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刀無痕第一卷~第五卷完 作者:狂沙湖黃 (已完結)

 關閉
Enkuzay 2006-2-26 00:25: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 61088
Enkuzay 發表於 2006-3-13 06:58
第九十五章 大戰前夕

--------------------------------------------------------------------------------

深夜的寒風和大碗烈酒並沒有讓卓不凡感到絲毫的疲憊,新神刀門的大廳中沒有輝煌的燈火,惟有黯淡的蠟燭頑強地燃燒,卓不凡臉上露出憂慮的目光望著下面新神刀門的主要頭目,左右護法清風與流雲長老,神刀四傑,雷霆刀傲野,閃電刀孫天,嘯天劍張雲以及下屬的各位重要堂主。

山水聯盟欲與新神刀門聯合的消息顯然讓所有人感到震驚,下面議論紛紛。卓不凡微笑道:「各位有什麼看法儘管說,這件事情關係到新神刀門以後的發展,事關重大,大家可以暢所欲言,不要有所顧忌。」

正如卓不凡所預料的一樣,除了神刀四傑和一直沒有說話的左右護法清風與流雲長老以外,幾乎所有的人都反對與山水聯盟的合併,認為幫派之間的合併面臨重重困難,山水聯盟沒有資格與大名鼎鼎的新神刀門聯合,況且山水聯盟總盟主趙烈惡名遠揚。

卓不凡微微抬手,下面馬上停止了議論,他沉聲道:「山水聯盟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視,他們能夠大敗霹靂堂就是最好的證明,山水聯盟總盟主趙烈和我交情不錯,若真能聯合山水聯盟,新神刀門無疑如虎添翼,必然可以在短時間內雄霸江南武林,但此事牽扯太多問題,左右護法長老有何意見?」

滿頭白髮的流雲長老沉吟片刻道:「趙烈和山水聯盟的事情我也聽說過一些,若真的與山水聯盟翻臉,必然會有慘烈的激戰。」旁邊的清風長老笑著接口道:「只要能夠讓新神刀門控制山水聯盟,以幫主的威信應該可以逐漸掌握兩派聯合後的大權,山水聯盟強大的力量將會成為新神刀門的新鮮血液。」

卓不凡若有所思,笑著道:「夜已深,此事關係重大,待明日中午再做結論,夜已深,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空曠的大廳中只剩下卓不凡青色身影久久佇立。

慕容無雙輕盈的身子籠罩在清晨的薄霧中,鵝黃色的長裙在霧中輕柔擺動,彷彿黃色的蓮花般清秀驚艷,蓮步輕移,一路上沒有什麼人,偶然遇到幾個散落的新神刀門幫眾,他們只是抬頭望了望俏麗的慕容無雙,並沒有詢問阻止,她緩緩走到卓不凡的書房面前。

古色古香的書房緊緊閉著,薄霧似乎消退了不少,但慕容無雙還是感覺到了淡淡的涼意,朝日的光芒映紅了天空,分外妖嬈,慕容無雙靜靜站立門口,神情恍惚,良久,她剛想敲門,耳盼忽然傳來隱約的聲音,她心中一動,凝神細聽。

雅致的書房裡面似乎聚集了不少人,卓不凡親切平和的聲音響起:「我和趙烈生死相交,肝膽相照,不管江湖中怎麼議論,我決定和山水聯盟聯合,知難而上才是真豪傑。」 慕容無雙輕輕閉上雙眸,卓不凡總是不會讓人失望。

書房裡一陣沉默,神刀四傑大聲道:「屬下堅決支持幫主的想法,趙烈雖然曾經被我們四人追殺,但他還是不記前嫌出手相救,我們非常欽佩他灑脫的性格和寬闊的胸襟。」

慕容無雙不想再偷聽下去,輕輕敲了敲緊閉的房門。一張親切而帶著喜悅的熟悉面孔映入眼簾,卓不凡的面前佇立著精神抖擻的神刀四傑。

卓不凡微笑著道:「無雙,你為何這麼早就起來了,這裡清晨很涼的,你穿得太少了。」 溫暖的話語讓慕容無雙消瘦的身子不再感到涼意,神刀四傑抬頭望了一眼慕容無雙,恭敬對卓不凡道:「屬下先行告退。」

書房裡特有的書香在清晨清新的空氣中蔓延,兩人一時無語,良久,慕容無雙凝望著依然親切和藹的卓不凡,輕聲道:「你最近還好嗎。」

卓不凡愛惜地望了一眼楚楚動人的慕容無雙,微笑道:「我還是老樣子,倒是你比上次好了很多,整個人都散發出驚人的魅力,也許你的選擇是對的,趙烈文武雙全,性格飛揚狂放,雖然身上背著惡名,但我相信他不會做出那些事情,他的確值得你去愛。」

慕容無雙展顏一笑,彷彿盛開的花朵般嬌艷,卓不凡的心也輕輕地跳了一下。慕容無雙笑著道:「趙大哥似乎永遠不會像你這樣親切體貼,他總是會讓我生氣,你肯定會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子,哎,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有福氣啊。」

慕容無雙忽然收起笑容認真道:「謝謝你這次決定和山水聯盟聯合,我真的不希望你們之間有任何的矛盾。」

卓不凡抬頭盯著她清澈的雙眸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在清晨來找我是為了什麼,就算是為了你,我也會和山水聯盟聯合的,更何況我和他是好朋友,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傷心的,哪怕是幫中所有的護法,兄弟都不同意,因為你的存在我也會全力聯合山水聯盟。」

卓不凡平淡的話語卻顯示了寬廣的胸襟和真摯的情感,慕容無雙的眼角濕潤了,心中十分感動,她真的沒有想到卓不凡會如此對待她和趙烈,她一直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濕潤的小嘴微微張開,但卻什麼也沒說,無論在任何方面,面前聲名遠揚的卓不凡都比心中的趙烈強,為人平易近人,性格豪爽,做事光明磊落,而且對自己是一往情深,「可我什麼偏偏喜歡他呢?」 慕容無雙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感情永遠是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

卓不凡微笑著道:「你不用對我說什麼,我永遠都是那個卓不凡,他對你好嗎?」說到最後一句,他本以為寧靜如水的心還是感受到一絲疼痛的感覺,慕容無雙低頭輕聲道:「他對我很好。」

兩人不再說話,屋外的薄霧終於完全散去,朝日驀然映紅了緊閉的窗戶,空氣似乎突然變得明亮起來,慕容無雙低垂的雙眸充滿了感激的目光,抬頭望了一眼卓不凡那柔和如水的雙眼,沒有說話,輕輕推開房門走到了溫暖的朝陽中,空蕩的書房惟有卓不凡身影靜靜孤寂站立,一動不動,直到絢爛的陽光佈滿寂寥的書房。

慕容無雙心緒難寧,並沒有回房,而是默默朝深不可測的清幽月牙湖走去,早晨絢爛的陽光溫柔地映在平靜的水面上,透過水面那飄渺的薄霧折射出七彩變幻的柔和光芒,輕柔地在水面上緩緩移動。

湖中三個鬱鬱蔥蔥的小島被漂浮在水面上精巧的長廊連接在一起,因為湖水極深,未曾見底,所以兩端乃是用堅固的繩索拉緊,使用上好的防水木材漂浮在水面,構思巧妙,鬼斧神工。慕容無雙踏著微微晃悠的長廊,心也悠悠,她慢慢走著,抬頭忽然發現一個藍色的熟悉身影靜靜站立在月牙湖中央的廊內廳中。

慕容無雙知道趙烈肯定是一夜未眠,他在山水聯盟就總是直到深夜也習慣處理幫務,靜靜思索或者煉功,她心疼地走到他身後,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看見他轉身露出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趙烈伸手拉著她冰冷的手微笑著道:「無雙,清晨的月牙湖真的很美,煙霧瀰漫,寧靜無風,不過還是沒有你好看,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清晨雖然有陽光,但昨夜寒露,你應該多穿點衣服。」他說完以後把她柔軟芬芳的身子輕輕摟在懷中。

慕容無雙柔順地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柔聲道:「趙大哥,你總是不注意自己的身體,昨夜肯定是一夜未眠,我好心疼你,回去我燉燕窩給你吃,只是我可不能保證美味好吃。」

趙烈凝望著優美的湖泊道:「無雙,不知道為什麼,我自從來到這裡以後,心就一直跳得厲害,我決定趕回山水聯盟,也許是我太急躁了,看來新神刀門和山水聯盟聯合成功的可能性不大,雖然我和卓不凡是好兄弟,但這畢竟不是兒戲,卓不凡面臨的困難太多,我不想讓他為難,還是塌塌實實地從山水聯盟開始發展,有那麼多好兄弟在我身邊,我有信心讓山水聯盟威震天下。」

慕容無雙開心地道:「趙大哥,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剛才我去找卓不凡,我和他也是很好的朋友,他已經決定和山水聯盟聯合,卓不凡為人光明磊落,俠肝義膽,你們一定可以讓新的聯盟蒸蒸日上,實現你們心中的抱負。」

趙烈也沒有料到卓不凡會如此爽快的答應,但並沒有想像中的高興,即使真正聯合,也會面臨無數的困難,但無論如何,強強聯手,必然震驚江湖,江南武林指日可待,可以加速山水聯盟的發展,知難而上方顯男兒本色,他驀然握緊雙拳,無論多少困難險阻他都會直面,不會退縮。

趙烈深深呼吸了早晨清新的空氣,沉聲對無雙道:「你認為我應該和他聯手嗎。」慕容無雙笑著道:「當然應該拉,你們是好朋友,卓不凡更是真正的英雄好漢,而且新神刀門實力強大,聲譽很好,正好消除山水聯盟在江湖中不良影響,趙大哥,你也要借此機會盡快洗刷你身上的冤屈,避免遭到武林中正派人士的圍攻。」

趙烈凝望著慕容無雙綻放的笑臉,絢爛如花,深深吸了口氣,把她緊緊摟在懷中,很快融入了風光旖旎秀美的山光水色中。

趙烈率領山水聯盟的兄弟策馬奔馳在明媚的陽光下,卓不凡沒有讓他失望,新神刀門和山水聯盟很快就要聯合,這將是震驚整個武林的大事,他盡情奔馳在陽光下,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慕容無雙望著趙烈身後那飛揚的長髮,臉上露出了比那驕陽還燦爛的笑容,心中再也沒有任何顧忌了。

長江落雁島,英雄會總壇三十餘丈長狹長的江河堂中,南宮無雪孤寂的身影緩緩走出,江湖風雲變幻,高處不勝寒,爬得越高,就會跌得越重,江湖風雲並沒有按照他預想的那樣發展,江湖是殘酷動盪的,北方的鐵血聯盟風捲殘雲般直逼英雄會,沉寂多年的歐陽堅展示了堅定鐵碗的作風,英雄會和虎視眈眈的鐵血聯盟即將火並,他非常清楚歐陽堅的性格,心中也不會忘記大哥南宮霸的慘死。

燕輝靜靜跟在他身後一丈的距離,髮髻顏面,修剪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神情恭敬。江河堂外巨大的平台上可以遠眺那開闊的長江,一望無際,清晨的長江煙霧繚繞,無風無浪,輕柔地奔流而下。燕輝輕聲道:「稟報總舵主,屬下此次前往徐州聯絡丐幫幫主汪洋,他答應幫助英雄會共同阻擊鐵血聯盟的攻擊。」

南宮無雪凝望著鬱鬱蔥蔥的沉魚山,彷彿一條魚的背脊橫在狹長的落雁島上,他似乎在思索什麼,白色的身影徑直朝那側面秀氣幽靜的沉魚山緩緩走去,淡淡道:「你對丐幫幫主汪洋印象如何。」

燕輝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默默跟隨在他的身後,良久沉聲道:「汪洋處世說話熱情洋溢,圓滑無比,對總舵主是大加讚賞,但屬下總感覺此人不能完全相信。」

山上樹木清幽,鳥鳴花香,南宮無雪走在蜿蜒而佈滿青苔的山道,他淡淡道:「汪洋年少氣傲,自然有他的想法,但身為丐幫幫主,我想他暫時還不至於失信於江湖,也罷,目前英雄會風雨欲來,你要加強防備,我有一種隱約的預感,暴風雨之前都會異常寧靜,鐵血聯盟很快有大的行動,你馬上動身聯繫華山張楓和司馬空,希望他們可以援手。」

燕輝沉聲道:「屬下馬上去辦,目前江湖中據傳江南新神刀門和山水聯盟即將聯合,這件事雖然沒有確定,但也是轟動了整個江湖,武林沸沸揚揚,此事已經驚動了六大門派,趙烈和卓不凡之間的關係也變得撲朔迷離,正邪自古不兩立,他們之間的究竟有什麼秘密,屬下擔心山水聯盟總盟主趙烈勢力日漸壯大,必然會危及英雄會,江湖中誰都知道公子和趙烈之間的仇恨。」

南宮無雪冷冷地道:「卓不凡對我也是恨之如骨,當年我的離間計曾經讓神刀門四分五裂,但卓不凡不愧為絕世豪傑,很快便東山再起,可惜英雄會當年沒有一鼓作氣徹底摧毀神刀門,卓不凡居然不顧名聲聯合山水聯盟的意圖也許就是為了對付英雄會,看來英雄會即將面臨被南北夾攻的不利局面。」

朝日衝破了朦朧的雲彩,驀然掙脫出來,青翠樹葉上的露珠反射出晶瑩的光芒,南宮無雪依然一字一句道:「真的沒有想到昔日小小黑虎幫副幫主居然能在如此短期內建立自己的勢力,我一定要親自去找他,我和他之間的恩怨只有面對面才能解決,我現在擔心的是如果新神刀門和山水真的能夠打破常規合併,那麼江南武林必然成為趙烈和卓不凡的天下,英雄會很快將在江南和他們展開激戰。」

江湖就是這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波瀾壯闊,南宮無雪堅定地與燕輝一直走到落雁島的最高處,沉魚山的順風亭上,一個白衣少女窈窕的身影靜靜站在山頂亭子中,嬌柔的臉如蓮花一樣清香可人,正是精靈古怪的蓮花仙子秦雪。

南宮無雪顯然沒有料到秦雪會在如此清晨佇立在沉魚山上,身後的燕輝知趣地默默轉身下山,惟有南宮無雪凝望著朝陽下秦雪溫柔的笑容。

深夜的徐州籠罩在黯淡的月色下,沒有什麼聲音,丐幫幫主汪洋的寢室卻依然點著閃爍的燈火,一個修長的黑衣蒙面人似乎正在和汪洋輕聲耳語,良久,修長的黑影毫無聲息地飄到屋簷上,瞬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身後寢室燈火悄然熄滅。

黑衣蒙面人修長的身子如煙一樣飄徐州城外的河邊,輕輕拉下了蒙在臉上的黑紗,露出了一張清秀如美婦的臉,肌膚比少女還滑嫩,正是神秘的宋青河。

河水嘩嘩流淌,宋青河靜靜聆聽著水流枯燥的聲音,動也不動,臉上沒有顯現任何不耐煩的痕跡,彷彿是在聆聽美妙的音樂,良久,歐陽堅消瘦的身影驀然出現在他身後,漆黑的寬袍嚴嚴覆蓋著他的身軀,臉上還是戴著猙獰的青銅面具。

宋青河輕輕轉身凝望他的大哥,依然恭恭敬敬地垂手肅立道:「大哥,丐幫幫主汪洋雖然身為六大門派掌門,代表武林正義,但卻異常好色,而且此人心計深沉,雖然得到我們從西域帶來的絕色美女,依然不肯與鐵血聯盟合作,不過他總算答應不和英雄會聯合對抗我們。」

歐陽堅低沉的聲音在黑夜中彷彿來自冥界:「丐幫幫主汪洋果然不可小視,兩邊討好,表面上答應與英雄會聯合對抗我們,暗地裡卻想坐山觀虎鬥,希望我們和英雄會兩敗俱傷,而丐幫則從中漁利,看來汪洋同樣是野心勃勃,哼,鐵血聯盟目前最重要的是對付英雄會,等到以後再拿丐幫開刀。」

宋青河接著輕聲道:「只要關鍵時候丐幫不支援英雄會,鐵血聯盟此戰應該可以摧毀英雄會,只是英雄會實力強大,鐵血聯盟恐怕也會損失慘重,而且我擔心南宮無雪拉上華山派的英雄劍張楓和司馬空,他們兩個可是江湖中一等的高手,特別是玉面神劍司馬空和大哥同為武林四大公子,大哥應該很清楚他的實力。」

歐陽堅冷哼一聲,面容依然硬如磐石,沉聲道:「我非常瞭解玉面神劍司馬空,雖然武功高絕,但一向沉溺風花雪月,心高氣傲,獨來獨往,他是絕不會出手幫南宮無雪的,水中行舟,不進則退,數年未見,昔日武林四大公子已經改變了許多,而那個英雄劍張楓在華山派過得光芒四射,春風得意,更是不會為了英雄會而拚命,南宮無雪真正能依靠也許只有他南宮世家的家將了,此戰我們準備多日,數年的養精蓄銳就是為了這一戰,實力決定一切,我有絕對的信心,更何況還有你手下的那只隱秘的奇兵。」

歐陽堅的眼中射出不可抑制的興奮目光:「這將會是江湖中十年來最慘烈的一戰,也會是最壯闊精彩的一戰,平靜多年的江湖需要鮮血激起熱情,我就想知道究竟誰才是當今武林的霸主,鐵血聯盟將因為此戰而震懾整個江湖。」他的聲音堅定如石,消瘦的身軀如鐵一樣牢牢定在地面。

長江南岸,英雄劍張楓和司馬空步入臨風樓二樓廂房雅座,恰是華燈初上時分,數十名個華山弟子則在廂房雅座外面密密麻麻坐了好幾桌,臨風樓建在滾滾長江邊上,可以輕鬆觀望長江壯麗的景色,遠眺那影影綽綽的英雄會總舵落雁島。

司馬空要了兩大罈女兒紅,窗外淡淡一輪明月長江水面遠望波澄如鏡,月下閃閃生光。 秋霧迷茫凝月影,寒齋清冷剩梅魂,這是一個明月迷濛的晚上,張楓頭戴束髮紫金冠,英姿勃發,他望了一眼那遠處的落雁島笑著道:「每次遇到司馬兄總是風流倜儻的樣子,小弟是佩服無比啊,目前江湖除了趙烈那淫賊在江南翻江倒海以外,一切都很平靜,只是不知道南宮無雪為何忽然讓我們緊急趕到這落雁島。」

司馬空依然瀟灑如玉,完美無缺臉上那優雅的笑容足已讓那些青春萌動的少女怦然心動,他先品嚐了手中的女兒紅才悠然道:「如果不是貪吃這臨風樓美味的江魚,我才懶得過來呢,好久沒有品嚐到這肥美的臚魚了,今天總算可以得償所願了,張兄不愧為華山英雄劍,出門也要帶著這麼多弟子,威風凜凜,我一向喜歡獨來獨往,逍遙自在。」

司馬空停頓了片刻,慢慢享用了肥美的江魚,微笑著道:「哎,大江南北,惟有這臨風樓的臚魚做得最好,香嫩滑膩,恰到火候,再加上這上好的女兒紅,真是人間的一大享受。」他話鋒一轉忽然道:「趙烈和卓不凡究竟是什麼關係,江湖風傳新神刀門和山水聯盟居然要聯合,看來我以前一直低估了這個黑虎幫副幫主。」他凝望酒杯中血紅的女兒紅,若有所思。

聽到趙烈的名字,張楓不由握緊了雙拳狠狠道:「我一定要聯合武林正派人士前去剿滅趙烈這淫賊,不剷除此惡徒,愧對我英雄劍的名號。」

一陣輕微的步音忽然傳入耳內,司馬空知道有高手接近,一人輕輕推門進來,隨手又把門掩上,含笑坐在他們對面的位置,這男子容貌瘦削普通,但兩眼精明,神態恭敬,乃是南宮無雪身邊的燕輝。

燕輝沉聲道:「事態緊急,風雨欲來,也許今夜會是一個不眠之夜,歐陽堅居然膽敢攻打落雁島,鐵血聯盟兵強馬壯,鐵蹄震天,狼煙再起,目前江北武林一片混亂,人心惶惶。」他回頭望了一眼長江中燈火閃爍的落雁島,誠懇道:「如果今夜英雄會有什麼變故,希望兩位施與援手,在下先替總舵主謝過兩位。」他說完以後起身匆匆乘船趕回落雁島。

司馬空凝望著燕輝焦慮的背影,若有所思,沒有說話,依然仔細品位美酒佳餚,他拿出幾綻金燦燦的黃金笑著對旁邊的店小二道:「長夜漫漫無眠,你去找兩個美女來陪我喝酒,記住一定要才藝雙絕。」

英雄劍張楓則冷笑著道:「想不到威震江湖的英雄會也有求人的時候,難道鐵血聯盟真的要攻打落雁島嗎。」少年成名的他內心深處其實一直嫉妒這個江湖中年輕俠少的偶像南宮無雪,張楓乃武學天才,最近功力大增,心中也一直渴望超越大名鼎鼎的武林四大公子。

夜色更深,月色卻更迷人,長江落雁島,英雄會總壇三十餘丈長狹長的江河堂中站滿了密密麻麻的幫眾,南宮無雪神色嚴峻,剛才接到密報,鐵血聯盟即將在今夜對英雄會發動攻擊,江河堂外寬闊的長江北岸依然寧靜如昔,看不出任何異常。

南宮無雪已經調動英雄會所有精銳力量,但長江北岸最大的青雲分舵人馬並沒有及時趕回,青雲分舵主寒月刀蕭寒,也是他的心腹猛將,這些年為英雄會的發展立下汗馬功勞,他手下的幫眾也是英雄會的精銳,按計劃此刻應該率部趕回落雁島,但北岸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落雁島經歷多年佈防,島上堡壘遍地,機關重重,而且擁有長江天險,自古易守難攻,一身白衣的南宮無雪冷靜有序地安排佈防,剎那間剛才匯聚在狹長江河堂中密密麻麻的幫眾潮水般退出,惟有燕輝一人肅立在他身後。
Enkuzay 發表於 2006-3-13 06:58
第九十六章 暗夜殺戮

--------------------------------------------------------------------------------

良久,恭敬肅立在空曠狹長的江河堂中的燕輝沉聲道:「長江南岸華山張楓和大量華山弟子以及司馬空已經趕到南岸,北岸的丐幫幫主汪洋也率大群丐幫高手集聚附近,如果鐵血聯盟今夜真的膽敢硬攻落雁島,他們可以從南北支援夾攻。」

南宮無雪淡淡道:「我們不能僅依靠他們,江湖就是這樣,也許只有到了最後才知道誰是真正的盟友,南宮世家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在島上,一山不容兩虎,鐵血聯盟和英雄會必然會有今日一戰,歐陽堅既然敢殺死我大哥,就注定了今日的一戰,歐陽堅的性格我最清楚,堅定而果斷,他這次是決定和我硬拚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為這一刻已經忍了多年,他就是要通過這種痛快的血戰向整個江湖證明他的力量和威嚴,自從十多年前剿滅魔教以來,江湖平靜得讓人不能適應,今夜也許將是十年來最慘烈的戰鬥,沒有鮮血就沒有江湖,我不想逃避,有的事情是無法面對的,歐陽堅也未免太小視我英雄會的力量了,我要讓鐵血聯盟有來無回。」

燕輝的身影也匆匆離去,江河堂中只剩下南宮無雪孤寂的身影,側門忽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陣清香頓時充滿了整個江河堂,他還是站著不動,並沒有轉身,一件黑色的披風輕輕放在他的身上,同時一雙柔軟的小手放在他的手中,這次他沒有掙脫,溫柔地握緊,輕聲道:「你本該離去的,今夜的落雁島將會染滿鮮血。」

南宮無雪驀然回首,看到的是蓮花仙子秦雪嬌柔的臉和雙眸中堅定的目光,沒有任何言語,他們攜手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天邊一陣涼風吹過,帶來了遠處的黑雲,南宮無雪心中忽然產生一絲寒意,原本寧靜的江面開始產生震盪出美麗的漣漪,風越來越大,黑雲逐漸逼近那爽朗的明月,今夜注定將是一個暗淡的夜晚。

南宮無雪率領大隊人馬焦急地站在江邊,長江北岸最大的青雲分舵舵主寒月刀蕭寒和他手下的英雄會精銳一直沒有出現,按計劃他此刻應該趕回落雁島,但長江北邊廣闊的江面依然看不到任何帆影。

今晚天氣本來極佳,寬闊的長江覆蓋在無垠的星空底下,宇宙神秘浩瀚,無邊無際。江河堂前的營地平台上,火把通明,照亮了半邊天空,背後是巍然聳立的江河堂,江河堂外是寬闊的風雲台,乃是一塊巨大的岩石生生鑿平而成,堅固無比。

南宮無雪俯視著這壯麗的夜情,心內一邊飛快地盤算計畫的每一個細節,盡量減少失敗的可能性。他緩步寬闊的風雲台最前端,突然一個意念浮上心頭,事情失敗與否,已非由他所操縱,最大的漏洞,就是敵人的勢力一無所知,鐵血聯盟究竟會如何猛攻?究竟會多少人馬前來?實力究竟多強?仍是未知之數。

風越吹越大,南宮無雪一塵不染的白色長衫在風中飄逸舞動,遠處的江面上終於顯現出三艘巨舟的帆影,這是英雄會在長江上速度最快,體積最大的三艘戰艦,威震大江南北,曾經掃蕩長江水域無敵手,每艘巨舟能容近兩百之眾,可以迅速把兵員運送至水流能抵達的地方,因而使得英雄會的勢力籠罩了整個長江流域。

中間一艘略大的戰艦開始減速,緩緩接近長長伸入江中的碼頭。「隆」的一聲,巨舟靠上碼頭,碼頭一陣猛烈的搖動。 飛索從船上迅速飛下,碼頭上的幫眾一陣忙碌,把大船降帆扯緊。

戰艦船頭放下牢固的跳板,一個高大雄壯的身形在另一頭出現,緩緩步下,正是南宮無雪得力的部下寒月刀蕭寒,南宮無雪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蕭寒終於及時趕到了。

南宮無雪剛要上前,忽然全身僵硬,面色大變, 寒月刀蕭寒面色煞白,一隻手纏滿白布,身上還有多處血跡,完全是浴血苦戰後的慘狀,船上接著走下一個又一個的傷兵,由船上下來的人,沒有一個不或多或少帶著點傷,嚴重的更是給抬下來。

眾人一時都怔在當場,寒月刀蕭寒有點步履維艱地走到南宮無雪面前,雙目赤紅,激動地道:「屬下無能,青雲分舵今夜被鐵血聯盟攻陷失守,部下幫眾傷亡慘重。」

南宮無雪一震,急問:「這怎麼可能?」 青雲分舵乃是英雄會最強大的分舵,扼守長江北岸要塞之地,裡面高手如雲,互相呼應,駐有重兵近五百,鐵血聯盟居然能在剎那間,毫無先兆地攻陷青雲分舵。

威震江湖的寒月刀蕭寒蒼白的臉掠過一陣血紅道:「歐陽堅親率大軍掩至,若非當時我等準備回落雁島增援,正在枕戈待旦,後果可能更為不堪。」他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顯然回想起當時可怕的場面,猶有餘悸。

在南宮無雪追詢下,蕭寒繼續道:「敵人忽然以強大的兵力,從西北的茂密樹林殺向我們靠江邊的基地,那簡直不是戰鬥,而是屠殺,他們以火箭和快馬強攻,敵人聚集了幾乎全部精銳力量猛攻使我們迅速崩潰,我們完全無法擋拒,誓死抵抗下,才能且戰且退,藉巨舟逃生。」 眾人凝望傷痕纍纍的蕭寒,默然不語,戰況慘烈,可想而知。

英雄會終於面對生死存亡的時刻,寒月刀蕭寒的聲音有點哽咽,淒然道:「他們簡直不是人,那種打法好像我們是他們的宿世死敵,能逃出的,只有兩百多兄弟,其它全部壯烈成仁。」歐陽堅性格堅定暴烈,早名震西陲。

南宮無雪沉聲問道:「你有沒有和歐陽堅照過臉?」 蕭寒面上神色有點尷尬道:「歐陽堅身材高瘦,皮膚黑黝黝,喜歡穿著一襲青裡透黑的緊袍,我曾詳詢各位弟兄,他們都沒有見過這樣一個人,但鐵血槍歐陽震天,我卻和他交上手,此人身高七尺,雙目猶如火炬,滿面虯髯,宛似硬毛刷,威猛無比。」他的眼中射出駭然的神色。

眾人知道寒月刀蕭寒的功夫,但看兩人交手的結果,便可推測鐵血槍歐陽震天功力的深淺,各人都有點緊張。南宮無雪環視一周,冷冷道:「鐵血槍歐陽震天昔日曾經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獨行大盜,性格殘忍,我和他曾經在洛陽交過手,經過這些年的苦練,你還不是他的對手,但這次我不會讓他全身而退。」

蕭寒沉聲道:「屬下和鐵血槍歐陽震天交手十招後,知道情況不妙,見對方實力強大,惟恐全軍覆沒,所以決定率領部下殺出一條血路,沖了回來,總算保留了部分力量,雖然青雲分舵損失大半力量,但鐵血聯盟也在北岸留下遍地的屍體。」

南宮無雪抬頭望了一眼浪花飛舞的江面,夜更黑了,他冷靜對蕭寒道:「鐵血聯盟居然提前展開攻擊,我應該早把青雲分舵的人馬調回落雁島,你的選擇是正確的,落雁島易守難攻,堡壘機關重重,積聚了英雄會的精銳,我要讓鐵血聯盟和歐陽堅知道我的力量。」他猛然握緊雙拳,飄逸瀟灑的白色身影在慘淡的月色下泛出冷冷的光芒。

夜更深暗了,黑雲幾乎籠罩了整個天空,翻滾的雲海忽然閃出一個空隙,明媚的月亮忽然跳了出來,慘白的月色和旁邊漆黑的雲朵交相映輝,分外詭異。

風雲台前方是無數堅固古老的堡壘,裡面是英雄會防守的弓箭手,人數到達近兩百人,乃是防守落雁島的關鍵所在,平台下方是數十丈的石台階一直延伸到江中的碼頭,陡峭的台階兩旁怪石嶙峋,裡面藏有無數的機關陷阱。

南宮無雪白色的身影輕柔地飄到江河堂外平台正前方,凝望長江上波濤洶湧的水面,身後有幾個高手如影子般跟在後面。

除了燕輝外,其餘的幾人都是英雄會和南宮世家的精銳,就連剛才受傷的寒月刀蕭寒也站在後面,腰板依然挺得筆直如槍。

蕭寒身邊一個身材頗為粗壯,眼睛瞪得像個銅鈴般,又圓又凶,顎下的鬍子尖尖的,好像可以刺人一樣的中年男子是英雄會早就大名鼎鼎的風火劍張平。

他們後面一人身材是屬於粗壯型,身上穿著緊身短打上裝,衣服的尾端紮在一起,綁在腰間,露出了平口扎踝的燈籠武師褲,看起來很年輕,很和善,有一種很順眼再加上很願意和他親近的平易氣質,這是南宮無雪剛提拔不久的孫雨,雖然身材粗壯,但相貌卻柔和,性格柔中帶剛,計謀過人。

孫雨的左面是一個高瘦的人,他的腰間繫著一柄劍鍔宛如圓盤,還拉出一條彎彎的銀弧,直接到劍柄的尾端,讓整柄劍的護手可以把握劍的整隻手都給包住,樣式極其怪異已極,劍鞘則和一般的扁平不同,而是圓圓的好似支細柱那般,實在很難想像這是一柄什麼樣的劍身,全身穿著緊身黑衣的瘦削中年人,雙眼深陷,宛如兩個深洞,鷹鼻薄唇,縮頸弓背,坐在那裡實在是很難讓人注意,這是南宮世家裡面很少露面的無名高手。

面對強敵,南宮無雪無奈之下雖然匯聚了很多家將,但並不想過多利用家族的力量,他出生江湖名門,性格雖然隨和,但骨子裡面依然流淌的都是高傲高貴的血液,他想靠自己的力量闖出一番事業。

遠處的陰影中,兩個一樣形狀的人藏在裡面,一個黑衣黑巾蒙面,另外一個相反,白衣白巾蒙面,瞧不著容貌,只露出四隻黑晶晶的眼珠子,都披著寬大的長袍,但是可以看得出來全身沒幾兩肉,以致於那件長袍披在他們身就像是晾在竹竿上那般,只見衣袍飄動,幾乎分不清他的身材,隱約感覺他們臉型瘦削,兩眼像魚般地有些突出,顯得他的臉型更加地瘦長,乃是南宮無雪的心腹愛將黑白雙剎。

燕輝似乎察覺到了面前南宮無雪憂慮的心情,輕聲道:「各部人馬已經到位,各分舵主也準備就緒,靜候鐵血聯盟的攻擊,落雁島易守難攻,堡壘機關重重,總舵主不要太擔心。」

南宮無雪淡淡道:「當年怒蛟幫橫行長江流域,這些堡壘機關是為了對付官府的攻擊而設置,若用來對付那些官兵自然是綽綽有餘,但要想依靠這些堡壘機關攔截鐵血聯盟高手的攻擊談何容易,這也正是歐陽堅敢直接攻打落雁島的原因,今晚將會是一場血戰,也許很多人闖蕩江湖一輩子也碰不到這種規模的戰鬥,江湖人永遠離不開鮮血,擦亮你們的武器,放手一搏,成敗在此一戰。」

寬闊的江面上驀然出現密密麻麻,影影綽綽的數十艘船隻,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恍惚間,似乎剎那就到了眼前。當中一艘巨艦船頭站著一個人,南宮無雪銳利的雙眼透過黑夜看得清晰無比,那人皮膚黑黝黝的,穿著一襲青裡透黑的緊袍,面目陰沉,沒有一絲笑容,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但卻自然散發出一股威嚴,正是多年未見的歐陽堅。

雖然隔著數十丈,但兩人依然定定地望著,眼神彷彿實體般的繩索糾纏在一起,他們心中都泛起奇異的滋味,不過匆匆數年,他們功力日漸深厚,深不可測,已經絕非當年的熱血俠少。

身高七尺的鐵血槍歐陽震天,雙目猶如火炬,滿面虯髯,傲然站在歐陽堅旁邊,火紅的的鐵血槍就放在身邊,他忽然從旁邊的幫眾手中拿起一把漆黑的長槍,緊緊握住,怒吼一聲,發出強大的聲浪讓落大雁島上的眾人聽得清清楚楚,而且震起無數的朝四周的散開的波浪,接著用力把漆黑長槍朝遠處江河堂面前平台的城樓上擲去,漆黑長槍劃破長空,發出淒厲的風聲,筆直如閃電般刺了過來,眼看就要重重釘在高高的城樓上,鐵血聯盟看到歐陽震天如此威猛的臂力,齊聲高呼,士氣高漲。

南宮無雪白色的身影如雪花一般飄然而起,雙腿在空中巧妙把漆黑長槍掉了個頭,然後反身凌空把長槍踢出,漆黑長槍無聲無息地朝歐陽堅旁邊的一艘船舶飛去,瞬間便劃破數十丈的距離,「刷」的一聲把高掛的帆繩一槍斬斷,巨大的布帆猛然滑落,船上一片混亂,長槍依然沒有停止,直直地沒入後面漆黑的夜空中,直到這個時候,南宮無雪白色的身影才瀟灑飄落地面。

英雄會的兄弟忍不住大聲歡呼,響徹寂靜的夜空,強敵將至,眾人也是心潮澎湃,熱血沸騰,刀劍出鞘,殺氣騰騰。

歐陽堅依然定定地站著,臉上毫無任何表情,只是雙眼中露出凝重的目光,他沒有說話,輕輕把手一揮,急速前進的船隻眼看就要到達岸邊。

「砰,砰,砰」無數的巨大圓形木頭忽然浮上水面,上面佈滿密密麻麻鋒利的鐵器,巨大的衝擊力幾乎把半數的船隻底部擊出巨大的窟窿,湖水洶湧而入,船隻開始猛烈的晃動下沉。

歐陽堅冷笑著揮手,剎那間無數的紅色人影從數十艘船隻中躍出,密密麻麻的人影踏著水面衝了過來,江面上頓時如翻騰的開水,蕩起了激盪人心的浪花,站在堅固堡壘後面英雄會的幫眾輕輕握緊手中武器,戰鬥即將開始,這些人影剛接觸水面,就有不少人被突如其來堅固的繩索迅速拉入黑暗的江水中,緊接著發現水面忽然湧上許多鋒利的兵器,英雄會早就潛伏在水中的幫眾開始攻擊來敵,頓時江水開始泛出紅色鮮血,可惜這些敵人不是普通的官兵,而是鐵血聯盟的精銳力量。

很快地,受到攻擊的鐵血聯盟幫眾穩住陣腳,不少紅色人影凌空躍起,開始反擊,一時間水面上水花四濺,肆虐的真氣和刀光劍影似乎把整個長江的水都捲到空中,血戰開始,鐵血聯盟的實力超出了南宮無雪的預料,江面很快恢復了寧靜,敵人殺到岸邊,密密麻麻的紅色人影足有近八百人,而且全部是可以凌波飛度的高手。

鐵血槍歐陽震天魁梧的身子衝在最前面,沿著數十丈長的石台階猛衝過來,後面是如潮水般的洶湧人群,殺聲震天,石台階兩邊高聳的石崖上巨大的石塊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一塊重達千斤的巨石從高處迅速滾了下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歐陽震天沒有閃避,反而怒吼一聲,手中的火紅色的長槍閃電般刺向那翻滾而下的巨石,「砰」的一聲巨響,重達千斤的巨石居然被他一槍擊得粉碎,朝四周爆裂紛飛,飛濺的碎石中,歐陽震天紅色的身影一直朝前狂奔而來。

歐陽震天身後鐵血聯盟的幫眾被他這威猛的一槍點燃了激情,不顧密密麻麻的亂石,狂吼著朝江河堂衝了過來,不斷有人被巨大的石塊擊中,發出了低沉的悶響,鮮血順著石台階緩緩流下,但沒有人後退,依然勇猛地朝前衝。

歐陽震天一馬當先,手中丈二紅色長槍,舞得虎虎生風,一時如長江大河,捲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一時幻化出千萬條銀蛇,漫天鑽動。長槍貫滿真力,一吞一吐間,必有人應槍飛出,中矛者無論任何部位受傷,五臟必被震碎,歐陽震天內功路子至剛至猛,無堅不摧。兼且左右兩側有兩名高手護佐,使歐陽震天能專心於前方,將槍法發揮盡致。

就在鐵血聯盟的人馬即將衝到風雲台時,風雲突變,風雲台前方是無數堅固古老的堡壘中近兩百人弓箭手忽然整齊地發射手中的強弓,剎那間這些貫注真氣的鋒利弓箭如飛蝗般朝前方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湧入的紅色人影呼嘯而去。

黑色的弓箭隱藏在夜色中,閃電般射出,帶起了凌厲的風聲,這些弓箭手訓練有素,按照一百人的數目輪番發射,瞬間過後,夜空中響起了淒慘的聲音和弓箭刺入身體那短暫而輕快的連綿悶響,慘叫聲和鮮血驚碎了暗淡夜空。

紅色人海後面忽然一人飛鳥般橫過闊達數十丈的石台階,青黑的身影瞬間衝到了風雲台前,沒有什麼聲音發出,雙手猛然盤旋,捲起了一陣劇烈的旋風,密密麻麻的箭雨在他面前彷彿迷失了方向,似乎停頓了下來,他很快手中匯聚了大捆鋒利的長箭,暴喝一聲,這些長箭反向閃電射出,藏在堡壘中的弓箭手發出幾聲慘叫,後面的紅色幫眾精神一振,殺到了風雲台上。

南宮無雪身邊的燕輝長嘯一聲,原本挽弓射箭的兩百幫眾忽然拔出腰畔的厚背大刀,迅速後撤到風雲台,匯合到後面重裝部隊裡面,一場血戰即將在風雲台面前展開。

陣前是兩百人的大刀陣看住左右兩翼,兩百名壯漢手舉精鋼大盾,護住頭頂,剩餘一百五十名弓箭手中鋒利的長弓就隱藏在其中,後面是密密麻麻英雄會幫眾,清一色大盾彎刀長劍,披掛著明亮耀眼的衣服,在江河堂前排成了整齊的方陣。

從風雲台到碼頭數十丈長的石台階上堆滿了雙方的屍體和鮮血,衝到風雲台上鐵血聯盟的紅色人影還有六百多人,闖過無數機關的這些人都是功力高強的幫眾,有的人雖然已經負傷,但目露凶光,殺氣正盛。他們來自荒涼的西北沙漠,強悍健壯,許多人都是半披皮甲,半裸上身的彪悍勇士,戰斧長刀,光芒耀眼。這些勇士揮舞著手中的兵刃發出震天動地的整齊呼喝,一排一排的音浪沖擊著江河堂,彷彿可以就這樣將那深邃的江河堂震碎。

正如南宮無血預料的一樣,這些怒蛟幫當年修建的機關陷阱只能對付那些笨拙的官兵,對這些武林高手的傷害有限,敵人殺到這裡不過損失了兩百人功力稍遜的幫眾,不過英雄會今日也是精銳盡出,雙方鹿死誰手,依然無法預料。

剛才空中青黑的身影沒有絲毫的停留,依然如飛鳥一樣徑直朝江河堂飛了過來,無聲無息,穿著一襲青裡透黑的緊袍,越發顯得面目陰沉,沒有一絲笑容,正是鐵血聯盟總盟主歐陽堅。南宮無雪白色的身影同樣飄然而起,高高飛上夜空,迎了上去。

白色和青黑色的身影似乎凝固在江河堂的上方,漆黑的夜空中,這兩位武林四大公子的非凡人物四目交投,如電光相擊,兩人自數年前相識見面以來,同由江湖風流俠少後起之秀,至躍登一流高手的寶座,多年來的出生入死,人與人交往間無可避免的恩怨交織,突然在這一剎那水乳交融,提升到一個更超越的境界,兩人似乎都進入一種超乎的語言的瞭解,久久站立在虛空之上。

六年未見,歐陽堅和南宮無雪都泛起一種怪異的滋味,當年他們就曾經預感到會有這麼一天,因為當年他們都察覺到對方並非甘於平庸,都是心懷雄心之人,他們也沒有料到這一天會那麼快就來到,歲月匆匆,兩人的修為絕非六年前可比,六年前,兩人就已經威震江湖,名揚四海,六年後兩人會有什麼改變呢?

歐陽堅和南宮無雪從高空緩緩飄落在江河堂雄偉的屋頂上,下面是激烈的搏殺,響聲震天,血流成河,但兩人似乎什麼都沒有感覺到,眼中只有對方強大的壓力。兩人都是動也不敢動,呼吸調節到若有若無,甚至連毛孔也運功收縮起來,更不敢張眼凝視,因為他們知道眼前這對手實在非同小可,任何對常人毫無意義的訊息,例如體溫的散發、生命的磁場、凝視所產生的眼光力,都能引起這類特級高手的反應,那就後果難測了。

英雄會的人養精蓄銳多時,同仇敵愾,開始以重兵器如長矛.戟、鐵棍、鐵斧等重武器展開攻擊,輔佐長弓硬弩的遠程武器,聲勢驚人,雙方人馬加起來接近一千四百人,異常寬闊的風雲台和長達三十丈的江河堂中頓時腥風血雨,暗淡的夜空下,雙方展開十年來江湖中最壯麗慘烈的殺戮。
Enkuzay 發表於 2006-3-13 06:59
第九十七章 秋葉悲涼

--------------------------------------------------------------------------------

趙烈此刻正漫步在萬象山莊攔江河畔,靜靜凝望深邃的夜空,江湖風雲變幻,山水聯盟即將與新神刀門聯合,這件事情關係重大,不得不一人獨自思索,黯淡的烏雲斷斷續續把明月遮擋住,他的心也如空中夜月一樣總是無法朗照。

趙烈靜立良久,仔細把其中的每個環節都梳理一遍,迎著涼爽的晚風回到了書房,幫中堆積如山的事物還等著他連夜處理。

寬闊的書房中,張旺財還在埋頭勤奮地處理幫務,聚精會神,根本沒有發現趙烈輕盈的腳步,趙烈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張旺財的勤奮努力和聰明樸實讓他很滿意,山水聯盟就是迫切需要這樣的人才,他在門口站立片刻,微笑著輕輕推開房門。

張旺財聽到房門聲,敏捷地起身肅立恭敬道:「這些日子大哥每天晚上幾乎都是練功和處理幫務,此時已是深夜,大哥還是早點休息吧,我會盡力幫大哥辦事。」

趙烈走到書桌後坐下淡淡道:「旺財,你也是一樣,每天陪我到深夜,不知道為什麼,我怎麼感覺今夜殺氣好重。」他透過敞開的窗戶,凝望著那籠罩著一層薄薄黑雲的明月。

張旺財驀然一驚,沉聲道:「屬下早就安排好大量人手在整個萬象山莊巡查,而且我也並沒有感覺到什麼殺氣,周圍異常寧靜,我怎麼絲毫感覺不到任何危險。」

趙烈望著遠方沉聲道:「山水聯盟暫時沒有危險,因為江湖兩大勢力鐵血聯盟和英雄會水火不容,據說雙方即將展開大戰,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有一種預感,鐵血聯盟和英雄會也許就在今夜展開激烈廝殺,總是感覺到空氣中那種濃重的血腥味道,鐵血聯盟和英雄會的火並將會給山水聯盟帶來一個絕佳的機會。」

張旺財鬆了口氣,笑著道:「我很是希望鐵血聯盟和英雄會兩敗俱傷,那我們就可以漁翁得利,就讓他們打個痛快吧。」

張旺財的背影消失了,趙烈依然躺在寬大的椅子上閉目沉思,夜更深了,驀然一個身形優美的絕色麗人,盈盈走人房中,黑夜中帶來一股幽香,趙烈這才抬起頭,眼前一亮,只見一張清麗脫俗的臉上帶著無限的哀怨。

趙烈輕聲道:「無雙,如此深夜你還沒睡嗎?」慕容無雙柔聲道:「趙大哥,我睡不著啊,這段時間你整天忙碌,都沒有時間陪我,每天都是我一個人呆著,你知道嗎,我想和你說話。」

趙烈不再說話,這段時間的確很少陪她,他望著無雙動人的容顏和哀怨的目光,心中頓生愧疚,起身用力把無雙摟在懷中,感覺那麼充實、溫馨、豐滿、滑膩、香甜,淡淡的帶著幽香和思念的味道,從她髮際傳入趙烈的鼻端,耳畔聽到的是她嬌細的喘息,無雙的呼吸也是那麼地急促誘人,軟軟濕熱地吹在他的脖頸上,癢癢的勾起他強烈的慾望,長時間的壓力渴望得到發洩,他忽然感到一陣輕鬆。

趙烈望著她白玉般透明無暇的耳垂,試探性地隔著若有若無的薄衫撫摸著她的光滑背脊,輕聲道:「這些天你還好嗎?以後我會多抽點時間陪你的。」 無雙沒有回答,只是不可察覺地點點頭,呢呢喃喃道:「你總是一見面就喜歡欺負人家!」 她想要掙開,但卻渾身發軟。

趙烈溫柔無比地輕吻著無雙那美麗無暇的柔美玉頸,她嬌嫩的輕喘漸漸急促起來,精巧秀氣的鼻翼急速地開合著,柔軟小巧的櫻唇也情不自禁地張開,月色異常朦朧,他已經感覺到自己體內奔湧沸騰的烈火。

門口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趙烈臉上堆滿了無奈苦笑,而慕容無雙藉機掙脫了趙烈的懷抱,滿臉潮紅,惡狠狠地道:「我會記住你今天是如何欺負我的,以後再和你算帳。」她低頭推開房門,剛好碰到門口的張旺財,臉一下子紅了,沒有說話,匆匆飄遠。

張旺財望著匆匆而去的慕容無雙,臉上同樣堆滿了苦笑,他來得真他媽不是時候,可是惟有無奈走進書房。

張旺財滿臉無辜道:「大哥,我不是故意來打擾你們,剛才我回到房間,忽然在內力修煉上存在疑問,想了許久也未能通透,反而坐臥不安,故特來向大哥求救。」

趙烈微笑著道:「旺財你的勤奮努力讓我很滿意,也罷,長夜漫漫,現在我也是毫無睡意,你我何不一起探討武學,你的思維有的時候很獨特,對我也很有啟發,旺財,你要牢牢記住,江湖是靠實力說話的,但也不僅僅是靠實力。」

寬闊的風雲台和江河堂之間是一條優雅的長廊,其實是以石柱架起上蓋的長長走道,兩邊是大花園,亭台樓閣,好不雅致,這刻密佈英雄會的精銳,火把通明,整條長廊光如白日。歐陽震天一馬當先,手中長一丈二尺的重型攻擊鐵血長槍在夜色中格外顯眼。

「蛇劍」陰風,乃是歐陽堅座下猛將之一,女作男裝,動作舉止一如男人,專愛狎玩女性,是個變態的狂人,護住歐陽震天左路。原來血斧幫幫主喬衡居右,身材矮小敦實,渾身都是結實如鐵的肌肉,手中那一柄巨斧,鋒口反射出森冷的光芒,與他矮小的身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反而說明了他強大的臂力,成左右護翼,三人有如一把利刃,所向披靡,直刺入密佈英雄會幫眾的長廊去,他們身後都是以前西北各個大幫會的幫主,實力超強,氣勢洶洶。

這時一聲長號傳來,長長的羊角聲內,燕輝沉穩地以不同的長短節奏來傳達信息,英雄會的幫眾受到指示,頓從混亂的局面裡,重整陣型,由起先的各自為戰,變成有規律有組織的雄師,開始向鐵血聯盟的隊伍發動一波又一波的攻勢,矛刀劍戟箭,水銀瀉地般強攻入對方的陣內,轉眼間各人或多或少都帶了點傷,黑白雙剎與南宮世家的無名高手躍身而出,迎上了一馬當先的鐵血槍歐陽震天,受傷的寒月刀蕭寒冷冷地迎上血斧幫幫主喬衡威猛鋒利的巨斧頭,毫不畏懼,刀斧相碰,濺起耀眼的火花,發出了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風火劍張平和那個粗壯年輕的孫雨則繞後攻擊對方,雙方一時之間形成了膠著狀態。

長江南岸,英雄劍張楓和司馬空悠閒地在臨風樓二樓廂房雅座飲酒,轉瞬間司馬空便令開了一席精餚美酒,伺候的果然都是兩個雲鬢粉衣的明眸少女,曼舞輕歌,餚佳酒美,司馬空薄酒微醉,恰是華燈初上時分,數十個華山弟子則在廂房雅座外面待命,這些少女俏目含春,凝望著俊美無暇的司馬空。

司馬空摟著美女高聲道:「人生幾何,得意需盡歡,張楓你我今夜喝個痛快。」他的話剛說完,忽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揮手震開窗戶,遠眺滾滾長江中影影綽綽的落雁島,夜色中,落雁島燈火輝煌,隱約傳來黯淡連綿的打鬥聲。

司馬空輕輕推開懷中春意盎然的少女,閉上眼睛思索。英雄劍張楓笑著道:「看來鐵血聯盟真的要攻打英雄會了,兩虎相鬥必有一傷,雙方實力雄厚,你我何不在此觀戰,江湖是非我們還是不要陷入進去。」 南宮無雪和武林四大公子的光芒一直比他英雄劍的名號響亮,年少的他也是心有不甘,內心深處依然想和四大公子比高低。

司馬空閉目把玩著手中的精緻的酒杯,並沒有答話,武林四大公子雖然早就名滿江湖,但他們四人性格各異,並無深交,六年前四人笑傲江湖,風流倜儻的時候曾經在黃山之巔絕美景色中聚會,時光如流水,眨眼間已匆匆六年。

歐陽堅和南宮無雪早就不是當年的俠少公子,已經是江湖中勢力最大的幫派老大,另外一個慕容秋水則不知所蹤,而他自己則依然沉溺於風月中,縱情聲色。

司馬空眼中也忍不住露出寂寞蕭瑟之意,心中忽然跳出一個翠綠色的模糊身影,正是那個溫婉善良的南宮雨,他已經記不得她的模樣,但忘不了她那雙驚恐屈辱的雙眸和滑落的淚水,心中輕聲歎息,往事如風,忽然感到心神不寧,剛才美好的心情忽然消失得乾乾淨淨。

司馬空驀然睜開雙眼,冷冷地對張楓道:「我想過去看看什麼情況,你是想在這裡喝酒呢,還是隨我同去。」 張楓吃驚地望著司馬空,好像不認識他一樣,良久才無奈地道:「既然司馬兄都過去增援,我堂堂英雄劍豈能坐視不管。」

一葉小舟穿過洶湧浪濤朝遠方的落雁島悄然駛去,上面是載滿了華山派的眾多弟子,玉面神劍司馬空一身白衣,卓然挺立船頭,瀟灑如風,南宮無雪在江湖中的光芒早就蓋過了他,光彩照人,他始終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忽然決定前往落雁島增援,似乎找不到任何理由,人複雜得有時連自己都無法看透。

歐陽堅和南宮無雪依然站在江河堂高高的屋頂上,相隔三丈,兩人身上散發出強烈的氣息產生了一圈圈隱約透明漣漪朝四周緩慢震盪,連屋頂上密密麻麻的瓦片也不停地上下起伏,發出霹靂啪啦的聲音,他們互相凝望,誰也不敢先出手。

他們身上猛烈的真氣似乎直衝雲霄,一陣風吹過,剛才還被黑雲遮住的月亮忽然露了出來,明媚的月色淡淡地照在他們身上,兩人敏銳的目光似乎連對方臉上的收縮的毛孔都可以清楚看見。

歐陽堅似乎並不急於出手,胸有成竹,下面震耳欲聾的打殺聲似乎沒有聽到,氣度沉穩如千年磐石,下面的局勢似乎正朝著他預料的方向前進,準備多年的鐵血聯盟開始佔據上風,英雄會開始節節敗退。

南宮無雪眼中似乎也並沒有看到英雄會的敗退,白色的身影依然飄逸,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渾身散發出儒雅沉穩的氣質。

燕輝冷靜地站在高處,他看到英雄會敗退的跡象,抬頭望了一眼屋頂上卓然挺立南宮無雪和歐陽堅,果斷揮手發出長嘯,長達三十丈的江河堂盡頭忽然衝出了一百八十名白衣少年,清一色的精鋼長劍,劍身護碗宛如飛鷹,乃是英雄會未來的希望,飛鷹護衛,他們是南宮無雪兩年來在英雄會數千幫眾中千挑萬選的精銳,身手不凡,英姿勃發,忠心耿耿,都是天賦極高的少年,兩年來刻苦卓絕的秘密訓練讓他們充滿了力量和激情,如果不是到這最危險的時刻,南宮無雪是不會動用這最後一著棋的。

歐陽堅冷冷地看著飛鷹護衛扭轉了英雄會不利的局面,沒有一絲笑容,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而南宮無雪臉上露出笑容,淡淡道:「今日一戰,血流成河,你我當真非要決出勝負嗎。」

歐陽堅猛然握緊雙拳,身上迸發出猛烈的殺氣,剛才一直跳動的瓦片忽然全部碎裂,他的功力之深駭人之極,對面的南宮無雪似乎一隻狂風暴雨中的晃蕩的小舟,陷身於猛烈的漩渦中,但白色的身影穩如泰山,惟有那長衫在風中獵獵作響。

落雁島後面的江面上忽然出現了一艘狹長的黑色船隻,沒有風帆,但卻急速前進,瞬間就到達了落雁島後方,彷彿幽靈一樣,充滿了詭異的氣氛。

歐陽震天魁梧的身軀忽然抽身高高躍到空中,發出了一聲高亢的嘯聲,遠處默默停靠在黑夜中的狹長的黑色船隻裡面忽然衝出了無數黑色的人影,將近一百人的黑影踏著點點浪花,默默衝到了江河堂前,蕩起了千層浪花,每人的裝束完全一樣,都是緊身黑衣褲和黑色蒙面,沒有什麼聲音發出,彷彿一團密密黑雲輕輕飄向了英雄會幫眾的側後方。

南宮無雪一直飄逸輕鬆的臉上終於露出凝重的神色,這些黑衣蒙面人都是罕見高手,出手異常狠辣,而且其中居然有許多消失已久的黑榜高手,這些人訓練有素,以七到八人為一個戰鬥單位,冷靜有序地斬殺英雄會的幫眾,瞬間便有不少人倒在地面。

南宮無雪看出下面形勢不妙,雙拳驀然握緊,排山倒海的殺氣竟然把屋頂的瓦片捲起,呼嘯著朝對面的歐陽堅飛去,敵人的實力異常強大,他沒有選擇,惟有出手,震驚江湖的四大公子即將第一次真正交手。

歐陽堅瘦長的身影依然堅如磐石,似乎根本沒有看到飛奔而來的凌厲瓦片,密密麻麻如潮水般的瓦片撞在他身上,頓時化為塵土,而他身子依然巋然不動,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此戰英雄會必敗無疑,宋青河果然沒有讓他失望,甚至感到驚訝,因為青河手下人實力之強也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料。

南宮無雪再也沒有剛才氣定神閒的氣勢,南宮無雪觀望下面戰況,露出焦慮的神色,歐陽堅全身真氣密佈,冷冷望著對方,心無旁騖,知道對手精神不能全部放在自己身上,這是自己最大的優勢,今日一戰終於可以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四大公子之首,也許在他的內心深處從來不認為南宮無雪位列四大公子之首,他一直認為自己才是最強的,多年來的苦心經營和忍辱負重終於很快將有回報,他忽然變得異常冷靜,面目毫無表情,南宮無雪任何細微的動作都清晰地落入他的眼中。

一場驚世搏殺即將展開,可是就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夜空中遠遠瓢來一個白色的身影,身影雖然還在數十丈外,但卻清晰傳來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歐陽兄,你我一別匆匆數年,何必殺氣騰騰,不如我們三人找個幽雅地方敘舊吧。」第一個「歐」字似乎仍在數十丈開外,一句還末說完,玉面神劍司馬空白色的身影已然飄落在歐陽堅和南宮無雪中間。

司馬空微笑著對面無表情的歐陽堅,抬頭望了一眼頭頂那朦朧的月色微笑道:「歐陽兄,幾年未見,還是一點沒有改變,我們曾經同為武林四大公子,當年也是馳騁江湖,痛快之極,哎,可惜慕容秋水不知所蹤,不然今夜我們四人可以再次聚會落雁島痛快賞月。」

南宮無雪怎麼也沒有料到生性喜歡風花雪月,獨來獨往,個性高傲的司馬空會在這關鍵的時候出現,他神色複雜地望了一眼瀟灑的司馬空,雙眼露出感激的目光,沒有說話,白色的身影如閃電般衝向下面那殺氣沖天的歐陽震天,身後留下憤怒歐陽堅和瀟灑司馬空在月色下屋頂上敘舊賞月。

就在南宮無雪衝向歐陽震天的時候,英雄劍張楓也同時率領華山弟子衝殺過來,慘烈的搏殺還在繼續,雙方都已經殺紅了眼,死亡變成最容易的事情,生命如秋葉般凋零,留下的只有紅色的鮮血。

鐵血聯盟大軍開始以重兵器如長矛.戟、鐵棍、鐵斧等搶門而進,聲勢驚人,如滔天巨浪式的進攻下,鐵血聯盟遂寸逐寸向江河堂推進,英雄會殊死抵抗,已到了生死一線的關頭。

歐陽震天和黑衣蒙面的宋青河,一槍一劍,縱橫馳騁,槍劍刺劈間,生起一股股強烈的真氣狂風,若如無形的利器,鋒芒到處,敵人紛紛倒下,餘下一長廊的屍體,鐵血聯盟裡面不少是沙漠悍盜,再加上不少黑榜高手,天性凶悍,殺得性起,踏著同伴的屍體攻來,戰情激烈,鮮血濺得地下柱上一片片的鮮紅,令人怵目驚心。

歐陽震天鐵血槍異常強橫,整個槍身都沾滿了耀眼鮮血,就在他一槍挑飛了一個武藝高強的英雄會幫眾首級時,一股強大的殺氣,隨者洶湧而至的氣流衝奔而來,當中另有一點尖銳的藍色寒氣,破空疾至。

歐陽震天多年來大小無數次的作戰經驗在這關頭見到成效,時間不容許任何遲疑,或是偏頭觀看,他從那點寒氣的位置和攻擊角度,判斷出敵手利器的來勢速度,忙連累全身功力,便將身體迅速由左向右移上六寸,橫槍側劈,位置剛變,一把藍汪汪的細長劍鋒貼身擦過,就在歐陽震天心裡剛放鬆的瞬間,細長劍鋒奇妙地抖了一下,歐陽震天同時右肩一涼,鮮血四濺,被憤怒的南宮無雪手中泛出藍色水影的水月劍刺中。

南宮無雪低叱一聲,手中水月劍接著幻化出滿天月影,歐陽震天眼前儘是藍芒,一束束勁銳的氣流,在空中互相激撞,帶起一陣陣的狂流,吹得歐陽震天全身衣衫向後飄飛,獵獵作響。滿天劍影,倏地化作一細長閃電,當空刺來,劍未至,一股驚人的壓力當胸襲來,歐陽震天若只謀求躲避,必然先勢盡失.而水月劍受氣機所牽引,追擊而來,豈能僥倖。

歐陽震天別無選擇,身影停了下來,卓立長廊中,和殺往主殿的其他人迅速拉開了一段距離,在這刀光劍影的戰海內,每一刻面對的都是生與死的掙扎。 歐陽震天收攝心神,累年的苦修使他瞬即進入寂靜的極致,漫天遍野的劍影,便如魔法幻象,不能使他絲毫動心,天地間現在只有他和這面前的南宮無雪,廝殺的聲音,鮮血的飛濺,他聽而不聞,視而不見,生榮死辱,再無關痛癢。

南宮無雪手中水月劍所產生的強大氣流,把其他人都迫在三丈開外,在這一刻,再沒有人可以插手到他們中間。 驚天動地的一擊,像惡龍一般刺來,水月劍凌厲的速度,落在歐陽震天的眼中,卻是緩慢之極,他可以看到水月劍由慢至快地往他刺來,在空中畫出一道超乎了任何世俗之美的弧線,待水月劍推至身前十尺,才長嘯一聲,丈餘青鋒,閃電擊出。

歐陽震天全身功力一向以強硬見長,似乎無法閃開南宮無雪這美妙一劍,在這生死關頭,歐陽震天手中的鐵血槍似乎忽然變成一條柔軟的紅色長蛇,緊緊纏繞著南宮無雪手中水月劍,一股陰柔的氣流傳到了南宮無雪的手碗,延緩了水月劍的攻勢。

水月劍同樣也變得異常柔軟,反過來繞上了紅色的鐵血槍,劍槍之間的氣流碰撞在一起,發出了震天的巨響,強大的力量讓兩人都朝後飄出,歐陽震天身子微微晃動,似乎已經受傷,握槍的手輕微顫抖著,而面前的南宮無雪身影依然瀟灑,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

南宮無雪神色凝重,沒有料到歐陽震天不但有強橫天下的外功,而且深藏不露,居然身懷如此陰柔的內功,看來他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南宮無雪冷冷揮手,身後的黑白雙剎毫無聲息地左右夾攻已經受傷的歐陽震天。

憤怒的南宮無雪白色的身影驀然衝到鐵血聯盟陣營中,全身都籠罩在藍色光芒中,身行過處,敵人紛紛落地而亡,全身功力澎湃,巨大的真氣流如海浪般朝四周震盪,水月劍藍色的光芒瞬間就籠罩在鮮艷的紅色海洋中。

宋青河黑衣蒙面,出手乾淨利落,全然不像他清秀的模樣,幽冥劍流水般揮出,渾然天成,幽然散發出詭異恐怖綠色鬼火,輕柔地讓英雄會幫眾的生命消逝,沒有慘烈的場面,如風一樣溫柔。

英雄劍張楓雖然心裡不願意,但無奈之下也只好拔出腰畔飛雲劍,他畢竟是江湖俠少,豈能袖手旁觀,他青色的身影剛好碰上了宋青河寬大的幽冥劍。

張楓根本沒有把宋青河放在眼中,飛雲劍悠然刺出,挽出了朵朵絢爛的劍花,身影同樣瀟灑,就在飛雲劍即將碰上幽冥劍的瞬間,張楓手中的飛雲劍忽然從一個奇妙的角度刺向宋青河的腹部,張楓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這一招「雲海茫茫」果然如雲一樣無常。

宋青河反手讓幽冥劍神奇地擋在腹部,兩劍相撞,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居然把張楓震得反彈了出去,張楓感覺到對方劍身強大的力量,大驚之下臉色刷白,他沒有想到鐵血聯盟裡面一個毫不起眼的無名幫眾居然能有如此功力。

張楓再也不敢托大,半年來苦心修煉的華山上乘內功「紫氣東來」佈滿全身經脈,渾身籠罩著一層紫色的柔和光芒,就連飛雲劍也被一層若有若無的紫色氣流縈繞盤旋。

張楓冷笑著全力刺出「清風劍法」,而宋青河的幽冥劍則發出了強烈的詭異恐怖綠色光芒,在夜色中格外顯眼,彷彿來自地獄的光芒,讓人在氣勢上先弱了三分。

十招過後,張楓本來已經刷白的臉色佈滿了冷汗,對方不但劍法詭異,而且氣度沉穩,心態異常平和,功力悠厚綿長,他沒有信心再戰,心中一片黯然,堂堂英雄劍居然連一個毫不出名的小卒也打不過,張楓苦苦支撐,全身功力發揮到極限,慘白的臉色開始變成紫色。

歐陽堅冷冷望著下面慘烈的場面,司馬空和華山派的突然出現讓雙方陷入了僵局,雖然鐵血聯盟依然佔據上風,但他清楚南宮無雪的力量,此戰必然是兩敗懼傷,而他自己則被面前的司馬空糾纏住,無法分身加入戰鬥。

司馬空背負雙手,抬頭望了一眼時隱時現的月亮,微笑著道:「歐陽兄還記得六年前黃山之巔絕美景色中聚會嗎,那個時候也是如同今夜一樣明月當空,時間飛逝,往事如風。」 他白色的身影在瀟灑在月色下顯得格外灑脫。

歐陽堅雖然內心恨不得把眼前瀟灑的司馬空剁成碎片,但他也知道司馬空的實力,他知道今夜即使殲滅英雄會,鐵血聯盟本身也將遭受沉重的打擊,他眼看南宮無血在下面馳騁縱橫,而自己則被司馬空牽制住,面色依舊毫無表情,忽然乾脆地發出一聲暴喝,他周圍三丈範圍內的屋頂忽然化為塵土,瘦長的身影驀然朝後飛去,下面鐵血聯盟的幫眾開始整齊而有序地撤退,宋青河率領黑衣人依然飄落在側後方狹長的黑色船上,很快消失,彷彿和鐵血聯盟毫無關係。

司馬空白色的身子平平朝後飄出,歐陽堅深厚的功力讓他臉上露出凝重之色,歐陽堅早就不是六年前的歐陽堅,而自己整天逍遙快活,水中行舟,不進則退,他輕聲在心中歎息,人生就是這樣,自己雖然風流快活,但有一得必有一失。

南宮無雪和英雄會的幫眾沒有追殺,而是靜靜地望著對方從容離開,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搏殺,震撼人心,雙方都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屍體,損失慘重,紅色的鮮血把整個寬闊的風雲台染紅,耳中瀰漫著淒慘的呻吟聲。

秋日的清晨,地面成堆的屍體雖然已經搬空,但空氣中依然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地面那暗紅血色讓人心情沉重,江水「嘩嘩」不停地拍打著落雁島的邊緣,一艘被毀壞的木船被浪濤沖刷到岸邊,在枯草和灌木叢間悄悄嗚鳴著,船底,一道裂縫從船頭直達船尾,風刮來的泥沙已將它彌合,秋風拂過,幾片落葉盤旋掉在旁邊,南宮無雪白色的長衫沾滿了點點鮮紅的血跡,久久凝望著這淒涼悲壯的畫面。

「江湖究竟是什麼?生命如秋葉般輕輕凋零,孤寂地飄蕩在風中,鮮血被滾滾長江沖走,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南宮無雪在心裡無限感慨,心中頓時一陣悲涼傷感。

身後的燕輝輕聲道:「此戰雖然英雄會損失慘重,但鐵血聯盟同樣遭受重創,未來的歲月雙方可能會展開激戰,歐陽堅肯定不會甘心這種結果。」

南宮無雪閉上雙眼淡淡道:「歐陽堅性格堅毅,他肯定不會放棄,但鐵血聯盟元氣大傷,近期不會再攻打英雄會了,只是江湖風雲再起,平靜十幾年的江湖開始孕育著動盪混戰,埋藏了十幾年的力量開始爆發了,這次激戰,許多高手都是第一次出現,沒有爭鬥就沒有江湖。丐幫幫主汪洋明明知道鐵血聯盟攻打落雁島,依然帶領大批幫中高手在長江北岸隔岸觀火,哎,我真沒看錯他,果然心胸狹窄,內心強烈的統治慾望,看來他是想讓丐幫重振威名,不過丐幫人數眾多,近兩年也有不少年輕高手湧現,不可小視,昨夜如果不是司馬空和華山派的突然出現,不知道你我還能站在這裡嗎?歐陽堅手下那只黑衣蒙面部隊非常厲害,訓練有素,裡面有不少是昔日名震江湖的黑榜高手,而且那個為首的年輕人出手老練沉穩,但江湖中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歐陽堅為了江湖霸業,居然暗中和黑道聯繫,真是不擇手段,六年未見,大家都已經改變了很多。」

燕輝沉聲道:「屬下也沒有料到司馬空和華山派會前來援手,司馬空性格一向高傲,自命瀟灑風流,英雄劍張楓年少氣盛,似乎和小姐的死亡有很大關係,公子這些年光芒四射,威名遠揚,他們應該是希望公子遭受挫折,我本來寄希望於丐幫,但事實卻剛好相反,人真是最複雜的東西,這次對我也是一個深刻的教訓。」

南宮無雪並沒有說話,眼神籠罩著一層迷霧,靜靜站立,秋日清晨讓他感到一陣深深的涼意,就連身旁的燕輝也無法看清他心中究竟在想什麼。

英雄劍張楓率領大隊華山人馬匆匆趕回華山,落雁島一戰徹底讓他清醒了,浩瀚江湖,高手如雲,從趙烈到宋青河逐漸讓他明白了很多東西,真正收起了驕傲的心,籠罩在身上的光環也褪色了很多,他呆在江南又能怎樣,趙烈功力日漸恐怖,更何況他身後還有強大的山水聯盟,張楓猛地握緊雙拳,雙眼射出怨毒堅定的目光,他決定回到華山靜心修煉第九層「紫氣東來」,然後說服掌門風遠山聯合六大門派共同剿滅山水聯盟。

「就算趙烈說出真相又怎樣,江湖中是相信英雄劍還是相信黑榜淫賊?」 張楓心情放鬆了許多,「等我煉成《紫氣東來》最高境界,我一定要把趙烈刺殺,不然我就不配英雄劍的名號。」
Enkuzay 發表於 2006-3-14 02:23
第九十八章 巔峰時刻

--------------------------------------------------------------------------------

江湖中實力最強的英雄會與鐵血聯盟的長江落雁島血戰震驚整個武林,就連六大門派也是暗自膽戰心驚,雙方出動的人馬之多,規模之大,都是近十年罕見,雙方高手雲集,慘烈的戰況反而展示出這些新生幫派強大的實力,六大門派表面上寧靜如水,但暗地裡卻開始大規模招收弟子,擴充勢力,未雨綢繆,江湖中動盪的硝煙並沒有因為英雄會與鐵血聯盟的兩敗俱傷而減輕,反而狼煙四起,熱血沸騰的少年豪傑紛紛湧現征戰江湖。

就在江湖中還在為英雄會與鐵血聯盟這場慘烈壯闊的戰鬥而沸騰激動的時候,江南武林又傳來一個更讓人震驚的消息,逃亡江湖多年的趙烈不但組建山水聯盟,而且很快要和卓不凡的新神刀門聯合,組建一個全新的聯盟:風影聯盟。

這是一個絕對震撼的消息,許多武林資深人士都不敢相信俠名遠揚的卓不凡居然會和江湖著名淫賊暴徒趙烈聯手,一時之間,江湖中各種傳聞漫天飛,籠罩在趙烈身上的神秘光環更加耀眼,關於他的傳說簡直是武林中最受歡迎的話題,經久不衰,廣為流傳。

山水聯盟總部萬象山莊,此時已是深夜,但依然燈火輝煌,巍峨雄壯的萬象殿中匯聚了山水聯盟的重要頭目,再過十天將是山水聯盟和新神刀門聯合的日子,眾人心情自然是憂慮激動與興奮混雜在一起。

趙烈沉穩地坐在大殿中央,依舊是一身藍袍,飄逸長髮隨意地束在腦後,手一抬,下面馬上停止了議論,他高聲道:「鐵血聯盟前幾天強攻英雄會,歐陽堅想一口吃掉實力強大的英雄會,結果雙方兩敗俱傷,損失慘重,這對於山水聯盟是一個絕佳的發展機會,目前江湖動盪,群雄並起,正是江湖男兒大施拳腳的時候,山水聯盟很快將和新神刀門聯合成為全新的風影聯盟,這對於山水聯盟的發展非常重要,若能順利合併,則江南武林很快將是風影聯盟的天下,潰敗重創的霹靂堂和其他十幾個小幫會已是掌中之物,但這次聯合事關重大,大家小心準備,我不想出任何意外,半月後風影聯盟將在萬象山莊正式成立,江北和中原武林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鐵血聯盟和英雄會的火並讓我們有機會進軍中原,好男兒志在四方,讓我們一起並肩戰鬥,創造江湖中最大的輝煌!」

天色已經微亮,東方泛出淡淡的紅色,堆滿書籍的書房中,趙烈依舊精神抖擻,看不出一絲疲倦,他還在和張旺財,葉飛,謝長劍商議半月之後的合併事宜。

趙烈回首往事坎坷歲月,忽然心中無限感慨,閉目淡淡道:「有雲的地方,就有天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他停頓片刻接著道:「這些日子大家都很辛苦,可是沒有辦法,這次合併太過重大,開創了武林先河,但困難重重,遠遠超出我的預計,我們絕對不能出任何紕漏。」

張旺財沉聲道:「大哥放心,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半月後萬象山莊將成為江南武林的中心,風影聯盟的大名也會傳遍江湖。」

趙烈淡淡道:「旺財,你安排在新神刀門的探子有什麼最新的消息嗎?現在新神刀門內部情況如何?我們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張旺財笑著道:「卓不凡真的很夠義氣,本來新神刀門中還是有不少人反對與山水聯盟聯合,但他力排眾異,靠著多年來在神刀門累積的威望和個人的魅力終於說服反對的幫眾,目前新神刀門內部也已經準備就緒,這次強強聯手必然會震驚江湖。」

趙烈沒有答話,靜靜在心中思索,唯一棘手的問題就是風影聯盟的老大究竟由誰來坐?表面上兩人都互相推辭,但其實兩人都是雄心勃勃,內心深處都想成為老大,這是一個難於取捨的難題。

良久,趙烈深深吸了一口氣灑脫笑道:「我決定由卓不凡擔任風影聯盟的總盟主,這樣可以消除合併之後產生的大量矛盾,畢竟無論武功名聲,卓不凡都遠在我之上,而且由卓不凡擔任總盟主對於風影聯盟的進一步發展很有好處,我也正好抽身洗脫身上惡名,可以靜靜思索一些東西,你們明白今夜我為何沒有叫上魏戰天嗎?他性格剛烈,恐怕不會同意讓卓不凡擔任總盟主。」他同時也在心中對自己道:「未來是把握在自己手中,惟有實力決定一切,我目前的確需要暫時拋棄鋒芒,養精蓄銳,厚積薄發。」

葉飛微笑著:「大哥的胸襟氣勢無人能及,從目前的形勢來看,卓不凡擔任風影聯盟的總盟主的確是最佳選擇,不過我相信大哥總有一天能真正控制風影聯盟,因為大哥的勤奮努力無人能及,每天都在飛速進步,我是佩服不已,目前北方的鐵血聯盟和中原英雄會元氣大傷,而合併之後的風影聯盟則兵強馬壯,正是征戰天下的絕佳機會。」

謝長劍高聲道:「讓卓不凡擔任風影聯盟的總盟主,我雖然心有不服,但明白大哥的雄心和苦心,這次我們一定要把握這次機會,將風影聯盟的勢力擴展到江北,我願意一生跟隨大哥征戰天下,痛快之極。」

張旺財望著長髮飄逸的趙烈,雙眼湧現尊敬佩服的目光,這些日子他日夜伴隨在左右,深深感受到趙烈勇往直前的氣勢和不懈的努力拚搏,他低聲道:「大哥,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這些天你幾乎沒有休息,每天不是處理幫務就是苦苦練功,你也應該抽點時間陪陪無雙姑娘。」

趙烈含笑望著恭敬站立的張旺財,心中也是很感動,笑著道:「旺財,你倒是提醒了我,這些日子葉飛,長劍你們兩人在外面攻城拔寨,日夜奔波,沒有片刻歇息,每次見到你們都是滿身的疲憊和傷痕,護法長老魏戰天雖然功力在你們之上,但他性格孤僻,生性淡泊,喜歡一個人獨自思索刀道,山水聯盟能有今天的規模,你們兩人功勞最大,山水聯盟的天下其實是你們兩人一手打下來的。」

趙烈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繼續道:「有你們這些好兄弟在身邊,我真的十分感動,沒有你們就沒有今天的山水聯盟,我們兄弟攜手一定能在江湖中闖出一片天地,特別是葉飛,你終日在外奔波,前些天大戰毒牙門,你一人連接刺殺毒牙門門主和他們的左右護法三人,立下赫赫戰功,現在你劍帥的名聲是響遍大江南北,威震江湖,這半月你就不要再出去了,好好陪著宛兒,你們很久沒有在一起玩了,她也很想念你,長劍也暫時放棄對外擴張的腳步,召集所有幫中精銳全力保證半月後的合併成功,旺財也好好休息一下,可以適當放鬆,思索一下你的無形刀法,我可是很欣賞你的無形刀啊,你這些天也是每天陪我到深夜,好像你這段時間變瘦了,哈哈,不過你還是瘦點比較帥,我們今夜的決定暫時不要讓護法長老魏戰天知曉,半月後我會親自向他解釋,大家回去休息,夜已深,我要開始練功了。」

時間如流水,離風影聯盟正式成立的好日子只有三天,萬象山莊氣勢雄偉的大石橋上車水馬龍,每天都有大隊人馬進出,眾人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神色,新神刀門的卓不凡今天即將率領大隊人馬前來與山水聯盟匯合,準備三天之後的成立大典。

地面微微震動,接著傳來一陣猛烈馬蹄聲,卓不凡終於率領大隊人馬趕到萬象山莊,「得得得」的馬蹄聲強勁有力,顯示了新神刀門強大的力量。

新神刀門近兩百五十人的精銳隊伍威武地從萬象山莊護城河上可以並排四匹快馬的大石橋騎馬踏過,秩序井然整齊,所有人身著整齊的勁裝,精神抖擻,除了馬蹄聲外再無別的聲音,緊閉的大鐵門緩緩打開。

一馬當先的卓不凡神情複雜地走在熟悉的大石橋上,這裡曾是老神刀門的總部,他在這裡嘔心瀝血,鞠躬盡瘁,終於帶領老神刀門走向了江南第一大幫的輝煌,往事隨風,心中一陣黯然,耀眼的陽光灑落身上,面對氣勢巍峨的萬象山莊,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辛苦的努力沒有白費,終於又回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三天以後他將成為全新的風影聯盟總盟主,他永遠不會被擊倒,他將要創造江湖中新的神話,這會是一個前所未有巨大機遇與挑戰,他充滿信心,彷彿看到了輝煌的未來,豪情萬丈。

望著眼前趙烈高大的身影和飄逸長髮,卓不凡感觸頗多,青色身影大笑著飄向對面那個藍色的身影,他們互相凝望,兩人臉上都是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風雨江湖,坎坷道路,他們終於走到了一起,良久,他們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用力拍著對方肩膀,他們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真摯如兄弟般的感情,終於緊緊擁抱在一起。

風影聯盟的誕生是他們共同努力的結果,兩人都承受了巨大的壓力,破除常規,雙方灑脫不羈的性格終於促成這次震驚江湖的聯合,他們是江湖中難得的好兄弟,義蓋雲天的卓不凡在趙烈還是無名小卒,苦苦逃亡江湖,孤立無援的時刻出手相救,他們之間深厚獨特的感情別人無法理解。

刀霸魏戰天冷冷孤獨一人站在房間裡面,凝視手中那把泛出青色光芒的青龍冷月刀,色彩暗淡,刀身寬長,沒有什麼光澤,良久他長長歎息一聲,堅定而緩慢地把刀插入腰畔的刀鞘,決定毅然離開山水聯盟,他無法接受卓不凡成為總盟主,除了趙烈,他誰也不放在眼裡,哪怕是江湖中大名鼎鼎,俠名遠揚的卓不凡,他也知道趙烈執著堅定的性格,明白此事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他只有選擇默默離開,繼續孤身一人在茫茫江湖流浪。

房間忽然被推開,一個鵝黃色的身影悄然飄了進來,魏戰天沒有轉身冷冷道:「無雙,你不用再勸我了,趙烈若不能控制新的聯盟,當上總盟主,我是不會留下來的,我和那些所謂的正派人士無法相處,本來如果趙烈能夠成為老大,那我還可以忍受,我喜歡刀,也喜歡趙烈像刀一樣的性格,你自己小心,我相信趙烈會好好照顧你的。」

慕容無雙柔聲道:「在我心中你就像我大哥一樣親切,雖然外表冰冷嚴酷,但我不會忘記你那麼細心地傳授我越女劍法,你是我在山水聯盟除趙大哥以外唯一的親人了,你不要離開山水聯盟,我和趙大哥都需要你。」

魏戰天心中也有一些感動,她倔強的一面和他性格有些接近,他也感受到一種從來不曾有過的親情,但他依然冷冷道:「我一直反對聯合新神刀門,我從來不相信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我早就說過,只有趙烈成為新聯盟的總盟主我才會留下。」話語冷淡而堅決。

慕容無雙望著魏戰天堅決的目光,知道他已經不會更改,淒然道:「魏大哥,你再留三天吧,如果三天後新聯盟的總盟主不是趙大哥,你儘管離去,這是我唯一的要求。」她決定親自去說服卓不凡把總盟主之位讓給趙烈。

慕容無雙獨自走在萬象山莊中,這是一大片廣闊的花園,當年的將軍府邸果然氣勢磅礡,秋天到了,滿目皆是成熟的黃色,樹上葉子開始簌簌地落著,簌簌地落著,把許多神秘的情感一起悠悠飄落地面,她忽然迷亂起來,輕輕彎腰撿起一片落葉,葉子是黃褐色的,彎曲的,像一隻載著夢小船,而且在船舷上又勾勒出歲月的蒼傷,每起一陣風她就在落葉的雨中穿梭,拾一地的枯黃落葉和散亂的花瓣,想起了很多往事,神情哀怨,她決定怎麼也要盡力讓趙烈成為總盟主,不單是為了留下魏戰天,更是為了讓心愛的人能夠成就一番事業。

卓不凡微笑著望著眼前高挑的慕容無雙,神態灑脫親切,平靜道:「我今天剛到萬象山莊你就來看我,真的很開心,我沒有讓你失望,新神刀門和山水聯盟三天後就要合併,以後我就要和趙烈共同攜手闖江湖了。」這次合併他真的付出了異常艱苦的努力,好幾次就差點前功盡棄,但總算堅持了下來。

慕容無雙歎了口氣,輕聲道:「我知道你們是很好的朋友,也知道趙大哥決定把風影聯盟總盟主的位置讓你坐,趙大哥性格狂放灑脫,他是真的希望能和你聯手闖蕩江湖。」

卓不凡接口沉聲道:「這次跨越常規聯手,面臨很多困難,本來我是想和趙兄一起擔任總盟主,但他執意要我一人做總盟主,我也無法推辭,只好接下了這付重擔,不過趙兄如此寬廣的胸懷的確讓我感動,我一定會和趙兄聯手把風影聯盟搞好。」

慕容無雙秀眉微蹙,欲言又止,卓不凡微笑著道:「你有什麼就說吧,不要把我當作外人,我們怎麼也算是好朋友。」

慕容無雙思索良久,低頭咬著嘴唇輕聲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好的人,溫柔體貼,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希望你能把總盟主的位置讓給趙大哥,我會很感謝你的。」

卓不凡身子輕微震動,並沒有答話,依舊靜靜站立,凝望著眼前低頭不語的慕容無雙,剛好望到她如天鵝般優美白皙的頸子,感受到她期待哀怨的目光,也感受到她對趙烈的那份深深癡情,他們久久站立,誰也沒有說話,空中一片寂靜,就連窗外那悠然飄落地面枯葉發出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卓不凡忽然閉上雙眼,面無表情,握緊雙拳淡淡道:「我曾經說過,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我會馬上安排此事,無論有多大的困難壓力我也會克服,三天之後的總盟主將會是他,其實誰坐總盟主的位置都不重要,風影聯盟必然會震驚江湖。」

慕容無雙抬頭望著眼前神情平靜如水的卓不凡,不敢凝望他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忽然感到一陣心痛,黃色的身影離開許久,卓不凡依然挺立房中,一動不動,彷彿凝固在風中,秋風捲起了窗外那些美麗的落葉,悠然飄向空中,映著遠方的落日,異常美麗而寧靜。

到達萬象山莊之後的卓不凡忽然力排眾意,不顧新神刀門幫眾強烈的反對,執意讓趙烈成為風影聯盟的總盟主,趙烈萬分推辭,但卻始終無法說服卓不凡,無奈之下野心勃勃的他終於決定成為風影聯盟的總盟主。

心機深沉的趙烈感到很奇怪,暗中秘密調查之後發現慕容無雙曾經去找過卓不凡,趙烈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心思異常敏銳,經歷豐富,閱盡了人間百態,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奧秘,明白卓不凡突然推辭擔任總盟主肯定和慕容無雙有關,男女之間的感情的確非常微妙,難於琢磨,但他天生心胸寬廣,非常明白慕容無雙執著倔強的性格,也很瞭解她,心下釋然,他不會害怕任何壓力和挑戰,體內流動著征服的血液,反而決心抓住這個難得好機會,帶領新的風影聯盟實現他的夢想。

卓不凡乃人中之龍,他們兄弟攜手,江湖之大,誰與爭鋒?雖然離風影聯盟的正式成立大典還有一天,但這個讓人震驚的消息還是飛速地擴展到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惡徒即將擔任風影聯盟總盟主的消息把整個江湖都攪得人心惶惶。

趙烈不但成功聯合實力強大的新神刀門,而且力壓身世武功名聲異常顯赫的卓不凡,即將擔任風影聯盟總盟主,此事鬧得江湖中沸沸揚揚,什麼傳說都有,沒有人相信他會擔任總盟主,大部分的人對於卓不凡拱手讓出總盟主的位置感到奇怪,無論那一方面,卓不凡都遠勝趙烈。

趙烈再次成為武林的焦點人物,籠罩著一層層耀眼五彩的光環,雖然惡名遠揚,但名氣絲毫不亞於前段時間風頭出盡的南宮無雪,歐陽堅,汪洋等人,關於他逃亡江湖的曲折傳奇,神奇的雙刀,妖艷的刀法,頑強奮鬥組建強大幫派勢力,還有身邊那些繽紛美女的經歷廣為流傳,成了很多年輕俠少,黑道英傑心中的夢想,儼然成為江湖中黑白兩道新的「偶像」,風頭之盛,讓人無法相信他不過是一個黑榜高手。

這個新的消息飛快地通過快馬和信鴿傳到江湖中,萬象山莊成為眾人議論的中心,聯合之後的風影聯盟將成為江南最大的幫派,新的聯盟中高手如雲,人才濟濟,特別是由傳奇惡徒趙烈奇跡般擔任總盟主,更是讓人心生畏懼,搖頭歎息,感慨萬分。

動盪的江湖給了趙烈一個不懈奮鬥的舞台,眾人只能看到他表面的成功和輝煌,但誰又能知道他所付出的艱苦卓絕的努力和生死一線的殘酷?世界上沒有奇跡,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頑強拚搏換回的!渾身的傷痕,曾經流出的鮮血,心中那些無法忘記纏綿傷感的悲傷,超強的忍耐力和堅忍不拔的決心讓趙烈終於接近了江湖生涯的第一個輝煌,即將登上人生中的第一個巔峰,他心中充滿了萬丈豪情和雄心,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竟折腰。
Enkuzay 發表於 2006-3-14 02:35
第九十九章 輝煌瞬間

--------------------------------------------------------------------------------

高山峻嶺,人跡罕至的高山森林中,蕭碧痕白色的身影孤寂穿行在蔥鬱的密林中,墨綠色柏樹和紅樺樹近乎妖艷的紅色枝條間,突然出現一抹透亮的純藍,讓人精神為之一振,連串的透明湖泊掩映在翠綠挺拔的雲杉林中,清澈見底的湖泊散發出夢幻一般的色彩,蒼翠欲滴的濃陰之中,五色的海子,潺潺的流水梳理著翠綠的樹技與水草,銀簾般的瀑布抒發最為恣意的激情,溫柔的風吹拂樹梢,吹拂流水一樣自由的心緒,玲瓏精緻、晶瑩剔透,秋日山花爛漫,遠山的白雪映襯著五彩的湖泊,溫柔而慵懶的斜陽吻接湖面。

秋天是最為燦爛的季節,五彩斑讕的紅葉,彩林倒映在明麗的湖水中,繽紛的落英在湖光流韻間漂浮,悠遠的晴空湛藍而碧淨,自然自造化中最美麗的景致充盈眼底,,蕭碧痕絕美的面容變得尤為寧靜,彷彿充滿哀怨的詩情畫意,遠處高高山巒與樹林銀裝素裹,瀑布與湖泊冰清玉潔、藍色湖面的冰層在日出日落的瞬間溫差中,變幻著奇妙的色彩,冰亮的瀑布間,細細的水流發出沁人心脾的樂音,輕柔地在瑰麗湖面上下翩飛。

蕭碧痕柔和地斜坐在寂靜無人的湖畔,一動不動,豐腴完美的身體彷彿湖畔一座永遠美妙的雕像,迷幻般優美的湖水寧靜如鏡,沒有絲毫漣漪,她的心卻始終無法真正寧靜,雖然身體遠遠逃離那江湖紅塵,但心卻無法掙脫俗世的糾纏,思念如同毒蛇一樣無情地折磨著她的心,凝望湖面的雙眸充滿了無盡的傷感,良久,她輕輕合上雙眸,一個藍色的熟悉影子悄然出現,飛揚的神采,狂放的眼神,飄逸的長髮似乎在她眼前輕微晃動,她心中一痛,哀怨悱惻的神色籠罩在她秀美絕倫的臉上,清澈的湖水清晰地倒影出這讓人心疼的動人景致。

靜坐湖畔的蕭碧痕哀怨地歎息一聲,輕舒玉手,讓秀美的長髮如瀑布般自然飄落,她對著光滑如鏡的藍色湖水,拿出一把精緻小巧的玉梳,溫柔緩慢地梳理那柔順烏黑的長髮,良久,她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怔怔地發呆,插在頭髮上的玉梳不知不覺地順著柔順的長髮悄然滑落。

天空依然蔚藍無暇,瑰麗的落日讓五彩繽紛的湖泊散發出驚人的美麗,蕭碧痕伸手溫柔地從懷中拿出一朵黑色的翡翠牡丹,癡癡凝望,雙眼彷彿又看見了洛陽花會那人山人海的歡呼場面,彷彿看到了千百雙嫉妒羨慕的眼神,良久,柔美的雙眸悄然合上,一滴晶瑩的淚珠輕輕滴落清澈寧靜的湖面,淚珠很快融入冰冷湖水,消失不見,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只是蕩起了層層的細微漣漪。

蕭碧痕的心中同時也蕩起了層層漣漪,她無法忘記趙烈,雖然藏身在這荒涼偏僻的山野湖泊中,江湖中關於趙烈的消息依然不斷蕩起她心中的漣漪。趙烈自從離開她以後,在江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勇闖天機谷,成為山水幫幫主,聯合飛魚幫建立山水聯盟,南征北戰,取得了輝煌的勝利,早就不是那個曾經逃亡江湖的小小惡徒,最近更是聽說即將聯合新神刀門,建立風影聯盟,擔任總盟主,即將成為江湖中的奇跡。

「也許自己離開他是正確的選擇,我身上沾滿武林人士鮮血,江湖中到處都是我的仇人,他現在呼風喚雨,馳騁江湖,希望他能早日實現夢想,只是不知道他還記得我嗎?還會想起我嗎?」 蕭碧痕心潮起伏,一顆心總是掛著遠在千里之外的趙烈,她好想去找他,但每次都只是默默凝望手中的黑色翡翠牡丹,萬般柔情化作潮水般洶湧的思念,「他現在風光無限,根本不需要我,也許早就忘記我了,我不過是一個人人害怕的女魔頭罷了,他怎麼會還記得我?」

湖面清澈寧靜得像一整塊透明的琥珀,微風輕柔拂過,金黃的陽光折射出的迷幻色彩倒影在微波蕩漾的湖面上,整個湖泊似乎都動了起來,影射出點點的光芒,陽光透過湖底七彩的小石子依然折射出絢目的光彩,散發出讓人心醉神迷變幻莫測的色彩,周圍黃綠相交的樹木和七彩的野花,在加上絢爛的晚霞,一起倒影在湖中,恍如仙境,旁邊水流緩緩的如水銀般瀉下,被突起佈滿五顏六色苔痕的石塊分割出美妙的曲線,蕭碧痕沉浸在如此絕美的景致中,眼神淒美哀怨,萬般風情悉堆眼角,一直靜靜坐在湖畔,默默苦苦思念,直到夜色吞噬她柔美豐腴的身子。

這是一個異常清爽無暇的日子,天空全是湛藍澄靜的色彩,秋高氣爽,氣候宜人,秋日絢爛的金黃色讓古老的萬象山莊更添莊嚴和堂皇。萬象山莊佔地極廣,殿閣亭台,氣象森嚴,依欄江而建,氣勢磅礡,建築格局隱含八卦周易之術,使得整個萬象山莊大氣而威嚴神秘,府前護溝深廣,引進欄江的水流,成為天然的屏障,直通正門的大石橋寬敞至可容四馬並馳,氣勢磅礡,從大石橋到高高的崗樓上面齊刷刷地站立兩排精神飽滿的護衛,一排排雪亮的腰刀在一陽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今日的萬象山莊到處掛滿了紅色的燈籠,山水聯盟和新神刀門的精銳集聚在此,等待即將開始的風影聯盟成立慶典。

主殿萬象殿坐落全府中心,前方和左右兩邊是三個偏殿,各有一條約三十丈長的廊道相連,巧奪天工,所有廊道上都站滿了精神飽滿的帶刀護衛,廊道其間是無數珍奇罕見的奇花異草,萬象山莊原是前朝將軍的府邸,此刻更是透露出凝重和威嚴。

巍峨雄壯的萬象殿異常開闊,足足可以容納好幾百人,大殿左邊站立著新神刀門幫眾和主要頭目,包括卓不凡和左右護法清風與流雲長老,神刀四傑,以及神刀門的三把快刀,雷霆刀傲野,閃電刀孫天,風雷刀梁風,嘯天劍張雲以及下屬的重要堂主。大殿右邊則是山水聯盟的精銳,依次是副盟主謝長劍,青山,綠水,高天,流雲四個分堂堂主白玉龍,張大富,海賊王海天野和海妖冷如火,護法長老刀霸魏戰天終於出現了,冷冷站在最後面,在他們後面是密密麻麻的幫眾。

萬象殿從大殿門口到後方逐漸收縮變窄,最後十幾級台階上坐落著一把寬大莊嚴的椅子,趙烈高大的身影此刻靜靜坐在椅子上,飄逸的長髮用一根紫色的帶子從額頭上隨意的束在腦後,藍色長袍在腰間束緊,唯一不同的是上面繡了一隻金色的巨龍,更加凸現了他身上隱約散發出的威嚴和王者之氣,秀氣的臉上透出狂野狂放笑容,張旺財則肅立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

趙烈此刻也是心潮起伏,心情激動,意氣風發,俯視下面兵強馬壯的幫眾,整個萬象殿中擠滿了人,燈火輝煌,眾人面前堆滿了山珍海味,密密麻麻的人群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眾人屏息等待風影聯盟總盟主發話。

張旺財細微的聲音在趙烈身後道:「盟主,葉飛此刻正率領幫中精銳在萬象山莊外面巡邏,今天的萬象山莊戒備森嚴,連一隻蒼蠅也別想飛過來。」

趙烈沒有答話,目光自然落在下面卓不凡青色的身影上,卓不凡臉上依然掛著和藹親切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卓不凡重情重義,光明磊落,心胸寬廣,不愧為真漢子,真豪傑,趙烈心中也是異常感動,內心甚至有一些愧疚,因為本來應該是卓不凡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想起以後即將和卓不凡聯手征戰江湖,心中陡然湧現漫天豪情。

趙烈緩慢朝下面巡視了一圈,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未來的日子他將帶領這群精悍幫眾征戰江湖,他銳利的眼神望見了人群中艷麗慕容無雙和嬌媚宛兒開心欣慰的笑容,望到了刀霸魏戰天臉上那冰冷的面容,看到了山水聯盟幫眾臉上興奮喜悅的目光,但是也看到了新神刀門不少人臉上顧忌擔心和猜忌的神色,他知道風影聯盟的未來絕對不是一帆風順的,但無論面對多少困難,他也會堅定地走下去。

全新的風影聯盟由趙烈擔任總盟主,卓不凡擔任副總盟主,下設八個分堂,實力強大,分別由白玉龍,張大富,海天野,冷如火,雷霆刀傲野,閃電刀孫天,風雷刀梁風,嘯天劍張雲擔任,謝長劍,魏戰天和新神刀門的清風與流雲組成四大護法長老,葉飛和神刀四傑則組建獨立的風影神堂,負責總部萬象山莊的護衛,直接聽命於總盟主。

目前江湖狼煙四起,前段時間鐵血聯盟和英雄會火並後元氣大傷,而新生的風影聯盟逆流而上,兵強馬壯,高手如雲,只要能夠眾志成城,就一定能威震江湖,時勢造英雄,此刻正是風影聯盟大展宏圖的絕好機會,江湖雖大,一切盡在掌握中,趙烈終於忍不住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風影聯盟蕩平江南武林指日可待,首要任務是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惡名,樹立自己絕對的權威,坐穩老大的位置,真正控制風影聯盟,現在終於可以有強大力量讓那些卑鄙小人得到應得的懲罰。」他的心飛速盤算,一個個巧妙的計謀在心中形成,很快就可以看到司馬空和張楓悲慘的下場,他臉上浮現殘酷的笑容,往事如風,辛苦的奮鬥拚搏終於達到了人生的第一個輝煌。

「那個神秘的宋青河可以利用,他似乎和北方的鐵血聯盟有種隱秘的聯繫,如何利用這顆棋子?如何化解和南宮無雪之間的恩怨?如何跨越長江,突破英雄會的地盤?卓不凡乃人中之龍,只要能和他攜手,同心協力,我就有充分的信心實現自己的夢想。」下面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打斷了他的沉思,趙烈終於達到了個人江湖生涯的第一個輝煌,逃亡江湖三年,不但沒有倒下,反而成為實力強大的風影聯盟總盟主,獲得了巨大的成功,統領兩千多幫眾,成為江湖中的奇跡,他想得很多,不僅僅是目前的風影聯盟,而且還想到了未來壯闊的江湖爭霸和面臨的巨大挑戰。

趙烈雙拳握緊,高大的身軀猛地站了起來,目光如刀,飄逸的長髮驀然朝後高高飛揚,大聲道:「今夜風影聯盟所有的兄弟一起痛快喝酒,希望大家同心協力讓風影聯盟成為江湖最強大的幫派,江湖是充滿激情的江湖,獨一無二的江湖,也會是屬於風影聯盟的江湖。」

往事一幕幕閃現,三年來他付出的痛苦和頑強努力誰又能知道?三年來經歷無數的生死一線和巨大的壓力又有誰來分擔?誰又能數清楚他身上纍纍的傷痕?他說完以後,雙拳朝天用力揮出,長髮飛舞,忍不住發出一聲高亢綿長的咆哮,似乎要把一生中所有的傷感,痛苦,壓抑全部吼出,震得所有人面前裝滿酒的大碗都在晃動,長時間的吼聲讓眾人耳膜發麻,在那一刻,他威猛灑脫的氣勢終於讓新神刀門的幫眾感受到一種獨特的實力和氣概,鐵鑄般的藍色身軀似乎永遠不會倒下,雖然他此刻不過是黑榜排名第十七位的高手,但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卻感覺到他身上發出一種震懾人心的王者之氣,在那一刻沒有人懷疑趙烈日後將帶領風影聯盟成為江湖最強大的幫派。

美酒佳餚堆積如山,寬闊雄偉的萬象殿擠進來數百人,眾人開始狂飲高歌,江湖豪傑盡情放縱自己的激情,趙烈藍色的身影衝到卓不凡的面前,大笑著道:「卓老弟,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趙烈和風影聯盟,江湖險惡,但我最開心的就是遇到了很多肝膽相照的兄弟,今夜你我可是要喝個痛快,今後你我攜手江湖,誰與爭鋒?」

卓不凡微笑道:「說得好,真是痛快,彷彿我們又回到從前那種開心的日子,沒有想到你我會有這麼一天,我們也別用什麼碗了,乾脆先乾一罈。」 趙烈望著眼前義蓋雲天的好兄弟,不再說話,接過卓不凡遞來的滿壇烈酒,仰頭一口氣狂飲而盡,身旁的眾位兄弟爆發出陣陣喝彩聲,默默站在他們身後的慕容無雙欣慰地望著意氣風發的趙大哥,望著趙烈和卓不凡如兄弟般深厚的情感,眼珠居然有點濕潤,她的一番苦心果然沒有白費。

刀霸魏戰天孤身一人冷冷站立在角落中,一向喜歡烈酒的他反而滴酒不沾,冷眼望著遠處親熱無間的趙烈和卓不凡,彷彿周圍熱鬧的場面與他毫無關係。張旺財也同樣沒有飲酒,默默吩咐下屬和外面的葉飛保持聯繫,緊緊跟隨在趙烈身後,暗中觀察周圍的一舉一動,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覺得有點心神不寧,也許是這次合併出乎意料的順利。

氣氛逐漸到達高潮,大殿中到處是英雄豪傑的歡聲笑語,趙烈放鬆之下也喝得半醉,人生得意需盡歡,他心情異常亢奮放鬆,開心之極,卓不凡此刻緩緩站起身來,左手舉起酒杯,含笑對趙烈道:「我敬總盟主一杯,當年你我邂逅西湖,曾經一起痛快喝酒,真的很懷念那種酣暢淋漓的滋味。」他抬起酒杯一飲而盡,伸出右手輕輕拍著趙烈寬厚的肩膀,氣氛異常融洽。

趙烈大笑著凝望著卓不凡的雙眼,忽然發現一種極度怪異的眼神,複雜之極,就在同一瞬間他的肩膀傳來細微的疼痛,幾乎無法察覺,趙烈心中頓生警覺,籠罩在全身濃濃的酒意瞬時就消失,雙眼冷冷望著怪異無比的卓不凡。

卓不凡青色的身子忽然朝後迅速飛起,右手不知何時多了把小巧玲瓏的飛刀,手碗輕輕一抖,飛刀無聲無息閃電射出,趙烈心頭一涼,全身強勁如野獸般的肌肉瞬間收縮,真氣密佈所有經脈,隨時可以爆發。

卓不凡手中的飛刀並沒有射向趙烈,而是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閃電般射入趙烈遠處一個山水聯盟小頭目的心頭上,那人倒地而亡,無聲無息,全身紫黑,顯然飛刀塗有鋸毒,而卓不凡青色的身影凌空後翻,穩穩落在萬象殿中間高高的椅子上。

喧囂的大殿瞬間就安靜下來,山水聯盟的眾多兄弟僵立場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趙烈冷冷地望著中央神態自如的卓不凡,彷彿不認識他一樣,暗中運氣把毒素控制在肩膀範圍,原來剛才卓不凡伸手輕輕一拍,手中暗藏的刀尖已經劃破他肩膀的皮膚,他咬牙握緊雙拳,知道對方今夜是有備而來,山水聯盟今夜是凶多吉少。

時間如流水,永遠不會停頓下來,卓不凡的雙眼似乎籠罩著一層迷霧,面無表情,冷靜地揮手,新神刀門的幾個核心高手似乎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瞬間爆發,攻擊毫無防備的山水聯盟,而其他新神刀門的幫眾同樣感到迷茫,顯然對於眼前的變故並不知曉。

左右護法清風與流雲兩大高手閃電掠出,直奔喝得半醉的謝長劍,兩對枯瘦的手掌幻出千變萬化的掌影,把謝長劍罩於其中,倉促之中的謝長劍勉強拔刀迎敵。

斷了一隻手臂的海賊王海天野怒吼一聲,凌空飛渡朝沉穩坐在寬大椅子上的卓不凡衝去,卓不凡冷靜地坐在椅子上,身子都沒有動,就在海天野即將衝到面前的時候,手上一直拿著的酒杯突然崩斷,碎裂的瓷片如同無數條毒蛇般彈起,閃電間貫進了海天野胸膛去,再由背後鑽了出來,海天野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叫,往後疾退,「砰」的一聲撞在遠處柱子處,把柱子震裂,然後仰身翻跌在地上,臉上血色盡退,鮮血射出,點點滴滴地灑在萬象殿中,可怖之極。山水聯盟眾人均看得頭皮發麻,沒有想到卓不凡身含如此厲害得令人防不勝防的功力,一時間竟沒有人敢撲上去跟他動手。

剎那間,雙方拔刀出劍,一場大戰即將爆發,慕容無雙不能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如遭雷擊,全身不能動彈,雙眸凝視著坐在大殿中央的卓不凡,頓時覺得頭暈眼花,卓不凡青色的身影在眼前不停晃動,滿目皆是晃動森冷的刀鋒。

海妖冷如火和海賊王海天野情同手足,他俊美的面容青筋暴露,手中的藍色短劍如毒蛇一樣刺向卓不凡,新神刀門嘯天劍張雲挺身而出迎上冷如火。

刀霸魏戰天和白玉龍冷笑一聲,他們的身子同時高高越過急斗中的張雲和冷如火,想攻擊遠處的卓不凡,身在空中的魏戰天下腹忽然傳來一陣劇痛,魏戰天回頭便望見白玉龍手中鋒利長劍忽然從後面深深插入自己的腹部,他回頭怒視白玉龍,沒有想到會被自己人從後面偷襲,怒吼一聲,手中的青龍冷月刀驀然發出駭人的刀芒,凶狠地劈向心虛的白玉龍。

「鐺」的一聲巨響,白玉龍手中沾滿鮮血的長劍被刀霸魏戰天一刀震斷,他大驚之下,身形迅速朝卓不凡所在位置衝去,希望卓不凡能夠替他出手擋住魏戰天的青龍冷月刀。

被卓不凡毒刀劃破的傷口傳來一陣強烈的麻木幾乎讓趙烈失去知覺,他咬牙勉強把體內麻木的感覺壓制住,藍色的身影終於勉強拔地而起,長刀冰心已然在手,全身冰冷的氣息延緩了身上毒素的滲透,全身和長刀融為一體,整個人彷彿一把巨大的長刀砍向大殿中央的卓不凡,剛好阻止了卓不凡救下新神刀門安排在山水聯盟的暗探白玉龍。

趙烈藍色的身影旋轉著衝向卓不凡,混雜著長刀冰心白色的光芒,讓人膽寒,卓不凡沒有拔出腰畔的圓月彎刀,只是身子驀然後退,趙烈快如閃電般的一刀劈在卓不凡交叉架起的雙袖處,但覺對方雙袖似實還虛,使他不但無法著力催勁,還感到有一股神秘的怪勁,令他覺得若繼續強攻,便會掉進一個不可測知的險境裡,卓不凡功力果然非同小可。

不過趙烈勇猛過人,暴雪刀法潮水般砍向卓不凡,全力一刀往他後腦疾劈,眼看劈中,只見卓不凡迅速無倫地晃了一下,刀鋒似乎劈在卓不凡肩上。

趙烈臉上露出悲憤的神色,駭然發覺肩膀中毒處一陣發麻,渾身無力,刀鋒全無劈上實物的感覺,雙眼望見的是卓不凡充滿憐憫歎息悲傷無法描述的複雜眼神。

萬象殿中發出耀眼的紫白色光芒,卓不凡終於拔出圓月彎刀,兩刀相撞,中毒之後的趙烈遭受重創,身子被震得凌空朝後翻出,再也無法握住心愛長刀,瑩白如冰的長刀冰心斜飛深深插在遠處屋頂大樑上,微微顫抖。

趙烈凌空反身牢牢釘在地面,面無表情,冷眼望著中央沉穩如石的卓不凡,這就是那個光明磊落,灑脫不羈,生死相交的好兄弟嗎?他的心彷彿被撕裂,彷彿望見了卓不凡從英雄劍張楓劍下救出自己的場景,彷彿望見了他們痛快喝酒的暢快,彷彿望見了他灑脫不羈的笑容,然而所有的畫面忽然匯聚成面前這個手持森冷圓月彎刀,冷酷無情的青色身影。

一陣極度的痛苦讓趙烈忘記了身上所中的劇毒,他真的沒有想到如兄弟一般的卓不凡居然從背後給了他殘酷一刀,他好恨自己,悲從心發,從傾煙,李飛燕到卓不凡,從他的女人到好兄弟,輕狂多情的他一次次相信別人,但卻一次次被別人無情的傷害,他輕輕握緊雙拳,冷冷在心中對自己發誓:「如果這次還能活下來,我絕不會再犯這種錯誤,絕不!」

趙烈身後的無邊隨著他的情緒猛烈地抖動,身上蔓延的毒液幾乎讓他失去了力量和知覺,他靜心用體內冰冷的內力護住心脈,大吼一聲,凌空抓住自動彈出刀鞘的長刀無邊,一種熟悉的熱量洶湧衝入體內。

趙烈心中一動,察覺到體內兩種冷熱交加的真氣似乎能夠延緩體內毒素的蔓延,他凝神把這兩種相反的真氣同時在體內運行,奇妙地把滾熱的真氣貫注到手中的長刀無邊上,藍色的冰冷目光瞬間變為暗紅色,全身熱血沸騰,狂風刀法淒厲砍出,而同時體內經脈依然有若有若無的冰冷真氣依舊凝聚在中毒的肩膀附近。

狂風,可以隨意空間,覆蓋遼闊不受羈絆,以千變萬化的形態縱情萬象山莊,如海如山的狂風變成了紅色風暴,似乎想要把整座萬象殿都撕裂,整個世界都變成了讓人心驚肉跳血紅色,趙烈自己似乎也如風一樣猛烈旋轉,在這一刻,他想忘記一切,拚命地發洩,眼中只有那暗紅的刀鋒,像個冷酷無情的馭者,鞭策著浩瀚無邊的氣流不顧一切地向前狂奔,在狂奔中破碎又聚合。

卓不凡青色的身影驀然闖入劇烈的漩渦中,手中的圓月彎刀準確迎上了無邊那暗紅色的刀鋒,趙烈身後肩膀處中毒的地方一陣麻木無力,同樣再也無法握緊手中的長刀,無邊無奈地顫抖著離開了趙烈熟悉的手,旋轉著朝遠處飛去,重重地砍在遠處懷抱粗的柱子上,「蓬」的一聲悶響,幾乎把整個柱子劈斷,趙烈藍色的身影則被朝後震出,張口噴出泛著大量黑色的血液。

卓不凡青色的影子似乎停頓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隱藏在濃霧中,手中的圓月彎刀緩慢而清晰地朝那個蹣跚的藍色身影飛去。

一陣巨大的麻木滲透到趙烈軀體的神經和每根經脈,在那一刻,他大腦似乎失去了知覺和思考的能力,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模糊,眼睜睜望著圓月彎刀森冷的光芒照亮了他冰冷的目光。

刀霸魏戰天忍著劇痛奮力斬殺了山水聯盟的叛徒白玉龍,灰色的身影猛然出現在快要暈倒的趙烈面前,手中的青龍冷月刀凶狠地撞飛了圓月彎刀,卓不凡凌空把銀色的圓月彎刀吸到手中,漫天到刀影彷彿那天空的明月般把光芒灑向已經重傷的刀霸魏戰天。

魏戰天巧妙一個旋身,避開迎面而來的攻擊,轉到卓不凡的身之後,青龍冷月刀疾揮,氣勢驚人,卓不凡依舊面無表情,身子往前急衝,忽然反身高高躍起,自高處攻擊魏戰天。

魏戰天剛想運勁抗敵,但只覺得體內丹田無法凝聚內力,傷口鮮血噴湧而出,異常慘烈,雖只是眨幾眼的功夫,但下腹已經流出大量的鮮血,而且空中卓不凡的刀法更使人歎為觀止,圓月彎刀尚未觸及對方的青龍冷月刀時,忽地化為漫空虛影,虛實難分,魏戰天的猛烈刀風有如投石入海,只能帶起一串串小小漣漪。

重傷之下魏戰天無法凝聚內力,心知不妙,反而大吼一聲,體內殘餘的功力貫注在刀鋒上,依然凶狠橫刀砍向空中那青色的身影,卓不凡再度加速凌空下撲,身影變幻,「哐」的一聲巨響,魏戰天感到一道像至剛至柔的真氣隨刀破進他的全身經脈裡,強大的壓力讓所有的經脈爆裂,圓月彎刀接著劃出一道美妙弧線劈進了魏戰天的胸膛,而卓不凡青色的身影同樣被魏戰天最後一擊蘊含的強大渾元神功震得往外悠然跌退。

所有的這一卻不過發生在瞬間,許多人還未反應過來,慕容無雙眼睜睜望著魏大哥被卓不凡砍中,終於回過神來,眼中射出極度悲痛的感覺,身子猛烈顫抖,悔恨的淚水終於噴湧而出,如果不是她苦苦哀求,魏大哥早就離開山水聯盟,也就不會慘死在卓不凡的刀下,她無法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無法相信卓不凡手中的圓月彎刀那麼輕盈無情地劃開魏戰天的胸膛,就算是在夢中也不會出現這種恐怖的畫面。

魏戰天體內耀眼的鮮血高高噴湧而出,灰色的身影牢牢站立,並沒有倒下,暴睜的雙眼冷冷環視一周,沒有什麼聲音發出,連人帶刀驀然變成一條灰色的蛟龍衝入新神刀門陣營中, 連綿的慘叫聲中,數名新神刀門幫眾被刀鋒無情撕裂,其餘的人紛紛後退,驚駭於他的威猛和視死如歸的慘烈,空中灰色瀰漫的身影終於會聚成實體,魏戰天魁梧的身子插滿鋒利刀劍,靜立片刻,轟然倒地,死不瞑目。

幾乎在同一瞬間,苦苦支撐的謝長劍看到魏戰天的慘死,怒不可竭,手中的斬馬刀發出恐怖的嘯聲,不顧身後的空擋,將後背完全留給對手,奮力將新神刀門左右護法中的功力深厚的清風長老從腰部斬成兩段,鮮血同樣和魏戰天一樣鮮艷耀眼,但他自己也付出慘重的代價,流雲長老鬼魅般的掌影重重拍在他的後背,毫無保留,震碎了謝長劍的五臟六脯,鮮血和碎裂的內臟竟然直直從他前胸噴出,灑滿了天空,厚重的斬馬刀深深釘在地面,沾滿了謝長劍噴出的鮮血,而海妖冷如火雖然拼盡全力刺穿了嘯天劍張雲的手碗,但卻被對手刺中身體而亡。

慘烈血腥恐怖的場面讓人幾近嘔吐,眾人不忍目睹此慘狀。而幾乎快失去知覺,渾身麻木的趙烈親眼目睹情同手足的好兄弟瞬間就相繼鮮血四濺,慘死在萬象殿中,心中的怒火瞬間就點燃了體內的血液,沸騰的熱血混雜著體內另外一條冰冷的氣流在經脈中奔流不息,衝破了毒素的蔓延,全身泛出奇異藍紅相間的光芒,眼中射出讓人心寒如冰的目光。

赤手空拳,失去心愛雙刀的趙烈握緊雙拳,驀然發出了一聲前所未有憤怒的狂哮,如同一頭憤怒凶狠的惡狼,巨大的哮聲綿長高亢刺耳,驚天動地,恐怖的聲浪居然把大殿中密密麻麻的碗盞酒杯全部震碎,產生了呼嘯盤旋的風聲,面目猙獰,長髮飛舞,淒厲的哮聲不但讓萬象殿中正在激鬥的雙方停止下來,不少人耳膜發疼,雙手摀住耳朵,恐怖的哮聲似乎也把體內的毒素也震散了許多。

雙方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站立大殿中央的趙烈身上,一直在持刀保護慕容無雙與宛兒的張大富,張旺財兄弟也停止了和新神刀門的搏殺,時間彷彿剎那停頓,氣勢磅礡的萬象殿中惟有趙烈慘烈的哮聲久久縈繞,這異常震撼的場面讓雙方暫時停止了搏殺,怔怔站立。
Enkuzay 發表於 2006-3-14 02:37
第一百章 風平浪靜

--------------------------------------------------------------------------------

趙烈藍色的身影沒有絲毫猶豫停頓,恐怖的哮聲餘音未了,他已經凝聚體內所有殘餘真氣,藍色的身子刮起一陣旋風赤手空拳就朝卓不凡衝了過去,彷彿沒有望見佇立在卓不凡面前密密麻麻的新神刀門幫眾。

瘋狂勇猛的趙烈讓新神刀門幫眾臉上露出恐懼神色,魂飛魄散間,趙烈彷彿鋼鐵鑄成的身子已然撞入他們懷內,瞬間大殿內骨折肉裂的聲音驟響不絕,許多人眼耳口鼻同時溢出鮮血,遠遠被震飛出去,當場撞傷斃命,趙烈雖然身中劇毒,但如同一頭發瘋的猛虎一樣雙目赤紅,剛才那一陣強橫的橫衝直撞讓身上增添纍纍傷痕,鮮血淋漓,讓人心驚膽戰。

趙烈完全不顧周圍密密麻麻的刀劍,也不顧手中沒有心愛的長刀,鐵拳狠狠擊在對方的刀劍上,根本不考慮自身的傷害,彷彿雙拳已經不屬於自己,那些功力較弱者立即噴血受傷,較強者亦要踉蹌跌退,一名幫眾乘亂抓住機會揮拳重擊在趙烈胸口上,卻發現就像是擊打在一塊鐵板上一樣堅硬,手反而被震得生疼,一抬頭就望見一隻拳頭呼嘯而來,沒有半點保留,然後就被這只恐怖的拳頭先把護體的堅固盾牌擊碎,然後繼續把自己的頭顱擊碎,空氣中發出震人耳膜的激響,趙烈自己的手上的指關節也同時被震得碎裂。

傲立旁邊的雷霆刀傲野冷哼一聲,漫天刀光朝趙烈砍去,沒想到面前藍色的身影忽然晃動起來,出人意料地橫身砸倒在地面,竟然在刀鋒劈下之前朝上直直彈到自己的懷中,兩人就這樣緊緊擁抱在一起,傲野頓時發現身陷鐵箍之中,絲毫不能動彈,手中的刀居然無法砍下,趙烈再沒有絲毫猶豫,全身功力匯聚頭頂,猛然抬頭和傲野的頭部重重撞在一起,空氣中響起一聲低沉悶響,大駭之下的傲野最後看見的就是趙烈如野獸般凶狠怒睜的雙眼,接著就被撞碎顱骨而亡,趙烈額頭鮮血淋漓,反手把傲野手中的彎刀取下,看也沒看,飛速朝後射出,身後再次傳來一聲慘叫聲。

新神刀門幫眾被趙烈異常的勇猛強悍和血腥所震撼,沒有人想到威震天下的雷霆刀傲野僅僅一個照面就頭骨碎裂而亡,他們暫時停止了攻擊,把趙烈團團圍在中央,鮮血順著趙烈額頭冷冷無情流下,身上的毒素繼續折磨著他堅強的神經,體內冷熱交匯的兩股奇異內力順著經脈衝到血液中與蔓延的毒素猛烈鬥爭,剎那間,所有的一起彷彿已經停頓。

山水聯盟被新神刀門攻其不備,青山堂主白玉龍的忽然反戈一擊重創魏戰天使得軍心大亂,再加上幫中主要高手謝長劍,魏戰天,冷如火和海天野的慘死讓大家喪失了信心,鬥志全無,場面異常混亂,直到此刻,剩餘的幫眾在張旺財冷靜的指揮下終於匯聚在一起,而趙烈的威猛頑強讓山水聯盟幫眾精神大振,眾人森冷的刀劍似乎預示著一場悲涼血戰。

出乎卓不凡意料之外,趙烈身中劇毒之後依然頑強戰鬥,毅力堅強超乎想像,卓不凡臉上泛起驚容,如果不能盡快斬殺趙烈,則山水聯盟有可能重新匯聚鬥志,雖然山水聯盟主要高手都被斬殺,但萬象殿中和萬象山莊外面依然有數百名幫眾,年輕高手葉飛還在外面巡邏,血戰萬象山莊沒有任何意義,只有殺死趙烈,才能徹底摧毀山水聯盟的鬥志,做到不戰而勝。

卓不凡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面,凝神望著下面猶如困獸般被如潮水般的新神刀門幫眾團團圍住的趙烈,眼中並沒有絲毫得意的神色,反而流露出一種無法言語的複雜目光,畢竟他們曾經是一起痛快喝酒,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良久,卓不凡似乎終於下了決心,手中的圓月彎刀泛出美麗的光芒,青色的影子伴隨著如月色般溫柔的刀光閃電般劈向渾身是血的趙烈。

趙烈依靠體內奇異的冷熱兩股內力勉強壓住不斷蔓延的毒素,但此刻半邊身子開始發麻,赤手空拳,威震江湖的兩把長刀不在手中,長刀如同他的靈魂,他現在已經很難抵抗卓不凡全力劈出的一刀。

慕容無雙根本無法接受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無法相信那個溫柔體貼,豪邁不羈的卓不凡會是如此卑鄙的一個人,敬重的魏大哥和熟悉的山水聯盟兄弟不斷倒下,刺眼的紅色讓她渾身發麻,惡夢般的場景讓她一時之間沒有任何反應,直到眼看心愛的人又將死於卓不凡的刀下,她才發出了一聲淒慘的叫聲,「不要。」

空中的卓不凡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看到的是一雙傷心欲絕的雙眸,一種讓他透心涼的冰冷滋味,心中一痛,手中的圓月彎刀居然無法出手,青色的身影凌空扭轉,飛回寬大的椅子上靜靜坐著,臉色陰沉,沒有任何表情。

卓不凡不敢望向慕容無雙的眼睛,面無表情對山水聯盟幫眾道:「今夜我不想大肆殺戮,我的目標就是惡徒趙烈,你們願意留下的可以加入新神刀門,不願意的可以自由離開,我不會為難你們,我一向說到做到。」他的眼神並沒有望向由於體內毒素的侵襲而一直猛烈顫抖的趙烈,就當他不存在一樣。

山水聯盟幫眾凝望著站在大殿中央渾身鮮血,身中劇毒而不肯倒下的總盟主趙烈,知道山水聯盟今日大勢已去,幫中高手除葉飛在外巡邏外,幾乎全部喪生,而對方的卓不凡功力深不可測,顯然是有備而來,山水聯盟幫眾裡面忽然有人高聲道:「卓大俠光明磊落,義蓋雲天,乃是當世的英雄好漢,趙烈不過是一江湖淫賊而已,我們大家不如跟隨卓大俠一起闖蕩江湖,豈不痛快!」

此人話語具有強烈的煽動感染力,很快威嚴寬闊的萬象殿中,山水聯盟兩百多幫眾終於有三分之一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三分之一的幫眾臉上則露出猶豫徘徊的神色,痛苦地抉擇,剩餘的幫眾則眼中露出悲憤神色,大部分是彪悍的苗人,決心和對方決一死戰。

趙烈直到此刻驀然大吼一聲,強大的力量震得那人心驚肉跳,冷冷對著人群道:「你有種就給我站出來說話。」那人咬牙衝到趙烈面前,凝望著趙烈由於中毒而微微顫抖的身子,他不過是山水聯盟的一個小頭目而已。

趙烈記憶力異常驚人,雖然對方不過乃一小頭目,他冷冷道:「汪峰,你當時不過是山水聯盟的一名普通幫眾,我還記得半年前我破格親自把你提拔起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汪峰愧疚的目光不敢望向趙烈冰冷的目光和身上不斷滴落的鮮血,沒有答話,心跳加速,劇烈喘息著,忽然咬牙揮拳朝幾乎不能動彈的趙烈擊去,趙烈心似冰凍,冰冷的目光始終冷眼凝望著呼嘯而來的拳頭,沾滿鮮血的藍色身影沒有絲毫躲避的意圖,寬厚胸膛貫注真氣反而生生迎上對方凌厲的拳頭。

「篷」的一聲悶響和「喀嚓」幾聲的脆響同時發出,趙烈咬牙硬生生用胸膛承受對方重擊,不想逃避,鐵鑄的身軀居然把對方胳膊震斷,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而趙烈自己則被對方的拳風打得身子劇烈晃動,噴出一口鮮血,但腳步依然牢牢站立,他咬牙憤怒伸腿把手臂骨骼碎裂的汪峰遠遠地踢飛出去,眾人望著眼前極度冷酷的趙烈,心頭突然泛起一種奇妙的感覺,彷彿趙烈永遠也不會被任何困難危險擊倒,萬象大殿中密密麻麻的人群竟然沒有任何聲音發出,死一般的寂靜。

趙烈冷冷靜靜站立大殿中央,任憑頭上,口中,身上的鮮血淒然滴落,面無表情,誰也無法看透他內心深處的想法。山水聯盟畢竟剛成立不久,而且是由兩個幫派合併而成,前段時間連續的輝煌壓住了內部的矛盾,此刻隱藏的矛盾終於爆發,眾人並不是團結一心,趙烈瞬間就從剛才的極度憤怒中忽然冷靜下來,緩緩望了一眼熟悉寬闊的萬象殿,新神刀門幫眾鬥志高昂,就連衣服也是一色的青色勁裝,裝備整齊,訓練有素,反觀山水聯盟則稀稀拉拉,衣服顏色五花八門,凸現了新生山水聯盟和新神刀門的差距,他剎那間想了很多,很多,神色目光行雲流水般劇烈變幻,最後寧靜如水,心中再無波瀾,彷彿徹底換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異常慘痛的教訓,冷靜如冰的趙烈永遠也不會忘記,剎那間明白了很多東西,心中並沒有湧現驀然從高處跌下的失落和絕望痛苦滋味,惟有那些好兄弟的鮮血讓心刺痛,剛才那種瘋狂的憤怒似乎已經隨風飄遠,身上傷口和劇毒的極度痛楚反而讓他變得心如止水,風平浪靜,心中瞬間轉過無數奇異念頭和堅定的決心,臉色變幻,詭異無比,趙烈超乎眾人想像的安靜讓所有的人心中陡然湧現一種莫名寒意,讓人從頭涼到腳,頭皮發麻,渾身不自在。

性格暴烈直爽的張大富再也無法忍受,明知道功力和卓不凡相差甚遠,發胖的身子還是揮刀朝卓不凡飛去,趙烈望了一眼一直替自己指揮山水聯盟抗擊對方,忠心耿耿守護在慕容無雙和宛兒周圍的張旺財,清楚明白今日山水聯盟大勢已去,絕對不能再無謂損失幫中精銳人才了,他臉上露出誰也看不透的表情,忽然狂笑著道:「哈哈,你們都一起背叛我吧,我他媽誰也不怕。」他說完之後,藍色的身子忽然橫身飛起,長腿重重把空中的張大富當場踢暈了過去。

張旺財詫異地望著敬重的盟主把自己的大哥踢暈,目瞪口呆,雙眼忽然看見趙烈眼中一閃而過的詭異悲涼的神色,一直呆在他身邊的張旺財瞬間明白了趙烈這一腿的含義,眼中露出了悲痛的目光,他忽然咬牙揮刀朝趙烈大聲道:「趙烈,你太讓我失望了,居然出手傷了我大哥,我和你拼了,我從此不再是山水聯盟的人。」

山水聯盟幫眾看到連趙烈身邊的心腹都落得如此下場,心中也是一片黯然,認為趙烈在大變之下,一時不能接受從輝煌的高處重重跌下,心智混亂,眾人鬥志全無,放下手中刀劍,無心戀戰,曾經輝煌無限的山水聯盟很快將成為過眼雲煙,昨日黃花。

眼看對方即將土崩瓦解,不知為什麼卓不凡心中忽然感到一陣極度空虛,眼前總是閃現慕容無雙那如同死去,毫無光彩的淒涼雙眸和趙烈眼中那種極度冰冷痛心的目光,他忽然揮拳阻止了張旺財的進攻,閉上雙眼輕輕傳令身邊的神刀四傑斬殺一直不肯倒下的趙烈。

神刀四傑相互凝望停頓了片刻,拔刀的動作彷彿如一人,整齊而毫無先後,雪亮的刀身冷冷逼向中央的趙烈。

慕容無雙黃色的身影飄落擋在神刀四傑身前,身子一動不動昂首望著神刀四傑那森冷的刀鋒,眼神中沒有懼怕,有的只是一種巨大的失望和悲痛,而宛兒從一開始眼光就沒有離開過趙烈,小手一直緊緊握緊,默默為他祈禱。

慕容無雙直視著卓不凡,雙眼中射出一種讓他心寒的恐怖目光,那是一種極度的憂傷和失望,沒有憤怒,沒有恐懼,甚至沒有生命和色彩。

卓不凡內心深處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痛苦,他害怕這種目光,青色的身影忽然騰空而起,搶在神刀四傑那森冷刀鋒前麵點中慕容無雙穴位,柔軟的身軀輕輕倒在地面。

趙烈冷冷地望著眼前的神刀四傑,似乎沒有望見他們凌厲的刀鋒,雖然半邊身子已經麻木,身上並沒有讓人恐怖的長刀,有的只是一種毫不畏懼的強大氣勢。

神刀四傑望著熟悉的趙烈,想起了他們之間的恩怨,想起了他不記前嫌的出手相救,眼中露出了複雜的目光,他們四人一生光明磊落,實在不想對身中劇毒的趙烈出手,可是他們沒有選擇,惟有揮刀。

趙烈異常冷靜的雙眼捕捉到了神刀四傑微妙的目光,體內兩股奇妙相反的真氣奔騰不息,左掌隔空打出一股悶熱的螺旋氣勁,而右手則是彷彿凍結在冰塊中一樣,身後右肩膀處的毒傷流出的黑色血液瞬間被凝固成冰。

神刀四傑的刀鋒很快沾滿了趙烈的鮮血,萬象殿中氣氛異常沉悶壓抑,數十名山水聯盟的幫眾眼看趙烈孤身血戰,終於拔出刀劍悲憤地衝入對方陣營,大殿中頓時一片短暫的混亂,新神刀門眾多高手短暫的搏殺後,地面又多了幾十具屍體,其餘的幫眾知道山水聯盟大勢已去,輕輕放下手中的武器,淒然低頭,不敢望向中央那個藍色身影。

躺在地面不能動彈的慕容無雙望著渾身是血的趙烈,心痛無比,她不知道卓不凡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心頭忽然一震,如遭雷擊,三天前她去勸卓不凡讓出風影聯盟總盟主位置的時候曾經看見過卓不凡眼中一閃而過堅定而痛苦目光,她當時不能明白,也沒有放在心上,直到此刻終於明白卓不凡就是在那一刻決定了今天的局面,她好怨恨自己,頓時心如死灰,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閉上雙眸,極度悔恨的淚水悄然滑落。

卓不凡沒有望向大殿中央苦苦掙扎苦鬥的趙烈,他知道趙烈今夜注定難免一死,趙烈身上的毒藥世間無藥可解,早晚都是死亡。

卓不凡定定凝望慕容無雙眼睛,看到她毫無光彩絕望的雙眸和流出的淚水,接著看到她淒然閉上的雙眸,心中忽然感到煩躁不安,心神不寧,他明白慕容無雙絕對不會屬於他,永遠也不會原諒,今日一戰失去了很多東西。

萬象殿中忽然發出一陣驚呼聲,激烈戰鬥中的趙烈被神刀四傑其中一人重重踢向大門,那裡等待的是神刀四傑的另外一人,手持鋒利大刀,飛在空中的趙烈冷冷凝望對手,那人最終還是無法對曾經救過自己的人下毒手,鋒利的刀鋒悄然翻轉,寬厚的刀身重重拍打在趙烈的後背。

趙烈渾身是血的藍色身影巧妙藉著對方的力量撞開緊閉的厚重大門,一陣極度的眩暈幾乎無法站穩,咬牙腳尖一點大殿門口護攔,踉蹌著朝萬象山莊側面的滾滾攔江衝去,誰也沒有注意此刻趙烈臉上的一絲詭異笑容,他利用的神刀四傑的義氣孤注一擲,終於抓住這唯一的逃生機會衝出了萬象殿,強烈的求生願望讓幾乎已經全身麻木的身子閃電般衝向江邊,只要有一絲機會他就絕不會放棄,剛才神刀四傑刀背拍在身上巨大的力量讓空中的他不斷灑落鮮血。

張旺財的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趙烈在剛才那種凶險情況下依然想到為他留條後路,他內心深處非常感動,有這樣的大哥一生無悔,他也明白趙烈那對大哥張大富那一腿的含義,他決定留在卓不凡身邊,等待趙烈東山再起的時機。

趙烈身處陷境,居然還能把握稍縱即逝的機會逃走,雖然依舊生死未卜,但無論如何,總算還留下一點希望和寄托,張旺財眼中露出一閃而逝佩服景仰的目光,他明白今天自己並不能幫助趙烈逃跑,但手一直沒有鬆開刀柄,只要趙烈遭遇不測,他還是會義無返顧地和卓不凡拚命,他堅信趙烈一定能成功逃脫,也許整個山水聯盟中沒有誰比他更瞭解趙烈,只要這次能成功逃脫,趙烈就一定能捲土重來,這一點,張旺財沒有絲毫懷疑。

卓不凡青色的身影驀然旋風般衝出萬象殿,雙拳凌空朝數丈開外的趙烈重重一擊,「篷」的一聲悶響,趙烈本來搖搖欲墜的身子被猛然震到空中,橫身高高拋起到高空,散亂的長髮無力地飄蕩在空中,然後翻滾著「嘩啦」一聲重重砸落滾滾攔江。

卓不凡輕輕飄落萬象殿,陰沉的眼色冷冷望著靜靜呆立大殿中的神刀四傑,剛才他們的心慈手軟並沒有逃出他銳利的目光,剎那間他忽然感到一陣心灰意冷,身子如磐石般一動不動,彷彿在思考什麼,大殿中的氣氛沉悶得讓人窒息,沒有人敢發出任何聲音。

身受重傷,而且中了無藥可救的劇毒,誰都知道趙烈今夜是沒有任何可能從滾滾攔江中生還,眾人也不敢說話,死一般的寂靜,卓不凡冷冷道:「閃電刀孫天,風雷刀梁風率部沿攔江下游追殺趙烈,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宛兒嬌小的翠綠身影忽然從密密麻麻僵立的人群中跑出,堅定地奔向江邊,誰也沒有阻攔,也不忍心阻攔,她臉上沒有淚水,神情淒然,無論如何她也要和心愛的趙大哥在一起,無論生死也要尾隨跳入這滾滾攔江中陪著他,一生一世照顧他。

閉上雙眼沉思的卓不凡忽然微微抬手,衝到門口宛兒應聲撲倒在地,被點中穴道,就在宛兒倒地的瞬間,遠方一個白色的身影呼嘯而至,身後是大批憤怒的山水聯盟幫眾,來人正是一直在萬象山莊外面巡邏的山水聯盟副盟主葉飛。

躺在地面的宛兒看見葉飛,淚水終於還是忍不住噴湧而出,悲傷嘶聲道:「葉大哥,你快殺了卑鄙無恥的卓不凡,他殺死魏戰天,謝長劍和眾多兄弟,而且對趙大哥下毒,把他擊落攔江中,不知道生死。」

葉飛堅毅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異常平靜,雙眼冷冷地朝萬象殿中掃視,愛惜地望了一眼躺在卓不凡身後地面,淚如雨下的宛兒,他雖然年輕,但心思異常敏銳,很快明白當前的局面形勢,最後凝望身前卓不凡,良久,什麼話也沒有說。

卓不凡心頭一動,忽然誠懇地對面前的葉飛道:「今夜殺戮太重,山水聯盟數百幫眾此刻與你為首,山水聯盟大部分功勞是你打下來的,年紀輕輕的你已經名滿江湖,我知道你和趙烈之間的微妙關係,葉少俠年輕有為,何不率部加入新神刀門,共同闖蕩江湖。」他清楚知道葉飛,趙烈和宛兒之間微妙的感情關係,也知道葉飛是難得一見的人才,況且今夜對好兄弟痛下毒手也讓他內心飽受折磨,實在是不想再染上鮮血,只要一想起慕容無雙那種失去生命色彩的眼神,他就感到劇烈心痛。

葉飛依舊面無表情,白色的身影一動不動,再次環視萬象殿中的情形,冷冷道:「只要你放過宛兒,我就加入新神刀門。」 躺在地面的宛兒不能置信地望著熟悉親切的葉大哥,她任憑淚水如泉水般湧落,咬牙對葉飛大聲道:「我恨你,我永永遠遠都不想見到你,恨你一輩子。」葉飛還是面無表情,伸手凌空點了她的睡穴,讓她暫時沉沉睡去。

卓不凡轉身對神情黯然的山水聯盟幫眾一字一句道:「各位都是英雄好漢,江湖俊傑,如果眾位願意加入新神刀可以留下來,想浪跡天涯的我卓不凡也絕不勉強,你們可以隨意拿些銀兩離去,新神刀門絕對不會為難你們。」他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領袖群雄的霸氣和胸襟。

山水聯盟幫眾無言以對,心情複雜,他們和盟主趙烈一起經歷了很多激情燃燒的難忘歲月,征戰江湖,威震武林,可是曾經輝煌耀眼的山水聯盟瞬間土崩瓦解,眾叛親離,幫中主要高手喪命萬象殿,盟主趙烈被擊落攔江,身中劇毒,凶多吉少,而面前的新神刀門眾多高手刀劍出鞘,殺氣逼人,虎視眈眈,山水聯盟幫眾大部分選擇黯然離開了帶給他們成功歡樂與榮耀的萬象山莊,剩餘小部分幫眾隨同葉飛,張旺財一同加入了新神刀門。

當天深夜,悲痛欲絕的宛兒無法面對背叛了趙烈的葉飛,她從來沒有如此痛恨一個人,她望著葉飛的雙眼充滿了無盡的悲傷失望,一向柔媚嬌弱的她忽然顯示了超強的倔強,淚水不斷滑落的嬌小身子在葉飛冰冷的目光中離開了熟悉的萬象山莊,她不想再看到葉飛,柔美瘦弱的雙肩一直微微抽動,顯然一路抽噎著離開,一直站在葉飛後面監視的神刀四傑心中感慨萬分,心中也是湧現少許傷感,同時歎息一聲,並沒有出手阻攔。

葉飛彷彿沒有看到宛兒那怨恨悲傷的眼神,惟有雙拳握緊,白色的身影依舊堅定站在地面,面無表情,一動不動,直到那憔悴熟悉的嬌小身影搖晃著沒入黑夜中,良久,他才和身後的神刀四傑堅定地一步步回到了房中。

夜更深了,剛才的血腥和搏殺似乎變成了很遙遠的事情,外面出奇的寂靜,靜得讓人心神不寧,讓人窒息,新神刀門付出極小的代價終於回到了熟悉的萬象山莊,可是卓不凡沒有感到任何興奮的感覺,寬大的書房中,卓不凡無法入睡,額頭上全是冷汗,良久,他冷冷對下屬發令道:「接我命令,解開慕容無雙穴道,無論她要做什麼都讓她做,誰都不能阻攔。」

慕容無雙心如死灰,親眼目睹魏大哥慘死在卓不凡刀下,耳聞新神刀門幫眾議論卓不凡毫不留情把趙烈重重擊落攔江,身中劇毒,必死無疑,她的一顆心也死了,一切都是她的錯,剛才耀眼的鮮血不停地在她眼前滴落,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哀求卓不凡放棄總盟主的位置,也許卓不凡就不會如此狠心對待趙烈和山水聯盟的兄弟,想起趙烈那悲憤的怒吼,想起他們在一起快樂燦爛的往事和坎坷的經歷,悲由心發,終於忍不住失聲痛苦,她無法相信那個光明磊落的卓不凡會如此卑鄙,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

慕容無雙鵝黃色的身影緩慢地離開了森嚴冰冷的萬象山莊,熟悉的花草樹木讓她心如刀割,心中悔恨的淚水似乎永遠不會停止滴落,她心中一片死寂,生命似乎也失去了色彩,雙眸凝望皆是慘淡的黑白兩色,她決定孤身一人回到杭州棲霞庵,讓古燈佛像陪伴自己一身,默念漫長佛經,靜靜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孽。

卓不凡青色的身影彷彿幽靈般飄蕩在慕容無雙身後,感受到她極度痛苦憂傷絕望的目光和思緒,在那一刻,他甚至希望慕容無雙來找他報仇,他寧願死在她的手下,可是她居然連見都不想見自己,就這樣淒然無聲離開萬象山莊,哀莫大於心死,他明白這次對於慕容無雙的打擊前所未有,知道再也見不到她了,即使見到也沒有任何意義,她的心已死,他本以為不會再為情痛苦,可是當慕容無雙憔悴高挑的身子在寒風中顫抖,隱約悲慘痛苦的嗚咽聲清晰傳入他的耳中,一種強烈的悔恨湧上了心頭,恨不得把她擁在懷中,寒夜漫漫,一直呼嘯的寒風忽然就停了下來,黎明很快就要到來,東方隱約閃現絢爛的彩霞,清新寧靜的清晨驅散了前夜的殺戮血腥和痛苦悲傷,整個世界變得風平浪靜,就連那攔江滾滾的浪花也平息了下來,無聲默默流向遠方。
Enkuzay 發表於 2006-3-14 02:38
第一百零一章 高不勝寒

--------------------------------------------------------------------------------

數日後,趙烈依然沒有任何消息,新神刀門幫眾和眾多渴望成名的武林人士順著攔江下游密集搜索,依然毫無所獲,連他的一根頭髮也沒有找到,趙烈就這樣神秘消失,從人間蒸發了。

卓不凡巧計摧毀實力強大的山水聯盟,大義滅親斬殺山水聯盟眾多惡徒,就連那個江湖中籠罩著神奇光環,大名鼎鼎的惡徒趙烈也被擊落攔江,估計也早就中毒身亡,屍骨無存,這件事情轟動了整個江湖。

山水聯盟和新神刀門的萬象激戰似乎比英雄會和鐵血聯盟的長江血戰更曲折複雜,引人入勝,似乎蘊藏了許多讓人心動的秘密,成名已久的卓不凡風頭終於壓過了前些日子光彩奪目的歐陽堅和南宮無雪,神刀門順利兼併接收了山水聯盟的廣闊地盤,而且吸收了「劍帥」葉飛與「無形刀」張旺財等近些年聲名鵲起的年強高手和山水聯盟的部分人員,實力大增,卓不凡經此一役重新帶領神刀門翻身成為江南第一大幫。

江湖中人對於俠名遠揚的卓不凡則是讚不絕口,設計摧毀異軍突起的山水聯盟是大快人心,顯示了超群的謀略,而且他宅心仁厚,心胸寬廣,沒有對山水聯盟大肆殺戮,血流成河,反而吸收了山水聯盟的年輕俊傑加入神刀門,博得滿堂喝彩,這些事情在江湖中也是傳為美談,卓不凡很快就達到了個人聲望的最頂峰。

一夜之間就摧毀山水聯盟的新神刀門很快把名字改回為神刀門,卓不凡本來想把總部設在昔日老神刀門總部萬象山莊,這也是他心中的夢想,少年時代艱苦的奮鬥就在那熟悉地方完成,那裡承載了太多輝煌燦爛的記憶,但當他漫步寬闊巍峨的山莊其中,眼前總是到處瀰漫著那些悲傷憤怒的目光和鮮紅血腥的血色,這是一個不祥之地,讓人心驚肉跳,老神刀門和山水聯盟都在這裡遭受到覆滅,也許是前朝名將被抄家滅門之後無數的幽靈鬼魂在暗中作祟,他的心緒始終無法寧靜,終於還是決定把神刀門總部放在梁州附近紫青山下的月牙山莊,萬象血戰的第二天,卓不凡就率領新神刀門精銳和山水聯盟歸降的幫眾匆匆趕回了總部月牙湖,神刀四傑率領部分人馬駐留萬象山莊,繼續收編佔領山水聯盟殘餘地盤。

丐幫幫主汪洋率領幫中十多名高手騎馬奔馳在江南水鄉的優美畫卷中,威風凜凜,意氣風發,勒馬停在水鄉深處一座雅致的園林前面,汪洋仔細把被風吹亂的髮髻顏面修剪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這才微笑著走進了這座幽雅精緻的明月山莊,這裡的主人明月先生乃是汪洋父親汪道的莫逆之交,歸隱江湖多年,當年也是馳騁江湖,俠名遠揚,這次特地邀故人之子品茶敘舊。

溫暖的秋日照耀下,汪洋面白如敷粉,神情高傲,全然沒有半點丐幫幫主的威猛氣概,看來就像是個幽雅的公子哥兒,明月山莊裡面種滿了清新翠綠茶樹,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茶葉香味。

茶園中央的涼亭中,數人正悠閒地下棋品茶,當中一人白髮蒼蒼,眉開目慈,滿頭白髮,連鬍子眉毛都是飄逸的白色,臉色紅潤沒有絲毫皺紋,光滑得就像是嬰兒的皮膚,正是主人明月先生。

旁邊一人神態威嚴,一身錦緞華衣,太陽穴高高鼓起,神氣充足,腰上卻懸著他的獨門兵器「飛鷹爪」,最妙是兩端的鷹爪天衣無縫地抓握緊扣,成為一條別緻的腰帶,乃是飛鷹幫幫主展天飛,另外一人身量瘦長,仙風道骨,瀟灑俊逸的道人是武當派的青松道長,身邊之人是少林派的無虛大師,乃是少林掌門無為大師的師弟,氣度平和,面容和藹可親,全身竟然隱隱有金色的靈光透出,緩緩繚繞,滿臉的紅光,竟然宛似天邊初晴的彩霞一般,充滿了變幻與炫爛,層層相疊,寶光隱然流動眉宇之間。

明月先生抬頭凝望一表人才的汪洋感慨道:「歲月無痕,當年我和你爹說禪敘道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孩子,聰明伶俐,活潑可愛,恍惚間你已經身為丐幫幫主了,統領群雄。」

青松道長歎息道:「是呀,當年我們幾人經常到你這明月山莊品茶論道,只是汪老幫主不幸喪身魔教教主蕭碧痕之手,不過今日得見汪公子意氣風發,威震江湖,心中很是欣慰,汪老幫主一生忠厚仁義,豪氣威猛,鐵骨錚錚,如他泉下有知,也當長笑。」

汪洋沉聲道:「晚輩不會忘記這筆深仇血恨,只要遇到蕭碧痕這個魔頭,務必取她人頭為我爹和眾多武林人士報仇血恨,在下一定會竭盡全力維護武林正義,不辜負各位前輩的苦心栽培。」

無虛大師閉上雙眼,雙掌合十低聲道:「汪幫主,怨怨相報何時了,十多年前的那場血戰死傷無數,黑白兩道高手血流成河,慘不忍睹,出家人慈悲為懷,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蕭碧痕不過一女子而已,多年未現江湖,何必再生殺戮,阿彌陀佛!」

飛鷹幫幫主展天飛冷冷道:「無虛大師自然是慈悲為懷,悲天憫人,不過蕭碧痕手上沾滿了整個武林的鮮血,其間仇恨只有她的人頭才能化解。」

明月先生爽朗笑道:「這個話題我們不用多談,江湖風雲變換,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的江湖是汪幫主他們年輕人的天下了,我很欣慰看到汪洋如此年輕有為,丐幫最近聲勢大振,在江湖中幹了不少大快人心的俠義之舉。」

汪洋異常謙虛道:「晚輩的成功離不開各位前輩的支持培養,我做的那些不過是俠義中人應該做的,目前江湖混亂,正是我輩中人挺身而出的時刻。」

飛鷹幫幫主展天飛道:「聽說江南新神刀門一夜之間摧毀了前些時間猖狂囂張的山水聯盟,就連那個大名鼎鼎的惡徒趙烈也被擊落攔江,生死至今未明。」

青松道長得意洋洋道:「當時我聽說卓不凡要聯合山水聯盟的時候,覺得非常奇怪突兀,我曾經見過卓不凡,此人乃人中之龍,全身功力藏而不露絲毫,已然達到返樸歸真的武學境界,卓然不群,俠肝義膽,我斷定他肯定不會放棄前途聲望與惡名遠揚的趙烈合併,其中必有玄機,後來的發展果然沒有超出我的預料,卓不凡原來乃是計謀過人,深藏不露,假借兩派合併的機會,暗地裡卻並沒有忘記江湖正義,終於揮刀斬斷他和趙烈所謂的兄弟情,江湖一片讚揚歌頌之詞,昔日不可一世,異軍突起的山水聯盟頃刻間灰飛煙滅,江湖眾多俠義之士久久未能斬殺的惡徒趙烈估計這次也無法活命了,卓不凡重新建立神刀門,接納了山水聯盟的大片地盤,個人江湖聲望也達到了最高點,實在是厲害無比。」

展天飛冷冷道:「卓不凡真是個人物,不顧武林中人的口誅筆伐,依然散佈和趙烈聯合的消息,心機深沉,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而且據說趙烈和他是好兄弟,我是發自內心萬分佩服,江南武林遲早是神刀門的天下。」

汪洋義憤填膺道:「江湖風聞惡徒趙烈身中劇毒墜落攔江,無數英雄豪傑匯聚攔江下游搜尋他的下落,因為就算是找到屍體也可以得到豐厚的獎賞,但此人詭計多端,估計並沒有喪命,為了維護武林正義,剛好我很快要路過梁州附近攔江之畔,在下會親率幫中高手搜捕趙烈,取他狗頭。」

無虛大師長長歎息一聲,臉上佛光流動,雙目微閉道:「善惡不過一念之間,誰有能真正區分江湖恩怨是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彌陀佛!明月老友,今日秋高氣爽,你我多年未見,還是繼續走完剛才的這盤棋吧。」

梁州附近紫青山下清幽的月牙湖,湖中本來有三個小島,秀美的長長走廊把三座小島連接成新神刀門的總部所在地,湖面寬闊寧靜,湖水深不見底,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憑欄臨風,湖光山色倒影在碧藍的水中,散發出驚人的秀美。卓不凡孤獨一人靜靜坐在三個小島中間的湖心亭中,這是一座構思巧妙的亭子,由於湖水深不見底,故此亭乃是用上好木材懸浮於水面之上,鬼斧神工,歎為觀之。

精緻亭子中間的書桌上堆滿了六大門派和各大幫會的大紅賀函,卓不凡並沒有心情翻看,神刀門經歷坎坷,終於再次成為江南武林第一大幫,實現了他離開老神刀門時在心中許下的諾言,一直沒有放棄過奮鬥。

慕容無雙的離去讓卓不凡感覺生命也失去了色彩,漫長江湖路中,除去少年時代青澀的回憶,她是唯一讓他動情的女子,他心情異常沉悶,事業上的輝煌和個人聲譽的攀升彷彿是在對他無情的嘲笑,讓他背刺寒芒,心神不寧。

萬象山莊依然沒有趙烈的任何消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一起走過的日子和兄弟之情浮現面前,心中異常矛盾,忽然希望趙烈這次真的能夠逃脫,雖然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他知道那種毒藥世間無藥可救,但同時心中又泛起一陣寒意,因為每晚深夜他都會夢見自己被趙烈的長刀砍下頭顱,噩夢讓他數日來無法入眠!興奮,痛苦,矛盾,悔恨,擔憂等複雜的情緒一直無情地摧殘折磨他。

卓不凡心中其實並沒有任何成功的喜悅滋味,內心反而產生了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痛苦,視線的盡處是青翠如昔的紫青山,在暮色和秋色的雙重蒼涼裡,不知什麼人加上一陣笛音的蒼涼,他神情恍惚,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自從年幼離開青城山,卓不凡孤身一人在浩瀚江湖中苦苦奮鬥,依靠自身艱苦的努力和身上的傷痕,擁有極高的聲譽,獲得過無數的成功和輝煌,一生光明磊落,俠肝義膽,從來沒有做過任何違心的事情,手中殺死的也都是江湖惡徒。

然而這次他背叛了自己的信念和靈魂,出賣了自己的兄弟,江湖中紛踏而至的榮耀讚譽和事業的輝煌反而增添內心深處的愧疚痛苦,這是一生中唯一有愧於心的事,實在是不想靠出賣兄弟和傷害女人來獲得成功,這並不是他的夢想,這些日子每天都無法入眠,輾轉反側,心中總是泛起一陣極度的空虛失落,渾身無力,不停地問自己:「我還是那個光明磊落的英雄豪傑嗎?我還是卓不凡嗎?」少年時代熱血少年已經消亡了,他雖然達到了個人江湖生涯的高峰,但卻絲毫感覺不到成功的喜悅,高處不勝寒。

就在那夜短短剎那,卓不凡失去了兄弟,傷透了心愛女人的心,同時也失去了他的信念,他輕輕閉上雙眼,微風拂過,沉浸在溫暖的秋風和清冽的湖水味道中。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清楚知道趙烈的想法,那次被霹靂堂擊落懸崖的白玉龍被他無意中救起,成為了放在山水聯盟中隱秘的棋子,早就知道趙烈一直想聯合新神刀門。

卓不凡為了兄弟之情,為了慕容無雙,為了增強新神刀門實力,也是為了能讓新神刀門早日回到萬象山莊,再加上趙烈拱手讓出合併後的總盟主的位置,他權衡利弊,雖然山水聯盟名聲不好,但他胸襟開闊,終於說服幫中兄弟答應與山水聯盟進行這次震驚江湖的合併,一開始他並沒有想到出賣趙烈,摧毀山水聯盟。

為了萬無一失,卓不凡暗中做了兩手準備,如果在萬象山莊順利合併,成功組建新的風影聯盟,他將會逐步徹底控制風影聯盟,利用山水聯盟的力量火並英雄會,爭霸江湖,可惜那天慕容無雙的哀求讓他心中頓起滔天巨浪,終於決定選擇第二條異常殘忍痛苦的道路。

卓不凡可以忍受慕容無雙愛上一個名氣聲望武功都不如他的趙烈,也可以忍受和情敵一同闖蕩江湖,但卻不甘心,也不能忍受讓出風影聯盟總盟主的位置,無法忍受他曾經出手救下,兩三年前還是無名小卒的趙烈成為他的老大,慕容無雙心中只有那個藍色的身影,根本忽視了他的存在,這反而深深刺痛了他,直接導致他最終選擇了本來並不想選擇的道路。

卓不凡深深歎息,那天他聽到慕容無雙話語時真的很痛心,一種涼徹心底的寒意,他沒有想到慕容無雙如此絕情,也是在那一刻,他毅然做出了這個震驚江湖,影響了他一生的決定。

神刀四傑那夜的表現同樣讓他很失望寒心,寧願沒有看到昔日心腹愛將的拙劣表演,如果不是他們心慈手軟,趙烈本來連葬身攔江的機會也沒有,雖然趙烈重傷在身,而且身中無解的劇毒,根本不可能生還,但這些天一直無法心靜,難道趙烈還會再次創造奇跡嗎,他心中忽然湧現一種冰冷的寒意,忽然想起第一次遇到他的情景,那時候他功力淺薄,可是逃亡江湖的短短兩三年就變得讓人恐怖。

卓不凡握緊雙拳,雙眼充滿信心,江湖中能殺死他的人沒有幾個,就算是趙烈僥倖未死,憑借他單槍匹馬也不能對自己造成任何威脅,神刀門兵強馬壯,將會越來越強大而不可戰勝,更何況目前江湖中人到處尋找他的下落,重傷在身的他失去威震天下的長刀,已經成為江湖俠少豪傑追殺的熱門,趙烈在江湖中再次掀起了被追殺的新一輪熱潮,因為無論是誰殺了趙烈,耀眼名聲美女金錢將會很快得到。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不會再有任何改變,卓不凡驀然睜開雙眼,剛才眼中那些悔恨愧疚痛苦的目光已然不見,拿得起就要放得下,可是他真能放下嗎?

卓不凡眼光閃爍,身上隱然發出龐然氣勢,豪氣沖天,身子穩穩地宛似泰山般坐在湖心亭中,江南武林已成手中之物,等到解決霹靂堂殘存力量後,下個目標就是實力強大的英雄會,神刀門終於可以放手追逐天下江湖。

清晨的薄霧籠罩了精緻的湖心亭,卓不凡冷冷凝視平平放置在面前古色古香桌子上的兩把長刀,「無邊」通體黝黑無刀鋒,「冰心」瑩白鋒利而帶著美妙的弧度。

卓不凡伸出右手拿起 「無邊」,出乎意料的沉重厚實,無法分辨是什麼材料做成,他繼續用左手拿起長刀「冰心」,一股冰冷之意迅速傳到體內,在那瞬間,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種怪異的滋味,無法言語。

他仔細凝望手中的長刀,它們是趙烈賴以成名的長刀,恐怖妖艷的狂風暴雪刀法讓人心驚膽戰,可是它們此刻就握在卓不凡手中,它們彷彿就是趙烈的靈魂,失去雙刀的趙烈不再讓人感到害怕。

卓不凡想起了這兩把長刀的神奇故事,心中一動,忽然把內力同時貫注到兩把長刀的刀身上,雄厚的內力似乎進入了奇妙的刀身,但兩把刀似乎依舊死氣沉沉,毫無反應,並沒有如想像那樣迸發出耀眼的刀芒。

卓不凡冷笑著,沒有失望,雙手握緊,強大的真氣流猛然傳到刀身上,雙刀終於開始劇烈的顫抖,卓不凡臉色卻越發陰沉了,因為他明顯感覺到兩把長刀似乎一直在抗拒他,想要掙脫他雙手的控制,那是一種讓人很難受的滋味。

雙刀發出怪異聲音,鳴聲大相庭徑,兩股截然相反的聲音交織在了月牙湖的上空,「無邊」 翁鳴聲如銀瓶乍破,金戈鐵馬,金鼓齊鳴、萬馬奔騰一般,氣勢磅礡,而「冰心」尖銳宛轉悠長,可無論「無邊」 翁鳴聲如何激盪猛烈,卻怎麼也掩蓋不了「冰心」那一縷幽幽的顫音。

卓不凡卻只覺得這「無邊」與 「冰心」的奇妙翁鳴便宛如兩個絕世高手在一般,將他貫注其中的內力變幻為這淒厲翁鳴聲, 「無邊」 翁鳴聲聲欲以雷霆萬鈞之勢朝他洶湧而來,壓力頓生,「冰心」的翁鳴音卻愈來愈是哀怨,猶如子鬼夜啼、巫山猿鳴,讓人六神無主。

卓不凡猛然停止真氣運行,兩把長刀瞬間就恢復寧靜,剛才耳邊的翁鳴聲彷彿幻覺一般,剛才心中那種怪異的滋味似乎更強烈了,手中兩把寧靜長刀驀然讓他感覺到一股肅殺的味道,他心頭一驚,眼前再現幻覺,似乎看到冰冷的長刀閃電般刺入他的體內,全身頓時冷汗淋漓,清晨涼風吹過,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卓不凡久久凝望手中的兩把長刀,心神不寧,臉上忽然浮現殘忍的笑容,自言自語道:「江湖傳聞雙刀神奇鋒利,戰無不勝,我今天就要看看你們究竟誰更鋒利。」

卓不凡把全身功力貫注手臂,用力同時揮動雙刀,黝黑無邊的刀鋒呼嘯著閃電般迎上冰心鋒利森冷的刀鋒,「噹」的一聲清脆刺而巨響劃破清晨的寧靜,空氣中發出了由於猛烈相撞而發出的耀眼火花,幾乎讓卓不凡睜不開眼睛,巨大的震盪讓他雙手發麻,而湖心亭周圍的水面蕩起一層波浪迅速朝四周擴散,許多神刀門護衛匆匆朝四周湧入,刀劍出鞘,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卓不凡面無表情揮手讓他們退下,偌大的月牙湖又恢復了寧靜,惟有他靜靜坐在湖心亭中,雙眼依舊凝視手中長刀,長刀「無邊」和「冰心」居然都完好無損,連一個細微的缺口都找不到,他倒抽了口冷氣,眼中露出凝重的目光,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驚肉跳和冰冷寒意。

良久,卓不凡忽然閉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氣,輕柔而堅決地把長刀「無邊」和「冰心」朝身後深不見底的月牙湖拋出,「哧,哧」兩聲輕響,兩把長刀在空中劃出兩道美妙弧線,無聲插入水中,瞬間就被湖水無情吞噬,除了微微蕩漾的湖面以外,再也沒有任何痕跡,周圍已經靜悄悄的,空無一人,世上就只剩卓不凡一人知道這兩把伴隨趙烈闖蕩江湖神奇長刀的下落,就在此刻,朝陽終於突破晨霧,清晰地照在了光滑如鏡的湖面上,而卓不凡依然緊閉雙眸,青色的身影彷彿雕塑一樣靜坐,誰也無法得知他究竟在思索什麼。
Enkuzay 發表於 2006-3-14 23:52
第一百零二章 憔悴之美

--------------------------------------------------------------------------------

蕭碧痕冷冷地站立在寂靜無人的五彩湖畔,一動不動,豐腴完美的身體籠罩在如絲如夢般白色衣裙中,讓人的心隨著飄動的裙擺輕輕晃動,迷幻般優美的湖水寧靜如鏡,沒有絲毫漣漪,她的心卻始終無法真正寧靜,雖然身體遠遠逃離那江湖滾滾紅塵,但趙烈和山水聯盟的消息依然很快傳到了這荒涼偏遠的山區!

生死未卜的趙烈讓她的心猛烈跳動,只要他平安幸福,事業成功,她可以忍受一個人的孤獨寂寞,可以忍受讓思念如同毒蛇一樣無情地折磨著她的心,可是心愛的人遭受巨大挫折,生死茫茫,杳無音訊,她再也無法獨自面對這寧靜美麗的湖水,哀怨悱惻的神色籠罩在她秀美絕倫的臉上,一陣強烈的悔意湧上心頭,不該讓他孤身一人在險惡江湖苦苦拚搏,自己則淒涼地呆在這荒涼冰寒之地,她心中一痛,彷彿又看到了那個藍色的熟悉影子,看到了他狂放的眼神和飄逸的長髮下隱藏的點點憂傷。

蕭碧痕驀然握緊纖細雙拳,柔和身體迸發出駭人殺氣,原本寧靜的湖面忽然被激發起了層層激盪的漣漪,嘩啦啦猛然衝到對面的岸上,捲起了陣陣浪花,剛才水中秀美的倒影瞬間消失。

蕭碧痕決定再次回到江南尋找趙烈,如果他真的飄然離開這個世界,無論面對什麼結局,她也要讓整個武林為他付出血腥代價!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那個讓她日思夜想的身影,想到江湖中可能再也沒有他的消息,心中湧現巨大莫名的失落,恍惚間她終於明白了很多,這段時間她其實一直活在對他的思念中,不停地依靠他在江湖中的輝煌成就來減緩自己的思念,不停欺騙自己,但直到此刻,她恍然領悟,有些東西是無法逃避的,白色身影驀然化為無數影子瀰漫在湖畔,然後瞬間統統消失,微微蕩漾的湖面似乎也充滿了無盡的傷感。

卓不凡搶在趙烈落水前凌空一拳把趙烈最後殘存的一點知覺也震飛了,趙烈被震得拋到高空,身子彷彿已經不屬於他,無力地橫身翻滾著落入滾滾攔江。

趙烈重重砸入水中,冰冷的江水讓他瞬間恢復了知覺,全身的傷痕和水流巨大的漩渦讓他頭暈目眩,滿目皆是黑色渾濁的江水和迷幻般火花的錯覺,口中嗆進的大量江水引起了他猛烈的咳嗽,帶出了大量的鮮血溶入水中。

趙烈明白到了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容不得半點閃失,即使他落入江中,新神刀門和卓不凡也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火光電石的瞬間,他咬牙藉著落入水中的巨大衝擊力用盡最後的力量深深扎入湖底,雙手牢牢抓住湖底的岩石,用超乎尋常的堅強毅力橫身移動到岸邊水流較緩的地方。

強大的水流幾乎把趙烈捲走,雙手滲出了鮮血,身心俱傷,精疲力竭,他惟有拋開一切雜念,將精神貫注靈台之間,任得神思遁地飛天,總之不存一念,不作一想,渾渾沌沌,無外無內,無人無我,沒有空間,沒有時間,彷彿不在水底,而是在春暖花開的綠野漫步。

趙烈的靈神不斷提升,體內兩股相反的奇妙內力暫時壓制住了毒素的擴散,極度的冷熱不斷衝擊他的身體和信念,周圍的流水彷彿凝固,眾念化作一念,一念化作無念,虛虛靈靈,空而不空,肉身的苦痛雖然還存在,但似乎與他再也沒有半點關係。

趙烈眼前浮現奇妙景象,似乎他就是一隻快活游泳的魚,純以守心的功夫達至無心的境際,精神超越肉體的苦痛,欣然呆在水中,居然能像魚兒自由呼吸,全身毛孔縮放自如,宛如奇妙大自然般清新,心中充滿了愉悅的感覺,睜開心靈的慧眼,看到一個奇異美妙的景象,全身毛孔似乎都在呼吸,體內殘餘兩股冷熱真氣流暢自然,雖然依舊異常虛弱,但卻不再混亂,惟有那致命的毒素依然緩慢腐蝕他的意智和身體。

大隊的新神刀門幫眾潮水般順著攔江下游兩岸搜捕,墜落江水的趙烈咬牙從水底沿攔江逆流而上,雖然岸邊水流速度較小,但他依然感受到水流巨大力量衝擊著他傷痕纍纍的身體,好幾次他一隻手都被水流衝開,堅韌的神經一次次讓他堅持下來,痛苦艱難地從水底艱難而上,短短的距離對於此刻的他竟似比登天還難,神經已經麻木,時間似若停頓,沒有前一剎那,也沒有後一剎那,對趙烈來說,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不停向上移動,朝上遊走得越遠就越安全。

趙烈的心似乎抓住了什麼,既然可以敞開全身毛孔呼吸,可以像魚兒一樣自由的呼吸溶解在水中的空氣,完全可以不借助口鼻的呼吸,心中一陣狂跳,那豈非也可以用同樣的辦法逼出體內的毒素,轟轟的水流很快把這些奇妙的想法沖走,他用盡所有力量抓住水底岩石和雜草,緩慢逆流而上。

良久,離趙烈落水上游數十丈的地方,他抓出岸邊的蘆葦,浮上了水面,這裡雜草叢生,已經離開了萬象山莊的範圍,全身皮膚泡得泛出刺眼的白色,刀劍刺破的傷口不再鮮紅流血,而是一種讓人心涼的糜爛,慘淡的絲絲吊吊般白色肉塊流盡了所有的血,異常恐怖,而背後的毒傷更是讓整個後背都泛出驚人的黑色,不過體內流出的大量血液也帶走了無情的毒素,減輕了毒素對身體的攻擊,紛亂的長髮無力貼在臉上,更加展現了蒼白的臉,失血過多的他勉強掙扎上岸。

一陣涼風吹過,身子重重砸落地面,頭部再次被地面堅硬的石塊砸出鮮血,滿目耀眼的火星讓他反而咬牙站起來,朝上游繼續踉蹌著走去,無論如何他也要在天亮前盡量遠離萬象山莊的勢力範圍,找個安全的地方隱藏起來,不然一旦被發現必死無疑。

宛兒極度悲傷痛心,嬌小的身子義無返顧衝出了萬象山莊,單薄的翠綠衣衫在風中飄拂,纖弱的身子似也將隨風而去,無論如何也要找到趙烈,黯淡傷感的夜空下,一個嬌小纖弱的身影在黑夜中順著攔江堅定地前行。

悲痛過度的宛兒心亂之下,居然逆流而上,茫然地沿江走著,怨恨悲傷的眼神越發顯得楚楚可憐,黑夜無情籠罩了大地,周圍密林中野獸偶爾的低沉鳴叫讓她嬌弱的身子輕微發抖,但她依然咬牙在黑夜中穿行,心中一直默默為趙烈祈禱,心中不再對黑夜有任何恐懼,希望可以發現趙烈的痕跡,柔嫩的小臉上淚痕依然未干。

天色漸漸發白,身著單薄翠綠衣裙宛兒的柔嫩皮膚被路邊的荊棘無情劃破,但她絲毫不在意被劃傷的皮膚,癡癡地凝望著平靜的江面,依然沒有趙烈的任何痕跡,清晨的江面籠罩著若有若無的淡淡晨霧,江面偶爾掠過幾隻白色水鳥,輕盈地點了點水面,除了留下蕩漾的水波和空氣中「撲撲」的聲音外,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很快消失在瀰漫的晨霧中,淒美哀怨。

宛兒心中湧上一陣陣悲苦,兩行清淚悄然滑落,不停地滴落,她卻絲毫感覺不到滑落的淚水,心中想的全是那個藍色的熟悉影子,她在心中一直想照顧他一輩子,她喜歡偎依在他寬厚的胸膛中,可現在她只能孤獨無助可憐地走在寂靜的河邊。

清晨的江水寧靜地流向遠方,宛兒的心卻一點點往下沉,並沒有發現趙烈熟悉的身影,她依然堅定地朝前走著,相信一定可以找到,她已經為他默默用心祈禱了整夜,前方的河岸是大片枯黃的蘆葦叢,翠綠纖細的枝條在晨風中輕輕搖曳,忽然幾隻水鴨撲騰著猛然從蘆葦叢驚飛而起。

宛兒心中一動,忽然發現心跳得異常厲害,嬌小的身子飛速朝那片微微晃動的蘆葦叢衝去,一個熟悉的背影靜靜趴在岸邊,一動不動,裸露在碎裂藍色長袍下的全身皮膚被江水洗刷得慘白。

宛兒失聲哭泣著撲向趙烈,顫抖的小手很快發現他口鼻中還有一點若有若無的氣息,雖然已經昏迷,但身子依然不是輕微抽搐,顯然是身上的傷口痛得太厲害,以至於在昏迷中也在疼痛。她小心地把趙烈沉重的身軀翻了過來,翠綠色的嬌小身子伏在他寬厚冰冷的胸口輕輕哭泣,看到他受傷如此之重,心中異常心疼,恨不得此刻受傷的是她自己。

宛兒自小精通醫術,她用袖子飛快把臉上掛著的淚花胡亂擦去,把身材高大的趙烈小心地扶起來靠在懷中,疼惜地把他臉上紛亂的長髮梳理到腦後,露出了一張蒼白無神的臉龐,她忍不住再次滴落晶瑩的淚滴,伸手凝神為他把脈。

趙烈雖然身體遭受連番重擊,渾身傷痕纍纍,體內真氣運行不暢,不過是失血過多,受到嚴重內傷,但他體質異於常人,如果僅僅是這些內傷和刀劍外傷的話,憑借宛兒精湛的醫術和細心的呵護,靜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恢復,也許是逃亡生涯讓他傷口恢復得特別快。

宛兒的臉上露出凝重絕望的神色,趙烈身上最致命的傷口就是卓不凡毒刀劃破的傷口,那是一種非常厲害的毒藥,宛兒臉上浮現淒然的神色,此毒世間並沒有解藥,可見卓不凡當時是痛下恨心要殺死趙烈。

如果是普通人身中此毒,絕對是撐不到現在的,早就毒發身亡,宛兒敏銳地察覺到趙烈體內的毒素擴展得非常緩慢,雖然整個後背上部的皮膚都變成了刺眼黑色,但趙烈依然殘存著微弱的心跳,宛兒如同在黑暗中見到一縷曙光,柔媚雙眸射出堅定的目光,不管用什麼辦法,她也要替他解去身上的毒。

早上的風很清冽,吹過來像冰碴兒甩進脖子,太陽還沒有露臉,天氣很冷,一陣冷風吹過,趙烈的身子顫抖了一下,緩緩睜開雙眼,宛兒心疼關切的嬌好面容映入眼簾,他想伸手撫摸她的小臉,想擦去她臉上掛著的淚花,但渾身無力,一陣強烈的頭暈目眩,幾乎再次暈倒過去,竟然無法抬起手臂,不過他還是用盡全身力量對宛兒露出欣慰的笑容,勉強輕聲道:「宛兒,你好可愛,盡快帶我離開江邊,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記住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趙烈剛說完這句話,後背傳來的猛烈麻木感覺侵蝕他的大腦,眼前的宛兒漸漸模糊,大地和天空開始劇烈旋轉,頭部重重砸在宛兒柔嫩嬌弱的懷中。

宛兒仔細小心地把趙烈上身碎烈的藍色長袍撕開,露出了讓人心涼的傷口,被江水泡得慘白的傷口已經流盡鮮血,映著後背漆黑的毒傷更加奪目驚心,慘不忍睹。

宛兒強忍住眼眶裡打轉的淚花,哽咽著撕下身上綠色的衣裙,悉心把所有的傷口包紮起來,勉強背著身材高大的趙烈吃力地離開了清晨美麗的攔江,趙烈雙膝以下的部分拖在地面,宛兒艱難蹣跚的翠綠身影清晰地映在冉冉升起朝日明媚溫暖的金色陽光中。

這是一個月圓之夜,淡淡的月光讓疲憊不堪的宛兒感到無比傷心失望,雙眸紅腫,已經好幾天沒有睡覺了,她忽然感到心中一陣發冷,抬頭望向那廣袤的夜空,定定地望著那溫柔的明月,趙烈身上的內外傷在她的妙手之下恢復很快,但無論她用什麼藥材,冥思苦想,他身上的毒素依然在緩慢地蔓延,逐漸走向死亡。

趙烈整天大部分時間都昏迷不醒,映得皮膚有些暗黃,不透明也無光澤,這使得那本來平展挺闊的手臂也失去了男子特有的骨感和力度,呈現出一種憂鬱的病態的蒼黃,他的手指,骨節細長,看起來十分靈巧,但此刻卻只能無力地被宛兒柔軟滑膩的小手溫柔地握住。

這是佇立在偏僻山坡上的一座破敗山神廟,雖然山神廟外面破敗不堪,但裡面卻是非常寬闊,地面到處鋪滿枯草,散落著幾堆早就熄滅的灰燼,搖搖欲墜的山神像高達兩丈,雙目暴睜,威風凜凜地站在一張鋪著黃色綢緞高大的桌案上。

地面堆放的雜物散發著霉味,堆積的污物還在剩餘的濁水中懶洋洋地泡著,到處步滿灰塵,顯然很久沒有人來此上香了,慘淡冷清,大殿的一端居然還供奉著一尊黑黝黝的孔夫子塑像,與威風凜凜的山神安然相處,一文一武,悠然自得,呼吸吐納,徜徉流連,自有其文人的意趣念想。

寬闊山神廟空空蕩蕩,散發著一種遼遠的氣息,一種幽居深處的氣息,一種抑鬱未解的氣息,此刻已經是寒夜,宛兒一個人在裡邊孤寂輕聲走著,完全可以清晰地聽到腳下的聲響,她小心把乾燥的枯樹放到趙烈身邊的火堆中,暗淡的火光和瀰漫的黑色煙霧燻黑了她柔嫩的臉蛋,刺眼嗆人的煙霧讓她輕聲咳嗽,嗆得通紅的眼睛不停流淚,更顯現了她的憔悴嬌弱,趙烈依然昏迷,只是臉上不時痛苦地抽搐,顯然是時刻承受體內毒素無情的腐蝕。

宛兒面前堆滿了大包小包的藥材,這是這幾天白日裡在附近村鎮的藥鋪買的,她凝神望著繁複的藥材,冥思苦想如何才能解去趙烈身上的劇毒,她已經試過很多種配方,但每次都沒有任何效果,有的反而讓趙烈猛烈嘔吐,加重了身上的傷勢,也使得她心痛無比,眼看著他在自己懷中一天天失去神采,她不能承受這種痛苦,憔悴不堪。

昏迷的趙烈輕輕睜開雙眼,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他凝神望著旁邊憔悴柔美的宛兒,感動得想要仰天狂吼!雖然他一生遭受無數的打擊和冤屈,但同樣遇到那麼多讓他感動的人,他輕輕握緊雙拳,定定地望著嬌媚憔悴的宛兒,這是一幅讓人無法忘記的美麗畫卷,她身上彷彿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綠色煙霧,當微風把飄渺的綠色煙霧吹散的時候,化身為一個楚楚可憐的綠衣少女,梳著凌亂的小辮子,斜長鳳目殘留淚痕,悲傷哀怨眼波流動,在他心中異常嫵媚動人。

趙烈感覺到半邊身子已經麻木,毒傷並沒有絲毫好轉,但體內傷勢已經好了很多,外面的傷口被宛兒仔細地包紮起來,全身都籠罩在濃烈的藥香味中,惟有後背毒傷處沒有絲毫改善,淤黑而且腫大,不住有黑色的血液滲透到包紮的紗布上面,他的神經幾乎感覺不到疼痛,早就麻木了,良久微笑著道:「宛兒,你該好好休息一下了,不要那麼辛苦,我不會有事的。」

宛兒驀然回頭驚喜道:「趙大哥,你終於醒來了,我好擔心你啊,我枉為神醫的孫女,居然無法解去你身上的毒,而且有幾次我配出的藥方居然加重的毒素的擴展,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對不起!」

趙烈心疼地望著傷心宛兒,盡量充滿微笑著道:「宛兒,你能在這個時候陪著我就已經足夠,現在我感覺很好啊,非常開心,體內真氣似乎流暢了許多,冷熱兩股內力似乎可以暫時壓制住毒素的蔓延,也許過段時間就會慢慢好起來的,對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無雙,葉飛,張旺財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宛兒神情黯然,低下頭柔聲道:「我也不知道,趙大哥你不用想那麼多,先把傷養好,我只知道自己想陪著你,呆在你身邊,也許是那個卑鄙的卓不凡心生愧疚,他並沒有為難我,那夜我獨自一人慌亂之中居然沿攔江上游找你,陰錯陽差竟然讓我找到了你,我永遠也不想離開你,我就想一輩子在你身邊照顧你。」

趙烈沒有錯過宛兒神情的微妙變化,冷冷道:「卓不凡既然能放過你,估計也不會對無雙下毒手,如果他對無雙下毒手,那他就不是卓不凡了,我唯一擔心的就是性格堅毅的葉飛,他究竟怎麼樣了?」宛兒冷冷道:「趙大哥,你不要再提他,我不想聽到他的名字。」 趙烈目光閃爍,不再說話,似乎在思索什麼。

宛兒凝望趙烈後背腫起的毒傷,想到世間竟無藥可救,自己也是束手無策,嬌小的身子忍不住撲進他的懷抱,失聲痛哭道:「趙大哥,我好恨自己啊,我居然不能解去你身上的毒,你如果離開我,我也不想活了,我想和你死在一起,永遠陪著你!」

趙烈雖然一顆心堅硬如鐵,但此刻也化為饒指柔,雙眼濕潤,想緊緊擁著憔悴不堪但異常美麗的宛兒,可是雙手彷彿已經不屬於他的身體,無力地垂落地面,惟有燦爛笑著道:「宛兒,你看外面的月色多美,生命如此美好,我是不會離開你的,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你也不要放棄。」他胸襟開闊,性格狂放樂觀,並沒有把身上的毒放在心上。

宛兒溫柔乖巧地讓趙烈的身子橫身躺好,忽然堅決道:「趙大哥,我不會放棄,我一定要找到化解此毒的藥方。」她起身走到堆積如山的藥材中默默思索,月色柔和地照在她嬌媚憔悴的背影上,趙烈含笑凝望著,猛然吐出一口暗紅色血液後,再次昏迷。
Enkuzay 發表於 2006-3-15 00:04
第一百零三章 笑對人生

--------------------------------------------------------------------------------


憔悴的宛兒頭髮凌亂不堪,混合滿臉的細細汗滴,楚楚可憐,反而增添了一種獨特的嫵媚,她每天把不同的藥材混雜在一起,嘗試著每一種的可能,趙烈所中之毒天下並沒有藥方,只能靠經驗不斷摸索,她惟有每天咬牙把煨好的藥湯不停地喂到趙烈口中,哪怕有一絲機會也不放棄。


趙烈似乎變成了一個藥罐子和實驗品,每天拚命吃下不同的藥物,不過短短幾天,世間所有的藥材幾乎都吃了一遍,嘔吐,昏迷,發燒,出汗,翻滾,他每天就這樣不停痛苦而清晰地感受著人間百味。


很奇怪,就是在每天短暫的清醒時刻,那些傷感的往事和經歷還是會反覆地浮現在趙烈面前,不停地跳動,無法掙脫,於是他在清醒時刻,利用堅強毅力匯聚體內的奇妙真氣,每次凝聚內力都疼得渾身直冒冷汗,就連臉上的血管也暴露,「突突」地劇烈跳動,拚命讓體內冷熱兩股氣流不斷和毒傷抗爭,直到由於極度的疼痛暈了過去才停歇。


宛兒也驚訝於趙烈超強的堅韌意志,無論面對什麼痛苦,他都會強忍傷痛,含笑凝望她,笑對人生,完全不顧那些豆大的冷汗如雨般嘩啦滴落。


宛兒偶然在山神廟附近發現了一處沸騰溫泉,於是每天把不同的藥材泡在沸騰的水中,然後吃力地背著趙烈放在裡面,希望可以用滾燙的藥水來驅除他體內的毒素,趙烈很快開始了慘烈的蒸煮日子,整個人都散發出濃厚的藥香,每天皮膚都被燙得通紅,數日過後,不但堆積如山的藥材被用光,就連宛兒每天從附近山林辛苦挖來的新鮮草藥也用光了,而趙烈身上的毒素依然沒有絲毫減輕,如果不是他本身體質超強,普通人遭受如此反覆「摧殘折磨」,也許早就一命嗚呼了。


宛兒每天看著趙烈在她眼皮下劇烈嘔吐,翻滾,經常疼得生生暈倒過去,她的心彷彿在滴血,但沒有選擇,只能一次次把精心配好的藥方給他服下,然後凝望他痛苦不堪的表情,含淚用綿軟小手緊緊握住他的大手,她的眼淚都已經流光,極度疲憊憔悴,神情恍惚,每夜都靜靜陪在他身邊,看著他,恨不得分擔他身上的所有痛苦,根本不曾入睡。


絕望之下的宛兒決定冒險以毒攻毒,嬌小柔媚的她硬著頭皮設法抓了很多毒蛇,蠍子之類的毒物回來,對付這些普通毒蟲的毒素對於精通醫術的宛兒是小菜一碟,她含淚先準備好各種解藥,咬牙讓趙烈開始接受各種毒物的咬噬,然後很快服下宛兒早準備好的各種解藥,於是趙烈又嘗盡了人世間的許多毒物咬噬後毒發的痛苦。


日子一天天過去,趙烈身子卻越來越虛弱,身體便如同幽微的燭火,索索地亂顫,頑強地不願意熄滅,就連頭上原本烏黑閃亮的長髮也開始失去光澤,各種希奇古怪的毒素似乎勉強抑制住了體內那致命毒傷的蔓延,傷口終於不再潰爛,開始癒合,但後背依然留下了大片漆黑的皮膚,這種世間無藥可解的毒雖然不再蔓延,但還是無法徹底排除,依然牢牢殘留在他體內。


趙烈依靠異常堅韌的神經,終於可以站起來自由行走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只是感覺體內空蕩蕩的,彷彿什麼都沒有,長髮不再飄逸,而是充滿一種死神的光芒,那些毒物的毒素或多或少都會殘留極少部分在體內,讓他幾乎無法運行體內真氣,稍一運氣,全身經脈猛烈絞痛,連站都站不起來。


宛兒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藥物或毒物阻止了這種可怕毒素的侵蝕,因為這些天她用了太多的藥物和毒物,如果時光倒流,她也無法再次做到,早就忘記了藥物毒物的份量順序,這些天她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惜一切阻止趙烈的死亡。


宛兒明白無法凝聚內力對於趙烈意味著什麼,淒然哭泣道:「趙大哥,我沒用,這種毒世間真的無藥可解,我用盡所有的辦法不過也只能阻止毒素的擴展,還害得你每天受盡了痛苦折磨。」


趙烈溫柔地把嬌小嫵媚的宛兒摟在懷中,微笑道:「宛兒,你不要傷心,體內殘留的毒素總有一天會徹底消失,我現在終於可以站起來了,可以拉著你的小手在林中漫步,這是很愜意的事情,你看周圍萬物充滿生機,綠意盎然,如果靜心聆聽,你可以聽到風把成熟的果實從樹枝上搖落下來「嘩啦啦,嘩啦啦」的聲音,草叢裡,游手好閒的野豬從洞裡出來,身上還殘留著酣睡的氣息,懶懶地走著,發出哼唧的聲音,縮頭縮腦地尋找藏起的食物,松樹上,幾隻松鼠快樂地跳躍,一邊將撿到的果實埋在林間隱秘的地方,生命是美好的,也是充滿陽光的,你看清晨的陽光已經透過枝條射了進來,你好好休息一下,這些天你根本沒有合過眼睛。」


宛兒柔順躺在趙烈寬厚的胸膛中,沐浴著溫暖的秋日,連日擔憂焦慮不安的心終於慢慢寧靜,緊緊靠著他寬厚的胸膛,在他充滿磁性的柔和話語中沉沉睡去。


趙烈含笑凝望酣睡的宛兒,她的眼圈都是熬黑了,良久,小心把疲憊不堪的宛兒輕輕放在柔軟的草堆上,起身仔細環視這座伴隨他多日的山神廟,這些天他神智混亂,無力而冗長,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恍惚中和毒素搏殺,記憶中惟有那身體密密麻麻的經脈和神經中無盡的疼痛。


趙烈凝神望著整齊放在地面的兩把空空的刀鞘,「無邊」刀鞘蒼涼簡陋,毫不起眼,刀柄黝黑沒有光澤,簡單實用,隱約透出一種悲涼,「冰心」 刀鞘古樸精美,明顯烙印歲月的痕跡,刀柄如落葉般枯黃,但卻秀美光華如水,曲線完美,握在手中毫無阻隔之感,然而此刻它們都透出一種悲傷的感覺。


一雙枯黃而毫無血色的手掌愛惜地輕輕撫摸著兩把刀鞘,敏感的指尖來回溫柔劃過刀鞘熟悉表面,趙烈閉上雙眼,似乎又看到兩把長刀那協調柔和的刀身,聽到兩把長刀充滿喜悅的嗡鳴,他睜開雙眼,看到的依然是空空的刀鞘,眼中驀然射出極度冰冷的目光,手腕肌肉「突,突」的跳著,彷彿是在召喚心愛的長刀,然而心中再沒有那種心心相連的神奇熟悉感覺,兩把長刀彷彿已經不存在世間,良久,他長長歎息一下,輕柔放下刀鞘。


頭腦依然有些發暈,渾身無力,這些天來趙烈第一次如此輕鬆愜意地漫步,往事依然清晰,殘留腦海中的鮮血依然鮮紅,那些刺骨的痛楚依然折磨著他的心,永遠無法擺脫,他被一種虛無牽引,沒有想得到什麼,或者放棄什麼,悠閒地讀一讀刻在廟中石上的文字,懷抱一下暗紅色的柱子,凝望那座高達兩丈,雙目暴睜,威風凜凜的山神,趙烈握緊雙拳,指關節霹靂啪啦「咯咯」暴響,極度憤怒的目光與山神對視,讓那威猛山神也心驚膽戰,山神暴睜的雙目似乎也由於心寒而閉上。


良久,趙烈漫步到那尊黑黝黝的孔夫子塑像面前,靜靜站立,孔夫子塑像面帶平淡笑容,似乎看透世間紅塵,從一個凡人被推到聖人的境界,毀譽就無休止,積存了太多的紛爭,像所有的生物那樣,被環境決定了生存的方式,他的心寧靜許多,憤怒可以增加勇氣和力量,但很多時候光憑借憤怒是不行的,江湖險惡,人心叵測,他靜靜地站立良久,臉上露出詭異笑容,淡淡凝視同樣微笑的孔夫子塑像,負手而立,悠然自得,似乎忘記了一切。


趙烈最後乾脆在門口長滿綠油油苔鮮的石階上坐下來,凝望湛藍的天幕那飛鳥拍翅而過的奇異景象,幾十年的生命如一隻巨大的沙漏,時日一刻不停地在銷蝕著它的能量,曾經的過客,時候到了,潮水不可阻攔地湧了上來,世間又一次濕潤和飽滿,種子在潮濕中滋養著,待時光伸長,萌芽抽葉,徐徐綻露,他閉上雙眼輕聲道:「刀中長恨,傷心千里江南,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綠楊巷陌秋風起,邊城一片離索。馬嘶漸遠,人歸甚處?戍樓吹角。情懷正惡,更蓑草寒煙淡薄。似當時晚花行樂,想如今翠凋紅落。歎芳草萋萋千里。天涯江湖情失,仗刀臨風,晚來還卷,一簾秋霽東風,將恨與閒花俱謝,惟有笑看人生。」空闊荒涼的山神廟中,到處瀰漫著秋天悲傷的滋味。


趙烈含笑對睡醒的嬌媚宛兒道:「實在想讓你多睡一會,但此處不太安全,估計此刻江湖中無數人想取我的項上人頭,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 宛兒含嬌輕揉朦朧睡眼,更添嫵媚,她心疼道:「趙大哥,你還沒有痊癒,而且無法凝聚內力,如果遇到江湖人,那可如何是好,我怪我以前不好好練武,不能保護你,以後我一定要苦心習武。」


趙烈淡淡道:「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逃避也不是辦法,就算是躲在這密林深處也會被發現,我從來沒有怕過什麼,我們走吧,記住把我的刀鞘用布包好帶在身上,今天陽光很好,我想和你走在燦爛的陽光中。」虛弱的趙烈拉著宛兒柔軟滑膩的小手漫步在清晨樹林中,秋天的清晨,林子裡瀰漫著令人心碎的光芒,影子的顏色也由原來的雪白慢慢地變得金黃,陽光開始逐漸密集起來,小溪流淌的聲音是歡樂的,燦爛嫵媚的笑容又恢復到宛兒嫵媚的面容上。

         ※       ※       ※

丐幫幫主汪洋勒馬停在滾滾攔江邊,秋日的陽光灑落江面,泛出柔和的光芒。汪洋身後的一個丐幫高手輕聲道:「這些日子那個趙烈似乎人間蒸發了,沒有任何消息,神刀門的幫眾和大量江湖人士在攔江下游苦苦搜捕,卻毫無結果,也許他早就被江中魚蝦吞吃得乾乾淨淨,屍骨無存了。」

汪洋眼珠不停轉動,思索良久冷冷道:「我總是有種奇妙預感,趙烈不會如此輕易地死亡,他一定還活著,此人罪大惡極,我不會放過他,既然大家都在下游搜捕,那我們也不去湊熱鬧,我們沿攔江上游追尋,或許可以找到這個淫賊的下落。」

汪洋和十幾個丐幫高手冷冷站在一座破敗的山神廟中,空氣中似乎還瀰漫著濃重藥香味道,汪洋旁邊一個精幹的年輕人恭聲道:「稟報幫主,這裡似乎有人住過不少時間,地面殘留大量血跡,篝火尚溫,他們離開不過數個時辰,屬下還發現大量粘滿鮮血的藍色碎布,而趙烈也正是喜歡身著藍色長袍,從種種跡象分析,此人很可能就是趙烈。」說話之人是一個身量瘦長,瀟灑俊逸的年輕人,他擅長追蹤,思維縝密,乃是汪洋身邊心腹周長空。

汪洋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趙烈居然逆流而上,躲在這偏僻的荒林中,周圍密林叢生,罕有人跡,如果不是你出色的追蹤術,我們是不可能找到這裡的,只是沒想到他身中劇毒居然還能活下來,老天真是不長眼,我們馬上出發,追殺這個江湖淫賊。」他說完以後忽然想起那個修長冷艷的柳素青,心中陡然湧上滿腔怒火,右手猛然握緊,凌空朝那高達兩丈,雙目暴睜,威風凜凜的山神像擊去,「篷」的一聲悶響,整座山神像被深厚的拳風化為細微的塵土,汪洋剛一轉身,突然發現遠處那尊黑黝黝的孔夫子塑像似乎在嘲笑他的虛偽,他再次冷哼一聲,右手彎曲成爪狀,一條金色的龍爪呼嘯而去,將孔夫子塑像生生無情撕裂。

周圍丐幫高手望著喜怒無常的汪洋,全部噤若寒蟬,惟有周長空遲疑片刻道:「稟報幫主,據傳趙烈乃是孤身一人墜落江中,但屬下還發現空中有少量淡淡女子胭脂味道和一些碎裂的綠裙布條,看來除趙烈外,還有另外一個神秘女子陪伴他。」

汪洋冷冷道:「趙烈還真是個淫賊,身受重傷也離不開女人,我非殺了他不可,周長空你趕快確定趙烈逃走的方向,我們不要停留,趕快前行,連夜追殺此人。」

趙烈與宛兒依然牽手漫步明媚的月色下,他換了一身乾淨簡樸的衣物,自由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深夜秋日的月色格外撩人,金黃的月亮似乎也比往日大了許多,靜靜掛在廣袤的夜空,青風襲人,路邊是一間簡易的酒店,深夜時分,昏黃的燈籠比起高空的明月顯得黯淡許多。

趙烈忽然停住了腳步,似乎察覺到什麼,凝神細聽,微笑著對宛兒道:「看來我的行蹤還是暴露了,後面有人一路匆匆趕來,而且是高手。」

宛兒神情緊張道:「大哥此刻功力盡失,無法凝聚內力,那我們該怎麼辦?」周圍乃是一片開闊的平原,惟有那座簡陋酒店佇立荒野中,她望了眼路旁那些灌木叢,焦急道:「趙大哥,我們趕快躲到路邊亂草中吧。」

趙烈氣定神閒,似乎不知道身處險境,微笑著凝望路邊的客棧,淡淡道:「已經來不及了,我們必須引開追兵,江湖實在太小了,我不想東躲西藏,這客棧是我一個老朋友開的,我們何不進去喝茶休息,也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在他們身影剛走進客棧的瞬間,汪洋和大隊人馬騎馬從蜿蜒路邊轉角處猛衝了過來。

青風寨寨主吳霸目瞪口呆地望著朝他微笑的趙烈,他狠狠揉了揉朦朧的睡眼,終於肯定站在面前的就是曾經見過兩次面的趙烈。

趙烈原本飄逸長髮凌亂枯澀無光,黑亮的眼睛變得暗淡,就連臉龐也比上次消瘦了許多,雙眼平靜如水,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粗步長衫,身後沒有耀眼的雙刀,逕直走到吳霸面前淡淡道:「還認得我嗎?後面有人在追殺我,你幫我找個房間躲一下,今夜月色明媚,等他們走了後我再和你痛快喝幾杯酒。」他平淡的話語讓吳霸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吳霸的雙眼一直沒有離開趙烈高大的身影,江湖中最近關於他的故事婦孺皆知,武林中也是傳得沸沸揚揚,傳奇的江湖生涯讓人津津樂道,神秘曲折的逃亡過程,身邊絕世的美女,輝煌的山水聯盟和最後萬象血戰生後死茫茫的下落都成為酒樓茶鋪的熱門話題。

吳霸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看到如此憔悴的趙烈,更沒有想到趙烈居然會對他說出如此的話語,本來他已經看出趙烈顯然是重傷未癒,但眨眼再次望著他寧靜面容的時候,心中卻還是不由返起一陣寒意,似乎面前的趙烈深不可測,根本無法看透,讓人無從琢磨。

就在這時,外面一陣猛烈的馬蹄聲急馳而過,鐵蹄幾乎把客棧中所有的青風寨嘍囉都震醒,吳霸的心中轉過無數的念頭,終於叫旁邊昏睡的嘍囉帶趙烈和身邊嬌媚宛兒輕輕走進內室。

本來已經逐漸遠去的馬蹄聲忽然再次折轉回來,勒馬停在了客棧門口,汪洋一把掀開佈滿灰塵的門簾,氣勢洶洶地衝進了光線昏暗的客棧,神情高傲,身後一人大聲道:「我們是丐幫中人,這是我們汪幫主,你們可曾見到淫賊趙烈和一個女子路過此地。」此人說完以後用力一拍桌子,將上面的碗盞全部震碎,顯示了深厚的功力。

吳霸裝出被嚇得膽戰心驚的模樣對汪洋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丐幫汪幫主光臨,請大俠恕罪。」他接著回頭對僵立酒鋪中的嘍囉大聲道:「媽的,你們就知道呆站著,還不給汪幫主以及眾位大俠端上最好的酒水。」

汪洋冷冷對吳霸道:「你也是江湖中人,有什麼就直說吧。」 吳霸陪笑道:「汪幫主,小人的確是在一個時辰前見到趙烈和一個女子路過,但我本是江湖小勇,懾於趙烈的威名不敢出手,惟有眼睜睜望著他們離去,實在是慚愧,無地自容。」

汪洋歎息著道:「諒你也不敢騙我,趙烈就真的那麼可怕嗎?哎,世風日下,你們身為武林中人,居然放過如此罪大惡極的淫賊,看來只有我去取他人頭,我問你,趙烈身上有無重傷痕跡。」

吳霸恭敬道:「小人真是枉為武林中人,非常痛恨自己的懦弱,不過趙烈身上絲毫看不出任何受傷痕跡,他們剛才從前面左邊路口匆匆離去。」

汪洋冷冷環視一圈光線昏暗的客棧,不再說話,轉身走出客棧,直到此刻,吳霸才發現身上全身冷汗,如果剛才露出絲毫破綻,這裡所有的人估計沒人能夠活下來,他也不知道為何要冒險幫這個昔日自己曾經下毒追殺過的人。

趙烈掀開裡屋的布簾走了出來,臉上掛著深邃的微笑對吳霸道:「今夜月色迷人,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如此月色,往事如風,世事難料啊,真的沒有想到你我會有今天,叫你的兄弟拿點好酒來,我多日未飲酒了,忽然想和你痛快喝酒。」他黯然無神的眼睛始終瀰漫著一層淡淡迷霧,讓人無法看清他真正的目光。
Enkuzay 發表於 2006-3-15 00:09
第一百零四章 心堅似鐵

--------------------------------------------------------------------------------

吳霸心情緊張複雜,雖然丐幫幫主汪洋已經遠去,心依舊在劇烈地跳動,就連手中端起的酒碗也在微微顫抖,醇香美酒落在口中索然無味,他始終無法看清對面那個武林中最具傳奇經歷的趙烈,那怕近在咫尺。

趙烈緩慢地把面前三個大海碗盛滿烈酒,對著外面明月輕聲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如此青風明月,正是把酒高歌的時刻。」他含笑一口氣把三碗烈酒痛快一飲而盡,忽然眉頭一皺,臉上浮現尷尬苦笑,猛然伏在桌子上咳嗽起來,大量鮮紅血液混合剛才喝下的烈酒很快噴灑在桌上潔白的酒碗中,鮮艷奪目。

吳霸和手下兄弟驚詫莫名,不能置信地望著眼前不停猛烈咳出大量鮮血的趙烈,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震撼,這還是那個一生充滿傳奇,九死一生,曾經威風凜凜,統領強大山水聯盟,讓所有黑道兄弟景仰的趙烈嗎?面貌粗獷兇惡的吳霸心中居然也湧現一種難言的失落傷感滋味,一時間偌大的客棧沒有任何聲音,眾人靜靜聆聽趙烈連串猛烈的咳嗽聲。

宛兒心疼地從懷中拿出幾粒藥丸,細心地用溫水無聲喂趙烈吃下,雙眸隱現淚花。趙烈飛快用袖子擦盡嘴邊和臉上的血跡,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對吳霸道:「剛才真是不好意思,最近總是喜歡咳嗽,今夜明月當空,心情甚是開心,自當銘記於心,夜已深,我就不再打攪老兄,汪洋生性多疑,而且身邊有擅長追蹤之高手,估計他們很快就會回來,你最好暫時躲避一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還會再見面的,煩借快馬一匹,我欲夜行。」 趙烈神情依然寧靜如水,悠然自若,彷彿剛才吐血之人並不是他。

吳霸定定望著趙烈虛弱的身影堅定地走出客棧,似乎沒有什麼可以擊倒他鐵鑄般的身軀,吳霸雙眼中不再有失望憐憫,而是充滿了欽佩景仰,外面月色依舊明媚。

趙烈和宛兒共乘一騎奔馳在蜿蜒的山道上,他雙手摟住宛兒纖細柔軟的腰枝,整個身子幾乎都靠在她芬芳的後背,渾身無力,嘴邊不時滲出絲絲暗紅色血液。

「得得得」強悍的馬蹄聲中,趙烈靜靜伏在宛兒溫暖後背上,清晰地聆聽她的心跳,一陣強烈的頭暈目眩,整個世界似乎就只剩下她美妙溫柔的心跳,他忘記了體內由於劇烈顛簸而引起的猛烈絞痛,只是口中再次噴出大量暗紅色血液。

拂曉時分,寬闊大道前方隱現城鎮,趙烈的耳朵忽然跳動一下,心聲警覺,察覺到數里之外強敵正急速趕來,宛兒同時察覺到後背被鮮血弄濕,忽然勒馬停下,轉身心疼萬分伸手替他把臉上的鮮血和冷汗擦去。

趙烈沉聲道:「丐幫高手就在身後,我們必須加緊趕路。」 宛兒疼惜地望著虛弱不堪的趙烈,泣聲道:「趙大哥,你傷勢過重,我們不能再這樣猛烈奔馳了,應該棄馬進城,找個安全寧靜的地方療傷,再這樣狂奔的話,必死無疑。」說到最後一句,她已經開始輕聲哭泣。

趙烈凝望前方城鎮,微笑道:「也罷,我們就到城中找個好地方修養一下,你也該好好休息了,這些日子你實在是太辛苦了,我很心疼你的。」

宛兒扶著趙烈默默迎著清晨冷淡薄霧走進了還在沉睡中的小城,因為是清晨,所以白日裡繁華熱鬧的街道此刻卻變得冷冷清清,趙烈拉著宛兒的小手,忽然轉進了一條深邃的小巷,秋天巷子裡有風,輕輕地吹著,天色逐漸亮了起來,泛著那種幽藍的微光,此刻巷子深處依然很暗,巷中有棵很老的楊柳樹,有一抱來粗,罩在兩邊古牆的陰影裡,只有到中午,幽暗的巷子才會稍稍明亮了些。

他們走進巷子,抬頭是一線極深邃的黯淡藍天,前方有片昏紅的光芒,很遙遠但是絢麗,空巷中這曖昧的紅燈籠似乎有很大的吸附力,使人感覺周圍有輕輕的呼吸聲,楊柳的根,枯乾得鐵銹樣的顏色,它紮在土裡,輕輕地喘氣,風纏著一片掛在枝上的葉子,一邊晃蕩,一邊無休止地說著情話,紅燈籠上三個金字「怡紅院」異常顯眼,原來這裡深藏著一家妓院青樓,不過此刻已經沒有了晚間的熱鬧,趙烈的臉上露出淡淡詭異笑容,熟練地拉著宛兒來到巷子角落,哪裡放了一捆枯乾的玉米稈,枯葉絮絮地和風談天,他手伸出去,涼氣繞在手指上,在黃土牆上一劃,簌簌地掉下許多土末兒,輕輕拉開那捆枯乾的玉米稈,露出一道矮小的側門。

趙烈回頭笑著對宛兒道:「當年我在黑虎幫的時候就經常帶領兄弟們到這個地方,沒想到多年之後又帶你回來,我們藏在這裡應該是最安全的。」 怡紅院是黑虎幫當年經常光顧的地方,趙烈出手大方,是怡紅院最受歡迎的顧客。那個時候趙烈經常帶著眾多兄弟來到怡紅院,每次陪著趙烈喝酒的都是怡紅院最紅的姑娘小紅,當年青春年少的小紅能歌善舞,紅袖飄香,琴棋書畫也略窺門徑,乃是怡紅院的當紅招牌。

趙烈拉著宛兒籠罩在薄薄的晨霧中,悄然走進了怡紅院,他靜靜站立在門牌上刻著小紅兩字的房間前面聆聽,只聽到裡面一個均勻呼吸的聲音,於是輕輕敲了敲門,心中輕聲道:「不知道伊人是否如昔?」

裡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片刻,房門輕輕打開,當年怡紅院頭牌小紅驚訝地望著那個曾經熟悉的高大身影,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當日那個神采飛揚,性格狂放的趙烈,在他身上,她第一次找到了生命的尊嚴和快樂。歲月無痕,小紅臉兒稍微瘦了一點,看起來有點清瞿的感覺,身上穿著一件墨綠色的錦襖,腰下則是一件水綠色的碎花宮裙過肩微卷,艱辛痛苦的生活已經過早在小紅身上留下了痕跡,風姿依舊曼妙動人,但眼角開始隱現皺紋,早就不是怡紅院的頭牌了。

小紅忽然發現趙烈身後還站著一個嫵媚少女,秀臉微微一紅,趕緊拉緊了沒有扣緊的衣襟,伸手理了理從睡夢中醒來凌亂的長髮,低頭小聲道:「你們還站在外面幹什麼,清晨寒露傷人,快進來吧,你又受傷了嗎?」

柔軟凌亂的被窩裡,還存有小紅的餘香,趙烈臉上浮現燦爛笑容凝望著她挽頭梳理。小紅很快便宮髻堆鴉,長裙曳地,時間會改變很多,但也有很多東西是無法改變的。

趙烈凝望著小紅那已經開始染白的長髮,心中無限傷感,輕聲道:「小紅,很高興那麼多年後你依舊記得我,身上不過一點小傷而已,多年未見,你依舊沒有什麼改變,我已經改變了很多,這些天怎麼總是遇到故人,也許這就是神奇的命運。」

小紅一時無語,良久幽幽道:「我怎麼忘得了你!江湖險惡,你要小心,記得當年你身上也常常掛著傷痕,哎,時光如梭,小女子已經人老珠黃,不過強顏歡笑罷了,只是公子為何忽然想到來這裡?」平淡的話語中飽含生活無盡辛酸,當年她對趙烈飛揚的文采佩服不已,而且多年辛酸青樓生涯中,他也是唯一懂得尊敬她的人。

趙烈伸手把紛亂枯黃,毫無光澤的長髮弄到腦後,微笑著淡淡道:「也許連我自己都從來沒有想過還會再見到你,更沒有想到的是,過了這些年,我不但沒有實現自己的夢想,反而從當年黑虎幫副幫主淪落為被人苦苦追殺的惡徒。」

小紅凝視眼前的趙烈,看上去異常憔悴潦倒,但她卻看到展現在他臉上那堅定微笑和隱藏在雙眼深處那永不放棄的目光,她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一定會成功的,我一生閱人無數,當年我就明白你不甘心成為黑虎幫副幫主,這些年我或多或少也聽說你的一些事情,我相信你一定會再次站起來的。」

丐幫幫主汪洋勒馬停住,凝望前方籠罩在晨霧中的城鎮,若有所思,他忽然回頭對身後丐幫高手恨恨道:「想不到趙烈如此狡猾,害得我們白走了很多路,你們趕快聯絡前方城鎮中的丐幫兄弟,詢問是否有可疑人員進入,我們丐幫弟子密佈大江南北,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汪洋很快得到消息,不久前兩名丐幫兄弟曾經見到一個少女攙扶一長髮男子進入前面城鎮,男的那人身材高大,幾乎和傳說中趙烈的樣子一模一樣,而且長髮男子步履蹣跚,顯然身上有傷,汪洋冷笑吩咐:「馬上召集附近丐幫兄弟封鎖整個城鎮,絕不能讓他逃脫,這次就是刨地三尺也要找到這個淫賊!」

丐幫弟子化了一整天搜遍全城依然沒有趙烈的影蹤,此刻已是華燈初上時分,汪洋率領幫中心腹漫步在繁華街道,遠方深深的巷子中隱約透出曖昧的紅色,汪洋靈活的眼珠轉個不停,忽然回頭道:「趙烈究竟藏在什麼地方呢?白日裡兄弟們搜查過這些青樓嗎?」

周長空遲疑片刻道:「屬下認為趙烈不可能藏在裡面,所以沒有安排搜查,我馬上安排下面兄弟前去搜查。」汪洋微笑著道:「我們閒來無事,不如親自去吧,讓幫中兄弟加強搜查,絕對不能讓趙烈再次逃脫!」

丐幫的震天威名使得怡紅院老闆滿臉堆笑讓汪洋眾人隨意地搜查,一個中年美婦迎了出來,見汪洋長得一表人才,氣度不凡,恭敬媚笑道:「英雄請上雅座奉荼,我們這裡小紅的琴藝和藍月,綠風兩女的舞藝可是聞名百里的。」

汪洋輕輕推開小紅的房間,冷冷環視裡面環境,眼光最後落在小紅的身上道:「聽說小紅姑娘雖然年華已逝,但琴藝出眾,不知今夜可否為我奏琴?此外你今日可曾見過一個身材高大男子,此人乃是江湖淫賊趙烈。」

小紅陪笑著道:「最近並沒有見過任何可疑男子,小女子不過略通琴藝而已,英雄若不嫌棄,小女子馬上到旁邊大廳為公子演奏。」小紅轉身取下放在桌上古琴。

汪洋依舊冷冷站著,並沒有說話,忽然掀開裡屋的布簾,發現裡面床上坐著兩個婷婷玉立的侍女,正是小紅身邊的藍月,綠風兩女,他臉上浮現曖昧笑容轉身對周長空道:「你帶領兄弟在外面繼續搜查,我到旁邊欣賞一下小紅姑娘的琴藝,記得不要讓任何人打擾。」

小紅房間隔壁大廳是她一手裝飾的,高雅優美,最具特色處是不設地席,代以幾組方幾矮榻,廳內放滿奇秀的盤栽,就像把外面的園林搬了部分進來,其中一邊大牆處掛著一幅巨型仕女人物帛畫,輕敷薄彩,雅淡清逸,恰如其分地襯起女主人的才情氣質。

身形優美的小紅,手抱古琴,盈盈走人房中,也不望向英俊瀟灑的汪洋,便把古琴放在廳中已佈置好的琴台上,席地坐下,這才抬起頭,清麗的臉上昭示了歲月的無情,淒慘的命運明顯印在了滄傷的臉上,青絲開始有了白色的痕跡,帶著無限的哀怨,她仰起俏臉,閉上眼睛,出了一會神,才再張開美目,伸手按在琴弦上,指尖輕搖,纖手飛揚,一串清滑輕脆的琴音立時填滿廳內的空間,淒慘哀怨。

喝得半醉的汪洋獨自一人盤坐地席,凝望中間蔓舞的藍月,綠風兩女笑道:「小紅,你的身材還真不錯,哎,就是老了一點,年輕的時候肯定比藍月,綠風更好看,你彈的什麼鳥曲啊,換首喜慶點的,老子最近心情不好,媽的,一個小小趙烈居然讓我疲於奔命,今夜該好好放鬆一下,反正他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大廳隔壁的房間中,趙烈面無表情地從床下緩緩站立,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他聽覺感官敏銳無比,隔壁汪洋放肆張狂的聲音清晰傳到他的耳中。

藍月,綠風兩女姿容俏麗,垂著燕尾形髮髻,穿著呈半透明質輕料薄各式長褂的歌舞姬,翩翩若飛鴻地舞進大廳內,載歌載舞,隱見乳浪玉腿,作出各種曼妙的姿態,教人神為之奪。汪洋血脈賁張,藉著酒性一把把她們兩人拉入懷中,嘴中輕笑對中央彈琴的小紅道:「老子心情不錯,我喜歡你的身材,你把衣服脫光了在一邊彈奏,好好陪我樂樂。」

小紅的眼淚在眼眶打轉,雖然她接過很多客人,但從來沒有人如此過分的要求,而且此刻她年輕時候仰慕的男子就在隔壁房間中,她實在無法忍受這種屈辱,可是她的雙手卻不得不緩慢地解開衣裙的扣子,幾滴悲傷眼淚悄然滑落。

趙烈的眼中驀然發出讓人膽寒的憤怒,纏滿繃帶的雙手猛然緊握,前些天在萬象大殿被擊碎的指關節本來在宛兒妙手下已經開始癒合,憤怒無比的趙烈用力之下居然讓本來已經開始結合的碎骨再次碎裂,但他絲毫感覺不到身體的痛楚,因為心中泛起那陣陣椎心裂骨的疼痛,雖勉強運力抵著,連身子也在顫抖,根本不能忍受這種痛苦。

情急之下的宛兒伸手點了趙烈的穴道,防止衝動之下的他發出聲音,驚動隔壁的汪洋,綿軟小手心疼替他解開雙手的繃帶,含淚小心把碎裂的骨頭接好上藥。

宛兒雖然點了趙烈的穴道,卻沒有能阻止他繼續聆聽隔壁傳來的聲音,趙烈雙眼睜得大大的,裡面包含了極度憤怒和異常堅定的決心。

外表儒雅溫文,善體人意,一表人才的汪洋忽然把手中的酒杯捏得粉碎,大聲對小紅道:「媽的,像你這種老女人老子肯看看已經是你的福氣了,居然還敢在我面前哭泣,害得老子好心情也沒有了。」他說完後伸手朝面前的酒壺一抓,吸出裡面鮮紅的女兒紅,順手把這些美酒凌空灑到小紅裸露的身上,刺眼的烈酒混合著她悲慘的淚水一起無聲流下,心情鬱悶的汪洋忽然抓過身邊的藍月,綠風兩女,拚命灌了她們兩罈酒,然後揚長而去,只剩下她們趴在地面無聲哭泣,這些胭脂俗粉他還看不上眼,遲遲找不到趙烈也讓他沒有什麼興趣。

良久,小紅收拾好衣裙,擦去臉上的淚痕,回到自己的房間,直到這個時候,宛兒確定丐幫人馬已經離開怡紅院,這才替趙烈解開穴道,剛才他身子一直在激烈顫抖,而且眼中那極度的憤怒和冰冷讓她膽戰心驚。

出乎宛兒的預料,趙烈剛才那恐怖的憤怒似乎突然消失,滔天的憤怒和恥辱眨眼間就變成寧靜的水面,甚至連一點漣漪也沒有,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身邊的宛兒望著冷靜如冰的趙烈,不知為什麼,心中卻忽然湧現一種極度的寒冷感覺,彷彿面前的趙烈是一把出鞘的鋒利長刀,什麼都不能把他擊垮,縱然渾身傷痕纍纍,但依然如鋼鐵鑄就,永遠不會倒下,她彷彿望到他胸膛裡面那顆比剛鐵還堅硬的心。

趙烈的眼睛並沒有望向走進來的小紅,只是淡淡道:「剛才那人是丐幫幫主汪洋,我一定會砍下他的人頭,哪怕是和整個丐幫為敵!」平淡的話語寧靜如水,沒有任何火氣憤怒,彷彿是在和老朋友敘家常一樣清淡平和,但宛兒卻感受到其中那堅強如鐵的決心,她抬頭望著他寧靜的雙眼,忽然覺得他變得讓人無法琢磨,雖然站在面前,伸手可及,但卻感覺距離好遠。

汪洋與丐幫大隊人馬雖然把這座小城翻了個底朝天,但依然沒有找到趙烈,失望之下的汪洋帶領大隊人馬無奈離開了這裡。趙烈驚現江湖的消息還沒有來得及傳遍武林,忽然再次神秘消失,但趙烈身中劇毒墜落攔江生還的傳奇讓人感歎佩服,他究竟能否翻身成了武林中最紅火的猜想,江湖中不少渴望一戰成名的英雄俠少和神刀門並沒有放棄追殺,繼續在江湖中苦苦找尋他的下落。

秋日煙雨迷夢的江南水鄉讓人迷戀,溫婉如玉的小鎮,三面環水,清澈如練,那清澄的碧水少說也有七八里地,洋洋灑灑,溶溶曳曳,像一條玉帶逶迤在兩岸的綠樹叢中,居室的一半延伸至河面,下面用木樁或石柱支撐在河床中,一派古樸、明潔的幽靜,秋雨細細,淅淅瀝瀝在水面上一圈又一圈畫著漣漪,河畔有幾棵垂柳參差著落,彷彿還美滋滋地在甜夢之中,只是黑褐的枝條隨風吹拂著水面。

臨河的小街蜿蜒細長,一塊挨著一塊鋪砌的石板路似乎沒有盡頭,被歲月磨得光滑如玉,小街兩側櫛比鱗次的幾乎是清一色的烏簷青瓦,小樓屋簷比翼,上透一線藍天,下照人影憧憧,自是一番含蓄深邃的意境,碧波漣漪的市河上,小船來往,櫓聲咿呀,時不時晃蕩著倒映在水中的水閣和岸邊的林木,輕悠明快,穿過一個接一個的橋洞。

河畔一座枯敗的古宅猶如風燭殘年的老嫗,披滿了歲月的滄桑,風華不再,丰韻無存,高廳倒塌,迴廊斷棄,園林荒蕪,秋雨漸漸停歇了,一個滿頭白髮佝僂的老頭走過殘破不堪簡陋的門廳,咳嗽著穿過彎彎的月洞門,靜靜坐在題有「桐風雅居」的照壁下,望了一眼灰濛濛的天空,顫微微地提筆艱難地作畫,很快地,面前的宣紙陡然展現一幅美妙的畫卷,墨綠的檜柏矯似游龍,虯結的枝幹透著力度,翠綠而細膩的雀梅枝繁葉茂,逶迤向地,飛流直下,氣勢不凡,最醒目的是羅漢松,顯得凝重端莊,伸展的枝幹托著層層青翠。

不知什麼時候,裡屋裡面輕輕走出一個藍色身影,默默站在老者身後凝望他揮筆作畫,背負雙手,神情如這寧靜如畫的江南水鄉一樣平和自然,全神貫注,心彷彿也隨著老者飄逸縱橫的畫筆在動,臉上掛著淡淡恬靜的笑容,正是前些日子忽然從江湖中消失的趙烈。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Enkuzay

LV:3 士兵

追蹤
  • 4

    主題

  • 224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