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 鬼律師 作者:丘達可 (已完成)

idleness 2006-9-11 11:30:4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 97475
chuang7718 發表於 2008-10-25 03:08
第九章 第十五節 陰陽爭訟


  公子白的叫聲到了一半就停下了,因為他已經從傳送點的另一端出來了,眼前的景象讓他忘了怪叫。在公子白眼前的是一個高達十幾丈、飛簷穿空、勾心鬥角,用幾人合抱粗的黑色石柱支撐的巨大牌坊。天空中是翻滾的鉛灰色亂雲,不時滑過的閃電映照著籠罩在同樣鉛灰色空氣中的牌坊。牌坊正中高懸的匾額在電光中閃現出三個大字——鬼門關!從牌坊的最頂部開始,一層層霧氣流動在支撐牌坊的石柱之間,使牌坊上浮雕的兇魂厲鬼平添一股活生生的鬼氣。黑色的岩石,黑色的浮雕,從上到下表現的黑色主題——地府十八層地獄群鬼受難圖。空曠的空間中一座突兀的牌坊,空蕩蕩的牌坊門後面是無盡的可以吞噬一切的黑色,門前愁雲慘淡陰風淒淒。世人魂歸處,一門隔陰陽,陰森而不失威嚴,兇險而不現邪惡,這就是公子白在鬼門關前的感受。

  「頭一次來的都這樣,看習慣了就好了。」黑白無常和李寵從傳送點裡出來。

  「噢!」公子白嘴裡應了一聲,抬腳就往鬼門關裡面走,他的心神已經被關後面的黑暗吸引,急欲進去探個究竟。

  「回來!誰讓你進去了!」白無常一把手將公子白從鬼門關口拖了回來,在鬼門關轉了一圈這句話用來形容公子白的境況剛剛好。

  「拽我幹什麼?我們不進去,在哪審案吶?」公子白傻愣愣地說。

  白無常先沒說話,很熟練地從公子白的口袋裡掏出香煙和打火機,把一根煙塞進公子白的嘴裡,然後給他點上了火。看公子白抽了兩口後,白無常才說話:「看你挺機靈的,到這裡也變缺心眼兒了。這是鬼門關,進去後就是真正的冥界了。你聽說過活人進鬼門關的嗎?如果剛才你邁進去了,就算你的身體再強十倍也是屍骨無存的結果,想作鬼你還早了點兒。」

  吸了兩口煙,公子白鎮靜下來,剛才他確實被鬼門關的氣勢所攝,神智恍惚,經白無常這麼一罵,反而清醒了不少,心中暗叫好險。「不進去,那在哪裡開庭啊?」公子白的衝動沒了,疑問還是有的。

  「沒看見這裡除了咱們,連一個鬼影都沒有嗎?你覺得鬼門關作為冥界的入口,卻是門可羅雀的樣子正常嗎?告訴你,因為你肉身無法進入冥界,單純的魂魄進入對已經被強行離過一回魂的你損害又太大。為了照顧你,又跟鬼和人打官司的案情配套,閻王決定,由陸判官主審,審判現場就設在這人鬼兩界相交的地方。這裡已經暫時封閉了,為了你的事可是影響了冥界的交通啊!」白無常非常耐心地解釋。

  「有沒有搞錯!我是被脅迫來打官司的,聽你的話說,這還成了我的榮幸了!沒天理呀!」公子白一點兒都不認為自己是幸運兒。

  「天理不是喊就能喊出來的!」公子白話音未落,鬼門關後面傳來一個低沉威嚴的男子嗓音。隨著話音,鬼門關內走出一位官爺,這位官爺身高八尺,濃眉大眼,口闊鼻直,面黑如炭,虯鬚滿腮,頭頂烏紗,身著蟒袍,腳踩朝靴,一出來就有一種威風八面的氣度。更過分的是,這位官爺的後面呼啦啦地跟出來一大群衙役打扮的鬼卒。

  「包青天嗎?」公子白小聲嘀咕著。

  「不太像,據說包青天的鬍子是直的,可這位的鬍子是打卷的,難道他燙過了?」李寵跟著起哄。

  「兩個小鬼,不要亂講,這位是陸判官。他受閻王委派,來審你的案子,為了顯示冥界的威嚴,不擺個譜兒行嗎?其實你們不用怕,他很和氣的。」白無常瞪了公子白和李寵兩眼,制止了他們的胡搞。

  白無常和公子白說話的同時,在陸判官所帶的那些衙役後面又湧出了一大堆看熱鬧的鬼,這堆鬼出來後就對著公子白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其中有幾個膽子大的,都跑到他跟前來摸他了。陸判官帶出來的鬼卒鎮壓了半天,才算把秩序維持住。接下來鬼卒們劃定了審判現場的界限,擺設了桌案器械,以鬼門關為背景的審判現場形成了。

  公子白往四下看了看,居然在圍觀的鬼群中發現了司徒焱焱、重霧、驚嵐三位妖仙和嘯月,外加一個候補神仙商瓷,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知道這個消息的。更誇張的是嘯月和商瓷還舉著一個寫著「向法學界傑出青年公子白學習!把官司進行到底!」的條幅。看到他們的條幅,要不是李寵死死攔住公子白,他早一個雷轟過去,不知道他們是來打氣的,還是來找打的。

  一陣混亂過後,鬼門關前安靜了下來。「黑白兩位,本判官在此恭候,為何遲到啊?」誰也沒想到,陸判官的第一句就是責難黑白無常。

  「這個嗎?主要是因為路途遙遠,公子白又不會飛,所以就晚了半刻鐘。」這個時候愛說話的白無常沒開口,不怎麼愛吱聲的黑無常倒說話了。

  「可據本判得到的消息,二位是從冥界的傳送點把公子白帶過來的,這如何解釋呢?而且兩位對和珅的幽默感很有興趣。」陸判官坐在鬼門關前面擺設的審判臺上沉著臉說。

  「這個、這個、這個……」謊話被揭穿,黑白無常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兩位能勸說公子白自願到此參加審判,已顯出冥界之寬嚴大度,本應記功。但兩位為享受片刻的歡娛,延誤了冥界公事,實是不該。兩位所行,本判雖無權獎懲,但會將功過記錄在案,過後交冥王裁斷,兩位先到一旁聽審吧。」陸判官的黑臉上自始自終沒現出一點兒笑容,真搞不懂黑白無常還說他和氣,公子白卻沒看出來。

  「公子白,冥界鬼魂李勇告你顛倒黑白,製造冤案,助人謀奪財產,為一己之私害命傷人之事你也知曉。既來之,則安之,你不必顧慮,冥界歷來以公正嚴明為本,賞罰分明,即使冥界要員,一樣有錯必究。在這裡你大可放言是非恩怨,可一旦案子開審,最後的結果不管對你好壞,你都必須接受,容不得你亂來。」陸判官收拾完了黑白無常,正式對公子白訓話。

  公子白總算明白了,為什麼一開場就訓黑白無常一頓,這是典型的殺雞給猴看,不過這兩隻雞太大,他這個猴太小。

  「陸判官是吧?判官應該是地府裡面主管審判工作的,都是鐵面無私的包青天,不過在蒲松齡的《聊齋誌異》裡面也有一個陸判官,他好像不怎麼鐵面哪?據說還為他的朋友開過後門。不知那個陸判官是不是您的親戚?」公子白也不知道這個陸判官與《聊齋誌異》裡面提到的那個陸判官是不是一個,反正都叫陸判官,故意混淆一下拿來打擊這個主審判官的氣焰。

  「你的見識倒廣,他是我哥哥,就是因為玩忽職守被閻王免了職。跟你說這個還是為了提醒你,冥界賞罰分明,對違反冥界法令者絕不姑息!」沒想到讓公子白蒙個正著,《聊齋誌異》裡面的陸判官和眼前的這位還真是實在親戚。

  聽陸判官這麼一說,公子白的心忽悠一下子。壞了,剛才這句可捅到陸判官的痛處了,沒開庭之前就得罪了審判長,案子肯定不好辦,這可是經過實踐的真理,公子白趕緊提醒自己放正經一點兒,不能再給這位主審判官添堵。

  「安排這個審判是情非得已,在冥界歷史上也算前所未有,此案雖由本判官主持審理,卻由十殿閻羅共同評判。」陸判官見冥界的鬼卒控制著現場,整理了一下衣冠,肅容說道。「李勇訴公子白顛倒黑白,製造冤案,助人謀奪財產,為一己之私害命傷人在前,公子白應訴在後,此案即刻開審。公子白雖為被告,但可對李勇提出反訴。爭訟雙方可就提出的請求提交證據並進行辯論,最終由閻羅集體評議。開庭!」

  隨著陸判官一聲開庭,在審判臺前分兩列左右站立的精壯鬼卒齊聲應和,配合著四下的陣陣陰風真有幾分倒座南衙開封府,白晝點燈審案斷陰陽包拯包青天的氣勢。

  「帶李勇!」陸判官沉聲低喝。憑空中出現兩個鬼卒,他們中間就是公子白久違了的李勇。李勇當初變為厲鬼的兇氣已除,樣貌跟公子白在人間見到的沒什麼變化,但在公子白看來似乎多了一點兒奸狡之氣,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態一出場就讓公子白非常不爽。

  「李勇,公子白已經帶到,當著他的面把你的請求詳細道來。」陸判官面沉似水,古井不波。

  「判官及旁觀諸位。」李勇先向陸判官和旁聽的各路人馬打了個招呼,然後把目光轉到公子白身上說:「我在陽世與汪平因換房一事訴訟至法院,汪平因此聘請公子白代打官司。換房一事有諸多人證,公子白也明知汪平所居房屋是我購買,為謀取私利,從中作梗,唆使汪家對換房事實矢口否認使官司一拖再拖,此舉是為顛倒黑白。不但如此,他還在法庭之上巧言強辯,歪曲事實,混淆法官視聽,更有甚者將我當庭氣斃,隨後又對我的兒子威逼在前,施加毒手在後,使他們對案件不敢多言,最終法院將我的訴訟請求駁回,這難道不是為一己之私助人某奪財產,害命傷人,製造冤案?」

  李勇仇深似海地瞪著公子白,訴完了自己的苦,末了還來了一個老淚縱橫的模樣。他這樣一搞還真賺了不少的感情分,不少旁觀者都對他報以同情的目光,還有幾個不知道是不是他雇來的托兒,趁機散佈一些諸如律師不是好東西一類的言辭。旁觀者的竊竊私語產生的蚊蟲效應破壞了現場莊嚴的氣氛,冥界的鬼卒馬上嚴厲制止,更有幾個大講律師壞話的傢伙莫名其妙地挨了耳光而抱著腮幫子發傻。而公子白的陣線中嘯月正伸出兩根手指向他打出勝利的手勢。

  現場重歸安靜後,陸判官問道:「李勇,口說無憑,你可有證據?」

  「我的死亡證明、我兒子的病歷、法院的判決書,還有一些是陽間的人證。我的死亡證明可以說明我是在庭上氣憤交加才發病而死的;我兒子的病歷證明是他們被公子白所傷,而且我還特意請了兩個證人和我一起聽了我兒子在我墳前的禱告,他們可以證明我兒子親口說過公子白威逼和毒打過他們;法院的判決書證明因為公子白的關係我告汪平的案子敗訴,汪平白白佔據了我買的房子。」隨著李勇有條理的闡述,為他作證的兩個鬼魂出現在審判臺前,準備接受盤問。

  「以上這些是我的證據,還有陽間的兩個兒子不能到場,需要的話請判官大人派鬼卒前去拘魂。」原來在陽間打官司的時候只會亂發脾氣,必須要請律師代言才能在法庭上正確表達意思的李勇,這時卻專業的像個律師。

  被李勇生前死後的巨大反差給駭得發愣的公子白正百思不得其解,陸判官又發話了。「公子白,我來問你。李汪兩家在陽間的官司是不是你辦的,其真實情況是否如李勇所說?李勇是不是死在法庭上?他死後你有沒有威逼和毆打他的兒子?」

  公子白對陸判官的一連串問題未置可否,反倒先問了陸判官一句:「我是活人,他是死鬼,陰陽對質雖不算亙古未有,但也不是兒戲。既是審判必有法度可依,敢問判官,今日這個審判適用哪一界的法度?這個問題不先解決,就是無法可依,若是無法可依,無論我的答辯和你們的裁判都是不得要領,那樣的話這場審判就只能是一場鬧劇,除了給旁觀各位添個笑料之外也沒什麼意義。」說完,公子白就閉了嘴,擺出你不講明白我就在這修閉口禪的架勢。

  公子白雖閉了口,嘯月等站在公子白一邊的旁觀者可開了口,一時間讚許聲、叫好聲,還有爭論聲此起彼伏,凡是明白一點兒的都認為公子白說的在理,可是到底用哪一界的法度來衡量死鬼告活人的案子,確實是一個新鮮的活蹦亂跳的問題,旁觀者一時興起禁不住從各抒己見的小聲嘀咕,發展成為臉紅脖子粗的互相駁斥。審判現場的秩序再度陷入混亂。

  「肅靜!肅靜!」陸判官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整個現場包括後面的作為背景的鬼門關都顫了兩顫,陸判官可真的生氣了。若是平常在冥界裡面斷案,憑陸判官的名頭任你是兇神惡煞在他的審判臺前也乖得像小貓。可審活人的事他還是第一次干,而且第一次審活人就遇到一個專門打官司的律師,人家上來就提出一個法律適用的專業問題,偏偏這個問題是無法迴避而冥界又十分頭疼的事,再加上各位觀眾因為是在鬼門關外面對他又不夠尊重很有故意鬧場的意味,他這一氣其中很大的成分是惱羞成怒。

  在陸判官搞出的小型地震威勢之下,觀眾們暫時閉上了嘴。「這個問題待本判請示閻羅後便知分曉,涉案人等在此等候不得離去,暫時休庭!」隨著休庭的話音,陸判官身形一閃消失在鬼門關之內,這下好,案子還沒開審判法官就先消失了,把原被告給曬在這裡了。

  「靠,這個問題都沒討論通過,就把我弄這裡來吹涼風,是不是在搞笑啊?」公子白很不滿地看了看把他領來的黑白無常,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抽起煙來。

  公子白連說帶坐的舉動立刻把剛剛閉嘴的觀眾們引得哄笑起來,紛紛學著他的樣子席地而坐,三五成群找起樂子來了。剛才還嚴肅緊張的審判現場轉眼就變成了聯歡茶話會。三仙廟的三位當家及嘯月、商瓷等人組成的擁公子白聯盟更是誇張,居然擺了一張八仙桌弄了幾樣小菜玩起了野餐。

  當公子白即將受不住八仙桌上那盤豬頭肉的引誘,準備衝過去一飽口腹之慾的時候,陸判官又出現在座位上。隨著陸判官的出現現場的氣氛又緊張起來,自娛自樂的觀眾都收了攤子,重新搶佔有利位置準備看好戲。

  「公子白,你陽壽未盡,在未蓋棺定論前無法確定你將歸於何界,對你無法用冥界之法約束。為此閻羅已經議定,既然你現在仍屬人界,便以人界律法衡定你是否有罪,但因是冥界審你,你若獲罪人界又不會制裁於你,所以你無罪還則罷了,若是有罪便對你用冥界之刑處罰,你可願意?」陸判官對公子白說。

  「我若是反訴李勇,你們又用何法制裁於他?」公子白沒有立刻表態,反而又多一問。

  陸判官和閻羅王們的會議還是有效果的,這次陸判官就沒被公子白問住,馬上接著回答:「因冥界之誤,李勇的功過無法評定,但不表示冥界不會追究他的過錯,只要是你的指控成立,冥界一樣會以冥界律法制裁他!這個答覆你可滿意?」

  「我還有問題!」公子白的話一出口,陸判官和周圍的觀眾都緊張起來,生怕他又問出怪問題來,再弄出一次休庭。
chuang7718 發表於 2008-10-25 03:09
第九章 第十六節 舌戰揚名


  看見大家的神色不對,公子白趕緊解釋說:「別緊張,沒別的意思,凈我說了,你也得問問人家原告同不同意這麼審啊?」

  聽了公子白這話,陸判官明顯的鬆了一口氣,他現在都有點兒搞不清到底是誰在審案子了。「李勇,剛才的規則你可同意?」問到李勇的時候,陸判官的語氣加的很重,如果這個年輕的老鬼再不給他面子,他就打算直接向閻王要求辭職,這樣的差事根本沒法辦了!

  陸判官和公子白的對話,李勇聽得真切。此時李勇心中盤算,公子白現在是人,對他用人界的律法沒有什麼不妥,況且一旦公子白被認定有罪,等著他的可是冥界的嚴刑,這樣就不怕告倒了他又制裁不了他的局面出現,而且公子白一旦在冥界受刑就意味著他的陽間生活結束,他的人生就畫了句號,這正是李勇的追求;如果告不倒公子白,自己頂天是一個誣告陷害的罪名,單就這一個罪名頂天是受一般的處罰,不會到十八層地獄去,何況他自己還留了後手,肯定不會去下地獄受刑。

  「我同意。」李勇認為自己吃不到虧,很爽快地答應了。

  「既然原告同意了,就按這個辦法審吧。」公子白看到李勇表態後,也表了態。

  公子白表完態後,陸判官和觀眾們輕鬆了不少,總算可以實際審案子了。真不虧是律師,剛才隨便打了一個岔,提了一個問題就耽誤了這麼多時間,大家都怕他再多提幾個問題,恐怕案子沒審完,冥界就要修改法典了。現在很多觀眾開始覺得嘯月和商瓷舉著的牌子上寫的「法學界傑出青年」的字樣不是扯淡了。

  「公子白,請回答我剛才提出的問題。」陸判官繼續他還沒得到答案的問題。

  「李汪兩家的官司是我參與的,汪平是我的委託人沒錯。這位李勇確實是死在法庭上的。我不但嚇唬過他的兩個兒子,還狠狠地打過他們。」公子白大聲地回答陸判官的問題。公子白如此肯定地回答,出乎那些事先猜測他會如何抵賴的觀眾們所料,原告說的都承認了,這官司還有什麼打頭兒?

  「雖然承認以上事實,但這些和李勇派給我什麼顛倒黑白一類的罪名都沒有關係。我是律師,接受委託幫人打官司是職業需要,幫人打贏官司是職業道德。李汪兩家的官司我是憑本事按法律打贏的,如果李勇的證據足夠,就是給我十張嘴,該輸還得輸。李勇死在庭上不假,可那是他陽壽已盡,就是沒有我,他喝口水也會給噎死,我這裡還有他死因的法醫鑒定,他的死可跟我沒關係。再說李勇的兩個寶貝兒子,先是起意害我,後又被妖魂戾氣迷惑去殺汪平一家,我就是打死他們也是正當防衛,這事有三仙廟的驚嵐和妖魂金風可以作證。」公子白不光嘴上說,還順手從他準備好的一尺多厚的文件中掐了一寸厚的文件交給邊上鬼卒轉呈給了陸判官。「這是李汪兩家那個案子的全部卷宗,若不是李勇生前沒有把事情辦好,在房子的事上存在疏忽,我也打不贏官司。而且在沒開庭之前我還建議他們兩家調解一下,可是李勇總是混混那種獅子大張口的作風,所以沒調成。」

  「拘魂鬼卒何在?」陸判官將李勇和公子白提交上來的東西仔細看兩遍,對雙方各執一辭無法判斷,轉身叫起拘魂的鬼卒來了。

  「在!」從審判臺前兩側站出十幾個鬼卒應聲。

  「速去陽間,拘傳李勇的兩個兒子,汪平夫妻到案。」陸判官吩咐完鬼卒又對下面發話:「公子白所述的兩位鬼證,三仙廟驚嵐、妖魂金風即刻到場聽候問話。」

  公子白一看陸判官的架勢分明是要把一干人、鬼、妖都弄到一起來,然後一點一點的從根上往下捋,這要是折騰起來那就真的沒頭兒了。這還了得,趕緊換套路吧,公子白對陸判官這種不怕把事情搞大的作法不以為然,慌忙出言阻止。「慢著!判官大人,不必要這麼興師動眾吧?剛才我多說了一些,不過是想讓觀眾們對案情有一個大致的瞭解,要是單純定我有罪沒罪,不用這麼複雜的。」

  「你說怎樣簡單?」陸判官聽說公子白有簡單的辦法當然想知道,因為按他剛才的作法,必須要把李汪兩家的在人界已經審結的案子搬到這裡來再審一遍,而且不管結果如何還都不能改變人界的判決,只是對認定公子白有沒有罪做個參考,他自己都知道這是脫褲子放屁——費二遍事!

  「我這個方法非常的簡單。除了李勇陽壽已盡不是我氣死的外,我承認事先知道李勇和汪平換房的真相,其實這裡面到底如何現在誰也說不清,但我也認了,就像李勇說的那樣我知情好了。我也承認我威逼毒打李勇的兩個兒子。判決結果對李勇家不利也是我的工作造成的。」公子白十分認真和誠懇地對陸判官說。

  「他都承認了。他有罪!」李勇非常興奮地說,他也沒想到公子白會這麼痛快地承認。

  「是呀!你如果承認李勇的指控,那你就是有罪的!」陸判官有些詫異,但還是很盡職地提醒公子白。

  「我就是承認這些,我還是沒罪!」公子白斬釘截鐵無比自信地說。

  「為何?」陸判官、李勇和大部分觀眾不約而同異口同聲地發問。

  「請問,冥界的官方記載李勇陽壽該當在出庭的時刻終了,那他的死是不是不關我的事了吧?」公子白問。

  「是呀!」眾人回答。

  「現在告我的是李勇對不對?」

  「對呀!」

  「我威逼毒打的是李勇的兒子對不對?」

  「對呀!」

  「被打的是李勇的兒子,無論在冥界還是在人界理應當由被打的人來告我,被打的人不是三歲的孩子,他們活的好好的而且精神正常。他們都不追究我的責任,他們的死鬼父親卻來告我,這有道理嗎?」

  「沒道理!」

  「對我有沒有罪,是不是要用人界的法律來衡量?」

  「是!」

  「人界即使是要被判死刑的人,也有律師為他們辯護,而且有的律師還為他們作無罪的辯護,他們最後也被判了死刑,但你們聽過有律師為此被定罪判刑的嗎?」

  「沒有!」

  「那這是為什麼呢?」

  「不知道!」

  說到這裡公子白頓了一下,舉了舉手裡的一本書,對思路已經被他領著跑的眾人說:「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律師法》其中第三十條第二款明確規定,律師擔任代理人或者辯護人的,其辯論或者辯護的權利應當依法保障。也就是說律師在法庭上發表的辯護或者辯論言論受法律保護,任何機關和團體不得因律師在法庭上的辯護或者辯論言論而對律師進行追究。從人界法律的立法精神上講,是賦予了我們律師為委託人的利益所發表的意見和言論的一種種豁免權,律師不會因為其在法庭上的辯護或者辯論言論而受到法律的制裁和追究。」

  「我的職業是律師沒錯吧?」

  「沒錯!」

  「既然是這樣,李汪兩家的案子當中,我為委託人汪平的利益而在法庭上依據雙方提交法庭的證據發表的意見和所作的辯論不但不會受到法律制裁,相反卻受法律保護。今天這個案子是按照人界法律來確定我是否有罪,而人界法律規定了律師的豁免權,我又正好是律師,在李汪兩家的案子中我的職務行為能被認定有罪嗎?」

  「不能!」

  眾人說完不能二字後,方才恍然大悟,原來公子白早就有了打算,不用傳什麼證人、調什麼證據單從法律上講就把自己的責任撇得一干二凈。這也難怪,講起人界的法律,還是公子白專業。不管最後的裁決結果如何,大部分觀眾還是為公子白這一連串激昂的互動式演說鼓起掌來。

  「OK!問題解決了,判官大人有何高見?」公子白邊說,邊把手中的《律師法》交上去作為呈堂證供。

  「我反對!」一直被扔在一邊沒機會說話的李勇見公子白的聲勢浩大,心中感覺不妙。「他投機取巧,剛才說的法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不等於沒有。如果你知法守法,就不會去欺壓人家汪家兩口子,房子的事也早辦得服服帖帖,哪還能有這舊怨新仇!」公子白反唇相譏。

  「李勇,剛才你已同意對公子白使用人界的法律,如果沒有其他的意見就不要多言了。這部法律,我會送交冥界找通曉人界法律的鬼魂驗證。公子白,你如果沒有別的要說,就暫且休庭,我要回去驗證你提交的證據和法律條文。」陸判官對公子白提出的簡便方法很感興趣,如果驗證《律師法》是真的,就會省了很多麻煩,而且公子白的勝訴機會大增,有利於冥界的下一步計劃。要驗證《律師法》一點兒都不難,在人界取得過法律博士學位的鬼魂在冥界找出幾個來再容易不過了。

  「判官大人,請不要著急。李勇告我的事情說完了。該我告他了,你聽完了一起回去討論不是少跑一趟嗎?」公子白叫住了要離開的陸判官。

  「你要告李勇?如果他告你不成,單就此一事冥界就可定他無中生有,誣告陷害的罪名,若是為此,你就不用多言了,冥界既然驚擾你一次,必然會給你一個交代。」聽陸判官的話音,起碼他是認為公子白沒什麼罪過,起碼在人界的法律上是如此。

  「不是。聽聞冥界無法評定李勇的功過,所以我就在人界收集了他的一點兒歷史資料,希望能對冥界有所幫助。」公子白朝陸判官揚了揚手中還有九寸多厚的文件後,接著說:「我這裡有李勇在陽間的並且是能夠被陽間所知情和掌握全部罪行記錄。既然李勇這個死鬼能告我這個大活人,那我今天就要在判官面前閻王眼下告這個死鬼一狀。不知判官大人準還是不準?」

  李勇正在為如何應付公子白剛才的一番詭辯想轍,正打算強烈要求傳陽間證人到庭設法翻案的時候,猛然聽見公子白說掌握了他的罪證還要告他,趕緊接口道:「我反對!孽鏡臺前面都照不出我的功過生平,他拿幾張紙出來就說我有罪絕對不可信。」

  「啪!」的一聲脆響,陸判官把驚堂木重重地拍在桌案上,打斷了李勇的發言。「李勇,剛才已經明言,你告公子白一案冥界已經為此破例審訊活人,既然先例已開,冥界又以公正嚴明為本,哪有只許你告人,不許人訴你的道理,況且你已經同意了公子白可以反訴你,這時怎可反悔!」

  聽了陸判官的話,李勇把嘴一張又要聒噪,站立兩側的鬼卒卻與陸判官配合默契,齊聲怒喝:「肅靜!」一下子把李勇和觀眾們的議論聲全給叫停了。

  「公子白,你手上拿的到底何物?你又要告李勇什麼罪名?」陸判官這一問就表示準許公子白反訴李勇了。

  公子白比猴子不知聰明了多少倍,聽了陸判官的問話,立刻順著陸判官給的桿子爬了上去,扯開嗓子宣讀起李勇的罪狀:「我手上拿的是人界的公安、工商、稅務等部門處罰李勇的記錄。其中以公安的卷宗為多。李勇從十六歲開始混社會,到死的時候,一共領導了三十次流氓械鬥、參與械鬥的次數不下一百次,就在這種聚眾鬥毆活動當中造成了八人死亡、三十四人終身殘疾,受傷者不計其數。除了械鬥之外,李勇還策劃和參與多起敲詐勒索、販賣走私貨物等等犯罪活動。為此他被拘留三十八次,勞動教養三年,還兩次被判刑入獄,但是大部分罪行還是因為證據不足沒能給認定,只在公安卷宗裡留下了記錄,從這點上講李勇才是漏網之魚。」

  「原來這老鬼也是因為證據不足在人界免去了不少災禍,那他對他們家因證據不足打官司敗訴的事太應該理解了。他告公子白不是成心找茬生事嗎?」一個擁護公子白的妖在某些人的授意下發話。

  緊接著一個休假當中趕來看熱鬧的鬼卒隨聲附和:「是呀!要我說,他就是看冥界處置不了他,才抖神兒裝相的!像他這樣的不整整還不得鬧翻天!非得狠狠修理不可!」

  「李勇中年後,帶著兩個兒子經營飯店。在經營飯店期間因賣假酒、假煙,進垃圾菜,偷逃稅款等等事件被工商、稅務、食品衛生等部門處罰多次。其中有二起舉報因飲用他店裡的假酒導致的失明的事件最為嚴重,但也是因為證據不足讓他逃過一劫。」公子白一邊說,一邊逐一將手裡的文件資料呈送給陸判官。

  「就憑你拿來的這些紙就說我有罪,太天真了吧?我是冥界的鬼魂,人界的那些紙上記載的即使是真的,也不能拿到冥界來當證據用的。定鬼魂的罪必須在冥界查證屬實才可以。就像冥界用人界的法律制裁不了你一樣,你想用冥界的法律制裁我也有難度。」李勇的話分明是對公子白說,死心吧你,最多是誰也奈何不了誰的平手局面。

  「李勇,我有一件事弄不明白。在人界你在法庭上連句完整一點兒的長句都說不清楚,可作了鬼後卻能侃侃而談,能不能說一下這裡面的奧秘呀?」公子白突然偏離主題來了這麼一句。

  「這關你什麼事!而且這個問題也跟本案無關,我沒義務回答你。」李勇回了公子白一句。

  「你的表現真讓我吃驚,剛才的這一句簡直就是專業律師的口氣。既然你不願意回答,我也不勉強,不過你很快就有坦白的機會了,在十八層地獄的任何一層都會有讓你開口的方法。」公子白換了一種進動物園看見熊貓吃老鼠的驚異眼神來看李勇,隨即臉上又掛起了陰你沒商量看你跳火坑的邪惡笑容。

  李勇被公子白的表情神態給弄懵了,心虛地說:「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又沒有罪,才不會下地獄!」

  「下不下,咱們走著瞧!」公子白得意洋洋地給了李勇一句,轉頭對陸判官說:「判官大人,李勇剛才說的有道理,他是鬼魂,要整治他,就得依據冥界的方式和法律。我剛才交上去的那些從人界弄來的東西確實不能在冥界直接用來斷案。我對冥界的法律也沒什麼研究,更不知道該告李勇什麼罪。交上那些東西的意思只想給您做個參考,接下來在給您提一點兒個人建議,同樣供您參考。」

  陸判官聽公子白在提交文件的時候講的頭頭是道,心裡也跟李勇是一個想法,人界的文件可不能直接拿來定鬼案哪!他聽公子白說有建議要提出來,不禁很是好奇,趕忙催促公子白道:「快快講來!」

  「這裡不是有這些人界的文件資料嗎?這些文件資料都詳細記載著李勇在陽間犯下罪行所涉及的人物,這些相關人物也是有名有姓的,其中一定有一些已經作古成了冥界的子民。若想查清李勇生前罪孽,正可以這些文件的內容為線索,在冥界用報紙和電臺那麼一呼籲,肯定會有一些知情鬼站出來找李勇說話的。要知道,在人界可以說是證據不足,在冥界就好辦了。因為即使孽鏡臺照不出李勇的生平,但那些與他有過節的鬼魂的生平還是可以一點兒不摻假地照出來,那李勇到底有沒有做過壞事,做過那些壞事雖然不至於全部水落石出,但至少會有一部分真相大白。這麼做絕對是在冥界內部,依照冥界的方式方法解決了李勇的問題,該定他什麼罪,讓他下哪層地獄就是冥界的事啦!我這個反訴是不要結果的!」

  公子白一口氣把他的創意說完,在結束的時候還作了一個斬釘截鐵的揮手動作以加強說服力,其神情之瀟灑、其語氣之自信、其詞鋒之犀利、其態度之囂張、其創意之精闢在當時當地真是風頭出盡。據傳聞,當時在冥界地府中觀看現場直播的十殿閻羅集體起立為公子白鼓掌,當場拍板決定聘請他為冥界疑難案件審理研究中心的名譽顧問,在名為《陰陽辯》的審判實況錄像DVD正式在冥界發行後,他的那個向右側斜上方四十五度猛揮右手的動作更是被征相模仿。隨著公子白知名度的提高,他鬼律師的名號更被解釋為:養鬼的律師、替鬼打官司的律師、跟鬼打官司的律師、用鬼打官司的律師、比鬼還「鬼」的律師等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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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十七節 靈毒驚現


  等公子白在陸判官面前說出他的創意後,陸判官和冥界的鬼卒全都笑逐顏開,因為一直沒法治的李勇終於有治了,想到能夠收拾李勇平時那些早看不慣李勇的鬼卒和冥界官員都興奮不已。這也不能怨冥界上下沒腦子,自古沿襲的審案方法和工具在他們的頭腦裡早成了根深蒂固的真理,他們壓根就沒往人界那裡想。公子白則不然,他對冥界的套路不熟,但對人界實行的那一套沒有直接證據,間接證據能夠相互印證也可以採信的證據規則是瞭如指掌,在冥界強逼著他進行陰陽對質的情況下冥思苦想才弄出一套完美的陰陽結合的斷案方法。這套方法說白了就是以公子白提交的李勇有罪的證據為前提,在冥界重新收集證據,雖然不可能將文件中所列的所有罪名坐實,但只要有幾項重罪被證明是真的,李勇想不下地獄受刑可比讓他還魂還難。

  李勇當然不想讓冥界採納公子白的建議,情急之下就要衝過去把判官桌上的文件毀了。陸判官是什麼級別,如果讓他一個年輕老鬼在眼皮底下把證據給毀了,那還能在冥界混嗎?

  「大膽!「陸判官只是從嘴唇中間迸出兩個字,李勇就全身如遭雷擊一般摔了回去。「給我拿下!他和公子白都在此聽候發落,不得隨意離去!」陸判官一口噴飛了李勇後發話吩咐鬼卒,隨即又消失在鬼門關裡面,這可是第二次休庭了。

  鬼卒們應聲而上,不老實的李勇被兩個鬼卒從地上揪起架著胳膊挾持著,老實的公子白沒有被鬼卒採取強制措施,但也被四個精壯的鬼卒圍在中間,要想突圍出去,沒個一時三刻可不成。

  「別緊張!我是不會跑的,來一趟實在不易,待會兒我還要想法去裡面參觀一下呢?」公子白指著鬼門關裡面的黑暗對身邊的四個鬼卒說。見鬼卒對他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公子白也放下了心,索性和第一次休庭時一樣坐在地上抽起煙來。

  這次休庭的時間比前次長了許多,有些觀眾已經開始憂心鬼門關因此關閉時間過長會給冥界和人界造成不良的影響,旁觀者的討論不算什麼,最讓冥界鬼卒擔心的還是不斷從各處湧來看熱鬧的牛鬼蛇神。這些大俠全都是各界游手好閑之輩,聽到鬼門關暫時封閉禁止一般鬼魂出入,好奇之下就過來瞧一眼,一瞧之下發現有陰陽對質的大熱鬧,趕緊呼朋喚友成群結隊地參與圍觀。陸判官休庭這段時間,看熱鬧的增加了一倍,而且正有呈幾何方式增長的勢頭,維持秩序的鬼卒能不擔心嗎?萬一控制不住,出一個鬼門關踩踏事件或者群雄大鬧鬼門關事件冥界的面子可就丟盡了。

  「都瞎嚷嚷什麼?想在這看熱鬧就把嘴閉上,光出眼睛和耳朵就夠用了!多話的馬上給我滾蛋!」白無常現出法身舉著哭喪棒指點著吵鬧的旁觀者喝到。陸判官一走黑白無常成了現場級別最高而且唯一的冥界大姥,站出來維持秩序是責無旁貸。

  與白無常相比,黑無常的話就更恐怖了,他把一塊超微版的招魂牌交給一個鬼卒說:「拿我的令牌到拔舌地獄調一隊行刑的鬼卒來,哪個再無故聒噪當場拔了他的舌頭!」

  黑無常的話音剛落全場立即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有些膽小的看客乾脆用手捂著自己的嘴,怕一不小心發出聲來,把舌頭變成了放在碗裡下酒的口條兒(口條兒者,菜名也,實乃動物的舌頭)。縱貫全場的安靜持續了不到五秒鐘就被一種呼嚕、呼嚕的聲音打破了。

  眾甚奇,觀察之。尋聲而望,卻見公子白盤膝席地,低頭閉目,鼻息起伏間異響不斷。眾旋即釋然,異響者,公子白之鼾聲也。公子白出發前往鬼門關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點多鐘了,到了鬼門關前面緊接著就開庭,而且冥界的大哥們連一個板凳都沒給他預備,整個過程他都是站著,再加上又是辯論又是休庭的折騰著,身心疲憊自不必說,而且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過去了,已經是公子白上床睡覺的時間了,等得實在無聊他就坐在地上睡著了。

  「哄!」發現公子白的奇怪睡姿後,持續了五秒鐘的安靜被包括黑白無常和鬼卒們在內的全部在場者的齊聲哄笑徹底打破。在鬼門關前坐著睡覺,而且還有若干觀眾捧場,古往今來公子白確實如同蠍子的大便——獨(毒)一份兒!

  「喜飲一壺酒,愁燃半隻煙。醒理凡俗事,睡臥鬼門關。」公子白被哄笑聲吵醒,意興所致學起了諸葛亮睡覺起來吟詩的調調兒。

  「這四句詩看似有些俗氣,卻把他自己的形象和此時此景刻畫無遺,特別是最後一句很有些漠視生死的意味呀!」司徒焱焱把她的感觸說給兩個兄弟聽。

  「有意境!」「有魄力!」重霧和驚嵐跟著說。

  「其實,我老大的優點很多,這只是其中之一,其他的還有待你去發現。」李寵在司徒焱焱的後面若有所指地說,結果遭來了一個巨大的白眼。

  司徒焱焱等人在場外討論公子白的詩,場內的公子白卻被一隻大手從地上薅起來。公子白覺得脖子一緊雙腳已經懸空了。他扭臉一看,一張牛臉直闖進眼睛裡。看著牛嘴一張,公子白趕緊雙手捂臉,幸虧他反應快躲過了被噴滿臉珍珠霜的厄運。

  「你小子挺敢捅詞兒呀!拿鬼門關當睡覺的地方,比我老牛還牛!」牛頭大笑著把公子白放回地面。

  公子白站穩了腳跟發現陸判官已經回到座位上了,牛頭和馬面兩位大爺也出現了,在牛頭拎他脖領子的時候,馬面正和黑白無常打招呼。旁觀的諸位看見陸判官回來,牛頭和馬面也到場了,面對五個冥界大佬不敢放肆,全都收聲住嘴等著聽審判結果。

  陸判官見場內安靜下來,清了清嗓子說出了大家期待已久的判決:「公子白提交的人界法律已經由冥界認證無誤,經閻羅合議公子白身為律師為完成汪平的委託,依法進行辯論符合人界的法規,在其職務行為過程中的言論不代表他對事實沒有正確的認識和有意歪曲,理應受到人界的法律的保護。另外,公子白除律師費外沒有收取汪平任何額外的報酬。所以李勇告公子白顛倒黑白為私利助人謀奪財產的罪名不成立。李勇死在庭上確實是天年已盡與公子白的言論無關;李勇兩個兒子雖為公子白所傷,但其二人與公子白同在人界,他們之間的糾紛理應在人界解決,冥界不予裁斷,所以李勇告公子白傷人害命的罪名不成立。」

  陸判官說到這裡,李勇告公子白的罪名全部被冥界駁回了,由嘯月商瓷帶頭場外的觀眾一起為公子白為自己辯護成功鼓掌致意,公子白則謙虛地向各位熱心觀眾點頭致意。

  待掌聲稍微平息,陸判官又接著說:「公子白向冥界提交有關李勇生平罪孽的文件,冥界將依此仔細詳查,待有結果對李勇依律處罰,李勇暫且收押候審!」陸判官簡單兩句話交代了對李勇的處置後,換了一張和顏悅色的表情對公子白說:「閻王們著我代表冥界向你表示謝意!」

  公子白想出的創意對冥界合理解決李勇問題重新開闢了一條道路,可以說是為冥界的法制建設和審判方式改革作出了巨大貢獻,所以得到了閻王的謝意,這對一般人來講可是比天還大的面子。

  公子白嘴上回答著不敢當的客氣話,心裡卻說,費了我三天時間收集資料、兩個晚上編寫統計目錄、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想轍,就一句表示謝意我的智力成果就變成冥界整鬼的工具了,一點兒實際獎勵都沒有,真是比盜版的還黑呀!

  公子白無奈之下轉去刺激李勇。「老李頭兒,你還別怕,冥界要查你的罪孽,你也可以找出你幹好事的證據來個功過相抵嗎?如果你一輩子都沒幹過好事那就沒辦法了!有沒有興趣委託我幫你打官司呀?費用可以優惠。」

  公子白說的是玩笑話,各位觀眾卻當真了,以後真有不少鬼魂、妖怪、小神仙什麼的去找他,著實讓他得了不少好處。李勇當然不會請公子白幫他打官司,他依仗著冥界不能清查他的罪孽搞風搞雨,其實是另有目的。這回沒告倒公子白他一點兒都不害怕,令他害怕的是按照公子白的方法查出他罪孽的可能性相當的高,而他這一輩子又沒幹過什麼可以抵消罪孽的好事,沒了先前的依仗,他幾乎可以肯定自己會下地獄,保守估計也要經過三層地獄的考驗才可以看見下輩子的希望。

  牛頭衝著鬼卒揮了揮手,示意把李勇押下去。李勇看見真的要把他押起來,把心一橫一下躥出了鬼卒的包圍圈。「公子白,算你狠!既然搬不倒你,也不會讓你治了我!老子自有辦法離開冥界,十八層地獄能奈我何?」

  在場的諸位都沒想到一個年輕的鬼魂在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判官同時在場的情況下還敢拒捕,而且還叫囂著可以離開冥界,不受十八層地獄的懲罰,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李勇有什麼奇兵。冥界的鬼卒可不慣李勇毛病,呼啦一下衝上去七八個,拳腳、棍棒和鐵索朝李勇身上招呼。鬼卒們不光要抓住李勇,看他剛才的狂勁,鬼卒們全都有當場痛扁他一頓的打算。

  鬼卒往上一擁,李勇的手上忽然多了一件東西。公子白離的近,看得仔細,那是一顆鵪鶉蛋大小的藍色丹藥。李勇手上的藍色丹藥,隨著他張開的手掌,發出了金色的光芒,李勇置身金光之中,衝上來的鬼卒卻被金光盪開人仰馬翻地滾作一團。

  「渡魂丹!」陸判官見多識廣,當先叫出李勇手中丹藥的名字。

  陸判官一報丹藥的名字,全場皆驚。渡魂丹,可以說是冥界眾多鬼魂夢寐以求的寶物。它的功用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專門用來渡化鬼魂,凡是服用此丹的鬼魂就可以超越冥界,根據鬼魂力量的不同,最低程度也會直接轉化為散仙。渡魂丹是仙界的靈寶,只有少數大羅金仙才能煉製,除非這些大羅金仙要收鬼魂為弟子才會利用丹藥幫助鬼魂超脫冥界。像李勇這樣人品、鬼品都極差的,正派的大羅金仙不可能對他青睞,可他偏偏拿出來的是渡魂丹,實在是奇怪也哉!

  趁著全場震驚的工夫,李勇以迅雷之速將陸判官認定是渡魂丹的丹藥吞入口中。「老子,現在就飛昇到仙界去,公子白你有種到仙界找我打官司吧!冥界的律法算個屁!」丹藥入口,李勇心中得意,說起盡現他混混兒本色的粗口來。

  李勇的話剛說到一半,丹藥的就開始發揮作用了。一絲絲的金光從李勇的鬼體中透出來,其視覺效果如同陽光穿透龜裂的棺材板。透體而出的金光在李勇身上遊走,隨即李勇的鬼體也泛起越來越強的金光。千萬年來一直陰雲不散的鬼門關前,今次來了一個小太陽,成了陰轉晴的天氣,許多鬼類受不住金光照射紛紛逃進鬼門關裡面。

  「老子要成仙了。有能耐來阻止我呀!哈、哈、哈哈……」李勇感受著自身的變化,越發狂妄。不過古往今來,否極泰來、樂極生悲的事情屢見不鮮,李勇也同樣倒霉,已經發展成成語的歷史在他身上被又一次驗證。

  李勇笑到一半就笑不下去了,一臉得意也被痛苦之色代替,慌張無助地瞪著大眼睛看著自己的身體。他的身體在金光最盛的時候應該脫胎換骨飛昇仙界,可是事與願違,他的身體在全部轉變為金色後,金光卻黯淡了下去。不僅如此,比金光更盛的黑氣在金光全部消失後透體而出,其視覺效果如同裝滿墨水的皮囊剛剛被針刺得千創百孔。黑氣流淌之下,李勇彷彿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面部和身體不停地扭曲,而且整個身體在不停地消散。

  「靈毒!」陸判官再次發言。

  「剛才你不是說渡魂丹嗎?怎麼改口了?」公子白嘴快,問出了其他觀眾想問的問題。

  「剛才丹藥表現出來的顏色和效力,確實有渡魂丹的特徵,而且李勇自己也認為是渡魂丹。現在看來,渡魂丹是假,這分明是偽裝成渡魂丹的靈毒。李勇在冥界有恃無恐,冥界早疑其有後臺撐腰。從現在的情形看,李勇是被耍弄的傀儡,拿著人家給的毒藥當防身至寶,靈毒已經發作,這次是救不了他了。」陸判官看著正在消散的李勇說。

  靈毒,這個詞對任何修行的生靈,特別是重視魂魄修煉的生靈來說都是噩夢。所謂靈毒,顧名思義,它是專門毒殺魂魄的東東。它的煉製更是殘酷,一般的毒藥仙丹都是采天才地寶之類的植物礦物為原料,靈毒卻不是如此。煉製靈毒必須要用修煉成型的內丹輔以其他毒物,特別是本身就有毒性的生靈所修煉的內丹效果更佳。其原因就是內丹與魂魄凝聚的元神關係緊密,如果將內丹和元神以人作比,他們就是一母所生的雙胞胎,沒有比內丹更能促進和破壞魂魄的東西了,靈毒的奧妙就在其中。作為主要原料的內丹,不是天生地長的,而是辛苦修煉所得,所以要煉靈毒就必須毀掉其他修行者的內丹,修行者沒了內丹即使不死也是道基全毀的結局,所以修煉靈毒者不但具有傷人魂魄的惡念,從根本上就是損人道基的無恥卑劣之徒、是殺害修行者的兇手!中了靈毒,道行高者僅能保得魂魄不散,像李勇這樣脆弱的新鬼,絕對是死路一條。

  陸判官的推斷和公子白想的差不多,眼見李勇的魂魄就要消散,公子白急忙對著他大喊:「李勇,你現在覺悟了吧,你被人當槍使了,還拿著毒藥當金丹。快告訴我是誰給你的丹藥,是誰指使你搞事的?」

  李勇被痛苦折磨得神智模糊,被公子白一喝,勉強恢復了一絲神智,張開嘴喊出了他心中正無比怨恨的名字:「汪——」非常可惜,李勇才出口一個字,他的魂魄就全都散了,這個作人作鬼都很失敗的傢伙,只留下了被疑為是狗叫的最後一個音節。

  靈毒腐蝕掉了李勇的魂魄後,餘勢未消,殘餘的靈毒形成的黑霧被陰風吹著飄向四外的觀眾。偏偏鬼門關外的陰風是不定向的亂吹,靈毒這一隨風飄散,可苦了這些看熱鬧的,大家施展各種閃展騰挪的工夫來躲避那團要命的黑煙,鬼門關前亂成一片,這就是冥界歷史上記載的「鬼門關流毒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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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十八節 群力群策


  見形勢混亂,陸判官揮手作勢,準備把冥界的專業掃毒組招來。「判官不必興師動眾,俺正好有對付這點流毒的辦法。」一直旁觀的驚嵐來到陸判官跟前。

  「那太好了!妖仙請快快動手!這裡能禁得住靈毒侵蝕的可不多,遲則生變哪!」陸判官的憂慮是有道理的,現在靈毒還是一整團的好躲避,如果一會兒被風給吹散了,變成漫天花雨擴散開來,再想躲避和收拾就麻煩了。

  「無妨、無妨!有個朋友正想找這東西呢!」驚嵐胸有成竹地對陸判官說。「金風,去取屬於你的東西吧!」驚嵐的話陸判官一時間無法理解,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實卻讓他欣慰。

  一道紅光從驚嵐的袖子裡飛出,紅光升到半空後急劇擴大,瞬間化成一條昂首吐信背生金線隨風飛舞的長蛇。空中的長蛇正是妖魂金風所化,金風展開蛇軀趕上飛在風中的靈毒黑霧,幾個盤旋將靈毒全部聚攏在一起。靈毒在金風的層層包裹纏繞下逐漸縮小,過了半晌,金風突然昂首怒目,張開巨口,口中長舌疾吞點在被他盤在身軀中心被壓縮得只有臉盆大小的靈毒之上。被金風長舌點中的靈毒,瞬間縮小成高粱米大小的顆粒被金風收入口中。

  驚嵐見金風收了靈毒,把手一招,金風收了法身回到他手中的深藍色空間之內。陸判官見靈毒被驚嵐化解,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了。他審案無數,像今天這樣變化無常、驚心動魄的刺激還沒受過。「不知,這位妖仙是如何破解靈毒的?」冥界因妖魂一事與三仙廟僵持不下,陸判官有所耳聞,但負責這事的是黑白無常,所以陸判官不認識驚嵐,只是憑實力認出驚嵐是妖仙。

  「判官博學廣記,難道不知靈毒的破解之道?」驚嵐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陸判官。

  「據我所知,靈毒除了靠中毒者自身修為,或者在其他修行者的幫助下強行抵抗毒性外,就只有找到與煉製靈毒的內丹同源的元神,讓元神將內丹重新凝聚後收取外別無他法。因煉製靈毒者為了保密和使靈毒無解,在取得內丹時都會將內丹原主的肉身、元神全部毀去,所以對付靈毒都只是用法力強行化解一途。」陸判官回答完驚嵐的反問後,突然領悟:「難道,妖仙適才放出的是與靈毒內丹同源的元神?」

  「沒錯!判官一語中的。適才收取靈毒的正是與靈毒內丹同源的元神所化之妖魂。我是三仙廟的妖仙驚嵐,正是因為適才的妖魂,敝廟與冥界有些分歧,此事陸判官想必近來有所耳聞吧?」驚嵐笑答。

  「你是驚嵐,剛才那個就是引得冥界出兵鎖城的妖魂金風,靈毒又是金風的內丹所煉,這是怎麼一回事?」不光是陸判官,連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對這個戲劇性的發現也是一頭霧水。表面上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又攪和到一塊兒了。

  「各位老大,案子審完了,搞事的也玩完了,不如換個地方說話,這大庭廣眾鬼多耳雜又堵塞交通的地方不太方便吧?」公子白建議。

  公子白的建議馬上受到了採納,可是隨即他就為提這個建議而後悔,三仙廟和冥界的紛爭還沒解決,在場的諸位分別屬於冥界、妖仙、妖、候補神仙,還有他這個人界「精英」,無論是到妖力空間裡還是到冥界都不合適,最後只得把議事地點選在了公子白的家。

  留下鬼卒打掃現場,恢復鬼門關的交通後,陸判官、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壓縮了身形坐到公子白的客廳裡。陪同冥界五位大員一起喝茶的有三仙廟的三位當家、妖狼族王子嘯月、候補神仙商瓷,身為會場主人的公子白忙活了十多分鐘才備好了茶點,一個無界限級茶話會才準備就序。

  作為會場主人的公子白第一個發言:「在座的諸位中屬我最小,而且最近發生的幾件事都與我有關,所以我先把連續發生的關聯事件梗概的介紹一下,然後大家再談談看法,如何?」

  「說的對,發生的一系列事件都和你有關係,你先說吧。老陸和牛馬兩位第一次參與,說一說也有助於他們瞭解具體的情況。」在白無常的表態下,在座各位對公子白先作案情簡介沒有異議。

  得到首肯後,公子白便把李汪兩家訴訟、李勇化身厲鬼、妖魂脫困報復汪家後人、驚嵐收妖魂、冥界與三仙廟為妖魂產生糾紛、自己夢遊仙境會見汪爾慶巧得鶴啣草、汪爾慶與金風各置一詞的兩個歷史版本、李勇被利用攪鬧冥界告他不成服丹身亡、金風內丹變成靈毒這一系列事件從頭至尾逐一作了簡要介紹。

  公子白一口氣說完,嗓子發乾,趕緊喝茶潤喉。司徒焱焱見公子白講完,接過話頭:「李汪兩家的糾紛本是凡間俗事,若非妖魂金風出世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會有幾天的局面。雖然版本不同,但妖魂金風卻與汪家先祖汪爾慶有怨是不爭的事實;金風與汪爾慶的仇怨未明,冥界又因金風一事與我方產生分歧,最後金風與汪爾慶到底誰是誰非,成為如何處置金風的關鍵。為了辨明是非,尋找散仙汪爾慶又成了需要解決的問題,而汪爾慶能否出現到現在也無法確定。關於妖魂的紛爭現在是停滯狀態。」

  「接著我們聽說李勇把公子白告了,就到鬼門關前為公子白助威。李勇是為陽間房產一案告的公子白,本以為這和妖魂的事無關。可在李勇敗訴即將要被冥界認定罪名投入地獄時,他又拿出了藏著靈毒的假渡魂丹要以飛昇仙界的辦法逃避冥界懲處,我原本以為李勇是被某個愛惡作劇的仙人哄騙了,雖然中的是靈毒痛苦了點兒,但像他這樣胡作非為的有這個下場我也不同情。可剩餘的靈毒擴散的時候,金風卻認出了那正是他失去的內丹所化,所以他才現身收了靈毒。」驚嵐講了金風收靈毒的前後情況。

  「這樣,問題就出現了。看是無關的妖魂紛爭同李勇與公子白的陰陽對質,因為靈毒聯繫到了一塊兒。冥界各位對此可有意見。」司徒焱焱發表了三仙廟一方的看法。

  冥界五位之中牛頭馬面和黑白無常是主管征戰廝殺、勾魂拘魄的粗線條,這種分析判斷的工作當然由陸判官包辦。「黑白兩位方才在來路上已將妖魂的事和我作了交代。傳喚散仙問話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閻王顧慮與仙界的關係一直猶豫不絕。鬼門關前流毒一事我已親歷,李勇所持丹藥其外層即使不是渡魂丹,從其外觀和表現出來的功效也可斷定只有仙界才出產,而丹藥的內裡是金風內丹所煉的靈毒。這不但把妖魂紛爭和陰陽對質兩件事聯繫到一起,還表明這兩件事與仙界有關。」陸判官是冥界要員,把一系列事件的線索拴在仙界上的話只有他才敢說。

  「散仙不能擅離仙界,這是仙界的規矩,但不是說散仙沒有離開仙界的能力。依目前的情況看,在仙界最有可能和這些事情有關聯的就是那個汪爾慶了。他通過夢裡乾坤的手段借感謝小白的名義,要送寶物給小白,又求小白傳話給驚嵐要求盡快處置了金風就有問題。小白取巧要了一包鶴啣草,他連功用都不敢跟小白說,就更可疑。他不是說金風是他殺的嗎,那金風的內丹在他手上的可能性最大,靈毒很可能就是他煉的,李勇就是受了他的鼓惑才搞風搞雨。」商瓷雖然是在見習期的候補神仙,卻毫不避諱地說出了對汪爾慶的懷疑。

  「商老兄的說法我非常贊同。汪爾慶說他是服丹飛昇的,而金風沒了內丹,他很可能服的就是金風的內丹。金風的本尊是金線過山風,那可是劇毒的靈蛇,他的內丹一定也有毒,如果汪爾慶直接服用的話肯定會中毒身亡。我大膽推測一下:汪爾慶鉆研丹道一定是為了煉製能夠中和或者化解金風內丹毒性的藥物。他在找到中和金風內丹毒性的丹藥後才服丹飛昇成了散仙。為什麼說他是中和了金風內丹的毒性而不是化解呢?因為我見到他的時候,他跟我說了一會兒話就搶著把倒給我喝的茶喝了。開始我不知道怎麼回事誤認為那茶是非常珍貴的寶貝,順手坑了一包回來。後來,黑白無常兩位告訴我,那茶是專門解蛇蟲之毒的鶴啣草,我想了想就明白了。我到汪爾慶的草廬時,他的桌上就放著那壺茶,而且只有一個茶杯,這很顯然不是待客用的茶具,而是他自己專用的茶具。他給我倒了一杯茶不假,可他一直沒給我喝茶的機會,反而自己找機會把茶喝了。顯然,他體內還存在金風內丹的毒性,需要經常性地服食解毒的藥物進行控制。要不然一個仙人閑著沒事喝解毒藥幹什麼,而且還不敢讓人知道。至於靈毒一定是他用部分金風內丹煉製的。他在見了我之後,發現我不好騙,不能作他的槍使,就轉而勾搭怨恨我的李勇,利用李勇不怕冥界懲處的優勢,慫恿他來告我,其目的就是要把我這個唯一見過他,不上他當,又可能揭露他的人自顧不暇,沒時間管妖魂和他的事,能把我弄下地獄永不翻身就更好了。偽裝成渡魂丹的靈毒則是為了使李勇沒有顧慮為他賣命和關鍵時候滅口的雙保險。李勇魂飛魄散前不是在學狗叫,而是想喊汪爾慶這個名字!」公子白喝完了茶開始長篇大論起來。

  「聽起來像是那麼回事,金風的內丹有毒確實不假。」重霧不喜歡動腦,司徒焱焱回來以後他就給自己的大腦放了假,思考問題的事盡量交給另外兩位,但在訓練中變著法的折磨嘯月除外。

  「聽小白子一說,汪爾慶這廝還真可疑!」牛頭進屋後沒喝茶一直在喝公子白冰箱裡的啤酒,噴著酒氣就表了態。

  「仙人是不會喝解毒藥的,仙界之中根本沒有毒物,一個不曾離開過仙界的仙人想中毒都難,如果他真中毒的話,也是在沒成仙之前的事。而且一定要達到毒入骨髓和魂魄的地步,不然成仙的時候脫胎換骨,一般的毒肯定帶不到仙界。」白無常從理論上分析了仙人中毒的機理。

  李寵聽了半天沒插上話,擔心被大伙當啞巴給賣了,等白無常說完,趕緊見縫插針地說:「說來說去,不把汪爾慶弄來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方向,討論得跑題了?」

  李寵這一句把在座各位都給說沒詞了,是呀坐下來半天,歸納了所有事件,把線索全都集中在了仙界的汪爾慶身上,結果公子白帶頭來了個推測,大伙就照著這個道跑下去了。如果不把汪爾慶弄出來,就是最完美的推測也解決不了問題。

  司徒焱焱白了公子白一眼,那意思是說,就你,沒事顯擺什麼推理水平?不過司徒焱焱心裡對公子白剛才的一番推論以及更早一點兒在鬼門關前的表現還是非常欣賞的。轉頭給了李寵一個讚賞的微笑,司徒焱焱說道:「李寵說的對。推測只能無限接近真相,但推測永遠不能變成真相,要弄清真相必須把汪爾慶找出來,讓他和金風當面對質。這方面還得靠冥界的力量才行。因為妖界和妖仙沒有統一的組織形式,跟仙界的關係也不是很密切,沒辦法出面和仙界要人。」

  「我可以立刻給仙界打報告,說明事情的始末,請求仙界責令汪爾慶出頭。」商瓷首先表態。

  「李勇好歹是冥界的子民,剛剛在鬼門關前,在眾多觀者面前被帶毒的仙丹害得魂飛魄散,大大捲了冥界的面子,有損冥界的威嚴。李勇的行為言語完全表明有人背後指使他擾亂冥界秩序,而李勇身上發現了跟仙界有關的丹藥,仙界起碼也有協助調查的責任。用這兩頂大帽子壓過去,為冥界的榮譽、仙界的清白、仙冥兩界的友好關係,仙界也應該讓汪爾慶出來說兩句話。陸判官,你看我給冥界想的借口如何,閻王應該不會為師出無名發仇了吧?」公子白對陸判官說。

  「你的算盤打的很精,硬是把他們的私人恩怨昇華到仙冥兩界顏面和關係的高度上了,真有你的!」陸判官挖苦了公子白一下,接著又來了一句:「不過這也是個辦法。傳喚散仙關係到仙冥兩界的友好關係,妖魂的處置關乎妖冥兩界的基本原則,汪爾慶不出頭都解決不了。我回去跟閻王說一下,做這一件事,解決兩個問題倒是值得。」

  「聽您的意思,是冥界要正式出面向仙界要人了?」公子白追問。

  「這只是我的想法,最後要由閻王來決定。」陸判官的答覆非常圓滑。

  「這麼著,老陸你回去打報告,我們四個聯合簽署,這樣力度更大一些!」牛頭等四位提議。

  「三仙廟方面也會擬一份正式的文書送交仙界。我們雙管齊下,一定要讓仙界把汪爾慶給交出來。」司徒焱焱說。

  「我看,我們這份文書就讓小白子代筆吧!什麼事到他嘴裡都說得理直氣壯頭頭是道!」重霧的主意全都是為了省腦筋的,但你又不能說他傻。

  「讓我寫也行,不過我有一個要求?」公子白笑呵呵地望著三仙廟的三個當家。

  「什麼要求?你好意思要代書費嗎?」驚嵐對這個總講條件,以免費服務為恥辱的律師是哭笑不得。

  聽了驚嵐的話,連忙擺手,鄭重其事地解釋道:「不要代書費。既然你要上書仙界,就順道把我的《關於引渡散仙汪爾慶的法律意見書》附在後面,讓仙界的老大對我有個印象如何?」

  公子白話一出口,在座諸位全都絕倒。真是為了出名不要命,那個什麼什麼的法律意見書分明是和仙界叫囂,仙界的老大一定會記住他的,不過很可能會讓衰神時常來和他聯絡感情。

  最後,各路人馬在公子白的家裡吃飽喝足以後,定下了各自上書仙界,通過外交手段一起對仙界施加壓力,力求引渡汪爾慶到人界接受妖界和冥界的聯合調查的大計,天光見亮之時紛紛告辭而去。公子白忙碌了一夜,衣服也沒脫就倒頭睡在床上了。

  第二天,公子白用了多半天的時間,閉門造車地搞出來一份近兩萬字的《關於引渡散仙汪爾慶的法律意見書》。下午的時候,又跑到三仙廟裡面費了三個小時的工夫,和三仙廟的三位當家幾易其稿,才弄出一份措辭適中、不卑不亢的《致仙界書》來,隨後他的作品和《致仙界書》這個正式的外交文書一起被司徒焱焱施法傳送給仙界。忙完了正事,他又觀摩了嘯月正在進行的魔鬼訓練,和重霧交流了一下整人的心得後,才滿意地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李寵把冥界正式向仙界發出引渡汪爾慶的外交照會的消息轉告他,公子白鬆了口氣,既然冥界出了面,剩下的事就由這些傢伙去忙,自己終於可以省下心來賺人民幣了。
chuang7718 發表於 2008-10-25 03:10
第九章 第十九節 塔頂驚魂


  平靜的日子過了半個月,在這期間公子白接了兩個案子,小賺了幾千塊錢。這天晚上閑著沒事,喊出了死黨劉意守和放暑假沒課要講的商瓷一起到電視塔底下的大排擋吃燒烤。在公子白的介紹下,劉意守和商瓷很快就混熟了,半杯扎啤喝下去,三個人啃著雞架從中國足球到反恐戰爭海闊天空地侃起大山來。

  公子白一邊啃著烤雞頭,一邊和劉意守爭論大學的時候寢室裡面到底誰是情聖的時候,突然感覺他的妖力空間有異常的波動,趕忙借方便為由把自己請進衛生間,借尿遁入了妖力空間。

  公子白一進妖力空間,就發現一個身高一米八七、體形和健美先生有一拼、面容融合了東方人的俊美飄逸和西方人的稜角分明為一體的絕世美男正坐在他的客廳裡衝他微笑,最有特點的是這位美男有一頭湛青色的頭髮,使他看上去更添威武的氣勢。

  「你是哪位,因何闖入我的空間領地。」公子白故作鎮靜地問。妖力空間是他的私人空間,沒有他的允許,就能闖入的陌生人絕非等閑。

  「別裝鎮靜了。你的臉皮有多厚,我最清楚了。吃驚了吧?我是你嘯月大哥呀!」看見公子白一副對陌生人的表情,這個人很興奮,忍不住自報家門,原來他就是半個月前還是滿身長毛,利爪獠牙的狼人嘯月。

  來人一出聲,公子白就聽出來確實是嘯月的聲音,不過嘯月從半獸人一下變成絕世美男,形象反差太大,如果不出聲的話想破頭公子白也猜不出是他來。顯然這小子是利用他幫忙建設妖力空間時為自己開的方便之門溜進來,然後在施法故意讓空間產生波動引公子白進來等著欣賞其吃驚的表情的。公子白的妖力空間是嘯月的老爸送的,嘯月要動個手腳還不容易。

  公子白一把揪住嘯月的胸口問:「太過分了吧?你這麼快就學會化形了。學會了東西就來搞我開心。惡作劇一下倒也沒什麼,不過你變得這麼帥,也太假了點兒,有你這樣完美的帥男嗎?而且現在演藝圈是醜星當紅,你這樣的還真演不了主角。」

  「嫉妒了吧?從今天起,我的魔鬼訓練正式結束,為了慶祝這個歷史性的日子,我用新修煉成的化形術搞了個新造型出來,第一個就來找你,你應當感到高興啊?」嘯月稍一用力掰開了公子白揪住他紅色T恤的手,「老弟這件T恤是司徒焱焱大小姐送給我的畢業留念,可別弄壞了!我這個形象你當然接受不了,這是我按照網絡調查評選出來的美男標準為自己精心打造的,實在是太帥了。我的閃亮登場,就當是對你這種容貌醜陋又自覺不錯的傢伙的一種激勵吧。」嘯月嘴上和公子白閑逗,事後還是接受了公子白的建議,把自己的人類形象降低了兩個檔次,使他在普通人的堆裡顯得特帥,在帥哥堆裡顯得特普通。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尋我的開心?」公子白看著嘯月施法,對著鏡子把臉像橡皮泥一樣揉來捏去,心裡毛毛的。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仙界在冥界的壓力和你的法律意見書作用下,就在一個時辰前責令汪爾慶到人界接受訊問,後天晚上十一點在三仙廟冥界的陸判官主持與金風對質,司徒焱焱通知你準時到場,她還讓你作好為金風辯護的準備呢。」說話間,嘯月完成了把他自己變成普通帥哥的壯舉,「以後我就用這個形象行走江湖,你看如何?」

  「別誇張了!我那個法律意見書只不過是一時興起的產物,我壓根不知道仙界的法律,那能有什麼意見哪。還是冥界的面子大。」公子白認為嘯月是在拿法律意見書開他的玩笑,「既然汪爾慶肯出面,事情就會水落石出。後天半夜,時間還早著呢。我正在外面喝酒,不如你也一塊出去,你闖蕩江湖的第一步就從我這裡邁出去吧!」

  「給你這個面子,走吧!」嘯月高喊著「江湖,我來了!」隨著公子白出了妖力空間,從此江湖上出了一位號稱「月夜之狼」的都市遊俠。

  出了妖力空間嘯月新變出來的鼻子險些氣歪,沒想到自己行走江湖的第一步竟是從衛生間開始。他氣乎乎地隨著公子白從同一個蹲位的門裡出來,立刻引起了兩位來方便的大哥異樣的眼光。兩個大老爺們從一個門裡出來,是不是有點那個關係呀?

  走到衛生間的門口,嘯月停下來說:「不行,我非得把裡邊的兩個人吃了滅口不可。他們剛才的眼光分明是認為我倆是玻璃,這要傳出去我損失就大了。」

  「大哥,這是人界。全城六百多萬人口,相互認識的卻沒幾個,他們根本都不認識你,怎麼傳你的流言蜚語呀?你是來作大俠的,不是來作食人魔的。」公子白拽著嘯月的胳膊,好說歹說才把他拉到座位上。

  公子白他們來的這家大排擋的生意非常好,因為它位於本市的標誌性建築、著名的景點電視塔的下面。整座電視塔有三百一十多米高,圓形的塔身從塔基隨著高度的增加逐漸變細,在離地面二百六十米的高度上突出了直徑是塔身直徑近十倍飛碟狀的塔頂,在塔頂的巨大空間裡是供遊人娛樂的旋轉餐廳,在塔頂上部是與塔身曲線完美結合的五十多米高的電視信號發射天線。這個集電視信號發射和旅遊觀光於一體的電視塔,整體的造型就像一根刺向天空的細長圓錐,在近錐尖的位置上還穿著一個啤酒瓶蓋兒。電視塔的下面有一條人工河流過,公子白他們喝酒的大排擋就在河邊,坐在大排擋的餐桌上抬頭低頭都可以看見電視塔,夏天晚上在這裡用餐飽腹、觀景、乘涼一舉三得。

  第一次以人類面目出現在人世的嘯月,立刻被大排擋裡喧鬧的氣氛和美妙的用餐環境吸引了。公子白以偶遇為借口,把嘯月介紹給劉意守和商瓷,一聽嘯月的名字,商瓷立刻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而劉意守根本看不透嘯月的底細也不疑有他。嘯月是第一次在人界用餐開始還很緊張,但在商瓷灌了他兩大扎,每扎兩升的扎啤後,他就泰然自若了。這時的嘯月東瞧西望、吆五喝六、更甚的是還和劉意守談起了生意經,再不是剛上桌那樣一味地和食物拚命了。

  「你怎麼連作生意都懂啊?」公子白偷偷地問嘯月。

  「妖狼族也要和其他各族、各界作點買賣,作生意的道理我早就懂,而且這三個月的魔鬼訓練當中,司徒焱焱逼著我惡補人類的知識,不然她不準我到人界來闖江湖!我這也是被逼的!」嘯月同樣低聲對公子白說,他認為一個妖狼族的王子被逼著學習很沒面子,不想讓商瓷知道。

  公子白和嘯月的對話瞞過了劉意守卻瞞不過商瓷,他倆秘談後轉過臉來正對上商瓷投過來的表示「我知道了」的眼神,六目相交,這三位都覺得好笑,不約而同地捧腹大笑起來。

  「老五,我有點兒事先走了。這頓算你的,改天我請。」劉意守自從上次的鬼樓事件,就認定他這個五哥是一個半仙兒,從開始吃飯他就覺得公子白帶來的兩位有點兒特別,再加上他們三個又莫名其妙地大笑不止,不禁心裡發毛,找了個借口告辭而去。

  「別介意,這個老六就是膽子小。他被鬼嚇怕了,又認定我是個神棍,他一定是看你們兩個有點兒怪,怕你們是我招來的惡鬼,所以就先跑了。不要理他,我們繼續吃喝吧,還不到九點,回去了也睡不著!」公子白送走了劉意守後,回到酒桌上招呼剩下的兩位。

  三位酒肉朋友東拉西扯、湖吃海喝了一陣,就已經晚上十點鐘了,在大排擋特有的兩升容積的超級扎啤的幾輪狂灌之下,即使是嘯月強悍的體格,也在酒精的作用下舌頭變大腿發飄,商瓷和公子白更是見暈!以他們的法力,施個法術酒就醒了,可他們就是要享受一下酒精的麻醉作用,不但誰也沒施法醒酒,還讓李寵作證如果今天晚上誰說話變味、走路不是直線,誰就要請吃一個月的飯。

  「老弟,我看河對面那個高塔不錯,到上面去涼快涼快怎麼樣?」嘯月從到了這裡就一直對電視塔有興趣。「我剛學會了飛,我飛上去,你看著我表演!」嘯月晃了一下才從座位上站起來,看樣子是要施展飛行的法術。

  「喝多了吧?這麼多人你就要飛,你能受得了,看的人可受不了。找刺激可不能這麼找!」商瓷一把將嘯月摁到座位上。

  「現在剛十點,電視塔上面的旋轉餐廳還在營業,你飛上去吃飯的人就得嚇跳下來。想上去不難,一個人三十五塊,買門票坐電梯上去就行了。這是人界,一定要遵循物理定律和市場規律辦事!」公子白拿出十二分的耐心來對付嘯月的衝動。「這是你到人界的第一個消費要求,我一定滿足你,走吧!」說教歸說教,公子白對兄弟的要求絕對支持,而且他自己也沒上去過,正好趁這個機會到塔上感受一下「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滋味。

  公子白一行付清了酒錢,帶著醉意,晃晃悠悠地穿過人工河邊上的夜市和河上的小橋,電視塔底下買了門票,乘著高速電梯上了電視塔。從電梯出來,就是旋轉餐廳,這時候餐廳裡的客人不少,靠近窗戶可以俯瞰城市夜景的好位置都坐滿了。公子白、商瓷、嘯月,外加隱身的李寵在餐廳裡轉了一圈沒找到一個像樣的位置。

  「三位先生,靠窗的位置沒有了。要是不著急用餐的話,可以到餐廳上面的觀光臺上看看風景,有位置的時候我們會通知您的。」餐廳的服務生很有禮貌地對三個四處晃蕩的大老爺們說。

  「上來吹吹風,涼快涼快就行,沒位置就不吃飯了,在下面吃了不少了。」嘯月對這種悶在罩子吃飯的情調很不爽,聽說能到外面去非常高興。

  公子白和商瓷看嘯月興致高漲,便由著他的性子,三個人一起來到了塔頂的露天觀景臺。露天觀景臺就是旋轉餐廳的天棚、除去作為塔尖的天線以外是電視塔的最高部分。觀景臺的中心是直指夜空的粗大發射天線,臺子的邊緣是齊胸的防護攔。公子白一行上來的時候,臺子上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因酒力發作而渾身發熱的三位,被涼爽的夜風撲面一吹,簡直一下就從頭爽到腳,這下就是叫他們到餐廳裡白吃白喝,他們也不下去了。

  「都市的夜景還真不錯,萬家燈火,好像天上的星星都移民到地面來了。」公子白打開了上衣的紐扣,讓涼風把衣服吹得獵獵作響,斜靠在欄杆上欣賞都市夜景。

  嘯月更絕,看四下無人,直接仰面朝天地躺在觀景臺上,凝望著夜空。「都市的空氣質量太差,天上的星星都看不清幾顆。好在月亮還可以看見,在這裡看月亮,比在下面看好像大了一點兒!」這天剛好是十五月圓,在地面的燈光和不太清新的空氣影響下,月亮的光輝並不顯眼。

  「嘯月,你的名字裡有月字,你還真愛月亮,連大小你都能比出來,真是佩服、佩服!」公子白抬頭看了一眼月亮,覺得跟在地下看沒什麼變化。

  嘯月對公子白的話很不以為然,給了他一個你懂什麼的眼神後,又去欣賞月亮了。

  「商老大在幹嘛?怎麼半天都沒動靜?」公子白髮覺商瓷從上來後就一直沒出聲,開始點他的名。

  「我有點兒困,別吵吵鬧鬧的,先讓我睡一會兒!」商瓷躺在一張長椅上懶洋洋地回答道。

  「原來商老大第一個不勝酒力了。看看第二個是誰?」公子白嘴上說著商瓷不行,其實他也開始迷糊起來,剛才每人最少喝了八升扎啤,換作正常人撐破肚皮也喝不下這些酒去,他們也是用了點法力才把體內多餘的水分快速排出以緩解腎臟和膀胱的壓力,不過他們既然說好了比拚酒力,酒裡的酒精可全都留在身體裡了。這種單憑體質分解和抵抗酒精的鬥酒法,商瓷吃虧最大,他的體質比起一般人是強了不止十倍,但照公子白和嘯月的半妖體和純粹妖體來說是差多了。所以商瓷第一個迷糊過去,公子白就是第二個,他現在的狀態也是上下眼皮急著練擁抱,嘯月則比他們倆都強,目前只不過是略有眩暈的微醉狀態。

  李寵從上了觀景臺後,就把心思用在臺子中間的那根又粗又長的巨型天線上,他圍著天線上躥下跳,一心想搞明白所謂的電視信號是什麼樣的東西,能不能捉回去兩個研究一下,對三個醉鬼的話題根本沒有興趣。

  李寵第五次飛到天線頂端的時候,突然感覺頭頂上有異,抬頭一看大驚失色。在電視塔的正上方的虛空裡,一道閃電正筆直劈下來。憑著本身特有的靈覺,李寵立即判斷出來,閃電將會準確的劈在塔頂之上,而且劈來的閃電不是自然界的閃電,而是仙術引發的仙雷,其威力足可以把整個電視塔炸成齏粉。換作是其他的雷電,李寵都可以攔截,惟獨這仙雷是鬼類的剋星,即使是李寵這樣的靈鬼也不敢硬撼。如果任憑仙雷劈到電視塔上,不但公子白等人要完蛋,塔裡面和塔周圍的人也無法倖免。

  李寵發現仙雷來襲的時候,下面的三個醉鬼正分別處於昏迷、迷糊、走神狀態之中,對劈下來的仙雷毫無知覺。時間緊迫,李寵知道無法力挽狂瀾,於是選擇了救一個算一個的做法,公子白是他的老大,當然是他救助的首選。

  公子白正在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之間,忽然一道強勁的陰風把他連同依靠著的護攔一起吹到觀景臺外面去了。他睜開眼睛後就發現快速接近的地面,與此同時一道眩目亮光閃過,緊隨其後的是震天動地的一聲霹靂,還沒等他想好如何落地的時候,身子一頓,感覺胯下有東西托著他向上飛起,定睛觀瞧發現他自己赫然騎在現了原身的嘯月的背上,這是怎麼回事?公子白大獲不解。

  原來,仙雷來的太快,李寵剛把公子白用陰風推出塔外,還沒等招呼另兩位時,仙雷已經劈中了電視塔。出乎李寵意料的是,本以為會被仙雷炸裂的電視塔沒有四分五裂,只是劇震了一下,接著燈火全熄。霹靂響過,塔身劇震,嘯月和商瓷都被震起一尺多高。商瓷是在睡夢當中,從椅子上摔下來滾了老遠。嘯月沒睡覺,卻在望著月亮出神,藉著塔身劇震的勁,就勢躍起,一抬眼就發現公子白正往地面上摔下去。以公子白的實力,硬碰硬地從塔頂上摔到地面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嘯月當時處於微醉的狀態,平常也不愛動腦,突然的雷擊和公子白摔往塔外聯繫起來,他還以為公子白遭了暗算,情急之下現了原身用上了剛學會的飛行之術,飛身把公子白馱了起來。

  發這個威力巨大的仙雷者很明顯是想暗算公子白,以公子白的實力絕對抵擋不了這個仙雷,挨一個這樣的仙雷,公子白只有形神俱滅一個下場。可是這位暗算者離開人界太久,知識更新不夠快,信息量嚴重不足,對人界的科技發展水平沒有正確的認識,在以前他的這個仙雷絕對可以把這麼大的一個塔炸成粉碎,而且塔上的人會比塔還碎,可那是人類發明避雷針之前的事,如今高層建築上都安裝避雷針,何況是三百多米高的電視塔,它的避雷措施更是完備,所以暗算者一個雷下來,只是把整個電視塔的電力系統給劈壞了,而塔和塔裡的人安然無恙。如果他趁公子白在地面的時候來這麼一個雷,公子白肯定無法倖免,可當公子白在電視塔上時,他這個雷就無效了。李寵同樣沒考慮到這一點,其實公子白在塔上是沒有危險的,他完全沒有必要把公子白推到塔外去。

  就因為李寵救公子白的好意,使得電視塔下面的好些人看到了畢生僅見的奇景。塔下眾人正各行其是,晴天白夜的突然一道閃電一聲霹靂在電視塔頂炸開,眾人驚奇不已,不禁循聲舉頭向塔頂觀望。凡是抬頭看的人都看見了以下一幕:雷聲過後,燈火通明的電視塔變成了一根鑲在夜色中的黑煙囪,而天空中的明月卻被突現出來,在圓月光芒之下,一道人影從塔頂射出,隨即虛空之中出現一頭湛青色的大狗將那人接在背上,人兒衣袂飄飄、狗兒身姿雄偉,人狗在月色下形成一道難以言喻震人心魄剪影,這道仙氣逼人的活動剪影在人們的視網膜內停留了兩三秒鐘後逐漸消失在虛空之中。原本喧鬧的夜街,在奇景的衝擊下靜謐了數分鐘,眾人才逐漸地從震撼中甦醒過來,電視塔的後備電力也運轉起來,都市的燈火依舊明亮,月色一如往常一樣朦朧。

  當時不但很多人目睹,更有少數幾個人用數碼攝像機把整個過程錄了下來。事後經過幾位所謂當世名家、活神仙的對錄像的反覆鑒定和論證,得出了一個結論:此乃得道成仙之高士騎狗飛昇之壯舉!

  古往今來老子騎青牛出關、黃帝乘龍飛昇、不起眼的神仙是駕鶴飛昇、比較有氣魄和魅力的傳鷹大俠是騎白馬破碎虛空,如今公子白墜塔事件又為同往仙界提供了一件新穎的交通工具——狗!而最痛苦的就是嘯月,他獻身救公子白不但沒有得到見義勇為的獎金,反而蒙受了被指認為狗的不白之冤。此次事件過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飼養狗作寵物的人數激增。

  更有甚者居然傳聞電視塔是一個通往仙界的門戶,而從塔頂上縱身一躍則是飛昇仙界的最快法門。這種說法對於修道之人是沒什麼影響力,但真有幾個被通緝的緊的逃犯,認為人界無處容身,希望到仙界換個活法,報著試試看的態度從電視塔頂縱身一躍,結果當然是摔到地面上用鐵鏟都鏟不起來,摔進河裡沒兩天撈不起來,仙界沒去成,去了冥界倒是真的。這也算是公子白為國家的法制建設和社會安定作的一大貢獻吧!
chuang7718 發表於 2008-10-25 03:12
第九章 第二十節 以身為餌


  在塔頂享受生活的人、鬼、妖、仙四人組在一個突如其來的仙雷過後,分成了兩組。嘯月馱著公子白在舉頭望明月的眾人面前上演了一場騎狗飛昇的好戲後,倉皇地飛出眾人的視線進了嘯月的妖力空間。被雷聲震醒的商瓷,從地上爬了起來,故不得整理衣衫,縱身躍到了天線頂端,展開天聽之術往雲端之中搜索。商瓷自然識得剛才的霹靂是仙雷,這種程度的仙雷若不是被塔上的避雷針引開,帶來的後果簡直是毀滅性的。在電視塔上除了他們四個,全都是平常的凡人,這記仙雷如果不是哪個神仙喝醉了發酒瘋的產物,其目的只能是劈死他們全部,或者其中之一。神仙也搞暗算,商瓷還不會飛行之術,不然非到上面去踢發雷者的屁股,真是大手筆,如果這一雷成功,他們至少有幾百人陪葬了。

  「商老大,別費力氣了。我看過了,連一隻鳥毛都沒發現,發雷的早跑了!」仙雷過後,李寵見嘯月馱走了公子白,就飛身到仙雷襲來的高空去尋找發雷者,一無所獲地回來後,發現商瓷正凌風站在塔尖上用神識進行搜索呢。

  「母親的!這次八成是神仙暗算我們,我用神識搜索了百里方圓,跟你一樣毫無所獲。不是仙人能搞出這麼大的手筆來嗎?」商瓷憤憤地說。

  「行了!你還是趕快閃人吧,下面的人看見你又要大驚小怪了,我老大剛才給他們的刺激就夠大的了,你要再來一下,就該有人犯心臟病了。」李寵提醒商瓷,不要在天線頂上久待,下面的人此時正處在公子白給他們帶來的震撼當中,一會兒回過神來就會發現塔尖上的吹涼風的他了。

  「醉鬼!別在那裡拉風了,趕快進來!你還想挨雷劈呀?」一個空間入口在商瓷身邊開啟,公子白從裡面探出頭來對商瓷說。

  「你也好不到哪去!把人都丟到二百米以上的高空了,看看你的臉是不是都掉到河底的淤泥裡去了!」商瓷回了一句,和李寵一起進了妖力空間。

  一直以來,他們都是在公子白那個小空間裡聚會,這次卻是在嘯月的巨型空間裡碰頭。嘯月的妖力空間大的驚人,論面積能有一個小型城市大小。空間裡面幻化的景物風格也不是公子白那樣的農家田園,一座巍峨的歐式古城堡屹立在空間的正中,圍繞著城堡四周是各式的石頭住房和洞穴,無數妖狼穿梭於古堡和這些小型建築之間,建築群外面更大的地方被蒼涼的荒原覆蓋,空間頂部是略現昏黃的天空,陣陣飽含蕭殺之氣的剛風不時吹過,整個空間透出一種悲壯蒼涼的氣氛。

  「弄得這麼悲壯,好像隨時都要征戰沙場的樣子,你不壓抑嗎?」商瓷問嘯月。

  「這還用問,肯定是看了太多描寫奇幻戰爭的小說和電影,心血來潮搞出來的。上次我來的時候還是桂林山水的佈置,也沒這麼多群眾演員。」公子白來嘯月的空間裡竄過門,知道嘯月的底細。

  「我的地盤,聽我的!」嘯月以移動通訊動感地帶的廣告詞來回答公子白和商瓷。

  「當然得聽你的,他們反對也沒有用。別讓我們在這喝西北風啊?商老大第一次來,你總得請他到屋裡坐坐吧?」李寵扔下句話,輕車熟路地往城堡裡飛過去。

  在嘯月城堡中鋪滿獸皮的客廳裡,四位挨著溫暖的壁爐坐了下來,為了配合空間裡蕭殺的氣氛,嘯月特意把氣溫弄得很低,所以生火的壁爐前面是他們理想的談話場所。經過這一番折騰,他們早把故意留在身體裡找感覺的酒精處理掉了,現在個個瞪著眼睛發飆。

  「他媽的!玩的好好的,哪來的仙雷?」嘯月氣急敗壞地說,「明明那個雷能把哥幾個都劈死,怎麼只聽個響就沒事了呢?還有,小白怎麼飛到塔外面去的?害我一緊張把原形都現了!」

  「嘯月大哥,老大是我給弄飛的。當時就我一個清醒,我也在塔尖上玩的高興,突然就發現一個雷劈下來了。仙雷我是不敢擋的,無奈之下我只好先救老大。雷劈下來的時候,連我自己都沒來得及躲。至於雷為什麼沒炸,我也不知道。」李寵說這話的意思是,我雖然先救老大,那是形勢所逼,哥們兒不是也留下來和你倆一起受死嗎?意外的是,大伙都沒死成。

  「那真是個仙雷,而且據我推測,仙雷的目標至少是我們其中的一個。那個雷沒炸開真是撿了條命啊!想起來還真是後怕!」商瓷正抽著公子白遞給他的「壓驚煙」。

  「我同意商老大的推測。幸好我們是在有避雷針的電視塔上,換作其他地方就全玩完了!這個發雷的肯定是個與時代脫節、很長時間沒有涉足人界的傻×神仙!」公子白解釋了為什麼那麼大個仙雷沒炸開的原因,接著說:「照我看,這個雷十有八九是衝我劈的,你們只是沾了我的光!」

  「老大,你對仙人不是既崇拜又羨慕,除了衰神總被你罵外,你也沒得罪哪位大仙呀?難道是衰神找你的麻煩?」被雷劈又不是中彩票,別人推脫還來不及,公子白卻往自己身上攬,李寵很不理解。更何況,他真的想不出來,公子白得罪過什麼正經的神仙。

  聽了李寵的疑問,公子白沒有著急回答,先放了塊牛肉乾到嘴裡大嚼。「小白,只要你得罪的不是衰神,其他的神仙我都可以為你說合,告訴我是哪位。」商瓷可不想讓公子白天天頂著雷過日子,今天是躲過去了,誰知道哪天又一個雷劈下來,仙雷要真的炸了,不但公子白死翹翹,還不一定有多少人跟著報銷呢。

  公子白嚥下了嘴裡的牛肉乾,也沒回答商瓷的問題,轉而問嘯月:「今天你給我帶來了什麼消息?講給他倆聽聽。」

  「不就是仙界同意讓汪爾慶到人界來接受冥界和三仙廟的訊問嗎?後天晚上在三仙廟汪爾慶和金風對質。」嘯月隨口說道。

  「難道是他!」嘯月說完,商瓷和李寵異口同聲地驚叫。

  公子白重重地點了兩下頭說:「八九不離十吧。除了商老大這個半仙,我和仙界沒什麼來往,更沒什麼過節。唯一見過的算得上仙界中人的就是這個汪爾慶。他跟我沒有私人恩怨,可沒有我,他也不會惹出妖冥兩界一起點他的名的麻煩。如果在金風的事上他確實理虧,被逼到這個份上,出來找我的麻煩也是有可能的。還有,仙界準許他到人界來,他過來人界就不算違反散仙不得離開仙界的禁令是合法的入境,仙界只說準許他過來,沒說他非得後天才來,他提前兩天過來順道暗算我一下有什麼不可以嗎?」

  「有這個可能。你東躥西蹦的,把金風的事情越捅越大,還湊趣給仙界上了一份法律意見書,他就是沒問題,看你也不會順眼!可要真是他用雷劈的你,他還真有問題。」商瓷的智慧可不輸於公子白,只是沒有收到汪爾慶來獲準來人界的消息,想不到那方面去。

  「那你豈不是很危險。我們四個加起來恐怕也不是散仙的對手。」李寵對公子白的安全問題非常重視,公子白答應和他一起尋找恢復絕塵元神的偉大事業還沒有進展,要是公子白死了不但大傷他的感情,而且他就又成了沒有供養的靈鬼,不知又要等多久才能找到一個同他有緣的人繼續和他合作,無論是出於感情還是為了救自己的父親,李寵都不想公子白被掛掉。

  「散仙應該不會輕易侵入妖力空間吧?」公子白問嘯月。

  「散仙的實力很強,但還達不到隨意入侵妖力空間的水準,你要是一直躲在空間裡,他就拿你沒辦法。你這個想法不錯,行走江湖安全第一嘛!」嘯月以為公子白要在妖力空間裡避禍,而且他也贊成這個做法。

  「我才不作縮頭烏龜呢。我問你的意思是想確定一下,我們在這裡密謀,會不會被那廝偷聽去。既然這裡保險,你們就聽聽我的主意……」公子白確認了嘯月的妖力空間是不透風的墻後,把自己的主意說了出來。

  於是,在嘯月的妖力空間裡,分屬人、鬼、妖、仙的四個哥們兒定下了計策。計議周詳以後,公子白按計劃要離開妖力空間到外面去,起身前他對嘯月說:「嘯月大哥,剛才你顯形救我的時候實在是太帥了,我好感動、好感動!於是我就有了一個創意。」

  「什麼創意?與我有關嗎?」嘯月好奇地問。

  「當然與你有關。你要闖江湖當大俠,作大俠的有名號,當匪徒的有匪號,你不是還沒有綽號呢嗎?我這幫你想了一個。」

  「什麼名號,說來聽聽!」對這事,嘯月很有興趣。

  「當時明月在天,你又是狼形畢露,月夜之狼——這個名號最適合你了。」

  「這裡面暗含你的名字和出身,又有意境,我看不錯!」商瓷贊同。

  「聽起來也挺酷,說出來夠響亮!」李寵敲邊鼓。

  「你們都說好,那就這麼定了!」嘯月禁不住鼓惑拍板同意。

  這就是嘯月大俠名號的由來。當公子白得知外界那種騎狗飛昇的傳聞後,立刻把嘯月的名號發揚廣大,諸如月夜之狗、哮天犬、月光下的小DOG之類的稱呼被逐一應用在嘯月的頭上。

  確定了嘯月的名號,公子白只一個人出了妖力空間。這次,他不是在喧鬧的市區現身,而是讓嘯月特意為他在城外選了一個空曠偏僻角落。出了妖力空間以後,公子白叼著煙卷、哼著小曲走在通往城裡的公路上。半夜十二點一個人獨自走在四下無人的公路上,實在有夠可憐,有幾輛路過的車好心停下來要搭他一程,可走夜路這位卻十分堅決地謝絕了車主的好意。於是,車子開走了,有毛病、精神不好一類的氣話卻落到了公子白的頭上。凌晨二點鐘,公子白捶揉著腰腿倒在床上。

  「A計劃失敗了!發雷的那傢伙沒再出現。我在上面飄了很久,一點兒異常都沒有。」李寵在公子白進屋不久後從外面進來。

  「意料之中。一擊不中,短時間再來一次的幾率很小,可是又不能不試試看。你還好,可以用飛的。我就慘了,當誘餌不說,還得用腳一步一步走回來,甭提多痛苦了!我不行了,先睡一覺,警衛工作就交給你了,精神點兒,別讓我睡著睡著給雷劈死了。」公子白扯了條毛巾被蓋在身上。

  「我還不夠精神嗎?是誰第一個發現仙雷劈下來的?」李寵說完了這話,看見公子白的上下眼皮正在打架,趕緊補充了一句:「別急著睡!忘了上次是在夢裡和汪爾慶見的面,你可小心點兒,他要是在夢裡對你下手,我可發覺不了,更幫不上你什麼忙。」

  聽了李寵的話,公子白馬上把眼睛掙開了。「對呀!要是他真有在夢裡殺人的神通,我這樣睡了豈不是自尋死路!這日子可沒法過了,放著覺都不能睡!」公子白愁眉苦臉地從床上爬起來,給自己沖了一杯無糖的咖啡提神。

  現在,公子白等人把汪爾慶定為假想敵,處處小心提防。公子白用了大半夜的時間從荒郊野外走回來,就是想以身為餌,引出暗算他們的仙人來,可是這個計劃沒能成功。如李寵所言,如果真的是汪爾慶要收拾公子白,完全可以像前次那樣利用公子白的夢境對他進行精神攻擊,利用夢境謀殺的伎倆在好多科幻和靈異小說裡面都是可行的,何況公子白曾經從夢境裡帶回了鶴啣草,既然公子白能把夢裡的東西帶回來,就有可能會被夢裡的東西傷害。為了自身的安全,公子白在沖咖啡的時候已經決定,從今天直到明天半夜汪爾慶受訊結束之前不能睡覺。弄清了汪爾慶到底有沒有罪過後,他才可以高枕無憂。

  熬到當天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公子白的雙眼瞇得只剩一線,腦袋一陣陣的發沉,任他有超常的體質,可吃喝拉撒睡的人類本能需求還是擺脫不了的。李寵看公子白辛苦的樣子,心中不忍,勸說道:「老大,不如回妖力空間裡睡一會兒,嘯月不是說那裡很安全嗎?這麼挺著實在是太辛苦了。」

  「我也想啊,但是不能!昨天你提醒我別在夢裡被謀殺了,給了我個啟發。假設要收拾我的真是汪爾慶。我分析,在仙界沒責令他到人界接受訊問之前,他認為我只不過是一個自認聰明有點兒貪婪難以收買不能利用的小人物而已,那時他根本沒想過要對我下手,否則第一次在夢裡就可以趁我搞不清狀況的機會動手。在和李勇鬼門關對質後,他應該後悔和我的一面之緣,認為我的存在對他是一個威脅,正是在我的攪和下,冥界和妖界才把槍口都對準他。想收拾我完全是仙界把他交出來後才決定的,昨天仙雷劈空以後,他怕暴露自己沒有繼續對我下手,估計就像你說的那樣,趁我睡覺的時候悄悄把我解決掉。所以,我就是不睡覺,讓他的陰招使不上,我也不躲進妖力空間,就是讓他看著我心急,逼他不得不重新使用光明一點兒的暗算手段。要是躲進妖力空間,安全是沒的說,可我們啥事也不幹的話,明天晚上他和金風還是各置一詞,事情還是查不清楚。不用擔心我,現在是遛彎時間,我們實行B計劃去!」公子白帶著李寵離開了家門,通過妖力空間來到了三仙廟附近五里的一個小山頭上。

  「再往前走兩步就到三仙廟了。提前一個晚上到他們那去,不準備一下怎麼能為金風辯護呢?」公子白對李寵說。

  「三仙廟的三位當家也是的,在三仙廟方圓五里內設了禁制,說是防止突襲。不然我們直接把出口開在廟門前面,就不用多走這幾步路了。」李寵接著公子白說出了早就編好的臺詞,臉上還露出不情願的神情。

  「這也不能怪他們。最近因為金風的事,他們跟冥界有些不愉快,冥界又在三仙廟周圍設了不少明崗暗哨,他們也不得不作些防範。五里路,還不是說到就到嗎。」公子白一邊裝著安慰李寵,一邊全神留意周圍的動靜。

  「咯吱」樹林裡傳出一聲枯枝折斷的聲音,雖然聲響不大,但仍未逃過公子白和李寵的耳朵。

  「誰?」「什麼人?」公子白和李寵齊聲喝問。

  林中無人答話,一個身影一閃而過。農曆十六的晚上,月華如水,公子白的眼睛又有一半妖狼族超強的夜視能力,清楚地看見一個身著道裝酷似汪爾慶的背影往東南方向掠去。這場戲還真的沒白作,看來是汪爾慶怕他們到三仙廟裡去再沒有下手的機會,忍不住在這裡現身。明知有可能是引他們追過去,公子白和李寵還是不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隨後跟了下去。

  人影飛掠的速度不是很快,但公子白和李寵還是追出了其八里地才把距離拉近到五十米之內,追的越近,公子白越肯定前面的就是汪爾慶。跨過一條小河,人影閃進了一片濃密的樹林。「逢林莫入」古時候就有這樣防止被伏擊的諺語,公子白停在樹林的邊緣,李寵則飛到高處觀察動靜。

  「老大,那廝在一小塊空地上停住不動了。進還是不進?」李寵在空中傳音。

  「我進去,你先不要下來,在上面指示我方位,作好接應我的準備。」公子白喚出長刀踏進樹林。

  樹林不是很大,刺槐、土柳等雜木相互混雜,公子白用長刀撥開長草和籐蔓,按照李寵的指示,很快看見面無表情的汪爾慶負手站在一塊空地上,那是塊因樹木被砍伐後形成的空地,汪爾慶孑然站在那裡其姿勢和空地上的幾根枯樹樁十分相似。在空地的邊緣站定,公子白對著汪爾慶發問:「汪老引我至此,有何見教?」

  汪爾慶神色木然,對公子白的問話不予理睬。

  「昨日晚間,我與兩個朋友夜登高塔,景致沒有觀成,反倒引來一個仙雷,不知汪老對此有何高見?」公子白接著用言語試探。

  空地中間的汪爾慶還是無語。

  「汪老一言不發,可能是我的問題太不直接,那我就換個問法。請問汪老昨日是在仙界享福,還是在人界觀光?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喝多了酒,不甚打了個噴嚏,弄出個震耳欲聾的響雷來?」公子白問的越來越露骨了。

  汪爾慶還是那副德行,公子白的話全成了耳旁風。

  看到汪爾慶對公子白的問話不理不睬,一副目中無人的德行,空中的李寵忍不住了。「我老大跟你打招呼呢,沒聽見呀?仙人也不至於牛成這樣啊!」看見汪爾慶還是沒反應,李寵火大了,把公子白讓他在上面接應的話忘到了脖子後面,一下飛到汪爾慶面前身手推了一下。

  留李寵在上面就是怕他冒失惹禍,要知道對手是仙人容不得半點閃失。可李寵沒有公子白的好耐性,直接過去推人,公子白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公子白第一擔心的是汪爾慶會出手傷了李寵,李寵也不傻,出手的時候也作好了防備汪爾慶的準備,可出乎他倆的意料,空地中間的汪爾慶,堂堂一個仙人,被李寵輕輕一碰應手而倒。

  「這是怎麼回事?」見李寵沒事,汪爾慶卻倒下去了,公子白大奇趕過去觀看。

  「糟糕!中計了!」公子白和李寵同時驚叫。

  被李寵推倒的汪爾慶身上冒出一縷青煙,青煙過後呈現在公子白和李寵眼前的不是什麼汪爾慶,而是一段痕尚新的樹枝。怪不得,問了半天他都一言不發,根本就是用來愚弄他們的假貨。此時,公子白和李寵都緊張異常,汪爾慶比他們想像的要狡猾許多,顯然是看穿了他們倆的把戲,反而弄了根樹枝讓他們上當。他們嘴上說中計了,也確實是中計了,可汪爾慶讓他們中的是什麼計,把他們引到這裡來是想幹什麼,他們心裡一點兒底都沒有,只有硬著頭皮戒備,誰知道會不會又有一個大個仙雷劈下來。
chuang7718 發表於 2008-10-25 03:13
第九章 第二十一節 魂滅怨消


  假汪爾慶倒地,公子白和李寵發現中計,發生在瞬間之內,幾乎與此同時,天空中的月華忽然暗淡,林間的蟲鳴聲、風聲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幾乎凝固的空氣和棲息在枝頭樹梢的飛鳥昆蟲墜落地面草叢的撲撲聲。蟲鳥落地的聲音從四下傳來,逐漸向空地逼近,舉頭望去林木之上已包裹了一層濃重的黑霧,皎潔的圓月僅剩下一輪依稀的殘影。

  「小李,讓你在上面接應你不聽,這次可輸大了,咱倆被人家給一鍋端了。」公子白看頭頂和林間逼近的黑霧說。如果李寵還在上面的話,出現狀況的時候,他可以事先發現,給公子白髮出警告,公子白被困的時候他可以在外面幫助其脫困,最不濟也可以去找幫手。

  「有那麼嚴重嗎?」李寵不服氣地問。

  「你還不服!看到這黑霧了嗎?看見樹枝上掉小來的小鳥了嗎?這不是一般的道法,是鬼門關前要了李勇老命的靈毒。」公子白指著黑霧說。

  「趁靈毒還沒逼近,趕快用土遁跑路啊!」靈毒的威力李寵清楚,四周和上空都被靈毒封鎖,唯一剩下的是腳下的一條路,借土遁而走是李寵想出來的唯一辦法。

  「你還真聰明!看看腳底下再說好不好?」公子白指著地面讓李寵看。

  李寵低頭一看,臉色變得和地面一樣翠綠。地面上不知何時浮動著一層稀薄而翠綠的木之精氣。「木精鎖!」李寵叫出聲來,「這下完了!」

  金木水火土是為五行,除極少的靈物外,天下器物皆在五行之列。五行遁術是道法中的一支,依五行屬性分為金遁、木遁、水遁、火遁、土遁五術,學的任何一術便可在其所屬的物質中遁走穿行,五行遁術若學得完全便可在任何物質環境下隨意遁走無拘無束。公子白只會土遁之術,五行相生相剋,木能克土,地面被專門克制土遁術的仙術木精鎖封住,公子白不會木遁術無法穿過,更沒辦法破解仙術,李寵提出的借土遁從地底逃走的計劃根本行不通了。

  「哥們兒,這靈毒可不是咱倆能搞定的。人家是看準了這點把咱們引了過來,利用林子裡木氣繁盛的優勢設下了木精鎖斷了咱們的退路,再用靈毒把咱們無聲無息地化掉,這可比用雷劈陰險多了。唯今之計只能死撐了。就看嘯月和商瓷那兩個小子能不能想辦法救我們出去了。」公子白迅速判斷了形勢。

  「也只得如此了。我們搞了半天了,他倆不知道在哪涼快呢!」李寵也知道身陷絕境,下了死撐到底的決心。

  「合體吧!單個的話誰也頂不了多長時間。」金風不在這裡,收不了靈毒,只有依靠傳統的解決辦法,當下公子白施展役鬼術中的引鬼入體,人鬼合一的法門和李寵合力應付緊逼而至的靈毒。

  「風動!」一道微風以公子白為中心刮起,瞬間變成飛旋的龍卷橫掃鋪天蓋地而來的靈毒。人說風吹霧散,公子白針對靈毒的霧氣形態,弄出了狂風,希望把靈毒吹散。可是這次的靈毒,無論從份量還是密度上都比鬼門關那裡出現的強出數倍,簡直就是一堵不透風的墻,把林間巨樹連根拔起的颶風竟吹不亂半絲霧氣。

  「光耀!」見靈毒風吹不動,公子白又想起人說光生暗滅,打算用強光克制靈毒的黑暗。一瞬間,公子白變成了黑夜中的小太陽,眩目的白光如同千百萬隻利箭射向靈毒,光芒和颶風合在一起撕扯著黑漆漆的靈毒。在兩中法術綜合的作用下,與黑霧狀的靈毒接觸的法術邊界發出了鐵器刮玻璃搬刺耳的聲響,但靈毒依然步步逼近。

  「火煉!」見兩種法術產生了一點兒效果,公子白再想起人說聖火破邪,急忙用聖火來克制靈毒的邪惡。一波波金色的火焰從公子白高舉的雙手中狂湧而出,加入到強光和颶風的行列之中。一時間,在被靈毒封閉的狹小空間裡,風狂、光烈、火炙,靈毒再非靜潭死水般紋絲不動,而是翻湧不定地以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壓力往公子白頭上罩去。公子白和李寵的合體同時支撐三種法術已經是極限,過不了多久就是靈毒入體侵蝕魂魄的局面,那時候他們就不能像現在這樣施法,只能靠苦修來的法力抵抗靈毒的毒性。以公子白和李寵的實力,對如此份量的靈毒,連一分鐘都堅持不住。

  危急關頭,離此十幾里外的三仙廟中忽然升起一道紅光。幾乎紅光閃現的同時,金風那如長龍般的軀體已經到了樹林上空。金風一聲長嘶,停在半空之中,巨口一張,下面困住公子白的大片靈毒便被他源源不斷地吸入口中,並且逐漸凝華為內丹的形狀。

  被困的公子白忽感壓力一輕,頭頂上的靈毒已經消散,抬眼正看見在月色下作蛟龍吸水狀的金風。公子白暗叫好險,一定是金風感應到了這裡的靈毒讓驚嵐放他出來救場的。在嘯月的妖力空間裡,他們四個商量好分成兩組行事。公子白和李寵一組,在明處招搖過市,作為誘餌引暗算者出手。商瓷和嘯月一組,在暗處監視,準備在暗算者出手之時抓個現行犯。現在暗算者出手了,卻不見商瓷和嘯月的接應,反而是金風救了自己一命,公子白收了法術後為不見商瓷和嘯月的蹤跡納悶。

  本以為平安無事的公子白正在納悶,異變又起。在高空之中突然射下一道粗大的金色光柱,探照燈一樣的光芒徑直照在金風身上。妖魂體的金風,正在專心收攝自己內丹化成的靈毒,措不及防被光柱打個正著。光柱射到金風身上,金風的妖魂體立刻冒出絲絲紅氣,顯然他的妖魂正在消散,而他卻像遇到天敵剋星一般任憑光柱照在身上竟動不得半分。

  「天哪!是散魂金光,又是仙界的玩意,金風恐怕不行了!」李寵馬上充當解說員,「得想法擋一擋!」後面這句李寵是沖公子白說的,他自己奈何不了仙術,只好讓公子白想辦法。

  「商瓷和嘯月真是干吃飯不幹活!正主兒他們還沒找到,不然哪有這一出兒!」顯然這道金光是暗算者放的,如果商瓷他們找到了暗算者應該可以阻止,看情形他們是沒找到。救命要緊,公子白放下對商瓷和嘯月的埋怨,大喝一聲:「鯤鵬!飛!」隨著喝聲,公子白外衣全部碎裂,銀色覆滿鱗片的鯤鵬戰衣(叫套裝沒氣勢,戰衣這個稱呼是公子白自己改的)顯露出來,接著戰衣背上的銀翼一展,公子白沖天飛起。

  散魂金光是從天上射下來的,發射金光的敵人也一定在上面,不飛上去怎麼救金風啊!自從墜塔事件後,領略了嘯月的飛行表演後,出於和嘯月攀比和應付暗算者的雙重考慮,公子白暗中把鯤鵬當內衣穿了起來,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可惜的是又報銷了一套名牌服裝。

  公子白衝著散魂金光疾飛過去,邊飛邊把設置太極八卦陣的八塊符牌拿到手中。「輝映日月,形納河山,乾坤陰陽,以吾為鑒!」八塊符牌光華閃爍,瞬間化為一面刻有太極八卦圖文、三丈方圓的巨型古鏡。公子白雙手托著巨型的太極八卦鏡,硬生生切進射向金風的光柱。散魂金光的光柱一接觸公子白的巨型古鏡,鏡上的太極八卦圖文流動不休,射向金風的金光立刻被鏡子反射往另一側的天際,散魂金光就這樣被公子白從中間截斷了。

  從金光中解脫出來的金風,掉頭就想往上空去找暗算者報復。公子白此時正頂著巨大的壓力,扇著翅膀苦苦支撐著太極八卦鏡,見狀趕緊大喝:「先收了靈毒,免得流毒害人!」金風一怔慌忙繼續收取靈毒。

  散魂金光的壓力越來越大,不到半分鐘就超出了公子白的承受範圍。嘩啦一聲鏡子碎裂,他也頭暈目眩地打著旋兒飛出老遠。看見公子白被震飛,李寵也豁出去了,拋開對仙人的本能恐懼,筆直地衝著金光的源頭飛了上去,要找人拚命。

  「總算找到你了!」李寵向上飛的同時,商瓷的聲音伴著一聲狼嚎從上空傳來。緊跟著在目力將將顧及的高空一連串的電閃雷鳴和各色光芒不斷迸現,顯然是商瓷和嘯月跟發射散魂金光的幹上了。由於商瓷和嘯月的干擾,上面的傢伙無暇再射下散魂金光,金風順利將所有的靈毒收回,然後一聲長嘶往高空飛去。剛才被金光害得很苦,金風那能不報復一下。

  公子白穩住了身體,晃了晃發暈的腦袋,一展雙翅,緊隨李寵、金風之後飛了上去。這一飛可真夠高的,穿過了層層白雲,公子白來到了被科學家定名為平流層的高度。定睛一看,他的表情和李寵、金風一樣震驚。只見商瓷手持雷鳴劍,坐騎現了形的嘯月,糾纏長索在身旁狂舞,跟一位道裝老者斗在一處。商瓷手中長劍劍氣縱橫中夾著電閃雷鳴,長索更是遠攻近搏剛柔並濟變化多端。馱著商瓷的嘯月也不單純是交通工具,妖狼族的各種戰技、法術隨著他飛舞的身影不斷地從他的嘴爪之間發出。還別說,他們兩個的配合還真默契,一點兒都不像初次合作。商瓷和嘯月雖然打的熱鬧,但從老者從容的神態,和他們倆不斷的躲閃游鬥中不難看出,他們的攻擊只不過是騷擾性的,而且隨時有被擊斃的危險,為了救公子白他們也是拿命出來拼哪!再看那個老者,公子白的鼻子氣歪了,而金風的眼睛都噴出火來了,暗算他們的真的是那個散仙——汪爾慶!

  汪爾慶確實心裡有鬼,在公子白離開他的草廬後,他就覺得見公子白是個錯誤,於是就暗中勾結了李勇,利用李勇對公子白的怨恨,想通過在冥界的一場官司把公子白拖住,甚至整死。李勇的那顆假渡魂丹,就是他給李勇的定心丸,不然李勇哪敢在冥界那麼放肆。沒想到的是,公子白很快就結束了冥界的官司,雖然李勇吃了靈毒被滅了口,偏巧驚嵐帶著金風去看熱鬧,公子白再這麼一攪,所有的槍口又都對著他了。在仙界責令他到人界接受訊問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妙。只要和金風一見面,不用什麼說辭,只要金風施法引動被他服入體內的大部分內丹的毒性,就可以證明他服了金風的內丹,就算毒性不要了他的命,金風的內丹為什麼被他作為飛昇的根本這一個問題,他就解釋不清,況且金風內丹的毒性到現在都是被他壓制,根本沒有化解,真要發作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公子白只要少做一件事,自己就不用被逼到這個地步,可公子白非但沒有息事寧人,反而惟恐天下不亂,連仙界都收到了他的一份法律意見書,在意見書裡雖然沒有一句指責自己犯罪的話,但句句都是那個意思,一切根源都是公子白幫著汪平打官司惹起來的,汪爾慶對公子白恨之入骨。他提前出了仙界,第一件事就是給公子白一記炸雷,可惜他沒選對地方,在避雷針的作用下雷擊失敗。

  公子白四位在雷擊之後定下計策,以公子白為餌引汪爾慶出動,商瓷和嘯月則在暗處尋找汪爾慶並保護著公子白和李寵。可他們的對手更加狡猾,在一擊不中後將計就計,定下了利用公子白將金風除掉永絕後患的計劃。在引公子白進樹林的同時,汪爾慶又用了一個假身引開了嘯月和商瓷。他知道,在三仙廟附近用靈毒對公子白下手,金風必然會有所感應,現身查看。他這招引蛇出動果然奏效,金風現身收取靈毒,他就利用這個機會在高空用散魂金光想將金風的妖魂毀去。只要他手腳利落金風一除,公子白又根本沒見到他蹤跡的可能,死無對證之下,任何勢力都不能強加給他罪名,他就可逍遙法外了。誰知公子白突然飛了起來,把他的金光截斷讓金風得以喘息,隨即商瓷和嘯月又順著金光發現了他的蹤跡,死命跟他糾纏,讓他脫身不得,原本毀滅證據、殺人滅口的計劃就此泡湯。

  商瓷和嘯月追著汪爾慶的假身,在公子白遇險的時候沒來得及援救。當金光一現的時候,商瓷馬上意識到上當受騙了,真正的暗算者一定在金光的源頭之處。可是商瓷不會飛行,救人如救火,情急之下,嘯月再次成為交通工具,馱著商瓷飛上天空。上天後的嘯月和商瓷很快順著金光找到了汪爾慶,他們之間當然沒什麼說的,當場就動起手來。別看商瓷和嘯月打的熱鬧,就像公子白想的那樣,他們這麼賣力完全是在保命。

  兄弟有危險,哪還有什麼可考慮的,公子白和李寵豪不猶豫地衝了上去。金風和汪爾慶更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所以金風比公子白和李寵沖的更快。

  「汪老賊,你可認得某家!」金風化成人形攔在商瓷嘯月和汪爾慶中間。

  汪爾慶擋開兩道風雷劍氣負手而了,皮笑肉不笑地答道:「老夫自然認得金風道友,若非得道友之助,老夫哪有二百多年的逍遙時光!」

  金風從中一阻,商瓷和嘯月有了喘息的機會,跑到公子白和李寵旁邊去訴苦了。

  「無恥老賊,今日我就為小蛇兒報仇,替自己出氣!」金風被汪爾慶無恥的嘴臉氣得全身發抖,抬手發了一道紅光射向汪爾慶身上。

  汪爾慶沒有躲閃任由紅光射在身上。紅光射入汪爾慶體內,汪爾慶體內冒出了絲絲黑氣,其情形與李勇中靈毒時一模一樣,看來是金風施法引發了在汪爾慶體內原本屬於他的內丹的毒性。汪爾慶見身上的黑氣冒出後,嘴唇動了幾動,身上金光連閃,黑氣一點點兒的消退了。

  「二百多年了,對你內丹的毒性我多少有些心得,我早已服用過上百種壓製毒性的靈物,你休想引發毒性來壞我元神!」汪爾慶洋洋自得地說。

  「那你有什麼可牛的。偷別人的東西,當冒牌的神仙,你不害臊嗎?金風,我們一起上,就不信幹不過他!」公子白帶著三個兄弟連同金風把汪爾慶圍住。

  「你們這幾個我還不放在眼內!反正今日之事不能善終,不妨在這裡將你們一併除了!」事情敗露,汪爾慶也不往好處想了,只想盡快解決了眼前的幾個,然後再圖他謀。汪爾慶雙手移至身前。厲害的仙術就要出手。

  「你不把他們放在眼內,我們三個夠不夠你看的?」隨著驚嵐的聲音,三仙廟的三位當家出現在金風的身邊,在離他們遠一點兒的外圍,是三仙廟的群妖,汪爾慶頃刻陷入重圍。

  「不過是三個妖仙和一群小妖,要想留下我還不那麼容易!」雖然殺不光眼前的敵人,汪爾慶對突圍而出還是有信心的。

  「再加上我們,你看如何?」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出現在公子白旁邊,在三仙廟群妖的外圍又多了數不清的鬼卒陰兵,包圍網的級別立刻上升到了水洩不通。

  「你們想怎樣?」面對如此大的陣仗,汪爾慶有了怯意。

  公子白等人在三仙廟附近的一頓折騰和金風突然要求出去收取靈毒兩件事加起來,已經讓三仙廟和冥界的四位大佬有所察覺,汪爾慶又被嘯月等人纏住脫不了身,三仙廟和冥界方面有充足的時間和足夠的能力發現並包圍汪爾慶。有公子白的推斷、他們的合議在前,加上剛剛汪爾慶的表現和言論,三仙廟和冥界一致認定了汪爾慶殺害金風偷取內丹證據確鑿,是引發一系列麻煩的罪魁禍首。

  「交出金風的內丹,然後聽冥界的發落!」司徒焱焱說出了三仙廟的意見。

  「你殺害生靈,盜取內丹,教唆鬼眾擾亂冥界,製造靈毒流毒鬼門關,破壞仙冥兩界關係都是重罪。冥界暫時將你收押,待告知仙界除了你的仙籍後再做發落。還不束手就擒!」黑無常數落了汪爾慶一通,直接讓他投降。

  交出金風的內丹就等於自費了一半的修為,除了仙籍就跟平常的鬼魂一樣,再加上幾條重罪,到了冥界除了十八層地獄全套完全版免費體驗套餐外,哪還有好?汪爾慶臉色變了數次,突然仰天狂笑。「像你們說的那樣,我還有什麼活路?原本二百多年前我就應該壽終正寢,就是因為不甘心到冥界去輪迴,不願意一生的辛苦修行都白費,我才要金風的內丹飛昇的。現在讓我放棄一切到冥界去受罪,那是妄想!」隨即,他把目光投向公子白,接著說:「本以為你是勢利小人,很好收買。現在想來都是因為看錯了你,才畫蛇添足,引出這些事端。不是你扇風點火,金風即使脫困除了殺人洩憤能有什麼作為?」

  「你自己自作聰明,卻來怨恨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二百年以前就有了,你不知道嗎?」公子白扇呼著翅膀回答說。

  「也罷!恩多不易覺,怨小恨難消。老夫就在此把舊怨做個了結!金風,我還你的內丹!」說完這話,汪爾慶的面色突然變的血紅一片,雙眼放出異樣的光華,瞬間他雙眼的眼白瞳孔都被光華吞沒,隨後他的身體開始龜裂,道道與他眼中同樣的刺目光華從裂縫中射出,月色星光在這樣的光華之下黯然失色。

  「自毀道基,仙人自爆!快退!」不怎麼愛動腦的重霧,最先反應過來。

  飛昇為仙人必須在體內蘊藏了足夠多的靈氣和能量才行,仙人在飛昇時已經有了很強的實力,其飛昇成仙後在仙界吸收的靈氣和能量將會更多,這就是仙人之所以強悍的原因。仙人自爆就是仙人的自殺行為,自爆時仙人將本身元神和內丹全部碎裂以求得徹底的死亡,仙人元神和內丹中蘊藏的全部能量因這種碎裂而在瞬間向外釋放,其破壞力和毀滅性足可以毀滅一個星球。汪爾慶飛昇剛剛二百多年,身上又有奇毒,其實力照真正的仙人差的很遠,甚至趕不上一個在職的天神,饒是如此,他自爆的威力仍可以讓在場的三分之一妖怪、七分之五鬼卒全都陪葬。

  在眾人錯愕,汪爾慶的自爆即將爆發之緊要關頭,金風聽見了重霧的喊聲,並且最先做出反應。金風身形一動,化作一張巨大的紅幕,將就要爆發的汪爾慶封閉在他身體形成的空間之中,這招的滋味公子白不久前領略過。金風的意圖很明顯,用他自己的身軀阻擋爆炸。金風裹住汪爾慶的同時,三仙廟冥界一眾也急速採取了規避措施。三仙廟眾妖紛紛打開自己的空間躲了進去,實力強橫的三位當家則運起法力護著公子白等人轉移到十里以外的空中。冥界的四位大佬各展法力護著漫天的鬼卒陰兵急速後撤。

  時間一瞬即逝,汪爾慶完成了自爆。在近萬隻眼睛的注視下,萬道金光剎那間穿透了金風紅色的身體,隨後強大的衝擊力挾著金風殘破的魂魄和無盡的戾氣狂湧而至。公子白只感覺自己就像一片秋風裡殘破的黃葉,被氣流沖得上下翻滾,渾身有如刀割鞭打一樣的疼痛。好在這股巨力一掃而過,否則公子白還真要挺不住喊起疼來呢。

  衝擊過後查點人馬,三仙廟方面沒受什麼損失,冥界卻有近千名鬼卒因沒能及時避進四位大佬聯手撐起的防護之中而魂飛破散。這還是因為金風捨身抵擋,化解了汪爾慶自爆近半的威力才換回來的最好結果。若不是金風勉強維持了半秒鐘,汪爾慶自爆的威力擴散之時,全部在場者全都得近距離直接面對衝擊,那樣的話除了七位巨頭,包括公子白在內的其他小角色無一能夠倖免。

  「金風就這樣完了!受了二百多年的壓迫,連一口惡氣都還沒出,就和他的仇人同歸於盡了,真是可憐!」公子白為金風不憤。

  「他的結局雖說可憐了些,但總有一個可敬的名聲留下,有一個讓人懷念的理由。比那些活了幾百年卻什麼也留不下,或者留下罵名的強許多呢。」司徒焱焱感慨道。

  「今次事件如此結局,實難預料。我們回去稟明閻王,一定要為金風洗雪罪名。隨著汪爾慶自爆,金風身上的異種戾氣消失殆盡,冥界也不必再為此煩惱了。」沒想到沒等會審汪爾慶,事情就以這樣完結,白無常意外之餘對金風多了一絲同情和愧疚。

  「這種人都可以飛昇仙界,看來仙界的制度不是很嚴格,該不是也像人界一樣,腐敗了吧?商瓷,你不用熬年頭了,給你的主管送點兒禮,讓他把你盡快轉正得了!」為了緩和氣氛公子白拿仙界的紀律開了個玩笑。結果商瓷真的按他的說法去作了,得到的卻是在人界多留五十年的處分。

  因為沒了妖魂和散仙,一直等在三仙廟的陸判官沒有案子可審,在接受了公子白在電視塔上的一頓宴請後,連夜寫好了案情報告與其他四位大佬打道回地府去了。他們走後,驚嵐才從手心裡放出一道紅色的殘魂到三仙廟的後山中。公子白等人看到驚嵐此舉,相視而笑,當晚公子白與商瓷、嘯月重新比試酒量,結果嘯月毫無懸念的勝出,公子白卻意外敗給了商瓷,事後公子白才得知,商瓷事先喝了三瓶解酒藥。商瓷給他的解釋是,只規定了不準用法力化解酒精,沒規定不準用藥物,我這又不是仙藥,滿大街都有賣的,不可以嗎?作為輸家的公子白只好委屈的實現了請客一個月的諾言。

  第二年夏天的一個清晨,三仙廟的後山上,穿過林木縫隙的第一縷晨光照在草叢中的一顆蛇蛋上。蛇蛋微微晃動著,外殼一點點地破裂,一條通體赤紅的小蛇艱難地從蛋殼的縫隙中爬出來,背上的三條金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金風和汪爾慶多年的舊怨,,汪平與李勇陳年的老帳,按理都不應該發生,不應該有那樣的結局,但他們都發生了,都有個不算完美的結局。道理其實很簡單,他們之間存在著深深的怨恨,怨恨從來都不會帶來完美的結局。

  冤家宜解不宜結;以牙還牙,以血還血;聽起來都很有道理。可是,這世間能解開的仇恨沒有多少,報仇的又多半會付出沉重的代價,許多時候是仇恨在戲弄人,而不是人在製造仇恨。到底用什麼方式去對待仇恨,到底用什麼方法才能將仇恨從人的心中抹殺呢?
chuang7718 發表於 2008-10-25 03:13
第十章 守護 第一節 山村新話


  五里堡是緊挨著城邊的一個村落,因距城五里之遙且古時有一古堡而得名。相傳在古戰時期,這裡是S市的外城防禦,設有駐兵的小型城堡,如今城堡早已不知所蹤,剩下在這裡世代居住的百十戶人家。村外半里就是進出S市的交通要道,村子裡幾戶有錢的便借此地利,在路邊蓋房建屋,開起飯店和旅社,專門掙那些跑長途運輸來往車輛的錢。村裡大部分的年輕人都到城裡打工闖世界,年齡大一點兒就在家裡侍弄祖輩耕耘的菜地,一年四季都有成車的蔬菜從這裡運到城裡的菜市場,總的來說五里堡的村民生活已經提前進入了小康社會。

  五里堡只有一條像樣的街道,村民們清一色座北朝南的磚瓦房錯落在街道兩側,街道的東面一頭連著通往入城幹道的村路,另一頭在村西掉頭向北通到為村民阻擋北風的山腳下。五里堡的村民有一個習慣,就是有事沒事的都愛到村中間的「碾道兒」去湊熱鬧。

  村子中間的道邊兒有一具直徑六米的巨型石頭碾盤,碾盤為半米厚的花崗岩所制,表面光滑如鏡,顯然經過了無數次的碾壓。於是,凡是見到如此巨大的碾盤的人都不禁要聯想一下它上面的石碾子究竟有多大,而且也只能是聯想一下,因為村子裡最老的老人的爺爺也說從沒見過碾盤上的碾子。在以前沒有很多娛樂生活的時代,這個巨型碾盤因為地處村子中央,而且寬闊平坦就成了小孩子玩耍,大人們歇腳聊天的好去處,村子裡好些人都是圍著碾盤從小轉到老的。在五里堡人心中,碾盤簡直就是他們的心理寄托,有個三五天不去碾盤旁邊跟鄉親們碰個頭,聽聽張家長李家短的,他們心裡就不塌實,連出外打工回來的小青年見過父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碾盤那裡露個面,向叔叔大爺們請個安。久而久之,碾盤附近就被村裡人習慣稱為「碾道兒」。「今天你碾道兒了嗎?」已經成為五里堡人的口頭禪。

  初秋的一天,五里堡的黨支部書記兼村長趙大成的聲音就出現在廣播裡。「村民同志們請注意!村民同志們請注意!現在廣播通知,現在廣播通知。今天下午,在碾道兒召開村民大會,幹完地裡的活後到碾道兒集合,各家各戶都要派代表參加。下面再廣播一遍,今天下午……」剛剛吃過早飯要下地收土豆種大白菜的村民聽了廣播後,都是一個想法,到碾道兒集合還用廣播?在村民心中除了數九寒天外,他們幾乎天天都在碾道兒開村民大會,大家不以為然地抗了農具下地幹活了。

  晚上六點左右,天還沒黑,村民們都吃過了晚飯,三五成群地聚到碾道兒。除了村長特意站到了碾盤的中間外,這個集會和平常沒什麼兩樣。男人們抽著旱煙談論地裡的收成和自以為是的國家大事,女人們相互扯著家常、開著葷素參半的玩笑,小孩子在人堆裡擠來鉆去、打打鬧鬧。因為村長特意強調各家各戶到要來人,全村一百來戶每戶至少來了一個代表,而有的是全家都來湊熱鬧的,所以碾道兒這一下就聚了近三百人。

  趙村長站在碾盤上,等了半個多小時,見人來的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對著周圍坐、站、蹲、倚、喊、叫、笑、鬧的村民高聲說:「都別吵吵了,別吱聲了!說正事了!開會了!」如此喊了三四遍,眾人才結束了話題,叫住了孩子,靜下來聽村長的正事。

  見眾人都住嘴收聲,五十多歲的趙村長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副花鏡帶上,揚了揚手上的一卷紙說:「上級有文件,今天叫大伙來就是要傳達一下,事先說好了文件裡說的可是關係到五里堡的大事,聽了可都得往心裡去,這可不是擺形式,走過場。」

  村長傳達文件的次數多去了,可說的這麼鄭重其事的還是頭一回,一時眾人對村長手裡的文件大感興趣。

  「根據我市經濟發展的需要,為擴大城市化規模和繁榮地方經濟,我市提出了市區外闊的方案。現該方案已或國家批準,進入正式實施階段。根據該方案,市區外闊的範圍包括三里屯、上河溝、下河溝、老牛臺、五里堡等五個村落。前述五個村落內的集體土地將全部征為國有,並通過協議、招標等方式出讓土地使用權,選擇開發單位進行開發建設。被徵用土地補償、農民安置問題、拆遷補償問題,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管理法》、《城市拆遷條例》及相關法律法規執行,由市區政府及國土資源管理局、房產管理局具體實施。具體方案如下:……」趙村長打開文件一口氣念下去。

  與一些國家的土地私有政策不同,中國法律規定土地所有權分別由國家和集體享有,除了農村的土地由農民集體所有外,大部分土地的所有權都是國家的,而單位或個人能取得的只是一定期限內的土地使用權。在土地原為集體所有的前提下,如果一個單位要得到土地使用權進行開發建設,必須是該塊土地先被國家徵收為國有土地,然後通過支付土地出讓金的方式取得國有土地使用權。該塊土地被徵用和出讓後,原集體失去該塊土地的所有權,耕種該塊土地的農民也失去生活來源,所以集體和農民都應當得到補償。被徵用土地的集體和農民會得到征地補償、安置補償、地上物和青苗補償,其中後前面一項是給集體的後一項是給被征地的農民的。

  在大面積徵用土地進行開發建設的時候,需要拆遷被徵用土地上的居民的住宅時時,依據法律規定應當必須對居民進行拆遷補償,這種補償可以是給被拆遷居民以他處房屋的產權置換方式,也可以是直接給予貨幣的補償方式。

  征地補償和拆遷補償從程序到實質內容,無論在在法律上,還是在實踐中都是十分複雜的問題。趙村長傳達的文件,主要內容是五里堡被化為新的市區,五里堡的土地和村民居住的房屋即將被徵用和拆遷。這就意味著,五里堡人要失去他們世代耕種的土地,離開他們祖輩居住的房屋,到另外的地方去過一種沒地種的生活。

  「有的人可能聽不明白。我解釋一下,文件裡的意思是說,咱們這個地方就要變成市區了,咱們的地都要被國家收去蓋住宅和商場,咱們的房子也得扒掉,不能在這個地方住了。」趙村長煙了口吐沫潤喉,對上級的文件進行了解釋。

  「哪咱們還咋活呀?全村都出去要飯?」一個老大娘氣憤地說,瞧哪架勢是要找政府拚命。

  「二嬸,我話還沒說完呢。咱們的地和房子雖然都被開發了,但咱們能得到補償的。被征的菜地會按照畝數給錢,各家被拆的房子會得到大小一樣的樓房,或者是購買樓房的錢。人民政府還能讓你去要飯嗎?」趙村長接著把被打斷沒說完的話補齊了。

  「地裡種的白菜剛出苗,地被收了蓋樓,俺們不是白忙活了嗎?」一個中年漢子問。

  「這只是個大體的方案,還沒具體實施呢,你著什麼急呀!就是佔了你的地,毀了你的苗,也會照價賠給你的錢的。到時候,你連賣菜的力氣都省了,你的兩畝地白菜錢人家開發商根本不在乎!」

  「那一畝地能給多少錢哪?俺家的四間瓦房可是剛蓋完的,拆了太可惜了,賠少了俺可不幹!」不少人都很關心這個問題,有人一問,全都抻著脖子聽趙村長如何作答。

  「給多少錢,法律上是有規定的,等具體實施的時候就知道了。今天就是告訴大伙有這麼個事,讓大伙有個心理準備。估計過一段兒,上級就會來文件通知了,到時候再通知大家。各家各戶的人都回去跟家裡人說一聲,給沒來上的人家也帶個話回去。今天的會就開到這了。」趙村長也是第一回碰上征地的事,除了手頭上的文件,他對征地的具體事情一概不通,對村民層出不窮的疑問實在難以應付,草草結束了講話,下了碾盤回家看電視去了。

  趙村長走了,碾道兒的村民可沒散。這個消息就像趙村長說的,對五里堡的人來說實在是個天大的事。

  「我從小到大都在這,死了也打算埋在這,這怎麼一下就讓我搬走,地也不能種了?」一個老頭皺著眉頭,抽著煙袋鍋氣乎地說。

  「是呀。老李大哥,你說這城邊上有這麼多地方,政府非占咱們這地方幹什麼?佔了咱們這,讓咱們上哪去呀?」旁邊立刻有幾個老人響應。

  「我看不錯。我在外邊聽說,征地、拆遷都會給一大筆錢的。到時候咱們就住樓房了,還可以拿剩下的錢去作生意。一下從農民變成市裡人兒了。」一個在外面見識過的小伙子說。

  「沒錯!到時候還能娶個市裡的姑娘當老婆!李二,這不是你的理想嗎?」

  「還說我,你頭幾天還念叨著要攢錢在市裡買樓呢,這回就不用愁了。」

  以李二為代表的年輕一代開始了對美好新生活的暢想。

  「你們年輕人倒是行了。我們這些種了半輩子地,除了鼓搗菜啥也不會的,拿了錢也是坐吃山空。沒有地,讓我們咋活?」中年的職業農民們憂慮頗多。

  「征就征吧。只要給夠錢,到哪都是活的好!」

  「光有錢、有房能咋的?大學生都找不到工作,我們這些種地往後幹啥?」

  「住樓房有啥好?鴿子籠似的,沒地方養雞,沒地方拴驢的,歲數大了還得爬樓,才不稀罕呢!要走你們走,我這一把老骨頭哪也不去,死也得死在家門口,埋在山頭上!」

  為了一個還沒實施的規劃方案,五里堡村的老中輕三代人分成少壯派、憂慮派、死硬派三撥兒,分別對征地搬遷持盲目樂觀、猶豫不決、堅決反對三種態度,從趙村長走時的落日餘輝一直爭論到對面看不到人,最後在憂慮派和死硬派擺出長輩的身份一頓呵斥下少壯派才忍氣吞聲地鳴金收兵。可以肯定,從五里堡村的大多數人持寧戀家鄉一撮土,不幕他鄉萬兩金的態度,對征地搬遷存在反感。

  人者靈性最高,但慾望無盡、情緒多變,人界更是紛繁複雜,變幻莫測。唯入人界可遍嘗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之情;唯入人界才可歷盡貪、妄、癡、嗔之劫;凡欲窺大道者必入世修行。所有欲提升實力和境界的生靈都視人界歷練為不二法門,變著法的往人堆裡混,相反人不是對此懵懂不知,便是雖有修行但被人性所困無法超脫,想來實在可笑!嘯月自從離開三仙廟後,就化成普通帥哥混跡與人世,用他的話講就是闖蕩江湖。其實,他是按照前面那段司徒焱焱入世修行的教誨在人間歷練。為了作人作的逼真,嘯月連妖力空間都不回,反而在公子白的家裡賴下來一間居室。說是給房租,可一個多月以來除了白吃公子白的飯、和公子白搶電腦玩以外,沒交給公子白一分錢。更可氣的是,嘯月白天睡覺,晚上卻穿一件皮衣出去亂逛,說是去掃蕩黑勢力,撲滅犯罪,結果每次從窗子跳進來的時候都把公子白吵醒,他自己成了公子白心中最大的黑勢力。

  這天,就是五里堡村的趙村長宣讀完文件的半個月之後,嘯月一覺醒來天還沒有全黑,吃光裡公子白冰箱裡的存貨後,他穿上皮衣來到大街上。閑逛了幾圈還是沒找到當大俠的機會,無奈之下躥到大樓頂上去吹風,這個天氣這個時間穿皮風衣出來還是有點熱的。在大樓頂上,嘯月把風衣脫下來搭在肩上,抽著從公子白那裡順手牽羊的香煙,打算著十二點之前作不成大俠,就到酒吧去泡一個晚上,免得跳窗戶的時候又挨公子白的罵,反正口袋裡還有幾張從公子白那裡「暫借」的鈔票。

  嘯月鬱悶地在樓頂吹風,時間很快就到了夜裡十一點,正當他開始考慮去哪個酒吧過夜生活的時候,城北邊升起的一道妖氣闖進他的眼底。憑他的經驗,一定是有妖怪在作怪搞事,作大俠的機會來的,無論是幫人還是幫妖總算遇到一點兒事,可不能放過了。嘯月從樓上跳起來,綠著眼睛,興致勃勃地往出事的地方掠去。

  眨眼之間,嘯月就蹦到出事的地方。也許是嘯月的到來讓搞事的妖怪有所察覺,嘯月落地的同時,妖氣也消失了。正是通往城裡的主幹道,離城區不到三里地的路上側翻著一輛奧迪A6,車上的防撞氣囊彈了出來,車玻璃碎了一地,一個人正艱難地從駕駛室往出爬。正在憂鬱是幫人,還是幫妖的嘯月,看見那個往出爬的司機後立刻作出了幫人的決定。從車裡往出爬的那位非是旁人,正是公子白的死黨,上次和他一個桌子喝酒還大談生意經的,膽小如鼠卻賺錢不要命的劉意守。

  嘯月上前兩步,伸手拉來了變形的車門,把劉意守從車裡拖出來,小心地放到地面上。「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嘯月關心地問,同時心裡美孜孜的,就憑救劉意守這件大功,公子白怎麼的也要免他兩個月的房租。
chuang7718 發表於 2008-10-25 03:13
第十章 第二節 午夜遊俠


  劉意守晃了晃腦袋,動了動胳膊腿,一翻身從地上跳了起來,沒搭理嘯月這個救命恩人,圍著他的車前後轉了幾圈,又低頭在車子駛過的道上找了起來。

  「喂!小劉子,你找什麼呢?錢丟了?」嘯月對劉意守的行為大惑不解。

  聽到嘯月的問話,劉意守停了下來,恢復正常,看見救他的人是嘯月很是驚訝。「你不是上次和老五一起,咱們一塊兒喝酒的嘯月大哥嗎?你怎麼在這?謝謝你!」

  「你記性還真好。我碰巧路過。」嘯月撒謊的水平不高,他孤身一人沒有任何交通工具,大半夜的在這路過,只有鬼才會相信,不過這時劉意守驚魂甫定,又被怪異事件弄的神不守舍,把他這個略微怪異的解釋給忽略了。「不用謝我,謝你的車吧。翻成這樣你都沒受傷,安全係數實在是高!你喝酒了嗎?平地翻車。」嘯月怕劉意守追問他,岔開了話題。

  「我是喝了一點兒酒。就是我喝的再醉,頂天是把車開溝裡去,也不可能翻在路中間。」劉意守氣急敗壞地說,「我開的好好的,車速也不快,突然整個車就飛起來了,在空中轉了兩周半才摔在地上。不是車好我還真沒命了。你說,我酒後駕車能摔出這麼高的水平嗎?還有,剛才我看了,路面上連個鳥毛都沒有,車子根本顛不起來。真他媽的見鬼!」

  「噢?這麼怪呀!人沒事就好。」嘯月遞了根壓驚煙給劉意守,「你這是從哪回來?非得趕夜路嗎?」

  劉意守讓嘯月把煙點著,狠很地抽了一口,把剛才的緊張連同煙霧一起重重地噴出來。劉意守是個敏銳的商人,市區外闊的事一批下來他就知道了。這年頭搞房地產開發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大活他的公司攬不下來,可只要能弄個小項目就不少賺。為此,他花了不少心思做不少工作。今天正好是市區兩級領導到五里堡村去做群眾工作,他得知後就以實地勘察為投標作準備為由和領導來了一次有預謀的偶遇,為的就是能在領導們面前表現一下他們公司認真負責的態度在投標或者協商的時候多一點兒感情分。領導們費了大半天的時間宣講教育,可五里堡村的村民還是對征地搬遷的事顧慮多多。在沒有實際運做、沒有實際資金投入的時候,領導們也不敢對村民拍胸脯打包票,只得把這個問題留到以後解決。領導們結束工作的時候已經快天黑了,而且還餓著肚子,劉意守正好利用這個機會請領導們吃了一頓,把感情分撈了個足。五里堡村挨著公路邊上飯店裡正宗的農家風味彌補了領導們工作不順的遺憾,幾位領導不勝酒力當晚只好留在道邊兒的旅店裡,劉意守不但酒量過硬,還特意預備瞭解酒藥,所以只帶著微微的酒意在半夜開車回家。

  在投標前和主管領導有接觸,雖然不是行賄,但讓外人知道總要落下口實,弄不好感情分沒撈成,反倒成了畫虎不成反類其犬,所以劉意守連司機都沒帶,自己開車來的五里堡。而且五里堡距市內很近,開著車幾分鐘就進城了。劉意守上了車後,順著筆直溜平的大道直奔城內,可剛到路的一半車子忽然被彈飛了,在空中作了個高難度的旋轉兩周半後重重砸在路面上。劉意守以為是軋到路面的石頭,或者路面的坑窪顛的,可剛才明明看的是平道,從車裡出來後有一頓找,實在沒發現什麼能讓僅以時速四十公里不到的奧迪車凌空翻跟頭的原因,所以他有見鬼的咒罵。

  聽劉意守講完,嘯月暗笑,鬼你是沒見到,不過是有某個妖怪搞了你一下,而且是想把你搞死,若不是本大爺出現,就算你沒摔死,他也用別的辦法讓你死的。這話當然不能對劉意守說,要是說了,劉意守肯定得把煙吞到肚子了,然後癱在地上讓嘯月背回去,嘯月可不想費那個勁。

  「車成了這樣,我看你打122報警,等他們出完現場後,找輛拖車把車拖回去吧。」嘯月跟了公子白一個多月,把交通事故的處理程序都弄明白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總跟著律師有知識啊!

  「也只好這樣?不然,保險公司也不會給我賠修車的錢。這下麻煩大了!」劉意守也是學法律的出身,車子上了保險,出了事故沒有交警的責任認定,保險公司可不給賠的基礎知識為了省錢他也不敢忘了。

  「這不算什麼麻煩!你的手機沒壞吧?打電話吧,我陪著你等。」嘯月嘴上說,心裡卻希望交警同志快點來,交警來了他就可以把劉意守這個麻煩人物拜託給他們,自己去酒吧喝酒看美女了。至於剛才的妖怪,估計在他現身插手後一段時間內不會動劉意守,剛才現身的時候他故意放出妖狼族王室特有的氣息,就算是再不開眼的妖怪,也會給他面子,至少今晚不會再動劉意守。

  劉意守掏出手機撥打122報警電話,過了半天他檢查了一遍手機,奇怪道:「今天凈是彆扭的事,明明有信號,電話就是打不出去!」

  嘯月看都沒看劉意守的手機,反手扯了劉意守的袖子對他說:「別多說話,跟我走,不要回頭看!」嘯月表情嚴肅得可怕,劉意守在他的拉扯下,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被他脫著順著大路往城裡走去。就在劉意守開始撥打手機的時候,一股濃重陰森強大的鬼氣籠罩了整段公路。在鬼氣之下,整段路都被封鎖,本以為沒大事了的嘯月沒想到妖怪走了,卻出現了鬼氣,而且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連他開妖力空間的機會都不給就把整段路給封了。

  在劉意守面前,嘯月不得施展手段,而且還要顧及劉意守的安全,所以嘯月只有對此作出帶劉意守重出包圍,又不和不知來由的鬼衝突的低調處理。若是沒有劉意守在,以嘯月好戰的性格,管他是什麼玩意,嘯月非得動手稱稱他的斤兩不可。

  此時正值半夜時分,進城的公路上沒有其他的汽車經過,天邊斜掛一彎殘月,公路兩側的白楊垂柳在月色和夜風中沙沙作響地扭動著,凌亂的樹影宛如蠢蠢而動的魑魅魍魎用怪手貪婪地撕扯著路面,城市的燈火就在兩三里外對這裡的黑暗熟視無睹袖手旁觀,靜謐與喧囂彷彿被燈光隔成一線,越是望得見就顯得越遙遠。

  劉意守的膽子本來就很小,翻了車以後藉著氣血翻湧的衝勁,再加上遇到了嘯月這個熟人,表現的還可以。可嘯月突然扯了他就走,還不讓他多說話,不讓他回頭看,他的敏感神經立刻繃得緊緊的。劉意守只覺得,頭上的月光變成了暗紅色的,剛剛還聲聲入耳的鳴蟲之聲和不遠處城市裡傳出來的各種噪音突然聽不見了,四周的吹著嗖嗖的涼風,樹枝和地面上的落葉在風裡發出的唰唰聲變得格外的突出和刺耳。剛才不是這樣的,一定有事發生,想到這裡劉意守全身寒毛倒豎,後脊樑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涼氣,出了一身白毛兒冷汗。

  嘯月的感覺和劉意守不一樣,在他眼中整段路已經被一股強大的鬼氣包圍,而且這股鬼氣是來自五里堡方向。這段路已經被鬼氣同原來的空間強行分離開,此時若回頭向後走,立刻會被湧來的鬼氣吞沒;若往路的兩邊走,則會觸碰割裂空間的鬼氣,強烈的空間扭曲對嘯月沒什麼傷害,對劉意守卻是致命的,唯一的出路就是往城裡方向一直走下去。因為嘯月看出來,他和劉意守遇到的是比鬼打墻高N級的鬼術——陰陽路。

  陰陽路,聽名字就知道是什麼樣的鬼術。這是一種配合特定的時間和地點,將陽世的道路變為通往冥界的橋樑,使人徘徊於陰陽兩個世界之間,最終命喪黃泉的法術。在被施了法術的路段上,某段時間內,空間距離被上萬倍地放大,即使是近在咫尺,一線之隔的地方,在法術的作用下行路的人也會有看得到卻走不到、永遠走不到的感覺。路人一但遇到此種情況就會驚慌失措,試著改變行進的方向找到出路,其實真正的生路還是他們原來行進的方向,只不過他們與目的地間的距離被法術加大了,而其他方向則全是通向地府黃泉的捷徑。遇到這種情況,只要堅持原來的目的和方向一直前進,而且不能回頭看,等法術運行的特定時間過去或者走出那個路段一切就恢復正常了。

  嘯月認清了正確的方向,他一手拉著劉意守順著公路的正中央往城裡走去,另一隻手把自己肩上的皮風衣遞給給劉意守,並示意他披上。皮衣上身,劉意守感覺自己涼透了的身子有了一丁點兒暖意。再看嘯月,他上身的肌肉好像在脫了風衣後就漲大了一圈,原本合身的襯衫,前胸的兩粒紐扣已經撐開,鼓鼓的胸肌和糝人的青色胸毛露在外面,湛青色的長髮有節奏地飄動,仔細看才會發現那節奏剛好和路上的風勢相反,隨著他舉頭望月的動作,眼內的兩道綠光電射而出,月光恢復了清白的顏色。嘯月一系列的動作都是在向弄出這條陰陽路的鬼魂示威,把你家大爺不是吃素的識相的就給個面子的意思表示的很清楚。

  「嘯月大哥,怎麼回事呀?」披了風衣,又看見了嘯月終結者般的肌肉男形象,劉意守有了點安全感,膽氣也稍微恢復了些,乍著膽子問了一句。

  「閉嘴!告訴你別多說話,沒聽見哪?」嘯月立即嚴厲呵斥劉意守,剛才那種稱兄道弟的熱情完全被嚴肅冰冷的語調代替了。

  看見嘯月神色俱厲,劉意守心裡很不服氣,跟我兇什麼,我的膽子小有罪嗎?問一問出了啥事都不行啊?可接下來劉意守的想法就變了,他馬上見識了他多嘴的後果。本來被嘯月弄清亮的月光,突然不見了,劉意守往天上看發現月亮也不見了,而路兩側的樹木和路面卻發出如同月色一樣清白的光,而那些原來在地上的影子則離開地面飛上半空,變化成各種恐怖的樣子,在他們的頭頂繞來繞去。劉意守出聲後發出的陽氣引發了陰陽路的進一步變化,而施法的鬼也趁此向嘯月暗示,我就是衝著你身邊的人來的,而且還非要他的命不可,你能把我怎的?

  嘯月一把扶住像奶油一樣癱軟下去的劉意守,然後鬆開了拉著他的手,指著路前方那團城市的燈火對他說:「要想活命的話就聽我的,不要管其他的,看著前面的燈光別回頭,一直往前走,不然我也救不了你!」其實,嘯月完全可以帶了劉意守衝出陰陽路,那樣的話他就要在劉意守面前顯示他非人的力量,不到萬不得已他可不想把這個酒友給嚇壞了。嘯月如此做的另外一層意思就是鍛煉一下劉意守的膽氣,劉意守自從鬼樓事件後對神鬼之說更是深信,因此膽子也更小,公子白等人時常為此發愁,今天正好讓用這個機會讓他建立起信心生出膽氣來,所以嘯月一定要讓劉意守自己走出陰陽路,他最多是給劉意守作個伴提個醒。你這個給臉不要臉的鬼,不敢露面,就弄條陰陽路出來整人,沒想到遇到本大俠,有種你就出來跟我打一架,不然我就讓這個人走出去,看你能堅持多久!

  劉意守見到多嘴的後果,也意識到自己又像在鬼樓那樣不幸中獎,乖乖地按照嘯月的吩咐眼珠不錯地盯著城裡的燈光一步一步地緊走,嘯月則跟在他的後面為他保駕護航。一條清白色飛滿鬼影的大路上,兩人一前一後急急而行。

  嘯月和劉意守開始走的地點離市區邊緣只有不到三里的路程,換作平時就是爬回去也用不了半個小時。可在陰陽路的作用下,劉意守和嘯月已經走了整整兩個小時,劉意守只覺得路邊的樹木不斷地向後閃過,而前方的燈光卻始終離他那麼遠,平常以車代步的他已經是氣喘吁吁,但為了保命還是在嘯月不斷地催促下艱難地邁動腳步。

  嘯月的心裡很是震驚。陰陽路這樣的法術,施展起來必須配合特定的時間和地點,從正常的法術角度看,這段路並不適合施展陰陽路這種法術,而且從開始到現在都不是可以施展陰陽路的時辰。可這又是貨真價實而且水準極高的陰陽路,施法者居然不受地點和時間的限制,十分快速地施展並且維持了一個多時辰的陰陽路,而且到現在仍沒有法術失效的跡象。嘯月的頭也開始疼了,踢了一腳就要累躺下的劉意守讓他繼續走下去,嘯月有了一種想動手的衝動。

  就在劉意守筋疲力盡,嘯月火冒三丈的同時,施展陰陽路法術的鬼也失去了耐性。整條路由清白色一下變成暗綠色,連劉意守嘴內呵出涼氣都給染綠了,路面上的風聲突然變成了奪人心神的嗚咽慘號,空中飛舞的不成型的黑影,全都化成殘肢斷臂、腦迸腸流的殘魂惡鬼或躺或站的佈滿了前路,一隻隻血手向劉意守伸了過來,整段路不再是筆直平坦的,而是上下起伏波動和左搖右擺相交錯的無規則扭動。

  見到如此恐怖的景象,劉意守差點就翻白眼昏過去了,他所差的一點兒就是嘯月在他屁股上及時地踹了一腳。「那些都是幻象,不用管他們繼續走!不準回頭,後面的事我負責!」在嘯月的驅趕下,劉意守搖晃著向前走去。如嘯月所言封鎖前路的恐怖鬼魂都是幻象,鬼手抓到身上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劉意守忍著視覺衝擊一路向前,幾步過後心中稍安,覺得沒有以前那麼害怕鬼了。

  轉變了心理的劉意守大步向前,嘯月卻站在原地沒有跟過去,因為他發現從陰陽路的源頭湧來一股千軍萬馬勢如破竹的蕭殺鬼氣,這才是真正要命的東西,如果不擋下來,劉意守沒等走出陰陽路就要當場了帳,看來陰陽路也支持不了多久了,不然施法的才不會這麼著急出殺手鑭呢。

  嘯月轉過身,從來路的方向,一股濃重的黑氣順著公路如同一列在封閉的隧道中飛馳的高速地鐵狂奔而來。鬼氣還沒到近前,鬼氣推動空氣形成的勁風先一步撲面而至。嘯月迎風而立引頸長嚎,妖狼族的「戰嚎」同樣化成一股狂風迎擊勁風,兩股壓縮空氣碰到一起發出一聲悶響,接著各自反震開來。嘯月雙足一頓生生踏入堅實的水泥路面一尺多深,全身衣衫盡裂,但寸步未移。攻過來的黑氣來勢一緩,接著又氣勢洶洶地直衝過來。

  劉意守正努力地向目標前進,突然身後一股巨風襲來,他的身體像片紙一樣被吹起來順著公路向前疾馳。剛剛嘯月和鬼氣互拼壓縮空氣,反震後的大量空氣在這個被鬼氣密封的空間裡只能順著路的方向流動,嘯月發出去的戰嚎被反震回來的空氣經過嘯月後全都被劉意守消受,他就像一顆氣槍槍膛裡的鉛彈一樣被壓縮空氣推往通向城區的出口,這一下他不但有了騰雲駕霧的感覺,還省了腳力,高速的氣流帶著他瞬間通過了被法術增長的空間距離,從陰陽路的唯一正確出口飛了出來,掉在城邊的一盞路燈下。也幸好嘯月把那件產自妖狼族的有防護功能的風衣穿在了劉意守的身上,否則無論是風吹還是高空墜落,劉意守都是體無完膚粉身碎骨的結局。

  劉意守平安著陸後,發現已經身在市區,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這一眼,讓劉意守日後對嘯月敬若神明,言聽計從。劉意守正看見,在一條暗綠色的大路正中,嘯月赤精著上身,長髮飛舞,面對一團碩大的高速撞過來的黑氣全無懼色,竟然也把頭一低,腰一躬,側過右肩對著黑氣撞過去。那景象就像非洲草原上的一頭犀牛去撞一列火車。嘯月和黑氣瞬間就撞在一起,然後靜止不動了一秒鐘,接著黑氣散開成一個個人形的鬼影,幾百個鬼影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揮動手中的武器連續攻向嘯月。嘯月的身體則帶起一片殘影,以同樣的高速抵擋、閃躲、還擊。接著綠光一閃,鬼泣一聲,眼前的景象消失,光膀子的嘯月出現在他面前。

  「原來你走出來了。我還以為得多打一會兒呢!現在安全了!」劉意守已經走出了陰陽路,法術因他的離去而自動失效了,嘯月作出打的不過癮的惋惜狀。

  「撲通」劉意守一屁股坐倒在路燈下面,剛才一直很緊張,緊繃的神經勉強能穩住腿腳,現在聽說危險消除,精神猛然一放鬆,他的腿就不聽使喚了。「剛……剛……剛才是……是怎麼……怎麼回事?」不光是腿不好使,劉意守的舌頭也打了結。

  「沒什麼,見鬼而已,你又不是第一次了。就當是你的一堂練膽課吧。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有些東西就是紙老虎,沒必要那麼害怕?」嘯月把風衣重新穿回來,免得一身肌肉被別人的眼睛佔了便宜。隨後,從口袋裡掏出壓扁了的香煙和劉意守一人一根點了起來。

  「你是人,是鬼?」劉意守鎮靜了許多,見過了嘯月的恐怖實力後,對他的身份產生了疑問。

  「我嗎?不是人,也不是鬼。以後跟你慢慢聊。你現在只要記住我是公子白的大哥,你是他的兄弟,我們一起喝過酒,我們是兄弟就行了,其他的先不要管。」嘯月給了劉意守一個含糊的答案,「現在幾點了,趕快回去休息吧。你不是和公子白住一個小區嗎,現在我也住哪,咱倆一起打車回去吧。你的奧迪先扔在道上,明天再說吧!」於是,嘯月找了輛出租車把劉意守送回家,看著他躺在床上後,才回去跳公子白家的窗戶。

  
chuang7718 發表於 2008-10-25 03:14
第十章 第三節 受挫妖狼


  因為鬼樓事件,劉意守退掉了原來的房子,在河畔小區的5號樓重新買了一套住宅。他本來是打算搬離河畔小區的,在公子白的保證和蘇氏企業給予的優厚折扣條件下才留下來的。公子白本打算讓他借鬼樓的試用期免費得一套住宅,為此發動了他N次,可他卻不想再冒那個險,情願花錢買平安。於是,公子白就選了原來劉意守的在7號樓的那間房子做自己的家。可天意弄人,世事難料,劉意守越是害怕、越是躲閃,就越會碰到他不想經歷的事件,就連出門談個生意走個人情的,也會遭來妖魔鬼怪的襲擊。嘯月對劉意守的事情從公子白那裡聽了不少,從他家出來後也為這個倒霉蛋傷心,希望經過今晚這次經歷能讓他的神經堅強一點兒吧。

  嘯月邊想邊走,來到了7號樓的下面。公子白的家在四樓,通常晚上回來,嘯月都是直接跳上陽臺,然後推窗而入的。城裡城外的一陣折騰,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了。嘯月看看四下無人,熟練地跳上了公子白家的南陽臺,推開了為自己留下沒鎖的那扇窗戶,躡手躡腳地溜往自己的臥室。嘯月一邊溜一邊想,工夫不負有心狼,終於作了一把大俠,過癮自不必說,光憑本大俠出道第一件行俠仗義的事就是救劉意守小命的這一條,小白就得心甘情願地免房租、請吃飯。想想劉意守剛才害怕的樣子和小白得知今晚之事後吃驚的嘴臉,嘯月恨不得天立刻就亮起來。

  自我陶醉中的嘯月走到客廳,忽然感覺身體有異。在他的體內突然出現無數股尖銳如錐的鬼氣,全身各處有如同時被千刀萬劍擊中,唯一不同的是疼痛來自皮膚與肌肉之間,而非身體之外。不但如此所有的細小鬼氣如同協同作戰的千軍萬馬,在發作之後齊頭並進分工合作地往他的五臟六腑、骨髓經脈中強攻而去。嘯月大驚失色,若被這些鬼氣功入臟腑和骨髓經脈,再來一個集體自爆,即使他有妖狼族快速再生肉體修復創傷的本能,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避免爆體而亡的結局。

  幸虧嘯月在三仙廟受了三個月變態的訓練,具有豐富的被整經驗和應付突發事件的快速反映能力。異變一起,他雖驚慌但未失措,當即跌坐在客廳的地板上,手結妖狼族特有的驅除外物入體的印訣,運起全身法力和學來的神通對抗著體內躥動的鬼氣。嘯月運起法力和神通勉強抵擋住了內的鬼氣,可那些鬼氣卻如同有秩序的士兵在遭到阻擋後,自動分成了幾批輪流衝擊著嘯月在體內築成的防線。解除危機的最好辦法就是有外力幫忙,可公子白在臥室裡作著美夢,李寵在法像裡靜修,對客廳裡的異變一無所覺。專心抵抗著鬼氣入侵的嘯月,又無法用言語和行動進行求援,一時間陷入困境。

  待人救不如自救,危機關頭嘯月靈光一現,既然這些鬼氣跟大爺玩兵法,大爺就用兵法破了他們。嘯月連變了兩個法印加強了體內的防守,接著頭上的放出一道青色的妖氣,妖氣在他頭上凝聚不散,隨即將散佈與天地之間四外飄逸的靈氣不斷地聚集起來,在靈氣的補充下,嘯月頭上的妖氣越變越大,其中的隱隱現出一匹昂首怒目的妖狼之形。變大的妖氣突然內縮,妖氣中的妖狼形體隨之逐漸轉實,赫然化成一匹神態威武分毫畢現的實體青狼。「靈擊!」隨著嘯月的一聲低喝,妖氣靈氣組合而成的青狼張牙舞爪地撲向了嘯月。

  靈擊是妖狼族的法術,是用妖氣凝聚靈氣形成形態各異的可操縱的靈體進行攻擊的法術,是妖狼族在攻擊沒有物質結構的純靈體時常用的法術。嘯月見單純用體內的法力抵抗鬼氣效果不明顯,如果沒有外力幫助自己是岌岌可危,於是在守住體內防線的同時,分出一道妖氣利用極短的時間對自己發動了專門克制靈體的靈擊。

  靈擊本身就是嘯月的妖氣所化,受嘯月的控制,攻進嘯月的身體後對他的魂魄和肉身都沒破壞作用,但對他身體內的鬼氣就不同了。在體內的法力和由外攻入的靈擊的前後夾擊雙重作用下,嘯月體內的鬼氣立刻亂了章法潰不成軍。但嘯月並沒有輕易脫險,沒了章法的鬼氣並沒有被化解掉,而是瞬間在嘯月的皮膚和肌肉中爆發。一連串尖銳細小的暴烈聲過後,幾百道大小不一的傷口在嘯月全身各處一一迸現,接著就是鮮血從傷口竄出體外的絲絲聲,渾身浴血的嘯月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搖晃地走了兩步,又撲通一聲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公子白正在酣睡,但嘯月倒地的聲音還是被他聽到了。「我的狗大俠,跟你說多少遍了,回來的時候小點動靜,我可以忍受你,樓下的可受不了。樓下的大哥家裡五口人,除了耳聾的老太太,四口都讓你給刺激的精神衰弱了,你再搞下去就出人命了!」公子白以為嘯月又是夜遊回來開展常規的擾民活動呢。

  發洩完了對嘯月的不滿,翻了個身,公子白想繼續睡,卻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自從遇到公子白嘯月一直吃熟食來著,該不會是饞癮發作半夜吃點血腥的懷舊吧。「小李,你出去看看,嘯月吃什麼呢?只要不是人就別阻止他,但一定讓他把屋子給我收拾干凈了,要是讓我看到客廳裡的地毯上有一點兒血,我就讓他去當流浪狗!」公子白叫出李寵去看看嘯月吃什麼,他實在是不想看到嘯月生裂虎豹的盛況,只希望被吃的不要是哪只倒霉的國家保護動物就成了。客廳裡的地毯是他剛花了五千塊買回來的,如果讓嘯月弄臟了實在可惜,光清洗也得一大筆銀子,要是上面有成片的血跡就更讓人懷疑了,所以他才以驅逐為威脅讓嘯月注意保持衛生。實際上嘯月根本不怕沒地方住,更不會去當流浪狗,不過為了讓他體會一下真實的人生,公子白不時地要擺出包租公的姿態壓迫一下他。

  「鬼就不要睡覺啊?又不是我的夜班!」李寵嘟囔著出法像裡飛出來,心想如果嘯月吃的是好東西,自己也吸點氣息改善一下生活。

  看見李寵飛往客廳,公子白安了心,整了整被子躺了下去。公子白的頭還沒挨到枕頭就聽見李寵在客廳裡喊:「老大,快出來!不好了!嘯月要死了!」

  「什麼玩意兒?嘯月要死了!三更半夜的開什麼玩笑!」公子白沒好氣地回答,心說這一妖一鬼到了一起又變著法的玩他了。

  「是真的!嘯月大哥倒在客廳裡,全身是口子,一地血!」李寵接著說。

  「說什麼鬼話呢?他就是被砍兩截了也能自己給接上重新長好了!拜託你說點有水平的謊話好不好!你也不看是在糊弄誰?」公子白根本不相信嘯月會渾身是血地躺在他的客廳裡等著他去救命,因為他只有半點妖狼血統的人,受了傷後都可以自動癒合,嘯月一個純種的妖狼王室成員會被砍死,簡直是開國際玩笑。

  「老大,他就剩一口氣了!我說的是真的,你怎麼就不相信呢?」目睹嘯月慘狀的李寵急眼了,直接穿墻過來把公子白的被子、枕頭全都掀翻在地。「你趕快過去看看!如果我唬你,你就用雷劈了我!」李寵氣呼呼地對公子白喊道,就差沒上去揍他了。

  李寵從未跟公子白生過這麼大的氣,突然來了這麼一下子,倒把公子白鎮住了。被掀翻被窩的公子白見李寵真的發火了,趕緊穿著睡衣下了地往客廳走去,但心中還是對嘯月受傷要死存著一百二十分的懷疑。

  到了客廳,公子白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嘯月呈大字形仰面躺在他那張新買的純毛地毯上,敞開的風衣下露出一身深可見骨肌肉外翻如嘴唇大小不一的傷口,半寸厚的地毯已經被血水浸透,血水不斷地從地毯中滲到地板上流成一條條的小河。顧不得地上的鮮血,公子白兩三下來到嘯月近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搖了搖他的肩膀,嘯月已經昏迷,神智全失,任公子白搖晃刺激都毫無反應,更可怕的是他的形體不停地閃變,一會兒在胸口露出一片狼毛,一會兒長出尖長的狼嘴,形體不穩定就表示出他的神識無法控制法力或者是生命正在消失,處在散形解體的邊緣。

  冷汗立刻在公子白的臉上流成兩行,妖狼族的王子竟然被傷得連自療的本能都沒有了,那可真的離死不遠了。普通的的獸醫是肯定治不了這個傷的,就憑這一地的狼血就得有幾十公升,上哪去找這麼多血輸給他呀?普通的人醫就更不行了,看到嘯月的樣子準保一溜煙兒沒了蹤影,不去研究外星人協會舉報就謝天謝地了。嘯月的老爸應該可以,但誰知道他老人家在哪?情急之下,公子白想起了城郊還有一個妖怪聚集地,趕緊背上血葫蘆似的嘯月到三仙廟求救去了。

  嘯月從昏迷中醒過來,等他的眼睛習慣了刺目的晨光後,才發現躺在公子白租給他的那間屋子裡,床邊上有兩張熟悉的臉,公子白和李寵正在關切地盯著他。嘯月只記得晚上在客廳裡用法力抵抗鬼氣入侵,鬼氣爆發後他也筋疲力盡流著血昏倒了。看看身上的皮膚,發現全身的傷口都已經癒合了,想翻身起來卻是手軟腳軟頭暈目眩。

  「別動!你昨晚,確切地說是今天凌晨,差一點兒就死在客廳裡了。若不是我背著你到三仙廟求救,你就玩完了。司徒焱焱說了,這次你不修養個十天半月的是沒法復原的。是什麼東西把你傷成那樣?」公子白關切地問。

  公子白髮現嘯月氣若游絲無法自療後,立刻背了他到三仙廟去求救。看見嘯月千創百孔如同淋浴噴頭一樣向外噴血的身體,三仙廟的三位當家也嚇了一跳。剛剛畢業的學員在人界還沒混出個名號,就被人給背回來大修,實在是出乎他們的意料。經過三位大仙的聯合檢查,發現嘯月是為了對抗入侵體內的某種東西,過度地消耗了法力和精神,在身體受傷後的一瞬間又大量失血,兩方面因素導致他突然休克,在神志和身體同時受損後,造成了他既沒有主動修復身體損傷的意識,也沒有按找條件反射自動修復身體的足夠能量。如果發現的晚,嘯月真的會因機體衰弱而死亡,到時候他這個沒成名的大俠就成了糊塗的妖魂了。

  「真是沒想到,作好人真是又危險又辛苦,本大俠第一仗義出手,就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連命都差點送掉!這要是傳出去,真沒臉在江湖上混了!」嘯月努力幾次都能從床上坐起來,只好接受了自己傷重在床的事實,隨即發表了第一次作大俠的感受。

  「誰剛出道都得栽幾個跟頭,這很正常。我剛出道的時候,不也是一個照面就讓女鬼放倒,一樣被魔族的小兵追的滿山跑。就是現在稍微有點兒名氣了,照樣該打的時候打,該逃的時候逃。何況你現在是作都市遊俠的,碰上幾個打不過的高手也算正常,人類裡面也有強得變態的。」嘯月總說要作大俠,公子白誤以為他在夜遊時碰到了人類高手被打成了重傷,然後逃回家裡運功療傷,最後力盡昏迷了,所以以自己剛剛接觸靈界時遇到的糗事為例子來安慰他。

  公子白不安慰還好一點兒,這一說,嘯月的火更大了。「要是栽在人類的手裡,也算是給讓我多了一份見識,我一定認栽!可這次是陰溝裡翻船,讓一群鬼把我害成這樣,我不服氣,這口氣說什麼也得出!」

  「不會吧?什麼鬼能把你弄成半條命?」像嘯月這樣的妖實力遠遠超過一般的鬼魂,即使與冥界裡的陰兵鬼將相鬥,也吃不了虧,所以嘯月說他自己栽在鬼的手下,李寵有點驚訝。

  「我覺得也不太可能。以你的實力,牛頭馬面一類的大鬼比不上,可能讓你吃虧的鬼外面基本沒有。難道你吃飽撐的,去冥界找鬼將打架,讓人家給踢回來了?」公子白也被嘯月給說懵了。以前都聽說嘯月欺負鬼,這次卻是他讓鬼給欺負得臥床不起,實在是難以理解。

  「還不是為了你那個老六——劉意守!如果沒有他,我也不能讓那群鬼暗算了!」嘯月指著公子白的鼻子大發牢騷。

  「劉意守怎麼了?他最怕鬼了。難道他又出事了。」提到劉意守,公子白先是納悶,接著又緊張起來,如果這事跟劉意守有關,嘯月都這個德行了,那劉意守不定怎麼樣呢。

  「他!他一根頭髮都沒少,頂天是受了點兒驚嚇,他的禍都讓我給擋了。」接著嘯月以恢復體力為理由,藉著劉意守救命恩人的旗號,大肆敲詐了公子白十來斤熟食。在公子白按照他的要求把買來的肉製品全都放在他觸手可及的床邊後,他才慢悠悠地講起他的俠行義舉。

  嘯月講完了他是如何發現劉意守遇險、如何帶著劉意守走陰陽路後,終於講到了他是如何被暗算的。「我和那團鬼氣來了個對撞,前一秒鐘,雙方勢均力敵,可過了一秒那團鬼氣就堅持不住散開了了。我正得意的時候,那團散開的鬼氣竟化成幾百個手持武器的厲鬼,一窩蜂地向我襲來。當時我也沒在意,展開身法,該躲的躲,該打的打,該擋的擋。厲鬼的數量雖多但實力不強,我一眨眼就幹掉了幾十個,當然有不少攻擊打在我身上了,可當時熱血沸騰戰意正強,根本沒把這些不痛不癢的攻擊放在心上。也就是幾秒鐘的工夫,劉意守就被我戰嚎過後反震的空氣推出了陰陽路,他一出去,那些鬼設計的法術就隨之失效了,厲鬼們也隨之消失了。我當時沒感覺身體有恙,於是安頓了劉意守後就跳窗進來準備睡覺。接著體內就有鬼氣突然爆發,而且來勢兇猛,趁我先前在陰陽路上劇戰之後法力未復的空檔兒直攻我的腑臟和骨髓經脈,我如果不阻擋就直接形神俱滅了。最後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我行險對自己用了靈擊,靈擊雖然成功地破壞了鬼氣的攻勢,但卻讓鬼氣在體內爆發破體而出。我本來就已經耗盡了法力,身體再受重傷後,強壯的身體和強大的法力互為補充的兩個支撐點一起完蛋,我立馬就失去知覺了。」

  嘯月一講完,公子白立刻補充:「不是我聽見你倒地的聲音,聞到血腥味,讓李寵出來看,沒準現在你的追悼會都開始了。我看到你的時候,你身上有百十道傷口。而且從傷口的外形看像是長矛、大刀、長劍,還有弓箭造成的,我還以為你跟一個軍團幹了一仗讓人給亂刃分屍了呢!現在看來,肯定是那些你認為不痛不癢的攻擊,把這些鬼氣打進你的身體,變成了可以遙控的活動炸彈,鉆不到你的骨頭裡也把你炸個血肉模糊。」

  「是呀。開始我和老大說你要死了,他還不信。後來看見你真的出事,他可急壞了,從發現你倒在客廳了到現在,他都沒離開過你身邊。連心疼被你的狼血給浸透的地毯的時間都沒有。」李寵不失時機地在嘯月面前宣揚公子白對他的大恩大德。

  提到客廳裡的地板,公子白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我說大哥,你救了劉意守,又傷成現在這樣子,我本來不應該說你。你在我這白吃白住,我都沒意見,可你千萬別再弄得血流成河的,我新買的地毯讓你的血給浸了個通透!我賺錢不容易呀!」確定了嘯月脫離危險後,公子白恢復了一貫貪錢的嘴臉心疼起客廳裡的地毯來。

  「老大,你可真不作臉,這麼快你就忍不住了,我剛才還表揚你呢?!」李寵譏笑公子白。

  「我的血真的把地毯都浸透了?」嘯月不理公子白的表情,反而對他自己的血感興趣了。

  「真不知道你有多少血。兩米見方,半寸厚的地毯都濕透了。」公子白應了一句。

  「可惜呀,流出去的收不回來了。那可是我一半的血呀!就給你當房租吧!」嘯月作大方狀。

  「你不是說笑吧。你那些血都干在地毯上了。連裝起來冒充豬血買給灌血腸(東北一種食品,以豬血灌入腸中煮熟食用)的都沒機會了,還毀了我一塊地毯,賣血還債也不是你這種還法呀!」公子白被嘯月的話弄得抓狂。

  「別急。你認真看著。」嘯月躺在床上用手在空中比畫了四道符咒,接著說:「你把這四道符咒畫在地毯的四個角上,完事你就知道好處了!」

  「反正,這地毯就是賣給收破爛的,他們都不敢收這血乎乎的東西,就信你一次,看看能不能廢物利用吧。」公子白將信將疑地走到客廳,把嘯月教給他的四道符咒畫在滿是血污的地毯的四個角上。

  完成了符咒的最後一筆,地毯上的四道符咒突然一起冒出二尺多長的火苗,把公子白嚇了一大跳。不明所以的公子白正準備撥打119火警電話時,火光斂去,符文消失,本以為會被燒燬的地毯上的早已乾枯的血污重新化為流動的鮮血,緩緩凝聚成一團從地毯中升起。整整有滿滿兩臉盆的鮮血形成一團蠕動的紅影懸浮在客廳之中散發著令人心膽俱裂的血光。

  「血藥!」在臥室床上的嘯月見到客廳裡的血光知道時機成熟,吃力的念動了真言法咒。嘯月的法咒聲過後,懸浮在空中的血團中升起騰騰白霧,在公子白開動空調的換氣功能後,霧氣的很快消散。霧散後,懸浮在空中蠕動的血團已經落在地板上,變成半個拳頭大小微微顫動的粉紅色小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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