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修真學院交換生》By一世華裳(已完成)

 
jan5410 2024-7-4 21:19:30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 1995
jan5410 發表於 2024-7-4 22:04
第20章
  五班開學第一節 法術課,教室裡足足響了一分鐘的尖叫。
  婁鬱是誰?
  他是華國修真協會的會長,是他們的定海神針。
  在這個靈氣復蘇的時代,他是所有人仰望的目標。
  修真學院的學生,除了頂端的尖子生偶爾有機會見他一兩面,其餘人只有在新聞和熱搜上才能看見他的身影和消息。
  可今天偶像突然下凡來給他們上課了,他們怎能不激動?
  婁鬱抬手壓了一下沒壓住,便直接用法術禁聲,這才讓教室變得安靜。
  他推推眼鏡,溫聲道:“我是臨時來給你們上一節課,以後看情況可能還會上別的。由於不固定,我需要一個專門的課代表。”
  五班的學渣亢奮得臉都紅了,忍著鼓掌的衝動,在心裡嗷嗷尖叫地喊道“選我”。
  來蹭課的學生盯著他們,恨不得在他們身上盯出一個洞,心裡會長是在扶貧?那他們轉班還來得及嗎?
  婁鬱等了等,估摸他們冷靜了,這才解除法術。
  他假裝思考一下:“你們法術課有課代表嗎?是誰?”
  班長哆嗦地站了起來。
  第一次和偶像近距離對話,他激動到語無倫次:“會、會長,是是是我。”
  婁鬱失笑:“怎麼還結巴上了?別緊張,我換一個。”
  他不等對方反駁,看向了紀瀾,“你們班我只認識紀瀾,紀同學,就你吧。”
  紀瀾頂著眾人的目光淡定地起身,嫌棄得完全不加掩飾:“回回回會長,我我我一緊張也也也結巴,你找找找別人吧。”
  教室眾人:“……”
  這是什麼品種的熊孩子?
  婁鬱忍著笑,好脾氣地道:“沒事,慢慢就不緊張了,總之就是你了。”
  紀瀾當著男菩薩的面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沒有和他翻臉,老實地坐下了。
  上次分開後,他們就沒再見過,雖然偶爾會微信聯繫,但都是一兩句簡單的日常,既沒提過去的事,也沒談起他的身體。
  他本以為婁鬱得忙完才會抽出空來找他,誰知開學第一天就以這種方式來刷臉了,還強買強賣他一個課代表,他決定讓這貨後悔。
  婁鬱定下這事,心情愉悅。
  他該靠譜的時候還是很靠譜的,便收了收蕩漾的心,開始認真給他們講課。
  期間陸續有學生收到消息,開門偷偷貼著牆邊溜進來蹭課,不過多時就把整間教室擠滿了,導致他不由得停下看了看。
  眾人有些緊張。
  老師們先前不想聲張開,就是怕場面搞得太大,大家最後都沒得聽了。
  好在婁鬱沒說什麼。
  他以前在正道的時候也曾受邀講道,對這種場面已經習慣。
  不過那時都是在開闊的地方,教室實在太小,再擠就要趕上春運了。
  他便親自關上門,掐了一個法訣扔上去,說道:“中間有想去洗手間的過來找我學開門的法訣,學不會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全體哄笑。
  婁鬱當然是說著玩的。
  他剛好講到這裡,順勢道:“關於法訣,你們老師應該說過,它分為屬性法訣和非屬性法訣兩大類。屬性法訣顧名思義,就是適合你們靈根的法訣。非屬性的法訣則是所有靈根都通用的,裡面也有攻擊和輔助之分。一般而言,屬性法訣的威力更大,但非屬性的法訣用起來也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全看個人選擇。”
  法訣一道博大精深,裡面包含的東西實在太多。除了婁鬱,沒人敢說是這方面的行家。
  目前幾座學校在法訣法術方面的體系全來自於他,學的是一些基礎屬性法訣和簡單的非屬性法訣,其餘的還沒有涉及。
  此刻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有些膽大的便忍不住舉手提問:“會長,有沒有那種用起來很便利的非屬性法訣?”
  婁鬱道:“有,比如隱身訣、避水避火訣等等。”
  眾人眼前一亮,期待地詢問能不能教教。
  婁鬱道:“你們現在的修為,學這些還太早。”
  話雖如此,他終究沒有拒絕,“不過這事看悟性,我演示一遍,能不能學會就看你們自己了。”
  眾人頓時激動,掏出手機就對準了他。
  婁鬱一點都不介意,放慢速度做了一遍。
  他先做的避水避火訣,最後才是隱身訣。結印一下,他整個人瞬間在眾人的眼前消失,看得他們一陣尖叫。
  婁郁解除法訣重新出現,說道:“我不是變得透明,是這個法訣能迷惑你們的神識和感知,只要修為比我高或神識比我強,就不會被騙過去。”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漲知識。
  他們見他這麼好說話,又有膽大的提問,想知道有沒有比較有意思的法訣。
  婁鬱道:“也有。”
  他思考兩秒,心中一動,“比如有一個法訣,用在人身上可以讓對方變得遲鈍數倍。”
  紀瀾正聽得無聊,聞言一頓,抬頭看了過去。
  婁鬱像是沒察覺到他的目光,笑道:“走路、吃飯、說話全都會變得非常慢,名叫十六訣。是有個人為了對付他家仗著身體嬌弱而經常調皮搗蛋上房揭瓦的徒弟,特意研究出來的。又因為研究出的日子是十六號,就取了這個名字。”
  全班再次哄笑。
  有人好奇道:“誰呀。”
  婁鬱隔空對上紀瀾的視線,說道:“玄陽宗,九霜真人。”
  紀瀾微微眯起了眼。
  當年他剛入雲躍峰,滿心都是想要逼瘋正道第一人的興趣,便天天在外面搞事,惹了禍就回來讓他師父收拾,想看他師父變個臉。
  他師父九霜真人是朵高嶺之花,喜靜,整個人冷冷淡淡的。
  收他之前,整座山頭只有他師父一個人,平日裡一些打掃收拾的活全由傀儡完成。收了他之後,山上每天熱鬧得堪比人間過年,一群人排著隊找上門來要說法。
  他身體不好,他師父不能體罰他,剛開始就罰他抄書,他於是抄到“暈厥”,咳血攪得玄陽宗上下人心不安,最終不了了之。
  後來他師父又罰他在屋裡面壁思過,他面完思完,出來後死不悔改,依舊為非作歹。
  終於有一天他師父受不了他主動出擊了,用的就是這個十六訣。
  法訣打在身上,他從臥室走到正殿的大門,足足用了一天的時間,一日三餐都是傀儡端來喂給他的,不遠處還有傀儡拎著恭桶隨時準備伺候他出恭。
  他在床前兩米的位置吃了早飯,在花園小路上吃了午飯,在正殿門口吃了頓晚飯,一整天就這麼耗沒了——別說搞事,他連出去都費勁。
  當時他本想身殘志堅地繼續往山下走,但轉念想想他說話的速度也慢,就算找到人吵架也是被嘲笑的份,只好作罷了。
  那是他來玄陽宗後第一次吃虧還找不到破解的辦法,著實老實了一段日子。
  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
  他雖然曾找“網友”諮詢過相關問題,但對方表示沒親眼見過,無法給解決方案。
  所以按理說婁鬱應該只知道法訣的存在,其他更詳細的是不知道的。
  紀瀾想到婁鬱也知道蠢貨是楊景善養的,注意力往他先前說的話上轉了轉,思考魔主能瞞著自己什麼事。
  婁鬱看他一眼,放他獨自沉思。
  瑞白就是這個性子。
  當他懷疑一個人的時候,無論對方說得多真,在他那裡都會打個折扣,得讓他自己去想、去發現裡面的問題,他才會主動探尋。
  看來今天找瑞白談談,他不會拒絕,婁郁愉悅地勾了一下嘴角。
  眾人不知道二人間的暗潮湧動,關注點都在“玄陽宗”上,連校長他們都坐直了些。
  近年來秘境出土過一些文字資料,他們對三千年前的勢力多少有個大概的瞭解。
  當年正道第一宗門便是玄陽宗,那整個宗門現在都在昆侖境裡。雖然昆侖境現在還沒開,但他們某一天早晚會對上。
  當場便有人問道:“這九霜真人厲害嗎?”
  “厲害,”婁鬱道,“他被稱為正道第一人。”
  他說著見瑞白撩了撩眼皮,怕他們緊跟著問出些不好聽的話,抬手制止了,“行了,說回法訣,等哪天有空再給你們上歷史課。”
  法術課是九十分鐘的大課,中間有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
  婁郁一副優秀教師的模樣給他們上完一小節課,體貼地幫他們把門打開了,只見瞬間又“呼啦啦”進來不少學生,等到休息結束,座位之間的過道便全是席地而坐的人,從後面一路延伸到講臺前,場面壯觀極了。
  紀瀾掃了一眼,支著下巴轉向罪魁禍首,無聊地等著耗完剩下的四十五分鐘。
  片刻後,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再次掃一眼烏泱泱的人群,急忙舉起了手。
  婁鬱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見狀笑道:“我的課代表有什麼話想說?”
  紀瀾站起身,苦惱道:“會長,教室的人太多了。”
  蹭課大軍頓時齊刷刷地瞪向他。
  我們又不出聲,你特麼多什麼嘴!
  會長你可千萬別理他,把我們當空氣就好!
  婁鬱理了,糾正道:“喊老師。”
  紀瀾乖巧地應聲,一本正經道:“我身為課代表,覺得有責任有義務讓老師這節課上得安靜和舒心。”
  蹭課大軍:“……”
  別說了,我們這裡面可還有你大哥啊你醒醒!
  婁鬱笑著問:“所以?”
  紀瀾仿佛沒察覺到射向他的目光,扯下手鏈變成招財貓,將它抱進懷裡捏了捏爪子,一臉的天真無邪:“老師,我有個想法不知當不當講。”
  蹭課大軍:“……”
  原本正作壁上觀的五班學渣:“……”
  臥槽你特麼掏這個是什麼意思?!
jan5410 發表於 2024-7-4 22:34
第21章
  婁鬱聽說過他今天幹的事,瞬間明白他的目的。
  不只他明白,校長他們也都明白了。
  他們想像一下會長對著一堆蘑菇上課的畫面,整個人都不好了。
  付海帆回想上次的變身體驗,也不好了。
  他本以為開學第一天論壇會被他的機甲法器刷屏,沒想到紀瀾一上來就搞了個大的,好不容易熱度降下來,下午會長又突然來上課了,不出意外今天連外面的頭條都是會長的。
  他現在已經不指望自己能霸佔論壇了,只想歲月靜好,便往紀泓那邊湊了湊,低聲道:“你不管管你弟弟嗎?”
  紀泓木著一張臉,沉默不語。
  這混帳東西自從放飛後就脫韁了,他能有什麼辦法?
  不過會長知道本命法器的事,應該不會同意吧?
  婁鬱確實不想同意。
  因為人太多了,法器很可能會抽空瑞白的靈氣,這簡直戳到了他的死穴上。
  但看著瑞白期待的表情,他又不想不應,只好講道理:“這麼多人,你的靈氣會跟不上。”
  眾人:“……”
  醒醒會長,這是靈氣跟不上的事嗎?
  這是你將要給一堆不知是什麼玩意的東西講課好嗎?
  紀瀾一副“為人著想、自我奉獻”的樣子:“沒事的老師,我能吃藥恢復,為了大家能有個好的環境,我願意。”
  眾人:“……”
  我們他媽的不願意!
  婁郁知道這和當年不一樣。
  當年事關無數人的生死,不能退讓。而現在瑞白只是想抽個卡,應該不會勉強自己。
  他看了對方幾眼,終究沒有反對,吩咐築基修士都退到最後一排,免得被掃進去。
  瑞白的神識強,肯定能按住築基修士,但相應的靈氣損耗也會更加嚴重。
  這具身體的底子太差,基礎差,神識再強也沒用。
  就好比一個紙人用繩子套人,套住一群紙人會很輕鬆。因為大家都是紙人,紙人拿繩子沒辦法,掙扎的力道會很輕。
  可要套牢築基修士的火柴人就會變得不太穩定,火柴人雖然也拿繩子沒辦法,但力道大,稍微拉扯一會兒,紙人就會先受不了而鬆手。要是想套金丹修士的鐵絲人,那自然更勉強,根本就按不住對方。
  因此為避免損耗太過,築基修士都得排出去。
  他發了話,眾人只能認命。
  不過身為會長,婁郁沒有這麼明顯地偏向一邊,補充了一句:“這越級法器發動的一瞬間,如果你的神識也在那一刻集中抵抗,有可能會扛住那一下而不變身。今天能扛住的人,我有獎勵。”
  眾人聞言都不反對了,甚至有些躍躍欲試。
  教室足夠大,紀瀾和中間的人換了位置,確認不會掃到後排的老師,便按下了招財貓的爪子。
  只聽“叮”的一聲,周圍一圈人全成了油麥菜,綠油油的,十分清爽。
  兩邊靠牆的學生逃過一劫,默默看向中間的一片綠,雖然不合時宜,但還是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別說,這確實比烏泱泱的人好看多了。
  婁鬱忍著笑,開始講課。
  人太多了,沒維持幾分鐘就恢復了原狀。
  人們還沒從這詭異的感覺中掙脫,耳邊又聽到了一聲“叮”。
  下一瞬,他們都成了鵪鶉蛋。
  兩邊的學生:“……”
  校長和老師:“……”
  這法器怎麼什麼玩意都有!
  婁鬱不由得笑了一聲,查看瑞白的臉色,確認他沒事,便繼續往下講。
  連續兩次大規模的變身,紀瀾靈氣耗空,吃藥恢復了一下,再次按下了貓爪子。
  他提出這主意壓根就不圖能按住他們多久,只為了用次數摸清卡池,時間對他來說極其寶貴。
  於是圍觀的人便看著他們一會兒變成菜一會兒變成蛋,來來回回就這麼幾樣,頓時都有點想去吃火鍋。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至今還沒人能扛住那一下,包括天之驕子們,這越級法器實屬厲害,如果不那麼坑就更好了。
  紀瀾抽了一堆R卡,不高興地再次吃下一顆藥,調息片刻又按了貓爪。
  瞬間只見一道金光閃出來,螢幕出現一行字:(SR)哈士奇。
  人們眼前一花,對上了一屋子二哈。
  圍觀群眾:“……”
  他們見會長語氣都不帶停頓地往下講,表情全沒能繃住。
  會長給一群二哈上課,這畫面就他媽的離譜!
  紀瀾旁邊的人受夠了,伸爪子就掄了他一把。
  紀瀾掃他一眼,立刻招呼了回去。
  圍觀群眾:“……”
  救命啊,這讓人根本無心聽課。
  副校長實在沒忍住,對校長使個眼色讓他插句嘴,結束這喪心病狂的變身。
  校長看了看面不改色的會長,心想古有烽火戲諸侯,今有縱徒變二哈。
  他頓時也沒能忍住,知道無論怎麼壓低聲音都能被會長聽見,便打開微信發消息。
  【會長的修為是能看見他們真身的,變不變其實都一樣。】
  副校長沒能品出他的潛臺詞,快速回道:【所以這變身沒意義啊,只是咱們這些圍觀的覺得教室空曠了而已,趕緊停了吧,不像話。】
  校長沉默兩秒,乾脆直接挑明,把自己的猜測一股腦發過去,問道:【你覺得呢?】
  副校長猛地接收到驚天八卦,呆了好幾秒才回道:【副會長上次不是說他看美人嗎?】
  校長:【美人誰見過?萬一是說著玩的呢?但你看他今天這個打扮,像不像孔雀開屏?】
  副校長仔細打量婁鬱,目光在他的新髮型、金框眼鏡、和煦的微笑和襯衣解開的一顆扣子上一一掃過,思考後想到一個可能:【你說這兩人有沒有可能是一個人?】
  校長:【啥?】
  副校長:【特意打扮不正常,那看美人也不正常啊!我家小輩看的小說就是這種劇情,會長直播碰見一個有意思的主播,一直關注著,結果竟是修真學院的學生,兩個人在秘境裡相遇,會長認出了對方,就想收徒罩人了,中不中?】
  校長看完這一套,愣愣地想:中!
  幾秒後,他快速敲字:【中個屁,當初會長在秘境看直播的時候紀瀾已經進來了,時間根本對不上!】
  副校長按滅螢幕,心想小說果然都是騙人的。
  哈士奇持續的時間更短,沒多久人們就變了回去。
  SR比R卡的損耗大,紀瀾剛剛吃藥恢復的靈氣一下子全填了進去。
  婁鬱見他的臉色有些白,立刻制止:“行了,歇會兒。”
  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
  求求你特麼直接歇到下課謝謝!
  紀瀾的靈氣反復被抽幹,其實也不太好受。
  他覺得今天能抽出兩張SR已經不錯了,繼續抽估計又是一堆R卡,便見好就收,老實了下來。
  距離下課只剩十分鐘,婁鬱耐心把最後一點講完,說道:“課代表跟我走,我瞭解一下你們班的情況,其餘人下課。”
  紀瀾頂著各種意義不明的目光跟上他,一路到了校長辦公室旁邊的小會議室裡。
  婁鬱見桌上已經放了讓他們備好的瓜果點心,便關好門下了層禁制,在近處的椅子上坐下,點了點旁邊的椅子:“聊聊?”
  二人離得近了,紀瀾聞到了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味,看了看他這斯文敗類的德行,隔了一個椅子才坐下,淡定問:“聊什麼?”
  婁鬱倒上兩杯茶,遞過去一杯:“沒什麼想問我的?”
  對方急的時候,紀瀾一般都不急。
  他接過杯子,微笑道:“沒有。”
  婁鬱點點頭:“那我先來。”
  他把宣霆查到的事簡單敘述一遍,看著瑞白,“那小孩的魂魄被你煉進法器裡了?”
  紀瀾無辜道:“怎麼會呢?”
  他完全不認帳,“沒有他在旁邊提示,我早在紀泓他們面前露餡了,又怎麼會好好地待到現在?當時是他非吵著要法器,我心情好,就送了一件本命法器。”
  婁鬱“嗯”了聲,不去計較這話裡的真假。
  他措辭一番,換了正事:“今天說起了你師父,你有沒有想過你師父當年為什麼收你?”
  紀瀾撩了撩眼皮:“我師門的事跟你沒關。”
  婁鬱道:“跟我挺有關係的。”
  他向後靠在椅背上,假裝沒看見對方眼裡的危險,說道,“你師父的事你知道多少?他資質一般,當年在玄陽宗默默無名,後來慢慢就開竅了,人們都說他是輸了比拼大徹大悟,你覺得呢?”
  紀瀾緩緩摩挲了一下杯沿。
  他師父早些年和門內一位親傳弟子比過劍,慘敗收場,事後在比武場上站了一天一夜,緊接著埋頭苦學時常閉關,漸漸改變自己的體系,成了正道第一人。
  反觀那位親傳弟子被他後來居上心態崩潰,差點走火入魔,還是他師父給救回來的,也不知現在怎麼樣了。
  他不知這魔族從哪聽來的東西,把話原封不動地還回去:“你覺得呢?”
  婁鬱拆開桌上的甜品遞給他:“吃點甜的據說心情好。”
  紀瀾挑眉接過叉子,撥了撥上面的水果,並不往嘴裡送。
  婁鬱知道他防備心強,便把話題轉回去:“我覺得他早就想轉變,剛好就借著那個機會重新變一個人,不僅順理成章,還不會讓大家起疑。”
  紀瀾的手一頓,勾起溫柔的笑:“你想說什麼?”
  婁鬱說起了一段舊事:“當年魔界封印動盪,正道收到消息合力鎮壓。雙方僵持數天,最後魔主以身祭了封印,可惜還是沒能把封印撞開,正道抗魔成功,高興地去開慶功宴了。那一天你師父九霜真人恰好在場,又恰好離封印很近。也是那天之後,他回去找機會和人打了一場,自此閉關。”
  紀瀾何等聰明,婁鬱只開一個頭,他就明白了全部內容。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你這意思,我師父是被魔界的人奪了舍?”
  婁鬱道:“不是奪舍,他本來就在震盪的那一下裡死了。”
  他直直和對方的目光對上,“老魔主去世前幾天,魔界新主剛好誕生。”
  他輕聲道,“瑞白,我就是你師父。”
jan5410 發表於 2024-7-4 23:18
第22章
  會議室一片死寂。
  婁鬱懸著一顆心等了等,見瑞白嘴角的弧度紋絲不變,像模具扣上去似的,忍不住把水果往那邊推了推。
  “吃點東西緩緩,放心,沒下奇奇怪怪的料,我吃給你看。”
  他插起一塊西瓜放進嘴裡,仍沒聽見對方的動靜,不由得道,“寶貝兒,別不吭聲。”
  紀瀾:“……”
  他的大腦正高速運轉,思考這貨騙他有什麼好處。
  他在魔宗長大,是正道第一人的徒弟,知道正邪兩道不少事。
  而婁鬱是這邊的會長,興許想用這種方式拉攏他……不,昆侖境早晚會打開,謊言在打開的當天就能拆穿,他到時不僅不會幫婁鬱的忙,還會翻倍報復,婁鬱這樣得不償失。
  那是不是這樣?
  魔主通過他綁定的封印能看見他所看見的東西,因此才會知道正道這麼多事,同時對方也知道昆侖境的情況不妙,他師父搞不好會大公無私去祭靈脈,所以便仗著死無對證,想拿這些資訊對他騙心又騙身。
  他思路整理得飛快,正要順著這可行性繼續想,猛地聽見這聲“寶貝兒”,腦海下意識切換成他師父那張高冷的臉,一向在敵人面前泰然自若的表情瞬間裂了道縫。
  他迅速掙脫這種詭異感,乾脆直接問了:“我憑什麼信你?”
  婁鬱暗中松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當年和你的所有事。”
  紀瀾道:“你若是能通過我感知到外界,知道這些不奇怪。”
  婁鬱道:“我還知道你不在場時,他們是怎麼在我面前說你的。”
  紀瀾微笑地反駁:“你也說了我不在場,豈不是隨便你編?”
  婁鬱道:“你將來可以找他們確認啊。”
  紀瀾盯著他這副坦然的模樣,又不吭聲了。
  婁鬱給他緩衝的時間,把吃的全推到他面前,對上他略微警惕的目光,感覺像只嬌貴的貓一樣,忍下摸頭的衝動,慢慢說起了當年的事。
  他生而知之,天賦又極高,他父親在他身上看見了希望。
  那時他父親大限將至,便賭了一把,在撞擊封印時將他的一縷神魂從一瞬間出現的缺口裡送出去,附在了近處的屍體上。
  他有個好頭腦,加之運氣不錯,原主性格沉悶,所以混入正道倒也沒有太手忙腳亂。
  但畢竟是外來者,他以防萬一找機會促成了一場比試,順勢閉了關,出來後性子便轉為清冷,主動與人拉開了距離。
  新生的魔主對外界的一切都很好奇。
  他的分魂瘋狂接收著正道的一切,本體則在魔界學習魔族法術,期間擺平了數件正邪兩道的大事,漸漸有了名聲,修為也跟著一再突破,就這麼成了正道第一人。
  他的族人都在等著他破開封印,但他知道破開後就是一場血流成河的大戰。
  魔族被關了上千年,怎能沒有怨氣?
  他們確實嗜殺,可人類又好到哪裡去了?那些人類魔修做的事甚至比魔族還過分,況且不說魔修,就是正道裡也有不少人面獸心的畜生,為何就只封著魔族?
  說到底,不過是魔族的種族天賦太強,他們忌憚罷了。
  “我那段時間好幾次都想不管不顧直接破開封印,”婁鬱道,“但轉念想想當年封印魔界的人很多都飛升或隕落了,現在的這批人九成都不是罪魁禍首,不應該讓他們承擔魔界的怒火,再說這世上還是好人多過壞人,都死了太可惜。”
  紀瀾靜靜聽著,沒給評價。
  婁鬱道:“正左右為難,我突然發現靈氣在枯竭。”
  同復蘇一樣,靈氣枯竭也是一個緩慢的過程。
  它最開始極難察覺,只有修為拔尖、天賦和感知都很驚人的修士才能感覺到。
  他是一個,紀瀾的父親紀子坤是另外一個。
  婁鬱道:“我一面把靈氣枯竭的消息透露給正道,一面暗中關注你父親,想知道他有什麼打算,發現他竟然想搞個萬人祭祀,甚至想把整個魔界都拖進去陪葬。”
  紀瀾聽他提起自家那位發了瘋的父親,實在沒有忍住勾了一下嘴角:“多有想法。”
  婁鬱見他肯搭理人了,再次松了一口氣,說道:“所以我通知了正道,邀請他們一起去看看你父親的壯舉。”
  正道被“靈氣枯竭”的消息砸得惶恐不安,正要商量人為造個小世界的可行性,猛地得知紀宗主想逆天奪運直接送他們去死,這還得了?便立刻組織人手圍了過去。
  也就是那一天,婁郁在紀子坤的屍體旁看見了額頭浮著咒紋的紀瀾。
  他當時察覺到了被連通的感應,急忙找藉口躲開了,後來才知道這感應不是來自九霜真人,而是屬於魔主的身體,於是便開始和紀瀾聊天。
  紀瀾掃了他一眼。
  “……”婁鬱自知理虧,解釋道,“第一次和你聊天,我被你噎了好幾回,就想換個人試試。”
  結果沒想到這小子挑撥離間的業務非常熟練,有好幾副面孔。
  他一時好奇就換人換上癮了,等慢慢熟悉一點,紀瀾也在七星宗養傷結束,被接到了玄陽宗裡。他每日聽著各種雞飛狗跳,終於有一天忍不住下山看了看,就起了收徒的念頭。
  紀瀾輕輕呵了聲:“說直白點,就是想就近監視我。”
  婁鬱揚眉:“你信了?”
  紀瀾道:“並沒有。”
  婁鬱知道他的性子需要自己去慢慢琢磨,沒有糾結這一點,順著他的話道:“嗯,怕你搞出事,就想親自盯著你。”
  塑膠師徒的開局堪稱災難。
  紀瀾天天給他惹禍,他又不能崩人設,便忍著打這禍害一頓的衝動,繃著高冷的臉訓斥幾句。
  但這對紀瀾來說根本不痛不癢,聽完照樣上房揭瓦,逼得他專門研究出了一個法訣教訓人,這才讓紀瀾暫時老實下來。
  不過那段時間雖然雞犬不寧,但不管怎麼說,雲躍峰這麼多年終於有了除他之外的活人,他還是蠻新鮮的。加之魔主的身體能和紀瀾聊天,他偶爾能問問對方關於師父的看法,他發現紀瀾也沒有太討厭他。
  紀瀾聞言笑得很好看:“對,我剛跟你說完我師父明明辟谷了卻吃飽了撐的似的瞎種菜,山上的菜長得歪瓜裂棗還特難吃,隔兩天就對上了一桌子蔬菜宴,長得醜的全被他弄出來給我吃了。”
  婁鬱:“……”
  這舊賬翻得讓人簡直猝不及防,他乾咳一聲,心虛地講道理:“你當著我的面吐槽我,還又惹我生氣,我當然不能讓你好受。”
  紀瀾又輕輕呵了聲,並不接話。
  婁鬱打量他的神色,估摸他這段話有麻痹敵人的成分在,便隨他的意多說了些日常,畢竟說得越多,他之後便越容易進行比較。
  塑膠師徒相互傷害了一段時間,他看出紀瀾在想辦法改變他的體質,便也幫著想了想。
  因為他出於封印的考慮,不太希望紀瀾出事。何況一旦封印破開,讓九霜真人的身體和魔主產生聯繫,身上的魔氣或許會掩藏不住,到時候事情就大發了。
  紀瀾當年的資質比現在這具身體還差,他們試了不少辦法,泡藥浴、吃靈藥、煉偏門的法訣等等,收效都不大,後來有一天紀瀾提出了一個想法,詢問能不能洗靈根。
  洗靈根和伐經洗髓可不一樣,稍有不慎,靈根會直接廢掉。紀瀾的身體本就不好,靈根再被廢,怕是活不了幾年。
  他那時多少也有些瞭解紀瀾的性子,知道紀瀾下定決心的事改不了,只能幫忙調整藥方。
  他們改了十幾次方子才終於確定下來,後來紀瀾泡了五次又連改了五次藥方,每一次都泡得臉色雪白,要在床上躺一個月才慢慢恢復。
  他能想像洗靈根有多疼,何況身上還有封印加諸的痛苦,說實話,那是他出生至今第一次看見有人對自己竟能這麼狠。
  這兇狠的小崽子再次恢復,爬起來泡了第六次藥浴。
  這一次,紀瀾足足昏迷了三個月。
  那三個月他一直守著紀瀾,哪也沒去。
  他的兩具身體也時不時會和紀瀾說幾句話,希望對方意識昏沉間能聽見,稍微給個回應。
  可能是親眼見證過整個過程,他並沒有“人死了他會暴露”的擔憂,只是覺得就這麼死了太可惜。
  好在這兇狠的小崽子終究是熬過來了。
  紀瀾蘇醒那天人間剛過完除夕,雲躍峰下了新年的第一場雪。
  天地一片雪白,紛紛揚揚地落了滿山。他進屋喂藥的時候見紀瀾裹著被子望向窗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還沒有字吧?”他淡淡地道,“早該給你取字了,瑞白怎麼樣?”
  瑞白,雪。
  師父帶個“霜”字,聽著就像師徒。
  紀瀾看他一眼,輕輕應了聲。
  婁鬱說到這裡扯了扯嘴角,心情複雜道:“我本以為……”
  他說著見瑞白握在杯子上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把話又咽了回去。
  他本以為就是件小事,紀瀾是不在意的。
  但當晚他用魔主的身體和紀瀾聊天,聽見對方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他當時隨便編了一個應付過去,聽見那頭問:“哦,你有字嗎?”
  他頓了一下,說道:“沒有。”
  紀瀾道:“我有,叫瑞白,你以後可以叫我紀瑞白。”
  他結結實實愣了愣,回了聲“好”。
  原來先前的出謀劃策、無聲地守護、甚至雞飛狗跳的相互傷害,這看似薄情寡義的孩子全放在了心上。
  紀瀾母親早逝,父親是個渣滓,活到現在很可能是第一次有人為他闖的禍兜底、為他殫精竭慮、也為他取個字。以往那些時不時對師父的吐槽,何嘗不是一種暗搓搓地炫耀呢?
  婁鬱也是直到那個時候才想明白。
  他怕瑞白不自在,便略過這一細節,說道:“你蘇醒後,咱們可能有了點革命感情,關係就不那麼塑膠了。”
  紀瀾的靈根洗得很成功,竟洗成了絕佳的天靈根,無需在意屬性,五行皆為其所用。
  婁郁養孩子也養出了點感情,便傾囊相授。紀瀾悟性極高,即便靈氣正在枯竭,也在短短數十年之內從煉氣升至了元嬰,差一點就能到化神。
  而正道在商討數次後,最終決定人為製造一個小世界。
  那幾十年他們一直在忙這件事,但臨近離開,他們意識到一個要命的問題,那就是紀瀾身上還綁著魔族封印呢。他們怕兩者間藕斷絲連,不敢冒這個風險,所以想把紀瀾留在人界。
  當時人人皆知九霜真人對愛徒視如己出,沒人敢去勸他,只能私下裡接觸紀瀾。
  但同樣也眾所皆知,紀瑞白一向心狠手辣,生來就沒長“良心”這個玩意。他們軟硬兼施壓根沒用,被懟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紛紛鎩羽而歸。
  婁鬱道:“我當時……”
  他頓了頓,一時不知該怎麼往下說。
  紀瀾握著杯子等了幾秒,看了過去。
  婁鬱扯了一下嘴角:“我當時挺矛盾的。”
  他不怕藕斷絲連,反而怕斷得太厲害,直接切斷本體與分魂的聯繫。
  他的本體和分魂雖說隔著一個封印,但其實一直是有感應的。本體在魔界,必然不能走。若真的切斷了聯繫,導致這個支撐點也跟著斷開,那九霜真人的身體搞不好會變成一具空殼,紀瀾看見了會作何感想?
  他想讓紀瀾留在人間,又覺得靈氣枯竭人間太苦,不忍心讓紀瀾陪著他生熬。
  可他又不想讓紀瀾跟著正道的走,若他的身體真成空殼,紀瀾一時接受不了真相撒氣地搞出事,到時他無法在身邊護著,真吃虧了怎麼辦呢?
  他進退維谷,不知該怎麼選。
  也是那個時候,他發現自己並不想和紀瀾分開。
  紀瀾聽到這一句,對上他深邃的目光,眼皮一跳,微微移開了視線。
  婁鬱輕輕笑了笑,說道:“關心則亂,直到快走了我才看出來,你其實就沒想跟著正道離開。”
  紀瀾太恨紀子坤了。
  紀子坤留下的所有東西他都不想要,自然也包括身上的封印。
  封印也是要靠靈氣維持的,等到靈氣枯竭,封印破碎,他身上的綁定自然而然就會消失,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可紀瀾也擔心進入昆侖境會藕斷絲連,導致封印通過綁定吸收昆侖境的靈氣而一直不掉,便想留下親自看著它消失。
  之所以沒第一時間答應正道的請求,不過是想留到後面加碼,想讓他們好生對待他師父。
  婁鬱又插起了一塊西瓜,只覺吃了滿嘴的苦澀:“我那時可真高興……”
  他怕坦白後紀瀾生氣改主意,便想等正道走了再說。
  他本以為依紀瀾的性子,後續依仗是和魔族虛與委蛇這些年的交情,憑紀瀾的腦子和手段,肯定能在人間混得很好。
  他當時還想著嚇紀瀾一跳,也想好了要怎麼把對方哄回來。
  人間雖苦,他們師徒湊在一起想辦法總能熬過去。然而他沒料到,紀瀾竟用的是玉石俱焚的法子。
  婁鬱道:“後來我偶遇你母族的人,聽說你在他們那裡住過一段日子,這才想明白關竅,你和你母族的人相認了,是嗎?”
  紀瀾沒有隱瞞,“嗯”了一聲。
  他的命不好,對他好的人太少了,他母親就是其中之一。
  他母親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由於長相出色被紀子坤看中,便接進了宗門。
  她在紀子坤魔窟似的後院裡弱小又不堪一擊,但即使這樣她也在努力護著他,不讓他吃一絲苦。只可惜她的身體終究孱弱,沒幾年就早早去了。
  他長相似母,某天途徑一座城,突然被一個老人拉住,嘴裡喊著他母親的名字。
  他第一反應就是懷疑是那些正道的把戲,可後來多方查證又驗過血脈,這才肯定確實是巧合,那些人也確實是他的母族。
  他母族是當地的大家,拉住他的老人是母親的弟弟,表哥如今正當家,早已兒孫滿堂。他被他們熱情接待,沒說母親已死的事,只說身體還不錯。
  凡人不知道宗門恩怨,不知道靈氣枯竭,更不知道大批的魔族即將入世,只按部就班地生老病死著。
  然後他就忍不住想,如果魔族都出來了,他母族的這些血脈該怎麼辦呢?那些許許多多和母親同樣嬌弱的女人又該怎麼辦呢?會步母親的後塵嗎?
  仙人都太傲慢。
  螻蟻才看得見螻蟻的苦。
  誠然他能等魔族出來後和他們周旋談條件,護著這些人。但那樣太被動,而且還會多一堆弱點,他和這些人又不親厚,憑什麼讓他們成為自己的弱點?
  有些事是他自己想做,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果然,”婁鬱苦笑,“也許就是天意,罰我太過得意忘形了。”
  他在魔界喜滋滋地等著和徒弟攤牌相認,等來的就是決然的對峙。
  正道脫離大陸,魔修也在各找出路,修真界一片人仰馬翻,全顧著逃命。而紀瑞白——眾所周知冷心冷情的主——在那種情況下選擇了硬剛魔界。
  話說到這裡,紀瀾便問了一個蘇醒後就一直想知道的事:“你們後來做了什麼,封印為什麼沒把我抽幹?”
  婁鬱避而不答,問了一個三千多年都沒想明白的問題:“你當時在封印前用的法陣和禁術,誰教的?”他非扒了對方的皮!
  他就是想過瑞白沒別的法子,才放心等著攤牌的。
  他要是知道有那麼幾個要命的東西,肯定早就跳出來了。哪怕瑞白生氣去了昆侖境,也總好過他們差點天人永隔。
  紀瀾道:“你先說。”
  婁鬱靜了兩秒,正要簡化一下過程,只聽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掏出來掃一眼,發現是宣霆,按了切斷。兩秒後,鈴聲再次尖叫地響起,他便知道是有急事,這才接通,言簡意賅道:“說。”
  宣霆道:“S市出現秘境,他們下面有一個鎮,大半個鎮子都被吞進去了。”
  婁鬱道:“吞進去了?”
  宣霆道:“大概率是一個幻境,現在已經聯繫不上裡面了,信號塔全部失靈,霧氣也起來了,救援的暫時沒敢動。我剛趕到這裡,是等你過來,還是我先帶隊進去看看?”
  婁鬱道:“等著。”
  他說著便要切斷,聽見那邊及時喊了他一聲。
  “還有個事,”宣霆語氣微妙,要笑不笑,“你的照片今天刷屏了,新戀情正霸佔頭版頭條。一群人吃完瓜,認為你是想潛你那位課代表,我們是按照規矩壓下去,還是這次隨他們?”
  婁鬱:“……”
  正在旁聽的紀瀾:“……”
  二人的目光不期然撞在一起,紀瀾仿佛又聞到了那一絲騷氣的香水味。
  他默了默,掏出手機查看新聞。
  修士也有專門的論壇。
  如今學校論壇、修士論壇、熱搜和頭條全是婁郁斯文敗類的照片。
  這貨雖然不是愛豆,但架不住太有名,人們的想像又一向豐富,很快一大半的人都認為這孔雀開屏的狀態是因為看上某個人了。
  婁鬱掛斷電話湊過來看一眼他的螢幕,問道:“要壓下去嗎?”
  紀瀾收起手機,近距離盯著他這身行頭看了看,選擇直面問題:“坦白而已,需要特意換身衣服?”
  婁鬱垂眼和他對視,坦然地笑道:“我以為上次宣霆的話說得很清楚了。”
  紀瀾:“……”
  婁鬱忍了三千年,現在純粹是債多了不愁,想要一次性把事說完。
  他遵從心意摸了把徒弟的頭,光棍道:“瑞白,說句不要臉的,這三千年我把咱們的婚禮該怎麼辦都想好了。”
  紀瀾輕輕點頭,勾起一個溫柔的微笑:“滾。”
  婁鬱從善如流:“我先去忙,回來繼續說。”
  他解除禁制,出門一步跨到半空,快速和宣霆會合。
  宣霆剛清點完要帶進去的人手,見他趕來,側頭打量他這副春風得意的狀態,不免有些驚奇:“你不是攤牌去了嗎?”
  婁鬱道:“攤完了。”
  宣霆道:“他信了?”
  婁鬱道:“八成沒有。”
  宣霆道:“那你高興什麼?”
  婁鬱道:“我終於把話說開了。”
  這倒也是,宣霆心想,畢竟在心頭壓了三千多年。
  不對等等!他問了一個重點:“他看見新聞了嗎?”
  婁鬱道:“看見了,我已經讓人撤熱搜了。”
  停頓一下,他壓不住滿心的雀躍,分享道,“這事我也和他攤牌了。”
  宣霆:“……”
  “……你讓我捋捋,”他跟著他們偉大的魔主往秘境走,覺得需要找東西扶一下,“你今天跑去告訴他真相,在他還沒全信、並且還沒找你算帳的時候,你又把你的心思也告訴了他?就這你還笑得出來?”
  婁鬱道:“你不瞭解瑞白,要說就一起說,遮遮掩掩的他反而更不會信我。”
  宣霆道:“我是不瞭解,但我好歹知道他脾氣不怎麼樣,你扔下兩顆炸彈就這麼走了,等咱們出來,這……角木學院不會沒活人了吧?”
  婁鬱道:“不會。”
  心情不好,會搞點事倒是真的。
  他想到這裡便給校長發消息讓他幫忙盯著點,這便進了秘境。
  紀瀾的心情確實不是很美妙。
  尤其當他把婁鬱的話來來回回推敲過三遍,依然沒有發現破綻的時候,心情就更不美妙了。
  當然這可能也和資訊不對等有關,萬一中間有他不知道的關鍵點,他想懂也沒辦法。
  他心裡轉著各種可能,緩步邁下樓梯,迎面對上了一群吃瓜群眾。
  今天的事太火,婁鬱對他們而言又一直像遠在天邊一樣。
  可如今“天邊”的緋聞對象就在眼前,他們都忍不住想探尋一下。不過敢搭話的只有同班的熟人,剩餘人都裝作路過看風景,豎起耳朵在旁邊聽著。
  紀瀾在七嘴八舌裡站了一會兒,勾起嘴角扯掉了手鏈。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便集體蹲在地上成了蘑菇,世界瞬間安靜。
  遠處圍觀的人:“……”
  臥槽!
  紀泓正想來找他,遠遠地就看見了這一幕。
  他眼角輕輕地一抽,心裡記清了紀瀾的位置,便走過來捧起那朵蘑菇離開現場,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坐著,說道:“會長已經讓人撤銷息了,這些年但凡是瞎猜他緋聞的熱搜,他一律都會讓人撤掉,從沒沾過這種事,很快人們就知道是誤會了,你不用往心裡去。”
  紀瀾沒辦法跟他說,這次某個貨是來真的。
  紀泓簡單播報完,便趁著這個機會教育他。
  開學第一天就搞出這麼多事、得罪這麼多人,以後怎麼辦?
  紀瀾無所畏懼。
  四面楚歌而已,他早就習慣了。
  幸虧紀泓不知道他的想法,若是知道,怕是又會起一篇小作文。
  他耐心和自家不省心的玩意講道理,勸到一半,抬頭見付海帆一臉焦急地朝他跑過來,起身道:“怎麼了?”
  付海帆握著手機,神色慌亂:“你看新聞了嗎?”
  紀泓道:“不是壓下去了嗎?”
  付海帆道:“沒有啊,就掛在第一位。”
  他說著把手機遞過去,紀泓看清了上面的詞條——律溪鎮秘境。
  他慌得聲音直抖:“我……我爸媽正在那邊旅遊,我一直打不通他們的電話。”
  他們這幾個尖子生,紀泓是最穩重靠譜的,所以他六神無主就跑來找紀泓了,顫聲道,“被捲進去的人特別多,我知道會長已經過去了,但他們人手畢竟不足。如果我爸媽沒在避難所,我……我也想進秘境,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紀泓皺眉:“學校不會讓你擅自進秘境的。”
  付海帆道:“我知道。”
  這意思便是想私自去了。
  紀泓勸不了,因為換位思考,這如果換成他爸媽遇險了,在他有能力的前提下,他八成也不會乾等著。
  幾句話的工夫,付海帆反而理清頭緒,漸漸冷靜了下來。
  未知的秘境很危險,身邊也沒有老師跟著保駕護航,他不能拖紀泓下水,便隨便找個藉口告辭,想自己一個人偷偷溜進去。
  紀泓忍不住拉住了他,還沒開口,旁邊座位上的蘑菇便復原了。
  付海帆嚇了一跳:“你怎麼也在?”
  紀瀾道:“這不重要。”
  他率先轉向學校後山的方向,說道,“走吧。”
  紀泓和付海帆異口同聲:“去哪?”
  紀瀾道:“秘境啊。”
  紀泓和付海帆再次異口同聲:“你不許去!”
  紀瀾心情不太好的時候一向不怎麼喜歡說廢話,伸手掐了一個隱身決。
  眼睜睜看著他消失的紀泓和付海帆:“……”
  死一般的安靜後,付海帆整個人都不好了,望著他重新出現,說道:“會長說了,修為或神識比施術者低才發現不了對方,你特麼占哪樣?”
  紀瀾道:“我神識強。”
  付海帆道:“放屁!”
  紀瀾毫無壓力:“這是會長說的,不信咱們在秘境碰見他,你問問。”
  他見付海帆還想反駁,直接打斷,溫柔道,“現在可不是我爸媽埋在裡面,多耽誤一分鐘,他們就多一分鐘的危險。”
  付海帆頓時消音,掙扎一下道:“不行,我不能害你們。”
  他自己一個人作死,出了任何問題他都扛著。
  但這兩個人和這件事沒關,萬一出了事,他一輩子都過不去這個坎。
  紀瀾微笑:“我又不是為了你,沒看熱搜嗎,會長今天找我告白,我迫不及待想進去回復他。”
  紀泓:“……”
  付海帆:“……”
  紀瀾耐心耗盡,逕自離開。
  變成蘑菇冷靜幾分鐘後,他已經整理好了思路。
  獨自在這裡想是想不出答案的,而這情況他又沒心情在學校陪一群小崽子上課,不如去秘境找婁郁,在對方身邊近距離地觀察,他總能知道真假。
  紀泓和付海帆連忙追了上去。
  二人都勸不動他,也不願再耽誤時間,便一起從後山禦劍離開,開始往秘境趕。
  付海帆感動得有些哽咽:“你們以後有事找我,我絕沒二話!”
  紀瀾“哦”了聲:“這人情進去就還吧。”
  付海帆很痛快:“行,想讓我幹什麼?”
  紀瀾道:“聽我指揮。”
  付海帆道:“我瘋了?”
  紀瀾道:“要麼聽我的,要麼咱們一起在裡面變成蘑菇,二選一。”
  付海帆崩潰地轉向紀泓:“你不說點什麼嗎?”
  紀泓心累:“……都省點力氣趕路吧。”
  律溪鎮靠山又靠海,占地很廣。
  這次失蹤的人太多,官方在各條道路上都立了路障不讓人靠近,但卻攔不住他們這些會禦劍的。
  付海帆在避難所找了三圈都沒找到人,臉色發白地看向紀泓他們,被紀家兄弟架著遠離人群,挑了一個沒人的方向,禦劍飛了進去。
  三人只覺場景瞬間變換。
  眼前一點鎮子的建築都找不到,而是高聳入雲的古樹。
  樹林光線幽暗,四下裡寂靜無聲,看著陰森森的,果然如宣霆猜測的那般,是個幻境。
  付海帆進來後便強行找回了狀態,掏出防禦法器繞著他們三個人,跟著他們降低高度,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前飛一邊左右尋找倖存者,說給自己聽似的:“幻境的話,人應該不會受傷吧?”
  紀泓安撫地“嗯”了聲。
  紀瀾則保持沉默,心想誰知道人家幻境裡塞了什麼玩意,萬一也和那只蠢貨靈獸一樣有點真東西,還真說不好會怎麼樣。
  他打量周圍的植物,微微皺眉。
  五朵葵,胭脂藤,烏龍靠雪……這可都是魔修會用到的煉丹材料。
  如果這不是正道宗門特意按照魔修的習慣做出來的秘境,那很可能就是某個魔修宗門研製的。
  他便又將婁鬱拖出來當藉口,告訴他們這裡搞不好是魔修的地盤。
  付海帆整個人一慌:“魔?”
  紀瀾重複:“魔修。”
  付海帆定了定神,這才聽懂。
  這些常識老師都講過,魔修是指修煉邪術的修士,本質是人,和魔族不是一個概念,魔族是另一個種族了。
  但邪術也讓人特別不安啊,他顫聲問:“你有多、多大把握?”
  紀瀾道:“一多半。”
  因為他剛剛仔細琢磨過地理位置,這邊以前好像沒什麼太有名的正道宗門,反而有不少魔宗。
  他說著見前方掛了滿樹的藤蔓,提醒,“下去,這些東西會主動攻擊人。”
  紀泓和付海帆聽他說得篤定,紛紛降了下去。
  三人是一路禦劍過來的,都有些累,各吃了顆恢復的藥,暫時選擇了走路。
  紀瀾的神識繞開紀泓和付海帆,迅速向外擴散。
  片刻後,他察覺到斜前方有動靜,帶著他們過去查看,對上了一個兩米多高的人。
  只見他的緊身衣從頭罩到腳,正呆滯地原地轉圈。
  “coser?”付海帆道,“你好,我們是修真學院的學生,請問……”
  一句話沒說完,對方聽見聲音倏地看向他們,擺起一個姿勢,拔腿沖了過來。
  三個人轉身就跑。
  “不是coser?是這裡的怪嗎?”付海帆一臉的夢幻和懷疑人生,“道理我都懂,但特麼為什麼是奧特曼?!”
  紀瀾解釋:“魔修的幻境有些會映出當下內心最重要的人,旨在讓人親手除掉自己的弱點,所以殺了就沒事了,這應該是小朋友觸發的,沒什麼實力。”
  三個人交換完目光,停住對上了奧特曼,試探的一個攻擊扔過去,頓時把人打趴下了。
  幻境停擺了三千多年,不知是年久失修還是沒變過這等奇怪的品種,奧特曼的比例嚴重失衡,他們打量完確認不是真人,再次扔了一個攻擊,看著他消失在了眼前。
  紀泓道:“也就是說這附近應該有個小朋友?”
  紀瀾“嗯”了聲。
  三個人估摸小朋友也被奧特曼追過,不知他是被大人抱著躲開了,還是一個人藏在了哪個角落,便在周圍搜了搜。
  付海帆這下肯聽紀瀾的話了,問道:“這都是會長教你的?”
  “教”這個字配著某個貨今天的攤牌,正戳紀瀾。
  他眼皮一跳,拒絕承認:“他給我一本書,我自己看的。”
  付海帆沒起疑,繼續問:“那這個一般是什麼東西觸發的?”
  紀瀾道:“什麼都有可能,比如你踩斷一根樹枝,都會立刻對上自己的弱點。”
  話音一落,只聽“哢嚓”一聲輕響。
  付海帆看一眼紀泓腳下的斷枝,問道:“你不會這就中獎了吧?你現在最重要的人是誰?”
  紀泓最近想的最多的能是誰,當然是某個不省心的玩意。
  他正要回答,只聽腳步聲由遠及近,前方樹後邁出一個人,正是放飛的“紀瀾”。
  三人組:“……”
  “紀瀾”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氣勢,斜他們一眼,扯掉手鏈就是一按。
  一瞬間,地面多出三朵蘑菇。
  正牌紀瀾低頭看向身邊的兩朵東西,問道:“映射出的人都比真人弱,你們為什麼能被這冒牌貨按住?”
  紀泓:“……”
  付海帆:“……”
  二人蹲在地上木然看向他。
  他們今天被毫無還手之力地按了一節課,差點被按成習慣,你這罪魁禍首還好意思問這句話?
jan5410 發表於 2024-7-4 23:19
第23章
  這種變身類的法術,破身就等於破法。
  紀瀾二話不說揚起法器棍子便杵向對面那朵山寨蘑菇,直接暴力碾壓,瞬間讓他變回了人身。
  而由於靈氣都來自他,他本身是法術的源頭。他恢復,紀泓和付海帆便也跟著恢復了。
  冒牌貨是紀泓心裡映射的具象,出來就是要不停地找紀泓的麻煩。
  於是他見狀不滿,再次扯下手鏈。
  紀瀾不等他往下按,一棍子掄到了他手上。
  冒牌貨吃痛鬆手,瞪向了他。
  幻境沒有那麼智慧,冒牌貨完全意識不到站在面前的是正牌,霸氣地喊出登上皇位的氣勢:“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紀、瀾!”
  三人組:“……”
  紀瀾默默轉向自家男菩薩,發出靈魂拷問:“我在你心裡就這形象?”
  紀泓很想反問一句“就你最近這放飛的架勢,你以為能好到哪裡去”,但話未出口便見冒牌貨又要伸向招財貓,急忙一個法術扔過去打斷了他。
  紀瀾暫時轉回注意力,開始拎著棍子收拾假貨。
  假貨的實力是基於紀泓對他的瞭解,就只是個會禦劍的煉氣四層而已,完全不是正牌紀瀾的對手,頓時被打得嗷嗷叫喚。不過人家人設不崩,一邊叫還一邊堅持不懈地放狠話。
  紀泓和付海帆也趕緊上前幫忙,攻擊法術紛紛扔向他,見他被砸中消失,想想今天課堂上的遭遇,心裡隱隱約約都閃過了一絲暢快。
  付海帆惦記著父母,不想耽擱時間:“咱們還是禦劍吧,免得又觸發幻境。”
  剩下的二人點頭,正要運轉靈氣,只聽腳步聲再次響起,就在前方的樹後。
  三人同時警惕地抬頭,見一個人慢慢繞了出來,白襯衣西裝褲,鼻樑上架著金框眼鏡,正是剛給他們上過課的婁老師。
  然而這個情況遇見他,他們第一反應都不是高興。
  紀泓和付海帆一齊看向紀瀾,估摸大概率是剛才打山寨的時候,他不小心也觸發了機關。
  紀泓的具像是紀瀾,付海帆現在滿腦子父母,那就只剩紀瀾了——畢竟他和會長剛上過熱搜。
  紀泓和付海帆神色凝重。
  紀瀾曾看過會長和傀儡陣的對戰,這哪怕是具象出來的會長,他們估計也打不過,希望他們猜錯了。
  可惜這點希望很快落空。
  “婁鬱”一邊不緊不慢地走過來,一邊亮出了他那把通體漆黑的劍,顯然是要打。
  紀瀾目前最重要的人是他師父。
  但今天這個時機踩得太巧,他剛和婁郁談完,現在最在意的就是這貨是不是自己的師父,以及“師父”這個身份下突然增加的愛慕——這兩份在意被幻境捕捉,便越過他師父九霜真人,直接具象成了婁鬱。
  這假貨也沒讓人失望,一開口就直戳紀瀾的神經,兩條全占了:“寶貝兒,還不肯認我?”
  紀泓:“……”
  付海帆:“……”
  這絕對不是他們那位會長!
  紀瀾輕輕“呵”了聲,殺意蔓延,今天因為這貨升起的煩躁頓時都有了宣洩口。
  他拎著棍子迎上去,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話:“你們都不許插手。”
  一個沉睡三千年才剛蘇醒的幻境,能具象的武力值是有上限的。
  何況具象出來是旨在讓人消滅,雙方的實力差距不會太大。最重要的是紀瀾一直就沒摸透過婁郁的修為,只遠遠地見過一部分劍招,他不信幻境能分毫不差地模仿出來。
  兩個人眨眼間對上,全下了死手。
  紀泓和付海帆有心想幫忙,卻發現根本插不進去。
  這二人出招的速度既快又刁鑽,讓人看得眼花繚亂,感覺插手就是個死。
  付海帆瞠目結舌:“這……這是你弟?”
  紀泓也很吃驚,但臉上沒表現出來。
  補考試煉上他也看出紀瀾的身法出色,事後問過兩句。紀瀾猶豫一下,最終交代是會長偷偷來教過幾天,所以後來才沒再在論壇上放話說會長欠人情。這事需要保密,他那之後就沒再多問。
  他本以為紀瀾補考上的表現就是全部了,沒想到還能更加驚豔,甚至到讓他不敢相信這是他弟弟的程度。
  付海帆道:“你弟用的也是劍術?”
  紀泓道:“應該。”
  付海帆震驚:“我為啥感覺他要壓過會長了?”
  這話說完沒多久,紀瀾果然開始全面壓制。
  二人正緊張地看著,發現這冒牌貨也是個閒不住嘴的,一邊挨打還一邊笑著問話,完全不耽誤。
  “我真的想好婚禮了。”
  “咱們哪天結婚?”
  “寶貝兒喊聲師父行嗎?別不理我。”
  “瑞白?”
  紀泓:“……”
  付海帆:“……”
  付海帆往紀泓那邊挪了半步,低聲問:“我記得……你弟是不是在牆上貼了會長的照片?”
  紀泓木著臉“嗯”了聲。
  付海帆有心想說一句腦殘粉的內心世界真是豐富多彩,但轉念想想人家進來是為了他,便咽了回去,問道:“剛剛喊的是瑞白吧?這什麼意思?”
  紀泓給他一個眼神,表示自己怎麼會知道。
  可能是在內心世界裡有過什麼劇情或暗號吧……二人不由得在心裡想,都默了默。
  高手過招往往不會太耗時間。
  又是幾句話的工夫,紀瀾成功把這貨弄死,長出一口氣,愉悅道:“舒坦多了。”
  紀泓和付海帆保持沉默,安靜地禦劍飛行。
  心裡意淫一個人,光天化日被攤開展覽,這可太羞恥了,二人光是想想就覺得窒息,都體貼地沒往紀瀾的身上看。
  倒是紀瀾發現太安靜了。
  他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很反常,主動道:“你們沒什麼想問的?”
  紀泓和付海帆幾乎同時道:“沒有。”
  紀瀾便不給自己找事了。
  反正他們心裡有疑惑肯定會試探,他到時候接著就是。
  三個人沒搜到那位小朋友,便繼續往前搜。
  這片樹林可能就是為了具象而存在的,古樹都長得極高,越往上飛的空間越小,上面纏繞的攻擊植物的等級也就越高,擺明瞭就是不想讓人通過上空離開森林。
  而且樹木之間的障礙特別多,哪怕禦劍也很難不撞到東西,只要撞上,就立刻會有具象人出現。
  在紀瀾又一次和“婁鬱”互掐過一輪,他們便一致決定讓紀泓打頭陣。
  因為付海帆具象出來的會是父母,無論是讓他對父母動手還是眼睜睜地看著紀家兄弟群毆父母,都太過殘忍,對比一下便只能選擇登基為皇的“紀瀾”。
  付海帆至今沒看見父母的身影,心裡著急,沒話找話:“你們說我要是具象出父母,能從他們嘴裡問出他們的位置嗎?畢竟大家都在秘境裡啊。”
  紀瀾道:“他們是通過你內心具象的,你都不知道,又怎麼指望他們知道?”
  付海帆暗道也是,死心地“哦”了聲。
  幾秒後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臉都白了:“他們如果也在這片森林裡,會……會具象出我嗎?”
  紀家兄弟頓時看向他。
  紀泓凝重問:“你在他們面前用過法術嗎?”
  付海帆都快哭了:“我給他們演示過那台機甲。”
  紀家兄弟腦中閃過“付海帆”操控機甲追殺自家父母的畫面,一起沉默。
  下一刻,紀瀾的神識終於又掃到了動靜,同時遠處響起了一聲尖叫。
  付海帆正控制不住思考各種糟糕的可能,聞言差點從法器上掉下來。
  他們急忙趕過去,發現是一個二十多人的團隊,裡面有四五位小朋友。三人把追他們的東西一一定住,詢問後確定是具象的,便解決掉它們,落了下去。
  眾人見他們是修士,瞬間找到主心骨,快速圍了過來。
  付海帆打開手機照片問了一圈,得知他們都沒見過自己的父母,再次擔憂。
  紀瀾道:“你們先前在鎮子的什麼位置?”
  “我們一家是正在果園裡採摘,”其中一人道,“是在鎮子的邊緣,當時我們感覺地震了,就往開闊的地方跑,然後莫名其妙就在這裡了,再然後和他們遇見,就一起走了。”
  付海帆眼前一亮:“我爸媽應該是在鎮中心,果園和那裡離得遠嗎?”
  那人道:“遠,律溪鎮下面好幾個村呢,這裡和鎮中心基本是一頭一尾,因為中間有山路,開車得一個多小時。”
  付海帆下意識看向同伴。
  紀瀾道:“或許沒在這片林子裡,我先上去看看。”
  他思考兩秒,找人要了一個打火機,又找紀泓要了他的劍,示意他們原地等候,踩著法棍直接往上飛。
  上面全是攻擊類的植物,但等級再高也是怕火的。
  紀瀾這具身體是雜系三靈根,偏偏裡面就沒有火靈根。他裹好防禦的法器,借著打火機的火苗一面掐了攻擊的火性法訣撞過去,一面用紀泓的法器掃開多餘的藤蔓。然而自身的修為終究太低,沒多久便被藤條抽中,掉了下去。
  他在半空調整好姿勢,陷入沉思。
  紀泓踩著另一件法器飛上來,說道:“劍給我,我試試。”
  紀瀾想也不想道:“你不行。”
  “不行”這個詞太能挑動神經,紀泓掃他一眼,直接朝他伸手。
  紀瀾把劍還回去,看著他兩分鐘之內就被抽了下來。
  紀泓站定後保持沉默,一語不發。
  付海帆見狀飛到他們身邊,問道:“要不……我也試試?”
  紀瀾看向他。
  煉器天才付海帆,單系火靈根,可惜現在的修為也是低,否則這種森林根本困不住他。
  他沒什麼誠意地道:“行,你去吧。”
  付海帆“刷刷刷”掏出三四件法器圍著自己,禦劍往上沖,很快就步了紀泓的後塵,並沒能多堅持一分鐘。
  兩位“一分半”的尖子生沉默無言,一齊看向“四分鐘”的墊底生,覺得這事極其荒謬。
  紀瀾頂著他們的視線想了想,終究還是把婁鬱拖出來當藉口了,能屈能伸道:“會長教……給過我一個劍陣,我現在教給你們,希望你們能學會。”
  紀泓和付海帆打起精神,聽著他講解了一遍。
  二人都是尖子生,悟性也高,很快領悟了精髓。
  三個人組成劍陣試了一次,由於配合不當,立刻被抽了下來。
  紀瀾知道這二人以前總在一起做任務,便進行調整,把配合的事多放在他們身上,接著又試了幾次,在第七次的時候才終於接近頂端,眼見功虧一簣,紀瀾急忙掐了火性法訣撞過去,勉強開出一個狹小的缺口,迅速穿過層層障礙出了樹頂。
  這只能容納一個人通過,且時間很短。
  紀泓和付海帆將他送上去,看著藤蔓重新填上窟窿,全掉了下去。
  付海帆落地站好,回想剛剛的一幕,只覺脊背有些發涼。
  他是火靈根,能感知到那個法訣有多厲害,問道:“你弟剛才的法訣你看清了嗎?”
  紀泓望著上方,搖搖頭。
  付海帆道:“可能也是會長教的,你說……他們之間會不會真有點事?”
  二人彼此對視,想到先前的“婁鬱”,同時沉默。
  紀瀾站在高處,掃視了一圈。
  秘境的面積極大,一眼望不到邊。
  他們來時剛過傍晚,找到現在已經入夜。這裡的時間好像與外界同步,天際掛著殘月,周遭一片昏暗,正中央是座漆黑的通天一般的高山,山上可見零星的瓊樓金闕。目光擦著山體的一側向前望,遠處有星星似的光點,不知道具體是什麼。
  他便破開缺口重新回去了。
  這些藤蔓不想放人離開,對進來的人倒是很歡迎,他只需要開個口子,便會直接被它們抽下去。
  他簡單敘述了一下外面的情況,拍板道:“往山那邊走。”
  紀泓和付海帆都沒意見。
  那裡有建築,說不定會長他們也會過去看看。
  其餘人自然更不會反對,跟著他們一點點往前摸索,中途又救了幾個人,隊伍漸漸壯大。
  一行人走了將近一個小時,只覺視野微微一亮,有零星的月光灑了進來。雖然仍在森林裡,但能讓人清晰地感覺到他們出了剛剛那片壓抑的林子。
  凡人不像修士,走到現在都累了。
  三人組示意他們原地休整,從儲物袋裡拿出水分了下去。
  頭頂上方不再有要命的植物,付海帆禦劍飛上去看了看,回來道:“你們說那些亮點是不是鎮中心?人多的話,生個火很正常吧?”
  紀瀾剛想開口,便覺一股熟悉的神識掃了過來。
  緊接著眾人眼前一花,一個身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婁鬱正帶著協會的人挨個區域搜人,沒想到竟發現了自家徒弟。
  他看著瑞白,笑著挑眉:“你怎麼進來了?”
  紀瀾道:“做好事,幫同學的忙。”
  婁鬱不太信,估摸這只是表面的藉口,瑞白八成是沖著他來的。
  他只覺萬分愉悅,寬容地看向另外兩個人,有點不想責備他們擅闖秘境的過失。
  紀泓和付海帆猛地又對上這張臉,腦中鬼使神差閃過了魔性的“寶貝兒咱們結婚吧”,幸虧會長換回了一身黑衣,不然他們差點繃不住表情,腦殘粉實屬有毒。
  付海帆定了定神,主動上前認錯,把事全擔了下來。
  婁郁聽完緣由,說道:“鎮中心在山的那邊,沒多少傷亡的。”
  付海帆被“傷亡”這個詞吊起一顆心,直到跟著協會的人來到鎮中心、成功找到了父母,這才徹底踏實。
  這裡的景色很奇特。
  一般秘境發動時只會往裡吞人,但這個秘境不知是不是出了故障,這一小部分吞了好幾條街道。
  街道是實體,進來自然不會消失,如今正與秘境的風景“長”在一起,如同詭異的特效大片。
  婁郁他們進來時帶了大批物資,幾條街道又涵蓋了賓館、飯店、超市和一個小劇場,東西十分充足,不愁吃喝。
  紀瀾他們身為修士,休整一番後便加入了救援,足足忙了一整夜才停。
  協會的帳篷紮在了樓房的天臺上。
  此刻破曉將至,一輪紅日即將升起。
  付海帆跑去看父母了,新紮的帳篷裡只有紀家兩兄弟。
  紀泓看向自家弟弟,問道:“困嗎?不困先聊聊?”
  紀瀾心想:終於來了。
  充足的儲備知識,精妙的劍術和劍陣,陌生的攻擊法訣……他今天不合常理的東西太多了,紀泓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對他那句“會長教的”也沒提出過質疑,但也不是真傻子。
  就是粗神經的付海帆怕是也覺出了不對,這才一回來就嚷嚷著去找父母,給他們獨處的空間。
  二人拎著小馬紮走到天臺邊緣落座,紀泓先開了口:“有沒有什麼事能對我說?如果不方便,咱們就出去再說。”
  紀瀾道:“沒什麼不能說的。”
  反正現在婁鬱也知道了他的身份,能拉這貨出來作證。
  況且說句良心話,這男菩薩確實對自己不錯,總讓人家這麼糟心他也於心不忍。
  他認真道:“我接下來說的事可能比較嚴重,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紀泓的表情頓時也嚴肅了。
  他自己在心裡想過原因,怎麼想都覺得問題出在那古怪的玉佩上,便點點頭,等著對方開口。
  紀瀾張了張口,又張了張口,沉默。
  忘了,他身上有婁鬱下的封口令,根本說不出血脈的事。
  紀泓等了幾秒都沒等來隻字片語,便扭頭和他對視。
  紀瀾也看著他,思考該怎麼開口。
  婁鬱的封口令是不能說出他和“紀瀾”的血脈關係,但以“我”為開頭,應該是沒問題的。
  於是他用簡短的三句話敘述了自己的身份,希望這男菩薩能懂。
  “我叫紀瀾。”
  “我不是你弟,我和你祖宗認識。”
  “所以我也算是你祖宗。”
  紀泓:“……”
  你祖宗。
jan5410 發表於 2024-7-4 23:19
第24章
  幻境的一切都很真實。
  紅日破開雲層,林間的風從遠處卷來,“呼啦”掃向天臺上的兩個人。
  兩個人沉默對望,都沒開口。
  紀瀾對男菩薩這神色很眼熟,最近每次惹他糟心,他都是這麼看著自己。
  他想了想,補充:“我和你弟是同名,我還有一個名字叫紀瑞白。”
  “瑞白”的關鍵字讓紀泓神色一動,皺起了眉。
  紀瀾道:“你能懂了嗎?我不是你弟。”
  紀泓終於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臉色微變。
  但這不可能,因為第一次從秘境回家,他看出弟弟的性格變化太大,曾裝作不經意地聊起過以前的事,紀瀾當時全都能接上話,而且手機、電腦、跑車等所屬物也都用得非常流暢。到了學校之後,班上那些同學也都能認識。
  老師上課講過,奪舍是搶佔身體,搶佔不了記憶。何況紀瀾還在會長他們的眼皮底下晃過好幾次,如果有問題早就會被看出來。
  綜上,他是確認過這是他弟,才把性格轉變歸到“放飛”一欄的。
  此刻對上紀瀾認真的目光,他勉強當對方說的是真的,猜測道:“玉佩把你的魂魄弄到我弟的身上,然後我弟也在這具身體裡?”
  紀瀾道:“沒,只有我。”
  紀泓便直奔關鍵點:“那你為什麼會用手機,交流也沒有障礙?”
  紀瀾剛想回答,餘光便見對面的樓上落下來一個熟人。
  宣霆剛從外面回來,抬頭就見紀瑞白坐在那裡看著他,心裡一跳,不知該不該打招呼。
  紀瀾回想先前那通電話的語氣,估摸他應該是知情者,問道:“他人呢?”
  宣霆道:“還在忙。”
  紀瀾對他招招手。
  宣霆遲疑一下躍了過去,聽見對方詢問是否清楚他的事,點了點頭。
  紀瀾也無法說出身上有封口令,便指指自己,提醒地問道:“上次在七星宗偏殿外,你開玩笑,我……你解得開嗎?”
  宣霆掃一眼旁邊的紀泓,頓悟,伸手為他解開了封口令。
  紀瀾道:“行了你走吧。”
  宣霆猶豫幾秒,幫著自家魔主說了句話:“他說的都是真的,這些年他挺不容易的,別不信他。”
  紀瀾微笑:“我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宣霆當年雖然沒和紀瑞白接觸過,但從魔界出來後,他通過那些倖存的正邪兩道和婁鬱三千年間極少數的敘述,足夠認識到這是個什麼人,半秒鐘都不想多待,轉身就跑了。
  紀泓:“……”
  他目睹完二人間詭異的氣氛,重新看向面前的人。
  紀瀾沒了約束,便將經過完整地說了一遍。
  紀泓繃著往日嚴肅的表情,慢慢消化信息量。
  紀瀾怕他受得打擊太大,安慰地表示會想辦法把小崽子救回來,見他依舊沉默,說道:“我和婁鬱是舊識,他能給我作證。”
  話音一落,天臺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作什麼證?”
  二人同時回頭,見婁鬱落了下來。
  他不知何時又換了身衣服,修身的深色牛仔褲加簡單的休閒襯衣,腰上還系了條頗有些設計感的皮帶,成熟又帥氣,是和斯文完全不同的感覺。
  婁鬱先前感應到自己下的封口令被抹掉了,這時見他們坐在一起便什麼都明白了,上前問道:“都說了?”
  紀瀾假裝沒看見他在開屏,簡單“嗯”了聲。
  婁鬱現在的大事就是哄徒弟,自然順著他的意,把自己知道的也說了。
  由於不清楚那小孩的魂魄是否真在法器裡,他便重點交代了紀瀾的身份,末了看向瑞白:“吃早飯了嗎?我去給你做。”
  紀瀾懷疑地看他一眼。
  婁鬱道:“這些年學的。”
  紀瀾:“……”
  嗯,不用問,肯定和“婚禮”一樣是附加產物。
  他說道:“這就不麻煩了。”
  婁郁看向紀泓,親切地問道:“吃嗎?”
  紀泓還沒從“突然多個祖宗”的消息裡緩神,便又迎上了會長直勾勾的目光,感受到那裡面飽含的深意,木然給了一個“嗯”。
  婁郁很滿意,扔下他們去樓下借廚房。
  剩下的二人繼續對坐,這次紀泓能冷靜了。
  紀瀾展現的實力、正副會長的態度……這事已經沒什麼可懷疑的了,而且也不怪這位先祖,都是那混帳東西自己作的,先祖反而是那混帳的救命恩人。
  他說道:“那您……”
  紀瀾抬手打斷:“別‘您’,以後還叫紀瀾,我還喊你哥,免得別人聽著奇怪。”
  他還是很珍惜家裡的稀有物中的,說道,“反正都是一家人,無所謂。”
  紀泓:“……”
  差點把全家滅門的一家人嗎?
  他定了定神,把話轉回去,“你的身體在會長那裡,如果回去了,他怎麼辦?”
  紀瀾道:“我暫時應該回不去。”
  他好歹是元嬰的魂魄,是能離體的。但他試過,那古怪的法陣把他牢牢固定在了身體裡,壓根動不了,他說道:“除非你們會長能有辦法,否則我還是得用這具身體。不過你放心,哪怕真回去了,我也會救你弟的。”
  紀泓點點頭,想到會長也知道這件事,便安心了。
  付海帆回來時就見他們坐在一起聊天,氣氛還行,想來沒有吵架。
  他笑著走過去:“都還沒吃飯吧,我爸媽住的民宿做了早餐,他們讓我喊你們去吃……”
  話未說完,一個人越過他,單手從儲物器拎出一張桌子展開,然後把另一隻手上的託盤放下了。
  他低頭一看,牛奶豆漿果汁粥,煎蛋培根水果菜,吐司燒麥雞蛋餅……好傢伙,豐富又齊全,他視線上移,默默看向上菜的人。
  婁郁看著自家徒弟,一臉耐心地問:“這些喜歡吃嗎?不喜歡我再去給你們弄別的。”
  紀泓:“……”
  付海帆:“……”
  紀泓立即起身,端著那張沉穩嚴肅的臉說道:“海帆的父母喊我們去吃飯,長輩邀請不好拒絕,至少得去一個,我就和他去那邊吃了。”
  婁鬱給他一個讚賞的眼神:“去吧。”
  紀泓和付海帆急忙禦劍跑了。
  二人狂奔出這條街才稍微放慢速度,付海帆滿臉驚悚:“剛剛上菜的那是會長?他又換了身衣服?之前在森林看見的山寨會長難道不是你弟的臆想?他和你弟這……這咋回事?”
  紀泓被接二連三的事刺激得已經木了,最終只給了一句話:“別問,去吃飯吧。”
  一條街之外的天臺上,婁郁拉過紀泓的椅子坐到自家徒弟對面,問道:“吃嗎?”
  紀瀾道:“吃。”
  他先前在森林裡泄過兩輪火,目前情緒穩定。
  只要他願意,無論心裡對一個人是什麼看法,面上都能做到溫柔親切,便笑著道聲謝,開始慢條斯理地用飯。
  婁郁愉悅地陪他一起吃,隨口問:“怎麼忽然想和他攤牌了?”
  紀瀾道:“漏洞太多,不想填。”
  主要也是相信紀泓的為人,這要是換成紀源,他絕不會透露一個字。
  他點開手機,給這開屏的會長找個活幹:“這是當初把我拽過來的法陣。”
  婁鬱接過來看著照片,皺眉。
  他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那小鬼的魂魄果然在本命法器裡。第二,瑞白當年根本就沒給自己留後路。
  他心裡一堵,面上不動聲色:“說說經過。”
  紀瀾的身體就在婁鬱手裡,婁鬱想對付他根本不需要這麼費勁,便沒有隱瞞,把事全說了。
  婁鬱道:“你懷疑不是巧合?”
  紀瀾道:“不確定。”
  他醒後至今沒人找過他,實在看不出算計的痕跡。
  不過要說仇家……當年大部分魔族都算。
  婁鬱琢磨一下:“應該不是魔族幹的,出去後我查查那個賣家。”
  紀瀾道:“你看得懂這法陣嗎?”
  婁鬱道:“只能看清請神咒和奪舍陣,裡面好幾條沒用的線,太亂。照片發我微信,我抽空畫一下再看。”
  紀瀾點點頭,繼續吃飯。
  婁鬱按滅手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終究覺得沒臉也沒立場責怪他為何不惜命,只好緩了幾口氣,自己把胸口的鬱結鬆開,另起一個話題,說起了現在的情況。
  九成的人都被找了回來,但以防漏掉,協會成員還在做最後一輪搜救。
  像這中發動後就吞人的幻境一般都有觸發的法陣,他下一步要去找法陣的位置,儘快把人們都送出去。
  他問道:“你是睡一覺,還是跟我四處轉轉?”
  紀瀾完全不困,咽下嘴裡的東西:“跟你去。”
  婁鬱的心情稍微轉好,陪他吃完這頓飯,簡單收拾一下就出發了。
  二人先逛的鎮中心,重點檢查幾條街與幻境的接壤處,確認都沒問題才轉去別處。
  婁鬱看了看身邊的人,突然道:“我記得第一次教你禦劍你就會了,你問我你是不是我見過的學得最快的人,我告訴你不是,其實在玄陽宗你是,那幾個親傳弟子都不如你。”
  紀瀾道:“在別處呢?”
  婁鬱道:“是我這具身體。”
  紀瀾提醒:“我指的是人。”
  婁鬱笑了笑:“那就是你。”
  紀瀾“嗯”了聲:“還有嗎?”
  婁鬱道:“你想知道什麼,隨便問。”
  紀瀾靜了靜。
  他其實有很多話想問他師父,比如當年為何收他為徒,對他這個人是怎麼看的,有沒有曾後悔收他,以及知道他留在人間了是什麼看法。
  但在“婁郁是他師父”的這個前提裡,這些問題都有答案。
  他這趟進來就是為了觀察婁鬱,不想破壞現在的氣氛,便簡單問了一個:“我是不是你見過的最有天賦的人?”
  婁鬱笑了聲:“瑞白,我雖然想說是你,但說句公道話,楊景善和溫豐嵐應該和你不相上下。”
  這兩個人都是大宗門的親傳弟子,名氣十分響亮,走到哪都萬眾矚目。
  這確實是事實,不可否認,紀瀾點了點頭。
  婁鬱補充:“不過呢,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他們兩個不如你。”
  二人穿過叢林向中間的山飛去,晨光順著縫隙灑下,婁鬱眼底的笑意似乎都和碎光容在了一起,是紀瀾從沒想像過的能出現在他師父臉上的畫面。
  他移開了眼。
  婁鬱敏銳地捕捉到一絲抗拒,湊近一點:“當年分開時你好像很擔心我因為太無欲無求,會為了大義被那些正道哄去填靈脈,我還以為你得知真相生完氣後會很高興我是這個性格,你是更喜歡我另一個性格?”
  “怎麼會呢?”紀瀾一副溫良恭謙的好徒弟模樣,“只要是我師父,什麼樣我都接受。”
  婁鬱不吃這一套,但也沒有為了證明自己就換成另一個性格,因為這才是他的本性。
  他們未來的日子還很長,他不希望以前的影子來干擾他們,想讓瑞白早點適應,便笑道:“為師真欣慰。”
  紀瀾想起了一個點:“昆侖境裡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和分魂有感應嗎?”
  婁鬱道:“沒有。切斷前,我最後收到的消息就是你沒跟著一起走,就直接封山了。”
  他摸摸下巴,“正道以為是他們促成的這事,沒臉見我,應該不會厚顏無恥地撞開封山印打擾我,何況也夠嗆能撞開。運氣好,這三千年都不會露餡。”
  紀瀾誠懇地贊道:“您還真是深謀遠慮啊。”
  婁鬱笑道:“要不怎麼能是你師父呢?”
  紀瀾臉上一點反感的情緒都沒有,和氣地跟著他邊飛邊聊,很快到了山腳下。
  這座山處在秘境的中央位置,又是通天的高度,二人基本沒怎麼商量,便將第二站定在了這裡。
  婁鬱先前用神識搜人的時候也掃過這座山,當時著急救人,探查到沒人便迅速略過了,不過短暫的接觸足夠他看清上面的細節和建築。
  “這裡很可能是纏心宗,”他提醒道,“不知道是幻境複製了宗門,還是他們把宗門搬進了幻境,小心點。”
  紀瀾應聲,貼著地面向上飛去。
  數百米後,二人被半山腰的防護大陣攔住了去路。
  婁鬱先前在上面沒掃到一個活人,曾疑神疑鬼或許有什麼東西能遮住神識的探究,搞不好有人落在裡面,此刻看見這個大陣才徹底放心,暗道哪怕有倒楣蛋落到山上也會被甩去別處,沒人能進去。
  他查看一番,招手道:“過來幫忙。”
  紀瀾配合地上前,幫忙一起拆法陣。
  他的法陣知識一少部分是自學一少部分是魔主,其餘大部分都來自他師父。他們兩個人曾一起研究過、也拆過無數的法陣,對彼此的習慣都很熟悉。
  像這中防護型的大陣,主陣和輔陣全都在裡面,換成以前根本就拆不動。
  想要進去,要麼老實地在外面等著人家開門,要麼就靠強悍的實力硬撕開一道口子。
  而如今靈氣復蘇,它們剛開始運轉,又因靈氣濃度的關係,威力沒有達到那麼大,這才有細小的漏洞能鑽。
  他正暗中觀察婁鬱的動作,突然聽見對方笑了一聲。
  “我倒是想起一件舊事,”婁郁道,“溫豐嵐和你說過嗎?他被纏心宗的大小姐綁過。”
  紀瀾挑眉:“是我想的那樣?”
  婁鬱笑著“嗯”了聲。
  紀瀾沉默。
  纏心宗之所以會被歸為魔宗,全依仗於他們沒有下限又渣天渣地的纏心訣。
  修煉纏心訣,每動心一次就能進階一次。有些比較真情實感,還能一次性進階好幾層。而且新鮮感很重要,基本每個修煉纏心訣的人都會換一大把的情人。
  但這也是有弊端的。
  他們必須從心動的對象身上得到回應才能進階,若一直求而不得就會往下掉境界,嚴重的會直接心碎而死。
  沒人願意這麼受制於人,所以他們想出了一個缺德的辦法,就是下藥來硬的,企圖通過短暫的快樂而進階,最好能覺得圓滿了而換人。
  纏心訣對上溫豐嵐,是福報啊。
  他好奇地問:“得手了嗎?”
  婁鬱道:“沒有。”
  他說道,“我恰好路過,出手救了下來。當時我一劍撕開了他們的大陣,若這裡真是他們的舊址,或許還能找到之前的劍痕。”
  紀瀾不接這個茬,問道:“溫豐嵐為什麼能被綁?”
  婁鬱道:“那是我還沒收你之前的事了,他當時才是築基的修為,被人家長老抓住,扛上了宗門。”
  紀瀾回想了一下,發現對纏心宗的大小姐全無印象,想來就是這一次在溫豐嵐的身上倒了黴。畢竟像這中將來問一句就能知道的事,婁鬱應該不會騙他。
  但婁鬱又是從哪知道的呢?
  紀瀾心裡轉著念頭,和他邊聊邊拆法陣,對上他熟練的手法,眼皮微微一跳。
  大範圍的防護陣比較麻煩,他們用了一個多小時才拆到主陣。
  紀瀾的話越來越少,近乎一半的注意力都在婁鬱的身上。婁鬱知道他在觀察自己,淡定地繼續幹活,任對方看。
  他把主陣拆開看了看這個規模,又抬頭看向前方的正殿,確認了一件事。
  幻境幻化的東西都是需要靈氣的,即便是複製品,也不會複製得這麼詳細。
  而特意在裡面等比例地建一座實體的大殿既沒必要還勞民傷財,所以這八成就是他們的舊址,難怪能吞進好幾條街,應該是當年塞宗派用的法陣也跟著啟動了。
  若是舊址,裡面就指不定有什麼東西了。
  他立刻掏出法器聯繫宣霆,說道:“通知下去,確認有舊址,這不是單純的幻境,讓人們都小心點,順便告訴鎮中心裡的那些人別到處亂跑。”
  宣霆道:“你現在在山上?”
  婁鬱“嗯”了聲,切斷通話,把主陣破開,帶著瑞白往裡走,到了正殿前。
  二人一齊抬頭,只見正殿上方的柱子上纏著兩條傀儡蛇,此刻察覺到入侵者,它們迅速鬆開彼此,一左一右地沖著他們來了。
  婁郁朝瑞白扔了一個法器護住他,迎上了兩條蛇。
  紀瀾站在旁邊觀戰,發現他這次用的是九霜真人的劍法。
  婁鬱一般什麼實用就用什麼,但這次有觀眾,他便翻出了招牌劍招,免費來了一場個人秀。
  紀瀾曾看過無數次自家師父練劍,對這個太熟了。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一會兒,完全沒有看出破綻,再次將整件事捋了一遍,包括今日的所見所聞。
  等到全捋完,他忍不住折回到了主陣那邊。
  仔仔細細翻了半天,他最終在裡面一圈的位置上看見了一道劍痕——切口冷冽中帶著一絲寒氣,這麼多年都沒散乾淨,是他師父的飛霜劍。
  他和他師父相依為命了數十年,對彼此的一切都太熟悉,何況他本就是絕頂聰明的人。
  他以前沒和婁鬱這麼長時間的相處過,但就像婁鬱能迅速認出他,只需要相處一會兒,他也能快速確認對方的身份。
  紀瀾沉默地站起身,一向從容不迫的表情有點裂。
  心裡只剩一個天崩地裂、天塌地陷的念頭:這不要臉的玩意……真是他師父。
jan5410 發表於 2024-7-4 23:45
第25章
  紀瀾當年離開時,最擔心的就是他師父。
  九霜真人性子冷淡,朋友極少,做的事全是為了大道大義。
  昆侖境裡那種特殊的環境,紀瀾怕他師父會成為犧牲品,最後便以甘願留在人間為條件,硬逼著那些正道的掌門發了誓。但即使這樣,他也怕他們耍花招,導致他師父死心眼地主動站出來。
  也因此,他蘇醒後一直不太敢深想他師父,怕越想越糟心。
  沒想到……
  他的目光重新轉回戰場,見某人明明能乾淨俐落的結束,卻拖著多耍了兩套劍招,沉默。
  他一時竟分不清,這兩個南轅北轍的性格哪個更讓人糟心。
  婁鬱最後一劍落下,回頭看向他。
  紀瀾心裡跳了兩下,勉強撐住了表情。
  婁鬱笑著問:“怎麼樣?”
  紀瀾鎮定地點評:“練得挺熟練。”
  婁鬱道:“沒別的了?”
  紀瀾“嗯”了聲。
  婁鬱道:“沒覺得我可能真是你師父?”
  紀瀾給了他一個假笑。
  婁鬱便不再問了,想著瑞白早晚能看出真假,朝那邊走了過去。
  一番對戰,他襯衣的領口掀開了一點,脖子到鎖骨的線條流暢又惑人。紀瀾望著他靠近,想到確認身份後的另一件事,心裡再次狂跳了兩下。
  他長在魔宗,什麼沒下限的事都見過。
  師徒戀在當時那個年代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他雖然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但也絕對沒想過這種事,更別提他師父九霜真人是朵不會動凡心的高嶺之花,讓他根本就起不了別的心思,誰知這貨竟有兩幅面孔。
  婁鬱道:“那是七品傀儡蛇。”
  紀瀾沒吭聲。
  婁鬱挑眉:“瑞白?”
  紀瀾回神,正要順著他的思路細想,突然察覺有人過來了。
  宣霆做好一系列的安排,便帶著人趕來幫忙了。
  眾人紛紛落地,對上會長的新造型,掃見緋聞對象也在,頓時整齊地看過去,都覺得這可能是真的。
  紀瀾:“……”
  對了,他師父對他有想法,這事昨天上了熱搜。
  所以這沒下限的事不只他們兩個知道,整顆球的人好像都知道了。
  “……”他努力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樣,“會長,要不我還是回去吧,就不在這裡給你們添亂了。”
  婁鬱點了點頭。
  他先前提那一句,就是有讓瑞白回去的意思。
  七品傀儡蛇,雖說比起七星宗的九品傀儡陣差遠了,但也是很厲害的。
  當年正道走後,各魔宗都在尋找保命的法子。如今纏心宗整個宗門都在秘境裡,正殿守門的是兩條七品傀儡蛇,他擔心有魔修在裡面沉睡,不想瑞白涉險。
  他說道:“這法器你帶著,在鎮中心等我。”
  紀瀾應了聲,立即轉身走人。
  出了大陣的範圍,他臉上的表情這才變為麻木。
  一路心情複雜地飛進小鎮,他聽見有人喊他,扭頭一看,是昨天在森林裡救的幾個人。
  那幾人正在幫忙搬物資,見到他親切地招手:“是忙到現在嗎,要不要喝點水?”
  紀瀾的目光越過他們投向前方的超市,停了下來。
  紀泓和付海帆被宣霆安排了工作,等到忙完回來,就見他獨自在天臺上坐著。
  二人走近,見他握著個杯子,裡面泡著菊花枸杞大紅棗。付海帆當場就在心裡“謔”了聲,滿臉八卦地拖著椅子坐過來,問道:“幹什麼呢?”
  紀瀾道:“賞景。”
  小鎮沒有太高的樓,居民樓勉強和附近的樹齊平。
  幾條街鑲在茂盛的森林裡,從天臺望出去是一片碧綠的海洋。當然,如果看不見遠處那座山就更好了。
  付海帆道:“你剛剛是不是和會長出去了?”
  紀瀾惜字如金:“嗯。”
  付海帆好奇:“你們怎麼回事,他真在追你?”
  紀瀾沒說話也沒看他,空出一隻手扯掉手鏈,把招財貓抱進了懷裡。
  紀泓:“……”
  付海帆:“……”
  付海帆頓時就老實了。
  紀泓看了看紀瀾,想著畢竟是自家先祖,也拖來一張椅子在他身邊坐下了。
  紀瀾一左一右地坐著位護法,半點眼神都沒施捨給他們,握著杯子喝了口茶。
  付海帆憋了一會兒實在沒忍住:“怎麼突然喝起菊花茶了?”
  紀瀾道:“別人給的。”
  他本想去超市找點零食磨磨牙,結果發現吃的基本都空了。
  老闆娘聽說他忙了一夜,怕他累著,硬給他倒了杯熱水,順便往里加了東西,囑咐他喝完睡覺。
  紀泓擔心不知情的付海帆把老祖得罪得太狠,在旁邊主動換話題:“聽說這裡有舊址?”
  紀瀾點頭。
  紀泓道:“魔宗?”
  紀瀾道:“纏心宗。”
  他說著簡單解釋了這個宗門,聽得付海帆咋舌:“這不就是渣滓俱樂部嗎?”
  紀瀾道:“算是。”
  付海帆打量他這副不想說話的狀態,識趣地閉了嘴。紀泓見狀也不再開口,陪他坐著。
  紀瀾曬了一會兒太陽,慢慢調整好心態,把小崽子記憶裡的婁鬱翻出來整理了一下。
  靈氣復蘇時人們亂過一陣,緊接著便漸漸邁上了正軌,像是上面早有準備似的。
  婁鬱就是那時進入大眾視野的,官方宣佈成立非自然研究協會——人們喜歡直白地喊修真協會——婁郁身為會長公開接受了採訪,俊美惑人的長相直接點燃網路,猜什麼的都有。
  但真正讓人們見識到他不好惹的是接下來的兩件事。
  進入新紀元,所有人都想掰個腕子,鄰國提議來個友好的交流和切磋,被他當場廢了一半的人。之後M國有個超高人氣的雷系法師隔空挑釁,被他在公海上一劍劈成了兩截。
  當時有很多法師收到消息去圍觀了,看完整個碾壓的過程,回去就沒敢再吭過聲。而婁鬱也在外網的熱搜上被人們足足罵了一個禮拜,徹底揚名。
  強者為尊,到如今靈氣復蘇第六年,他的粉絲早已過億,任何新聞都能迅速擴散至全球。
  他的戀情一直以來都是人們關注的重點,不過正如紀泓所說,他從沒沾過這種事,那些想蹭熱度或想釣人的,稍微起一個頭就全被他壓下去了。
  昨天的熱搜雖然也壓了,但婁鬱表現得太不正常,早晚還是會被翻出來。
  紀瀾一路腥風血雨地走過來,不怕被人看,更不怕有人追他。
  這如果換成別人,他直接便會贈送一個“滾”,可物件換成他師父……他輕輕呵出一口氣,又喝了口茶。
  付海帆聞言看了看他,往肩膀一拍,語重心長:“有些事說出來興許會好受點。”
  紀瀾撩了一下眼皮:“鬆開。”
  付海帆收回爪子:“別這樣,說出來大家幫你出主意嘛。”
  紀瀾看向他。
  付海帆和他對視,滿臉的鼓勵和期待。
  紀瀾開始思考要不要把他踹下天臺,這時微微一頓,轉向了中間的高山。
  紀泓和付海帆一齊看過去,見數道人影飛了過來,正是會長他們。
  他們很快抵達小鎮,緊接著迅速分成數支小隊,身影眨眼間消失。三人立刻知道是出了狀況,望著婁鬱到了天臺上,紛紛起身。
  婁郁示意紀泓和付海帆去找協會的人,對紀瀾道:“你跟我走。”
  紀瀾跟著他禦劍再次往山那邊飛,問道:“有東西?”
  婁鬱道:“八成。”
  正殿是空的,但越往裡走禁制越多,很可能真的有魔修。
  靈氣枯竭了三千多年,沒點本事是熬不下來的,那些人很可能是想辦法休眠了。
  鎮中心有這麼多普通人,萬一他們貿然把魔修弄醒了打起來,搞不好會傷及無辜,所以商量後便暫時撤了。
  他們現在是做兩手準備,一是宣霆帶著人找個能避難的地方,布好防禦陣,以免那群人中途醒來人們沒地方撤,二是他要想個辦法給這幻境開一個口子,儘快把無辜的人都弄出去。
  紀瀾聽完現狀,重複:“開一個口子?”
  婁鬱道:“對,只能是一個小口子。”
  紀瀾沉默。
  幻境其實類似儲物袋,都是靠著空間折疊做成的,只是要更複雜而已。
  它當然是可以裝實物的,像學校的那個幻境,就是被楊景善臨時改成了大型的靈獸袋,試圖讓他的靈獸在裡面平安度過三千年。
  但這裡塞的卻是整個宗門,稍有不慎,破開的口子裡出去就不是人,而是一整座山。
  外面是律溪鎮,事情鬧得這麼大,附近肯定有不少人圍觀,一座山突然這麼砸過去……畫面簡直喪心病狂。
  二人飛到山腳,這次沒有再上去。
  因為證實山是實體,幻境的法陣便必然不在上面。紀瀾跟著他繞著山腳貼地飛行,看了看他認真思索的側臉,一時恍神。
  以前正道有什麼事都找他師父,他看著師父為他們解決,有時候特別想說一句你管他們死活呢。
  如今身份相貌一切都變了,卻還有東西沒變,他師父依然是被許多人依仗的第一人,也依然要幫忙處理各種麻煩。
  婁鬱盯著山體與地面的縫隙:“你說他們該不會把山挪進來,缺德地壓住了幻境的中心法陣吧?”
  他摸摸下巴,“逼我愚公移山?”
  紀瀾的思緒還停在過去的畫面上,一時腦子不過彎,順嘴就給了一句:“師父搬得動?”
  婁鬱:“……”
  他猛地停住,看了過去。
  紀瀾話一出口就回神了,頓時後悔,繃著臉不吭聲。
  但婁鬱知道他既然肯喊師父,就是信了。
  二人禦著劍,在半空無聲對視。
  婁鬱沒忍住靠近了一點:“寶貝兒,再喊一聲。”
  紀瀾面無表情:“……把這聲‘寶貝兒’給我咽回去。”
jan5410 發表於 2024-7-4 23:45
第26章
  婁鬱雖然很想就著“寶貝兒”這個話題深聊一下,但知道自家徒弟的氣還沒順,於是見好就收,說道:“再喊一聲?”
  紀瀾掃了他一眼。
  他原本不想這麼快就認這貨的,但既然說漏了嘴,他也不會不認,便坦然喊道:“師父。”
  婁郁就喜歡瑞白這個性子。
  他這三千年想了不少瑞白醒後重新認他的畫面,聽完這聲覺得人生至少圓滿了一半,控制住自己沒再騷別的,欣慰道:“嗯。”
  兩個人繞山飛了一圈都沒發現法陣的痕跡,便開了一條隧道往前探。
  片刻後,婁鬱終於感受到了地下靈氣運轉的波動,心想果然是被他們缺德地壓在了山底。
  紀瀾在他的示意下退了出去,等他擴寬山洞才重新回來。
  只見幾盞照明燈鑲在了石壁上,地面已全被掀開,露出複雜的線條紋路。
  山洞已盡可能的大,但這依舊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法陣,並不是全部。
  他上前看了一圈,估摸可能真得把山移開才行。他師父的修為倒是夠,可不知道會不會把上面的人弄醒,還是謹慎些好。
  他想知道婁鬱的打算,見對方垂眼看著法陣沒吭聲,便知道是在思考,沒有出聲打擾。
  此刻宣霆一行人已經找好避難的位置,正在召集人群。
  人們基本都是第一次接觸秘境,都有些稀奇。
  婁郁沒來時他們惶恐不安,恨不得能立刻離開。可等婁鬱的人一來,他們也就踏實了,這時排著隊往前走,竟有點不舍:“是要出去了嗎?”
  協會的道:“還不確定。”
  他們應付這種事已經輕車熟路,不等人們繼續問,解釋道,“森林裡有蛇,比這些大樹還粗還長,所以咱們得先換個更安全的地方,我們會儘快把你們送出去,在這之前你們可別亂跑啊。”
  人們一聽便能想像出事情的嚴重性,紛紛點頭,歇了四處拍照的念頭。
  付海帆和紀泓幫著維持秩序,把他們安全送進避難點,耐心等著會長回來。
  “你看會長出去找法陣也拉上了你弟,看來是認真的了。”
  付海帆覺得不可思議,這突發事件也太“突發”了,都不給人們緩和討論的餘地,明明婁鬱只是來上節課而已,一轉眼竟就發展成了這樣。
  他說道:“對了,他們要是成了,你以後和會長不就是一家人了嗎?”
  紀泓實在不想接這個話。
  那可是一個差點把自家滅門的主,只希望家裡人以後別惹他,不然誰知道會怎麼樣。
  付海帆嘖嘖道:“從一個墊底生逆襲成會長的伴侶,這事誰能信……”
  話未說完,遠處突然響起一聲轟鳴。
  緊接著一個冷冽的女音傳開,響徹上空。避難所的人懵逼地抬頭,心想哪國鳥語,完全聽不懂。
  修士們則知道這是什麼情況,臉色都是一變。
  下一刻,一股強烈的威壓轟然蓋下來,他們瞬間毛骨悚然,尚沒有更深刻的感受,便覺身上一輕,全被宣霆攔住了。
  宣霆一步跨至高點,看見了遠處婁鬱的身影,便暫時守著避難所沒動。
  他聽懂了,她剛剛說的是“何人膽敢擅闖我纏心宗”,暗道一聲麻煩,不知具體醒了幾個人。
  婁鬱先前在山洞裡推測了一番,算出大概的中心位置,便試著又往裡挖了數十米。
  可對方也留了後手,竟直接打通山體在中心法陣那裡安了一個機關,他們這麼一碰便直接將人喚醒了。
  師徒兩人迅速出了山洞。
  婁郁放開紀瀾,躍上高空對上了出來的黑袍女子。
  她生得極美,滿臉的怒氣在看清他的臉時稍微一緩,發現看不出他的修為時又是一緩,目光暗暗掃過他的奇裝異服,問道:“不知閣下怎麼稱呼?”
  婁鬱和氣道:“姓婁名鬱,我的人不小心掉進了你們的幻境,我想開個口子把人送出去,希望秦副宗主行個方便。”
  秦副宗主心中微動,笑了一下:“你認識我?”
  婁鬱道:“秦副宗主當年這麼有名,誰人不知?”
  他更加和氣,“這樣吧,你讓我開個口子,作為交換條件,我幫你弄死你們宗主,然後我帶著我的人離開,你回去繼續睡,怎麼樣?”
  秦副宗主呼吸一滯,心裡的警惕更高。
  這男人只說了幾句話,但每句都讓人不得不在意。
  第一,一語道破她的身份。
  第二,憑她的實力,只要老宗主一死就能順利上位,他不知何故竟知道她的野心。
  婁鬱?
  以前有這號人物?
  她嘴角的笑意真切了幾分:“這恐怕不妥。”
  “妥”字一落,只見數道人影從山上飛出來,團團圍住了他,顯然也都醒了。
  避難所的修士都在關注這邊的戰鬥,見狀一驚,抄傢伙就要往前沖,被宣霆直接按住了。
  宣霆道:“老實待著,別過去添亂。”
  修士們擔憂:“可會長一個人啊。”
  宣霆道:“沒事,看著就行。”
  修士們聞言定了定心,繼續緊張地看著。
  遠處的半空上,剛蘇醒的纏心宗宗主已經和婁鬱聊上了,想弄清現在是什麼年份。
  “哦,距離你們沉睡已經過了三千多年,”婁鬱用一模一樣的和氣態度說道,“相逢即是有緣,你們想知道如今的局勢,我也想聽聽你們當年的英雄事蹟,大家交個朋友,坐下來好好聊聊如何?”
  宗主的目光越過他掃向遠處的避難所,瞬間摸清情況。
  一個同樣看不清修為的人,幾個金丹,幾十個築基和煉氣外加一群凡人……除了這兩個不知何故看不出修為的需要注意,其餘的不值一提。
  一般而言,看不出修為要麼是有遮掩類的上品法器,要麼就是修為比自己高。
  可這二人若真是修為占上風,應該不會是這個態度,所以搞不好還是他們佔優勢。
  宗主快速分析完,笑道:“好說,不知閣下是哪個宗門的?靈氣復蘇幾年了?”
  “剛開始復蘇,”婁郁謙虛道,“我們是非自然研究宗門,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大宗。我是宗主,下面那些都是我的門人,實在上不了檯面,見笑。”
  纏心宗的人都是一怔,看看他又看看下面的人,心想靈氣枯竭了三千多年,這麼寒酸也無可厚非。
  秦副宗主則心頭一跳,他們宗主是個野心大但沒什麼腦子的人。婁鬱對她都瞭若指掌,八成也熟知他們宗主的秉性,這顯然是在挖坑啊。
  不過也好,她心想,如果宗主真能被他坑死,她便能順理成章地上位了。
  果然,宗主在一怔之後便笑得暢快了。
  聽這意思,那些正道的還沒回來,這麼好的機會豈能錯過?
  順利熬過了末法時代,終於輪到他們纏心宗當一回老大了。他心裡盤算著怎麼抓緊時間出去搶佔資源,沒敢真的大意,決定試試對方的深淺,便表示他們宗門的規矩是客人到訪都要切磋一下,提議來場切磋。
  婁鬱的眼神警惕了一瞬,遲疑道:“這不好吧?”
  宗主看著他這副樣子,越想越穩:“放心,咱們點到即止。”
  婁鬱繼續推:“還是別了,打打殺殺的傷和氣。”
  宗主微微收了些笑意:“這是規矩,還望宗主體諒。若客人不配合,我們可要強求了。”
  婁鬱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從儲物器裡拿出一個招財貓,遺憾道:“行吧,這就不怨我了。”
  纏心宗的人對上這稀奇古怪的玩意,剛要暗自提防,就聽見了一聲輕響。
  一瞬間,周圍這一圈的人全成了大白鵝。
  想要殺人收編對方的宗主:“……”
  等著坐收漁翁之利的副宗主:“……”
  原本以為會很輕鬆的長老們:“……”
  一群鵝無法禦劍,立刻自由落體。
  宗主等人嗷嗷叫喚,急忙撲騰著翅膀自救,但終究抵抗不了地心引力,齊刷刷往下掉。
  宣霆看準時機一步跨過來,在他們落地的林子裡下了層禁制。
  幻境裡有座高山,婁鬱擔心打起來會把這裡震塌,根本不想和他們動手。
  所以在把人弄醒的那一刻,他和紀瀾就快速想好了對策——由婁鬱牽制他們,紀瀾負責抓緊時間破開幻境。
  二人分開時,紀瀾把本命法器給了婁郁,婁鬱則把通訊法器給了紀瀾。
  宣霆被紀瀾用法器聯繫上,聽完那頭的敘述便一直在等這個時機。他一邊心想這對師徒實屬缺德,一邊招呼手下人去找紀瀾會合,自己則留在半空警戒,以防山裡再飛出人來。
  避難所留了幾個修士,其餘全奔向了那座山。
  紀瀾和婁鬱商量完擔心移開山之後會產生什麼變故,決定就這麼繼續挖。
  一群金丹和築基修士想挖個洞還是很快的。
  紀瀾修為低,沒有留下礙手礙腳,而是出去找了一高點圍觀戰局。
  下面是茂盛的森林,只能透過縫隙和零星的聲音判斷局勢。
  鵝群摔下來受到重創,都變回了人形。
  一行人看著落下的禁制等級,臉色都是一變。
  宗主見對方的修為高,歇了動手的念頭,乾咳一聲想打個圓場,聽見林間又響起了一聲“叮”。
  停下聊天,這些人便能發現紀瀾他們在挖洞,繼而猜出他在忌憚什麼。
  婁鬱不想給他們看破和偷偷解禁制的機會,落地便帶著他們一起變成了哈士奇。
  纏心宗一眾:“……”
  這是何物?
  況且切磋是一對一,你一個人對我們一群是不是不太對?
  他們都不是菜鳥,立即看出這是變身的法術,二話不說便往樹上撞。
  婁鬱心裡“嘖”了聲,看著他們恢復人身,解除法術又是一按。
  下一瞬,一群人成了狸花貓。
  纏心宗一眾:“……”
  你他娘的發癔症啊?圖什麼?!
  他們“喵喵喵”地罵了幾句,繼續撞樹。
  紀瀾見他師父連抽了好幾個SR,估摸這概率應該還是和修為掛鉤。
  修為低,抽的多是R卡,修為高,抽的多是SR。但修為高的人都有常識,會迅速通過“破身”而破除法術,反而不如不能動的R卡好用。
  婁鬱在那邊又抽出一個SR,不由得再次“嘖”了聲。
  師徒二人幾乎同時閃過一個念頭:要你這法器有何用?
  紀瀾圍觀了兩分鐘,聽見紀泓喊他,便回到了山洞裡。
  這裡留了幾根石柱作為支撐,其餘全被挖開了。紀瀾低頭查看,回想他師父留的話,當時婁鬱說“這很可能是按照我的習慣排的”,此刻他看完法陣的全貌,微微皺眉,果然感覺出了他師父的風格。
  難怪婁鬱能這麼快就推敲出中心位置,原來是認識這排陣的人?
  紀瀾一邊想一邊檢查,思考該從哪下手。
  幾位修士交換一個眼神,神色各異。
  宣霆臨行前下了死命令,讓他們一律聽這小孩的,但這小孩怎麼看都只有煉氣四層的修為啊,能行嗎?
  不過能被會長看中,應該……有、有過人之處吧?
  其中一人和角木的校長交好,對小輩很寬容,溫和地問道:“怎麼樣?”
  紀瀾道:“比較複雜,我需要想想。”
  如果讓他拆,他能馬上就下令。
  可他現在要做的不是拆,而是稍做改動,在這大的傳送陣上增加一個臨時的小傳送陣,把人們都送出去。
  幾位修士跟著看了看,發現看不懂,便耐心等著他來。
  半小時後,幾人見他依然沒動手,忍不住問道:“要不我們把副會長喊進來?”
  “不用,”紀瀾道,“你們去找他,留幾個幫忙的就行。”
  人們相互看看,覺得還是喊副會長靠譜些,便出去了一多半。
  付海帆和紀泓自然留了下來。
  付海帆用胳膊撞撞紀泓,給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他覺得這事特玄幻。
  紀瀾是誰?那可是全年級有名的能折騰的墊底生,上半年被眾嘲的對象。
  可忽然間先是有了越級法器,又是被會長看中,然後高深的法訣信手拈來,現在連上古的法陣都要他改了,這……這還是他認識的紀瀾嗎?
  紀泓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付海帆見他神色淡定,估摸是有什麼內情,頓時不問了。
  紀瀾又站了一會兒,聽見外面的狗叫沒完沒了,問道:“怎麼回事?”
  付海帆道:“我去看看。”
  他轉身往外跑,片刻後跑了回來,神色恍惚,“那什麼宗的人已經不自殘了。”
  紀瀾挑眉:“那?”
  付海帆嘴角抽搐:“現在是一群二哈在瘋狂地追其中一隻二哈,那應該是會長吧,我感覺他們可能是想咬死他。”
  紀瀾:“……”
  其餘所有人:“……”
  紀瀾心想這小崽子的本命法器除了拉仇恨怕是沒別的用了,收斂心神繞著整個法陣轉了一圈,蹲下試了試,緊接著被強烈的靈氣沖了回來。
  他暗道這種級別的法陣果然不是他一個煉氣的修士能摸的,先前的防護大陣若沒有他師父在旁邊護著,他怕也摸不了。
  他站定後退,看向一旁的金丹修士:“過來,聽我指揮。”
  金丹修士下意識掃向洞外,見宣霆進來了,暗中松了口氣。
  宣霆對幾個金丹修士道:“你們出去守著,有動靜隨時喊我。”
  說完他轉向紀瀾,“有頭緒了嗎?”
  紀瀾道:“有,這邊。”
  宣霆走過去蹲下:“你說,我來。”
  還沒走遠的幾位修士:“……”
  所以副會長進來是幹活的?
  他們傻眼地看著這荒唐的一幕,木著臉出去了。
  越複雜精密的法陣,修改起來越難。
  紀瀾和宣霆一個說一個改,全都十分專注。
  修士們過了最初的呆滯,慢慢看出了門道,開始輪班進來圍觀,雖然不能全部看懂,但都知道機會難得。森林裡則繼續上演動物世界,熱鬧非凡,日頭不知不覺飄到正中,又漸漸西斜。
  此時距離他們進來已經過了一天一夜。
  “律溪鎮秘境”的詞條也在熱搜上掛到了現在,全世界的目光都投向了這裡。他們知道婁鬱帶著人進去了,但至今都沒見活人出來,一些勢力便忍不住蠢蠢欲動,期盼婁鬱埋在裡面,讓全球的局勢來個大洗牌。
  角木的校長也到了現場。
  他收到婁鬱的微信便在關注紀瀾的動靜,得知用法器把同學變成蘑菇後便消停了,頓時覺得這孩子省心,直到半夜傳來消息說少了三個學生,其中就有紀瀾。
  他們這裡是大學,管得沒那麼嚴。他第一反應就是紀瀾心情不好出去喝酒了,但緊接著聽到了更多的細節,比如付海帆下午神色慌張、紀瀾三人去了後山、如今電話打不通了等等。
  他想到一個可能,當場眼前一黑,二話不說便趕到律溪鎮查監控,果然看見了他們的身影,知道他們是進了秘境。
  律溪鎮如今全是媒體,
  他們一向敏銳,很快有人認出角木學院的校長,一番探究後也得知了此事,沸騰了。
  這兩天什麼新聞最熱?
  一個是律溪鎮秘境,另一個就是婁郁的緋聞。
  婁鬱這麼多年第一次換風格,還是斯文敗類的類型,現在照片都還在內外網刷屏呢。
  雖說緋聞已經被壓下去了,但就在同一天,他的緋聞對象沖進了秘境,怎能不讓人深想?
  於是這條消息發到網上,瞬間也沖進了熱搜。
  紀家的家族群早就炸了。
  婁鬱那是什麼人物?他們從沒奢望過能和他扯上關係。
  然而就跟天上掉餡餅似的,他欽點的課代表是紀瀾。他們吃多了網上的洗腦包,竟也覺得婁郁對紀瀾的態度怪怪的,便連忙在群裡詢問,可惜紀瀾一直沒吭過聲。
  紀源心裡難受得不行,發語音勉強給了個解釋說明:“我哥是上次偷偷去秘境和會長認識的,他們班上的人,會長確實只認識他。這是會長第一次給學生上課,換件衣服應該也正常吧。”
  這話說完沒多久,熱搜便壓了下去。
  他這口氣終於順了,說道:“你們看我就說吧,你們不要信網上那些人的話,會長這麼多年也沒有過緋聞。”
  然後當天晚上,他便得知紀瀾進秘境了。
  他只覺這心情跟坐山車似的,高興地在群裡上眼藥:“聽說付海帆可能有家人在秘境裡,他們就偷偷溜進去了,我哥那個修為實屬沒必要跟著……”
  他停頓一下,“該不會是這樣吧,他也信了網上的分析,以為會長會高看他,就……就擅自跑進去了?”
  紀家人其實也覺得這事玄幻。
  小瀾那個德行,會長眼瞎都不會看上他啊。
  此刻聽完紀源的話,暗道這急功近利的舉動確實是小瀾的風格,不由得一陣頭痛。
  老實待著不好嗎?萬一出點事,好好的課代表就沒了!
  對了還有紀泓,他們家族的希望,可千萬也不能有事啊!
  紀源作為家裡僅剩的修士,自覺扛起了重任,安撫道:“你們別急,我去現場看看,有任何消息都會及時通知你們。”
  他兩個哥哥都在秘境裡,身為家屬,他便到了律溪鎮和校長會合,一起等他們出來,同時幸災樂禍地想紀瀾這次擅闖秘境總該受罰了吧?最好會長看他不著調,把課代表也取消了!
  校長見他神色憂鬱,寬慰道:“你放心,有會長在,沒事的。”
  紀源低低地“嗯”了聲,等著看好戲。
  天色一點點變暗,當第一束燈亮起來的時候,只聽前方響起一個聲音:“有人出來了!”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見到被捲進秘境的人排著隊,從空曠的街道裡走了過來。
  紀瀾和宣霆守著臨時傳送陣,望著最後一位修士的身影消失,便一起並肩往外走。
  “這法陣是誰改的?”紀瀾道,“我想不出正邪兩道有這號人物,是你們魔族的人?”
  宣霆也早已看出法陣的風格,聞言頓了一下,說道:“嗯,他和我一樣是老大的左膀右臂,在法陣上很有天賦,一身的本事都是老大教的。”
  紀瀾倏地眯起眼,頗為心平氣和:“是我師父在魔界收的徒弟?”
  宣霆沒聽出他話裡的危險,說道:“這倒不是。”
  他想起那段舊事,看向紀瀾,“他一直是想拜師的,但老大說家裡的孩子太難伺候,得等你將來點頭同意了才行。”
  紀瀾嘴角勾了一下,平淡地“哦”聲。
  宣霆笑道:“現在都不用你點頭,他自己就不會同意。”
  紀瀾聞言也想到某件沒下限的事,嘴角的弧度拉平了一點,問道:“那他後來為什麼沒和你們在一起?他在外面那些人裡嗎?”
  宣霆道:“沒有,他性格比較孤僻,應該不樂意和這麼多人睡在一起。”
  二人說話間出了山洞,他說道,“他的事,你回頭問老大吧。”
  他邁到森林上方解開禁制,然後閃身回來,護在了紀瀾的身邊。
  婁鬱見狀便知道人都順利出去了,緊跟著解開法術,看著瞬間竄到高空的一群人,也飛了上去。
  纏心宗眾人經歷了此生最荒唐的動物大戰,都恨他恨得牙癢癢。
  哪怕修為沒他高,他們也想群毆他一頓。
  婁鬱笑道:“開個玩笑,別介意。”
  纏心宗一眾齊刷刷地掏法器,滾你娘的玩笑!
  “要打?”婁鬱挑眉,“也行,我前不久收了一件小玩意,剛好給你們看看。”
  纏心宗一眾幾乎被“小玩意”弄出了心理陰影,立即後退拉開距離,緊接著感受到一股森然的劍氣蕩開了。
  九品傀儡組成劍陣,立在了高空。
  婁鬱對上他們驟然變色的臉,和氣一笑:“如你們所見,我的軟肋都撤了,現在能好好和你們切磋一下了。”
jan5410 發表於 2024-7-5 02:30
第27章
  婁郁依然不準備動真格的。
  單是傀儡陣的威力,這幻境便承受不起了,更別提再加上一個他。
  不過纏心宗的人不知道他有顧慮,必然不會和他硬碰硬。他於是仗著這點資訊差,氣勢開得肆無忌憚。
  纏心宗的宗主在發現修為比他低的時候就不想動手了,要不是他拉得那一撥仇恨太大,他們也不會想群毆他。
  如今對上傀儡陣,他心頭的怒氣頃刻蕩然無存,勉強控制住了表情:“這傀儡有些眼熟,不知宗主是從哪得來的?”
  婁鬱道:“七星宗的鎮山神器,你們沒見過?”
  纏心宗一眾:“……”
  就是見過才嚇人好嗎!
  這東西也是人能打贏的嗎?
  婁鬱道:“我收服它們後還是第一次用,你們誰來試試?”
  纏心宗一眾齊齊看向宗主。
  宗主幹笑了一聲,他們要是有打贏鎮山神器的本事,纏心宗早就是第一魔宗了,哪還用在這裡說廢話。
  他印象裡能打贏這鎮山神器的得是九霜真人那種級別的人物,頓時對婁鬱的實力有了點認知。
  而且在他們對峙的過程中,這宗門的人破開了幻境,且穩得沒造成半點動靜,很可能是有法陣方面的高手,不愧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宗,實在臥虎藏龍。
  他更加不想打了,把血往肚子裡吞,自打臉:“說好點到即止的,剛才那一場便算是切磋了。”
  婁鬱道:“是嗎?”
  宗主維持著面子輕輕頷首,把婁鬱先前的話翻出來,想和他找地方聊聊,交個朋友。
  秦副宗主卻沒有放鬆,這男人自見面起就在一手推動局面,好不容易占了上風,她覺得他沒那麼容易把事揭過去。
  婁鬱果然站著沒動:“我有個事想問。”
  他看著他們,“當年幫你們弄法陣的人去哪了?”
  纏心宗再次集體變了臉色。
  當年那位可是個魔族,他們求神告奶奶才讓對方出手幫的忙,婁鬱是如何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的?
  秦副宗主心頭狂跳。
  這位第一宗的宗主氣息與旁人不同、看不出修為、熟知三千年前的事、能打過傀儡陣……她迅速猜出一個可能,神色更加凝重。
  其餘人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也不是純傻子,估摸他怕是與魔族有關。
  宗主最後一點僥倖心理也沒了,謹慎道:“不知宗主這是何意?”
  婁鬱乾脆挑明瞭:“那是我手下,我想知道他的去向。”
  ——魔主。
  眾人瞳孔驟縮,呼吸都是一停。
  當年那位魔族的實力很強,能當他的主人,八成就是魔主。
  他們閃過這個念頭,心都涼了。
  以往和魔界對上的這種事,那都是正道大能們該幹的啊,他們小小的纏心宗怕是都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宗主總有種腦門冒冷汗的錯覺,已經顧不上思考他身上的魔氣為何如此淡了,說道:“當年他幫我們弄完法陣,我們本想邀請他留下的,可他沒同意,獨自一個人走了,這……這我們也不清楚他去了哪。”
  婁鬱本就沒抱太大的希望,聞言點點頭,帶著傀儡陣靠近,見他們瞬間警惕地後退,笑道:“不是要聊聊嗎?我跟你們說說這裡的規矩。”
  他依然滿臉的和氣,“規矩就是,你們一律聽我的安排。”
  他穿著勾引徒弟的那身行頭,整個人俊美又貴氣。
  那嘴角掛著散漫的笑,看似脾氣甚好,然而不容置疑的意味卻一點點滲了出來,讓人不敢升起反抗的念頭。
  宗主暗暗後悔惹他,提著一顆心:“不知此話怎講?”
  婁鬱道:“一晃三千年,外面已不是你們熟知的世界,我需要你們先瞭解這個時代的規則,學會基本的溝通能力,等你們都學完了,愛去哪就去哪。”
  他和秦副宗主對視一眼,一觸即收,“想繼續開宗門,可以。另有別的想法,也歡迎隨時找我聊聊,但前提是不能傷天害理,如何?”
  纏心宗一眾愣住。
  他們還以為要任對方差遣,整個宗門也會被他吞了,沒想到就是這樣?
  宗主不可置信:“可還有別的?”
  婁鬱道:“還有這幻境和你們宗門暫時由我們接管,外面沒地方給你們放,得重新選個位置。”
  秦副宗主聽得一怔,頓時意識到婁鬱沒有一上來就動手興許是有顧慮的。
  她見對方輕描淡寫地掃向自己,嘴唇一動,把話咽了回去。不管如何,她都不想惹怒這個男人。
  何況她說了也沒用。
  先是傀儡陣威懾,再是暗示魔主的身份,婁郁兩步棋一下,怕是都把宗主他們鎮住了。
  宗主他們確實害怕。
  好不容易苟了這麼多年,他們都很惜命,原本就計畫先暫時同意,等正道的回來便坐看他們雙方掰腕子,結果婁鬱的要求這麼簡單。
  宗主直接就拍了板:“那是自然,其實不用宗主說,我等也是要主動熟悉的。”
  婁鬱道:“那發個血誓吧,在你們學會之前,不許傷及無辜。”
  這事容易,也不太涉及宗門利益。
  眾人思考一番覺得應該沒坑,都發得很痛快。
  婁鬱見狀笑得更和氣,良心地讓他們回去收拾點東西,然後帶著他們落地和宣霆會合,見瑞白也在,給了宣霆一個眼神,想知道他為什麼不把人勸出去。
  宣霆聳肩。
  他知道紀瑞白的性格,對方既然想留下,他勸了也沒用啊。反正他在這邊守著呢,不會出事的。
  婁鬱略微一想便懂了,收回視線把宣霆介紹給宗主他們,表示後面再教育的事全由宣霆負責。
  纏心宗一行人便和宣霆打聲招呼,一邊暗暗提防,一邊跟著他們出了傳送陣。
  外面正在搞大撤離。
  協會成員一出去就直接找到了這裡的負責人,讓他們把這些人全撤走。
  負責人懵逼:“全撤?裡面什麼情況?”
  協會的人道:“幻境裡有魔宗舊址,一整座山都在裡面,還有沉睡三千年又蘇醒的魔修。”
  他咽咽口水,“會長現在隨時都能和他們打起來,要是把幻境打塌了,你懂。”
  負責人:“……”
  他眼前一黑,轉身就跑,開始組織人們撤離。
  修士們都在爭分奪秒地幫忙,紀源只來得及匆匆問了一句他哥在哪,得知還在裡面,緊接著也被拖進了志願者的大軍。
  人們正忙得熱火朝天,婁鬱他們便帶著魔修出來了,雙方的目光頓時撞在一起。
  眾人見這陣勢估摸是談妥了,眼前一亮。
  魔修,三千多年的魔修!活的!
  眾魔修看著人們身上的幾塊布,心想咋都比他們穿得傷風敗俗?
  他們見這些人紛紛掏出了長方形的東西對準自己,警惕道:“幹什麼?”
  宣霆道:“沒事,那不是法器,是通訊用的,叫手機。”
  他說道,“你們禦劍跟我回宗門。”
  魔修們將信將疑,跟著他飛上高空,聽見他提醒別飛得太高,沒等詢問,一隻巨大的鋼鐵鳥就從上空很遠的地方急速飛了過去,最重要的是沒有任何靈氣波動。
  宗主一臉忌憚:“那是何物?”
  宣霆道:“飛機,一種所有人都能乘坐的交通工具,改天帶你們去坐坐。”
  時代的巨浪鋪天蓋地迎頭打來,魔修們不想顯得鄉巴佬,便繃住表情,一邊暗暗打量一邊跟著他飛走了。
  剩下的人仍在律溪鎮裡,婁鬱簡單交代了兩句,便在眾目睽睽下帶著紀瀾又進了幻境。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眾不由得在心裡“謔”了聲,暗道網上的爆料沒說錯,婁鬱確實對這課代表有些特別。
  先前跟著婁鬱進去救人的協會成員經過一天的洗禮已經淡定了,都知道那小孩子不簡單,眼睛都沒眨一下。
  紀源則看得皺眉,見人們再次忙起來,便抽空找到紀泓,擔憂問:“會長是想單獨教訓我哥,所以才把人帶進去的嗎?”
  紀泓看向他,警告道:“你以後別惹他。”
  紀源很冤枉,剛想說他只是關心他哥,就見一旁的付海帆湊了過來。
  付海帆知道紀源和紀瀾不對付,也有些看不慣紀源總是假惺惺的模樣,便直奔主題,握住他的手恭喜道:“你哥要發達了。”
  他壓低聲音,“看見會長那身衣服了嗎?是他在裡面見到你哥後特意換的,還有他今天早晨親自給你哥做的早餐,還生怕你哥不喜歡吃。”
  紀源:“……”
  呸,假的,一定是假的!
  堂堂會長怎麼可能親自做飯,你以為我會信嗎?
  他勾起一個略微扭曲的微笑:“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此刻被八卦的人已經回到了幻境裡。
  入夜時分,幻境裡萬籟俱寂,只剩了師徒兩個活人。
  紀瀾聽著婁鬱敘述和魔修說的話,聽見他對秦副宗主的評價,敏銳道:“你覺得她會歸順你?”
  婁鬱道:“她向來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等她弄清現在的局面,大概率會選擇加入協會。而且不只她,她到時候還能把那幾個長老一起拉進來。”
  他摸摸下巴,“不過他們這心法確實是個問題,得規定他們不能再對別人來硬的。”
  紀瀾想了想,覺得應該可以。
  強硬換來的進階並不穩,那幾個都是長老級別的人,在這方面會尤其注意……不對,現在資訊這麼發達,以前他們基本都靠偶遇,如今點開手機就能收穫一群俊男美女。
  他問道:“他們要是追星了怎麼辦?”
  “這不更好?”婁鬱笑道,“很多愛豆都會回應粉絲的期待,再隔空表個白什麼的,雙向奔赴啊。”
  紀瀾:“……”
  婁鬱說到這裡便往他那邊邁了半步:“剛剛怎麼沒出去?擔心我?”
  紀瀾一聽這個話題便知道後面沒什麼好話,答非所問:“師父,我已經兩天一夜沒合眼了。”
  婁鬱知道依他的神識應該不累,但沒有拆穿,點點頭看向留守的幾台傀儡,對它們招手。
  劍陣生了靈,但暫時還不會說話。
  這時見主人招呼,以為又要回到那黑漆漆的儲物器裡,便默默看著他,有些抗拒。它們好歹是鎮山神器,這破主人能不能稍微尊重一點它們?
  婁鬱道:“愣著幹什麼?過來。”
  算了,打不過。
  幾具傀儡認命地走了過去。
  婁鬱指指頭頂的山,吩咐道:“扛走,挪開。”
  幾具傀儡:“……”
  什麼東西?又讓它們幹這種活?
  不想幹!
  婁鬱見它們不動,了然道:“哦,我懂了。”
  幾具傀儡欣慰,心想這破主人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緊接著便聽他體貼道,“原來九品傀儡是扛不動這種山的,是我高估你們了,我的問題,你們別傷心。”
  幾具傀儡:“……”
  等著!
  它們迅速散開站好,共同托起了山。
  紀瀾只覺視野豁然開朗,默了默,下意識想起了當年被他師父幾句話說得打雞血的玄陽宗親傳弟子們。
  不同的是親傳弟子的智商高,他師父說得沒這麼簡單粗暴,以至於他真以為他師父死心眼,竟現在才看出是故意的。
  婁鬱笑著問:“看著我幹什麼?是不是還是覺得我本體長得好?”
  “……”紀瀾給他讓出位置,“您還是快改陣吧。”
  婁鬱把法器還給他,開始調整法陣,好讓它把幾條街吐出去,順便給了他一份實用報告:“修為高的時候,這本命法器能隨心所欲解除法術,能用神識劃下法術的範圍和具體想變的人。SR現在有鵝、貓、猴、哈奇士和平頭哥。”
  紀瀾道:“沒抽到SSR?”
  婁鬱道:“沒有,要麼是我運氣不好,要麼就是只能你來抽。”
  他想了一下,說道,“它好像能自主加卡池。”
  紀瀾道:“嗯?”
  婁鬱道:“你修為太低,等築基和金丹再看看,我應該沒感覺錯。”
  不過話說到這裡,他便問道,“忙完帶你去看看你的身體?”
  紀瀾這次同意了。
  他圍觀自家師父修法陣,問道:“做這個法陣的人為什麼沒和你們在一起?”
  婁鬱頓了一下,有點想隨便找個理由糊弄過去。
  但轉念想想瑞白太聰明,根本瞞不過他,便坦然道:“因為我太喜歡你,他不理解。”
  紀瀾聽著這聲直白的“喜歡”,心臟漏跳了一拍。
  他表情不變,順勢問道:“那魔界的其他人呢?”
  婁鬱道:“有一少部分被我教育了好幾年還是不服我,被我差不多處理了,其餘願意跟著我的……”他說著指了指法陣。
  紀瀾一怔,秒懂。
  這法陣有他師父的影子,說明他師父曾特意研究過這方面的東西。
  當年正道想跑,魔修各尋出路,他師父身為魔主,當然也要為族人考慮後路。所以現在大批的魔族也和這次的魔修一樣,正不知在哪裡的秘境裡沉睡著。
  那你為什麼沒進去?
  這念頭一起,被他自己壓了回去。
  能是為了什麼?當然是因為他。
  他當年靈氣被抽空,如果不能及時續上,根本就熬不過三千年,他師父要是跟著族人一起睡了,他早就死了。
  婁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故意逗他:“魔族那個秘境不適合人類居住,正合我心意,我想著把那些電燈泡打包扔走,咱們師徒二人在人間走走看看,再成個婚什麼的,多好。”
  紀瀾:“……”
  “轟隆”一聲。
  幾具傀儡把山平移數十米,放了下來。
  婁鬱見這幾個玩意飛回來邀功,便又派了一個活,讓它們去搜一圈有沒有不要命進來撿漏的散修,有的話全攆過來送走。
  幾具傀儡:“……”
  婁鬱道:“找人還是進儲物器,二選一。”
  幾具傀儡帶著滿腔說不出的髒話,再次飛去幹活了。
  經過這一打岔,婁鬱便收了收撩騷的心思,他知道瑞白還不樂意,這事急不得。
  二人最後掃一個尾,將幾條街成功移出去,之後便是處理幻境和魔宗舊址了。
  紀瀾知道這是協會的活,不想在這裡總聽他師父時不時地撩他一下,立刻以“明天還得上課為藉口”去找紀泓了。
  校長正在等他,見他沒事,便板起臉道:“你們三個,回去寫份一千字的檢查給我。”
  紀源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滿:就這?難道不該記個過嗎?
  附近的協會成員則聽得一臉問號:一群人的救命恩人啊,怎麼能罰他?
  紀瀾完全沒意見,聽話地跟著校長禦劍飛回學校,安靜地聽完他最後幾句訓斥,這才和紀泓他們一起邁進宿舍樓。
  然後他扭了一下頭:“哥,檢查怎麼寫?”
  紀泓差點被這聲“哥”定住。
  他和自家老祖對視兩秒,說道:“我發你一份你照著抄。”
  紀瀾滿意地點點頭,扔下他們走了。
  紀源看得懵逼,這可是他們家一向正經嚴肅的大哥啊,怎麼會幫人寫檢查?
  他輕輕皺眉:“我哥也真是,怎麼能讓大哥你寫呢,這要是我,我肯定自己寫啊。”
  紀泓猛地被灌了一口茶,一言難盡地看看他,再次警告他以後別惹紀瀾,也跟著走了。
  付海帆臨走前又握了把紀源的手:“睡前再恭喜你家一聲,做個好夢。”
  紀源:“……”
  不,他才不信!
  紀瀾回去謝絕了舍友的各種八卦,睡完一覺就去上課了。
  熱搜上關於他的詞條再次被壓了下去,但論壇上到處都是相關的帖子,說什麼的都有。他一律不在意,等自家男菩薩發來消息,便對著抄一遍,拎著平生第一份檢討去了校長室。
  敲開門,見協會的兩個築基修士也在這裡。
  協會的人不知道這小孩是什麼情況,但覺得至少在他們這裡不能讓這孩子吃虧。
  於是商議一番,和校長交好的兩個修士便被選出來,代表協會來送錦旗了。
  副會長當時交代了要保密,他們也不能明著說,只能用力誇。
  比如關鍵時刻是這小孩的一句話點醒了眾人,會長和魔修周旋的時候用的也是他的法器,他是這次秘境之行裡最明亮的一顆星,末了總結道:“這你不加點分嗎?”
  校長:“……”
  什麼我就要加分了?!
  他看了看一言難盡的錦旗,想想會長對這小孩的態度,嘴角抽搐:“是會長讓你們來的?就寫個檢查而已,他至於的嗎?”
  紀瀾眯了一下眼,不太樂意了。
  他的準則是這樣的。
  他和他師父怎麼相互挖坑是他們的事,他可以嫌棄那個貨,可以吐槽,甚至可以整對方一頓。
  ——但別人不行。
  “應該不是會長的意思,”他解釋道,“我最近在法陣上的悟性高了不少,恰好這次幫了忙,分就不用加了,不足掛齒。”
  協會的人幫著說話:“什麼不足掛齒,這次多虧了你!”
  紀瀾謙虛:“我也是誤打誤撞。”
  協會的人急忙繼續誇:“你這一個‘誤’把大家都救了,好孩子!”
  紀瀾溫和地笑道:“過獎。”
  校長:“……”
  咋還捧上了?難道是真的?
  協會的人說完一齊扭頭,再次看向校長。
  校長一手抱著錦旗一手拿著紀瀾的檢討,在他們的逼視下足足沉默了好幾秒,最終一起收了,心累道:“行了,都走。”
jan5410 發表於 2024-7-5 02:31
本文章最後由 jan5410 於 2024-7-18 16:54 編輯

第28章
  紀瀾離開校長室後就被那兩個修士拉住加了微信。
  等他回到教室準備上第二節 課,便聽一聲提示音響起,他被婁鬱拉進了一個聊天群。
  兩位加好友的築基修士都“嘖”了聲。
  他們對這小孩好奇極了,剛才便發消息詢問會長能不能把人拉進群,結果人家一聲不吭親自邀請了。
  群裡的人不多,都是總部裡經常跟著會長四處奔波的人。
  此刻看見消息,眾人便紛紛冒泡想知道會長拉進來的是誰,得知是那個小孩,不由得集體撒花歡迎,因為他們基本全見證了紀瀾修改法陣的一幕,十分服氣。
  婁郁也冒了泡:【介紹一下,我徒弟。】
  一句話瞬間引爆聊天群。
  【!!!???你肯收徒了?】
  【臥槽徒弟?】
  【你不是說過不收徒嗎?看我一眼!】
  【也看我一眼!過拜師禮了嗎?沒有加我一個!】
  後面頓時一群人跟著排隊,螢幕消息刷得飛快,婁郁和紀瀾則都被這話勾起了回憶。
  九霜真人要收徒當然不能只靠嘴說,當年是正經地辦過拜師禮的。紀瀾還記得觀禮的那群玄陽宗弟子差點瞪紅了眼,就因為這個,他那聲“師父”喊得都心甘情願了幾分。
  婁鬱腦中閃過自家徒弟當年勾著笑的樣子,和他同時給了回復。
  婁鬱:【拜過,只收這一個。】
  紀瀾:【拜過了。】
  群裡的人一陣惋惜,緊接著就開始義憤填膺。
  【我就說現在的小孩大都不靠譜,竟瞎寫!】
  【就是,好好的拜師,瞎扯什麼!】
  紀瀾看得眼皮一跳,立刻猜出他那不要臉、不做人的師父要冒泡,覺得丟不起這個人,急忙給了一個字:【嗯。】
  婁鬱在那邊笑了一聲,隨了瑞白的意,沒有反駁。
  反正人是他的,徒弟他要,愛人他也要,這輩子都別想讓他放手。
  紀瀾等了等都沒見他吭聲,滿意地按滅手機,開始上課。
  這節課是靈藥課,他聽了一會兒太無聊,便打開手機看了看律溪鎮的後續。
  當時有警戒線,媒體全被隔在外面,沒拍到什麼有用的,如今網上火的視頻全是捲進去的那群人拍的。現在幻境已經被移到別處,律溪鎮恢復了正常的生活秩序,警戒和路障也都撤了。
  不過有人拍到了魔修,另有一部分媒體也拍到了他們禦劍離開的一幕,長袍長髮都看得清清楚楚,導致熱度居高不下。協會昨晚便做了簡單的情況通報,承認有古人蘇醒,下一步是安排他們學習現代知識,所以短時間內不接受採訪。
  紀瀾轉去修士的論壇看了看,發現多離譜的猜測都有,再次關上了手機。
  他思考了一下,七星宗的那堆法器可能還沒處理完,又來一群魔修和他們的舊址,看來他師父得忙一陣了。
  理清這點,他便愉悅地度過了一節課,下課照例去找男菩薩他們一起吃飯。
  結果剛邁出教學樓,他迎面就看見了小白蓮。
  紀源道:“哥,這麼巧?我正要去吃飯,要一起嗎?”
  紀瀾道:“我去找大哥吃。”
  紀源道:“那我跟你去吧,反正我是一個人。”
  紀瀾看了他兩眼,笑道:“好啊。”
  紀泓他們這節是煉丹課,在實驗樓上。
  紀瀾帶著小白蓮往那邊走,耐心等了兩分鐘,果然聽見他問婁鬱的事了。
  紀源是真的不信這廢物能和婁鬱扯上關係,就來親自問了。
  他皺著眉:“你都不知道網上那些人說得多難聽,我和他們吵了一天,都快被他們氣死了。”
  紀瀾道:“確實過分。”
  “是吧?”紀源一副體貼的樣子,“我是想如果是假的,你要不問問會長能不能出個聲明?免得他們那麼惡意地說你,你看你走在路上都有好多人在看你。”
  紀瀾發愁:“但網上說得也沒錯啊。”
  紀源表情一僵:“什麼?”
  “我不是指緋聞,”紀瀾道,“我是說會長欽點我為課代表,確實是對我比較特別。”
  紀源暗自鬆氣,點點頭:“是啊,他在你們班只認識你,當然就選你了,可這樣……”
  紀瀾不等聽完這聲轉折,看著他道:“他還說我悟性高。”
  紀源壓著噁心再次附和:“嗯,哥你都會禦劍了,最近悟性是高,但……”
  紀瀾道:“他還說我聰明。”
  紀源磨著牙笑道:“哥你一直就很聰明的,可他……”
  紀瀾及時道:“還說我將來一定很有出息。”
  媽的你有完沒完!
  紀源深吸了一口氣,想想前段時間在他這裡吃的癟,繃住了表情,決定一次性問完:“他還說過什麼?”
  紀瀾見狀便知道釣魚的樂趣要結束了,給了會心一擊:“他還說想收我為徒。”
  紀源脫口而出:“不可能!”
  “是吧,”紀瀾道,“我也覺得不可能,可他說不開玩笑的,還說這輩子就收我一個徒弟,要一心一意地教我。”
  紀源死死盯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撒謊的痕跡,卻見他一臉愁苦。
  紀瀾道:“我聽校長說有好多人都想拜他為師,可他卻選了我。”
  他惆悵道,“那麼厲害的會長,我和他的差距太大了,很擔心會辜負他的期待,所以我一狠心一咬牙就……就……”
  紀源幾乎要屏住呼吸:“就什麼?你拒絕了?”
  紀瀾點頭。
  紀源頓時在心裡道聲慶倖,快速幫著分析:“哥你考慮得對,差距太大就是容易出問題,要不你拜學校的老師為師?既能提前斷了他的念想,也更通過一對一的指導更快提升自己。”
  紀瀾歎氣:“你說晚了,我當時太激動,一不小心就說錯話,把拒絕說成了同意。”
  紀源:“……”
  這他媽也能錯嗎?!
  他總有中被驢的感覺,直言道:“哥你是不是逗我玩呢,有證據嗎?”
  紀瀾道:“有啊。”
  他解鎖手機點開和婁鬱的聊天介面,當著這小白蓮的面發了兩個字:【師父】
  婁鬱回得很及時。
  他剛才在群裡沒騷那一下,現在便找補了回來:【怎麼了寶貝兒?】
  紀瀾沉默。
  不過他這人哪怕心裡不痛快,也能繼續把戲唱下去,便按滅手機看向神色僵硬的小白蓮:“你看,信了吧?”
  紀源覺得荒謬,下意識想說不可能,微信上這個人是假的。
  但他潛意識裡又信了,因為他瞭解紀泓的性格,紀泓昨天兩次警告過他,顯然也是知情者。
  他想像一下將來被這廢物在家裡和學校都騎到頭頂的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紀瀾打量兩眼,正要再加幾句,就見某人打來了語音,於是解鎖接聽,聽見那邊傳來一聲輕笑:“什麼事?”
  紀瀾道:“沒事。”
  婁鬱道:“哦,那就是想我了?”
  紀瀾面無表情地掛斷,不痛快地給這小白蓮加料:“你看我師父真煩人,沒回消息而已,竟然親自打過來問了。”
  紀源:“……”
  不凡能死嗎?
  紀泓在路邊等到自家老祖時,就見紀源一臉的恍惚。
  他下意識看了某人一眼,見對方一臉無辜地回望,默了默,帶著他們去了食堂。
  這天起,紀瀾便過上了平淡的校園生活。
  他老實了好幾天,估摸他師父日夜趕工的話要忙得差不多了,所以這天下午的禦劍課聽見老師讓他談談體會,他沒有拒絕。
  這是開學第一節 禦劍課。
  五班的學渣基本都是煉氣四層的水準,雖然不到五層,但還是適當給安排了一些課。
  負責上課的正是當初帶著他們坐大巴回酒店的老師,對紀瀾關於他的言論記憶猶新,沒想到人家真被紀泓給教會了。他不禁有些懷疑人生,便想讓紀瀾上來講講。
  紀瀾走到最前方站定,端起一副為人師表的姿態問:“對你們而言,什麼時候能感受到在飛?”
  眾人的回答五花八門,大部分都是蹦極、跳傘之類的娛樂項目。
  這和紀瀾預料的一樣,他滿意地“嗯”了聲,看向老師:“咱們去樂園吧?”
  老師一怔:“什麼?”
  紀瀾耐心解釋:“你這樣用嘴說是沒用的,按照理論知識,煉氣五層以下就是學不了,你說出花來也沒用,得讓他們有那個感覺才行啊。”
  老師一想覺得有道理,見眾人期待地看著自己,又得知下午只有他的課,便帶著他們去了樂園。
  不是節假日,但樂園的人依然很多。紀瀾一聲令下,眾人集體歡呼,紛紛用心去“感受”了。
  老師看向紀瀾:“要感受多久?”
  紀瀾道:“看每個人的情況。”
  他說著隨便找個藉口,溜溜達達地也走了。
  他前段時間很火,這才沒過去幾天,很快就被認了出來。
  紀瀾餘光掃見有人用手機拍他,和氣地揮了揮手。
  對方先是嚇了一跳,接著見他不反感,便試探地湊近詢問能不能採訪一下。
  紀瀾笑道:“好啊。”
  對方一喜,問道:“請問關於前不久網上的八卦,您怎麼看?”
  話一出口他便遲疑了。
  一個是赫赫有名的會長,一個修真學院的墊底生,想也知道網上那些人會說得多難聽,他這麼揭人家傷疤真的好嗎?
  紀瀾很淡定:“不是壓下去了嗎?那肯定是假的啊。”
  他溫和地微笑,“你們其實就是想知道會長的八卦吧?他來角木給我們上課只是第一站,他說過要給另外三座學校也上個課,我們班成為了第一個,所以外界才大驚小怪的,行了都散了吧。”
  對方原本就不好意思,聞言不再打擾他,道聲謝便走了。
  校長正在辦公室坐著刷短視頻,猛地刷到一條“角木學院的學生樂園團建”,點進去見到了正在坐旋轉木馬的紀瀾,剛喝進嘴裡的茶差點噴出來。
  由於被會長特意囑咐過,他是看過他們課表的,這個點他們不是應該在上課嗎?
  他急忙點進詞條,又看見了其他視頻,很快在裡面發現了禦劍課老師,便打過去詢問,聽完解釋後沉默幾秒道:“你可能不知道,他那禦劍是會長教的。”
  老師道:“什麼?”
  校長道:“他揚言要讓他們感受,管過他們嗎?”
  老師道:“沒有。”
  校長道:“他現在在哪?”
  老師快速搜了一圈,發現了遠處的身影:“……他去抓娃娃了。”
  校長:“……”
  好傢伙,打著學習的幌子堂而皇之地拉著全班去玩,這小兔崽子怎麼能熊成這樣?!
  告狀,必須告狀!
  與此同時,“婁郁課代表首度回應爭議”的詞條也上了熱搜。
  其餘三座學校的校長本就對婁鬱去角木而心理不平衡,這時看完視頻都高興瘋了,便第一時間聯繫會長,詢問他什麼時候去他們那裡上課。
  婁鬱快速弄明白來龍去脈,暫時先把他們應付過去,看了看自家徒弟的採訪視頻。
  等到看完,角木的校長便打電話來告狀了。他經過上課和幻境事件,覺得婁郁對紀瀾的態度應該是穩了,告狀告得毫無壓力。
  “我當了這麼多年校長,第一次碰見這中學生!”校長入道前也是幹過校長的,什麼熊孩子都見過,但這次是真的服氣,“忽悠人一套一套的,我要是不打電話問,老師可能現在都還沒回過味兒呢!”
  婁鬱恍然有中過去總被人找上門的感覺,說道:“嗯,我說說他。”
  校長又吐了幾句槽,這才掛斷。
  宣霆也是剛刷到視頻,進來想通知一下他們老大,恰好把這通電話聽進耳裡,打量他的表情:“你笑什麼?”
  婁鬱摸著下巴:“我覺得我家瑞白真可愛。”
  宣霆道:“——啥玩意?”
  婁鬱講道理:“你看他氣不順,沒有在秘境裡給我找麻煩,還幫忙救了人。知道我忙,這幾天也沒亂惹事,一直到今天才忍不住折騰,還不夠好嗎?”
  宣霆:“……”
  行,你高興就好。
  他翻個白眼,“那恭喜你,剛差不多要忙完了,又要去那三座學校上課。”
  婁鬱和氣地看著他:“我跟那幾個校長說最近很忙,短時間內怕是夠嗆。不過教育的事不能馬虎,課是一定要給孩子們上的,哪怕我沒空也會讓你替我去,他們都挺高興的。”
  宣霆:“……”
  你們師徒能不能稍微做個人?
  婁鬱心安理得地把事推給他,幹完手裡的活,看看窗外已經入夜,便到了角木學校的後山,把瑞白喊了出來。
  紀瀾下午玩痛快了,愉悅地問道:“師父找我有事?”
  婁鬱道:“帶你看看你的身體。”
  紀瀾沒意見,跟著他禦劍離開學校,聽見他提到了今天的事。
  婁鬱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會去那三座學校上課?”
  紀瀾很無辜:“師父不是一向一視同仁嗎?我覺得您心裡肯定是這麼想的,就替您回答了。”
  婁鬱點頭:“那我是不是還得再選三個課代表?”
  紀瀾勾起溫柔地笑:“這得師父決定,問我做什麼?”
  婁鬱看著他眼底那一絲熟悉的危險,笑著靠近:“瑞白,我收別的徒弟你不樂意,我選課代表你也不高興,你不覺得對我的佔有欲有點強嗎?”
  “不覺得,”紀瀾十分坦然,“我想讓對我好的人一直只對我好,有什麼問題?”
  婁鬱道:“紀泓和你們校長對你也不錯,他們要是對別人好,你也會不高興?”
  紀瀾道:“不會,我才認識他們多久。”
  婁鬱道:“如果時間夠久,將來會變得一樣嗎?”
  紀瀾頓了一下。
  當然不一樣,他心想,那兩個人能和他師父比嗎?
  但他知道他師父在給他挖坑,便淡定地擋回去:“將來的事將來才能知道。”
  婁鬱笑了笑,明白這事急不得,便結束了話題。
  二人連過了兩座城,在路過第三座城市時,紀瀾跟隨婁鬱停在了一座建築前,他抬頭一看,發現是醫院。
  他有些意外:“你把我的身體藏在醫院裡?”
  “我怎麼捨得,”婁鬱失笑,“先來這裡見兩個人,你上次說的賣家找到了,他們騙了好幾個人,前不久被打了。”
  紀瀾:“……”
  婁鬱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一邊帶著瑞白往裡走,一邊簡單敘述了經過。
  那兩個人是盜墓的,膽子很大,靈氣復蘇後便開始闖秘境了。他們偶然在一次秘境裡見到了一面石牆,上面畫著各中法陣,便用手機拍了下來。
  也是在那次秘境裡他們差點被靈獸咬死,僥倖才逃過一劫,覺得這活太危險,就想利用法陣幹點別的。於是古董加胡亂湊在一起的法陣,一個坑人的買賣誕生了。
  紀瀾道:“就這樣?”
  “供詞上是這麼寫的,”婁鬱道,“他們的套路就是告訴人們能召喚,但成功率不高,引得買家討價還價,最終假裝勉強地接受定金模式,賺的是定金錢。”
  小崽子是他們騙的第三個人,等騙到第五個人的時候,前面有兩家反應過來打上了門,裡面有修士,動手沒個輕重將他們打進了醫院,然後警方接管,現在就等著他們出院刑拘了。
  婁鬱道:“他們的資料我看了,目前沒有疑點。”
  但這法陣太體貼了。
  召喚,奪舍,記憶隨便抽,外加塞一門語言……除了靈魂被固定得太狠外,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他們都覺得不像巧合。
  二人說話間到了病房。
  這是間雙人間,兩個騙子還沒睡,此刻見大名鼎鼎的婁鬱進門,一時間都沒敢認。
  師徒二人沒和他們廢話,各掐了攝魂訣分別一拍,低聲問了幾句話。
  攝魂訣對靈魂會有些輕微的影響,但這兩個人不走修真這條路,倒是沒什麼太大的關係。師徒二人檢查完,發現他們的靈魂都沒有被動過手腳的痕跡,便鬆開了手。
  兩個騙子直接被這一套嚇懵了,哆哆嗦嗦看著他們,生怕還有更恐怖的在後面,求饒道:“我……我們錯了,以後再也不不不敢了。”
  紀瀾點開手機給他們看照片:“這也是你們畫的?”
  兩個騙子看看這個風格,遲疑又驚恐地點了點頭。
  紀瀾道:“現在給我畫一遍。”
  兩個騙子苦著臉解釋:“這……我們拍了好幾個法陣,不知是幹什麼的,害怕單個賣害人,就……就每次都兩三個畫在一起,我們想著這麼多不用怪浪費的,所以都是現、現畫的。”
  婁鬱道:“為什麼不直接把法陣賣了?”
  “我們試過,黑市上那些修士也看不懂,”騙子道,“他們給的錢太低了,還是一次性買賣,這不、不划算啊。”
  紀瀾想了想:“如果你們畫完一套法陣,有人在你們坑人前掉了包,你們看得出來嗎?”
  兩個騙子一怔,同時搖頭。
  那這沒什麼好問的了,問也問不出有用的東西。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轉身出了病房。
  他們找員警要來騙子的手機,發現裡面確實有請神咒和奪舍的法陣,便沉默了。
  講道理,如果暗處真有那麼一隻手,他們在騙子騙完人之後,要確保小孩能進秘境並順利撿到法器、確保黑市隊在秘境裡走散、還得安排人殺人奪寶,最後還要算准小孩會用法器再試一次……難度好像蠻大的。
  所以這事要麼是他們多心了,要麼就是裡面有他們還不知道的關竅。
  紀瀾心想算了,如果他真是被算計的,幕後人早晚會找上他,他最不怕跟人剛,等著接招便是。
  婁鬱同樣是這麼想的,帶著他離開醫院,到了協會總部所在的城市。
  二人一路飛到郊外的深山,越過茂盛的森林,最終停在了一棟大宅前。
  外面有隱蔽的法陣,直到飛進來才能發現有棟宅子。紀瀾跟著他往裡走,打量這法陣和禁制的級別,默了默。
  婁鬱笑道:“別這麼看著我,我太忙,有時會顧不上這邊。”
  紀瀾道:“怕我跑了?”
  婁鬱點頭:“怕死了。”
  紀瀾無言以對,謹慎地走了一會兒,終於邁進正門。
  客廳是黑白灰的配色,極簡又大氣。他上樓來到主臥,見周圍架著好幾個監控,中央是一張靈石做成的床,上面的人穿著真絲睡衣,正閉眼睡著。
  婁郁走到床邊站定,拇指輕輕撫了一下他的臉。
  那神色安靜而柔和,紀瀾仿佛看到三千年裡他師父曾無數次地這麼望著自己,期盼著他的蘇醒。
  他下意識喊道:“師父。”
  婁郁看向他:“過來,我試試。”
  紀瀾聽話地上前,感覺乾燥溫暖的掌心貼在了額頭上。
  靈魂的事慎之又慎,婁鬱不敢來硬的,只試探性地動了動,發現太牢固,便放開了手。
  紀瀾就知道這樣怕是不行,沒有失望或意外,近距離打量一下自己的身體,感覺有些稀奇,便捏了捏臉。
  婁鬱看得失笑,問道:“手感是不是特別好?”
  紀瀾不想接這個話茬,但實在沒忍住,拷問著他師父的良知:“你沒做過奇怪的事吧?”
  婁鬱笑道:“當然沒有。”
  紀瀾滿意地點點頭。
  這師父雖說不要臉了,但他畢竟和師父與魔主都相處了那麼多年,覺得對方應該沒那麼無恥。
  婁鬱悠哉地補充:“如果親手給你換衣服不算的話。”
  “……”紀瀾默默勸著自己有些事別深想較真,面不改色道,“嗯,不算。”
  他體貼道,“不過我已經醒了,下次就不勞煩師父了,我自己來。”
  婁鬱道:“不麻煩,做慣了。”
  一個“慣”字讓紀瀾的腦中又閃過了不少沒下限的畫面。
  他乾脆另起了一個話題:“我本命法器還在嗎?”
  婁鬱笑了一聲,不再逗他:“在,要拿走?”
  紀瀾應聲上前,放出神識摸上自己的胳膊。
  本命法器勾連神魂,哪怕他換了一具身體也照樣認他,立即被引得纏過去,發出愉悅地嗡鳴。它名叫飄雪瑟,是五根極細且鋒利的銀線,他當年用這個著實坑過不少人。
  飄雪瑟對他小心又溫柔,按照他的心意纏在他的胳膊上,剛好能被衣服遮住,看不出半點痕跡。
  紀瀾收回手,最後看看自己的身體,和他師父到了院子裡。
  這裡遠離鬧市,月光很足,小院裡中著一排花草,靜謐非常。
  婁郁心情愉悅,今天週末,連續兩天都沒課,他徒弟不需要回學校,還有比這個更好的事嗎?
  他問道:“這裡怎麼樣?”
  紀瀾環視一周:“還行吧,花是你中的?”
  婁鬱道:“嗯,這次是不是中得好點了?”
  紀瀾聞言想起當年那一堆歪瓜裂棗,笑著點了點頭。
  婁鬱近距離看著他,感覺一顆心都靜了下來:“瑞白。”
  紀瀾道:“嗯?”
  婁鬱道:“今晚住下吧。”
jan5410 發表於 2024-7-5 02:31
第29章
  紀瀾的心跳瞬間快了兩拍。
  他現在用著小崽子的身體,以後要還給人家,他師父肯定不會對他做什麼,但興許是最近總被撩,他下意識就忍不住往曖昧的方向上想了想。
  他定了一下神,把這莫名的感覺壓下去,同意了。
  院裡有個茶座,婁鬱進屋挑了瓶酒,每人各倒了一杯。
  紀瀾看著滿院的銀輝,想起以前在雲躍峰偶爾碰見下雪的天氣,他們便會煮上一壺酒,坐在小亭裡喝酒賞景。
  那時整座山都是下雪的簌簌聲,天地間仿佛只剩了他們兩個人。
  酒不是靈酒,是他師父閑著無聊自己釀的。
  味道不算太好喝,但他一直都蠻喜歡的。
  他問道:“這些年沒釀過酒?”
  婁鬱微微一怔,笑道:“你要是喜歡,我改天做一壺?”
  紀瀾點頭,端起杯子嘗了一口他師父的藏酒。
  都是修士,這點酒不醉人。二人一邊喝一邊接上了先前被打斷的話題。紀瀾想知道封印是怎麼破的,婁鬱則想扒了給他法陣禁術的那個人的皮。
  他散漫地靠在椅子裡:“都知道我是你師父了,那點封印有什麼難的?”
  紀瀾直勾勾地看著他,想要個答案。
  婁鬱無奈讓步:“好吧,我用強的,硬把你和封印的聯繫切斷了。”
  紀瀾的心頓時一緊。
  婁鬱都不等他問,主動道:“受了點傷,但早就養好了。”
  紀瀾半信半疑地打量他,想到他上次硬剛傀儡陣的畫面,便應了聲,開始交代他這邊的事,說道:“我有紀子坤的手劄。”
  紀子坤當年打過魔界的主意,自然對封印有研究,否則也不會成功把它綁在兒子的身上。
  婁鬱想知道他研究到了哪種程度,曾專門看過相關的資料,並沒有紀瀾用的法術,便問道:“你家那些東西基本都在我手裡過過一遍,哪有那種禁術?”
  紀瀾一臉無害:“我當時藏起來一部分。”
  婁鬱:“……”
  寶貝兒你夠可以的。
  當年正道圍山,你被紀子坤按住綁封印,九死一生,那種情況下還能在人們的眼皮底下藏東西?
  紀子坤死了三千多年,別說扒皮,鞭屍都沒辦法。
  另一個罪魁禍首婁郁寵著都來不及,根本不捨得動,只能灌了一口酒,問道:“你有手劄為什麼不拿給我看?我要是有辦法幫你解開封印,你當年又不知情,不就能高興地和我一起走了嗎?”
  紀瀾道:“我不是一開始就拿在手裡的。”
  他當時那個情況,身上有什麼都能被搜出來,所以是藏在了別處。
  之後他先是在七星宗養傷,接著在玄陽宗攪風攪雨,等成功洗完靈根便專心修煉,直到出山才抽空找手劄。
  他家的山頭被正道抄完又被魔修占了,東西扔的扔賣的賣,他是費了一番工夫才拿回來的,而那個時候正道已經快走了。
  “我自己先研究過,沒有解封印的內容,”紀瀾看著他,“也就沒拿給你看。”
  婁鬱明白了他的未盡之言:“你是怕拿給我,我會猜出你對封印的在意,從而強行扣下你?”
  是他的錯,他若早點坦白,也不至於走到那一步。
  他把杯裡的酒喝完,伸手又倒了一杯:“我要是當時就和你說了實話,你會負氣離開嗎?”
  紀瀾想了一下。
  當年他師父如果忽然有一天把那張冰山臉崩開,懺悔愧疚地拉著他的手說“寶貝兒我是魔主,這些年和你聊天的都是我精分的。正道跑了但我跑不了,我捨不得你,你留下陪我吧”,他指不定能幹出什麼事。
  不過正如他師父不想離開他,他其實也捨不得他師父。
  氣歸氣,瘋歸瘋,最終還是會留下吧……當然,前提是得看他這不做人的師父的表現,要是滿嘴成婚之類的胡話,他搞不好真和正道的走了。
  他不想讓他師父太難受,回道:“不知道。”
  婁鬱輕輕苦笑了一聲。
  瑞白這句“不知道”其實就是“留下”。
  已成定局的事,紀瀾一向不喜歡耗費心神去後悔,便跳開這個話題,問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婁鬱同樣不想太糾結過去,好在人已經在身邊了。
  他於是故意賣慘:“後來可慘了,我的族人都走了,我一個人受著傷,飯都吃不上。”
  “……”紀瀾提醒,“您已經辟穀了。”
  婁鬱道:“然後就四處流浪,也沒地方住。”
  紀瀾道:“你族人在秘境裡,那麼大一個魔界呢?”
  婁郁滿臉愁容:“你是不知道那些地主家的打手多厲害,我沒有地契,封印破了也攔不住他們,就被他們趕出來了。最慘的時候是知道要下暴雨,身上實在沒錢住客棧,只能匆匆給你弄個鋪蓋卷,抱著你蹲在街頭賣身救妻這樣。”
  紀瀾:“……”
  他握著杯子沉默地看著這倒楣師父,思考要不要潑他一臉酒讓他醒醒。
  婁鬱維持著淒慘的神色和他對視,率先沒崩住笑了出來。
  他伸手摸摸徒弟的頭,眼底一片柔和。
  他當年過得確實不太好,身受重傷,還要想辦法給被封印抽空的瑞白續靈。可靈氣枯竭,哪有那麼多靈氣能給他用呢?
  不過這些事他不想讓瑞白知道,笑著問:“給你講點我遇見的有意思的事?”
  紀瀾對上他的目光,呼吸輕輕一頓。
  他一覺睡醒,對時間並沒什麼太深的感覺。
  可他師父這些年在他身邊,在這座和以前無數座院子裡都曾守在他的身邊,獨自想像過他的蘇醒,就這麼等了他三千多年。
  三千年,實在是太長太長的歲月了,他說道:“好。”
  一瓶酒喝光,夜也深了。
  婁鬱看一眼時間,意猶未盡地結束酒局,示意他進屋睡覺。
  紀瀾道:“你呢?”
  婁郁這個修為基本不需要睡覺。
  瑞白現在這情況他也不能占什麼便宜,不如幹活,說道:“還有工作沒處理完,我明早過來給你做早餐。”
  他說著話鋒一轉,最後撩了一下,體貼問:“要不我看你睡著了再走?”
  紀瀾道:“晚安,再見。”
  婁鬱失笑,問完他想吃的早餐,出了大宅。
  紀瀾目送他離開,回到主臥拉開衣櫃,發現基本都是正常的睡衣,沒什麼奇怪的品種,便挑了一件去浴室洗漱,出來後直接上了大床。
  修士能用打坐代替休息,這床是靈石做的,打坐正好。
  他挪了挪自己這具沉睡的身體,找到一個位置盤腿而坐,閉上了眼。
  一晚過去,神清氣爽。
  他被開門聲喚醒,下樓見婁鬱拎著食材進了廚房。
  早餐是簡單的牛奶和雞蛋餅,他一邊吃一邊檢查自身靈氣,感覺收效不大,資質終究還是太差。
  婁鬱坐在他對面也給自己倒了杯牛奶,見他有些走神,問道:“在想什麼?”
  紀瀾慢慢咽下嘴裡的東西:“在想要不要洗個靈根。”
  婁鬱的手一頓,立刻道:“不行。”
  當年瑞白整整昏迷了三個月,再來一次他能瘋。
  紀瀾知道他在意自己,心裡很高興,但不想改主意。
  因為這具身體比他當時好很多,他不需要洗那麼多次,也不需要洗那麼徹底,只要稍微做個調整,依他的悟性就能一日千里。
  婁鬱道:“那也不行。”
  紀瀾道:“你總不能讓我一直待在這具身體裡。”
  婁鬱道:“我先想想有沒有別的辦法,聽話。”
  紀瀾自然信他,聽話地應了聲。
  飯後婁郁依然要工作,但這次他能將徒弟也帶過去。
  修真協會總部建在郊外,獨佔三座山。
  主樓地下五層,地上十層,外面看就是棟普通的辦公大樓,進去則另有乾坤,這裡每層樓都有空間疊加的法陣,像一座小型城市。
  紀瀾跟著婁鬱走特殊通道直達十層,站在他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望著外面的群山,問道:“楊景善的那只蠢貨呢?”
  婁鬱道:“在後面的靈獸園,你感興趣可以去看看。”
  停頓一下,他補充,“但也別去太久,你師父我空虛寂寞冷。”
  紀瀾對蠢貨的興趣不大,對這總部的興趣還是蠻大的。
  他耐心陪著他師父坐了半小時,覺得盡了孝道,起身就出去了。
  樓裡都是人,但由於空間大,並不吵鬧。
  這裡有相當一部分是普通人和煉氣期的修士,又遠離商業區,因此便特意建了美食城。紀瀾逛到這一層時竟在街邊看見了兩台娃娃機,忍不住過去玩了玩。
  期間只聽旁邊也有人對此驚訝了一聲,他心中微動,問道:“以前沒有?”
  那是美食城的工作人員,剛睡醒來上班,說道:“好像昨天還沒有呢。”
  紀瀾想了想,打開聊天群加了宣霆的好友,拍了娃娃機的照片發過去,詢問原因。
  宣霆回得很快:【昨天校長告你狀,老大聽說你玩娃娃機沒抓到娃娃,就讓人弄了兩台過來,可能是想你哪天來協會玩一玩吧。】
  紀瀾按滅手機沉默了幾秒,轉身繼續玩。
  片刻後,他成功抓到第一隻娃娃,上樓孝敬他師父去了。
  婁鬱還以為他得逛一圈才能回來,此刻對上他遞來的東西,瞬間猜出緣由,心裡一片酸軟,笑著接過來:“我處理完這點活,帶你去煉器部看看。”
  紀瀾便在旁邊等了十分鐘,跟隨他下樓,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些魔修也在這裡?”
  婁鬱道:“嗯,聽說剛開始學拼音。”
  紀瀾:“……”
  這麼看那古怪的法陣也不是沒好處,至少他不用學習一門語言。
  煉器部沒在主樓,而是單獨建的一棟樓,全樓只有五層。
  和主樓一樣,這裡也布著疊加法陣,不同的是場景過於二次元,以至於紀瀾覺得自己來的是某個大型漫展。
  婁鬱解釋:“這是他們自己搞的,每月更換一個主題,由他們輪流決定。最近這次決定的人可能是喜歡二次元但卻去不了漫展,就弄成了這樣感受氣氛。”
  紀瀾由衷道:“有想法。”
  他打量了一會兒,問道,“你們技術很成熟了,為什麼學校用的還是那些宗派的秘境?”
  婁鬱道:“自主研發的秘境剛建完不久,還在測試階段,你們這學期應該就能用上了。”
  二人說話間進了實驗室,耳邊只聽“砰”的炸響,紀瀾抬頭看去,發現是有人在試槍,不禁眯了眯眼。
  那把槍上刻著規則的紋路,遠處的靶子則直接炸開了,這顯然不是普通的槍。
  他問道:“這是法器?”
  婁鬱道:“嗯,這邊的根基淺,但也有優勢,就是科技發達,能兩者結合一下。”
  紀瀾好奇了:“這個厲害還是普通法器厲害?”
  婁鬱笑道:“你可以試試。”
  紀瀾頓時來了興趣,走到了靶子前。
  試槍的幾個人在婁鬱他們進門時就注意到了紀瀾,他們最近一直在搞研究,沒關注過新聞八卦,都不認識他,見狀看向會長:“這是?”
  婁鬱吩咐:“對他開一槍。”
  那人頓時嚇了一跳:“啊?”
  婁鬱道:“這我徒弟,沒事,開你的。”
  那人再次嚇了一跳。
  他們會長竟有徒弟了,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但就算是徒弟也只是個煉氣期啊,這麼找死真的可以嗎?
  其餘人也非常意外,齊刷刷看向紀瀾。
  煉氣四層的小孩,究竟有什麼特殊之處能讓揚言不收徒的會長破例?
  婁鬱見他們遲疑,便又說了一遍。
  那人是煉氣八層的修為,半信半疑地看他一眼,抬起槍進行瞄準,刻意避開要害,扣下了扳機。
  “砰——!”
  子彈刹那間聚靈出膛,轉瞬已飛到紀瀾的面前,緊接著消散得無影無蹤。
  開槍和圍觀的幾個人:!!!
  動都沒動,這特麼是怎麼辦到的?
  紀瀾看明白了,這槍的子彈是靈氣聚合而成,雖然能被阻擋也能被法器擊穿,但優點是速度極快。這只是一發,如果一次性有無數發射過來,他身上若沒有防禦類的法器,是很難全躲開的。
  他收回飄雪瑟,回到了婁鬱的身邊。
  旁邊幾個人立即迫不及待地圍過來詢問緣由,見他甩出一根銀線,先是恍然大悟,接著暗暗咋舌,心想哪怕這樣也是很怕的好嗎?子彈的速度多快?能及時看清和擊穿,這是什麼眼力和反應速度?難怪能被會長收為徒!
  婁郁看著自家徒弟:“怎麼樣?”
  紀瀾道:“很厲害。”
  婁鬱笑了笑。
  槍身因為太小,零件也精細,法陣刻上去需要特別小心,反而沒有大型熱武器好操作。
  他們最先研究的是大型武器,早已在昆侖境外架了好幾排,保管打起來的時候能送正道那些人一份大禮。
  他念頭剛轉到這裡,眉心突然一跳,放在昆侖山脈的感應法陣被觸動了。
  此時華國西部天空碧藍,白雲翻騰。
  不停湧動的雲海下,是雄偉壯觀,蔓延起伏2500公里的昆侖山脈。
  協會在這邊放置的無數個能量檢測器在這一刻同時嗡鳴,數值坐火箭似的一路飆升。
  負責守在這裡的金丹修士聞訊趕來,一邊給會長髮消息一邊禦劍沖上高空,只見天際盡頭,雲海與山脈的接壤處,隱約浮出了一個巨大駭人的影子。
  總部高層被一條消息轟炸,全動了起來,第一時間天臺集合。
  正苦學拼音的魔修們隱約捕捉到這一動靜,問道:“怎麼了?”
  負責教課的老師是個會古語的普通修士,沒察覺到半點問題,不解地問道:“嗯?什麼怎麼了?”
  纏心宗宗主道:“你們的人好像要出去。”
  老師“哦”了聲,對此早已習慣:“可能又有什麼事了吧。”
  宗主道:“莫不是正道的回來了?”
  老師笑笑:“這說不好。”
  宗主心想最好是正道那幫人。
  一個魔主成了人間的老大,這還得了,得好好收拾他一頓,然後回到當年那個局面,誰強誰做主,讓這些人都去學他們的語言!
  魔主婁鬱這時已經到了第十層。
  幾具傀儡上次幹完苦力都很怨念,不想進儲物器,他於是大發慈悲把它們放在了總部。它們最近四處走走看看,和人拍照合個影,隱約便找回了以前被尊重的感覺,心情十分愉悅,此刻見到這破主人,都覺得順眼了許多。
  破主人對它們招手,指了指儲物器。
  幾具傀儡:“……”
  婁鬱挑眉:“這次是去打架。”
  幾具傀儡立刻痛快地跑了過去。
  紀瀾打量他師父淡定的模樣,問道:“不擔心?”
  “沒事,”婁鬱帶著他去了天臺,“正道的秘境是我親自參與的,和那些魔修倉促弄的幻境不同,穩得不得了,不會一時失控往裡吞人,也不會崩塌砸人,再說了……”
  他摸著下巴一笑,“你看見楊景善那個蠢貨了嗎?它身上的沉睡法決是我研究的,我封山前把法決留給了正道,他們若不想內耗填靈脈,只能用我的法決,修為越高的人,睡的時間越長,現在怕是都沒醒呢。”
  紀瀾:“……”
  夠可以的。
  婁鬱道:“而且他們那個秘境連著昆侖山脈,就因為太穩,想徹底回來也是需要時間的,我估摸現在就只開了一條通道。”
  他總結道,“修為高的都在睡,主事的是下麵的人,正道向來肯講理,只要不是溫豐嵐出面,那邊暫時就打不起來。”
  紀瀾心想確實如此。
  再說溫豐嵐是不可能主事的,除非裡面的人都死沒了。
  師徒二人說話間便上了天臺,宣霆和高層的人都已經到了。
  他們早已料到有這一天,準備了多年終於把人等回來,他們雖然嚴肅,但並不緊張。
  高層們都知道紀瀾的本事,對他隨行並不意外。
  一行人便禦起劍,急速飛向昆侖。
  此時昆侖山脈的高空上站著兩撥人。
  華國在這邊放了兩個金丹修士和數名築基修士,如今基本全飛了出來。
  只見眼前是個十人的隊伍,均穿著做工精良的長袍,生得年輕俊美,全看不出修為。
  兩位金丹修士跟了婁鬱多年,已經學會古語和基本禮節,便作了一揖,介紹道:“我是這裡的負責人,不知諸位怎麼稱呼?”
  十人隊裡打頭的是個面相二十出頭的男子,伸手作揖回禮,和氣道:“在下玄陽宗恒杏。”
  金丹修士笑容親切:“原來是廖掌門坐下親傳大弟子,久仰大名。”
  十個人全是一頓。
  他們算過,如今人間靈氣復蘇應該不超過十年,最高修為就是金丹,所以通道打開後他們便想先出來探探路,沒想到這眼前的修士竟知道他們的底細。
  恒杏道:“道友是如何知道家師的?”
  金丹修士坦然道:“我們會長說的。”
  他環視一周,“不知金月掩日的楊修士可在?”
  “在。”
  說話間,一個長相陽光的男子便往前邁出一步,作揖道:“在下金月掩日宗楊景善。”
  金丹修士笑道:“會長讓我轉達楊修士養的雪影狼如今正在我們總部的靈獸園內,一切安好,請閣下放心。”
  楊景善面色一喜,忙作揖道了聲謝。
  另一個金丹修士比較實在,見同僚不再往下說了,暗中給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開口的金丹修士回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別吭聲。
  會長交代的第二項內容像話嗎?
  七星宗的可在?你們鎮山神器現在是他的了,宗門將來要建遺址博物館,門票給你們全宗門的人打八折。那一圈山雖然都被劍氣碾平了,但別擔心,我們想辦法把纏心宗的山給挪了過去。
  買一張門票,參觀兩處舊址,絕對物超所值。
  ——這特麼也是人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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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5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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