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修真學院交換生》By一世華裳(已完成)

 
jan5410 2024-7-4 21:19:30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 1996
jan5410 發表於 2024-7-5 05:04
第40章
  這場比試過程漫長,結局倉促,人們全看愣了。
  他們只見到兩個東西迅速滾成一團,緊接著其中一隻就掉了下去,不由得集體懵逼,心想這什麼跟什麼,留下的是哪只啊?
  裁判也分辨不出來,但他下意識認為是他們會長夫人。
  他正要回頭詢問會長,耳邊只聽“喵”的一嗓子,地上那只貓炸毛了。
  左衛從未輸過如此憋屈和莫名其妙的比試。
  整個過程傷害不高,但侮辱極強,尤其還是在即將成功的時候給的致命一擊。他簡直氣炸了,一邊喵喵喵地駡街一邊沖上去想揍人。
  然而沒等跳上擂臺,眼前人影一閃,會長憑空到了上面,輕輕一揮手解開了變身術。
  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臺上的人。
  這位賽前被多半人不看好的墊底生,在折磨了對手和觀眾好幾個小時後,竟順利站到了最後。
  裁判笑得肩膀發抖,努力控制著聲音宣佈道:“A組第一局,紀瀾勝。”
  角木的人集體鼓掌歡呼,另外兩個學院的人也跟著鼓了鼓掌,心想終於解脫了,只有翼火的學生和左衛還在憋屈。
  婁鬱掃了一眼氣到渾身要冒火星的左衛:“想鬧事?”
  左衛微微一滯,克制了下來。
  結果下一刻,他見紀瀾走到擂臺的邊緣看著他,純潔無害:“我這法器抽的東西是隨機的,我就說我運氣好,你看關鍵時刻多給力!”
  老子特麼的弄死你!
  左衛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忍著打他的衝動,轉身就走。
  紀瀾道:“站住。”
  他問道,“你們賽前答應的事沒忘吧?”
  左衛:“……”
  其餘人:“……”
  紀瀾換上一副倔強又認真的模樣:“我這次是作弊贏的嗎,你們肯承認這個結果了嗎?中間那麼多次變身,但凡你能扛過去一次就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此刻已到中午,其餘幾個小組陸續解散,都來這邊看熱鬧了。
  紀瀾眼尖地在裡面發現另外兩個參與賭局人,倏地望過去,伸手一指:“還有你們兩個,你們最好能撐到最後別被淘汰了,我親自淘汰你們!”
  那兩個人:“……”
  二人上午都有留意這邊的動靜,見證了好幾次蔬菜開會,聞言表情都有些裂。
  左衛的實力比他們強,他都扛不住,他們顯然更不行。二人想像也被按成菜的畫面,頓時悔不當初,整個人都不好了。
  婁郁看了滿場,一直在忍笑,這時看著自家徒弟堅強的小模樣,心裡簡直稀罕死了。
  他自然也聽說了打賭的事,但身為會長,在這個場合裡還是問了一句:“答應了什麼?”
  紀瀾便將事情完整地說了一遍。
  婁鬱聽著他故作委屈的小音,心裡更稀罕,面上不動聲色地點點頭,看向左衛:“那確實是件越級法器,但你想過法器也要耗靈嗎?他只有煉氣四層。”
  左衛先是一怔,接著神色微變,火氣滅了一大半。
  他當了太久第一,站得太高也被捧得太多,原來不知不覺已經看不見其他東西,養成驕傲自滿的性格了嗎?
  婁鬱說完就走了,沒提一句賭局的事。
  這意思很明顯,就是學生的事自己處理,於是所有人都望向了中間的兩個人。
  左衛願賭服輸,深吸一口氣就要磕頭。
  紀瀾及時喊了停。
  一是他輩分高,人家喊他爹反而賺了,二是他覺得喊爹沒意思,便說道:“我不想要兒子,你先給我道個歉。”
  左衛沒意見,走到他面前認真地給他道了歉。
  紀瀾神色滿意,維持著傻白甜的模樣,矜持又傲嬌地表示原諒他了。左衛剛覺得這小孩還不錯,就聽他說道:“喊爹就算了,我給你選條裙子,你下午穿著過來給我喊聲加油吧。”
  左衛:“……”
  其餘人:“……”
  左衛把“女裝啦啦隊”和“磕頭認爹”放在天秤上量了量,一時竟分不清哪個更缺德,木著臉扭頭就走了。
  裁判見狀便笑著吩咐他們去吃飯,剩下的下午再比。
  人們三三兩兩地邁進大樓,都在討論這場比賽,暗道一聲大開眼界。
  直播間沒關,觀眾也在討論。不過重點是婁鬱剛才的話,有些腦子不過彎的問了兩句,見一堆人給他講解。
  【會長的意思是紀瀾靈氣使用很精細,給你一件越級法器讓你扛比你修為高出一大截的修士攻擊,你能扛多久?他可是連扛了好幾局。】
  【所以快別再說人家水貨了,水貨怎麼可能在校長老師的眼皮底下拿到第一。】
  【笑死,翼火的第一在第一輪爆冷出局,這事告訴我們真愛生命遠離賭博。】
  【雙敗制謝謝。】
  【我只想知道紀瀾下午還會不會用招財貓。】
  【……救命,別讓我想像那個畫面。】
  拉了滿場關注的紀瀾溜溜達達和男菩薩會合,笑著邁進大廳,見親傳弟子們正在等他。
  恒杏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特別的一場比試,全笑得不行。
  他們通過接待員基本弄清了來龍去脈,便揉揉小孩的頭:“行了別氣了,好好吃飯。”
  紀瀾道:“贏了就不氣了。”
  幾人“嗯”了聲,陪著他到了八樓。
  紀瀾昂首挺胸地進了昨天離開的那家海鮮店,愉悅地點了一份他們家的招牌,吃完就以回去休息為由直接上了頂層。
  他師父剛剛走得是痛快,暗地裡的消息卻一直沒停過,他被撩了一中午,便來找這個禍害了。
  婁鬱見他進門,對沙發示意了一下。紀瀾看過去,見上面鋪著好幾條裙子,配色都一言難盡,他一眼便挑中了那件死亡芭比粉,拎起來放在了一邊。
  婁鬱含笑看著他,目光沒移開分毫。
  紀瀾坐在沙發上泡茶,鎮定道:“怎麼?”
  婁鬱道:“稀罕你。”
  紀瀾聽得高興,挑眉問:“多稀罕?”
  “多稀罕,這該怎麼形容呢……”婁鬱笑著起身走過去,彎腰在他耳邊說了句話,直白又下流。
  紀瀾的頭皮瞬間一麻,耳朵和周圍一圈過電流似的。
  他師父哪怕撩他也都維持著一個度,這是第一次突破下限,中間連個過渡都沒有。
  他抬頭看去,見婁鬱在身邊坐下,接手了他的泡茶工作,表情十分正經,仿佛剛才那句話是他的幻覺。
  婁鬱給他倒了杯茶,這才接上剛才的話:“就是這麼稀罕。”
  紀瀾道:“……閉嘴。”
  婁鬱笑道:“正邪兩道的功法我基本都收集了,其中不好的部分也進行了改良,就等著你睡醒了。回頭我融合一下,再弄套新的功法試試。”
  博學是讓你用在這方面的嗎?紀瀾聽不下去了:“師父。”
  婁鬱便不撩他了,含笑陪他坐著。
  紀瀾被弄得有些心猿意馬,尤其兩個人還坐得這麼近,他勉強撐著表情喝完杯子裡的茶,拎起小粉裙就告辭了。
  於是下午時分,所有人都見到了他手裡的死亡芭比粉。
  眾人沉默一瞬,齊刷刷看向表情麻木的左衛。
  付海帆在去自己的小組前也到了這邊,塞給左衛兩個彩球:“給,找了一中午才找到的。”
  左衛:“……”
  其餘人:“……”
  你們角木的簡直都損出天際了。
  紀瀾笑出聲,給付海帆一個大拇指,把裙子也給了左衛。
  “……”左衛道,“你說的是給你喊聲加油,那得等你上場才行。”
  紀瀾道:“對啊,是這樣。”
  左衛便抱著東西坐下了,暗道還有喘息的時間。
  直播間的人也看見了這一幕,彈幕立刻爆炸。
  這是賽前,所以選手的鏡頭多。等到開賽,鏡頭就會一直對準擂臺。
  【導播大佬看得見嗎?求求您一會兒給左衛個鏡頭!】
  【我也求求您了,信女願用身上的十斤肉換左衛出鏡5555】
  【咳,我雖然是翼火的,但我也想看。】
  【這絕對得截個圖啊!】
  賽前畫面不多,很快就開始了選拔。
  這次沒有紀瀾那種特殊情況,前幾輪過得極快。
  一輪打完,輸的全進入敗者組,勝者進入了第二輪,紀瀾再次第一個上場。
  好歹是天之驕子,導播想了想,終究地道了些,哪怕彈幕都在哭,也沒往左衛那邊移。
  只有現場的人能看見左衛套著芭比粉的裙子,拿著兩個彩球,面無表情地喊了一句“紀瀾加油”,然後趕緊脫下來跑了。
  圍觀群眾:“……”
  唉,別說,倒是條漢子。
  然後全沒忍住:“哈哈哈哈哈!”
  直播間的觀眾隱約聽見了左衛這一聲,翼火學院裡的腦殘粉眼淚差點下來。
  男神啊這是,他們那麼厲害那麼帥氣的男神啊這是,誰能想到竟栽在了招財貓的身上。
  只希望紀瀾能繼續用,這樣人們都變菜,男神的事也就沒那麼突出了。
  紀瀾這次的對手也想知道他會不會用招財貓。
  看完左衛那一場,他現在寧願紀瀾亮翅膀也不想被按在地上展覽,耳邊聽見裁判喊開始,他立即後退了一大步。
  紀瀾眨眨眼:“緊張什麼,我不用貓。”
  對手道:“真的?”
  紀瀾直接亮出了翅膀:“咱們又沒打賭。”
  對手放心了,突然覺得砍翅膀也是一種幸福。
  然而翅膀不是那麼好砍的,紀瀾複刻了之前在角木的幾局比賽,很快把人送下了場。
  A組上午耽誤的時間太多,等其他小組都決出出線名額,他們這邊還在打。人們基本都沒回去,就站在旁邊圍觀。
  四座修真學院是角木、翼火、畢月和牛金。
  紀瀾這組除了角木和翼火的一號種子,還有畢月的三號種子,紀瀾的小組決賽就是和他打,輕鬆便贏了。
  自此四個小組的出線人員都確定了,分別是紀瀾,紀泓,牛金的一號種子和翼火的二號種子。
  畢月的一號種子在小組決賽裡敗在了紀泓的手裡,運氣好的是小組前兩名不需要參加敗者組,可以直接出線。
  而翼火的二號種子就是和紀瀾打賭的另一個尖子生,他的小組有不少強敵,但外界畢竟沒吹得太過,他們這屆確實是翼火至今最強的一屆,他順利出線了,倒是作為跟班的耳洞男早早就被淘汰了。
  按照A組對D組,B組對C組的規則,紀瀾明天第一場就是和翼火打。
  紀瀾滿意地看著對方:“說好了親手淘汰你,我先把裙子給你選好。”
  翼火的二號種子:“……”
  不賭了行不行?
  眾目睽睽下,他腦子一抽,色厲內荏:“你……你有本事別一上來就用那只貓。”
  圍觀群眾“噗嗤”一聲笑了:“你們翼火的臉皮是不是都特別厚?不讓人家用越級法器的是你們,現在扛不住招財貓,又不讓人家一上來用貓了?”
  二號種子說完了自己也覺得不像話,漲紅了一張臉。
  紀瀾倒是覺得上午太浪費時間,想了想說道:“如果我同意,你還是輸了的話,要穿著裙子在決賽上給我喊一整場加油,應援詞由我們班的人提供。”
  眾人:“……”
  人們下意識想說他瘋了,但經過今天的接觸,他們都知道他是有實力的,便沒有開口。
  二號種子自然也知道了紀瀾不是水貨,開始思考其中的利弊,場面一時很靜,都在等他做決定。
  紀瀾越想越覺得這事靠譜,便拋出一個誘餌:“要不這樣,我整場比賽只用三次招財貓。”
  全場譁然。
  有些人又覺得他瘋了,有些人則覺得他當初和紀泓的那一場就是用的殺手鐧,興許還藏有別的後手。但不管怎樣,對於翼火來說,在大概率會輸的情況下突然給了另一種可能,還是會想試試的,萬一贏了呢?
  二號種子這次沒猶豫多久,痛快地同意:“好。”
  幾句對話同時傳到了直播間,眾人全都期待了起來。
  轉天一早協會一開播,人們便急忙湧了進來,一邊聊天一邊押注。
  很快紀瀾和對手上了擂臺。
  眾人紛紛看向紀瀾,見他掏出棍子擺出了持劍的造型,暗道這是要來硬的了。
  翼火的二號種子也是這麼想的,神色頓時專注,謹慎起見沒有馬上就攻擊。
  紀瀾晃了晃棍子,讓他看上面的按鈕:“這個按下去有暗器,你注意點,免得眼睛被弄瞎了。”
  二號種子一怔,想到賽前的那通陰陽怪氣,頓時羞愧得無地自容,先主動給他道了歉,見他似乎沒有出手的意思,便伸手掐訣,進行了一次試探。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著看角木第一的真實實力。
  只見紀瀾猛地一收棍子,禦劍飛了起來。
  所有人:“……”
  不按套路出牌啊你!
  二號種子攻擊落空,便追了過去。
  兩個人在空中來回兜了好幾圈,基本全是你追我趕。
  就在二號種子重新估算紀瀾的實力,覺得自己或許能贏的時候,便見他迅速落地,棍子的一頭直直沖向了自己。
  他立即想到有暗器,急忙一停。
  下一刻,紀瀾扯掉手鏈就是一按。
  “叮”的輕響。
  兩個人同時摔在地上成了蘑菇。
  一個場內一個場外。
  二號種子:“……”
  其餘眾人:“……”
  這特麼的……也可以?!
  翼火學院裡有一群尖子生的腦殘粉,左衛被弄成諧星他們就已經很心碎了,原以為今天能稍微好看點,結果又他媽的成了菜!
  他們腦子裡那根理智的神經“啪”地就斷了,其中一人喊出了他們所有人的心聲。
  【別攔著我,我特麼要衝上去烤香菇啊啊啊!】
  前廣場上,眾人在一愣之後全笑翻了,深深地覺得角木的第一是個人才。
  二號種子即便知道自己勝算不大,這個時候也在心裡狂駡街,心想這哪是傻白甜,這是白切黑啊!
  裁判笑得都要禦不住劍。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簡直和會長一個賽一個的缺德,怪不得那些親傳弟子聽見紀瑞白的名字,臉色都有些微妙,以前怕是沒少被整。
  他宣佈道:“A組對D組,紀瀾勝!”
  台下掌聲雷動,直播間也都是撒花恭喜的。
  無論紀瀾的實力到底如何,贏就是贏了,而且看夠了打打殺殺,這多有意思啊!
  觀眾席的親傳弟子也在笑,覺得這小孩太可愛了。
  婁郁在自家徒弟帶著對方兜圈子的時候就猜出了他的打算,但親眼看見成果還是稀罕得不行,再次上了擂臺,解開了變身術。
  紀瀾看著也要冒煙的二號種子,看向了台下的校友。
  敗者組的比賽還沒開始,校友便都來給他和紀泓加油助威,同時幫著他拿東西。此刻收到他的眼神,他們便拎起裙子和彩球走過來,一起遞給了手下敗將。
  “裡面有張紙,寫的是新鮮出爐的應援詞,”他們忍著笑囑咐道,“你快抓緊時間熟悉一下,一會兒就得登臺了。”
  “……”二號種子往袋子裡看了看,給左衛的是件死亡芭比粉,給他的是件亮紫蓬蓬裙,他不禁眼前一黑。
  然而男子漢大丈夫,願賭就得服輸,他於是沉默地接了過來。
  第二場是紀泓對陣牛金的一號種子。
  兩個人修為相當,但紀泓如今正在走劍道,而劍修一向是能越級砍人的,加之他最近一直在接受紀瀾的調教,雖說對方有些棘手,但到底是贏了下來。
  因此第二輪技術比拼的決賽又成了兄弟戰。
  人們無所謂誰贏,注意力整齊地挪到了某個人身上。
  只見翼火的二號種子穿著紫色蓬蓬裙,拿著彩球站在台下,漲紅著一張臉吼道:“瀾爺放心飛,人家永相隨!”
  “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心尖上的紀瀾瀾!”
  “蘑菇蘿蔔鵪鶉蛋,嘗完這頓才下飯!”
  “大鵝貓咪哈士奇,一聲叮響中大獎!”
  全場觀眾:“……”
  都特麼是人才!
  直播間也快瘋了。
  【這麼嚴肅的總決賽,到底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啊哈哈哈哈】
  【導播我給你跪下了,挪一下鏡頭行不行!】
  【好有意思,我好想也在現場啊啊啊!我為何這麼菜沒選上!】
  【+1】
  這一局紀瀾沒再用劍術,而是亮出翅膀,讓他家男菩薩也體驗了一把這個待遇。
  二人沒像上次那樣這麼快就分出勝負,都在尋找機會。而旁邊的啦啦隊在一頓輸出後過了最開始的羞恥,竟逐漸放開了。
  “男神男神你最棒!”
  “晴天雨天下雪天,是你是你全是你!”
  左衛隱約覺得這兩句有點耳熟,幾秒後想起是翼火的粉絲在他們比賽時舉的牌子,木著一張臉看向他,恍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好像回不來了。
  決賽持續了二十多分鐘,紀瀾順利拿了下來。
  這場過後是敗者組的比賽,末尾五十人直接淘汰。剩下的人休息兩天,接著便是幻境試煉。比拼環節的分數會以百分比的形式帶進試煉,最終決出前二十名。
  這次的幻境是協會自主研發的,除了高層和相關的參與人員,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
  眾人期待地等了兩天,這天終於見他們把幻境搬了出來。裁判給他們每人發了一個手錶,表示這是幻境接收器。
  “這幻境裡有多種模式,每次都隨機,我們也不知道能抽到哪個,”裁判介紹道,“等你們進去後,手錶上會有大概的背景介紹,如果觸發了相關的隱藏加分項或別的東西,上面也會有提示。”
  眾人聽得新鮮,準備妥當後一起進了傳送陣。
  紀瀾落地便感覺有東西朝自己沖過來,直接開了防護法器。
  黑色的翅膀瞬間出現抱住他,對方撲過來一下子就撞在了上面。他回頭一看,對上了一張坑坑窪窪一言難盡的臉,腦殼不僅沒有,一邊的眼珠子還都快掉了。
  全場譁然。
  臥槽喪屍!
  與此同時,紀瀾的手錶一響,出現一行字:20XX年,一場病毒席捲全球,無數人感染喪屍病毒,城市停擺,生活毀滅,人類該何去何從?
  他收回目光,掏出棍子把攻擊自己的喪屍收拾了。
  手錶又是一響:初級喪屍,2分。
  他看著掉落的晶核,撿起來扔進了儲物袋。
  小崽子的記憶裡有相關的資料,如果是類似這種的設定,那大概率喪屍也是有屬性的。
  他打量眼前的環境,發現是一間學校,只是已經破敗不堪,牆上還留有斑駁的痕跡。
  他打開窗戶往下看了看,發現有幾隻遊蕩的喪屍,便沒有理會,開窗禦劍飛了出去。
  瞬間又是一聲輕響,手錶再次出現一行字:禦劍1-5分鐘,花費一顆初級晶核,謝謝惠顧。
  紀瀾:“……”
  好極了,喪屍圍城,不讓禦劍。
  他不抱希望地問:“要是沒晶核怎麼辦?”
  手錶安靜如雞,顯然沒有對答功能。
  紀瀾死心了,想著花了晶核不能浪費,便飛足了五分鐘,落在了城市一座高樓的天臺上,思考該怎麼和紀泓他們會合。
  這時只聽清脆的電子音由下方傳來,越來越清晰:“扣2分,扣2分,扣2分……”
  他走到天臺的邊緣,看著左衛木著一張臉飛了上來。
  二人對視了兩眼,紀瀾見他落地後手錶就停止了催命,好奇問:“只扣2分,還是累計的?”
  左衛查看手錶:“15分鐘內只扣2分。”
  紀瀾便明白這是要最後出去時再算總分,問道:“下面沒有喪屍?”
  左衛道:“有。”
  紀瀾道:“你這種級別的火靈根,燒死幾個很容易吧?是下面喪屍太多,還是你趕著和同伴會合,就被系統坑了?”
  左衛沉默。
  紀瀾等了等,挑眉。
  左衛覺得自從來了總部,自己的運氣就沒好過,說道:“喪屍等級一高,就擁有了智商。”
  紀瀾道:“所以?”
  左衛道:“下麵有一輛消防車。”
  紀瀾:“……”
jan5410 發表於 2024-7-5 05:17
第41章
  消防車一出,紀瀾都默了默。
  小崽子記憶中關於末日的各中影視資料裡,好像還沒出現過會用消防車的喪屍。
  這要麼是研發人員為了平衡戰力,讓喪屍保留了一部分生活技能,要麼就真的是智商高。如果是後者,那他見到左衛飛上來,應該會往上追。
  他放出神識向下一探,發現了密密麻麻的動靜,說道:“他們追過來了。”
  左衛道:“嗯?”
  紀瀾看一眼毀壞的天臺大門,心裡思考著要不要打,嘴上道:“猜的。”
  左衛覺得無所謂。
  只要離開那輛該死的消防車,他就能燒死一大片。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二人站在樓梯口見他們終於出現在視野裡,左衛一個火球扔下去,“滋”地就被澆滅了——打頭的都是水系喪屍。
  左衛:“……”
  紀瀾:“……”
  親傳弟子們看著那群人不人的東西咆哮地往上沖,不僅速度快,攻擊還都不弱,重要的是開腸破肚都沒事,紛紛詢問這是什麼。
  接待員就坐在旁邊,便為他們解釋了一下何為喪屍。
  幾人震驚:“你們以前還遭遇過這中事?紀錄片裡怎麼沒有?”
  接待員笑道:“不是,這都是人類想像出來的,別當真。”
  想什麼不好,想這些嚇人的玩意!
  幾人平靜地應了聲,繼續看著螢幕。
  紀瀾用棍子弄死了兩隻喪屍,晶核都來不及撿便又被圍了。
  這些喪屍的等級都不低,還會分工協作,顯然是有組織的。他掃一眼那邊快被淋成落湯雞的左衛,說道:“你慢慢打,我走了。”
  他說著禦劍飛起來,耳邊也開始迴圈“扣2分”的電子音,頓時明白殺喪屍和晶核是單獨的兩套體系,殺喪屍加分,禦劍則扣晶核。
  他剛才的晶核已經在第一次禦劍裡用了,現在半顆晶核都沒有,只能扣。
  左衛同樣不想打了,禦起劍跟上了他。
  下一刻,喪屍群跑到天臺邊緣,冰箭、狂風、金屬塊全往他們身上招呼。
  緊接著每兩隻喪屍掄起一隻喪屍砸向他們,而那被當成炮彈的喪屍飛在半空的時候還在鍥而不捨地放技能。
  紀瀾:“……”
  左衛:“……”
  電影裡要是也這麼演,人類怕是都完球了。
  紀瀾道:“你剛才吃他們家大米了?”
  左衛道:“沒有。”
  紀瀾道:“那你幹了什麼?”
  左衛道:“……就放火燎了會用消防車的那個喪屍的衣服。”
  二人說著急急躲避,在電子音的伴奏下驚險地脫離包圍圈,落在一棟居民樓的天臺上。
  紀瀾照例用神識一掃,發現這棟樓沒什麼喪屍,便淡定地邁下樓,把僅有的兩隻初級喪屍弄死,撿了晶核就走。
  左衛道:“去找你同伴?”
  紀瀾嘴上“嗯”了聲,卻轉身進了旁邊的居民樓,俐落地開始清喪屍。
  左衛跟了一會兒,感覺他好像知道喪屍都在哪似的,問道:“怎麼找到的?”
  紀瀾張嘴就來:“就地毯搜唄,我運氣好啊。”
  左衛也不想總帶著電子音禦劍,同樣搜了搜喪屍,結果一棟樓裡五個初級喪屍,四個都是被紀瀾弄死的。
  他沉默地邁出大門,這次單獨進了一棟樓。
  兩個人互不干擾,友好地刷完整片社區,帶著獲得的初級晶核分道揚鑣。
  紀瀾站在高空掃視了一圈。
  這個幻境很大,望不到邊際,末日場景做得十分逼真。他在城市停留了片刻,沒見到紀泓和付海帆的影子,便轉身往郊外飛去,半個小時後終於和他們遇見了。
  紀泓不知從哪弄了輛越野車,正載著付海帆往城市開,這時見到自家老祖便停在了路邊。
  付海帆降下車窗對他一揮手:“挺豪啊,這都敢飛,多少晶核敢這麼造?”
  紀瀾落了下來:“還剩不到三十個。”
  付海帆頓時豎起大拇指:“牛批!”
  紀瀾道,“你們呢?”
  付海帆道:“我只有八個,紀泓十三個。”
  紀瀾道:“沒碰見特殊的喪屍?”
  付海帆好奇:“比如?”
  紀瀾道:“比如會用消防車滋人,看見獵物飛了會掄起同伴砸人,還知道得用水給火靈根的修士洗個澡。”
  紀泓:“……”
  付海帆:“……”
  “這怎麼可能,這哪是喪屍,這是喪屍奧特曼吧?”付海帆有點驚悚,“你是親眼見過,還是瞎猜的?”
  紀瀾道:“見過。”
  兩個人一齊沉默。
  幾秒後,付海帆語無倫次:“啊這……大城市的喪屍也開始這麼卷了,得會點技能才配待著嗎?郊區的全是初級喪屍,我們還想著來城裡刷刷分呢。”
  紀泓道:“是幾級的?”
  紀瀾道:“我打死兩隻三級喪屍,每只15分。”
  他把剛剛的經過敘述一遍,說道,“這些喪屍肯定是聽令行事的,就是不知道最高等級的那個是多少級。”
  “我知道了,喪屍皇!”付海帆老二次元了,說道,“小說裡好多都有這中設定,喪屍皇實力高智商也高。”
  紀瀾琢磨一下:“不一定。”
  智商高是肯定的,但實力卻不一定。
  因為幻境都是根據試煉人員的實力而安排怪的等級,這些尖子生最高的修為是煉氣九層巔峰,只差臨門一腳就築基。如果按照一般幻境的規則,最高的怪應該是築基期修為,但那都是單獨的一隻,數量也少。
  而在這裡,一個有頭腦、能組織這麼多打手的喪屍,其本身的實力如果再是築基,這就有點bug了。要知道怪設計出來,就是讓人打的。
  紀泓聽完他的分析,點頭道:“確實。”
  付海帆道:“可他周圍一群喪屍,想打他,咱們得把其他的都調開。”
  紀瀾想了想,對付海帆伸手:“把你的初級晶核都給我。”
  付海帆立即照做,見他讓自己禦劍,便飛起一點,聽見了“扣2分”的提示。
  “果然,”紀瀾很滿意,“像這中誰都能撿的晶核是沒有歸屬的。”
  付海帆道:“所以?”
  紀瀾微微一笑:“我覺得我應該能按住那個喪屍。”
  紀泓和付海帆默默反應一下,開車直奔城市。
  三個人在距離剛才那棟大樓兩條街的位置停住,下車謹慎地靠近。
  片刻後,他們躲在角落裡,遠遠地在樓下看見了一輛消防車,車邊正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喪屍,乍一看竟很有涵養。此外西裝的一角有被燒過的痕跡,確認是左衛遇見的那一隻。
  幾人交換一個眼神,紀泓便把初級晶核全部交給他們,帶著一連串的“扣2分”禦劍飛過去,對著那喪屍就是一劍。
  刹那間只見人影一閃,斜刺裡閃出一隻四級的金系喪屍,一把架住了他的攻擊。紀泓沒有氣餒,頑強地打出一套攻擊,眼見周圍的喪屍越來越多,這才禦劍而起,帶著“扣2分”飛上了旁邊一棟七層高的樓。
  他們出發的路上分析過,如果不是太高的樓,身為主腦,可能不會跟著打手一起上去。
  此刻見紀泓完成了引怪的工作,紀瀾和付海帆便同時盯住西裝男,見他果然站著沒動,只讓打手去追。
  紀瀾立刻就沖了過去。
  西裝男聽見動靜側頭看他,目光饒有興致。
  紀瀾知道他身邊肯定還留有保鏢,只走到十米的位置,保證他能被掃進去就停住了。
  西裝男繼續看著他,嘴角甚至帶著一點氣定神閑的笑,想知道他要幹什麼。
  紀瀾也對他一笑,扯下手鏈就是一按。
  “叮”的一聲,兩個人瞬間都成了哈士奇。
  紀瀾:“……”
  付海帆:“……”
  該要R卡的時候,為什麼出來一張SR!
  西裝男是靠著精神系來控制打手的,而招財貓的特點就是被按住後什麼法術都不能用。
  他幾乎瞬間察覺到和手下的聯繫被切斷了,暗道不好,嗷了一嗓子扭頭就跑。
  紀瀾自然不能放過他,急忙在後面追。
  可惜對方的智商高,直接跑進了喪屍群所在的七層樓裡。這些喪屍沒了控制,開始恢復原始設定,只追著近處的人類咬。紀瀾被他們盯上,無奈之下只能先撤。
  三個人在遠處一間廢棄的商店裡總結教訓,覺得最大的問題就是卡沒抽好。
  付海帆道:“他會不會躲起來?”
  紀瀾想了想:“程式設計的都有一定的行為模式,應該不會。”
  付海帆道:“那他要是警惕了,不吃同樣的套路了呢?”
  紀瀾道:“先試試,不行就換。”
  他們商量了幾句,以防萬一紀瀾換了套衣服,然後在商店裡找到面具和香水,簡單弄了偽裝,這才再次出發。
  同一時間,左衛帶著人慢慢摸近了大樓。
  他和同伴會合後交換完資訊,便猜出這是只高級喪屍,於是就折回來想拿下對方。
  “按計劃行事,”他壓低聲音,“我去吸引火力,你們抓緊時間……”
  話未說完,一陣清脆的“扣2分”突然自前方響起,他們齊齊看了過去。
  只見付海帆身後追著兩個初級喪屍,正一邊嗷嗷叫喚一邊往前飛,很快接近了西裝男,這是紀瀾三人臨時對套路做的改動。
  “啊啊啊你們不要過來啊!”付海帆用上了畢生演技,回頭對身後的喪屍叫喚,等說完轉過頭又對上大批喪屍,他頓時喊得更慘,“媽呀啊啊啊!”
  他尖叫著把會的火屬性法術一股腦全砸過去,趕緊調頭飛上了附近的高樓。
  和剛才的人不同,屬性也不同,西裝男嘴角一勾,便又派手下追了,不同的是這次他把保鏢放在了明面上。
  左衛幾人眼前一亮,暗道不管付海帆是不是故意的,這倒是便宜了他們。
  他們正要動手,便見一個戴著面具的人直奔西裝男,落地扯下招財貓就是一按,一圈頓時全成了蘑菇。
  紀泓緊隨其後飛過來,抄起紀瀾和西裝男兩朵蘑菇,轉身就跑。
  左衛一行人:“……”
  臥槽!
  他們立刻不幹了,起身就追。
  但失去控制的喪屍群又一次解放,附近還沒進樓的便都開始追他們。
  一行人被追得抱頭鼠竄,很快失去了紀泓的身影。
  紀泓和付海帆在學校的操場會合,落地幫蘑菇解除變身,立即圍住了西裝男。
  學校裡只有幾隻初級喪屍,操場十分空曠,根本沒有能讓西裝男操控的打手。三人組圍著他一頓群毆,發現果然不是築基的修為,輕鬆就把他送走了。
  最後一下是紀泓動的手。
  他的手錶一響,上面寫著:六級精神系喪屍,100分。
  小組最後是算總分的,無所謂加在誰身上,付海帆看得雙眼直放光:“100分!”
  紀瀾回想剛才的細節,總結:“他大概是煉氣六層的修為。”
  這個修為對他們而言很好殺,就像白送的一樣。
  在幻境裡得分無非那麼幾中,一是刷怪,二是煉製珍貴的藥劑,三是尋找稀有的寶物,這幻境顯然刷怪更方便。自此,三人組發現了財富密碼。
  城市很大,他們先後又找到了兩隻也在聚怪的精神系喪屍,用同樣的套路把對方弄死,然後就轉去了隔壁城市。
  場外,設計這一背景的研究人員同時嘴角一抽。
  他們之前想過多中調虎離山的辦法,全在程式裡給精神系喪屍加了保險,所以正常情況下他是沒那麼容易殺的,萬萬沒想到竟有人這麼簡單粗暴,直接把他變成菜抄走了。
  不過算了,他們想。
  好歹肥水沒流外人田,分都被自家會長夫人賺了。
  直播間也在討論這事。
  【恭喜角木學院喜提前三!】
  【高興得太早,失去大腦的喪屍群不要太好殺,沒見左衛他們都燒死多少只喪屍了嗎?】
  【沒看見,高級的都不好殺,死的都是低級的吧?】
  【這才剛開始,等紀瀾他們刷完最厲害的怪,也會開始刷小怪的,等著看最後的總分就知道了誰高誰低了。】
  有紀瀾這個bug,紀泓他們刷分刷得極其順利。
  三人組在幻境裡玩得風生水起,毫無壓力地拿到了第一,左衛小組緊隨其後排在第二,也成功出線了。
  此刻已是傍晚,成績公佈後,人們便紛紛進去吃飯。
  或許是在協會的最後一晚,也或許是考完大家都放鬆了,美食城的氣氛非常融洽。
  吃到一半,還有幾個人拿著酒杯挨個找人敬酒,搞得整個場子都熱了起來,後來得知這層有KTV,一群人便嚷嚷著要組局。
  紀瀾作為這場比賽裡攪風攪雨的第一名,自然被拖了過去。
  剛進包間,入耳就是左衛的一句“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頓時笑了笑,找地方坐下了。
  結果沒坐一會兒,他同樣被人們喊上去,讓他也唱首歌。
  他醒後這麼久還沒嘗試過KTV,小崽子記憶裡的歌要麼是勵志要麼苦情,幾乎沒有別的。
  他思考一下,說道:“給你們唱首《我的未來不是夢》吧,希望大家共勉。”
  眾人立刻一起鼓掌,只有紀泓的神色略有些僵硬。
  幾分鐘後,人們如夢似幻地聽完一首歌,見他矜持對他們點點頭,再次瘋狂鼓掌,熱烈盈眶,心想可別唱了,再唱下去,他們的未來就都是夢。
  紀瀾把他們的神色看進眼裡,刻在靈魂裡的惡劣因數發作,實在沒忍住又給他們唱了一首,這才被他們哭著請下臺。
  愉悅地折磨完他們這一頓,他挨著紀泓坐下,查看手機發現沒有師父的資訊,主動問了句“在幹什麼”。
  兩秒後,他收到了回復:【剛忙完,你呢?】
  紀瀾:【KTV。】
  婁鬱;【唱歌了嗎?】
  紀瀾:【唱了兩首。】
  婁鬱很稀罕,讓他再唱一首,錄個視頻給他。
  紀瀾在師父面前還是有包袱的,自然不能折磨他,主動岔開話題:【你一會兒有什麼安排?】
  婁鬱:【我打算去給我家寶貝兒換套衣服。】
  紀瀾:“……”
  他盯著螢幕看了兩眼,回道:【我也去。】
  他被這不要臉的師父撩了不知多少回,便想還回去。
  於是在包間又坐了半個小時,他就起身溜了。
  師徒二人通過層層法陣進了大宅,往主臥的床前一站,紀瀾便微笑地靠在了一旁的牆上:“換吧師父,我看著你換。”
  婁鬱本是想逗一句,用這藉口把徒弟喊過來,在大宅裡享受一把難得的二人世界,誰知瑞白竟不打算動手,他問道:“真讓我換?”
  紀瀾點頭:“您不是都換習慣了嗎?”
  婁鬱便不問了,開打衣櫃取出一套睡衣,輕車熟路把瑞白身上這件脫了。
  高級修士的身體很乾淨,定期掐個清身訣就行。
  婁鬱掐完一個法決,開始給自家徒弟換衣服,聽見旁邊的人笑著開了口。
  紀瀾溫柔問:“師父,我身材好嗎?”
  婁鬱笑道:“當然好。”
  紀瀾道:“那你喜歡嗎?”
  婁鬱的手一頓:“喜歡。”
  紀瀾繼續問:“摸著手感好嗎?”
  婁鬱抬眼看過去,見瑞白嘴角輕輕勾著,神色曖昧,擺明瞭是想拿自己的身體“報復”他。
  然而紀瑞白即便以前作天作地,也是第一次涉足這塊領域,業務還不太熟練,微微發紅的耳垂立即出賣了主人。
  他的呼吸緊了些,輕輕一笑:“好極了。”
  他不等對方再撩,手上開始不規矩了。
  紀瀾眼睜睜地看著他師父耍流氓,哪怕他這邊什麼都感覺不到,還是被激起一陣不自在,心想他就不該跟這個貨比不要臉,應該等他恢復了原狀再撩,然後撩完就跑,這樣好像才能成功。
  他見某人的手有慢慢往下挪的趨勢,便上前拍開了。
  婁鬱笑道:“怎麼了寶貝兒?”
  紀瀾道:“好好換,別動手。”
  婁鬱道:“我控制不住。”
  紀瀾挑眉一笑:“要不我來?用我這雙手。”
  婁鬱略微一想那個畫面,拒絕了。
  二人各退一步,一個不再撩人一個也不再耍流氓。等到換好,他們便拎起一瓶酒到了小院裡。
  夜漸漸變深,一輪圓月掛在高空,院子裡落滿銀輝,和上次一樣靜謐。
  紀瀾感覺一顆心慢慢靜下來:“昆侖境和外面的天氣一樣嗎?”
  婁郁聞弦知雅意,笑道:“嗯,等你回玄陽宗剛好入冬,雲躍峰該下雪了。”
  紀瀾“嗯”了一聲。
  轉天一早,眾人相互道別,各自回到了學校。
  成為交換生的二十個人有三天的休整時間,然後便要重新來總部接受集中培訓。
  紀瀾回去和班上的小可愛聚了餐,又被紀家人叫走吃了頓家宴,逗了幾句小白蓮,這便和紀泓一起到了總部。
  他們二十人在一個班,隔壁是正道的現代學習班,大部分都是掌門首徒和親傳弟子,再旁邊的教室則是那群魔修——三撥人詭異地竟在這裡成了另類的校友。
  紀瀾對玄陽宗熟得不能再熟,大部分時間都在蹺課,老師們基本不管他。
  而住得時間一長、接觸一多,左衛等人很快發現他不只是和古人的關係好,和協會的核心層也不錯,和會長相處得似乎更好,便忍不住好奇地問了問老師。
  臨時班主任卡了一下殼。
  他是要作為生活老師跟著他們一起去昆侖境的,自然是核心人員,也自然知道紀瀾的底細。
  紀瀾和婁鬱的師徒關係暫時是保密的,只有他們內部成員知道。何況按照會長和正道的說法,紀瑞白的師父是玄陽宗九霜真人,這裡面的玄機他們暫時還沒捋清,更不好往外說了。
  他便只給了一個明面上的答案:“他是會長的課代表啊。”
  左衛等人:“……”
  課代表能好到他這樣嗎?
  老師補充:“而且他小啊,難得總部有個小孩,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他。”
  眾人心想行吧,反正也問不出別的了,便都接受了這個說法。
  生活在平淡中快速溜走,終於到了出發這天。
  二十人的分配方案早已敲定好,左衛和紀瀾他們是一組,要去的是玄陽宗的賢觀院。
  此刻玄陽宗裡正做好準備等著迎接這一批新生,同時送走了精心挑選的孩子。
  這些小孩天賦好又聰明,承載著他們整個學院的希望。
  其中一個長老望著他們的身影,不舍地道:“我聽宋掌門說他徒弟現在天天在那邊看動畫片,都不太回來了,這些人要是也不回來怎麼辦?”
  掌門很淡定:“不會,他們的根都在這裡呢。”
  旁邊一個學堂的老師接話道:“而且選的都是心性穩重的,輕易不會動搖。”
  那長老點點頭,多少有些放心了。
  眾人等了片刻,望見山腳下出現了一隊人的身影。
  與此同時,正在辦公室的婁鬱眉頭微跳,感到了一絲熟悉的聯繫。
  正守在雲躍峰下的弟子猛地回頭,見封山印似乎輕輕晃了一下,急忙給師兄發消息,後者收到一看,立即往山門跑:“掌掌掌門……”
  廖掌門呵斥:“慌什麼?”
  那弟子道:“封封封山印動、動了!”
  眾人:“……”
  死寂一瞬後,剛剛還在訓人的廖掌門也哆嗦了一下:“你說什、什麼?”
jan5410 發表於 2024-7-5 05:17
第42章
  玄陽宗占地廣袤,正門的臺階從頂鋪到底,是傳說中的登天梯。
  付海帆抬頭向上望,完全望不到頭,不由得“嘶”了聲:“電視劇裡一般出現這種臺階,必然有個為了拜師一步一磕頭的人,你們說這高度要是磕上去,會磕死嗎?”
  左衛道:“磕死的都被淘汰了。”
  紀瀾沒有接話,腦中湧上了過去的畫面。
  玄陽宗作為天下第一大宗,經常有很多前來求仙問道的人。
  他每每禦劍經過,總能見到下方向上爬的黑影。宗門的這些親傳弟子,除了極個別是長老在外面直接收為徒、禦劍帶回來的,其餘都親自走過這條登天梯,只有他是例外。
  他當年身體不好,初入玄陽宗是被人精細地抬進來的。
  後來拜入雲躍峰養好身體,他進出基本全靠禦劍。想一想,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正經地走一回這條路。
  作為協會派來交換的學生,他們是能禦劍飛上去的。
  但這裡畢竟是許多出土資料裡形容的玄陽宗,已有數千年的歷史,幾人商量後還是決定走上來,親身感受一番這古老宗門的風采。
  一行人都是修士,根本不累。
  隨著慢慢升高,視野也跟著開闊。頭頂瓊樓玉宇,腳下層巒聳翠,微微站一會兒,好像真能羽化登仙似的。
  付海帆一邊走一邊拍小視頻,有些遺憾:“可惜這裡沒信號,不能發朋友圈。”
  老師道:“堅持幾個月,等通道徹底打開,挪到海上就好了。”
  付海帆道:“到時候我們也快回去了吧?”
  老師笑了笑:“應該。”
  付海帆早有準備,便“嗯”了聲。
  在這裡想給人發消息全得用傳訊符,上面還得有對方的氣息才行,不然那邊根本收不到。
  他思考幾秒:“你們說能不能按照手機的原理做個通訊法器?這樣咱們好歹能群聊。”
  紀瀾等人一齊看向他,鼓勵道:“你可以試試。”
  與他們的悠閒不同,山門的人正集體關注著一件大事。
  廖掌門見這些人還得走一會兒,便急匆匆地趕到雲躍峰,聽守在這裡的弟子說剛才封山印晃了一下,精神一振,恭敬地請了一安。
  眾人等了等,沒等到半點動靜。
  廖掌門便將紀瑞白未死的事說了,發現還是沒回應,猶豫一下,暫且把魔主那件糟心事按住了,免得真人剛有些神志就被刺激到。
  跟來的長老猜測:“興許還在睡,未徹底醒,再等等吧。”
  廖掌門笑道:“說得是。”
  一些隕落的修士若自身的法力夠高,留下的禁制是輕易不會散的。
  封山印一直以來都沒有動靜,他們都怕九霜真人沒了。如今封山印肯動,這說明至少人還活著。
  想來再過不久,他們的正道第一人就能出來了。
  於是等紀瀾一行人終於抵達山門,便見玄陽宗上到掌門下到弟子,全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老師自覺當成了是在歡迎他們,笑著問了聲好。
  廖掌門點點頭,臉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親自帶著他們往裡走。
  過山門是寬敞的前廣場。
  這裡連接了數條山路,其中幾條由法陣固定懸在空中,看上去險峻又壯觀。正中央的一條通向主殿,往上還有三組臺階,每組的路程都不短。
  一行人先是去了主殿,簡單寒暄後掌門介紹了主管學堂的長老和修士。
  雙方相互認識一番,這便由修士帶路,領著他們去了學堂。
  學堂設在南斗峰的半山腰上,由於學生有限,不像現代學院分了那麼多樓,只有教學區、休閒區和住宿區。
  宿舍是古韻十足的小院,每座院子23間房,每間住一個人,能享受單人間的快樂,這一點倒是比在學校裡強。
  有幾座院子不知被誰開了片水池,裡面養著幾條魚,看著生機勃勃的。
  此刻恰好是飯點,他們分完宿舍便跟隨老師進了飯堂。
  學子們剛下課不久,見到他們皆是一靜,暗暗看了過去。
  來的都是天之驕子,早已習慣被看,淡定地領了飯,找地方坐下了。
  這裡的飯菜都由靈植做成,調味雖然沒有現代那麼多,但味道還是不錯的,付海帆幾人都覺得很新鮮,只有紀瀾比較嫌棄。
  他當年被正道精心養著的時候,吃的都是上等靈植靈物,這點東西在他嘴裡還沒一頓火鍋好吃。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現在的重點是怎麼潛進雲躍峰。
  他正思考路線和辦法,突然聽見前方有一桌響起一聲咕噥:“怎麼看著跟猴似的?”
  “噗”的一聲,有幾個頓時被逗笑,在安靜的飯堂裡分外清楚。
  所有人都抬了一下頭。
  最先開口的人相貌憨厚,臉有些圓潤。他不好意思地對眾人笑笑,坐著施禮一圈,繼續埋頭吃飯。而經過這一插曲,原本死寂的飯堂重新活絡,漸漸響起了說話聲。
  付海帆詢問老師:“他剛剛說的是什麼?”
  老師搖頭。
  他們最近突擊學習的是古語版普通話,這男生的語調聽著不像,可能是什麼方言。
  左衛往那邊掃了一眼:“我怎麼覺得是在說咱們?”
  付海帆道:“我也覺得,當初你在總部嘲諷我們家紀瀾的時候,就這是副嘴臉。”
  左衛道:“……說了不翻舊賬。”
  他不由得看了看紀瀾,見紀瀾仍望著那邊。
  那邊的人很快察覺到紀瀾的視線,對他客套地一笑,嘴裡對同伴道:“看,猴子瞅我呢。”
  紀瀾也對他微笑,把他的話還回去:“你們看這豬,長得多喜慶。”
  老師和付海帆幾人:“……”
  他們簡直猝不及防,都差點嗆著。
  付海帆咳了幾聲,驚悚地看向紀瀾。
  以往這大佬和人對上,要麼是給人挖坑要麼就是笑著噎人,這還是第一次罵人。
  “啊這……您消消氣,”他勸道,“誰惹你我們收拾,你別弄出人命啊!”
  學堂的人最近陸續接觸過普通話,胖子對他們的話聽得似懂非懂。
  他打量他們的表情變化,終於換上正宗的古語:“你剛才那是何意?”
  紀瀾用古語回道:“聽不懂吧?”
  他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擦擦嘴角,“你罵我們是猴子,我也罵你一句,多公平。”
  他微微一頓,笑道,“不過你罵的我能聽懂,我罵的你卻聽不太懂,別說,這感覺是挺爽的。”
  付海帆等人頓時看了過去。
  胖子被當眾拆穿,臉頰一紅:“你別冤枉人!”
  紀瀾悠哉地換上他剛才的方言:“哪句冤枉你了?說出來我聽聽。”
  其餘學子意外了一下,暗忖這是真懂。
  胖子再次被打臉,立刻待不下去了,急忙起身離席。
  剛活絡一點的飯廳重新被冰封,落針可聞。
  紀瀾在眾目睽睽下一扭頭,笑著看向隔壁桌的人:“那豬叫什麼名字?”
  被問到的人一怔,下意識跟著他的話走了:“那豬叫……不不,他叫聶陶。”
  紀瀾道:“父母是誰?”
  那人有些不解,但還是如實說了。
  紀瀾在記憶裡搜了搜相關人物。
  昆侖境裡除了正道宗門,還有幾個修真世家,根本就沒有普通人,所以這裡的學子全是一群“仙N代”。有些是玄陽宗自己的孩子,有些則是其他宗門或世家送進來的。
  這聶陶的父母他都沒聽過,聯繫剛才沒什麼人幫這胖子解圍,他便估摸是來自某個小宗門,點點頭,不再問了。
  倒是那人見他古語不錯,起了聊天的興趣,自我介紹一番後問道:“不知道友怎麼稱呼?”
  紀瀾道:“我叫紀瀾。”
  那人一怔:“哪個瀾?”
  紀瀾直言道:“和那個紀瑞白同名。”
  飯堂第三次一靜,學子們不禁看了他一眼。
  玄陽宗紀瑞白當年身負魔界封印,以大局為重自願留在人間,導致他師父九霜真人直接封山,至今都還沒出來,這事人人皆知。
  他們小時候聽過很多九霜真人的英雄事蹟,關於紀瑞白的卻不多。所以先前聽說紀瑞白未死,現就在人間,他們對他都很好奇。
  那人同樣如此,問道:“他可醒了?”
  紀瀾道:“沒有。”
  那人歎氣:“希望他能早日蘇醒。”
  紀瀾聽著這語氣裡的誠懇,眨了眨眼,正琢磨他這個名聲在三千年裡是不是有所好轉,便聽對方繼續道:“今早聽說雲躍峰的封山印動了一下,興許這對師徒能在同一天醒罷。”
  紀瀾心中一動。
  昆侖境的通道沒有徹底打開,他師父和這邊一直聯繫不上。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通道是越來越開的,難道他師父今天終於和這邊有感應了?
  這倒是件好事。
  一頓飯很快吃飯,紀瀾他們在修士的帶領下轉了轉附近幾處地方,大概瞭解完玄陽宗的佈局,便回到了小院裡。
  一行人休整一晚,轉天早早去了學堂。
  賢觀院和現代學校一樣也是分季度開的,只是今年趕上了秘境開門,情況特殊,導致學院的事挪後了。
  這一屆剛開學沒多久,紀瀾他們現在過來完全能跟上進度。而華國那邊則由於需要學習的現代知識太雜,那批交換生過去先得接受培訓,等到學成,下學期也差不多快開學了。
  賢觀院只有兩個班,由甲乙命名。
  他們的交換生多是甲班的人,紀瀾十人組進的便也是甲班。
  教室裡沒有椅子,都是一個個蒲團。此刻還未敲鐘,人們都比較隨意。
  跟來的生活老師要在這裡開設一門現代普通話的課,望著十個交換生邁進學堂,便去老師所在的房間了,想著這邊有紀瀾當翻譯應該不會有事。
  結果他放心得太早了。
  紀瀾剛進門就注意到了幾個生面孔。
  這幾人穿得好、修為高,身上矜貴和驕傲的調調太眼熟,八成是大宗門或世家的人。
  這種古老的宗門和家族都還停留在過去的習慣裡,養孩子自然也一樣,身上的少爺小姐病都沒去,肯定不會自己去飯堂。要麼是本身住在玄陽宗,放學就回自家山頭了,要麼就是在房間裡拿靈藥當飯或是等著傀儡送餐,因此他們昨天都沒有在飯堂見到人。
  他見那胖子也縮在隊伍裡,微微挑了一下眉。
  那幾人正在閒聊,這時見他們進門便看了過來。
  為首的男子打量了他們一下,笑著上前作揖:“在下玄陽宗甄林,見過各位道友。”
  這一句付海帆他們都能聽懂,便回了一禮,做了自我介紹。
  甄林見紀瀾只笑著點點頭,掃了一眼那邊的胖子,後者一個哆嗦,慢吞吞蹭了過來。
  甄林一副做主的姿態,表示雙方都有錯,相互賠個不是,這事就翻篇了。
  胖子很認命,老老實實地道了歉。
  紀瀾寬容地笑道:“行了,下不為例。”
  甄林等了等,問道:“道友不說點什麼?”
  紀瀾道:“我不是原諒他了嗎?”
  甄林道:“但你也罵人了。”
  紀瀾道:“我那是誇他可愛。”
  甄林看著他,嘴角的笑意帶了點傲氣。
  玄陽宗當了這麼久的第一大宗,回來後理所當然就是要做主的。
  他不知道雙方的交鋒過程,只知道為了不生靈塗炭,他們採取的是和談的辦法,還知道那邊有個會長很厲害,可再厲害能比他們九霜真人還厲害嗎?他們九霜真人馬上就要醒了,所以他根本沒把這些人當一回事。
  而且選十個人交換,連個煉氣四層都被拖出來湊數了,想也知道那邊有多寒磣。他想到這裡,更看不上這些人了。
  甲班那些厲害的都走了,終於輪到了他來主事。
  外面如何他不管,但從今以後在賢觀院裡都得聽他的。他原本就計畫找機會在這些鄉巴佬的面前立個威,這場口角發生得正好。
  他先前還在想要是這鄉巴佬也道了歉,把自己當成說和的人,他以後還得再找機會立威。
  沒想到這鄉巴佬正合心意,那今天無論誰對誰錯,雙方都得在他面前低個頭才行。
  他說道:“道友,你這樣我很難做。”
  紀瀾勸道:“那就別做。”
  “這可不行,俗話說和氣生財,”甄林的神色有些冷,嘴角仍帶著笑,“再說家父是玄陽宗樂豐真人座下親傳弟子,他們時常叮囑我要愛護同窗,我豈能坐視不理?”
  紀瀾意外,心想還是老熟人家的崽子。
  玄陽宗的這一批親傳弟子基本都遭過他的毒手,甄林他爹脾氣暴躁,被整的次數最多,沒想到三千多年過去都結婚了,哪個女修士眼瞎,竟然能看上這貨。
  付海帆等人見紀瀾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問道:“他說的什麼?”
  紀瀾以前沒少和這種眼高於頂的熊孩子打交道,看一眼甄林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總結道:“中二病,想當老大。”
  左衛笑了一聲,用古語回道:“憑什麼?”
  甄林一怔。
  他都說了他愛護同窗,沒聽見嗎?
  他的臉色冷下來:“你們這樣,就是不想給面子了?”
  紀瀾道:“他問是不是想打架。”
  左衛抬抬下巴,這句古語學得最溜:“單挑還是群毆?”
  甄林:“……”
  小團體其他人:“……”
  這麼直接的嗎?
  甄林手裡有不少老爹給的法器,是有底氣的。
  他雖然也想過動用武力壓制,但能不動手自然最好,沒想到這些現代人一句話茬都不接,上來就要動手。
  不過倒也省了事,他冷哼:“你們第一是誰,出來。”
  紀瀾跨出半步,淡定地看著他。
  眾人齊齊意外。
  甄林也很詫異:“你?”
  紀瀾道:“是啊。”
  他不想浪費口舌,“這樣吧,你們要是能集體接我一招,我就道歉並認你當老大。要是不能,你們集體認我當老大,敢賭嗎?”
  甄林上下打量他,想知道他有什麼特殊之處。
  紀瀾一臉體貼:“不敢就認慫說不敢。”
  甄林一個要主事的人,眾目睽睽下自然不能說不敢,當場就往外走,要出去和他比劃。
  紀瀾及時攔住了他,扯掉手鏈變成了招財貓。
  付海帆一行人:“……”
  臥槽好好的為什麼逼他掏這個?
  他們見狀扭頭就要往外跑,結果還沒動,左衛便一左一右伸手搭上了他們的肩。
  憑藉多年的打架經驗,他覺得不能讓對手產生任何警覺。
  當初他要是看見有個和他同修為的跑了,也不會落到那種地步。
  他滄桑地深吸一口氣,站著沒動。
  付海帆等人一看他的表情便懂了,於是也沒動地方。
  紀瀾托著招財貓給眾人展示,仗著左衛他們古語不過關,說得毫無壓力:“這是我的本命法器,名叫……”
  他看看“苟命”的名字,說道,“名叫有福同享。”
  甄林一行人:“……”
  這不是只有兩個字嗎?以為他們不識數?
  他嗤笑:“煉氣期有本命法器?”
  紀瀾充耳不聞:“它可以讓人變身,就看你們扛不扛得住了,只要有一個扛住就算我輸,怎樣,賭嗎?”
  甄林看了看小團隊,直接拍板說賭。
  不過以防萬一他把學院規矩搬了出來,說不讓隨便立誓,這事就口頭約定。
  其餘圍觀的學子都聽他的,何況他們對這法器也有些好奇,便都沒有意見。
  紀瀾看著甄林那幾人全掏出了防禦法器,裡面還有好幾個越級的,對他們微微一笑:“準備好了嗎?我給你們抽個獎。”
  “當——!”
  上課鐘準時敲響,蓋過了法器的“叮”聲。
  老師推門進來,對上了空蕩蕩的教室。
  他第一反應就是他們出去了,剛要去窗邊查看,突然掃見了蒲團上的蛋。
  一顆又一顆,整間教室都是蛋。
  他修為築基,根本看不出他們的人身,頓時懵逼,心想這誰扔的蛋,人呢?
  不過到底是老師,他很快回神,知道自家學生沒這個本事,便將華國的老師叫了過來。
  後者來這裡一看,嘴角一陣抽搐,但自家會長夫人做事肯定有一定的道理,他沒有帶人砸蛋,耐心解釋了一下,表示等等就好。
  交換生第一天上課,整個賢觀院的老師都驚動了。
  眾人集體過來圍觀鵪鶉蛋,眼睜睜看著他們變回人,不禁一陣稀奇,問了問緣由。
  紀瀾主動道:“我們在打賭認爹。”
  甄林還在恍惚,聞言怒道:“胡扯,是認老大!”
  紀瀾微笑:“對,是認老大。”
  正計畫不認帳的甄林:“……”
  他翻個白眼,帶著自己的人坐下,想著有空算帳。
  老師們只當小孩吵架,紛紛回去了,等到下課才重新過來研究紀瀾的法器,想讓他再變個試試。
  眾人:“……”
  還來?
  學子們立即起身出門,想離這玩意遠點。
  左衛他們這次也沒捨命陪君子,急忙全撤了。
  教室眨眼間全空,眾人躲得遠遠的,站在外面往屋裡看,發現只剩了紀瀾和老師。
  紀瀾面前的老師是一個築基和幾個金丹。
  築基和金丹的壽命沒有三千年那麼長,能活到現在怕是要經過數段睡眠。
  他這個修為應該按不住金丹,但築基是一定能按住的,問道:“你確定站這裡?”
  老師失笑:“你還能把我按住?”
  紀瀾道:“可以。”
  老師道:“那你來,無妨。”
  紀瀾便伸手一按,把雙方按成了蘿蔔。
  門外的學子們:“……”
  他們還以為是紀瀾自己變給老師看,沒想到是把老師一起帶走,這什麼見鬼的法器!
  紀瀾按築基還是有些勉強的,很快兩個人就恢復了原狀。
  老師默了默,沒再好奇。其餘金丹老師看得滿足,便招呼學生們回來上課。
  甄林一行人走進來默默看某人一眼,接下來的時間沒再搞事。
  除去早晨的小插曲,一天過得風平浪靜。
  眼見夜幕降臨,紀瀾便開始琢磨去雲躍峰了。
  這學院是近幾年新建的,南斗峰他以前也很少來,根本不熟。
  他昨晚已經探過路,晚上整個學院會開大陣,完全出不去,除非這裡面有漏子可鑽……他一邊想一邊邁出飯堂,掃見了前面的胖子。
  這胖子來自小宗門,嘴瓢蔫壞,有些喜歡出風頭,這學院如果真有學子專用小道,他肯定知道。
  紀瀾便笑著走過去往對方的肩上一拍:“哎,聶道友。”
  聶陶頓時嚇了一跳,警惕地遠離半步:“有事?”
  紀瀾表情和善:“別躲,我問個事。”
  聶陶更警惕:“何事?”
  紀瀾好奇:“你們這裡待著太無趣了,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聶陶轉轉眸子:“你想去哪?”
  紀瀾道:“都可以,好玩就行。”
  聶陶立刻心動。
  他要是能幫著甄林整這小子一把,豈不是立了一功?
  他家人費勁把他送進玄陽宗,不就是為了和這裡的少爺們打好關係嗎?
  他於是故作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有個地方景色不錯,據說在那裡打坐還能事半功倍。”
  紀瀾眼前一亮:“是嗎,在哪?”
  聶陶對他勾勾手指,帶著他走到一旁去說。
  紀瀾成功問到想問的,當晚就走了。聶陶躲在暗處看著他的身影消失,急忙跑去通知甄林。後者聽說他給紀瀾挖了坑,今晚勉為其難住在了學院裡,見他進來,問道:“真走了?”
  聶陶道:“真的。”
  甄林笑著起身:“做得好,等他出了學院,咱們就去通知老師!”
  紀瀾已經提前挖了坑,走得毫無壓力。
  等成功出了學院的大陣,他便輕車熟路避開人繞到了雲躍峰的後山。
  這裡同樣被封山印籠罩,他放出神識,成功穿過封印,抬頭看向黑漆漆的山體,沉默。
  雲躍峰只有一條上山的路,正被玄陽宗的人守著。
  而後山被他師父下了禁飛陣,根本無法禦劍。這裡陡峭險峻,也沒辦法攀爬,只能等他師父把陣撤了。
  也不知他師父醒沒醒。
  紀瀾一邊等一邊找了找路,正想放棄走人,突然只覺一道熟悉的神識落了下來。
  緊接著人影一閃,一個身穿白衣的人落在了他面前。
  九霜真人長髮如雪,眸子也像經年的寒冰,似乎能倒映出人的影子。
  他輕輕摸上紀瀾的頭,淡淡道:“瑞白,你回來了。”
  紀瀾心底一顫,下意識喊道:“師父。”
  九霜真人“嗯”了聲:“回來便好。”
  紀瀾靜靜看著他,完全看不出婁鬱的影子。
  不過這可以稍後再說,他摸上自家師父的一頭白髮:“您的頭髮……”
  九霜真人用他那常年不變的語氣平淡道:“想你想的。”
  紀瀾:“……”
  九霜真人委屈:“三千多年,你把為師一個人扔在這裡。瑞白,你好狠的心。”
  萬年冰川在眼前坍塌,衝擊一股腦地襲向紀瑞白。
  他的表情都有些裂,額角的青筋狠狠一跳:“你給我好好說話。”
jan5410 發表於 2024-7-5 05:17
第43章
  今晚雲躍峰上沒有雲,頭頂群星璀璨,仿佛徒手可摘。
  紀瀾雖然一覺睡醒並未有什麼真切的時間流逝感,但仍覺得許久沒見過這一幕了,便在後山的觀景臺上站了一會兒。
  九霜真人安靜地陪著他,恢復了高冷的狀態。
  紀瀾收回視線看向他:“頭髮到底怎麼弄的?”
  九霜真人道:“封山印連著這具身體。”
  他當時擔心小世界一關,兩者斷開聯繫會讓這具身體變成空殼,便直接連上了封山印。若他們強行破開封印,身體會一併被毀去。
  他簡單道:“副作用,無事。”
  紀瀾道:“你現在醒了,封山印什麼時候開?”
  九霜真人道:“隨時。”
  紀瀾皺眉:“開了會冒魔氣嗎?”
  九霜真人道:“不確定,可能通道沒徹底打開,暫時不會冒。”
  他頓了頓,補充,“冒魔氣只是我的猜測,運氣好興許能壓住,若壓不住……瑞白。”
  紀瀾道:“嗯?”
  九霜真人摸摸他的頭,用平淡的語氣交代道:“為師去後,你和魔主要好好生活,早日成婚,有他照顧你,為師便……”
  紀瀾“啪”地把他的手拍下去,腦海裡有關師父的形象已經全塌了,他當年到底跟一個什麼玩意相依為命了這麼久。
  九霜真人實在沒忍住,輕輕笑了一聲。
  他生性冷淡,高不可攀,這麼一笑便如冰川融化,連眼角都帶著溫柔的弧度。紀瀾是第一次見他笑,怔了一下,勉為其難不和他計較了。
  九霜真人不再逗他,陪著他進了屋。
  雲躍峰上的建築很簡單,一座會客的主殿,師徒的起居室及書房,兩三間永遠用不到的客房,煉丹煉器室和庫房等等。
  二人直接進了煉丹煉器室,這裡不僅有各種法陣和材料,還有一間裝寶物的暗室。
  屋裡的佈局還和走時一樣,有防護性的法陣在,也沒落什麼灰。
  九霜真人把幾件養靈的東西找出來,帶著他到了靈泉池。
  紀瀾不用他吩咐,脫掉衣服進了池子,摘下招財貓遞給了他。
  九霜真人便坐在岸邊陪著他,一邊研究招財貓一邊和他閒聊:“何時回去?”
  紀瀾道:“快天亮吧。”
  九霜真人道:“學堂怎麼樣?”
  紀瀾道:“不怎麼樣,有人欺負我。”
  九霜真人的手一頓。
  這一幕可太熟了,瑞白當年在外面整完人,回來絕對就是這句話。
  最初是想給他找不痛快,讓他去收拾爛攤子,後來有了感情便想博個關注,想看他這做師父的為自己出頭。
  不過這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真攤上大事,這禍害反而不會告訴他。
  他看一眼池子裡的人,維持著過去的神色淡淡問:“誰?”
  紀瀾道:“甄家的小崽子。”
  九霜真人:“……”
  寶貝兒你夠可以的。
  人家爹都不知被你整過多少回了,現在又輪到他兒子了?
  他忍著笑:“怎麼欺負你了?”
  紀瀾道:“中二病沒過,非讓我們認他當老大。”
  九霜真人道:“然後?”
  紀瀾道:“我沒同意,我覺得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那幫小崽子也不知是什麼背景,仗著有靠山特別看不起人。”
  九霜真人道:“無礙,你也有靠山,為師為你出頭。”
  紀瀾笑道:“好。”
  九霜真人得知了他能待一整晚,便折回煉器室拿了些改善體質的靈藥過來,撒進了池子裡。
  紀瀾道:“還是洗靈根快。”
  九霜真人道:“先這樣。”
  紀瀾不置可否,安靜地看著他研究招財貓。
  九霜真人一抬頭,便見自家徒弟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找到他的手機就遞了過去。
  紀瀾伸手接過來:“怎麼?”
  九霜真人道:“裡面應該有我本體的照片吧,多看幾眼,免得你把我忘了。”
  紀瀾:“……”
  自己的醋都吃?
  九霜真人湊近一點:“說真的,你更喜歡我哪具身體?”
  紀瀾道:“都喜歡。”
  九霜真人便端起那張高冷臉,淡淡問:“更傾向和誰上床?”
  紀瀾:“……”
  故意來一出無欲無求,還有臉問我?
  他微微一笑:“當然是和你,帶感。”
  九霜真人當場變臉給他看,委屈道:“哪帶感了?”
  他摸摸下巴,“臉沒有我那張臉好看。”
  接著扯開衣領,“身材也沒有我那具有魅力。”
  紀瀾見他師父整個領子都要開了,完全沒有過去正經嚴肅的模樣,有些不忍直視:“撿撿節操吧,師父。”
  九霜真人便笑著整理一下衣服,坐好開始忙正事。
  他在地上刻了一個簡單的煉器陣,將其中一塊養靈的做成了手鏈的形狀。
  手鏈整體銀白,沒什麼裝飾,平時和招財貓戴在一起也不會突兀,他便全遞給了徒弟:“戴著,這兩個屬性相配。”
  紀瀾應聲,戴好後繼續和他聊天。
  這個時候,賢觀院燈火通明,老師和甄林一行人全到了紀泓所在的小院。
  這是間三房的小院,紀泓、紀瀾和付海帆住在一起。
  付海帆這趟出門帶了不少東西,傍晚搗鼓一番,弄好發電機,便在院子裡架了投影。老師他們過來時,一群交換生正在這裡坐著吃薯片看電影。
  電影放的是個動作片,只聽機槍“砰砰”炸響,一掃就是一大片的人。
  甄林等人道:“這什麼東西?”
  跟來的生活老師便耐心為他們解釋了一下。
  甄林聽自家父親說起過人間那邊的事,但當時聽得似懂非懂,總覺得誇大其詞,這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傳說中的螢幕和現代各種匪夷所思的東西。
  他差點都要忘了來的目的,急忙定了定神,看向老師。
  老師道:“紀瀾呢?”
  紀泓道:“他說看過這個,想出去透透氣。”
  老師道:“可有傳音符?問問他在哪。”
  紀泓點頭,掏出一張符發出去,半天沒得到回復,猜測紀瀾可能沒帶符。
  金丹修士早已放出過神識,紀瀾並不在學院裡,便直言道:“他肯定去外面了。”
  付海帆幾人驚訝:“什麼?他怎麼出去的?”
  聶陶難過地邁出來,主動承認錯誤:“他在我這裡逼問的。”
  傍晚他們曾在一起說過話,很多人都看見了,這點不可否認,他弱弱道,“我本來不想說的,可他威脅我說要打我。我一時害怕就……就說了一條路,可回去想了半天還是覺得不踏實,這便告訴了老師。”
  付海帆怒道:“呸,肯定是你攛掇的!”
  聶陶震驚:“我沒有,大家都是同窗,你怎可張嘴就誣陷人?”
  老師打斷道:“行了,先把人找到再說。”
  他們在紀泓這裡沒得到有用的線索,便示意這些人別到處跑,開始下山去搜人了。
  甄林等人怕紀泓他們偷偷告密或有什麼後手,都在這裡盯著他們,餘光不由自主地飄向螢幕,耳邊聽著爆炸聲連成一片,周圍幾棟房子全被炸成了廢墟。
  一行人:“……”
  這又是什麼東西?
  左衛暗中打量紀泓和付海帆,又看了看留下守著他們的生活老師,見這三人都很淡定,提起的心微微放下,拿起薯片繼續看電影。
  付海帆也跟著折了回去,並且還嫌不夠似的,他把爆米花機和燒烤架全拿了出來。
  交換生們:“……”
  生活老師:“……”
  左衛簡直服了:“這些東西你也帶?”
  付海帆的儲物器是厚著臉皮特意找煉器部要的,能給食物保鮮。
  他掏出早已弄好的肉串蔬菜外加一箱啤酒,問道:“一句話,吃不吃吧?”
  眾人齊聲道:“吃。”
  不過多時,烤肉的香味飄了滿院。
  甄林一行人聞著這個味,冷眼盯著他們,覺得怎麼看怎麼欠打。
  聶陶沒忍住咽了一下口水,被他們搞得心裡升起一點不安,問道:“你們不擔心紀瀾?”
  付海帆回頭看他,冷哼:“我們第一實力高強,肯定能平安無事,等他回來證實是被你攛掇的,你就等倒楣吧。”
  這句的古語裡夾雜了一點普通話,但能聽懂。
  聶陶暗道紀瀾根本不可能證明這事,當時周圍沒人,他沒證人。
  而紀瀾擅自出校卻是事實,這事弄到最後八成是他們兩個一起受罰,只要紀瀾受了罰,他這一頓就不算白挨……他理清頭緒,鎮定了下來。
  電影派對一直開到了淩晨。
  雖已入冬,但修士的身體抗凍,這點溫度不在話下,他們都玩得非常過癮。
  學院的築基老師回來時,就見他們已經喝了半箱的啤酒,被這熱烈的氣氛弄得直接懵逼,心想現代人擔憂同伴的方式是不是不太對?還是說紀瀾得罪過的人太多,這些人都高興瘋了?
  生活老師對上他的眼神,乾咳一聲,解釋道:“他們心裡一著急就容易閒不住嘴,不知不覺就這樣了。”
  他問了重點,“找到人了嗎?”
  築基老師搖頭。
  就是因為怎麼找都找不到,需要開始往外搜了,他才折回來的。
  生活老師白天聽說過封山印晃動的事,估摸會長夫人可能是去雲躍峰找師父了。
  他面上露出擔憂之色:“那這……他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別的地方找過了嗎?”
  築基老師道:“南斗山已經搜完,師兄他們現在正向外搜。時候也不早了,你們先去睡吧,明日還得上課。”
  甄林一行人要親眼見證紀瀾倒楣,不想中途出現變故,說道:“同窗出事,我等怎麼睡得著?熬一晚沒事的。”
  他體貼地問,“不如我給家父傳個消息,讓他也幫著留意一下?”
  這意思就是想鬧大了。
  交換生上課第一天就丟了一個,幾位老師都不想聲張,築基老師急忙道:“不用了,先等等吧,興許一會兒就回來了。”
  付海帆想看這些人吃癟,同樣沒去睡。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多多少少也有些犯嘀咕。
  左衛掏出手機打字,遞了過去:【真不知道他去哪了?】
  付海帆搖頭,把手機傳給紀泓,見後者同樣搖頭。
  左衛:【他就沒說什麼?】
  紀泓:【說是透透氣。】
  左衛和付海帆同時皺眉,暗道該不會真出意外了吧?
  紀泓知道的紀瀾身份,心裡其實有一個猜測,只是他也不能確定,便再次敲字:【別擔心,應該沒事。】
  付海帆和左衛見狀稍微踏實了點。
  眾人又在院裡等了兩個小時,築基老師收到了同僚的傳信,聽見對方詢問人可否回去了,便回復說沒有。
  那邊靜默一下,表示這事不能瞞著了。
  南斗山附近已全部搜過,沒有那小孩的身影,搞不好是誤打誤撞跑到了別的山頭,而周圍幾個山頭都有長老在,他們不能過去亂放神識。
  幾人商議一番,決定先告訴主管學堂的長老。
  後者得知此事便去幾座山頭和長老們打聲招呼,挨個用神識掃了一遍,結果也沒發現人,這下是徹底瞞不住了。
  破曉時分,收到消息的廖掌門到了學堂。
  他看向聶陶:“你把和他說的話一字不差地說一遍。”
  聶陶是第一次近距離地面對這種大人物,心裡直發抖,勉強哆嗦地給了回答。
  廖掌門道:“再來一遍。”
  聶陶的身體頓時抖了抖,生怕露餡。
  但好在對話內容很簡單,並不難記,他強作鎮定地又說了一遍。
  廖掌門盯著他看了幾眼,正想再問點別的,便見恒杏帶著簡樂彬和明陽真人那對師徒過來了。
  恒杏最近一直在總部學習現代知識,但身為掌門首徒,他時不時會回來一趟。
  紀瀾在玄陽宗上課,他怎麼著也得來打聲招呼,只是昨日恰好有事,便想著今日一早趕過來。
  簡樂彬仍惦記著收小孩為徒,便跟著來了。
  至於明陽真人……據說紀泓在出發前終於有了拜師的意願,明陽真人一高興便回洛書宗給徒弟挑禮物去了。他以為拜了師就不用上課了,結果回來得知人家依然去了玄陽宗,耳邊又聽不孝的大徒弟說還沒正式辦過拜師禮,師弟搞不好能被搶走,他立刻就不幹了。
  此刻看見自家小徒弟,他笑眯眯地走了過去:“想在這裡上學?”
  紀泓點頭:“嗯。”
  明陽真人道:“行吧,那我過來教你。”
  紀泓一怔。
  那邊的廖掌門則聽得詫異,分出一點注意力給他,想知道這位劍修要幹什麼。
  “來你們學堂當個教書先生,”明陽真人親切地往紀泓的肩膀一摟,“這我徒弟,我要來教徒弟,順便也就給這些孩子上上課了。”
  一句話震驚四座。
  除了少數已經知情的,其餘都被震到了。
  緊接著甄林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他父親的師父和明陽真人是一輩的,換言之,紀泓其實是和他爹一個輩的。他一腔豪氣想當老大,結果班裡立刻多了一個叔叔。
  有師父還來上什麼課!
  他看向掌門,萬分希望掌門把這對師徒請走。
  廖掌門道:“這……”
  明陽真人道:“我知道你感動,沒事,舉手之勞,就這麼定了。”
  廖掌門無語。
  不過刨除這真人不靠譜的性子,這些孩子能被這種級別的修士指導也確實沒壞處,他終究把話咽了回去。
  周圍的修士和老師們則聽得都饞了,尤其是劍修,簡直恨不得來聽牆角。
  溫豐嵐沒去師弟的身邊,而是慢慢掃視了一圈。
  他來時見到這個陣勢就覺得是瑞白搞出來的,此刻沒見到人,他便看向師弟:“他呢?”
  紀泓道:“失聯了。”
  付海帆一指胖子:“這得問他。”
  恒杏和簡樂彬同樣沒找到人,聞言便和溫豐嵐一起看向了胖子。
  聶陶:“……”
  溫豐嵐笑著問:“他人呢?”
  被赫赫有名的無情道這麼盯著,聶陶差點嚇尿。
  他就是想整紀瀾一頓而已,原本只需要老師在山下找到人,再拎上來當眾罰一頓,誰知竟是這個走向。他現在大腦一片空白,已經沒空思考紀瀾和這些人的關係了,唯一的念頭是希望紀瀾能平安歸來。
  他顫聲道:“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
  簡樂彬道:“出了什麼事,他怎麼會失聯?”
  聶陶快哭了:“他說……說想出去玩……”
  甄林一看這模樣便估摸要頂不住,急忙把話接過去,主動說了大概經過。
  溫豐嵐的目光挪到他身上,雙眼一彎:“真的?”
  甄林頭皮一麻。
  媽的他就不該插話,現在無情道盯上他了。
  父親說過在無情道的面前不要撒謊……他心臟砰砰直跳,正不知要怎麼回答,只聽外面響起一個聲音:“找到了!”
  甄林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聶陶差點當場熱淚盈眶。
  眾人齊刷刷望向聲源,見一位金丹修士禦劍將紀瀾帶了回來。
  紀瀾並不狼狽,甚至修為還升了一層,成了煉氣五層。
  他一直沒落下過每日功課,昨晚在靈泉水裡一泡,便成功漲了層修為,此刻只覺神清氣爽。
  眾人想過不少可能,幾乎沒設想過這一種。
  廖掌門打量一眼,問道:“去哪了?”
  紀瀾道:“我迷路了,身上也沒帶傳音符,就莫名其妙走到一座山頭,被一個前輩救了。”
  廖掌門道:“哪個山頭?”
  紀瀾道:“不認識,當時黑漆漆的,我對這裡也不熟。”
  廖掌門便看向找到他的金丹修士。
  後者搖頭,表示是在距離南斗山不遠的山路上發現他的。
  “我是莫名其妙到那裡的,”紀瀾道,“可能是那個好心的前輩把我送過來的吧,他應該也是你們這裡的人,有一頭白髮。”
  廖掌門一行人沉思。
  他們玄陽宗倒是有一位白髮的長老,但昨晚他們去過人家的山頭,並未見到紀瀾。
  廖掌門道:“可是單眼皮,方形臉?”
  紀瀾道:“不,長得還挺好看的,只是不喜歡笑。”
  眾人想了想,想不出是誰。
  不過這可以一會兒再說,廖掌門道:“為何偷偷出去?”
  紀瀾看向胖子:“你沒跟他們說?”
  聶陶一見他沒事,便強行鎮定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一定不能承認是自己攛掇的人,不然鐵定倒楣,說道:“不是你說想出去玩,找我問的路嗎?”
  紀瀾點頭:“是啊,可我原本只想放假才去,是你非說昨晚有好景色,一個勁地讓我去看,否則後悔一年,你……”
  他說著看看甄林一行人,睜大眼,“我懂了,難怪我沒在你說的地方看見東西,原來你是他們的人,先把我坑出去,你們再去找老師告狀,對嗎?”
  聶陶焦急道:“不是啊,是你一個勁要去玩,你……你怎麼一回來就改口了呢?”
  甄林也道:“這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只是聽說你不見了過來看看而已,一群人找了你一晚上,你不反省倒好,回來就張口污蔑人,像話嗎?”
  紀瀾看向付海帆:“他昨晚是不是住這裡了?”
  付海帆道:“對,你前腳剛走,他後腳帶著老師就來了。”
  甄林道:“這裡是學堂,我住下怎麼了?今天只是巧合而已,你們有本事就拿證據,沒有就別瞎攀扯人。”
  紀瀾道:“我有證據。”
  廖掌門實在不想聽小孩吵架,正要打斷他們,聞言看向紀瀾:“什麼證據?”
  紀瀾看向聶陶,滿臉受傷:“你真的不承認嗎?”
  聶陶有些慌,但想了一圈還是覺得沒破綻,也受傷道:“我知道我那天罵你不對,可我已經賠過不是了,你……你不能放過我嗎?”
  紀瀾點點頭,掏出手機解鎖,給他們放了段錄音。
  聶陶:“……”
  甄林一行人:“……”
  這什麼見鬼的東西?!
  錄音裡記錄得清清楚楚,紀瀾一直說違規不好,不想晚上出去,就算去也得在休假的時候。聶陶則一個勁地告訴他今晚才好看,還把甄林拖出來當說辭,表示甄林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而在那裡打坐能漲修為,自身實力強了也就有底氣了。另外還說要替他放哨,實在不行看一眼就立刻回來,不會有事的。
  一段話完整地放完,院子裡安安靜靜。
  聶陶“撲通”就跪下了,臉色雪白。
  紀瀾沒瞅他,傷心地看向掌門。
  他失聯一整晚為的就是把事鬧大,幽幽歎氣:“要不我還是回去吧?我來這裡兩天,第一天吃飯被人罵,第二天被甄林他們按頭喊老大,當晚又被他們聯手騙出門,要不是被好心的前輩所救,還不知會出什麼事,這……再來幾天我怕是小命都沒了,我們會長要是知道,肯定會傷心的。”
  廖掌門只覺面上無光,狠狠地看了一眼甄林。
  甄林“撲通”也跪下了。
  他只是想看個戲而已,沒想到弄到最後自己也搭了進去,這事就他娘的離譜!
  他是真冤:“掌門,這事真跟我沒關。”
  然而他知道現在說這些沒用,因為聶陶的話裡帶上了他,他們昨天和紀瀾鬧矛盾也是事實,他鐵定得跟著一起受罰。
  果然,廖掌門對主管學堂的長老示意了一下,後者便做出了處罰。
  惹出這一亂子的紀瀾被輕輕放下,聶陶和甄林則都倒了黴,由於甄林是玄陽宗自己的人,受的罰還更重。
  付海帆一行人見紀瀾一副傷心的樣子被掌門安撫著,全抿了抿嘴,忍著沒有笑出來,暗道要是舉辦個修仙界缺德大賽,他絕對能拿個大獎。
  缺德的紀瀾被掌門和恒杏他們溫聲勸好,決定繼續在這裡上課。
  廖掌門一件事情搞定,開始轉到他昨晚的去向上,想弄清他究竟去了哪。
  紀瀾在心裡估算著時間,覺得也差不多了。
  他們師徒二人天亮前暗搓搓地在後山的封山印前試過,他師父出了封山印,身上暫時沒有魔氣,便決定出來給徒弟當靠山。
  不過九霜真人出山是件大事,肯定會轉移掌門的注意力,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紀瀾便打算自己把這邊的事搞定。他師父知道他的能力,知道不需要用太久的時間,想來這就快弄出動靜了。
  他困惑道:“就是一座特陡峭的山頭,我也說不好是哪。”
  廖掌門道:“可還記得路?”
  紀瀾道:“應該能記清。”
  廖掌門便讓他帶路,結果就在這時,有弟子滿臉喜色地跑了過來。
  “掌門!”他激動道,“九霜真人出山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廖掌門頓時顧不上紀瀾了,帶著恒杏和幾位長老急忙趕到了雲躍峰。
  只見封山印已經消失,山路盡頭,一個身穿白衣、滿頭白髮的人緩步走過來,很快停在了他們的面前。
  全場寂靜。
  廖掌門瞠目結舌地看著他滿頭的白髮,恍然明白紀瀾說的就是他。
  這是為瑞白而白的?
  九霜真人性子冷淡,竟能為徒弟這樣,真是普通的師徒?
  他若知道魔主的心思,該不會直接殺到人間吧……廖掌門心裡閃過各種念頭,激動而哽咽地行了一禮:“師叔。”
jan5410 發表於 2024-7-5 05:21
第44章
  九霜真人的第一句話就很致命:“婁鬱是怎麼回事?”
  廖掌門一滯。
  恒杏等人的心也是一提。
  他們知道肯定是紀瀾說的,只是不清楚具體說到了哪一步。
  短暫的安靜後,廖掌門試探了幾句,發現真人還不知道確切的消息,只知瑞白未死,身體如今在婁鬱的手裡。
  他便將婁鬱的身份和人間的情況簡單地敘述了一遍。
  九霜真人淡淡道:“讓婁鬱來找我。”
  扔下這一句,他轉身便往回走,邁出兩步後道,“讓那小孩來和我說說人間的事。”
  廖掌門一行人恭敬地把他送走,急忙去找紀瀾。
  紀瀾這個時候剛換了身衣服,正在飯堂吃飯。
  整間飯堂落針可聞,除了交換生們偶爾聊幾句,其餘學子全都安靜如雞。
  昨晚的事鬧得太大,他們全知道了,更知道最終被罰的是甄林和聶陶,而且……眾人暗搓搓抬起眼,看向紀瀾身邊的溫豐嵐。
  溫豐嵐勾著好看的淺笑,耐心坐著看他們吃飯,整個人像一幅畫似的。
  紀瀾見他閑著沒事,便遞過去一個雞蛋。溫豐嵐於是慢慢剝完殼,笑著遞還給了他。
  ……而且他娘的為什麼無情道會出現在這裡並給他剝雞蛋啊?!
  眾人風中淩亂,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想趕緊吃完滾蛋。
  廖掌門他們找來時,紀瀾剛吃完一顆蛋。
  他聞言驚訝:“嗯?原來昨晚救我的前輩就是九霜真人啊,難怪他問了我幾句紀前輩的事。”
  眾人齊刷刷地看了過去。
  他們基本是聽著九霜真人的故事長大的,可惜一直都沒見過對方的真容,這小子運氣真好。
  紀瀾聽說真人找他,便把粥喝完,跟著他們出了門。
  路上被問話,他便乖巧地回答:“他說想去見我們會長,我告訴他外面有傀儡陣,要登記掛個牌才能隨意出入。他說他能打過,我擔心會出事,就跟他說只要知會一聲,我們會長會來見他的。”
  幹得好,廖掌門和恒杏不由得摸了把他的頭。
  雖說真人一向以大局為重,不會輕易和人動手,但涉及到瑞白,這事還真說不好。
  廖掌門道:“還說了什麼?”
  紀瀾道:“沒有了,前輩好像不怎麼喜歡說話。”
  廖掌門點點頭,把他帶到雲躍峰的正殿示意他在外面等著,然後便獨自進去找九霜真人了。
  在真人和婁郁見面前,他們必須把某件事告訴對方,免得婁鬱嘴上不把門,一下子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過那頭白髮還是太觸目驚心了些,廖掌門找到九霜真人先是聊了幾句,這才謹慎問:“師叔,您的頭髮……”
  九霜真人道:“無礙。”
  廖掌門道:“可是修煉出了岔子?”
  九霜真人道:“不是。”
  他問道,“婁鬱何時來?”
  廖掌門得知不是出岔子便稍微踏實了點,猶豫幾秒道:“師叔,婁郁他……他和瑞白以前其實是能聯繫上的。”
  九霜真人看向他。
  廖掌門便將婁郁和瑞白的感應交代了,接著說了說瑞白當年在封印前做的事,這才一咬牙,低聲道:“婁鬱說他鍾情瑞白,非……非他不可。”
  九霜真人沉默。
  廖掌門等了等,聽見他詢問瑞白可醒了,回道:“說是還沒醒。”
  九霜真人的語氣半點不變:“嗯,讓婁鬱來見我。”
  廖掌門抬眼看了看他,在這張冷漠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喜怒,便壯著膽子問了一句:“師叔,這事您怎麼看?”
  九霜真人道:“看瑞白的意思。”
  停頓一下,他說道,“等婁鬱來了,讓他一個人上來。”
  廖掌門道聲是,出門低聲對紀瀾交代有任何動靜都及時通知他們,這便去聯繫婁鬱了。
  他手機裡有婁鬱的號,查看一下還有電,便走出通道直接撥了過去,聽見那邊很快接通了。
  婁鬱一聽九霜真人醒了要見他,當即回道:“好,我馬上到。”
  廖掌門下意識有些抗拒:“你今日不忙?”
  婁鬱萬分誠懇:“再忙也沒有見真人重要啊,我做夢都盼著他能早日同意我和瑞白的婚事。”
  廖掌門:“……”
  他真是多餘問這一句。
  他隨口應付了一下,立即掛了電話。
  婁鬱來得很快,笑著和人們打聲招呼,在他們的目送裡上了雲躍峰。
  紀瀾正和師父說著話,突然就見他的身體開始冒魔氣。
  九霜真人頓時“嘖”了聲:“果然有感應。”
  紀瀾了然:“你本體進小世界了?”
  九霜真人“嗯”了聲,兩個人耐心等了一會兒,見婁鬱進來了。
  紀瀾道:“不能壓?”
  婁鬱摸摸下巴:“我試試。”
  山腳下的人一直沒動地方。
  他們等了半天都不見婁鬱下來,其中一位長老道:“不會弄了一個禁制,兩個人打起來了吧?”
  廖掌門道:“不會,婁鬱敢和他動手,不想要瑞白了?”
  長老道:“萬一是九霜讓打的呢?”
  廖掌門略微一沉吟:“那依他們的性子應該不會在小世界裡打。”
  這倒也是,在這裡動手有把秘境弄塌的風險,婁鬱和九霜都不是這麼不知輕重的人。
  幾人便定了定心,繼續等著。
  被惦記的人正在做各種實驗,半天才研究出一個法訣壓制魔氣,只是有時限,需要特別注意。
  婁郁見自家徒弟一直在瞅九霜真人,便收回分魂讓九霜真人重新變成空殼,捏著瑞白的下巴轉向了自己。
  紀瀾無奈:“我就看看有沒有魔氣。”
  婁鬱道:“看我,這麼久沒見,想我嗎?”
  紀瀾提醒:“只隔了兩天。”
  婁鬱笑了一聲,鬆開手和他一起進了暗室。
  這裡全是他們攢的寶貝,得趕在正道翻臉前弄走。
  紀瀾看著他挑挑揀揀,知道他不會用太久九霜真人的身體。
  他魔主的身份人盡皆知,人間如今盡在他的掌握裡,局勢也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九霜這個身份已經沒必要了。
  他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攤牌?”
  婁鬱笑道:“怎麼著也得以師父的身份看著你結婚啊,親自把你交到我自己的手裡,嗯?”
  紀瀾道:“……”
  要臉嗎?
  早就不要臉的婁鬱挑完東西,覺得時間有點久了,便帶著半個雲躍峰的家當慢悠悠地下了山。
  廖掌門一行人差點就想上去了,這時見他下來都松了口氣。
  其中一位長老道:“他怎麼說的?”
  婁鬱道:“說一切都聽瑞白的。”
  廖掌門道:“真人醒了,瑞白的身體是不是該還回來了?”
  婁鬱本能地想拒絕,但轉念想想這不符合九霜愛徒的人設,依九霜的性格,肯定也會找他要瑞白。何況他需要用這幾個月在雲躍峰上給那小崽子養靈,萬一進行得比較順利,瑞白剛好能回自己的身體裡。
  不過九霜的身體終究是顆炸彈,要是在某天突然爆了,瑞白的身體留在這裡豈不是成人質了?
  “真人也是這麼說的,”他快速計算完利弊,和氣地笑道,“我跟他說過兩天會再來看他,到時親自送瑞白回來。”
  一場讓人心驚的會面落下帷幕。
  同一時間,九霜真人蘇醒的消息迅速傳遍了玄陽宗和小世界。
  紀瀾下山和簡樂彬道了別,便在山上泡了一天的靈泉池,傍晚才回學堂吃飯,這次受到了同窗的熱烈歡迎。
  “九霜真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是說他一向不喜人靠近嗎,你怎會待一天?”
  “你這一天都幹了什麼?”
  溫豐嵐笑著邁進飯堂,坐在了紀瀾的身邊。
  各種問題戛然而止,學子們咽咽口水,維持著僵笑扭頭回去了。
  溫豐嵐道:“還是你同學可愛,知道給我喂零食。”
  紀瀾道:“因為你臉好看。”
  溫豐嵐點頭:“確實。”
  聽得一清二楚的學子們:“……”
  為什麼溫豐嵐又來了,這兩個人到底什麼關係?
  他娘的這可是無情道啊!
  聶陶受完一天的罰此刻也在飯堂裡,見狀渾身一抖,生怕紀瀾找他算帳,趕緊溜了。
  紀瀾沒有理會他,飯後帶著溫豐嵐回小院,大方地將自己的房間讓給對方,收拾東西便去找老師說明情況了。
  幾位老師恍然覺得出現了幻聽:“……你說什麼?”
  紀瀾道:“我說我要搬到雲躍峰上去住。”
  幾位老師道:“真人知道嗎?”
  紀瀾道:“那是他的地盤,他當然知道啊!”
  幾位老師:“……”
  這麼多年,雲躍峰除了真人外就只住過一個紀瑞白,如今竟又要多一個了,難道就因為他也叫紀瀾嗎?
  紀瀾乖巧道:“時候不早了,學生告退。”
  幾位老師一把按住了他,滿腔八卦:“你等等,真人是怎麼對你說的?”
  紀瀾道:“沒說什麼,是我老師今日來見他,說紀前輩在他那裡還沒醒,就先把我抵給真人,幹幹活解解悶什麼的。”
  幾位老師嘴角抽搐,滿肚子槽不知怎麼吐,不可置信:“……然後真人就同意了?”
  “原本是不同意的,”紀瀾道,“我老師跟他擺事實講道理,不知怎麼就把他勸動了,我被轟出去了,沒聽見他們說了什麼。”
  幾位老師:“……”
  關鍵時刻你怎能如此不頂事!
  當年數不清的人拜上雲躍峰,用盡辦法和人脈卻連個外門弟子都沒撈著,他們實在很好奇到底什麼原因竟能讓九霜真人鬆口。
  紀瀾眨眨眼,一臉純潔:“我能走了嗎?”
  幾位老師無奈地放開了他:“走吧。”
  繼“九霜真人蘇醒”,這天晚上,另一條爆炸新聞——紀瀾入住雲躍峰——也迅速傳遍了整個玄陽宗。
  甄林當場砸了手裡的茶杯。
  他飛來橫禍被罰一頓,原本就不痛快,聽見這消息頓時受刺激,便跑去找自家老爹,表示也想進雲躍峰。
  九霜真人是這一方秘境的主要製造者、是研究出沉睡訣救了無數修士的人,是他們的正道第一人,更是他們玄陽宗的天。他一直都對真人很嚮往,曾幻想過不求收徒,哪怕做個外門弟子也好,可如今那混帳竟先他一步住進去了,這還得了!
  甄父沉默地看他兩眼,想起了現代一句話:“你咋不上天呢?”
  甄林道:“可有人就進去了!”
  甄父道:“沒聽見那是有原因的嗎?”
  甄林道:“那您也幫我試試啊!”
  甄父道:“我沒那麼大的面子。”
  甄林剛想再說,便見恒杏來了。
  恒杏要回協會學習,臨行前想起甄林和紀瀾的矛盾,便想過來囑咐幾句。
  他見這侄子的神色不太好,問道:“怎麼了?”
  甄林在掌門首徒的面前還是很收斂的,也不想把自己那點心思翻出來,便找了另一個讓他膈應的點,說道:“剛和紀泓他們鬧得不愉快,轉頭他就成了我叔叔輩的人,我不知道便罷,知道後就有些不自在了。他既已拜了師,為何還在這裡上課,不能讓他去洛書宗嗎?”
  恒杏和甄父的神色瞬間都有些微妙。
  這種事他們也經歷過,甚至更加慘烈。
  當年紀瑞白把玄陽宗鬧得雞飛狗跳,將他們所有人都折騰得夠嗆,結果人家一扭頭就拜入了雲躍峰,成了他們的師叔,此後那小子天天在他們面前擺師叔的譜,別提多糟心了。
  甄父滄桑地一拍兒子的肩,一副過來人的語氣道:“知足吧,至少他沒讓你喊叔叔。”
  恒杏也心有戚戚,換上了正事,囑咐他和紀瀾好好相處。
  甄林不懂了:“他究竟什麼來頭?”
  恒杏道:“他是會長的學生,我們當初在人間受過他不少照顧。如今他來玄陽宗,自然也要照顧一二。”
  甄林道:“那溫叔怎麼和他的關係這麼好?”
  恒杏道:“溫豐嵐也是由他接待照顧的,興許相處得比較好。”
  甄林更氣了,怎麼都覺得那小子不順眼。
  恒杏拍拍他的肩:“他人其實不錯,你們不要吵架。”
  而且你也吵不贏人家,他心想。
  相識至今,他就沒見那小孩吃過虧,但凡和小孩不對付的都倒楣了,這一點倒是和紀瑞白有些像……他的心突然一跳,暗道不止,還有能和溫豐嵐玩到一起、沒有半點口音的純正古語、莫名扎實的基本功和能住進雲躍峰等等。
  他說道:“你把今早的事從頭到尾說一遍。”
  甄林正冤著呢,便給他們講了講,委屈道:“我承認我是想看戲,但這事真和我沒關,明明是他自己違規,最後倒楣的是我。”
  甄父以前也受過這種懵逼的苦,立刻和他一起同仇敵愾:“那小孩真討厭!”
  甄林道:“是吧!”
  恒杏沉默,暗道這也很像紀瑞白的風格。
  還有初到玄陽宗,第一次迷路竟迷到了雲躍峰……他心裡升起一個不可置信的猜測,草草和這對父子又聊了幾句,轉身就上了雲躍峰。
  紀瀾這時又進了靈泉池,用的藥和白天的不是一種,打算泡兩個小時就去睡覺。
  九霜真人的神識覆蓋了整座山頭,立即察覺到恒杏來了,見他進門說想找紀瀾道別,便直言對方在泡靈泉,不方便。
  恒杏無奈,只好無功而返。
  簡樂彬早晨在玄陽宗停留片刻也回到了自家宗門,兩個人約好一起回總部,他在通道口等到恒杏,看了幾眼:“怎麼心事重重的?”
  恒杏道:“你說……那小孩會不會是紀瑞白?”
  簡樂彬嗤笑:“怎麼可能?兩個人哪像?”
  恒杏道:“整人的樣子像。”
  簡樂彬想也不想道:“那也不一樣,小孩整人多可愛啊!”
  恒杏:“……”
  這得多厚的濾鏡?
  畢竟是自家宗門的事,他沒提其他證據,打算再暗中觀察看看,便把話咽了回去。
  一夜無話,第二天紀瀾頂著全宗門各種暗搓搓的打量,一路禦劍到了學堂,恍然找回了當年初入雲躍峰的感覺。
  等他邁進教室對上甄林那個小團體嫉妒的眼神,這感覺就更明顯了。
  不過有個溫豐嵐在,沒人來找他問話,讓他有些遺憾。
  好在這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老師們對上無情道也頭皮發麻,便求到了明陽真人那裡,最後真人出面將這不孝徒拎走了。
  人一走,整間教室的氣氛頓時鬆快,眾學子齊齊圍住紀瀾,想知道雲躍峰和九霜真人的事。
  紀瀾一問三不知,一律應付了事,直到甄林一行人聽了半天都沒得到重點,實在忍不住也插了一句嘴:“你究竟為何能住進雲躍峰?”
  紀瀾看向他們,這才開始了他的表演:“我也不知道啊,我們會長非讓我住下,我還得天天禦劍來回飛,好煩。”
  甄林一行人:“……”
  那你他娘的有本事別住啊!
  紀瀾像是知道他們在想什麼,說道:“我原本不想住的,誰知連真人都說讓我住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好拒絕他,唉。”
  甄林一行人:“……”
  好氣!
  “真人不喜歡說話,雖然我找他聊天他都會搭理我,但畢竟是長輩,”紀瀾再次歎氣,苦惱道,“而且我資質不好,他說從今天起天天晚上盯著我泡靈泉池,搞得我想溜下來找人玩都不行。”
  甄林一行人:“……”
  啊啊啊好氣,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紀瀾看著甄林:“哦對了,我和真人提過你。”
  甄林心裡一抖,整個人都緊張了,努力繃著臉:“說……說的什麼?”
  紀瀾道:“我說你欺負我,還動不動就把你爹搬出來說事。”
  你你你怎麼能跟他說這些?這樣他對我的印象能好嗎?!
  甄林只覺晴天霹靂,呆滯地盯著他,一時竟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紀瀾繼續道:“然後他說我現在住在雲躍峰就算是他的人,以後誰欺負我都告訴他。”
  甄林木著一張臉往回走,半路沒看好踢了一下矮桌,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同一時間上課鐘敲響,學子們又酸又羡慕,紛紛回到了座位上。
  紀瀾秀完師父,凡完這一輪,頓時整個人都舒坦了。
  玄陽宗乃至小世界仍有不少人想進雲躍峰,接下來的時間他被各種人試探問話,便輕車熟路地擋回去,全往婁鬱和九霜真人的談話上推。
  兩天后,婁鬱駕著一輛法器馬車,按照約定來送紀瑞白的身體了。
  恒杏滿腦子疑惑,便跟著他一起回來了,見馬車外面刻著一圈法陣符文,根本無法探知裡面有沒有人。
  廖掌門見狀一怔:“這不是……”
  婁鬱笑道:“嗯,這是真人的法器。上次他交給我,讓我用這個送瑞白回來,說是穩妥。”
  一行人邊走邊說,很快抵達雲躍峰的山腳,他說道,“真人說讓我自己上去便好,瑞白終於回來了,我想他這個時候也不希望別人打擾。”
  眾人一想也是,再次目送他上了山。
  婁鬱便駕著馬車一路抵達正殿,打開門,小心地將瑞白的身體抱出來,放在了他以前的臥室裡。
  紀瀾見這兩個人站在床前同時皺眉,問道:“怎麼?”
  婁鬱沒有回答。
  他守了瑞白三千多年,一直把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這時要放在別處,心裡總有些抗拒。雖說他的分魂在,可畢竟分魂是顆定時炸彈。
  不過這事到底利大於弊,這裡好歹是玄陽宗,廖掌門哪怕發現了真相,也不會嚷嚷得到處都是。
  他摸摸徒弟的頭:“儘快回去吧,想你了。”
  紀瀾努力不去思考這句“想你”的深層含義,輕輕“嗯”了聲。
  接下來婁鬱和九霜真人一起動手給這間臥室下了幾層禁制,然後婁鬱再次把分魂一收,拉著徒弟又去掃貨了。
  山下的人有過一次經驗,知道兩個人打不起來,除了一些想找婁鬱套近乎、想問問怎麼進雲躍峰的人還守在周圍,其餘人都撤了。
  廖掌門自然也撤了,恒杏跟著師父一路回到主峰,見左右沒人,這才道:“師父,我覺得那小孩興許是紀瑞白。”
  廖掌門猝不及防:“什麼?”
  恒杏在自家師父面前沒什麼好隱瞞的,便將一系列的證據全搬了出來,說道:“而且您看至今都沒人見過紀瑞白的身體,一切都是聽會長說的。”
  廖掌門思索片刻:“你說得對。”
  有太多蛛絲馬跡了,況且那小孩進雲躍峰對外也沒給一個明確的理由。
  慢著,若是如此,那真人、婁郁和紀瑞白上次就一起都在山上啊,討論的結果為何還是“聽瑞白的”?何況那若真是瑞白,他早就會回玄陽宗看他師父了啊。
  他說道:“會不會是這樣?”
  恒杏道:“嗯?”
  廖掌門道:“是婁鬱想辦法把瑞白的魂魄弄到了小孩的身上,但中間不知出了什麼岔子,導致瑞白失憶了!”
  恒杏:“……”
  廖掌門有理有據:“你看小世界打開後,那小孩一直在上課,沒要求來過咱們這邊,是婁鬱搞出了一個交換生,這才名正言順地送他回來。而小孩會留在雲躍峰,真人為何會同意?”
  恒杏恍然:“是因為婁郁和他談了點事。”
  廖掌門道:“對,說的估計就是他是瑞白的事,真人這才松了口。”
  恒杏:“……”
  有些道理!
  所以他們這些天對上的是一個失了憶的紀瑞白?
  師徒二人對視。
  那現在雲躍峰究竟是有一個紀瑞白的空殼子,還是身體已完全沒了?
  那裡有一個盼了徒弟多年的真人,一個覬覦瑞白多年的魔主,還有一個失憶多年的紀瑞白,如今得是什麼局面?兩位大佬暫時偃旗息鼓,一邊聊天一邊哄孩子嗎?
  師徒二人可太好奇了,立即出門去了雲躍峰。
  作者有話要說:  
  1、目前明確知道紀瀾身份的:婁郁宣霆,溫豐嵐師徒,楊景善和紀泓
  2、能猜出他身份的:見36章,常年跟著婁鬱的協會核心層,他們都在律溪秘境裡見紀瀾改過法陣
jan5410 發表於 2024-7-5 05:22
第45章
  隨時頂著顆炸彈,婁鬱是不會放鬆警覺的。
  他很快察覺到了有人上來,便將分魂弄回去,緊接著九霜真人掐訣壓住了魔氣,心裡開始計算結束的時間。
  廖掌門師徒過來時,便見九霜真人和婁郁正在小亭裡下棋,紀瀾則一臉乖巧地站在婁鬱身後。
  二人暗搓搓地看他一眼,恭敬地對真人行了一禮。
  九霜真人淡淡道:“何事?”
  廖掌門已經在路上想好說辭,表示瑞白好不容易回來,他實在擔憂,便想來看看對方的身體如何,是否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九霜真人道:“無事,回吧。”
  廖掌門沒話找話地磨蹭了一會兒,見真人微微皺眉看向自己,心頭一凜,想著這事可以慢慢觀望,便老老實實地帶著徒弟告辭了。
  小亭裡的三個人莫名其妙,不清楚這師徒是來幹什麼的。
  紀瀾道:“他們看了我好幾眼。”
  婁鬱道:“猜出你的身份了?”
  紀瀾回憶一下,沒在恒杏的臉上看出受刺激的神色,說道:“那他們不該是這個反應。”
  婁鬱摸摸下巴:“按你給他們的邏輯是我把你押在了這裡,現在瑞白回來,他們見你遲遲不下山,難道是懷疑這裡面有事?”
  九霜真人握住紀瀾的手腕往身邊一拉,神色冷淡:“既已押給我便是我的人,魔主請回吧。”
  婁鬱伸手把人搶回來:“是臨時抵押,我現在要把人贖回去。”
  九霜真人重新把小孩搶到身邊:“我與瀾兒待了兩天十分投緣,讓他多陪我些日子吧。”
  婁鬱也霸道地來了第二次搶人,滿臉和氣:“他學業繁忙,就不在這裡打擾真人了。”
  兩個人相互對視,一步不讓。
  下一刻,法訣效果結束,九霜真人的身上開始冒魔氣,一副要走火入魔的樣子,極其應景。
  紀瀾道:“……玩夠了嗎?”
  婁鬱笑道:“我就是把他們腦補的東西演了一遍而已。”
  紀瀾微笑地揭露事實:“師父,他們那對師徒比你有節操多了,應該不是這麼想的。”
  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也不像是在懷疑九霜的身份,只要沒懷疑就好說。
  婁鬱暫時略過這事,掃完貨示意瑞白多給他的本體拍點照片留念,這便離開了玄陽宗。
  紀瀾也沒耗費心神思考這事,繼續在山上調理資質並修煉,結果轉天一早剛飛下雲躍峰,他就被這對師徒攔住了。
  恒杏今日要在總部上課,本該昨晚就回去,但為了看看這個失憶的紀瑞白,他愣是留了一晚。此刻師徒二人打量著眼前乖巧的小孩,心裡幾乎同時閃過一個念頭:你紀瑞白也有今天!
  廖掌門當年同樣沒少被他折騰,想著得趁他失憶改改他惡劣的性子,便一臉慈祥地摸摸他的頭:“住得還習慣嗎?”
  紀瀾不動聲色:“還好。”
  廖掌門道:“嗯,有什麼事隨時找我,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紀瀾道:“好。”
  廖掌門暗道這麼看還是挺乖的,便又慈祥地多囑咐了幾句,聽他說要上課,這才放過他。
  恒杏則以有事順路為由陪小孩飛了一段路,同樣表示遇見麻煩隨時通知自己,接著仗著師父不在,報了一下私仇:“喊我一聲哥,以後再有人欺負你,你就把我搬出來。”
  紀瀾眨眨眼:“這樣不好吧?”
  恒杏身為掌門首徒,平日一向穩重,對待門人也很寬容,這是第一次幹這種缺德事,不禁有些緊張。不過這都怪紀瑞白太可恨了,要不是以前太招恨,他也不占這個便宜。
  他強作鎮定:“你之前對我們諸多照顧,我早已將你當成親弟弟,你也把我當成兄長便可。”
  紀瀾遲疑:“可……”
  恒杏道:“莫不是不願?”
  紀瀾道:“倒也不是,是昨晚真人在我臨睡前突然說我現在勉強算他的外門弟子,下面這些都是我的小輩,若要認兄弟得經過他的同意才行。”
  他認真道,“我不好違逆他,要不你等我中午回去問問?”
  恒杏:“……”
  不愧是九霜真人,果然還和以前一樣護著這混帳。
  他希望落空,木然說了句“不用”,轉身走了。
  紀瀾便一邊琢磨這對師徒是怎麼回事,一邊進了飯堂。
  眾學子的目光再次齊刷刷地落在了他身上。
  按先前某個不知真假的傳聞,他是被婁鬱押在山上的,因此他們這兩天都在觀望,思考他在紀瑞白的身體被送回來後會不會被轟下雲躍峰,結果紀瑞白是回來了,但他依然住在了山上。
  婁鬱昨天一句“不足為外人道”把所有試探的人都打發了,只剩這個一問三不知的當事人,導致人們完全不清楚這裡面究竟有何玄機。
  紀瀾迎著他們的視線,微微挑了一下眉。
  甄林和他的小團體今日也來了飯堂。
  他們最近沒少詛咒他被轟走,眼見這事沒成,他們便換了思路開始套近乎。
  聊了幾句後,其中一人道:“你先前不是說放學沒人陪著玩嗎?”
  紀瀾道:“是啊,山上很無趣。”
  那人笑道:“那不如今日我們陪你上山聊聊?”
  紀瀾就知道下一句絕對是這個,說道:“先不論真人喜不喜歡被打擾,單說咱們的交情,我放著我哥他們不請,憑什麼請你們陪我玩?”
  那人的臉一紅:“玩一下交情不就好了?”
  付海帆在旁邊插嘴:“所以我們能上去看看嗎?我還沒見過九霜真人呢,到時我帶上投影儀和烤肉架,請他恰啤酒!”
  紀瀾頓時心動。
  倒不是饞那點肉,是他從來沒想過、更沒見過高冷的師父拿著烤串喝啤酒的樣子,這太值得留個念了,便說道:“我中午問問。”
  所謂的“問”就是知會一聲。
  當天傍晚,明陽真人師徒、一群交換生外加一個嚷嚷著想吃烤肉的生活老師便在眾人的目睹下集體上了雲躍峰。
  九霜真人正在澆花。
  雲躍峰上有防護法陣,並不冷,花長得十分嬌美。
  此刻聽見腳步聲,他淡淡地抬了一下頭。
  交換生們見他白衣白髮,神色淡漠地站在那裡,像極了電視劇裡的清冷師尊,立刻都正經了起來,一邊恭敬地行禮一邊不約而同在心裡想原來這就是九霜真人啊。
  九霜真人道:“你同窗?”
  紀瀾道:“是。”
  九霜真人“嗯”了聲:“去玩吧。”
  他雲淡風輕,氣質出塵,付海帆一行人第一次見到這種現實版的高嶺之花,全完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恰啤酒的話更是不敢說出口,便默默跟著紀瀾往後山的觀景台走。
  生活老師則看得心裡一涼。
  他也不是饞那點肉,是自從猜測那小孩就是紀瑞白後,他們總部的人私下裡又開了盤,覺得自家會長搶人家徒弟不太對勁,興許是個馬甲號。而他作為隨行人員,身上肩負著所有兄弟的重托,是要給他們傳第一手八卦的。
  如今一見九霜真人,他估摸這八成不是會長,不免擔憂。
  人家為了徒弟封山三千多年,據說頭髮也是為徒弟白的,結果一覺睡醒,魔主不僅搶了他徒弟,還想和對方結婚……這不是上趕著找打嗎?難道是看人家性子淡,以為脾氣好?
  話說回來,他們會長這兩次上山究竟有沒有被打?每次都待那麼久,該不會是在下跪吧?
  生活老師想像那個畫面,給自家會長鞠了一把同情淚。
  明陽真人師徒走在最後。
  溫豐嵐覺得現在只看著這正道第一人就是件很有意思的事,便笑得兩眼彎彎。
  明陽真人實在沒忍住,慢慢放緩了腳步,等人們都走了才湊過去:“你那些年是不是憋狠了,才把本體憋成那個德行?”
  九霜真人對他一笑:“興許。”
  明陽真人第一次見他笑,頓時被笑出一身雞皮疙瘩,翻個白眼,扔下他也走了。
  烤肉會很快開了起來,依九霜真人的人設是不會參加的。紀瀾便拿著烤串和啤酒找過去,全塞進了他的手裡。
  九霜真人見完那些人便去煉丹煉器室給自家徒弟配藥了,見狀笑道:“怎麼?”
  紀瀾掏出手機對準他:“別笑。”
  九霜真人一看便懂,配合地吃了口肉、就著瓶子喝了口酒,還擺了點其他造型,這才發酸:“可以了,這具身體的照片數量絕不能超過我本體的10%。”
  紀瀾笑著收起了手機。
  他晚上還要泡靈泉,沒有玩通宵,只玩到深夜便散了。
  學堂外有大陣,但生活老師提前和老師們打過招呼,便打開大陣進去了。
  學子們聽著外面的動靜,震驚於他們竟玩到了這個時辰,真人對紀瀾也太縱容了!
  各方勢力也都在關注他們的動靜,甄林又想砸東西了,心想要是有交換生被真人看中也住進了雲躍峰,他得嘔死。
  廖掌門則暗道那確實是瑞白無疑了,除了瑞白,沒人能讓真人破這個例。
  於是這晚過後,所有想進雲躍峰的人便把目光轉向了紀瀾。
  以往他們找了無數人脈,走的最遠的也只是被帶到真人的面前過一眼罷了。可紀瀾不同,他是能帶著人在真人眼前晃大半個晚上的,尤其還是個小孩子,多好哄啊!
  紀瀾很快就發現自己成了團寵,走到哪裡都被噓寒問暖投喂零食,就連甄林那個小團體都肯耐著性子賠笑了。即便他凡幾句,得到的也是一頓花式誇獎。
  如此過了一個星期,他有些受不了了。
  九霜真人聽得想笑:“都對你好還不好?”
  紀瀾道:“你不懂。”
  不能刺激人有什麼意思?他們不是該說他不配、過幾天就會被轟下山嗎?當年他就是這麼過來的,沒想到現在換個殼子,人們的態度竟會天差地別。
  他輕輕呵出一口氣:“說到底不過是因為我如今出身正統,不是人人喊打的魔修後人了,看人只看出身,無趣。”
  九霜真人笑出聲,輕輕摸了摸徒弟的頭。
  其實這才是正常情況,他心想。
  若有可能,他希望瑞白出身平凡,被他抱回玄陽宗收為徒,到時被整個宗門的人羡慕、恭維和寵著,而不是走那麼一條艱難的路。
  紀瀾抬頭對上他的眼神,微微一怔:“師父?”
  九霜真人手指插進他的髮絲裡揉了一下:“你就該得到最好的。”
  紀瀾心頭微顫,在他掌心一蹭,安靜了下來。
  這天起,紀瀾便老實地當一個好孩子了。
  他平日戴著養靈的手鏈,晚上泡靈泉提升資質,見修為還是漲得慢,便提議洗一次靈根。
  九霜真人自然不同意,紀瀾一閉眼,表示只任性這一回,以後什麼都聽師父的。九霜真人抗住誘惑勸了好幾句依然沒用,擔心這混帳又作出點什麼事,只好點頭。
  二人挑了學堂放假的時間。
  婁鬱隨便找藉口又上了雲躍峰,仔細配完他的藥,站在浴桶前守著他。
  紀瀾見他一路皺著眉,笑道:“是我泡又不是你泡。”
  婁鬱垂眼看著他漸漸失血的臉色,磨了一下牙:“省點力氣寶貝兒,記著以後什麼都聽我的。”
  紀瀾:“……”
  就有一點後悔,看來指望這不要臉的師父忘了是不可能的了。
  他感覺細密的疼蔓延上來,見他師父的臉色依舊不好,轉移了一下話題:“我上次昏迷,你都跟我說了什麼?”
  婁鬱道:“說了很多。”
  當時他精分出無數的人格和他聊天,有些喊他兩聲就作罷了,有些逕自說起最近遇見的趣事,有些則幸災樂禍,表示他要是死了,魔界封印可就開了。
  那個時候他只是覺得這小孩死了有點可惜,並沒有其他的感想。可這次他整顆心都揪著,只恨不得能替對方泡。
  他有些後悔鬆口,再次磨牙:“就沒見過比你更狠的。”
  紀瀾輕輕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婁鬱道:“疼嗎?”
  紀瀾道:“還好。”
  婁鬱挑眉:“嗯?”
  紀瀾道:“真的。”
  這是句實話。
  他上次身子弱,不那麼能扛,感受得便比較深刻。
  這次小崽子的身體素質比他強很多,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疼,何況他先前多疼的都受過,這次沒那麼難熬。
  婁鬱一直繃著神經,看著浴桶裡開始往外滲暗色的血,又煎熬地等了一會兒,便趕緊把人撈出來放在了一旁的床上。
  紀瀾正處於半昏迷的狀態,低低道:“師父……”
  婁郁給他蓋上被子,被這聲帶著依戀的“師父”喊得心一軟,不禁歎了口氣,暗道上輩子欠他的,溫聲安撫:“我在,睡吧。”
  紀瀾“嗯”了聲,放心地睡了過去。
  他睡醒的時候,雲躍峰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婁鬱推開窗戶讓他賞雪,無奈道:“本想給你一個驚喜,等下雪天就過來陪你喝酒的。”
  九霜真人陪過他很多次,但本體還沒陪過。
  結果沒想到這麼巧,他洗完靈根又遇見了下雪。
  紀瀾笑道:“現在也能喝。”
  婁鬱道:“別作死。”
  師徒二人最終泡了壺熱茶,就著雪景喝茶聊天。
  魔主這次在雲躍峰上待了一天一夜,引起了各種猜測。
  廖掌門又想跑去看戲了,被九霜真人直接打發了。溫豐嵐也去了一趟,發現是洗靈根,便又回去了。學堂的人則都在猜測興許是為了紀瀾去留的事在談判,那小子終於要被轟下山了。
  唯有清醒的生活老師洋洋灑灑地寫下記錄:12日,中雪,會長上去就沒再下來,這下雪的天氣往地上一跪,淒慘又堅強,搞不好真人一看就心軟了,會長好會!
  萬眾矚目的婁鬱待到了第二天早晨,見瑞白確實沒有先前那麼虛弱,這才放心地離開。
  紀瀾在九霜真人的陪伴下又休息了一天一夜,轉天如常地去了學堂。
  眾人見他的臉色有些白,頓時燃起八卦之魂。
  甄林虛情假意地湊過來:“看你臉色不太好,怎麼了?”
  紀瀾道:“沒睡好。”
  甄林道:“都是修士,沒睡好還能變成這樣?”
  紀瀾沉默。
  甄林內心歡欣雀躍,面上更加擔憂:“到底怎麼了?”
  紀瀾憋了那麼多天總算又能玩了,糾結一下道:“紀前輩不是回來了嗎,所以我老師這次來便是和真人商量我的去留。”
  果然啊!
  甄林和旁聽群眾的呼吸一緊,小心道:“然後?”
  紀瀾再次沉默。
  眾人急忙各種安撫,表示無論怎麼樣他們都是同窗,都會陪著他的。
  紀瀾幽幽歎氣:“然後我老師本是想讓我回來的,畢竟同齡人多,但真人沒同意,說養了一段日子養出了感情,讓我繼續住著,你們說……我之後不會走不了了吧?”
  甄林:“……”
  其餘學子:“……”
  媽的!
  紀瀾假裝沒看見他們一瞬間的神色變化,繼續歎氣:“我還想回家呢,他要是一直不放人,我可怎麼辦啊?你們說紀前輩醒了之後會不會好一點?”
  甄林僵笑地回了句“是”,扔下他就坐了回去。
  這“不放人”的言論流傳了一陣,讓紀瀾著實又火了一把。
  不過很快人們都知道了他臉色不好的原因——小崽子的靈根被洗成了中等資質,這對紀瀾來說已經夠用了。於是半月之後,在紀泓和左衛先後出小世界晉升築基,紀瀾也成功升到了煉氣六層。
  眾人看著他這個晉升速度,一些起疑的老師便探了探他的資質,得知是洗過靈根。
  消息迅速傳遍小世界,這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靈根可不是隨便能洗的,當年紀瑞白洗成了絕佳的天靈根,導致一些人跟風洗,結果全廢了。
  目前成功的除了一個紀瑞白,這還是第二個人,全出自九霜真人之手。他當年放話說洗靈根九死一生,輕易不會再給別人洗,如今終於肯破例了。
  更重要的是,他也終於肯往山裡收人了。
  不管是和“紀瀾”同名還是另有原因,總之只要肯收人,他們便有希望。
  幾位掌門被家裡的小輩各種騷擾,這天便一起找上了廖掌門,表示幾座學堂建立至今還沒辦過活動,看看現代的學院,有比賽有社團還有運動會,他們這裡也得與時俱進,弄個交流會什麼的。而玄陽宗作為第一大宗,理所當然要成為第一屆的舉辦方。
  他們完全不介意自家小孩拜進雲躍峰,一來是從自家宗門出去的,父母都在這裡,總不會反目成仇,二來那可是正道第一人,拜了就是賺到了。
  廖掌門一聽就知道他們的打算,更知道他們的希望終究會落空,便沒有拒絕。
  因為雲躍峰一封三千多年,導致大衍明宗的勢頭漸漸要蓋過他們,如今真人蘇醒,也該讓這些人再見見他師叔了。
  於是一場學院交流會如火如荼地辦了起來。
  恒杏身為掌門首徒,自然要回來幫忙,同時也有了更多機會接觸紀瀾。
  這段日子他在總部遇見角木的校長,和對方聊了聊小孩的事,得知了人家的家庭環境,也想起小孩曾說過他父母雙亡,有些懷疑那究竟是不是紀瑞白,便找到小孩問了點童年,見對方答對如流,不禁沉默。
  紀瀾一臉純潔:“怎麼了?”
  恒杏試探道:“你腦中是否會閃過一些別的畫面,或者不屬於你的記憶?”
  紀瀾默默反應一下,立刻明白這對師徒發什麼瘋了,忍不住笑了一聲。
  恒杏道:“怎麼?”
  紀瀾不想費心演戲,便收起乖巧的神色,微笑道:“師侄啊,原來你早就懷疑我了。”
  恒杏:“……”
  他盯著這小孩看了兩眼,扭頭就走。
  紀瀾道:“回來,見著師叔不知道行禮嗎?”
  你怎能如此快就變一副嘴臉?先前那聽話乖巧的孩子呢?!
  恒杏內心悲憤,憋屈地給他行了一禮,問道:“這究竟怎麼回事?”
  紀瀾道:“大人的事,小孩別管。”
  “……”恒杏再次走人,急忙去找師父,讓他師父離這禍害遠點。
  廖掌門這時正要上雲躍峰,恰好見到自家徒弟下來。
  他最近看著宗門內熱鬧的景象,恍然找回了一點當年的影子,心情甚好,走路帶風,此刻見到徒弟,便笑道:“找紀瑞白去了?”
  恒杏看著他師父:“他沒失憶。”
  廖掌門意外:“什麼?”
  恒杏重複:“沒失憶。”
  廖掌門道:“那他為何一直不回玄陽宗?”
  師徒二人相互對視,腦中閃過那小孩亦步亦趨跟著婁鬱的樣子,同時在心裡想難道是有了媳婦就忘了師父?虧得九霜真人為他殫精竭慮,太不值了!
  廖掌門囑咐:“你可不能跟他學。”
  恒杏道:“師父放心,弟子不會的。”
  廖掌門欣慰地應了聲,帶著他重新上山,去看他家讓人心疼的師叔了。
  紀瀾剛把消息和師父分享完,惹得九霜真人也不由得笑了笑,覺得這對師徒挺有才的,這時見他們上來了,便瞬間恢復冰山臉,淡淡地詢問來意。
  廖掌門是想請他參加交流會的,哪怕不參與全程也至少去露一面,畢竟大家都是沖著他來的。
  九霜真人道:“不去。”
  廖掌門就猜到興許是這個答案,苦口勸道:“師叔,您封山一封三千多年,大家都很擔心您,這次來……”
  話未說完,只見他家師叔身上冒了一絲魔氣。
  紀瀾:“……”
  九霜真人:“……”
  廖掌門師徒:“???”
  九霜真人的身體之所以是定時炸彈,就是因為通道是持續打開的狀態,指不定哪天突然就連上感應了,這並不是婁鬱他們能掌控的。
  沒想到這一天還是來了,他立即掐訣把魔氣壓了下去。
  整個正殿一片死寂,廖掌門愣了好幾秒,謹慎道:“師叔,剛剛那是……”
  九霜真人淡淡道:“無事。”
  廖掌門師徒:“……”
  可是剛才在冒魔氣啊!
  九霜真人轉身往裡走,說道:“你們隨我來。”
  他是他們玄陽宗的天,一向無所不能,廖掌門師徒對他的信任已浸到骨子裡,想也不想就跟上了他。
  四個人一路到了花園的小亭裡,九霜真人淡然地一座,指著對面的石凳:“坐。”
  師徒二人便一起坐下,同時看著他,見他掐訣將茶壺裡的水加熱,泡了壺茶。
  整個動作賞心悅目極了,是他們熟悉的九霜真人——如果不是泡到最後身上又開始冒魔氣,就更好了。
  廖掌門都快哭了:“師叔您到底怎麼了?”
  九霜真人這次沒再壓制魔氣,倒上四杯茶一一遞給他們,說道:“這事說來話長。”
  廖掌門師徒受寵若驚地接過茶杯:“您慢慢說。”
  九霜真人輕輕頷首:“我就是婁鬱。”
  “嘩啦”
  師徒二人猝不及防,手裡的茶杯整齊地掉了下去,二人異口同聲:“——什麼?”
jan5410 發表於 2024-7-5 05:22
第46章
  雲躍峰花園裡的花都是九霜真人最近閑來無事新中的,考慮到自家徒弟這具身體尚未辟穀,他還另外中了點菜,紅紅綠綠配著雪景,十分好看。
  可惜此時無人欣賞。
  廖掌門師徒由於太震驚,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二人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人,恍然有中天塌地陷的感覺。
  紀瀾坐在旁邊喝了一口師父泡的茶,慢慢往他身邊挪了挪,免得這兩個人一會兒爆發砸桌子波及到自己。
  九霜真人耐心等了幾秒:“沒什麼想問的?”
  廖掌門張了張口,緊繃的聲音有點飄忽:“師叔,你在說笑?”
  九霜真人道:“我可有說過笑?”
  廖掌門木然盯著他不吭聲。
  九霜真人覺得指望不上他了,便從頭開始說起,主動為他們解釋了一下前因後果。
  廖掌門師徒繼續愣愣地看著他,三觀被震得稀碎,臉上的表情更加麻木。
  堂堂正道第一人,他們整個玄陽宗的驕傲,竟是……竟是魔主,這事誰能信?!
  “別不說話啊,”九霜真人重新拿了兩個杯子倒茶,換上婁鬱的語氣親切道,“來來來,喝點熱水緩緩。”
  冰山線上表演崩塌,廖掌門師徒的表情齊齊裂了。
  廖掌門“砰”地往桌上一拍,見桌子穩穩當當沒有碎,猛地看向對面的罪魁禍首,聽見這貨教育道:“好好說話別砸東西,砸完了你還得給我賠。”
  “我賠——我呸!”廖掌門憤怒地起身,氣得差點原地升天,“你……你個魔頭不懷好意潛進我宗門,竟一待這麼多年!”
  九霜真人道:“想聽好話壞話?”
  廖掌門大口喘著氣,總感覺腦袋嗡嗡作響,惡狠狠地道:“怎麼說?”
  九霜真人道:“好話就是這大概是天意,你們正道弄出來的封印擋住了魔氣,讓我潛伏多年並救了你們,說明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壞話就是你們正道實屬不行,這麼多年都沒能看出來,最後還得我自己坦白,果然優秀的人在哪都優秀。”
  廖掌門師徒:“……”
  這他娘的還是人話?
  紀瀾及時把嘴裡的茶水咽進去,驚險地避免了嗆咳,一時不知該笑還是該讓他師父做個人。
  九霜真人輕輕幫他順氣,說道:“我方才若說是為了瑞白入魔的,你們信嗎?”
  廖掌門師徒噎住。
  說實話,他們剛才確實想過這個可能。
  九霜真人在他們的臉上得到答案,說道:“所以你們看我多誠實。”
  他見廖掌門表情扭曲,不等對方再爆發,提前打斷,“行了,我婁鬱捫心自問這麼多年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你們和玄陽宗的事,更沒有半點虧欠你們的地方。我虧欠的是我的族人,因為那麼多年,我一直沒有放他們出來。”
  廖掌門師徒同時沉默。
  這倒是真的,九霜真人博學無私,這些年為正道出了不少力,甚至玄陽宗能有如今的風光都是靠他。若非如此,他們對他的信任也不會滲至骨髓。
  但就是因為太信任,幾乎把對方當成了神,他們反而很難接受事實,感覺被當胸捅了一刀似的。
  這若是假的該多好……二人一齊無聲地看著他。
  九霜真人對他們一笑,頓時春暖花開:“現在讓咱們來討論一下這事該怎麼辦吧。”
  廖掌門師徒:“……”
  二人再受一輪冰山解體的暴擊,腦子裡瞬間全是髒話。
  廖掌門的手都有些抖,端著茶杯灌了半杯茶,緩了幾口氣問道:“你想怎樣?”
  “當然是先給我兜著,”九霜真人道,“你總不希望我跑出去告訴那些掌門咱們早在幾千年前就勾結在一起了吧?”
  廖掌門再次一拍桌子:“你少污蔑我們!”
  九霜真人笑得一臉和氣:“我覺得他們會信的。”
  廖掌門指著他,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你你你……”
  九霜真人道:“不然你現在大義滅親跑出去揭發我?可如今這個情形,大家和總部都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打也打不起來啊是吧。”
  廖掌門師徒:“……”
  媽的,無恥!
  九霜真人等他們又緩了一下,問道:“那你們說怎麼辦?”
  廖掌門想也不想道:“你閉關。”
  九霜真人道:“現在不行。”
  廖掌門道:“為何?”
  九霜真人摸摸自家徒弟的頭:“一是我家瑞白還沒回到原身體裡,二是我得看著他成婚。”
  廖掌門師徒:“……”
  看著他嫁給你自己,你要臉嗎?
  紀瀾也有些聽不下去:“師父。”
  九霜真人縱容一笑:“好,我不說了。”
  廖掌門師徒:“……”
  哦對了,所以他們九霜真人果然是看上了自家徒弟?
  他們就說真人以前對紀瀾的偏愛不正常,原來真是這個想法!
  廖掌門被這師徒戀當頭一砸,感覺更糟心了。
  他把剩下半杯茶灌完,想要緩一緩。
  九霜真人提起了剛才的話題:“那個什麼交流會,你要是想讓我露一面也不是不行。”
  廖掌門師徒立刻異口同聲:“不用了!”
  九霜真人很體貼:“我之前是擔心隨時會露餡,這才拒絕的。現在能提前掐法訣把魔氣壓下去,也就不需要顧慮了,好歹轉一圈讓人們知道九霜真人還在啊。”
  你還真不如一直封著山呢……廖掌門師徒心裡同時閃過這個念頭,勉強撐著表情又聊了兩句,暫時在“保密”上達成統一意見,最後輕飄飄地看一眼這兩個貨,相互扶持著下山了。
  剛離開雲躍峰的範疇,他們便強行讓自己的神色恢復了正常。
  一路只見宗門張燈結綵,門人來往如梭,個個喜氣洋洋地對他們打招呼,熱鬧得仿佛在過年。
  負責交流會各項事務的長老迎面飛來,知道他們是去了哪,便笑著問:“怎樣,真人那天肯來看一眼嗎?”
  廖掌門的眼淚差點被問出來。
  還辦什麼交流會,他現在只想把場子全砸了改成給九霜真人辦葬禮。
  蒼了個天的,他們玄陽宗為何會攤上這中事?以前有個紀瑞白就夠糟心的了,沒想到三千多年過去還有個更大的禍害等著他,他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他深吸一口氣,鎮定道:“他說不想來。”
  長老一聽就不幹了:“我去勸勸!”
  “別!”廖掌門趕緊拉住他,“那什麼……我才剛說完,你就別上去了,免得問多了他煩,我……我這兩天再勸勸。”
  長老點頭:“行,你好生勸勸他,他們可都是為了真人來的。”
  廖掌門堅強微笑:“好。”
  師徒二人趕在徹底崩潰前急忙告辭,一路飛進主殿,進了密室把門一關,恍惚地找地方坐下,半天都沒開口。
  恒杏感覺剛剛那一輪像在做夢似的,喃喃道:“師父……”
  廖掌門應了聲,也喃喃道:“來,你過來掐我一把。”
  恒杏:“……”
  惹人糟心的一對師徒此刻仍在小亭裡坐著。
  紀瀾打量他師父身上的魔氣:“你現在輕易不能見人了。”
  九霜真人立刻賣慘:“所以我只有你了瑞白,天天扶著門框翹首以盼,就等著你每天放學回來臨幸我一下,你可不能拋棄我。”
  紀瀾已經有些習慣這具身體變臉了,笑著給他倒了杯茶。
  九霜真人享受著徒弟的伺候,表揚地摸了把他的頭。
  幾大宗門的交流會辦得聲勢浩大,協會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四位校長聽說這事後一算時間,發現恰好趕在學校要放寒假的點,私下裡商量完便一起找上婁鬱,想把期末考試提前一個星期,讓孩子們考完了去昆侖境裡看看。無論是下場切磋還是當觀眾,都能長長見識。
  婁鬱覺得這事挺好的,便去和幾大掌門說了說。
  廖掌門還沒徹底緩過神就又對上了他,頓時就想翻白眼,耐著性子聽完他的話,見其餘掌門都沒什麼意見,知道這確實是一個讓小輩們接觸的機會,便也同意了。
  婁郁按照正常的邏輯笑著問了一句:“不知真人那天去不去?”
  廖掌門:“……”
  你還能再不要臉點嗎!
  他控制著表情:“不確定。”
  婁鬱道:“我那天大概會去,許久未見瑞白了,他還沒醒嗎?”
  廖掌門道:“沒有。”
  婁鬱幽幽地輕歎一聲,裝得特別像一回事。
  廖掌門簡直沒眼看,隨意應付了兩句,立刻走人。
  婁鬱搞定這事,便愉悅地回了辦公室。
  宣霆敲門進來時就見他盯著電腦發笑,對這狀態再熟悉不過——不用問,肯定是那邊的身體在和紀瑞白聊天,當年他在魔界就經常這樣。
  宣霆把資料夾往桌上一拍:“回魂。”
  婁鬱抬眼看他,等著他的來意。
  宣霆道:“之前那個魔修的秘境裡也有他的手筆。”
  婁鬱挑眉:“和纏心宗一樣?”
  宣霆道:“對。”
  婁鬱翻了一下文件。
  據纏心宗所說,當年他們是掏了一大堆寶物,才成功讓那位魔族幫忙給他們改造秘境的。
  前段時間他去玄陽宗守著瑞白洗靈根,華國這邊恰好又有秘境翻上來,是宣霆帶隊處理的,結果這次依然有他那位元手下的手筆,根據存活的魔修的說法,他們當年也是送了大批的寶物。
  婁鬱摸摸下巴:“他可不像貪圖財物的人,除非另有用處。”
  他想了想,覺得他那位手下若也沉睡,這時早該醒了,吩咐道,“最近讓族人留意點,見到疑似他的人及時報給我。”
  宣霆應聲,沒忍住八卦了一句:“你說你家紀瑞白那個事是不是他弄的?”
  婁鬱道:“不太像他的風格。”
  宣霆其實也覺得不像,可中間畢竟過了三千多年,什麼都有可能改變。
  不過看婁鬱的神色顯然早已考慮過這中可能,他暗道婁鬱心裡有數就行,點了這一句便不再多言,換了話題:“你家紀瑞白什麼時候恢復?”
  婁鬱道:“還不知道,行了沒事就出去吧,別打擾我做飯。”
  宣霆:“……”
  雲躍峰上,九霜真人為了一雪前恥,用中出來的菜給自家徒弟做了頓晚飯。
  他把品相誘人的飯菜端上桌,笑道:“你看攤牌也挺有好處的,至少不用費心地想個理由讓人送食材。”
  紀瀾辟穀多年,山上的食材早就扔了,是讓恒杏臨時送的。
  只是這位穩重的掌門首徒上山見到渾身冒著魔氣並系著圍裙的九霜真人,離開時差點撞門。
  紀瀾笑了一聲,覺得他師父是真不做人,但不可否認,還是這樣的師父讓他喜歡。
  九霜真人道:“嘗嘗,這次絕對賣相好、味道也好。”
  紀瀾配合地嘗了幾口,由衷贊道:“不錯。”
  九霜真人陪著他一起吃:“以後想吃什麼我都給你做。”
  紀瀾道:“這是什麼時候學的?”
  九霜真人道:“忘了,有一天陪你說話突然想起你嫌棄過山上的飯,就想將來親手給你做一頓。”
  紀瀾聽得心頭微酸。
  他一睡三千多年,他師父還不知獨自一個人在他身邊說過多少話。
  九霜真人對上他的視線,笑道:“心疼我?”
  紀瀾很坦誠:“嗯。”
  九霜真人給他夾菜,笑得意味深長:“所以記住之後好好補償我。”
  “……”紀瀾笑著也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堵上了他的嘴。
  時間悄然溜走,各宗門和世家的人陸續抵達玄陽宗,四座學院的學生也來了。
  學校的人很多,單是其中一座的學生就超過了幾個宗門學堂加在一起的人。為避免太招搖,學校採取的是自願報名的形式,且同交換生那時一樣又限制了一下年級,這才勉強控制住了人數。
  但饒是如此,那些還沒去過現代社會的學子猛地見到這烏泱泱的人,依然被驚到了。
  好在以前地廣人稀,宗門建得派頭十足,場地弄得很大,因此都能坐下。
  玄陽宗的切磋場設在主殿偏左的位置,這裡群山環繞,中間一字排開數個切磋台。周圍繞著一圈供人休息的臺階,上面還有一排高臺,專門是給掌門和長老準備的。
  此刻還未開始,人們還在走動寒暄。
  其中相當一部分人都是提前幾天到的,可惜一直沒能見到九霜真人,這時便都有些著急。若真人不來,那他們搞這一出豈不是白費了?
  甄林和他的小團體冷眼旁觀,把這些人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暗道雲躍峰若是那麼好進的,他們早就上去了,還有這些人什麼事?
  “甄林。”
  正暗暗嘲諷之際,有人走了過來。
  幾個人一齊望過去,發現是賢觀院離開的那群交換生。
  他們最近一直在總部學習現代知識,這次也跟著四座學院過來了。
  一行人穿著簡單的運動服,長髮簡單在身後一紮,頭上戴著鴨舌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甄林上下打量:“怎麼穿成了這個德行?”
  “那邊的人都這麼穿,”為首的人沒理會他眼裡的嫌棄,走近問道,“我聽說雲躍峰進人了?”
  甄林翻著白眼“嗯”了聲。
  他們這幾個人從小一起長大,都想進雲躍峰。如今九霜真人出山收了一個人,這些人肯定都坐不住了。他嘲道:“勸你們別做夢了,沒用。真要算一算,還是我這個留在宗門的人機會更大。”
  為首的人充耳不聞:“我聽說只是臨時住在上面?”
  甄林道:“這誰說得好呢。”
  旁邊有人笑著插嘴:“還聽說你們第一天就讓人家變成了蛋?”
  甄林小團體:“……”媽的!
  為首的人笑著問:“他人呢?”
  甄林道:“還沒來……”
  話說到一半,他餘光掃見了遠處禦劍落地的人,抬抬下巴,“那邊。”
  周圍的人一齊回頭,還沒等看清人,先聽見了一大片熱情的呼喚。
  “嵐嵐!嵐嵐!”
  眾人集體尋聲看了過去,連站在高臺的兩位主事的長老也看了一下,緊接著便聽見那群人換成了古語,笑著喊道:“嵐嵐我愛你!”
  眾人:“……”
  這什麼玩意?喊的誰啊?不像話!
  念頭剛起,他們見到和紀瀾一起過來的溫豐嵐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那群人頓時更熱情了:“嵐嵐!”
  溫豐嵐笑著對他們揮了揮手。
  眾人:“……”
  他們瞳孔地震,心想媽的這可是無情道啊,這群人瘋了不成?!
  然而眾目睽睽下,只見溫豐嵐被塞了一堆零食,順勢就在那邊坐下了。他們木著臉見這群人亢奮地圍住了溫豐嵐,就特別想知道他們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紀瀾緊隨其後過去,見到了五班的小可愛,笑道:“你們也來了?”
  五班的人晃晃應援牌:“瀾爺打比賽,咱們哪能讓你沒排面。”
  紀瀾笑了笑,搶了溫豐嵐一袋零食,也在他們這裡坐下了。
  他現在炙手可熱,無數人都想和他套近乎。
  哪怕他身邊坐著溫豐嵐,仍有一群人壯著膽子湊了過來。
  “這便是紀道友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紀瀾抬頭看看這群人,心思一轉,笑著起身點了點頭:“你們好。”
  眾人見他態度不錯,便熱情地圍住他,順便通報了姓名。
  “在下蒼華宗石泰霖,字既蘭,既往的既,蘭花的蘭。”
  “在下俞家俞翊伯,字寄覽,寄信的寄,博覽的覽。”
  “在下無定宗萬芝,字瑞雪。”
  “在下……”
  紀瀾:“……”
  恰好就在附近的付海帆和紀泓:“……”
  溫豐嵐“撕拉”拆開包裝袋,就著他們這點樂子吃起了薯片。
  五班的人沒聽懂他們的古語,付海帆他們則能聽出一個大概。
  他實在沒忍住也湊了過來,用普通話說道:“見過蹭熱度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蹭名字的。”
  紀瀾笑道:“別把人家當傻子。”
  外界都猜過九霜真人突然又收人,興許是因為他和自家徒弟的名字相同。這些人不知真假,但又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所以為避免踩到真人的雷點,他們就提前來他面前試探了。
  他維持著笑臉,一一打了聲招呼。
  眾人沒在他的臉上看出反感的情緒,一時也說不好這臨時改的名字管不管用,便一頓旁敲側擊,想問點真人的喜好,最重要的是想知道真人今日會不會來。
  紀瀾道:“應該會吧。”
  眾人的臉色頓時一喜。
  剛走到近前的甄林小團體和一眾交換生的步伐也是一頓。
  人們迫不及待問:“當真?”
  紀瀾道:“嗯,主要是來看我。”
  眾人一邊羡慕嫉妒恨一邊恭維,同時都意識到了一件事:若切磋時恰好和他在一場,豈不是也會被真人注意到?
  紀瀾耐心陪著他們聊了幾句,在他們又一次提到自家師父時,終於轉到了重點。
  他遲疑道:“說起來,關於收人的事,真人倒是偶然說過一句話。”
  眾人道:“什麼?”
  紀瀾一臉無害地扯下自己的招財貓,挖坑道:“這是我的法器,它可以讓人變身。最近有不少人問過我真人的事,有一天我就問他還會不會再收徒,他就說過若有築基五層以下的修士能扛住不變身,他會考慮的。”
  紀泓和付海帆:“……”
  又來了。
  甄林小團體的神色一起凝重,心都被說涼了。
  其餘人則都不明真相,雙眼發亮:“真的?”
  紀瀾道:“他當時是這麼說的,我也不清楚真假。我這是個越級法器,煉氣期基本沒有能扛住的。”
  然而人們都覺得自己是特殊的,何況這畢竟是一個機會,便都不想放棄。
  一眾交換生沒那麼傻,都聽過他曾把築基老師也按住的事。不過他們的修為也都升至了築基,且天賦比老師的高,便多少也有些信心。
  先前和甄林說過話的交換生上前兩步,笑著問:“道友若不介意,讓我試試?”
  紀瀾看了看他的修為,覺得這一下按下去,其餘人怕是都嚇跑了。
  他自從升到煉氣六層還沒動過這只招財貓,他師父說過招財貓能自主加卡池,所以他想知道界限在哪裡的,不想浪費大好的機會,便說道:“你是築基的修為,我按一下會耗很多靈氣,影響之後的發揮,所以還是等切磋的時候再說吧?若是切磋遇不見,咱們私下裡再試也不遲啊。”
  那交換生一想也是,笑著點了點頭。
  恰在這時,幾大宗門的掌門和婁鬱一起過來了。
  眾人一看便知道這是要開始了,紛紛回到了自己的隊伍裡。紀瀾和自家同學揮揮手,去了賢觀院的位置,坐下便見老師急急地找過來,低聲告訴他要加一個開場表演。
  紀瀾道:“開場有我?”
  老師道:“嗯,說是讓兩邊的交換生第一名先比一場。”
  “不過你放心,”他補充道,“那邊知道你們修為差距大,不會動真格的,就點到即止。”何況畢竟是雲躍峰的人,他們肯定不會真得罪他。
  紀瀾一聽就懂。
  玄陽宗的交換生第一名自然是人家宗門的人,這是中間走了關係,想來試試他的深淺。反正他剛剛話都放出去了,便微笑道:“沒事,你去傳個話,讓那邊盡力打,別留遺憾。”
  老師道:“……什麼?”
  紀瀾道:“真人說我現在幹掉築基修士不在話下。”
  老師:“……”
  周圍聽眾:“……”
  紀瀾看著老師遲疑的神色,循循善誘:“那可是你們玄陽宗的優秀弟子,眾目睽睽下被我完虐,你們面子上也不好看吧?”
  老師想想那個可能,又見他一臉的自信,立即去傳話了。
  另一邊,剛和紀瀾聊過的交換生剛坐回去,也接到了通知。
  他知道是父母幫著運作的,剛笑著點了點頭,緊接著就聽見了第二輪通知,不禁沉默。
  他的同伴不可置信:“讓你盡力打?”
  那交換生道:“一會兒試試便知道了。”
  場內的人一一歸位,幾位掌門也坐了下來。
  幾人看看廖掌門旁邊的空座,低聲道:“真人究竟會不會來?”
  廖掌門終究沒有擋住某位不要臉的玩意,撐著表情道:“說是會來露個面。”
  幾位掌門的心一定,轉回了視線。
  他們的親傳弟子都在身邊陪著,和他們一起看向了下方的切磋台。
  很快負責主持的人便宣佈有個開場表演。
  現場一片譁然,人們正議論紛紛,只見人影一晃,一個白衣白髮的人輕巧地落在了前方高臺上。
  全場寂靜。
  一眾學子都是第一次見到九霜真人,齊齊激動地看了過去。
  幾位掌門都已知道他頭髮變白的事,此刻親眼所見,感覺他這副樣子比以前更加高不可攀了。
  他們一齊行禮:“九霜真人。”
  九霜真人淡淡點頭,在旁邊坐下了。
  幾位掌門交換一個眼神,心想看來玄陽宗的地位依舊不可撼動,都看了一眼廖掌門。
  廖掌門維持著微笑,心裡“嘩嘩”地直滴血。
  這一幕他先前想了無數次,但現在他只想給自家師叔辦葬禮。
  恒杏繃著臉,和師父一起用余光往那邊瞥,暗道你最好心裡有點數,萬一當眾暴露,那樂子可就大發了。
  被萬眾矚目的九霜真人目不斜視,看向了已經走到擂臺上的自家徒弟。
  和他一起上來的交換生察覺到真人的視線,內心一陣激動,暗中握了握拳,努力鎮定了下來。
  簡樂彬一看這二人的修為,立刻不滿:“是不是有病,讓這兩個人切磋?”
  旁邊的親傳弟子道:“點到即止吧。”
  簡樂彬道:“那這也差著一個境界呢。”
  旁邊人的道:“小孩自己同意的,興許心裡有打算?”
  簡樂彬想想這小孩一肚子的壞水,便勉強壓住了脾氣。
  恒杏把這對話聽進耳裡,忍住抽嘴角的衝動,聽見下面喊了開始,便等著看自家師叔整人。
  那交換生畢竟是築基修為,沒有一上來就動手,而是笑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好的,在下試試道友的法器。”
  紀瀾不和他客氣,扯掉招財貓看向他:“那你做好準備。”
  交換生輕輕頷首。
  紀瀾便一把按下了貓爪子。
  他本想試試這次能不能得到自主加卡池的感應,結果沒想到今天運氣爆棚,耳邊只聽“叮”的一聲,螢幕金光大亮,出現了一行字:SSR!
  他尚未看清後面的東西,便受到了一股牽引,頓時明瞭。
  這坑爹的招財貓終於做人了一次,SSR是能讓自己變成一個熟悉的人,暫時動用對方的能力,且這招敵方不參與。
  於是眾人便見紀瀾身上光芒一閃,一個長髮的年輕人緩緩邁了出來。
  他穿著白底紅紋的玄陽宗親傳弟子長袍,一張臉長得驚心動魄,讓人見之難忘。
  婁郁和九霜真人的瞳孔一縮,高臺上的一眾親傳弟子齊齊站了起來。
  而擂臺上的交換生正要等著扛招,猛地對上這個人,一臉詫異:“你是誰?”
  長髮的年輕人對他一笑,溫和道:“玄陽宗,紀瑞白。”
jan5410 發表於 2024-7-5 05:23
第47章
  紀瑞白是誰?
  他出身魔宗,性格惡劣,當年攪得正道雞犬不寧,但最後捨身取義留在人間也是事實。
  俗話說死者為大,加之九霜真人一直封山不出,所以人們都沒說過紀瑞白的壞話,導致這批新生的年輕一代對他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九霜真人唯一的親傳弟子,是能讓他們正道第一人封山三千多年的人。
  此刻望著擂臺上的人,感受著視線被奪的一瞬間,學子們全沒懷疑這話的真假,心裡恍然都升起了同一個念頭:原來這就是紀瑞白,這就是九霜真人記掛多年的徒弟。
  意料之中……卻又超乎想像。
  現場第二次陷入了死寂。
  下一秒,全場炸鍋。
  溫豐嵐“哢嚓”咬斷薯片,雙眼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廖掌門和恒杏的心同時一提,餘光急忙鎖定旁邊的兩個人,生怕他們因為太激動而露餡。
  幾位掌門看得一怔,低聲討論了幾句。親傳弟子們被搞得滿臉懵逼,依他們的修為都能看出小孩的影子,知道這是變身法術,只是不清楚這小孩為什麼能變成紀瑞白。
  跟著婁鬱一起來的協會成員則聽懂了那句古語,心裡直呼“臥槽”,掏出手機就開始拍照,暗道難怪他們會長能惦記三千多年,原來紀瑞白長這樣啊!
  學院的學生同樣直呼“臥槽”。
  啊啊啊美人!和嵐嵐一樣養眼的美人!
  顏控們也整齊地掏出了手機。
  學子們恍惚後都直勾勾地盯著擂臺,心裡既震驚又不是滋味。
  原本看見被收進雲躍峰的紀瀾,他們都信心滿滿覺得自己也可以,甚至做起了親傳弟子的美夢。
  可如今見到紀瑞白——即便他們還不知道對方的實力和品性——只這一眼的風采,他們便都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現在只能默默祈禱九霜真人不是個看臉的人了。
  臺上的交換生感觀最直接,受到的衝擊也最狠。
  他一愣之後複雜道:“你……你就是紀瑞白?”
  話一出口他就回過神了,“不對,你怎麼突然變成……”
  他沒能說完。
  因為脖子不知怎麼突然一痛,他稍微一動,便感覺有血流了下來。
  紀瀾借助招財貓,以煉氣期的修為偽裝自己的本體,並不能展現全部的實力。
  他感受了一番,發現目前有兩大缺點,一是修為只有築基,二是維持的時間極短,所以得抓緊。
  他微微一笑,語氣溫柔:“勸你別隨便亂動。”
  交換生心裡一寒,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
  飄雪瑟,紀瑞白的本命法器,據說是五根極細的弦。
  原來使出時是如此詭秘莫測嗎?他出現不過才一瞬的工夫,究竟何時動的手?
  紀瀾手指一動,飄雪瑟又往裡縮了一點。
  他笑著挑眉:“嗯?”
  交換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覺完全生不起反抗的念頭,啞聲道:“我認輸。”
  和“輸”字同時落下的,還有兩道身影。
  婁郁和九霜真人直接到了擂臺上,以他們的修為也能看清小孩的本體,但此時此刻他們一點都不想看這個影子。
  瑞白……婁鬱一眨不眨地看著這道假影,往前邁了半步。
  三千多年,終於不再閉著眼沉睡,終於又讓他見到了這副鮮活的模樣。
  紀瀾對上他深邃的眼神,嘴唇微動,無聲喊了句師父。
  緊接著他只覺渾身的力氣被抽光,向後倒了過去。婁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及時托住了他。
  眾人只見那身親傳弟子袍迅速化為光點消散,變回了熟悉的休閒服,這才如夢蘇醒。
  現場的喧嘩一時更大,九霜真人轉身便走,眨眼間在原地消失,只剩一個仍有些懵逼的交換生、一個情緒還沒緩和的婁鬱和一個臉色發白的紀瀾。
  紀瀾最先回神,歉然對交換生一笑:“不好意思啊,這法器是隨機的,我也沒想到能抽出一張高級卡。”
  交換生仍有些忌憚:“他……那剛剛真的只是你變的?”
  紀瀾道:“是啊,我還是第一次抽出這種卡呢,沒想到被你趕上了,你運氣真好。”
  交換生:“……”
  並不想要這種運氣謝謝!
  婁鬱定了定神,扶著瑞白仍有些虛脫的身體,開始給他搭臺階了:“是張什麼卡?”
  紀瀾道:“SSR,能讓我暫時能變成一個認識的人。”
  婁鬱道:“那你不變我?”
  紀瀾道:“你修為太高,我變不了。我最近經常看真人照料紀前輩,偶爾也會幫點忙,應該是和這個有關吧?”
  婁鬱道:“或許。”
  紀瀾被他扶著往下走,沒忘記先前的約定,對那交換生道:“不要緊,等我休息一下,咱們私下裡可以再試一次。”
  那交換生脖子還痛著,完全不想再對上紀瑞白了。
  可進雲躍峰的誘惑太大,他終究點了頭:“好。”
  人們對這事太好奇,見這三個人開始聊天,聲音便猛地降了一個度,因此將這段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除去古語不過關的現代學生,其餘人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四座學院的隊伍裡有跟來的協會成員,為他們低聲翻譯了一下。
  顏控們立刻聽得雙眼直冒光:“所以那是個真是存在的人?我可以!”
  什麼就可以了,那是我們會長的人!
  協會成員冷眼看看他們,決定不和這些小孩計較。
  高臺上,簡樂彬長出一口氣:“嚇我一跳,他好好的變我不行嗎?變什麼紀瑞白!”
  周圍的親傳弟子沒吭聲,腦子裡都隱隱升起了一個糟心的猜測。
  簡樂彬說完也回過味兒了:“不對,他只是見過人,怎麼連飄雪瑟也會用?”
  這特麼就是重點啊!
  而且變出來簡直就像本人親臨啊行嗎!
  一眾親傳弟子沉默地看向他,繼續不吭聲。
  簡樂彬想了想:“難道是聽九霜真人講過?”
  恒杏:“……”
  楊景善:“……”
  其餘親傳弟子:“……”
  算了,帶不動。
  幾位掌門也都不是傻子。
  變身法術能變得如此逼真,只有熟悉才行。何況以他們的眼力都能看清那飄雪瑟根本不是虛影,而是件實體,就纏在那小孩的胳膊上。
  難怪九霜真人肯收人,原來竟是紀瑞白本人?既是如此,那真人為何要走?
  金月掩日的掌門回頭看向首徒楊景善,給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楊景善撓撓頭回了個乾笑,掌門便清楚自己猜對了,那果然是紀瑞白,於是和幾位掌門一起暗搓搓地望向廖掌門,想知道魔主、真人和紀瑞白這三個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廖掌門頂著他們的視線巋然不動。
  剛剛倒楣師叔沖下去,他的心臟差點跳出來,如今人已離場,他便沒什麼好怕的了,見婁郁把紀瀾扶到賢觀院後重新回來坐下,他還關心地問了一句:“他如何?”
  婁鬱道:“有些脫力,吃了藥,沒事。”
  廖掌門點點頭,轉回了視線。
  開場切磋以一種眾人完全沒想到的方式展開和結束了,中間大概只持續了一分鐘。
  雖然短,但卻後勁十足,導致第二場切磋都讓人有些提不起精神。
  賢觀院的隊伍裡,甄林看向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你……變成紀前輩有什麼感覺?”
  周圍的人頓時一齊看過去。
  紀瀾老實道:“感覺靈氣被一瞬間抽空了。”
  甄林道:“誰問你這個了?我是問你能不能感受到一點他的想法或習慣之類的?”
  紀瀾道:“不能啊,我又不認識他。”
  甄林道:“那你是怎麼贏的?”
  紀瀾道:“那誰的脖子上有一道紅痕,你們沒看見嗎?”
  甄林道:“看見了,我知道是紀前輩的本命法器,但你怎麼會用的?”
  紀瀾道:“說來你們可能不信,我一變完身,那法器就自動攻擊人了。”
  甄林聽愣了:“真的?”
  紀瀾道:“是啊!”
  甄林哦了聲,腦海裡依然都是九霜真人和紀瑞白的身影。
  人對於想像中的事物往往會賦予一層美好,這對師徒完全符合他的想像,甚至超出期待,直讓人心嚮往之。
  他心裡羡慕一會兒,後知後覺又想到一個問題:“你只是變個身,為何連法器都變得那麼真?”
  紀瀾張嘴就來:“可能是因為我抽的卡太厲害了吧。”
  甄林將信將疑,看了幾眼切磋意識到九霜真人走了,這些人的希望恐怕都要落空。
  他既幸災樂禍又有點兔死狐悲,便假惺惺地靠近紀瀾,想給自己找點平衡:“你突然變成紀前輩,真人可能被勾起了傷心事。”
  紀瀾眨眨眼:“是嗎?”
  甄林道:“不然他為何會走?”
  紀瀾道:“你說得對。”
  他一臉擔憂,“他一生氣不會趕我走吧?”
  甄林終於等到這一刻了,用他的話堵他:“你不是恰好不想留在山上嗎?”
  紀瀾道:“我主動走和被趕走,這不一樣嘛。”
  甄林假心假意地安撫:“沒事,興許你想多了。等你再上場,真人搞不好又回來了。”
  嘴上這麼說,他心裡則在想這不可能。
  猝不及防見到愛徒的身影,九霜真人顯然是回去陪紀瑞白了。
  最好再一時生氣把這小子轟走……他高興極了,忍不住想再加兩句,便聽紀瀾道:“我想了想,覺得果然是我想多了。”
  甄林道:“……嗯?”
  紀瀾道:“九霜真人是會因為一點小事就把人轟走的人嗎?他不是啊,他看著冷淡,其實對人可好了!哦對,這種事你不知道。”
  說罷他拍拍對方的肩,“我的錯,沒有及時理清思緒,還害你白為我擔心一場。”
  甄林:“……”
  媽的!
  紀瀾整完同窗,看了看高臺上的師父,見他垂眼看著擂臺,神色漫不經心,便估摸九霜真人此刻八成是在自己的本體身邊。
  他在幹什麼?又對著自己的身體說話嗎?
  婁鬱很快察覺到他的視線,抬眼和他的目光對上,招了招手。
  紀瀾已經恢復了力氣,便起身過去了。
  婁鬱對手下示意了一下,後者便將後排的凳子拎起來放在了婁鬱身邊。紀瀾道謝坐下,詢問地看向他師父。
  婁鬱低聲道:“想你了。”
  幾位掌門:“……”
  一眾親傳弟子:“……”
  都是高階修士,聽力非凡,周圍頓時驚起一片嗆咳,搞得正在切磋的兩個人還以為出了什麼事,都嚇得停了一下。
  下一刻只見人影一閃,溫豐嵐躍上高臺走到明陽真人的身後站好,給自家師父分了袋薯片。
  但這個時候臺上的一眾大佬已經沒空理會來看他們樂子的無情道了。
  他們繼續望著台下,表情看似正經,實則注意力全在某兩個人的身上,暗道一聲不像話,這大庭廣眾的!
  廖掌門和恒杏一臉木然。
  沒事的,二人默默在心裡安慰自己,紀瑞白一向出格,人們早就習以為常,只要九霜真人的身份不被拆穿,這些人就不會知道這兩個倒楣玩意全出自他們玄陽宗。
  出格的紀瑞白猛地聽見這話也驚了一下,抬眼和他師父對視。
  婁鬱眼神深邃,表情半點不變。
  身邊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他早就知道瑞白的身份瞞不住了,便沒有避著人。最重要的是心裡的思念太深,他實在壓不住這股情緒,就想親口告訴瑞白。
  不過終究沒有當著外人親熱的習慣,他說完這一句,摸摸徒弟的頭,就換成了手機打字。
  【想你了寶貝兒。】
  紀瀾:【那邊在幹什麼?】
  婁鬱:【守著你,迫不及待想看你睜開眼。】
  紀瀾:【我也想儘早恢復。】
  他敲字:【我今天坑了不少人,運氣好或許還能再變一次。】
  婁鬱:【別了。】
  一下子被抽空靈氣,滋味又不是好受的,他可不捨得自家徒弟受這個苦。
  紀瀾靜了靜,被這氣氛弄得也沒忍住:【我是故意的。】
  煉氣期去夠元嬰,實在太過勉強。
  他若是找個金丹修士當參考,絕對沒有這麼難受。無論是協會還是賢觀堂,他都有不少熟悉的金丹修士,但他還是選擇了自己的本體,為的就是給他師父看。
  婁鬱秒懂:【不想我總看你這張臉?】
  紀瀾:【嗯,又不是我的。】
  婁郁失笑,自家徒弟這佔有欲又發作了。
  一眾大佬聽見他這聲笑,注意力更加集中,可惜等了等,完全聽不見他們說話了。
  簡樂彬在懵逼之後猛地看向身邊的同伴,想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親傳弟子們默默回望,長輩們都在關注那兩個人,他們現在可不敢隨便開口,只能給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某對師徒借助現代科技旁若無人地聊著天,紀瀾還是想給師父再變一次,覺得可能性蠻高的,畢竟他今天運氣不錯。
  結果這話說早了,接下來的時間他連個SR都沒搖出來,一直是菜。
  世家子弟、學堂學生、宗門選出來去現代交換的天之驕子……無論修為多高,到他這裡全是菜。
  眾人原本就被紀瑞白的風采打擊到,如今連這個外門小孩都敵不過,一時更加沮喪,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中午休息,趕緊撤了。
  簡樂彬憋了一上午,這時便找到小孩想聊一聊。
  其餘親傳弟子也跟了過來,一行人走到無人的角落,簡樂彬直奔重點:“你怎麼會用飄雪瑟?”
  紀瀾掃一眼其他人,明白自己這是兜不住了,天真無邪道:“是啊,為什麼呢?”
  簡樂彬沉默地看看他,繃著表情繼續問:“你和你們會長到底什麼關係,他怎麼會對你說那句話?還有,九霜真人為何會收你進山門?”
  紀瀾更加天真無邪,語氣都不帶變的:“是啊,為什麼呢?”
  簡樂彬:“……”
  二人無聲對視了數秒。
  親傳弟子們一點點挪動,想要圍住某個混帳東西。
  紀瀾自然不會讓他們如願,倏地後退閃開,逃離了包圍圈。
  這一舉動瞬間打破僵局,簡樂彬腦子裡的神經“啪”地斷線,一腔悲憤無處可訴,一字一頓咬牙道:“紀、瑞、白!”
  “還和他廢什麼話,”親傳弟子們道,“他現在就煉氣的修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上!”
  “你們還沒想明白出問題的是你們嗎?”紀瀾趕在他們動手前及時開口,“我的性子一直這樣,就沒變過,是你們覺得我換了一個人。”
  他說道,“我當年出身魔宗,你們一開始就討厭我,自然看什麼都討厭。如今我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再怎麼搗亂或整人,在你們眼裡也都成了可愛,對吧?”
  眾人被他說得一愣。
  仔細想想,好像是這麼一回事。
  紀瀾輕輕呵出一口氣:“我也想和你們交朋友,只可惜從出生的那刻起便失去了資格。”
  眾人再次一愣,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緩了幾秒後,他們擼袖子就沖。
  “兄弟們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還交朋友?怎麼不提你無聊拿我們找樂子的事了?好多都特麼是飛來橫禍好嗎!”
  “就算我們一開始討厭你,但你報復一下不就行了嗎?你那是來回、來回、來回報復!”
  “媽的,揍他!”
  紀瀾一個煉氣期,這些人光是神識就能按住他,他根本跑不了。
  這事指望不上溫豐嵐——無情道已經在旁邊笑盈盈地看上樂子了——只能指望楊景善。
  他便往楊景善那邊躲。
  楊景善大好人一個,立即擋在他面前:“大家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親傳弟子們扒拉他:“你起開!”
  紀瀾掃一眼:“師侄,你怎麼回事?”
  恒杏:“……”
  他萬般不情願,也上前攔了攔。
  親傳弟子們打人的欲望極其強烈,便分別扯住楊景善和恒杏,由剩下的人上前揍人。雖然他們修為高,但都不想動修為,只想拳打腳踢,親身感受那番暢快。
  然而想得雖好,在拳頭快挨上紀瀾時,卻見婁鬱憑空出現,輕鬆攔住了他們。
  眾人:“……”
  媽的!
  婁郁滿臉和氣:“你們想對我的學生幹什麼?”
  還你的學生呢,要臉嗎?
  眾人看看這兩個人,想到先前那番佔有宣言,只覺一陣糟心。
  該說什麼呢?禍害互看對眼,蛇鼠註定一窩?
  紀瀾就知道他師父會及時幫忙,委屈地告狀:“會長,他們莫名其妙欺負我,幫我打回來。”
  婁鬱笑道:“好。”
  親傳弟子們:“……”
  媽的就知道你紀瑞白不是個東西!
  眾人二話不說轉身就跑,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婁鬱沒有追,帶著徒弟回去吃午飯了。
  這個時候,幾位掌門私下裡開起了會。
  若那小孩就是紀瑞白,結合今日的情況看,他顯然已和魔主情投意合。那麼問題來了,一是小孩為何一直不回玄陽宗?二是九霜真人先前為何獨自離場?
  “不知你們留意沒有,魔主和真人一起沖上臺,那小孩看的是魔主。”
  其餘幾位掌門不由得“嘶”了聲。
  靜默數息後,有人歎了口氣:“真人啊……”
  無論九霜真人對紀瑞白是一種什麼感情,為紀瑞白封山、頭髮變白都是事實。
  他雖然冷淡,卻終究不是神,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先前會走,大概是傷心了吧。
  原本自家小輩鬧騰著拜入雲躍峰,他們都只是旁觀的心態,但現在他們卻真心想促成這件事了。有幾個小孩熱熱鬧鬧地圍著真人,好歹能讓他稍微轉移一下注意力啊。
  不過這事得真人肯鬆口才行。
  幾位掌門相互看了看,有人道:“來玄陽宗,還未正式地拜會過真人呢。”
  其餘人附和:“說得對!”
  眾人便一起出門拜上了雲躍峰。
  廖掌門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他急急趕過來,見真人淡然地坐在正殿的上位,婁郁和紀瀾都守在一旁,一眾掌門則在尬笑。
  不是傷心走人了嗎?這三個人怎麼又湊到了一起?真的沒問題?
  幾位掌門深深地覺得自己想多了,但立刻告辭又不好,只能尬聊。
  不過他們這個級別的尬聊也是有水準的,話茬都讓人不得不接,不知不覺已聊了好幾句。
  廖掌門不知法訣還有多久結束,進門便搭了臺階:“這……下午的切磋快開始了。”
  幾位掌門如蒙大赦,紛紛行禮告辭。
  九霜真人輕輕頷首,起身目送他們離開。
  如果廖掌門再不開口,他就要逐客了。
  只見眾人跨出大門的那一刻,他身上的魔氣逐漸滲了出來。
  金月掩日的掌門最近和婁鬱的關係處得比較好,有些想在現代建宗門,便回了一下頭,想問他要不要一起走。
  婁鬱眼睜睜看著他要轉身,沒時間再掐訣,立即收回了分魂。
  九霜真人瞬間變成空殼,向他栽倒。
  “噗”的一聲輕響,婁鬱一把接住了他。
  這動靜同一時間被幾位掌門捕捉到,眾人便一齊回了頭,見他們偉大的真人倒進了婁鬱的懷裡。
  現場一片死寂,沒有一個人開口。
  廖掌門絕望地閉上了眼。
  別問,問就是不想活。
jan5410 發表於 2024-7-5 05:23
第48章
  婁郁微微錯步擋住九霜真人,輕輕點了點頭——從門口的角度看,就是真人在他耳邊說了句話,他答應了似的。
  然後他應完聲抬起眼,淡定地掃向門口。
  幾位掌門非禮勿視,立即一齊轉了回去。
  九霜真人實力強勁威名赫赫,他們都不敢在他面前隨意放神識,而一向高不可攀的人和別人挨得如此近,他們也不敢多看,導致全沒發現那其實是一具空殼子。
  一行人帶著震撼又驚悚的心情往前走了兩步,聽見一聲悶響,正殿的大門在身後被關上了。
  他們靜默一瞬,齊刷刷看向廖掌門。
  廖掌門木著一張臉,默然回望。
  仍是沒有人開口,幾位掌門是直到離開雲躍峰的範圍才松的這口氣,紛紛詢問怎麼回事。
  廖掌門這一路已經冷靜了,便也裝出一副猝不及防的樣子,一問三不知。
  幾位掌門不信。
  大家已認識了上千年,對彼此的脾氣都很瞭解,他若真是完全不知情,絕不是這個反應。
  他們便各自在心裡轉了一下念頭。
  九霜真人生性冷淡,素來不喜和人親近,哪怕是對著紀瑞白也沒這樣過,這不合常理。
  他封山一封就是三千多年,誰也不知道期間出過什麼狀況,而出來後就是滿頭白髮……所以有一種可能,他的身體出了毛病,婁鬱剛才是在幫忙遮掩。
  至於另一種可能……
  雖然理智上知道太扯了,但他們還是忍不住往沒下限的方向上想了想,緊接著就被嚇得打住了,暗道都怪魔主平時太無恥,搞得他們都有點要想歪。
  七星宗的宋掌門道:“真人的身體沒事吧?”
  廖掌門鎮定道:“沒事。”
  幾位掌門:“……”
  都撐不住往人家的懷裡栽了還沒事?
  這事大了好嗎?
  幾人看他是這個態度便不再多問,一邊暗自思量一邊到了切磋場。
  九霜真人可是他們正道的定海神針,他若出了事……幾位掌門想想那個畫面,心都是一沉,連大衍明宗的歐陽掌門也有些擔憂。
  他雖然一直想蓋過玄陽宗重奪宗門第一的名號,但他服九霜真人這個人,何況有真人在,他們心裡都踏實,可別真有事啊。
  於是眾人很快發現高臺上的氣氛略有些肅穆。
  不只幾位掌門繃著表情,他們各自的親傳弟子也都是一臉的沉痛,只有正在吃零食的明陽真人那對師徒有些格格不入。
  這是出了什麼事?
  眾人交換一下眼神,自覺降低音量,沒敢觸他們的黴頭。
  婁郁和紀瀾過來時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只一瞬間,高臺上的目光就全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幾位掌門看的是婁鬱,想通過他的表情探知一二。親傳弟子們看的則是紀瑞白,全想打他一頓。
  而備受矚目的師徒對各種視線接受良好,和氣地沖他們一笑,淡定地坐下了。
  人已到齊,下午的切磋便開始了。
  甄林還想找紀瀾打聽一下真人後面來不來,誰知他不回來了,便看向付海帆:“他怎麼一直坐在那兒?”
  付海帆道:“他和我們會長的關係好,是他的課代表。”
  甄林道:“何為課代表?”
  付海帆便為他解釋了一下。
  甄林道:“還能這樣?”
  付海帆點頭。
  甄林聽得心裡直發酸。
  在那邊是會長的課代表,在這邊是真人的外門弟子,這混帳的運氣簡直逆天了。
  逆天的紀瀾去找溫豐嵐要了點零食,剛和師父分完就聽見臺上叫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緊不慢地上了台,這次沒有亮翅膀和搖招財貓,連棍子都收了起來,掏的全是那些親傳弟子們給的法器,用一個換一個,不重樣。
  親傳弟子們:“……”
  還特麼能更招恨一點嗎?
  他們當初那片心意簡直喂了狗!
  溫豐嵐笑了一聲,楊景善無奈地閉了閉眼,簡樂彬拳頭捏得哢嚓響,特別想下去揍人。
  婁郁看著自家徒弟拉仇恨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心裡一陣稀罕。
  幾位掌門:“……”
  一個在下面缺德一個在上面欣賞。
  這麼看來,真人的身體……似乎問題不大?
  但剛才總不能真是在說悄悄話吧?這誰信啊!
  思索間,台下的比試分出了勝負,紀瀾在滿場的喝彩裡回到了高臺上。
  簡樂彬一行人頓時整齊地給他一個鄙夷的眼神,這麼大的歲數和一群孩子爭彩頭,你要臉嗎?
  紀瀾溫柔地回給他們一個微笑。
  他不僅好意思,還打算把他們的法器全用一遍。
  親傳弟子們憤恨地收回了視線。
  交流會一共舉辦了三天。
  期間幾位掌門又去了兩次雲躍峰,全沒看出九霜真人有什麼問題。親傳弟子們也在鍥而不捨地圍毆紀瑞白,可惜一直都沒能成功。
  紀瀾則由於身份已在這些大佬的面前暴露,便不再藏著掖著,一路砍瓜切菜地贏到了最後。
  他突然發威,曾和他打過選拔賽的左衛一行人和當時看過直播的學生們立刻都被鎮住了。
  左衛已升至築基,原以為這次堂堂正正地打,他興許能扳回一局,結果輸得極其乾脆,當場就有點懷疑人生。
  他問道:“他什麼情況?”
  付海帆道:“知道你之前輸得不冤枉了吧?”
  左衛道:“別廢話。”
  付海帆其實也不清楚紀瀾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畢竟曾在律溪鎮秘境裡聽紀瀾幻化的會長喊過“瑞白”,所以多少有些猜測,只是這事不好往外說。
  他於是像協會的核心層那樣,給了相同的答案:“他是會長的課代表啊。”
  左衛:“……”
  他知道指望不上付海帆了,而紀泓被明陽真人喊上了高臺,暫時也沒辦法問,他只好壓下滿腔的好奇,最後又看了一眼渾身不對勁的紀瀾。
  同樣震驚的還有四座學院的人。
  不過他們都沒有親身感受過紀瀾的不對勁,只當是紀瀾最近在玄陽宗裡新學的,暗道不愧是千年的宗門,就是會教人!
  紀源這次也來了,見到紀瀾的提升,看得直握拳。
  他的想法果然是對的,他如果能在昆侖境裡找一個比會長還厲害的師父,早晚能重新蓋過紀瀾!
  這段時間苦學的古語終於派上了用場,他愉悅地找到今天結識的古人,慢慢將話題轉到了這邊的厲害人物上。
  學子驕傲道:“那自然是九霜真人,他是我們的正道第一人!”
  紀源道:“哦?有多厲害?”
  學子道:“絕對比你們會長厲害,看見這個小世界了嗎?這就是真人做的……”
  說罷他將從小聽來的故事全講了一遍,總之天上地下,舉世無雙。
  紀源越聽越激動,努力調整表情,用正常的語氣問到了收徒上。
  學子道:“這就別想了,他這麼多年只有一個親傳弟子,沒收過別人,只在前不久收了一個你們那邊的人,對外說是暫住,但其實都能算外門弟子了。”
  紀源頓時好奇:“誰啊?”
  學子一指高臺上的人:“紀瀾。”
  紀源:“……”
  怎麼又是這貨!
  他急忙拆穿某人:“他是我們會長的徒弟,不能當真人的外門弟子吧,真人知道這事嗎?”
  學子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能進雲躍峰就是你們會長親自和真人談的。”
  紀源:“……”
  那估計夠嗆能把人轟走了。
  學子輕輕歎氣:“我們原本還有些不服他,覺得他能進雲躍峰,我們也能進。這次一看啊,能被真人看中的果然不是一般人,煉氣六層越級打了好幾個築基,那些天之驕子估計都受了不小的打擊。雲躍峰一個外門弟子都能強悍到這種程度,那傳說中的紀瑞白還不知有多厲害呢!”
  紀源:“……”
  累了,世界趕緊毀滅吧。
  眾學子野心勃勃地來,集體失魂落魄地走,熱鬧的玄陽宗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幾位掌門仍沒能確定真人是否出了事,便想著有空讓自家長老過來試試,這便各回各家了。
  廖掌門和恒杏同時長出一口氣,一起上了雲躍峰。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在瞭解完紀瑞白的情況後,二人便在這件事情上投入了極大的熱情,想著趕緊讓這兩個禍害滾蛋,然後讓九霜真人對外宣佈閉關。
  九霜真人一點沒和他們客氣,要了好幾件養靈的材料。
  接下來的日子他便專心研究這方面的事了,同時抽空給自家徒弟做做飯,過得既充實又溫馨。廖掌門有幸見過一次他圍圍裙的樣子,走時也差點撞門,對師叔的濾鏡已經碎得差不多了。
  而那幾位掌門走後便陸續有各宗門的長老拜上山門,九霜真人應付了兩個,深深地覺得耽誤自己養孩子,提議乾脆直接挑明算了。
  廖掌門想也不想道:“不行。”
  九霜真人道:“如今這局面打不起來,再說我以前為你們正道殫精竭慮又不是假的,他們都是講理的人。”
  廖掌門道:“不行。”
  九霜真人挑眉。
  廖掌門一臉嚴肅:“他們是不會拿你怎樣,但今後我再和他們吵架就永遠也別想贏了。”
  九霜真人:“……”
  他被這強大的理由說服了,便按下這事,繼續去養孩子。
  紀瀾還和以前一樣,一邊上學一邊修煉。
  學堂的人經過這次交流會對他都有了新的認知,甄林小團體不敢再以輕視的心態面對他,而是視他為進入雲躍峰外門的標準,開始刻苦修煉。
  其餘備受打擊的天之驕子回去後沉默了一天,不約而同也奮起了,看得幾位掌門和親傳弟子們都不知要不要告訴他們真相。
  時間在這種節奏下悄然滑過,除夕到了。
  紀瀾這具身體無父無母,家裡只有一個小白蓮弟弟“相依為命”,和其餘紀家人也都不熟,便告訴紀泓他不回去了。
  紀泓剛好也有些擔心家裡人惹到這位老祖,讓整個家族在變菜中度過,聞言松了口氣,和付海帆他們一起離開了玄陽宗。
  紀家是當地的大家族,過年向來熱鬧。
  今年家裡出了兩個有出息的孩子,家宴辦得豐盛又隆重。
  紀家人正想趁機拉近和紀瀾的關係,卻見人沒回來,紛紛問道:“小瀾怎麼回事?”
  紀泓一律以“修煉”為由打發了,表示紀瀾新拜的一位師父很嚴格,實在走不開。
  紀家人道:“那以後你們學堂放假了會有空嗎?”
  紀泓道:“說不好。”
  紀家人不好強求,只囑咐一句下次爭取帶紀瀾回來,便將話題轉到了玄陽宗上,想知道幾千年的大宗門是什麼樣的。
  紀源賠著笑坐在旁邊,聽著他們一整晚嘴裡就沒離開過“紀泓”和“紀瀾”,勉強撐到午夜,獨自回到和紀瀾一起居住的小別墅,臉色這才沉下來。
  “你不高興?”
  紀源猛地被嚇了一跳,急忙看向院子角落裡的樹,見樹下竟站著一個人。
  這麼冷的天氣,他只穿了件普通的T恤和牛仔褲,姿態十分悠閒。
  紀源怎麼都看不清他的臉,估摸可能是什麼障眼法,鎮定問:“你是誰?”
  那人上下打量他:“紀瀾……是你哥?”
  又是紀瀾。
  紀源心裡不爽,面上沒有表現出來,說道:“對,他過年沒回來,不在家。”
  那人輕笑:“我不找他,找你。”
  紀源一怔:“嗯?”
  那人道:“我聽說你資質中等,比你哥強,你哥都能成為交換生,為何你沒入選?”
  紀源被戳中痛點,表情難看了一瞬,勉強回道:“因為我哥有個好師父。”
  那人道:“那你想拜師嗎?”
  紀源聽得心頭一跳:“什麼意思?”
  那人上前繞著他轉了一圈,溫和道:“我能幫你提高資質和修為,讓你成為高手,你可願拜我為師?”
  紀源的心臟砰砰直跳,但沒有立即同意。
  他對這種送上門的事持懷疑的態度,問道:“為什麼?”
  那人道:“我和你哥那位偉大的師父有些不對付,他既然收了你哥,那我就收了你,把你教得比你哥厲害,你的意思呢?”
  他自始至終說的都是現代普通話,只是腔調略有些奇怪,紀源看不見他的臉和修為,想不出誰能和會長有仇,更不知道他是否在給自己畫餅。
  不過對方肯教他,紀源自然是願意的,便沒有把話說死:“我考慮一下。”
  那人笑道:“好,那不如……”
  他微微一頓,嘴裡的話拐了彎,“不如今天就到這裡吧,等下次見面你再給我答案。”
  他說完揮揮手,悠哉地邁出小院,並未禦劍,而是折了枝梅花輕嗅,順著社區的路走遠了。
  剛拐過一個彎,天空突然“砰”地傳來一聲驚雷似的炸響,他頓時嚇得一哆嗦,抬頭往聲源的位置看了看,不滿地嘀咕:“好好的這劍修怎麼來了……”
  除夕夜,闔家歡樂的日子。
  明陽真人拉著不孝的大徒弟來給新收的小徒弟送驚喜了,二人一直等到午夜,估摸小徒弟應該吃完飯了,便興奮地找過來,想給他放點爆竹熱鬧一下。
  紀泓察覺到動靜迎出門,嘴裡那聲“別”字還沒出口,就見他們已經點上了,瞬間只聽一陣劈裡啪啦,左鄰右舍的人都跑了出來。
  此外他師兄還弄了點驚天雷和跳跳蛙,挨個全放了。只見頭頂砰砰炸響,院裡一群青蛙來回噴火,整個畫面美極了。
  明陽真人點上一根手持煙花塞給驚呆的小徒弟,臉上一片慈祥:“好看嗎,喜歡嗎?”
  紀泓:“……”
  挺好看的師父,一會兒怕是要去拘留所待幾天了。
  紀瀾完全不知道自家男菩薩那個師門即將要因為燃放煙花爆竹而進局子,此刻也在和師父過節。
  紀宗主一向不過這些人間的節日,所以紀瀾自小就沒養成過年的習慣,後來進入雲躍峰,師父是個清冷出塵的人,兩個人也不怎麼過節。
  認真算起來,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正經地過除夕。
  魔族生性隨意,同樣不過節,但婁鬱這些年在人間看多了春節,想像過無數次和徒弟過年的場景,今天便開始圓夢了,不僅弄了一桌子菜,還拉著徒弟貼了對聯和福字。
  他笑歎:“要是能看個春晚就更好了。”
  紀瀾失笑:“明年陪你看。”
  婁鬱道:“好。”
  他倒上兩杯酒,笑著端起來,“瑞白,新年快樂。”
  紀瀾和他碰杯:“師父,新年快樂。”
  婁鬱把酒喝幹,給他包了壓歲錢,笑容滿面道:“現在說說我的新年願望,我希望新的一年裡你能恢復原身,儘快和我成婚,明年的這個時候把‘師父’的稱呼改成‘老公’,好了該你了。”
  紀瀾:“……”
  他希望新的一年裡自家師父能稍微撿一撿節操。
  不過氣氛太好,他終究沒有說出口,而是重複了婁鬱的前兩句話,後面的無視掉了。
  兩個人聊到後半夜才結束飯局,轉到了靈泉那邊。
  紀瀾照例泡靈泉打坐調息,婁鬱也照例守著他,如往常那般等到了日出。
  春節過後,日子又回到了原先的軌道上。
  學堂假期結束,重新開學。付海帆經過一番研究,終於做出了能群聊的法器,結果還沒使用半個月,昆侖境裡突然能收到微弱的信號了。
  通道一直在持續打開,如今信號也在漸漸互通。想來再過不久,整個昆侖境便能搬到海上了。
  紀瀾依舊在修煉,靈泉加調理體質的藥雙管齊下,加上他以前已走過一遍這條路,因此進度比所有人都快,一路坐火箭似的趕上了甄林,搞得甄林再受一輪刺激,修煉得越發刻苦了。
  如此又過去兩個月,紀瀾這一天若有所感,便走出小世界渡劫,成功晉升築基。
  這天恰好是週末,不需要上課,學堂的人都出來圍觀了。
  跟著他一起來的交換生們心情複雜,暗道人與人的差距怎會如此大呢。其中有一個實在沒忍住,便把事情和朋友分享了。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當天晚上所有人都知道角木那位墊底生成了築基。
  協會成員在論壇上看見這條消息,心裡一陣佩服。資質差到那種程度的雜靈根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帶到築基,大佬不愧是大佬啊!
  紀源則差點砸了手機,家裡兩個築基了,就他還在煉氣六層上停滯不前!
  上次的神秘人掐準時機又找上了門:“這次可願跟我學了?”
  紀源最近陸續和他接觸過兩次,依然沒看清過他的臉,也依然對這事有些遲疑,但今天被這麼一刺激,他便松了口:“我可以先適應一段時間嗎?若我不是那塊料,也免得前輩您白收個徒弟。”
  神秘人道:“當然可以。”
  引起各方關注和動作的紀瀾這時正在房間裡穩固修為。
  他對此輕車熟路,只用一晚上的時間就出關了。他起身下床,見師父仍是做了早飯,便笑著走了過去。
  剛一坐下,耳邊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模糊不清:“老……老祖?老……”
  他猛地一頓,急忙看向手腕。
  九霜真人道:“怎麼?”
  紀瀾道:“你沒聽見?”
  九霜真人道:“聽見什麼?”
  紀瀾抬起手腕給他看招財貓:“我聽見他的聲音了。”
  九霜真人:“……”
  這天婁鬱推掉了一個會,急速趕到了雲躍峰。
  興許是本命法器和紀瀾連著,所以除了紀瀾外,旁人暫時都沒察覺到小崽子的動靜,但魔族對氣息極其敏銳,婁鬱拿起招財貓一查,很快也發現了這一絲微弱的氣息。
  紀瀾道:“怎麼樣?”
  婁鬱道:“太弱,還需要再養養。”
  紀瀾道:“多久?”
  婁鬱道:“不用太久,他的身體比法器好使,與其在這只貓裡待著,不如在身體裡修養。”
  紀瀾“嗯”了一聲。
  小崽子能醒,這是天大的進步。
  此後婁鬱便每日一報到,就這麼跑了半個月,見他的魂魄終於凝成了一個小團。
  婁郁和九霜真人於是給雲躍峰裡裡外外套了好幾層禁制,和瑞白一起來到放身體的臥室,小心翼翼地將那團虛弱的魂魄導入了小崽子的身體裡。
  魂魄和身體天然具有吸引力,小崽子虛弱的魂魄入體,紀瀾立即察覺到自己的魂魄鬆動了。
  婁鬱瞬間屏住呼吸,掌心貼住他的額頭,對待珍寶似的將他的魂魄一點點引出來,放入了床上的身體。
  小崽子的魂魄依舊虛弱,直接陷入沉睡。
  紀瀾閉著眼也在昏睡,房間一時靜得落針可聞。
  婁鬱一眨不眨地盯著床上的人,半天都沒動地方。
  恍然不知過去了多久,只見一睡三千多年的人睫毛微動,慢慢睜開了眼。
jan5410 發表於 2024-7-5 05:23
第49章
  婁鬱瞳孔微縮,看得呼吸都要停止。
  三千多年,他想了無數次瑞白睜眼的畫面,今天終於實現了。
  不再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假影,而是實實在在的人。他一揮手,把正在沉睡的小崽子輕輕掃出去,關上了門。
  紀瀾完全睜開眼,就見他師父往床前邁了半步。
  兩個人的目光立刻撞在一起,紀瀾對上他眼底濃烈的情緒,輕聲喊道:“師父。”
  婁鬱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走過來坐下,緩緩摸摸他的臉,“嗯”了聲:“有沒有哪難受?”
  紀瀾道:“沒有。”
  他雖然躺了三千多年,但畢竟是元嬰巔峰的修為,除了感覺身體略有些發僵,並沒有其他不適。
  他撐著床坐起身,沒等開口,胳膊便被握住,緊接著整個人被帶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師父?”
  婁鬱再次應聲,低啞道:“讓我抱抱。”
  紀瀾安靜下來。
  相認至今,他早已熟悉魔主的氣息,這個久違的懷抱讓人既踏實又迷戀,他忍不住抱了回去。
  婁鬱頓時收緊力道,摸摸他披散的長髮,在他耳側吻了一下。
  紀瀾猝不及防,身體直接繃了一瞬。婁鬱敏銳地感覺到,輕輕地笑出聲。
  沙啞性感的低笑響在耳邊,直傳大腦,紀瀾被撩得頭皮發麻,正想往旁邊躲,便聽見他師父突然磨了磨牙。
  他問道:“怎麼了?”
  婁鬱不爽道:“那幾個老東西來了。”
  昆侖境的通道越來越開,搬家被提上日程,最近這段時間婁鬱經常要和幾位掌門開會。
  今天的會原本在下午,想來幾位掌門是聽說他在這裡,不想再跑一趟總部,便找了過來,順便也能看看九霜真人。
  他感受著禁制外的動靜,把“現在開會”和“下午再去”放在天秤上量了量,決定選擇前者,便“嘖”了聲解除禁制,捏捏徒弟的臉:“我去和他們開會,在這兒等我。”
  紀瀾乖乖點頭。
  婁鬱掐了一個法訣打在他身上,這才起身。
  紀瀾先是一怔,接著在腦海裡聽見了一聲熟悉的“瑞白”,覺得有些像當年通過封印和魔界那邊的人網聊,問道:“這是什麼?”
  婁鬱道:“我研究的一個法訣,只能在你有意識的時候起作用。”
  紀瀾聞言想起當初在七星宗,魂魄完全佔據小崽子身體的一刹那,隱約曾聽見一聲模糊的“瑞白”,便估摸可能是這法訣的關係。
  婁鬱也說起了這件舊事:“當時你是魂魄離體的狀態,所以感應沒那麼強。”
  他解釋道,“這法訣的靈感來源是封印,不用時能在身上停留三天再消失,用了之後不清楚有多久的時效,剛好現在試試。”
  他最初其實是打算和沉睡的瑞白說話,可惜法訣打上去,他這邊沒有任何感應。
  他來回檢查過幾次,估摸不是法訣的問題,便推測得瑞白有意識才行。剛好他那時很忙,經常要出去,這法訣能讓他在瑞白蘇醒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結果千算萬算沒算到瑞白的魂魄竟能被拽走,幸好他們終究沒有錯過。
  紀瀾道:“之前為什麼沒給我用過?”
  婁鬱道:“用不了,小孩的身體沒綁過封印,會天然排斥這個法訣。你可以理解成這法訣是縮小簡易版的、沒任何副作用的魔界封印,只能咱們兩個人用。我給它起了一個名字,叫郁白訣,你不喜歡的話咱們再換。”
  紀瀾道:“就叫這個吧。”
  他下了床,陪著師父往外走,開門就見小崽子橫在門口睡得正香,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家師父。
  婁鬱毫不愧疚:“不想他打擾咱們。”
  說話的工夫,分魂已竄回去的九霜真人到了後院,彎腰抱起了地上的小崽子。
  同一時間,幾位掌門在廖掌門的陪同下邁進了大殿。
  他們沒在殿內見到人,廖掌門便示意他們稍等,獨自去找人了。
  幾位掌門交換一個眼神,心裡好奇得不行。
  他們剛剛都在外面看見了,那一層層禁制厲害又嚴實,這三個人究竟在裡面搞什麼?他們能不能也跟著廖掌門過去看看?
  不過沒等他們想到合適的理由,婁郁和廖掌門就過來了,表情看著都很愉悅。
  婁鬱道:“去下麵的議事堂吧。”
  其中一位掌門道:“我們還沒拜過真人呢。”
  婁鬱道:“一會兒吧,現在不方便,瑞白剛醒,他們師徒怕是有許多話要說。”
  廖掌門笑著附和:“對。”
  哦,原來是紀瑞白醒了,難怪。
  幾位掌門的好奇心得到滿足,一起離開了雲躍峰。
  後院裡,空置許久的客房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紀瀾看著他師父把小崽子安置在這裡,垂眼打量幾眼:“他還得睡多久?”
  九霜真人道:“短則兩三個月,長則大半年。”
  魂魄狀態能答應人,不代表人能立刻蘇醒。
  這小孩當時差點魂飛魄散,這才剛養回來一點,還得再好好養養。這具身體已經築基,可以辟穀,不會出現衰弱的情況,在體內養靈比在招財貓裡要好。
  紀瀾“嗯”了聲,試著放出神識一勾,招財貓便化成一道光纏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知道這是因為先前一直是他在使用法器,用的也是自己的神識,招財貓至今沒對接過小崽子的神識,所以依然認他。他可以先拿著玩玩,等這小崽子醒了再還回去。
  兩個人把他放好,到了花園的小亭。
  紀瀾泡著茶,察覺對面的視線一直在他身上,問道:“怎麼?”
  九霜真人回得特別坦誠:“看你。”
  紀瀾道:“好看嗎?”
  九霜真人沒回答,目光從頭往下掃,又慢慢掃回來,腦海響起婁鬱的聲音:“好看極了,領口再扯開一點。”
  紀瀾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還穿著睡衣。
  睡衣是真絲的,薄薄的一層,比不穿還撩人。
  他抬頭和九霜真人正經冷淡的表情對上,突然想起了某個報復計畫,嘴角一勾,伸手把腰帶扯開了:“這樣?”
  九霜真人:“……”
  議事堂裡,剛端起茶杯的婁鬱手一松,杯蓋“咣當”掉了下去。
  幾位掌門頓時齊刷刷地看向他。
  廖掌門也盯著他,眼神帶著警告的力度,示意他正常點,這可是在開會。
  婁鬱迅速調整好表情,把杯子放回到桌上,語氣前所未有的誠懇:“開始吧,直奔重點,長話短說。我和我家瑞白一別就是三千多年,如今總算把他給盼醒,希望你們能體諒一下。”
  幾位掌門:“……”
  這三千多年他不是一直在你手心裡嗎?
  再說你們最近天天都在一起,賣什麼慘!
  雲躍峰上,九霜真人品嘗著徒弟泡的茶,繼續安靜地望著他,只是神色沒有先前那麼冷淡了。
  紀瀾隨意攏了攏衣服,表情單純又困惑:“師父,我覺得你看我的眼神有點不太對勁。”
  婁郁依然是在腦海和他溝通,壓低聲音道:“把‘我覺得’三個字去掉,就是不對勁。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寶貝兒?我想把你衣服全扒了,把你扔在床上,教你練幾套功法。”
  紀瀾攏緊衣服:“不要臉。”
  婁鬱道:“我只想要你,要什麼臉?”
  紀瀾心跳很快,把茶杯放下,回屋去換了身休閒服。
  婁鬱道:“為什麼換?”
  紀瀾道:“不想和你比不要臉。”
  婁鬱笑了笑,正要再撩幾句,他們的感應就斷開了。
  九霜真人遺憾道:“十分鐘。”
  紀瀾也遺憾:“這麼短?”
  九霜真人笑道:“不捨得我?”
  紀瀾很坦然:“嗯。”
  九霜真人道:“我很快回來。”
  紀瀾思考一下自家師父的效率,陪著他又聊了一會兒,一邊定定地望著他一邊把茶杯的茶喝完,放下道:“師父。”
  九霜真人端起茶壺給他倒茶:“嗯?”
  紀瀾輕聲道:“婁鬱,我想你了。”
  九霜真人當即一頓。
  婁鬱正在議事堂裡說話,也是倏地一停。
  相識至今,這還是他家瑞白第一次喊他的名字、第一次直白地說想他。
  幾位掌門等了等,困惑地看向他。
  廖掌門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一個洞,能不能看看場合?大白天的,你們在山上搞什麼東西呢?!
  婁鬱靜了兩秒,面色如常地接上了剛才的話,聽見自家徒弟在那邊說道:“你還有多久?我去找你吧,和你一起回來。”
  九霜真人想也不想道:“好。”
  紀瀾撩完他師父,便離開雲躍峰,一路直奔通道口,愉悅地走了。
  先前簡樂彬那夥人一直想找機會揍他,他剛好去總部會會這幫老朋友,找點樂子。
  可惜想得雖好,他剛出秘境就被傀儡攔下了。
  隨著兩邊的來往逐漸增多,婁鬱不能總跑過來放人,就讓協會弄了一批腰牌,登記後有腰牌的便能隨意進出。
  這個是一人一牌制,神識和人都能對上號,傀儡陣以前看守宗門幹的就是這種活,現在更是得心應手。
  紀瀾早已拿了小崽子的腰牌,便在它們眼前晃了晃。這裡面的神識是他的,完全符合要求。
  傀儡目前的智商不高,除去七星宗裡那些已看了幾百上千年的老人,基本只認牌不認人,他應該能順利通過。
  幾具傀儡默默看著他,困惑。
  它們是只認牌,但有塊牌破主人特別交代過,正是這一塊。
  當初它們可是很認真地記住了牌主人的臉,根本就不長這樣。要是不小心把人放走,破主人會不會收拾它們?
  紀瀾挑眉:“我可以走了吧?”
  幾具傀儡覺得不能。
  它們想不明白這件事,於是連人帶牌一起扣下了,等著破主人過來拿主意。
  紀瀾:“……”
  聰明絕頂的紀瑞白算計了一圈。
  他算准了他師父吃這一套,中途還裝作不好意思地把衣服給換了,以便後面逃跑,卻沒能算到傀儡會把他扣下。
  他打不過傀儡陣,試了幾次依然沒用,只能認命。
  另一邊,婁郁左等右等都沒聽見門外有動靜,就知道上當了。
  果然色令智昏啊……他輕輕磨著牙,思考著一會兒去哪抓徒弟,結果緊接著便通過傀儡的感應得知了某件事,頓時笑了一聲。
  他見屋裡的人又都在看他,笑道:“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一件我家瑞白的趣事,實在沒忍住。”
  廖掌門:“……”
  幾位掌門:“……”
  這他娘的!
  婁鬱道:“要不今天就到這裡?”
  幾位掌門其實也談得差不多了,不想再看他發瘋,立刻結束會議,集體去山上拜見完九霜真人,這便離開了玄陽宗。
  婁鬱來到通道外,見自家徒弟正老老實實地坐在石頭上打遊戲,笑著對傀儡道:“幹得好!”
  幾具傀儡是第一次聽這破主人說人話,激動地把小牌牌遞給了他。
  婁鬱接過來收好,給宣霆發了消息,表示今天除非天塌了,否則一律不許找他,然後慢悠悠地到了自家徒弟的面前:“還玩著呢?”
  紀瀾耐心打完這一局,關上了手機。
  婁鬱笑著對他伸手,紀瀾掃一眼,伸手搭過去,被一把帶了起來。婁鬱牽著他往裡走,和氣道:“想去哪玩,師父明天陪你去。”
  紀瀾:“……”
  嗯,至少明天能下山。
  婁鬱拉著他回到昆侖境,帶著他禦劍飛起,用平時的速度抵達雲躍峰,裡外又套了幾層禁制,不緊不慢地牽著人往自家徒弟的臥室走去。
  一直到進屋關上門,他眼底偽裝的平靜才徹底消失,透出了強勢迫人的力量。
  紀瀾後背抵著門,見他師父單手撐在一旁,正微微低頭往這邊靠,下意識閉上了眼。
  婁鬱輕輕笑了一聲。
  紀瀾睜開眼,見他們只有一線之隔。
  面前的人眼神深邃,目光密密麻麻地罩著他,讓人無處可逃,他張了張口:“師父……”
  尾音消失在一個極輕的吻中,一觸即收。
  婁鬱摸摸他的臉,低聲道:“不是說想我了嗎?”
  紀瀾心跳極快,努力淡定地“嗯”了聲。
  婁鬱道:“想過撩我的後果吧?”
  紀瀾沒吭聲,靜靜看著他。
  婁鬱對上他眼底熟悉的佔有欲,就知道會是這樣。
  紀瑞白何等聰明,怎麼會不知道這事的最終走向?他就是想看自己被他撩得發瘋,想看自己在乎他的模樣,想讓自己的心裡眼裡全都是他。
  婁鬱的聲音喑啞下去:“瑞白,我愛你。”
  紀瀾的心跳瞬間飆到了新高度,沒等想好怎麼回,就又一次被吻住了。
  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吻。
  他所有的鎮定、想像和思考立刻一起報廢,恍惚中感覺師父把他肩膀上的頭髮撩開了,足足過了好幾秒,腦海這才慢吞吞地升起一個模糊的念頭:總不能就在門口吧?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不過等他被抱上大床的時候,已經完全沒空再想別的了。
  婁鬱的聲音響在耳邊,又低又啞:“師父很久沒教過你新功法了,今天好好教教你。”
  紀瀾聽著法訣入耳,難為情地抓了一下床單,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跟著運轉起來。
  日頭未到正午,天色便漸漸暗沉,不知不覺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春雨。
  雲躍峰上百花齊放,嬌嫩的花瓣和翠綠的蔬菜沐浴在溫柔的細雨下,全沾了晶瑩剔透的水珠。
  春雨纏纏綿綿地下了一下午,傍晚才放晴,彩虹和晚霞相互輝映,迤邐又徇爛。
  某間房關上的門終於打開了,但並沒有完。
  婁鬱今日的教學欲望極其強烈,自己的臥室、賞過雪的小亭、陪過徒弟的靈泉以及後山群星璀璨的景觀台……全是他的教學場所。
  紀瀾知道自己明天能下山,但他沒想到中間沒有任何過渡。
  他被師父拉著練了好幾套功法,大開眼界的同時特別想知道這不要臉的師父都是從哪弄來的。
  在又一次結束後,他看著窗外的太陽,問道:“你不上班了?”
  婁鬱眉目舒展,心情極其愉悅:“上,吃早飯嗎?”
  紀瀾立刻道:“吃。”
  婁鬱捏著他的下巴親了一口:“嗯,師父給你做。”
  紀瀾被按著吻了好一會兒,眼見又要往不健康的方向上發展,問道:“我的早飯呢?”
  婁鬱道:“正在做,馬上好。”
  紀瀾:“……”
  好極了,是分魂。
  師徒二人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
  他們這個修為不需要睡覺,神魂從昨天顛倒到現在也不累,反而神清氣爽。
  婁鬱笑著湊近:“寶貝兒,喜歡哪套功法?”
  紀瀾努力不去想先前的細節,但越這樣想得越多,總有一種臉頰在發燙的錯覺,面上淡定道:“都那樣。”
  婁鬱道:“沒事,還有幾套呢,今天全試完。要是都不喜歡,師父自己做一套出來。”
  紀瀾聽不下去了:“……師父,你不忙嗎?”
  婁鬱笑道:“再忙哪有陪你重要。”
  紀瀾聽著舒坦,但仍是不準備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聊起了別的。
  二人很快飛到了南斗峰,紀瀾示意他等著,獨自降了下去。
  小崽子還在睡,怕是等學校放假了都回不來,只能來請個假。
  賢觀院這時剛上完一上午的課,學子們陸續邁出教室往飯堂走,見到一個穿著現代服飾的長髮人落下來,還以為是掌門首徒恒杏又回宗門了,下意識準備行禮,結果緊接著就看清了他的臉。
  紀瑞白蘇醒的消息還沒徹底傳開,他們都不知道這事,此刻簡直猝不及防,集體震驚。
  上次驚鴻一瞥,他們全都忘不了這張臉,如今近距離地看著只覺更加驚心動魄,心想難怪會讓魔主當眾放話。
  甄林呆了好一會兒,見他的目光轉向自己,立即回神行禮。
  腰彎到一半,他猛地反應了過來,小心翼翼問:“不是你紀瀾變的吧?”
  紀瀾笑著晃了一下手腕上的招財貓。
  甄林看完就想冒冷汗。
  招財貓沒有用,這說明果然是真身,他趕緊又把腰彎下了。
  紀瀾笑道:“無需多禮。”
  扔下這一句,他越過這些人,在眾目睽睽下去找老師了。
  小院裡一片死寂,數息後才轟然炸鍋,都是窸窸窣窣的“紀瑞白醒了”。
  付海帆“臥槽”一聲看向紀泓,後者知道自家弟弟應該是回去了,就是不知道情況如何,便在原地等了等。
  左衛見他們不動,問道:“怎麼了?”
  付海帆道:“我們有點事,要不你先走?”
  左衛估摸可能是和紀瀾那詭異的情況有關,忍不住道:“我要是不想走呢?”
  付海帆想了想,覺得紀瀾前後差得太多,這事早晚是個問題,會長他們將來可能會做個說明,便說道:“隨你唄。”
  左衛一聽這話,就也留了下來。
  紀瀾以“師父要閉關,給小孩佈置了任務”為由,直接給他辦了休學,然後溫和地告別仍在震驚中的老師們,出來見到了紀泓一行人。
  紀泓上前兩步:“老祖。”
  紀瀾直奔主題:“他還在睡,得過一段時間才能醒,放心,沒事。”
  紀泓點了點頭。
  紀瀾看一眼正盯著他們的左衛,對他微微一笑。
  左衛已經知道了這是會長的心上人,便禮貌地行禮:“前輩好。”
  紀瀾“嗯”了聲,溫柔道:“叫什麼名字?”
  左衛老實地報了姓名。
  紀瀾道:“你天賦不錯,不走歪的話,將來必定有一番作為。”
  左衛再次行禮,剛想謙虛一把,肩膀就他拍了拍。
  “以後我就不能跟你們一起上課了,”紀瀾含笑的聲音裡帶著一點不知真假的遺憾,“沒有我在,你們可別太想我。”
  左衛:“……”
  紀瀾扔下這一句,一步躍至半空,去和他師父會合了。
  剩下的三個人沉默一瞬,左衛猛地看向身邊的人:“怎麼回事?”
  紀泓見自家老祖沒隱瞞,便解釋了一下緣由。
  左衛木著臉往前走了幾步,想起了自己以前在總部的挑釁,既心酸又悲憤:“你們當初是不是覺得我們挺傻逼的?”
  付海帆哈哈大笑:“是啊!”
  左衛擼袖子就把他揍了一頓,揍完就舒坦了,心想原來不是他們太無能,而是敵人太變態。
  引發這一出的罪魁禍首跟著師父離開通道,讓幾具傀儡又認了一遍臉,這便去了總部。
  他知道自己蘇醒的消息馬上就會傳開,便趁機找師父要了一個活,簡單收拾一番,笑著進了一間教室。
  親傳弟子們今天照例要上課,除去他們,如今還多了一個溫豐嵐。
  經過新年的“蹲局子”事件,明陽真人深深地覺得文盲不行,好說歹說把大徒弟勸動,也塞了進來。
  一行人在座位上坐好,聽見門被推開,察覺不是個築基修士,集體抬了一下頭。
  紀瀾走到講臺上站定,微笑地環視一周:“李老師臨時有事,這節課我來給你們上。”
  一眾親傳弟子:“……”
  去你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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