事一般不容易更改,萬一真讓他弄成了主題公園……他們想像那個畫面,眼前一黑。
  昆侖境裡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沒人說得清。
  但這麼歸來,和外星人入侵也差不多了,雙方很大概率得打一場。這種情況下還要再來個火上澆油的公園和見鬼的燈光秀,這兩人是生怕打不起來啊!
  紀瀾知道魔族對正道不可能有好感,對此完全不意外。
  他也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想到七星宗的人到時候得氣吐血,輕輕笑了一聲。
  笑到一半,他猛然想起了昆侖境裡的師父,嘴角的弧度微微一僵。
  先前和小崽子聊起的是些大致經歷,一覺睡醒,過去很多事其實都來不及細想。
  但有些事不能細想,越想越是徒勞,只能是和自己過不去。
  他收斂表情,沉默了下來。
  眾人修為不低,都聽見了這聲笑,只當熊孩子不知事情的嚴重程度,沒和他計較。
  校長不輕不重地咳了聲,提醒他注意。紀瀾便老實地當透明人,等了將近半小時,終於見他們把法陣拆開了。
  主峰上的偏殿一共有五座。
  婁鬱監督他們把法陣全拆掉,這才分了一下隊,散開挨個搜。
  紀瀾在婁鬱的隊伍裡,跟著他邁進其中一座偏殿,見擺設雜亂,地面扔著東西,看來當年人們走得很倉促。
  婁鬱大方地一揮手:“解散,老規矩。”
  眾人笑著應聲,散開了。
  秘境裡有考古價值的珍品都要統一整理上交國家,而修真方面的物品則由協會全權處理。
  所謂的老規矩,就是探索秘境的過程中若遇見趁手或喜歡的法器和靈物,可以拿到婁鬱的面前過一眼,他看了沒問題就能直接拿走,反正這些都是協會的。
  不過他們在協會成立之前就跟著婁鬱混了,眼窩沒那麼淺,也都知情識趣,一般只拿一兩件能用的,超品法器是不會碰的。
  紀瀾見校長很喜歡尋寶環節,掃一眼獨自走到殿外眺望的婁鬱,低聲道:“校長,我有問題想請教會長,就不跟著你了。”
  校長的搜寶之魂被自身職責拉回來一點,也看了看婁鬱的身影,對會長自然是放心的,便說道:“那你可別到處亂跑。”
  紀瀾道聲好,轉身去了殿外。
  婁鬱能將整座偏殿的動靜盡收眼底,聽見他過來頭也沒回,繼續打量起伏的山脈。
  紀瀾主動搭話:“會長在看什麼?”
  婁郁隨口應付:“看風景。”
  他問道,“這麼好的機會,不去翻翻東西?”
  紀瀾學著小崽子的調調:“別了吧,我今天得到一件法器已經很幸運了,要是把運氣全用光了,以後可怎麼辦?”
  婁鬱笑了一下沒給評價,問道:“想請教什麼?”
  紀瀾眨眨眼,試探地湊近一點:“會長是不是認識玉佩的主人?他是我的長輩嗎?”
  婁鬱道:“算吧。”
  “他……難道和我的名字同音?”紀瀾一副很好奇的樣子,特別天真無邪,“我看副會長好像不太喜歡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婁鬱搭在欄杆上的食指輕輕敲了兩下。
  紀瑞白是個什麼樣的人?
  聰明絕頂,心狠手辣,一肚子壞水還睚眥必報,是個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的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當年以一己之力阻攔了整個魔界,沒讓本就糟糕的人間更加生靈塗炭,最後差點把命搭上。
  差一點……就死在他面前。
  他的眸色深了些,不想和人多聊紀瑞白,聊多了容易內傷,便只給了四個字的評價:“是個好人。”
  紀瀾:“……”
  他面不改色地認領下來,問道,“他是會長的朋友?”
  婁鬱道:“不是。”
  紀瀾暗道魔族果然不會那麼容易對別人真情實感,看來大家對彼此的定位都挺塑膠的。
  他想摸清一點身體的情況,措辭一番再次靠近,還沒問出口,便見婁郁終於看向他,用眼神示意他離自己遠點。
  他打發道:“我和他的事一兩句話說不清,別瞎問。”
  紀瀾心想有什麼說不清的,頂多就是隔著封印“網聊”了一段時間而已。
  一個聲音和他的心聲幾乎重合:“什麼說不清,挺清楚的。”
  宣霆從隔壁的偏殿飛過來,半路將他們的話聽進耳裡,瞬間弄清談論的對象,落地便道:“咱會長哪甘願只做人家的朋友啊,他是想做男朋友。”
  紀瀾:“……”
  是他理解的那個“男朋友”?
jan5410 發表於 2024-7-4 21:41
第8章
  婁鬱神色不變,看了宣霆一眼。
  宣霆對紀瀾燦爛一笑:“開玩笑的。”
  話音一落,婁鬱緊跟著抬手,對紀瀾下了封口令。
  他們表情太自然,紀瀾愣是沒看出是真在開玩笑,婁鬱不想他把和“紀瀾”的血脈關係說出去招禍,還是……宣霆說的是實話,導致婁郁給他封了口。
  宣霆道:“行了去玩吧,我們有事要談。”
  紀瀾控制住表情看看這兩個人,進了大殿。
  殿外重新安靜。
  宣霆知道婁鬱一向不喜歡提他和紀瀾的事,便換上正事:“感覺主峰也夠嗆。”
  婁鬱“嗯”了聲。
  他們昨天破開護山大陣進來,先拆的幾座高級煉丹煉器室,後去的丹房器房和材料庫,接著便來了主峰。如今主峰也要清完,依然不見想要的東西。
  雖說協會底蘊淺,這一趟足夠有價值,也足夠人們消化好一陣的,但他們還是想撈點真寶貝。
  宣霆道:“他們走的時候不會把東西毀了吧?”
  婁鬱道:“不太可能。”
  宣霆道:“那能放在哪兒?”
  婁鬱望著眼前的山脈,心想瑞白在就好了,他在這裡住過,或許能猜出位置。
  紀瀾回到大殿便被校長叫了過去。
  偏殿面積不大,很快就能逛完。人們整理完物品,覺得都挺一般。
  “好東西都被他們帶進昆侖境了。”
  “那肯定的,”另一人說著想起從高級煉器室找到的那些法器,忍不住道,“你們說能被他們帶走的得是什麼樣的法器?”
  “誰知道,反正這裡是看不見了。”
  紀瀾心想未必,至少他們的鎮山神器之一,七星傀儡陣就搬不走。
  這傀儡陣是由七個九品傀儡組成的劍陣,出自他們的開山老祖。
  據說那老祖是菩薩性格,煉出劍陣是為了守護宗門。由於威力太大,他怕後輩拿去害人,飛升時在傀儡里加了禁制,命令它們認主前不准脫離宗門被掌門印請走殘害生靈。
  怎麼能認主呢?
  打贏它們就可以。
  七星宗煉器厲害,但卻沒幾個能打的,因此老祖飛升後的上千年,傀儡陣一直盡職地守著宗門。
  當年那個要緊的情況,先不說其他宗門能不能抽空幫忙打、又是否能打贏,就算都能,七星宗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它們認別人為主,所以它們註定只能跟著宗門一起沉睡。
  至於毀掉……這個可能性也不大。
  一是這麼多年,劍陣或許已經生靈。
  即便有掌門印鎮著,怕也不會允許有人動它們的核心法陣。
  二是原來的七星宗其實很大,並不只有這四五座山頭。
  現在這幾處能保存完好,東西也沒怎麼損壞,地底下很可能是有保護性的法陣在。雖說靈氣是枯竭了,但他們離開前可以放高級的靈石續航。
  三千年過去,其他被捨棄的建築和長老峰要麼沉入地下,要麼已經和山川長在一起,只有這幾處安好,撐起了宗門的骨架。
  骨架在,他們自然是打算回來的。
  既然要回來,便不太可能毀掉老祖宗的鎮山神器。
  重寶出山都有動靜,小崽子的記憶裡沒有相關內容,應該還沒被找到。
  紀瀾思索間聽見校長喊他,看了過去。
  校長拿著一個攻擊類的鈴鐺法器:“這個喜歡嗎?”
  紀瀾識趣道:“喜歡。”
  校長道:“這是築基以上才能使用的法器,我找會長要過來給你留著。”
  他慈祥地灌雞湯,“等你煉氣八層了就來找我要,畢業了也沒關係,這承諾一直在。”
  紀瀾心裡不感興趣,面上高興地說了聲好。
  眾人將東西一收,出去向婁鬱彙報。
  不過多時,其餘幾座偏殿也清理完了,一行人便換了座長老峰。
  長老峰的法陣和主峰上的類似。
  婁鬱檢查完便放手讓他們處理,再次分了隊,開始每隊清一座山頭。
  紀瀾依然在他的隊伍裡,跟著他將負責的山頭清完,抽空去了旁邊的靈獸山。
  婁鬱道:“在哪兒撿的,帶我去看看。”
  紀瀾便帶著他一路上山,到了之前的臨時煉器室。
  紀泓他們這一小隊的任務點就在附近。
  山洞被紀瀾清理後很顯眼,他們一眼就看見了。
  付海帆進來見到煉器陣和聚靈陣,當場就不走了。紀泓幾人知道他專注的性格,怕他一個人會迫不及待地做實驗搞出事,便都在這裡陪著他,打算等他看夠了再走。
  此刻見婁郁和紀瀾過來,他們都意外了一下。
  婁鬱上前打量地面的法陣,重點看了看聚靈陣的線條走向,確認是瑞白的手筆,心裡升起疑惑:法決控制著人能刻得這麼精准?這是個什麼法決?
  他看向某個小鬼。
  紀瀾坦然回望。
  一個“網聊”過的魔族而已,又沒見他畫過陣,能看出什麼問題?
  他淡定極了。
  婁郁想起瑞白總喜歡搞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帶著那一絲疑惑再次看看法陣,問道:“除了法器,還有別的嗎?”
  紀瀾搖頭。
  婁鬱轉了一圈沒有新發現,覺得這工具人實屬沒用。
  他不再浪費時間,揮手讓這小鬼跟著紀泓他們,出去一步躍至上空,低頭看向幾座山峰。
  多年的地殼運動,山峰早已移位。他一邊看一邊在腦中將它們復原,思考傀儡陣可能會出現的位置。
  他一個人站在高處,存在感實在太強。
  躲在暗處的其他小勢力直看得頭皮發麻,汗毛直立。
  理論上講秘境都歸屬國家,但攔不住人們撿漏。
  尤其是像這種橫跨好幾座山頭的大秘境,協會的人根本管不過來,外面也根本圍不住。黑市隊、散修隊、想進來淘東西撈錢的普通人和作死來錄視頻的網紅……簡直魚龍混雜。
  但前提是別搞古董,也別撞在婁鬱的眼皮底下。
  他一般情況懶得管這些事,可若真讓他親眼看見了,那你就完了。
  協會分隊清山時,眾人便猶豫地想撤了。這時見婁鬱站在那兒,他們瞬間歇了最後一點僥倖心理,開始偷偷摸摸向外溜。
  婁鬱站著沒動,目光掃向周圍幾座山,思考它們以前在七星宗的位置。
  紀瀾站在洞口望著他,明白他先前在殿外看什麼了,他可能是在琢磨傀儡陣的去向。
  紀泓總算找到機會和弟弟聊聊,到了他身邊:“一個人進來的?”
  紀瀾道:“黑市隊。”
  紀泓道:“怎麼落單了?”
  紀瀾略去被追殺的片段,只說是踩進一個法陣走散了。
  紀泓聽得皺眉,又忍不住想要說教,可惜這次依舊沒能說出口,因為付海帆終於研究完法陣,便跑過來找他們,想看紀瀾的越級法器。
  紀瀾道:“我聽說靈獸山上的臨時煉器陣有很多,搞不好裡面還有別的法器。”
  付海帆:“……”
  紀泓幾人:“……”
  短暫的沉默後,付海帆幾人異口同聲:“走,去看看。”
  紀瀾便跟著他們開始找山洞。
  幾人一連找了三個,分別是一個煉器陣和兩個煉丹陣。
  這些基礎法陣對紀泓他們有研究價值,對紀瀾則沒半點吸引力。他陪著他們進了第四個山洞,見仍是這些東西,便無聊了,暗道七星宗的人吃飽了撐的,浪費靈石保護臨時煉器室幹什麼,還弄了這麼多……他的心頭突然一跳。
  這是靈獸園,是七星宗的材料庫之一。
  地位雖然重要,但靈氣枯竭後山上靈植死亡,其實以後能再建一座的,何況當年稀有靈獸都被帶進昆侖境了,留下的死了九成,剩餘那點靈獸蛋完全不需要這麼大的地方。
  他在腦中將幾個山洞的位置過一遍,發現方位各不相同,不由得上前兩步,低頭看著這個山洞的法陣。
  紀泓幾人這時已經看完了。
  “和前面的一樣,”付海帆看向他,“半天才找到一個法器,還是人家煉廢的。”
  紀瀾聽出他的言下之意,繼續盯著法陣:“我這個也是煉廢的。”
  付海帆完全忘了之前那點不愉快,笑著湊近:“那也比我們撿的強,給我開開眼唄瀾哥?”
  紀瀾道:“真想看?”
  付海帆猛點頭。
  紀瀾道:“我聽說你暑假煉了一個厲害的攻擊法器?”
  付海帆頓時警惕地看著他。
  紀瀾道:“作為交換,你先讓我開開眼。”
  哦,這樣啊。
  只是看一看,付海帆是很痛快的,說道:“成!”
  紀泓幾人同時看過去,對二人的法器都很好奇。
  付海帆煉完法器就在學校論壇上放了話,說要開學嚇傻他們,因此他們也沒見過,今天才見他從乾坤戒裡放出來。
  只見一台約兩米的機甲當空舒展,落在了地上。
  尖子生中的另一位男生頓時震驚:“臥槽,機甲!”
  付海帆驕傲抬頭:“怎麼樣?”
  “牛批!”那男生道,“能飛嗎?能坐人嗎?有鐳射嗎?”
  付海帆道:“都不能。”
  男生道:“那能幹什麼?”
  付海帆道:“就……拔劍碎大石。”
  男生更震驚:“你管這叫機甲?”
  付海帆往自家法器的大腿上一拍:“這不是機甲嗎?”
  他說道,“我要是能做出真正的機甲,那咱們征戰宇宙不好嗎,修什麼仙?”
  這倒也是。
  幾人沉默。
  付海帆期待地看向紀瀾,等著他的法器。
  紀瀾對法陣抬抬下巴:“說好了讓我開眼,對著它砍一下。”
  付海帆道:“……啊?”
  紀瀾往洞外一指:“我聽他們說臨時煉器陣能檢驗一個法器厲不厲害,放心,這法陣砸不壞。”
  他這一路都跟著會長,付海帆自動當成是會長他們說的,頓時真放心了。
  只見機甲拔劍下劈,“砰”地正中法陣,法陣果然沒壞。
  紀瀾察覺到了一閃而過的靈氣波動,眯起了眼。
  這機甲好歹是付海帆煉的,力道不輕,按理說基礎煉器陣是扛不住的。這法陣能扛住,下麵八成連著別的陣。不出意外,幾個傀儡應該就在這座山裡。
  他回想剛才腳下的隱隱震動,在心裡補充:甚至……它們可能快要醒了。
  念頭剛起,身邊付海帆興沖沖地道:“我這是有等級的,給你們看看最高級!”
  紀瀾眼皮一跳:“等等……”
  話未說完,機甲再次下劈。
  “哢嚓”一聲,法陣裂了。
  紀瀾:“……”
  付海帆:“……”
  紀泓幾人:“……”
  下一刻,一股森然的殺氣順著裂口湧了出來。
  紀瀾首先感覺到,一把拉住他們:“走!”
  瞬間地動山搖,好像整座山都要裂開似的。
  婁鬱身影一閃,落在了洞口。
  紀瀾跑出來就看見了他,立刻換上依賴感動的模樣,飽含深情道:“會長,見到你可太好了!”
  身後一具傀儡在這聲音裡躍出裂縫,轟隆朝著他們碾了過來。
  婁鬱:“……”
jan5410 發表於 2024-7-4 21:42
第9章
  婁郁連話都來不及說。
  他一步邁至前方,反手自腰間的儲物器中抽出劍,一把架住了傀儡的攻擊。
  兩柄利劍當空撞在一起,嗡鳴幾乎震碎耳膜。
  紀泓他們尚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就全被氣浪掀了出去。紀瀾在空中轉身回望,整個山洞刹那間四分五裂,碎石頓時如飛矢,但還沒碰到他們,便被婁鬱一揮手震碎了。
  紀泓後知後覺有了點模糊的概念,急忙禦劍,一手拉住弟弟,一隻手抓住了最近處的付海帆。其餘三人茫然地下墜了數米也跟著回神,紛紛禦起了劍。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太難了,幾人就像海浪上的樹葉,根本無法控制方向,只能認命地被氣浪卷著往外跌。
  整座山震顫不止。
  幾個臨時煉器室的法陣齊齊破裂,一具具蘇醒的傀儡從裡面飛了出來。
  靈獸奔走,群鳥振翅,附近的山全在跟著猛烈搖晃。
  宣霆和協會成員飛上半空,目睹靈獸山豆腐渣似的碎裂坍塌,集體目瞪口呆。
  翻滾的塵煙中,七道魁梧的身影立在高空,結成了劍陣。
  九品法器的威壓霍然掃向四面八方,宣霆等人脊背一涼,都被這冷冽的殺意凍了一下。正在跑路的各方勢力更慘,雙腿發軟,連動都不敢動。
  近處的紀瀾一行人倒是最幸運的。
  因為婁鬱擋在他們身前,攔住了沖向這邊的威壓。
  幾個人連人帶劍一路被捲進樹林,摔進草從裡滾了三四圈才停。幸虧都是修士,倒沒受什麼傷。
  付海帆抱著一棵樹爬起來,懵逼地透過濛濛塵煙看向高空,語無倫次:“法法法陣難道生生生靈了,被我砸了兩下就不不不樂意了嗎……”
  紀瀾摔下來時掙開了紀泓,勉強穩住身形,好歹沒有跟著他們一起滾。
  他也說不準究竟是他留下的聚靈陣給下麵那層暗陣添了點靈氣,導致了傀儡提前蘇醒,還是它們原本就要醒,被付海帆那一下直接砸了出來。
  他一廂情願認定是後者的鍋,聞言沒給這貨眼神,說道:“先離遠點再說。”
  付海帆腦子發木,維持著倉皇的神色轉向他,一時分析不出這句話的意思。
  紀泓他們倒是冷靜了點,知道這和大樓坍塌一樣,那些塵土馬上就要卷過來,便拉起他再次禦劍,快速遠離危險之地。
  紀瀾依舊被紀泓載著,在急速的風中回頭,隱約看見婁鬱迎著劍陣飛了過去。
  傀儡陣一旦蘇醒,就會自動守護宗門。
  如今宗門護山大陣被破開,掌門印遠在昆侖境,門內不僅一個攜帶權杖的弟子都沒有,反而有一群陌生人在,按傀儡陣的風格,怕是要啟動最高等級的防護——即,把擅闖宗門的人全殺乾淨。
  九品傀儡陣想要完全啟動,需要的靈氣也多。
  它們現在雖然是醒了,實力或許還沒達到巔峰,也不知婁鬱是怎麼打算的。
  婁鬱這時已經和傀儡陣對上了。
  他的劍通身漆黑,對上九品法器完全不落下風。雙方劍氣正面撞上,下方正卷向四周的塵煙一瞬間被壓散,緊接著只聽轟隆的雷鳴,劍鋒延伸處一座山頭直接被削掉了。
  紀泓幾人逃出去後看見的就是這一幕,表情一片空白。
  下一刻,婁鬱冷靜的聲音響徹上空,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走。”
  宣霆倏地回頭,對協會的人道:“這是鎮山神器,帶他們離開七星宗的地界。”
  他說完見幾名金丹修士也要留下幫忙,命令道,“先幹活。”
  幾位修士想起下面還有一群學生,只好聽話,轉身走了。
  協會在秘境找的東西大都在乾坤袋裡,無需費心收拾,營地只剩後勤部門和幾具屍體。
  他們先把學生找齊,然後和後勤的會合,開始一起向外撤。
  各方勢力的魂也被婁鬱那一聲喊了回來。
  他們狠狠掐一把發軟的大腿,急忙連滾帶爬地往外狂奔,半路見到協會的人,頓時哭爹喊娘地跟了上去。
  紀瀾一路被紀泓拉著,直到徹底離開七星宗才恢復自由。
  他顧不上打量四周,說道:“帶我上去。”
  紀泓驚魂未定地看向他,沒跟上他的思路。
  紀瀾道:“我聽說那是鎮山神器,它和會長對上,你不想看看?”
  “……”紀泓突然很想知道他弟哪來的膽子。
  敢賭命進秘境也就算了,起碼知道花錢和黑市的組個隊。但剛剛看過、感受過神器的威力,他竟還想去看看?
  紀瀾循循善誘:“這種場面不看,搞不好會後悔終身。”
  紀泓沉默兩秒,被說動了,帶著他原地飛上高空,遙遙望著戰場。
  幾秒後,除了趕回去幫忙的金丹修士、去救那些還沒逃出來的散修的築基修士,其餘尖子生和留守的老師也紛紛禦劍飛了上來,此外遠處還有零星的幾個散修。
  眾人默不做聲,一齊望向前方。
  兩邊隔著好幾座山頭,距離有點遠。
  雖然修士眼力好,能分清誰是誰,可架不住戰鬥太高端,他們根本跟不上對方的速度。但即使是這樣,他們也沒敢多眨眼,生怕會錯過重要鏡頭。
  紀瀾微微眯起眼,心裡意外。
  神煞劍法?
  有點像,但不是照搬,而是經過了改動。
  好像還混了三影劍和破罔刀法?這也能混?
  婁郁完全不清楚自己的身法全被一雙眼睛看穿了。
  他在密不透風的劍光裡又走了十招,輕輕喘了口氣,嘖了聲,伸手一拂,五柄飛劍倏地當空出現在他的四周,圍著他輕輕旋轉。
  他對宣霆道:“幫我掠陣。”
  扔下這句話,他再次對上沖過來的傀儡陣。
  傀儡陣雖是剛蘇醒,受靈氣濃度的影響沒有到達巔峰,但依舊威力驚人。
  婁鬱在人間過了三千年,雖同樣不是巔峰的境界,但經驗實在太多,雙方算是勢均力敵。
  五柄飛劍正對上古劍陣,剛趕來的金丹修士全沒能站穩。
  強烈的威壓下,他們呼吸都帶著疼,勉強硬著頭皮又往前挪了一點,看向被劍氣沖回來的宣霆,顫聲道:“會長……不會有事吧?”
  宣霆道:“不會。”
  他們在打劍陣的主意時就估算過它們的威力,這都在承受範圍內。
  再說婁鬱可是他們的魔主,他都不行,那就沒人能行了。
  紀瀾在遠處看得極其認真。
  魔修的劍術、正道的刀法,裡面似乎還有他本家玄陽宗的法決,婁鬱這都是從哪學來的?
  最重要的是婁鬱竟能將這些都融在一起而不顯得突兀,甚至還很有可能加了自創的東西,這種人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
  天才。
  紀瀾這輩子見過的最博學的人是他師父,現在他覺得婁鬱或許和他師父不相上下,難怪能坐上會長的位置。
  以前若有人問他誰能贏過傀儡陣,他會不假思索地答:他師父。
  如今看這情形,婁鬱八成也能讓傀儡陣認主。堂堂鎮山神器認了一個魔族為主,七星宗的掌門回來後怕是要上吊。
  他的嘴角挑起一點,繼續專注地看著。
  大戰從下午持續到入夜,劍氣一層層向外湧,割得人生疼。
  圍觀人群扛不住,一退再退。無需思考,他們就能想像出中央的一圈山怕是都要被壓成平地了。
  終於只聽一聲嗡鳴,緊跟著是映亮半邊天的靈韻——絕頂法器認主了。
  人群驟然爆出激烈的喝彩。
  紀瀾收回目光,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轟鳴,扭頭一看,對上了兩架直升機。
  這裡是盤山路,路燈連成線,流暢地伸向遠方。
  腳下是喧鬧的車水馬龍,遠處是璀璨的城市霓虹,腦海裡的種種場景瞬間真實地撲面而來。
  白駒過隙,滄海桑田。
  他不由得出了一下神。
  等回神的時候,紀泓已經帶著他下去了。
  周圍全是聞訊趕來的武警、媒體和看熱鬧的路人,幸虧已經拉上了隔離帶,那些人無法靠近。
  不過多時,婁郁從宗門裡走了出來。
  他換了身衣服,神色依舊懶散,只是眉宇間有些疲憊,簡單對身邊的人道:“清場。”
  話一說完,他掃見了紀泓一行人,勾勾手指:“過來。”
  先前一個照面的時間雖短,可他卻沒漏下細節。
  幾個小鬼基本全是蒙的,只有拽著人出來的蘑菇清醒。
  這修為最低的蘑菇不僅清醒,在看見他的那一刻,眼底似乎還升起了一絲幸災樂禍。
  這事得趁熱乎問,不然等他們回味幾天,私下裡交流一番,再問的時候指不定會變成什麼答案。
  他盯著蘑菇:“說,怎麼回事?”
  紀瀾立刻理直氣壯地看向付海帆。
  紀泓幾人也跟著看過去。
  付海帆張了張口,又張了張口:“我……我的錯,我用法器砸了法陣。”
  他伸手一指,開始分鍋,“是紀瀾說砸不壞的!”
  紀瀾道:“我是聽別人說的。”
  婁鬱“哦”了聲:“誰?”
  紀瀾毫無壓力:“黑市隊的人。”
  付海帆幾人頓時一齊瞪向他,滿臉不可置信。
  特麼你是不是瘋了,黑市隊說的話也能信?!
  “我以為他是聽會長你們說的,”付海帆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說煉器陣能檢、檢驗法器的好壞,就讓我砸一下試試。”
  紀瀾很無辜:“他們確實是這麼說的啊。”
  他說著發現自家校長也在,看了過去,“我記得校規上說特殊貢獻是能加分的,我誤打誤撞幫會長得到了頂級法器,給加分嗎?”
  校長:“……”
  他聽懂了。
  這次動靜鬧得這麼大,他兩個學生是罪魁禍首。
  造成的後果是七星宗毀了四分之三,裡面到處是殘留的劍氣,未來幾十年內都沒有金丹以下的修士敢進去。
  這幸虧是會長收服了劍陣,若沒有……
  築基後就沒再吃過飯的校長扶住一旁邊的樹,虛弱道:“來孩子,去給我泡碗面。”
  快走吧。
  再不走,會長怕是要讓你原地留級。
本板僅限作者可回文,感謝支持!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jan5410

LV:5 騎士

追蹤
  • 5

    主題

  • 966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