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零
悟非大師沉吟了一會,他在思維、推考,口中不期然的又自言自浯起來了:“唔—一無名,無時或忘,求銘在懷,這真是上天安排,好,妙!”他的聲音忽然人了起來,他的頭也抬起來說:“你就叫無銘好了,‘無’字不變,金銘的‘銘’字!”
悟非大師的臉上開始有了光彩,嘴上現了笑容。
“多謝父親賜名。”麥無銘也是喜在心頭。
“咚、咚、咚……”暮鼓響下,麥小雲舉目朝窗外望了一望,酉牌時分了。
“晚膳的時間到了。我們出去用些齋飯!”
“是。”麥小雲兄弟站了起來,悟非大師也起來了,他隨手將銀鎖片和翠玉佛分別交還給他的兒子,父子三人就施施的出去了。
飯後,悟非大師尚有晚課待參,他們遂訂了第二天再見之期,麥小雲兄弟也就出寺而去,因為,他們住在杭州城內的客棧中。
輕快的步伐,愉悅的心情,看看彩霞,彩霞絢麗;聽聽歸鳥,歸鳥聒噪;再望望炊煙,炊煙卻成了一片。因為,城內的人家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第二天一早,卯牌已盡,辰時初起。麥小雲兄弟喜孜孜、興沖沖的又邁進了靈隱寺,又行到了那間靜室的門口。
禪房地區果然幽靜,它哪裡像天井中亂糟糟?它哪早像大殿上鬧哄哄?此地是悄無聲息,一片寧靜!
麥無銘今日走在前頭,他舉起了手,曲著食指在門板上“篤篤”的扣了二聲,禪房裡卻不聞不問,一無反應。
“嗶剝”的聲再度響起,還是相應不理,猶如石沉大海。麥無銘回頭看看麥小雲說:“莫非父親出去了?”
“也許。”
“那我們怎麼辦?在這裡等?”
“唔——”麥小雲略一沉吟說:“何不到禪房裡面去等。”
“好。”麥無銘遂推開房門進去。
果然,悟非大師不在禪房之內,他正在伸手向牆壁下方拿取蒲團準備歇息時候,一眼映見正中悟非大師所坐的蒲團上面有一張書著黑字的白紙。
起先,他怔了—怔,繼之,速即的、迅捷的掠了過去,一把將它抓起來展閱了。上面寫的簡單明了:
麥小云:
欲找悟非大師,帶著翡翠玉如意和武功秘籍,於今夜二更來岳王墓前。咱們人、物二文,過時不候。
洪振傑
麥小雲發覺情況不對,急迫地說:“二弟,怎麼啦?莫非是父親所留?”
麥無銘無言搖搖頭,就隨手將字條遞了過去,慍怒之色已經泛上他的玉臉!
麥小雲略一瀏覽,也不由咬起了鋼牙。
“大哥,我們怎麼辦?”
“不怎麼辦。”麥小雲凝重地說:“到時候即去赴約。”
“東西呢?”麥無銘說:“他們要的是東西。”
“何用東西?”麥小雲說:“而東西也不在我們身上。”
“那不先找—找?”
麥小雲也搖起了頭說:“徒勞無功,就算對方將人藏在就近之處,我們也是無從找到。”
“岳王墓前草離離,秋日荒涼石獸危……”立秋已過,岳王墓四周的野草果真離離,但是,白露未至,秋分沒到,野草仍然蓬勃得很,一點也感覺不出荒涼的味道。
二更天的月亮已經高掛中天了,今天是十七,“望日”剛過,十七的月亮就像銅鏡、就像玉盤,它又大又亮,微光灑落在大地每一個角落!
這個時候,岳王墓前跪著兩個人,岳王墓上也站著二個人,那跪著的兩個,乃是白鐵所鑄的秦檜夫婦,至於上面站著的三個人嘛!正是“七海飛鷹”和他萬壇中的二位護法。
二更初停,麥小雲兄弟也已經飄然來臨了。
洪振傑首先招呼說:”麥小雲,你們真是信人,時間果然一刻也不差呢!”
怎麼會差?這個時間,他們巴不得眨眼即到;這個地方,他們也巴不得能早些過來,已經整整的焦等一天了呢!
今日不同往昔,親情所繫,麥小雲哪有心思和他說笑、和他哮菇?他沉住氣說;“悟非大師呢?”
“玉如意和武功秘籍呢?”
老江湖、老油條洪振傑不見兔子怎會撒鷹?他連口風也不稍透露一點呢!
“玉如意和武功秘藉我沒有帶來。”
麥小雲不會使奸猾,他還是實話實說:“洪壇主,我記得曾經時你說過,武功秘藉和玉如意早已送回峙南去了。”
“不錯,你的確不止一次說過這句話,但是,誰能證明那是真的?難保不是你在虛言搪塞。”
麥小雲氣結了,人家不信,而他果真又提不出證據來,只有無可奈何地說:“那你要怎麼樣呢?”
“不怎麼樣,你既然不拿東西出來,那我們也就無人可交,再見!”洪振傑和兩個護法縱身躍下了石墓。麥無銘身形—動,早已經先—步擋住了三人的去路。
洪振傑臉色一變,他頓時沉聲說:“麥小雲你難道不想再見到悟非大師了?”
他雖也知道對方二人之中有一個叫麥無銘,但卻分不出哪一個是、哪一個不是,以故仍然稱為麥小雲。
麥無銘玉臉上滿佈肅霜地說:“洪振傑,你欲得玉如意和武功秘籍,似可以找我們兄弟下手,又何必要殃及無辜?”
“無辜?”侯四津冷冷地哂了一聲說:“嘿!怎麼說無辜?難道悟非和尚不是你們二人的尊親?”
麥無銘聽了心頭不禁震動了一下。立即脫口的說:“你怎會知道?”
“我怎會不知?哈!這乃是我硬曬了半天太陽的代價呀!”
侯四津似笑非笑地說:“昨日午間,禪房之上,老夫卻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好,找本來正在找你。”麥無銘倒反而平下了心情,說:“既然這樣,那你今夜更是別想走了!”
“你以為我們果真怕你呀!”侯四津似有所恃地說:“在真章未見之下,那隻鹿究竟死在誰的手中,還不知分曉哩!”
“你就出手吧!”
“得罪了。”
侯四津二分客氣、八分虛假地說:“老孫,上!我們再來同他們戰個三百回合。”
孫立加和侯四津在萬里船幫中的職位相同,奈何他口才不善,為人耿直,平時聽慣了侯四津的指使,是以對方一說,他就動了,三個人就這樣戰在一起了。
洪振傑曾經與麥小雲動過二次手,只不知是哪個?說不定二人各有其一。他心中思量了,自衡了,本身的功力或許不是對方任何—人的敵手,假如並三人之力,對付—個應該不成問題。兩個嘛!卻是沒有把握。他就是不願意打那沒有把握的仗,以故在趕列諸暨的時候,一聽說兩個麥小雲又會合在一道,頓時隱而不出。但是,今天的情形特殊,因為有人質扣在自己的手中,是以敢鼓勇挺身,約見對方二人!
並且,洪振傑又使上了詐欺,留下了後步,致對方的字條上寫著到時候人、物二交,結果呢?他卻將悟非大師禁在另一個秘密的地方。一旦翡翠玉如意和武功秘籍到了手,再把藏人的地方告訴對方也還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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