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四節 三入山村
公子白簡要地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和經歷,然後著重將劉意守遇難陰陽路嘯月施救、嘯月中傷公子白夜訪土地公、眾律師普法下鄉路遇神秘車禍、公子白二探五里堡趙老漢托夢、群鬼現身石妖施威重創公子白、身陷碾盤目睹地穴之秘厲鬼再逞兇這一系列事件事無鉅細一股腦兒地講給了然聽。
「如此說來,五里堡村內,不但有近千厲鬼,還有兇妖為禍。依施主所言和施主身上神秘傷情,那個自稱石展的厲鬼和那個石妖必有莫大的關聯。更為憂慮的是地穴內的煞氣似要改道他去。依小施主觀察煞氣改道的去向和施主所述五里堡周圍地勢,煞氣的去向正是石堡舊址,而厲鬼正是想借煞氣成道。若厲鬼接觸煞氣必然會更加暴戾,屆時此地此城的百姓都要遭殃。」了然皺著眉頭無限憂慮,「以我的法力,根本無法超度近千的厲鬼,今次那厲鬼是被我的聲勢驚走,如果正式交手輸贏只在五五之數,若再將石妖算上,勝算更少!」
「大師,您多的是憂慮,而我多的是疑惑。」公子白理了理思路說,「石堡內眾鬼本來是村內壯丁,他們發過死守城堡的毒誓,又都是殉堡身亡的,如果無法超生的話也只能是地縛靈,無法離開城堡的範圍。而這些鬼卻能在這條公路和五里堡村內橫行。而那個自稱石展的厲鬼,其名字合起來就是一個碾字。地穴上面的禁制原本由石碾和碾盤一副完整的碾具組成。上面的石碾在堡破人亡之時早已失蹤,空餘一具碾盤鎮守地穴。很可能哪個厲鬼就是失蹤的石碾。但想想又不可能,因為石碾最多是修成妖體,怎麼也不會變成鬼?更奇怪的是,原來的村長孫守業,本應該變成厲鬼,可現在卻成了一個一言不發的啞巴妖怪跟禁制地穴的碾盤溶為一體。這些根本都解釋不通嗎?」
兩人翻來覆去的想了幾遍,許多關鍵之處仍不明瞭,不知不覺東方已白,路上的過往車輛也多了起來。了然看了一眼天際,起身對公子白說:「施主,天色已白,寺裡的早課該起了。老衲要回去主持,施主也要回去養息。經我大悲咒的催化,碾盤下的禁制仍可繼續維持,那厲鬼暫時也會有所顧忌,我們尚有時間繼續查證。水到渠方能成,施主既已插手其中,便無法置身事外,些許疑問以施主之慧根,假以時日必能水落石出。老衲回寺後也將盡力研查,若有發現必及時通知施主。」
「大師說的有理,心急吃不得熱豆腐,既然那廝沒要了我的命,早晚我會查出他的來歷,到時還請大師出手降妖伏魔!」公子白也想起跟丁師姐約好了要在今天和開發商及村委會交涉,必須盡快回家梳洗打扮了。
「施主此行於公於私都可稱大義之舉。這裡有一角符,內有大悲咒全文,並且被我用佛法頌經加持了十萬遍,是我的心愛之物,今日投緣就送給施主防身之用。」了然從袈裟內裡掏出一個三角形角符交給公子白。角符為黃色蜜蠟所刻,角符中間有一圓孔,孔內穿著一卷黃絹書寫的經文,正中的尖角上繫著杏黃的絲線。公子白知道了然怕他犯險特意贈符護身的美意,沒有推遲伸手接了過去。被有道高僧加持過的角符,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寶貝呀!
辭別了然和尚,公子白抖擻精神開了妖力空間,邁了進去。進了妖力空間,趙老漢的鬼魂正在他的客廳裡來回轉圈,邊上有幾個鬼卒和妖狼看著。
一見公子白出現,趙老漢趕緊走過來招呼:「哎呀,你可算回來了。我一進來,就讓這幾位給看住了,說是沒見著你,哪也不讓去。你咋才進來呀?」
公子白把趙老漢送進妖力空間,本想和李寵隨後跟進的,結果出了岔子,一直過了大半夜才有能力重新打開空間進來。由於趙老漢進入後,不見公子白的人影或者任何傳進來的信息,負責保安的鬼卒和妖狼就把他定為非法闖入者,嚴加看管。
「他是自己人,讓我來招呼他就成了。」接到公子白的命令,鬼卒和妖狼都退下了。
「我那個孫子怎麼樣?沒出什麼事吧?」趙老漢焦急地問道。
「到底是一家人,不管嘴上罵的如何難聽,心裡還是惦記!你就沒問問我們怎麼樣?」公子白挑了一下趙老漢的禮數,趙老漢的鬼臉上露出難堪的笑容。「趙老,剛才是開玩笑的,不必當真。親疏有別乃人之常情,作鬼也難免如此,只是我們剛在村裡吃了大苦頭,你那個孫子多少也擔些責任。」
「若不是大成那小子貪心,也不會驚動你們,他確實不該愚弄鄉親們。」趙老漢對他的寶貝孫子的行徑深以為恥。
「趙老,你別聽他閑扯了,他吃了苦頭心理不平衡,所以語無倫次了。那些鬼呀、妖呀的對你的孫子沒興趣。他們的興趣全在我們兩個身上,所以你孫子現在還躺在家裡的炕頭上睡大覺呢。不過,再過一會兒,我老大還要去五里堡,而且要以律師的身份跟你的孫子還有開發商交涉,到時候你的孫子有沒有事,會不會出事就難說了。」李寵把趙老漢從公子白身邊拽過去,好讓公子白耳根清凈些。
「但願我昨晚托給他的夢,能讓他清醒過來,不要繼續作損人利己的壞事了。我這個當爺爺的死了也不得安寧,能為他做得就只有這些了。謝過你們兩位的救命之恩,我就要回冥界了,此間的事情我是管不了的。」趙老漢經歷了昨晚的變故,自知他的出現於大局無補,心灰意冷決定返回冥界。
「這樣也好!陽間的事由陽間的人來解決,陰間的事由陰間處理,最正確不過了。」公子白點頭贊同,隨後又自我解嘲地說:「我就不如你,處理人界的事就夠麻煩的了,這次又是陰陽兩界的事都要我管,害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苦啊!」
跟空間裡的鬼卒打了招呼,把趙老漢用空間內的傳送站送回了冥界,時間已是早晨七點鐘了。公子白揉了揉熬紅的眼睛,重新回到自己的寓所,他和丁師姐約好了一起到五里堡去,丁師姐八點鐘就要來接他,不梳洗打扮一下怎麼行。
進了臥室,把破了幾十個洞的鯤鵬戰衣脫下來,心裡甭提多心疼了。不知道還能不能修好,哪天要去找骨如柴問問。沖了一個冷水澡後,公子白睡意全無,打開衣櫃來選衣服穿。想到最近連連被鯤鵬漲破了兩套衣服,在到底還要不要修理鯤鵬戰衣的問題上公子白還真有些猶豫。
「小白,你回來了,弄了一個晚上有什麼收穫嗎?」嘯月睡足了覺,叼著牙刷,口吐著白沫問道。
「你學的還真快,知道早晨起來要刷牙洗臉,不過刷牙的時候一般是不講話的,更不能到處走,你看我的地毯又臟了!」公子白驅趕著嘯月回到盥洗室。
嘯月急於知道公子白二探五里堡的結果,三下兩下洗漱完畢又湊了過來。「到底找沒找到暗算我的那群鬼的老窩在哪裡呀?」嘯月從躺在床上的那天就開始籌劃著如何報仇雪恨,第一次作大俠就著了人家的道兒,如果不找回這個面子,以後就沒法在江湖上混了。
「哎呀,你的鯤鵬戰衣怎麼破成這樣了?頭兩天不還拿出來跟我顯擺呢嗎?」嘯月發現床上那塊碎布頭原來是公子白心愛的鯤鵬戰衣驚奇不已。
公子白聞言把床上的鯤鵬戰衣拿起來在嘯月面前抖了抖,然後把戰衣摔在嘯月懷裡說:「我的大哥,我的大俠,你看到這衣服夠破了吧!跟你說,四個小時前,我比這衣服還破二十倍!」
「你太誇張了吧?這衣服上有四五十個洞,你比它破二十倍,身上至少要有近千個洞。那樣的話,就算換了是我也早掛掉了,可你現在還是細皮嫩肉的,一根頭髮都沒少。唬我呀!我才不信呢!」嘯月仔細看了鯤鵬戰衣一眼,對公子白的話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小李,你出來跟這頭狼說吧,我要弄點兒吃的,丁師姐馬上就要來了。可憐我眼都沒合上,還要去三探五里堡!」公子白收拾好了穿戴,扔下嘯月去廚房弄早餐去了。
「老大,你去作飯吧這裡交給我了!」李寵從法像裡蹦了出來,昨夜吸收了公子白的精魄元氣經過一陣調息,他的實力竟提升了一籌。「嘯月老大,你可不知道,昨天晚上老大他可遭老了罪了,如果拍成記錄片,《世界殘酷寫真》一類的片子全得靠邊站!……」李寵拽著嘯月開始滔滔不決起來。
等公子白把白米粥和饅頭、小菜端到餐桌上開始享用的時候,李寵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把昨夜的歷險講給嘯月聽了。
「小白弟弟,你還真是福大命大呀!暗算我的那些王八蛋,原來就是困在石堡裡的死鬼,不過他們為什麼能跑到公路上來呢?」嘯月坐到公子白對面,抓了一個饅頭扔進嘴裡,借咀嚼的動作帶動他的大腦進行思考。
「這個事我想過了,上次我破的那條陰陽路是事先有人佈置好的,目的就是方便那些鬼的行動。不然,你和劉意守為什麼被困了那麼久,陰陽路的法力都不消失呢。你說你先看見一道妖氣,然後才遇見群鬼。我昨天晚上遇鬼的情形和你們的遭遇一樣,都是先有妖氣後有群鬼出現。而且我還和那個妖怪打了個照面,那廝的氣息和上次公路上突襲我的一模一樣。所以說,那群本不應該能隨意行動的鬼,之所以能在石堡遺址外活動,絕對跟那個妖有關。」公子白吃飯的時候腦子比較靈活,昨晚沒想通的問題,竟理出了頭緒。
「你這個推論從技術上是可行的。聽李寵說,後來又出了個叫石展的厲鬼,他是什麼來頭?」嘯月對公子白關於群鬼活動原因的推論進行了肯定後接著問。
「這個問題複雜的很,我一直沒弄明白……」公子白把關於石展、孫守業身上無法解釋的疑點又跟嘯月說了一遍。
嘯月一邊聽一邊吃桌上的饅頭,好像吃東西能加深他的記憶一樣。公子白剛喝了半碗粥,發現桌上一個饅頭都沒有了,忍不住說道:「大哥,我的經濟損失和精神損失還沒和你清算呢,你竟然忍心把我這個重傷初癒的人辛苦為自己弄出來的早餐也剝奪了,你太沒良心了吧?」
「嘿、嘿、嘿……」嘯月發現自己把桌上的饅頭全吃光了不好意思地傻笑。誰說不是呢?這個小老弟為了給自己報仇夜探五里堡,險些讓仇家給變成肉泥,一夜未眠不說,弄點添肚子的飯也被自己一不小心給吃了,嘯月在心裡覺得自己實在不講究。
傻笑了一陣,嘯月拍了一下腦袋,像是想起了什麼事,一臉誠懇地對公子白說:「兄弟,你別生氣,別著急!這事是大哥不對,可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受的傷那麼重,就吃這些沒營養的東西怎麼行?這些白粥小菜你也不要吃了,都給我,我給你有營養的。」
嘯月慇勤地把公子白面前的白粥小菜都挪到自己的一邊,然後一揮手,公子白面前的桌面上立刻堆滿了各種真空包裝或者鐵罐密封的肉類熟食製品,在這些熟食製品的頂上還放著一顆長一尺直徑一寸鬚髮俱全野生山參。
公子白被突然出現的一大堆東西給嚇了一跳,沒等他出聲,嘯月又接著說起來:「這一堆熟食是劉意守送給我的,你看那樣合口味就先吃了當早餐,剩下的就放在冰箱裡慢慢吃。這根山參是我五十歲生日的時候,我老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平常愛吃肉,所以就沒吃它,一直留在手裡看著玩。這次你傷的挺重,就給你補身體吧?不過鯤鵬戰衣的修理費我就不出了。你去問一問骨如柴,看看他有沒有售後服務,沒準還在保修期內,不用花錢呢。」
「你可真行,拿劉意守給你的東西送人情!大清早的,只有你才能吃得下這麼油膩的東西。趕快把粥和小菜給我拿過來,把這些給我搬廚房去。」公子白從嘯月面前把白粥和小菜奪了回去,伸手從肉食堆上拿起了那根山參,端詳了一陣說:「算你有誠意,這玩意現在可稀罕了,小手指粗的就能換不少銀子,你這根可以稱得上世界參王了!」
隨手把山參存進自己的妖力空間後,公子白的臉上有了笑容。「看在你拿出這麼大一根人參的面子上,就不跟你算帳了。我馬上要再去五里堡,你的事沒完,他們村老百姓的事也沒完呢。你的傷還沒好,不要四處亂跑,更不要急於報仇,等我把事情查清了再作決定。」
「行了,行了!你比方怡心更像阿姨了!我知道了,不會亂跑的!」嘯月口上答應,心中卻抱怨,為什麼聯繫不上老爸,否則也像公子白那樣借助妖力復生的法術盡快治好了傷,出去找那些死鬼的晦氣。
說話間,公子白的窗外傳來急促的機車喇叭聲,他的丁師姐開車來接他了。公子白迅速穿戴整齊,拎了裝文件的公文包,叫上了李寵下樓去了。臨走時給嘯月佈置了洗碗和拖地板的艱巨任務。
公子白和丁師姐驅車趕到五里堡的時候,那五個村民代表已經在村口等了多時,見他倆來了趕緊上前招呼。「你們可來了!今天早上,開發公司又圈了俺們的一塊菜地,現在大伙正堵著他們的鏟車不讓他們推地上的青菜呢。」最老的村民代表滿頭大汗地說,其他四位也附和著。
「沒打起來吧?傷沒傷到人?」丁師姐問道。
「現在還沒動手,不過各不相讓,打起來是早晚的事!」那個中年代表神色氣憤,一副恨不得真的打起來好找人出氣的模樣。
「趕快去看看吧,要是真動起手來,鬧出人命就不好收拾了。」公子白深知群情激奮下,很容易造成群毆亂戰的局面,而且這種局面最容易弄出人員傷亡,到時候不管有理還是沒理,都一樣會因為觸犯刑法去蹲監獄。
在村民代表的引導下,公子白和丁師姐開著車來到了村南的一片菜地旁。這是一片上百畝的菜地,平坦的地塊整齊的地壟上生長著即將收穫的大白菜。在靠近公路的一側,已經有十幾畝的菜地被鏟車推平,翻起的黑土中露出星星點點的翠綠,開發商竟然連讓村民收穫蔬菜的時間都沒給就把地給佔了。在這片地的北側,與之只有一條小路相隔的就是開發商今天要強佔的另一片地。
兩輛重型鏟車停在路邊上,對著橫在路上的二百多村民使勁按著喇叭。鏟車的兩側有三四十個拎著棍棒的建築工人。村裡的一些老人和婦女或站或坐地擋在鏟車前面,他們身後是一百多個橫眉立目手持農具的健壯漢子。鏟車轟鳴、村民和建築工人相互指責和漫罵交織成一片嘈雜之音,場面混亂至極,衝突一觸即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