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〇
容哥兒道:“天下盟主啊!你不是說……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嗎?那自然是隱身在我們一處。”
江煙霞見他當了真,不由得芳心甚是喜悅,但口中卻道:“容郎,這百洞之中,除了蛇陣,只有你我夫妻兩人,你還想是誰呢?”
容哥兒怔了一怔道:“霞妹,你……”敢情此刻他已然有些明白!
江煙霞淡淡一笑道:“不錯,那天下盟主是容郎你啊!”
容哥兒被她說得滿頭霧水,急道:“霞妹,你覺得怎樣,可是毒性發作了?”
江煙霞道:“沒有!妾身清醒得很!”
容哥兒道:“那……你怎他說我是天下盟主。”
江煙霞低低地嘆了一口氣道:“容郎,你不是取瞭解藥,給那赤松子、上清道長兩位去救天下蒼生了嗎?”
容哥兒道:“這個,我不敢掠人之美……”
江煙霞搖了搖頭,道:“這不是你掠人之美,妾身一死,那取藥之功,自然是歸在你的名TT!何況,那解藥本是你親手交給他們兩位,以這兩位德高望重的道長心性,他們必然會推舉你做那武林盟主的了!”
容哥兒道:“我不信!”
江煙霞笑道:“你不相信,何妨拭目以待呢!”語聲一頓,接道:“容郎,你心裡應該明白,妾身實在是不能做你之婦,為你操持家務的了。”
容哥兒失聲道:“只是為了這個?”
江煙霞道:“很夠了!容郎,你不能讓武林同道,不齒於你啊!”
容哥兒搖頭道:“我不要再見他們,我只要和你找一處名山勝水,結廬隱居,斯守一生。”
江煙霞道:“不可能,你如不見他們,他們定會找你,天下武林同道,部動員找你,不論躲到天涯海角,也一樣會被他們尋找,所以,你無法……”舉手理一理亂發,接道:“何況,我已經被劇毒浸人內腑,就算容郎你大度海涵,不嫌我殘花敗柳,我也是無法操持箕帚,伴你終生了。”
容哥兒略一沉吟,神情嚴肅他說道:“霞妹,聽我幾句由衷的肺腑之言好嗎?”伸出手去,攪住了江煙霞的柳腰,和他並肩而坐,接道:“我的身世,你已經知道了,我父非我父,母非我母,生母一念失足,自懺悔恨,故意去嘗試那些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折磨,她覺得多受一分痛苦,就可能減少一份內心的愧疚,養我之母,卻是我們中原武林道上的公敵,我和養母作對,雖是大義所在,但卻負了她十餘年養育之思,不管她用心何在,但她卻是養我長大成人的……”說至此處,不禁黯然長嘆,淚滾腮邊。
江煙霞伸出手去,拭了容哥兒臉上的淚痕,道:“這些事怎麼怪你,你沒有錯。”
容哥兒道:“賢妻也許不會怪我,但我每憶及此,總覺著自己是一個件逆不孝的人,我愈是有名氣,這身世之謎,也愈難保密,一旦宣揚出去,我還有何顏面在江湖之上立足。”
江煙霞道:“大丈夫豈可自輕,這些往事,都無損你救世功勛,和我又大不相同了,容郎,我如還是清白女兒身……”
容哥兒搖搖頭,接道:“我初聞二妹說出內情時,確有著無比的激動,我也曾反反覆覆,思索此事,現在,已被我想通了。”
江煙霞道:“怎麼樣?”
容哥兒道:“如若我為了大義救世,負了養我之人的恩情,不能算伶逆不孝,你也是為瞭解救天下武林同道,那又何失謂節呢。”
江煙霞眨動了一下眼睛,道:“你……”
容哥兒接道:“聽我說,他們只不過是傷害了你的軀體,卻無損你貞潔的靈魂,我親眼看到了風妹的際遇,那些被藥毒逼失人性的人,已不能稱為人了。”
江煙霞道:“唉,這話能出你之口,縱要我立刻死去,我也感覺到、心滿意足了。”
容哥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我知道,你有著自救之能,只是不肯自救罷了。”
江煙霞道:“你要我活下去?”
容哥兒道:“我求你活下去,好嗎?”
江煙霞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可知道,我只有一個活命的機會。”
容哥兒道:“什麼機會。”
江煙霞道:“那是很淒慘的求生之法,而且,死與活各佔一半。”
容哥兒道:“不論你用什麼方法,只要你能活下去就行。”
江煙霞道:“那很苦,而且我也將變為殘廢之人。”
容哥兒道:“不論你如何殘廢,我都會盡我心力的照顧你。”
江煙霞道:“我要斬下兩條腿。”
容哥兒道:“斬下兩條腿?”
江煙霞道:“不錯。”
容哥兒道:“斬下兩條腿一定能夠話下去嗎?”
江煙霞道:“也許不能,但卻有活下去的機會。”
容哥兒略一沉思,道:“如你斬下兩條腿,即有活下去的機會,那就不妨試試。”
江煙霞道:“你知道我斬下兩條腿,會變成什麼樣子?”
容哥兒道:“我自然知道。”
江煙霞道:“什麼樣子?”
容哥兒道:“那是缺憾美,一種光榮的標誌。”
江煙霞道:“你不覺著那很難看嗎?”
容哥兒道:“但你有一顆美麗的心。”語聲一頓,接道:“而且也可以給我多些機會。”
江煙霞道:“什麼機會?”
容哥兒道:“為你效勞啊,我要背著你走遍天下的名山勝水。”
江煙霞不再答話,兩行情淚,順腮而下。那泉湧而出的淚珠兒,一顆接一顆,流下腮邊。容哥兒用衣袖拭去了江煙霞臉上的淚水,道:“霞妹,我一生中從未求過人,現在我要求你一件事。”
江煙霞滿臉淚痕中,微微一笑,道:“求我什麼事?”
容哥兒道:“求求你為我活下去。”江煙霞哩籲一聲。倒在容哥兒懷中大哭起來。
容哥兒大吃一驚,道:“你哭什麼。”
江煙霞緩緩指起頭來,拭去臉上的淚痕,道:“不要擔心,沒你的事,我心裡難過,哭一下好些。”
容哥兒微微一笑道:“不用難過了,最痛苦的日子已經過去,現在,我只要求你好好地活下去。”
江煙霞道:“你真的不要我死?”
容哥兒道:“不錯,我求你好好活下去。”
江煙霞道:“你現在這樣,但過了一些時日之後,你心中厭倦了,提起往事,要我如何做人?”
容哥兒淡淡一笑,道:“不要這樣想,我會盡我心力,好好地待你。”
江煙霞道:“好吧!我試試看能不能活下去,不過,有一件事,我要先行說明,以後,你心裡不喜歡我時,不要罵我,只要告訴我一句話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