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067
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4:53
第九卷 天涯 一八二、出手
(更新時間:2006-12-8 20:08:00  本章字數:2278)


  而若是黃靜玄閃開,他破去碧水劍的屏障,便可以汲取到這邊活力,同樣是難以對付!韓一鳴眼看著那只巨掌對著師伯壓下來,師伯的劈風寶劍劍光打在上面,最多印上一道血印而已,全然不能改變它的方向,不由得急得要跳起來!
  黃靜玄劈風寶劍在右手中一轉,劈風寶劍光澤流瀉,靈光四溢,轉眼已在黃靜玄頭頂形成一道漩渦,慢慢旋轉。詰利摩訶的右手抓到他的頭頂,便抓不下去。詰利摩訶兩隻眼睛,都對著他看來。他右手略略壓低,食、中兩根手指變得纖長,便向黃靜玄胸口插來!

  韓一鳴見二師伯動作輕緩,對那兩指尖長的手指視而不見,急得滿身是汗,若是可以,便要衝出去,揮劍攔在他前方了。但見黃靜玄劈風劍上逸出幾點劍光,向那兩根手指飛去。韓一鳴剛透過氣來,卻見詰利摩訶那乾枯精瘦的灰藍色左手,也對著黃靜玄抓了過來!

  此時趙浩洋與平波道人的攻勢還是十分迅猛,平波道人的斬魔劍如雨點般灑落,趙浩洋在半空中縱起躍落,每一劍斬出,都是劍光霍霍,青光漫射。詰利摩訶面帶微笑,單憑那四處飄蕩的克力士刀在空中幻化出萬道彎曲如蛇的光芒,便將趙浩洋平波道人都攔在了一邊。

  詰利摩訶左手順手將克力士刀接在手中,向下一劈,右手在空中一撕,左手便向那撕過的地方伸去。韓一鳴大急,這一伸進去,不知抓出來的是誰,要是……卻不敢再想下去,心中越是焦急,口中不禁喃喃自語起來。忽然身後「刷」的一響,一道金光橫在眼前。鳴淵寶劍已彈出鞘來,浮在了他的面前!

  韓一鳴一抬手,便握住了劍柄。不知為何他此時已能動彈,手指一握住劍柄,便覺被劍柄緊緊吸住,一股熱流自劍柄透入手心。突然鳴淵寶劍「刷」地一聲,向上飛去,韓一鳴右手緊緊握住劍柄,也被帶上空中。

  他兩眼緊緊盯著下方的詰利摩訶,只見詰利摩訶也抬起頭來,一紅一碧兩隻眼睛對他看來。鳴淵寶劍金光大盛,突然向下墜去。寶劍下得極快,韓一鳴不禁有點眩暈。他本來頭上腳下的,也被它拖得頭下腳上。只見詰利摩訶的左手也收了回來,抬起右手就向上迎來!韓一鳴緊咬牙關,左手也伸過來握住了劍柄,向下撞去!

  忽然一頓,頓在空中,詰利摩訶的巨大右手抓住了鳴淵寶劍的劍鋒!韓一鳴大吃一驚,鳴淵寶劍無往不利,詰利摩訶的右手也是無堅不摧,兩強相遇,竟僵在了空中。韓一鳴用盡全身力量向下壓去,詰利摩訶手中的鳴淵寶劍金光四射,照人欲盲,可詰利摩訶的兩隻眼睛,卻一眨不眨,緊緊盯著鳴淵寶劍,與劍上的韓一鳴!

  韓一鳴用力向下壓去,一聲清越的鳴叫響徹天宇,一道金光自劍鋒之上逸出,流光逸彩!詰利摩訶也張口呼嘯,他一張開口來,那嘈雜的呼嘯便響徹四方。有女人痛苦的號叫,有男人的驚呼、聽不分明的急切咒罵,還有小孩的啼哭,夾雜著淒厲的風聲,烈火吞噬木柴時的「辟啪」聲。各種聲音融匯在一起,頗具聲勢,鋪天蓋地地向眾人席捲而來!

  突然那自鳴淵寶劍上逸出的金光如一隻大鳥展開雙翅般向天空飛去,轉眼又向下壓來,繞著詰利摩訶飛了一圈。一連串清脆悅耳,響徹九天的鳴叫將詰利摩訶那凌亂而瘋狂的呼嘯壓了下去。等著那些呼嘯沒了蹤影,那道金光也隨之消失。詰利摩訶碧眼之中多了一點紅光,對著韓一鳴看了片刻,一口黑霧便噴在他身上。

  韓一鳴只覺一陣烈焰自面上掃過,全身如萬針攢刺一般,處處都灼痛起來,似乎全身都燒了起來,四周又熱又燙,如同一個巨大的熔爐一般,烤得他眼耳口鼻無一處不是辣辣作痛,連心中也燙了起來,一股火苗自心中躥了起來,向外撲出,全身都如木柴對著烈火一般,有要燃燒起來的樣子。

  他兩眼乾澀,連眼珠轉動,都是一陣陣乾澀。死死盯著下方的詰利摩訶,將全身力氣都壓到雙肩上,將手中的鳴淵寶劍用力向下按去。他深知自己的修為淺薄得不能再淺薄,全靠鳴淵本身的靈力與詰利摩訶抗衡,也知成敗在此一舉,自身之力雖是微不足道,但到了生死關頭,再微薄的靈力,都會全力一搏!

  詰利摩訶右臉女相的嘴角垂了下來,笑容倏忽不見。那血紅的瞳仁瞇了起來,眉頭緊皺。他左臉的男相就更加猙獰,青灰的皮膚,烏黑的嘴角,看在眼中十分不舒服。忽然詰利摩訶嘴一張,又是一道黑霧噴向韓一鳴面上。

  韓一鳴先前已要被烤焦了,心中火燒火燎。這時見那陣黑霧帶著灼燒一切的熱力,撲面而來,手下壓得越發緊了。生怕自己壓不住,詰利摩訶自鳴淵劍下躥了出來。如果說千鈞斬是必殺之招,那麼詰利摩訶能招架得住,已令眾人萬萬料想不到了。韓一鳴牢牢記著此招只能用一次,整個人壓在劍柄之上,絕不放鬆!眼睜睜看著那團黑霧帶著無數猙獰的眉眼,向著自己面上撲來!

  忽然一道金光自他與詰利摩訶之間飛躥出來,與那團黑霧撞在一起,都化為烏有。詰利摩訶左手已抬起來,向韓一鳴身上抓來。韓一鳴深知若是被他左手抓住,轉眼便是他的右手插入自己胸膛,自己便是死在眼前。可是當此情景,卻也不能鬆手,鬆手也是束手就擒,死路一條,還會連累眾人。不看那越來越近的巨大左手,將眼睛只盯著詰利摩訶那只握住劍鋒的右手,全力向下壓去!

  正在僵持,遠遠傳來幾聲「叮咚」輕響,輕快短促,微有些樂韻,輕接著便有女子妙曼的聲音傳來,輕柔吟唱,十分妙曼,卻全然聽不懂。韓一鳴心中一動,手上的鳴淵寶劍猛然向下壓下去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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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天涯 一八三、本來面目
(更新時間:2006-12-9 20:40:00  本章字數:2290)


  詰利摩訶面上全然變了顏色,那嫵媚的女子樣貌蕩然無存,柔膩的肌膚片片隱去,變得焦黑難看,面頰也陷了下去,顴骨高高突出,也是焦黑一片。他那艷紅欲滴的妖媚右眼,變成了一個圓圓的眼球,如死了的魚眼一般,瞪著韓一鳴!
  韓一鳴恍然大悟,這才是詰利摩訶的本相,這半邊右臉此時呈現的樣貌,便是那女子死後的樣貌!只見那隻眼珠向後看去,只留出一片白色,十分可怖!韓一鳴此量哪裡會放鬆,只是全身都壓在鳴淵寶劍劍柄之上,要用力向下壓去!

  只聽「叮咚」連聲,越來越近,眼前一亮,一隻修長豐潤,柔若無骨的手已伸到詰利摩訶與韓一鳴之間。那隻手臂上掛著兩隻拇指粗細的金鐲,拇指與食指輕扣,其餘三指如蘭瓣張開,輕輕自二人之間拂過,在詰利摩訶胸前一彈,詰利摩訶狂嘯一聲,韓一鳴眼前一黑,只覺似被人用力一推,再也壓不住鳴淵寶劍,向後跌了出去。

  他跌倒在地,頭暈眼花了片刻,才見遠遠的一團金光之中,立著一個人。不知這人如何自那樣遙遠的地方將手伸到二人之間來,也不知這人的到來是好是壞,但這「叮咚」輕響,韓一鳴卻不是第一次聽到,忍不住向黃靜玄看去。

  此時滿天縱橫的靈力和劍氣,都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黃靜玄、趙浩洋與平波道人都已收劍入鞘。三人分兩邊肅立,連司馬凌逸都已將劍收好,只有幾名弟子還手持長劍,一臉茫然,與韓一鳴一般,不明所以,望一望那詰利摩訶,又望一望那極遠的人影。

  詰利摩訶跪倒在地,全身黑氣亂躥,他口中吐出一串串聽不分明的言語來,左手支在地面上,右手捧在胸前,身上的肌膚片片剝落,露出灰白的骨骼。突然眾人眼前一亮,那人影已出現在眾人身邊,彷彿他邁了一步,卻也似不曾動彈過,卻已來到眾人面前。

  韓一鳴目瞪口呆,這人高鼻深目,前額正中還生著一隻眼睛!這隻眼睛也是色澤深碧,但卻沒有眼白,只有一圈金色圍在瞳仁之外。而令韓一鳴目瞪口呆的,不僅僅只是這隻眼睛。這人如同詰利摩訶一般,右半邊臉上,眉頭皺起,表情獰惡,眉宇之間頗有殘忍之相,人中之間的一抹鬍鬚也微微挑起,嘴角剛毅,神情暴躁。而他的左半邊臉上,卻是神情溫柔,脈脈含情,眼目之中還有一絲快樂。他脖頸之中掛著一串慘白骷髏,圍成一圈,但慘白骷髏之中,一條黑蛇穿游其中,時隱時現。而他頸項上的肌膚,卻是極深的藍紫色!

  他雙肩之上,共長著四隻手臂,左邊一隻掌心中托著一簇金色火苗,另一隻掌橫在胸前。右邊兩手,一隻手中拿著一面扁圓的皮鼓,另一隻手拇指與食指相扣,姿勢十分美妙。這人的右足微彎站立,踏在一個浮在空中的火環內,左足卻高高提起,偏向右方,膝蓋彎曲,足尖對地。這個姿勢優美,有如舞蹈,他頭頂一頂扇形寶冠,腰間圍著一條獸皮,看上去十分奇異,卻也異樣美妙。而令韓一鳴震驚不已的,卻不是這些。他甚而不知此時面對的這人,是男還是女!

  這個人身上僅有腰間裹著一條獸皮,上身赤露,手足上除了幾個金環之外,便再無別物。他身形均稱,修長健美,右胸平坦,右胯窄小,壯碩有力。而左胸卻是乳房高聳,豐滿飄逸!韓一鳴已見過詰利摩訶的男女合體,倒也還衣飾遮掩,此時看見這人光著身子,站在自己不遠處,吃驚呆愣了一陣,忽然羞得滿面通紅,要別開頭去,不再看他。

  他頭一轉,才見師伯師叔都已肅立在一邊,他們都俯首彎腰拱手行禮,連同幾位師兄,也都彎腰行禮,便是平波道長與他門下的兩名弟子,也立在一邊,彎腰垂首,左手豎在胸前行禮,全無避誨之意,不由得又是一怔。

  忽然聽黃靜玄道:「一鳴,快起來見禮。」韓一鳴連忙爬起身來,也彎腰行禮。但他好生奇異,這人一來,詰利摩訶便成了副模樣,而師伯他們對這人也極是尊敬,這人到底是誰?忍不住又偷偷抬頭看去。

  只見這人一隻手伸出來,凌空一抓,便將那身上已破爛不堪的詰利摩訶抓在手中。他那只捧著火苗的手一下便插入詰利摩訶胸前,詰利摩訶閉上雙目,片刻之後睜開,火苗已自他的七竅之中鑽了出來,四處燃燒舔灼。只聽一陣雜亂的嘯聲響起,有尖利的叫罵,也有大聲的哭泣,還有痛苦呻吟,諸般聲響,夾雜在一起,聽得韓一鳴十分不忍,詰利摩訶面上現出那個女子痛苦之極的面容來,扭曲掙扎,之後,又現出無數陌生的面容來,面上的表情卻無一例外,全都是憤怒、驚懼、痛苦!

  那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低,直至消失。韓一鳴抬起眼來,只見詰利摩訶已變做一個形鎖骨立、眉頭深鎖的男子,他跪在地上,雙手合什而禮,親吻那人的腳跟,伸手撫摸他的右足。之後抬起頭來,再不是從前面目,他鬚髮虯結、面貌清瘦、神情憂鬱、平心靜氣。韓一鳴不知怎地,一看,心中想起的便是詰利摩訶從前的名字:摩羅。此時,他才見到摩羅的本來面目。摩羅雙手合什,跪在地上,慢慢地彎下腰去。瞬間雲開霧散,星月顯現,天邊已有了一抹魚肚白。那人一動不動,還是單足而立,「叮咚」輕響中,他的右足已踏在了摩羅的背上。摩羅伏在地上,面孔埋入懷中。瞬眼之間,兩人都已消失不見!

  那人自來至走,一語不發,除了額頭上那隻眼睛對著各人掃了一眼,其餘兩眼對眾人視而不見。但韓一鳴卻覺十分可畏,連他半男半女的身軀都不敢多看,不敢視而不見,也不敢盯著看個不住。見他倏忽不見,來去都不過是瞬間,這才舒出一口氣來。轉頭師伯師叔都是十分恭敬,心中更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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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4:53
第九卷 天涯 一八四、大自在天
(更新時間:2006-12-10 20:10:00  本章字數:2316)


  那人轉眼消失,這裡眾人卻是一動不動,依舊是一副恭敬之極的模樣。韓一鳴悄悄抬起頭來,只見眼前一片焦黑之地,萬籟俱寂,連一星半點聲響都沒有。而詰利摩訶帶來的渾沌卻已沒有了蹤影,韓一鳴呆呆地望著那片焦黑死地。
  過得一陣,一個人在韓一鳴耳邊道:「小師弟,起來罷。」韓一鳴抬頭一看,司馬凌逸對著前方細看。片刻之後,轉過頭來道:「走了,真走了。」韓一鳴道:「師兄,這是誰?他……」話音未落,就聽司馬凌逸「噓」了一聲,立時收口。

  司馬凌逸道:「你請二師叔說與你聽罷。我修為不夠,不敢妄言此神。」韓一鳴回過身來,只見黃靜玄還默默站在當地,連趙浩洋和平波道人也都凝立不動,兩派門下弟子癱倒在地。韓一鳴也覺身上又軟又累,果然那千鈞斬只能用一回。這時他便是再想用第二回,只怕是無能為力了。

  詰利摩訶一去,眾人都各自歇息。韓一鳴到底還有些惴惴,也禁不住對後來那人的好奇,來到師伯身邊,小聲問道:「師伯,後來來的是什麼神佛?好生厲害呀!」黃靜玄微微一笑:「一鳴,很厲害嗎?」韓一鳴點了點頭。黃靜玄笑道:「你好生歇息去罷,只管好好歇息,不用再提心吊膽,詰利摩訶不會再來了。今日你累壞了,好好歇息,改日我再告訴你聽。」他伸手一招,將定心針收回手中,遞給司馬凌逸。韓一鳴也極是乏力,與師兄們坐在一處,不久時,便已睡得極酣。

  次日天明,眾人早早起來,隨著黃靜玄與平波道人,越過那片荒地,向那道陡峭挺拔的山脊而去。這一路下來,再不見詰利摩訶,也不再遇上什麼奇異之事,走了兩天,來到那座山梁之下。

  平波道人到了那道山梁之下,便收住了腳步,不再向前,只道:「我只到此,不再前行。」黃靜玄道:「平波道兄,那我帶弟子們上去看一看,他們都沒見識過什麼,好容易到了這裡,帶他們上去看一看也好!道兄要不要等一等,咱們一同折轉回去?」平波道人道:「靜玄道兄,你們自便。我就先回去好啦。」他帶了八名弟子同來,到了這裡,已折損得只剩兩名了,雖說他門人弟子還多,但畢竟這幾名弟子都算是其中出類拔萃之輩,折損成了這般,實是讓他惱恨。既已到了終止這處,哪裡還有往前的心思。黃靜玄也不挽留,與他拱手道別。平波道人召出黑桃木劍來,帶著剩下的兩名弟子,化為三點流星,劃過天幕,飛速向北而去。

  眾人在山腳休息了一夜,待旭日東昇,御劍飛上山去。這道山梁陡峭之極,韓一鳴站在鳴淵寶劍之上,只見山樑上全是嶙峋怪石,無處下腳,但看山上,也似乎並沒有人跡,飛了一陣,身上寒冷起來,只見面前已是皚皚白雪,已飛過半山腰,到了雪線之上。一陣寒風吹來,夾雜些許雪粉,撲在面上,格外醒神。

  韓一鳴抬頭一望,只見山脊之上,有一座尖削雪峰,掩映在一片薄紗般的雲霧當中。藍天之下,陽光明淨,雪峰純潔無暇,遺世而獨立,孤寂卻幽美。韓一鳴只覺那雪峰似有莫大的吸引力,令人心神震攝。

  飛到山脊之上,黃靜玄先落了下來,對著雪峰凝視片刻,眾人也落在他身邊。韓一鳴一落下來,便向前看去,只見山脊的另一面也是皚皚白雪,雪線以下,幽深密林,再向下方,沃野千里,一條寬闊河流,蜿蜒向前,直至天際。

  黃靜玄道:「一鳴,你曾問過我天涯地角是什麼樣?我曾回答,天涯地角只在你心裡。咱們的天涯便是此處,便是腳下所站之地。再過去,又是一個新的所在,這個所在的人,也有他們自己的天涯地角。因而每一個人心中,都會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天涯地角。」眾弟子都道:「是。」

  黃靜玄笑道:「那好,我今日要告訴你們的,便是咱們的是道,別人的道也是道。」韓一鳴聽得不甚分明,向兩邊的師兄瞟了一眼。黃靜玄道:「道,並非一塵不變。所謂的萬法萬象,用在道上,也是不錯的。一萬個人,就有一萬種道。不求人人同道,但求彼此尊重。」眾弟子都道:「是。」

  停了一停,黃靜玄又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別處的道,不會過來干預咱們,咱們也不能過界去干擾。就如同這道山梁不可逾越一般,每一片天空之下,都各有神魔,各有管轄,因而,道也是各行其道的。咱們這邊,出了所謂的妖異邪魔,只要妖異邪魔不越過這道山梁去做惡,那邊的神魔便不能干預。同理,那邊的邪魔,只要不逾越山梁,咱們也不能出手管轄。」眾人都道:「是。」

  停了片刻,黃靜玄道:「你們已知詰利摩訶的來歷,但你們可知後來來的是什麼人?凌逸,你是知道的,但你不要說。」司馬凌逸笑道:「是。」韓一鳴與三位師兄對看,面面相覷,都不明所以,道:「請師伯指教。」黃靜玄道:「那是管轄眼前這片土地的三位主神之一,叫做濕婆大神,大乘之中,也稱為大自在天。」

  黃靜玄道:「大自在天也被為稱為半女之王,因他半身為男,半身為女。傳說濕婆大神,智慧深不可測。他法力無邊,曾用長髮兜起鋪天大水,讓滌蕩罪惡之水溫和流淌,洗去罪孽,挽救眾生。他的咽喉因為了解救眾生吞食太多毒藥而變為藍色,到於出手懲惡,更是不勝枚舉。可他也是惡魔及遊魂之主,統管他們。對於摩訶,即是所謂的惡魔,他要麼是踐踏他們,要麼是大開殺戒!」

  韓一鳴一干弟子都聽得入神,黃靜玄繼而道:「他腳下所踏,乃是冰火,冷極也熱極,卻能夠蕩滌罪惡。詰利摩訶還是摩羅之時的過往,咱們不提了,但他成為摩訶之後,確實是叛逆邪惡,無端殺生無數。大自在天遲早要懲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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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天涯 一八五、分界
(更新時間:2006-12-11 19:59:00  本章字數:2298)


  「這一點,他自己心內也是再明白不過。因而我私下裡猜測,詰利摩訶總是接近咱們,為的就是汲取咱們的靈力,來與即將到來的懲戒對抗。這也沒什麼意外的,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詰利摩訶!他成魔之後,並非就再也沒有了善念,我始終認為,便是為魔,也會有善念,但他絕對不甘心束手就擒,這也是常情。」黃靜玄歎了口氣,眾人也各自不語。
  聽到這裡,韓一鳴瞬間福至心靈,道:「師伯,難道我先聽見的那輕快的樂聲,便是這大自在天麼?」黃靜玄笑道:「是。大自在天善舞,其舞蹈也稱為天地之舞,所到之處,皆有妙倫仙樂。他的舞蹈極盡優美,惡魔都在他舞蹈時的踩踏中得到灼燒靈魂、贖回罪衍。因而他所到之處都是未見其人見聞其樂。也因此詰利摩訶上一回聽到他的妙倫仙樂,便收束靈力,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便是我教一鳴用千鈞斬的用意了,一鳴若使這招,詰利摩訶不想被斬個正著,消散於無形,便不能退縮,因而這一回他雖是聽見他到來,卻被一鳴以鳴淵寶劍壓住,鳴淵寶劍中的靈力不容他稍有分心,他若分心遁逃,鳴淵寶劍中的靈力貫頂壓下,他也難逃寂滅。但好在一鳴也斬不下去,大自在天怎會容許詰利摩訶傷在我們手上?若是斬下去了,只怕大自在天也要與咱們翻臉了!」

  眾人想起大自在天的厲害,都敬畏不已。陸敬新道:「果然很怪異,詰利摩訶乃是惡魔,咱們將他收了,不還省了他的事麼?」黃靜玄笑道:「大自在天生性自負,詰利摩訶又是他管轄之地所出,他憐憫眾生之時也睥睨眾生。他的事情,從不容別人插手。大自在天,還是有些人的脾性,七情使然。」陸敬新眼睛四週一望,不再出聲。

  黃靜玄向諸瞻部洲那廣騖無垠的大地看了一眼,道:「各自的天地,各自管轄。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同樣的一方水土,就有一方天地,一方神靈。」靈山門下眾人都道:「謹記師尊教導!」黃靜玄歎了口氣道:「這裡本也可以不來。此山不止是兩地的分界,也是兩個天地的分界。平時若不是有邪魔外道來到這裡,都是互不逾界的。平波道長就恪守這一點,我也只會帶你們來此一回,你們今後也不要再來了。」

  眾人對著那浩渺無邊的前方看了一陣,都各生感慨。韓一鳴左右一望,只見兩邊彎彎曲曲的山梁,如巨龍一般蜿蜒伸展,一路之上,雪白的山脊如銀線一般鋪向遠方,不覺心曠神怡,目為之奪。

  山梁之上眾人都是感觸良多,轉眼太陽已到頭頂,黃靜玄道:「一鳴,你可知先前我為何不讓你出手?」韓一鳴搖了搖頭,黃靜玄道:「只有到了你最緊急的時刻,你的心力才是最強。因而千鈞斬的絕竅就在這裡,絕不輕易出手,一出手便要有所斬獲。」韓一鳴恍然大悟,道:「多謝師伯!」黃靜玄笑道:「走罷,咱們回靈山去罷。」轉頭對趙浩洋道:「師弟,你先帶他們回去。我帶一鳴去一個地方。」趙浩洋道:「好,那我們就先回靈山了。」韓一鳴給趙浩洋行過禮,也眼看著幾位師兄給師伯行了禮,都召出寶劍來,轉眼之後,幾道極快的白光劃過碧天長空,消失在遠方,山脊之上只剩下韓一鳴與黃靜玄二人。

  黃靜玄道:「一鳴,你隨我來,咱們先去一個地方,再回靈山去。」說罷,四下裡看了一看,指著一個地方對韓一鳴道:「你看見那朵雪蓮沒有?」韓一鳴順著他的手望去,只見前面白雪覆蓋的陡直山壁之上,生長著一朵白花,那朵白花在白雪掩映之下幾乎看不分明。若不是生有一圈厚厚的綠色花萼,幾乎分辨不出來。

  韓一鳴從未見過這樣的花,看上去並不精緻玲瓏,也不沾染顏色,卻格外入目清心,引人心動。黃靜玄道:「一鳴,你過去,小心些,連根一起採來,不要傷了根須。」韓一鳴道:「是。」召出鳴淵寶劍來,飛了過去。飛到那朵花面前,才見那朵花花瓣厚實,花瓣白中帶些微淡綠,花瓣微有些青澀,花蕊深紫,越發冰清玉潔。輕輕伸手撥開花萼與葉片,伸手去挖土。雪線之上的泥土,都凍得生硬,韓一鳴指尖凍得生疼,但想著師伯的囑咐,不敢大意,小心翼翼挖了一陣,將四周的泥土都挖鬆了,估摸著差不多了,左手握住花莖,右手托住花根及下方的泥土,向上一拔,連根拔了出來。

  將那朵花捧在手心裡,飛回黃靜玄身邊,道:「師伯,這樣可好?」黃靜玄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很好。一鳴,你可知這是什麼花?」韓一鳴搖了搖頭:「弟子不知。」卻又想起剛才二師伯已說起過,又點了點頭。黃靜玄道:「這是雪蓮花。也叫做崗拉朵梅,或者夏規所巴。雪蓮花也有幾種,最常見的,乃是一種如絨花一般的,花朵極小,十分不起眼。這一種雖說不算少,但也不是是尋常能得見的。好了,咱們還欠一個人情,你跟我來罷。拿得小心些,不要弄壞了。」

  韓一鳴將那朵雪蓮小心拿在手中,隨著黃靜玄飛下山脊,向北而去。飛了一陣,忍不住又回頭望去,只見那條筆直的山脊已是天邊的一道銀線,閃爍光芒,亙古不變。回過頭來,只見黃靜玄早已飛出去在前方好遠,連忙緊緊跟在後面。

  黃靜玄御劍飛行極快,韓一鳴全神貫注,跟在後面。這一路飛來,飛了許久,才見黃靜玄慢了下來。韓一鳴身在空中,已望見下方是一個小小山崗,山崗上長著一片矮松。他一見便認了出來,這便是紫裳所在之地。

  二人都落下地來,收了寶劍。韓一鳴向手中的雪蓮看了一眼,花瓣已經微有些蔫了,也不知該如何才能讓它恢復先前模樣,便聽黃靜玄道:「紫裳道友,黃某特來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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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是新的一卷了,尋找魔星之旅結束,故事還沒結束。小韓還是要向前走的。感謝書友們的支持,非常感謝!請喜歡這本書的朋友為它投票吧。感謝!
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4:54
第十卷 六欲 一八六、雪蓮
(更新時間:2006-12-12 20:07:00  本章字數:2282)


  韓一鳴靜心一看,只見花田里鮮花開放,無數蝴蝶在花叢之中飛舞,花田之中的花朵,竟全是紫色。或深或淺,或濃或淡,全是無一例外的紫色。這許多紫色的花朵湊在一起,蔚為大觀。韓一鳴一生也不曾見過這許多紫色的花朵,也不能想像有這許多花開出花朵來,全都同是紫色。站在其中,竟是那樣的不切實際,美倫美煥,如夢似幻。
  忽然只聽紫裳的聲音輕聲說了句什麼,聽不真切。韓一鳴素來見紫裳,見的都是她喜怒無常之狀。聽她說話,要麼便是隱有憤怒,要麼便是幸災樂禍。可是這句聽不分明的話語,卻是輕脆婉轉,溫柔有加,竟如同在對自己至親之人說話一般。韓一鳴一聽這樣的語氣,不禁想起自己的父母來。他們對自己說話,便是這般的親切。這樣的語氣放在何人身上似乎都是再自然不過,可是放在紫裳身上,就十分生硬了.韓一鳴不禁有些詫異,紫裳道長也有至親之人嗎?但想凡人都是父母生養,手足相護。便算自己沒有手足,可是父母,卻一定是有的,可是不知為何,看見紫裳,卻總覺連「父母」兩個字攤在她身上都有些勉強。

  正在胡思亂想之間,忽然聽紫裳清脆的聲音道:「道友何故前來?」話音一落,她已出現在韓一鳴前面。陽光之下,她面帶微笑、紫衣紫眸,襯著身後的花田,確是肌膚勝雪、容顏絕美、清逸出塵。她一出現,幾隻蝴蝶就自花田之中飛過來,圍攏在她身邊,翩翩飛舞。

  黃靜玄笑道:「不過小事一樁,何勞道友出來相迎?」紫裳對著黃靜玄看了片刻,眼眸中的紫色變幻不定。這片刻之間,她面上的神情也變換不定,微笑隱去,兩道秀眉微蹙,面上又是韓一鳴曾見過的那似怒似怨的神情。

  她冷冷地道:「有何貴幹?」黃靜玄微微一笑道:「我帶了兩樣東西來給你。」說著,自懷中摸出一樣東西來遞過去。韓一鳴一見紫裳變了臉色,早就將眼光望向腳下。只聽紫裳淡淡地道:「哦,馥芮!多謝道友,我收下了。」黃靜玄道:「我知你廣為收集奇花異草,特意收了來給你。馥芮算不得什麼稀奇之物,但現今卻已不多見了。」紫裳道:「那好,多謝你了。」她口中稱謝,語氣卻是十分冷硬。韓一鳴甚而可以想像她那如怒如怨的神情。

  卻聽黃靜玄道:「一鳴,你帶來的花呢?也給紫裳道長罷。」韓一鳴先前已將那棵雪蓮納入衣袖之中,此時聽見,先悄悄將衣袖撥開些許,向內瞟了一眼,只見那朵雪蓮的花瓣雖說微有點蔫了,卻也還看得過去。伸手將它自衣袖之中拿了出來,小心翼翼捧在手中,向紫裳遞去。紫裳卻不來拿,韓一鳴知她素來都是一陣輕風掠過,便會將東西取去,可是這時,卻不覺有微風吹過。等了一陣,雪蓮依舊拿在他手上。

  韓一鳴忍不住悄悄抬起眼來,向紫裳看去。這一看不禁十分意外,紫裳兩眼望著他手中的雪蓮,一動不動,雙眸睜得極大,眸中微微有亮光,嘴角卻緊緊抿著。忽然她抬起手來,一把便把那棵雪蓮搶了拿在手中。韓一鳴這才察覺不妙,紫裳櫻唇微動,竟是又驚又怒、咬牙切齒!她右手緊緊握著那朵雪蓮,拇指在花莖上一按,便將雪蓮的花莖折成兩折,狠狠扔在地上!

  她喜怒無常本不在韓一鳴意料之外,而她一把便將雪蓮折成兩折,卻很是讓韓一鳴驚異。此地放眼都是嬌嫩無比的鮮花,開得紛紛攮攮,熱鬧非常,站在這裡早已聞見暗香盈溢,紫裳無疑是個愛花之人。可是此時親眼見她折斷花枝,將那份雪山之上,不為塵世所擾的美麗折斷,不由得不吃驚。

  紫裳右手緊緊捏成拳,櫻唇微開,雙眸閃動,卻是牙關緊咬,片刻之後向黃靜玄看了一眼,從牙縫之中擠出幾個字來:「黃道友,你這是何意?!」她聲音冷若冰霜,十分生硬。韓一鳴不寒而慄,向二師伯看了一眼。黃靜玄一如往常的溫和聲音道:「紫裳道友,這僅是一朵雪蓮而已。別無他意。」紫裳怒氣勃發,恨恨向韓一鳴看了一眼,將手中那朵雪蓮扔在地上,咬牙切齒對黃靜玄道:「好個別無他意!你存心……要你來提醒我麼?!你……」忽然間收住了口,睜得又大又圓的紫眸向韓一鳴看了一眼。瞳仁之中全是深得發黑的深濃紫色,她的面色本就極白膩,這時怒氣勃發,面色更是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

  韓一鳴本有些擔心她會遷怒於己,但紫裳儘管是怒不可扼,卻只是對著他恨恨看了一眼,便向黃靜玄看去。黃靜玄微微歎了口氣道:「紫裳,這許多歲月了,你,你老記著那些有什麼益處?」紫裳大怒:「我記著不記著,是我自己的事!這與你又有何相干?!你這樣提醒我,我就是想不記著,也難!」她聲音微微發顫,與她的目光一樣銳利。黃靜玄道:「紫裳,你難道不是我是看見了這朵花,特意帶來送你麼?並不是想提醒你什麼。反而是想你看開些,你看見了這樣的花,能夠欣慰快樂,才是我的所想。你為何總是如此呢?你總是記著這些,於人於己都沒有益處。」紫裳冷冷地道:「受教了!也多謝了!讓你看見這些異樣花草,還想著給我採來!你們還要回,回靈山罷。路途遙遠,我就不請你們進去了!」

  她頗為不客氣地下了遂客令,黃靜玄只道:「好,那異日有了時機我再來拜訪。後會有期。」紫裳冷眼相對,不發一言。韓一鳴施了一禮隨著二師伯御劍飛入天空,飛入空中,悄悄低頭向下望去,只見下方紫裳站在原地,對著地上那朵雪蓮,一任風將她的紫衣紫裙吹得翩然欲飛,卻始終在原地凝立不動。

  雖說紫裳喜怒無常,韓一鳴卻覺她似乎十分可憐。那雪蓮花冰清玉潔,哪知到了紫裳面前,竟會掀起如此軒然大怒。紫衫在二師伯面前說話,語氣都極冷,全無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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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六欲 一八七、迴避
(更新時間:2006-12-13 19:53:00  本章字數:2273)


  韓一鳴心道:「難道是二師伯得罪過她麼?她怎生如此對待二師伯?」可一想初見紫裳之時,她便燒了自己的紫桃木劍,似乎也客氣不到哪裡去,而這怒氣也不似是衝著二師伯一人。他畢竟年輕些,也不曾經歷過什麼,只是搖了搖頭,尾隨二師伯而去。
  一路之上,黃靜玄默然不語,神色凝重。韓一鳴再是愚笨也知二師伯與紫裳之間並非普通的道友情誼。雖不知紫裳與二師伯有些什麼過節,但也知二人之間只怕有些不愉快的過往,只是長輩的事情,小輩哪裡敢動問,因而也不發問,只是緊緊跟在後面,向著前方而去。

  正自胡思亂想間,前面的黃靜玄轉回身來,飛快便對著韓一鳴抓來。韓一鳴還不及反應,他已自身邊擦過,伸手抓著韓一鳴手臂,便向後而去,快得無以形容!韓一鳴被他揪著手臂,向來路而去,鳴淵寶劍卻與他背道而馳。

  寒風撲面,韓一鳴來不及細想,先召回鳴淵寶劍來,回頭望去。忽然聽黃靜玄道:「不要回頭!」他語氣是素來都沒有的急迫,韓一鳴不禁一呆,轉回頭來,只見二人已飛近地面,黃靜玄拉著他,頭也不回地飛入樹叢之中。

  這片樹林全是蒼天巨木,樹冠如蓋,在地上投下片片濃蔭,陽光自樹葉的間隙灑下來,將林間照得斑斑駁駁。二人落在地上,黃靜玄這才鬆開手臂,抬頭向上看去。韓一鳴莫名其妙,見他神情緊張,也不先發問,抬起頭來四處看去。

  頭頂滿是樹冠,便是看見天空,也是不大的一片。韓一鳴走到樹林邊緣,站在一棵大樹之下,抬起頭來,便向天上望去。天空明淨如洗,遠遠的有幾片雲朵變幻不定,緩緩飄浮。韓一鳴看了片刻,忽然見天空劃過一道金線,雖是陽光明媚,這道金線還是十分顯眼,在天空中如流星一般飛快劃過,燦然生光。

  韓一鳴經歷了這些時候,也知那是有法力高深的修道之人快速飛過天際。只是他不明白二師伯的修行也是頗高了,為何還要遠遠避開對方?連對方的風頭都避之唯恐不及。回頭一望,只見黃靜玄也看向空中,看了片刻,眉頭一皺,低頭思索。韓一鳴見那道金光已遠遠消失在天際,這才問道:「二師伯,那是什麼?」黃靜玄道:「一鳴,不要問了,有的事情,還是不知為好。」

  韓一鳴道:「是。」黃靜玄對著天際又看了一陣,韓一鳴只見他神情十分小心,十分詫異。黃靜玄素來沉穩如山,便是面對蟲蜃迷津,面對詰利摩訶,面上的神色,都不曾有半分改變。此時卻變得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被對方發現。

  難道是紫裳道長?韓一鳴忍不住想道。但看二師伯每次見到紫裳道長都是以忍讓為先,便是紫裳道長有些言語之中的挑釁,二師伯也只是不接她的話頭,讓她自己去說,卻絕無迴避之意。那這又是誰?忍不住又抬頭向天空看了一眼。

  天空碧藍如洗,纖塵不染,令人心神安寧,十分美好。那劃過長空的金色流星已沒了蹤影,並不留半點痕跡。只聽黃靜玄道:「好啦,一鳴,咱們走罷。」話音一落,劈風寶劍已化為一道金虹,帶著黃靜玄向空中逸去。韓一鳴連忙也招出鳴淵寶劍來,緊緊跟在二師伯身後。

  二人一前一後,風馳電掣一般,劃過天際,忽然只見前面一個極大的雲團,雲濤上下不停翻湧,雲團不停旋轉,衝著這邊而來。韓一鳴眼看二師伯頭也不回就飛入雲層之中,大驚失色,不由得跟著也飛入其中。

  雲團之中瀰漫呼呼風聲,週遭雪白的雲濤忽起忽落,偶爾自面上掠過,留下淡淡清涼。這雲團極厚,韓一鳴在其中飛了一陣,總是飛不到盡頭。越向裡飛,越聽得風聲淒厲。這朵極大雲團之中,竟暗藏乾坤。他先前還能盯住前方的黃靜玄,但雲團之中,四周都是茫茫白色,哪裡還盯得住黃靜玄的白衣,不過片刻,便已失去了黃靜玄的蹤跡。

  茫茫白色之中,哪裡還有方位可辨,韓一鳴四周環顧。從來二師伯對弟子們都是照顧有加,這時卻將他拋在這裡,令他十分意外。止住鳴淵寶劍,四周看了一陣,還是沒有絲毫異常。韓一鳴甚而不知該向何方而去,況且這裡似乎也很難辨別方位。停了一陣,不管不顧,依舊向前而去。雖說這個雲團極大,但總有盡頭不是?不會茫無邊際罷。

  如此一想,倒也安下心來,御使鳴淵寶劍,一氣向前飛去。飛了一陣,只見前方的白雲漸漸稀薄,透露出淡淡的藍天來。韓一鳴心中一喜,便向前急飛過去。眼望著那片藍天越來越大,不禁四處尋找二師伯身影。

  忽然一片陰影自頭頂降下,將他整個籠罩其中。韓一鳴抬起頭來,只見一個巨大的龍頭對著自己,別的還未看見,一張巨口首當其衝,對著他直咬下來!韓一鳴大吃一驚,轉眼已被那張巨口咬在口中!

  韓一鳴萬不料才自雲霧之中穿出,便會有一條巨龍浮在自己上空。並且對著自己一口咬下,雖說並沒有將自己咬成兩段,或是咬得四分五裂,但還是驚得魂飛魄散。驚魂稍定,韓一鳴右手食、中二指一轉,便向著龍口一指。

  忽然龍口微開,光亮透入,韓一鳴猛然看見腳下踏著的那條舌頭上,佈滿斑斕紫斑,心中一動,大叫:「小乖!」這兩個字一叫出口,眼前便是一片光明,他已自那巨大的口中滾了出來,只見那碩大的頭顱已不再是龍頭,而是一個魚頭。兩隻黑眼珠都擠到前面來,正對著他,可不就是小乖?韓一鳴與它乍然相逢,狂喜不已,正想說話,眼角瞟到一縷金光,如流星一般向這邊奔來,正是鳴淵寶劍!韓一鳴連忙收了寶劍,對小乖道:「小乖,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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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4:54
第十卷 六欲 一八八、溫暖
(更新時間:2006-12-14 20:01:00  本章字數:2279)


  乍然見到小乖,韓一鳴有些喜不自勝。小乖偏過頭來,一隻大眼珠對著他看了一陣,忽然向下墜去,丟下一句話:「你昏頭了嗎?什麼叫到這裡來了?」它倏忽不見,韓一鳴倒也不意外,向來它便是來去如風的。但它那句話卻更讓韓一鳴摸不著頭腦,愣了一陣。
  只見前方的碧空之中飄浮著一座高大山峰,整座山飄浮在空中,並不顯得突兀。山峰青翠碧綠,十分美麗。遠遠的山頂之上有一座雪峰直插雲霄,山腰上有一面藍如天空的湖泊,藍得沁人心脾。韓一鳴愣了一陣,忽然醒悟過來,這裡便是靈山!靈山,他回到靈山了!

  此時方知為何師伯並不等他,已到了靈山,便不必等了。忽然湖裡浪花湧現,小乖長長的身軀浮出水面,對他瞟了一眼,又沉入水底去了。韓一鳴連忙御劍飛下去,落在湖邊。只見小乖探出頭來,兩個嘴角下撇,似是不快。但韓一鳴忽然之間便回到靈山,頓覺神清氣爽,哪裡在意這些小事,道:「小乖,我回來了。」

  小乖又從湖心浮了起來,一隻極大的眼珠對著他看了一眼,又沉入水中去了。韓一鳴連叫了兩聲都不見它浮上來,不知它又為什麼生氣了,只好轉身沿著小路,向靜心院而來。路過丁五廚房,本想進去打個招呼,但想著自己回來,還未去見過大師伯,便不曾進去。

  這回下山,他行走甚多,腳力旺健,不過轉眼,已來到靜心院外。隔著院牆,已聽得院中靜悄悄地。便向翠薇堂而來,還在那長長的木梯之上,已見大師兄司馬凌逸對著這邊招手。韓一鳴加快腳步,走到堂前。司馬凌逸笑道:「師弟,你回來了,快進去罷。我師父等候你好一陣了。」

  韓一鳴走入翠薇堂,黃靜玄已坐在椅上,一盞香茶正散發出裊裊茶香。黃靜玄笑道:「驍鰩又嚇了你罷?它執意要躲在那裡嚇你一跳,我也拿它沒辦法。」韓一鳴不禁微微一笑,道:「多謝師伯關心。」秦無方坐在椅上,對著他微微一笑,道:「這一趟下山,果然是益處多多,一鳴看上去也壯實了好些。看來是歷煉出來了。」白鬚白髮的秦無方面容十分溫暖,韓一鳴心中一暖,上前施了一禮:「大師伯,弟子回來了。」

  秦無方笑道:「一鳴,我已聽你二師伯說了,你做得非常好,先下去休息罷。」韓一鳴退出翠薇堂來,只見翠薇堂前那一片碧玉竹長得欣欣向榮,抬頭看見頭頂的藍天,湛藍清澈,簡直可以將自己溶入其中,心情一片寧靜。

  忽然聽翠薇堂內傳出話聲,黃靜玄的聲音道:「師兄,這回下山,我沒有能將所有的弟子都帶回來,實在是……」秦無方輕輕歎息:「師弟,怪不得你。碧玉竹枯萎,我便知有弟子回不來了,凡事都有個定數。何況五師弟也告訴了我些許經過,你也不要太過自責了。」韓一鳴還欲再聽下去,卻再也聽不到絲毫聲息了,忍不住悄悄回頭向堂內看了一眼,堂內已是空空如也,哪裡還有秦無方與黃靜玄的身影。

  回到靜心院中,只見碧草如昔,白牆依舊,一陣陣靜謚自心內透出。靜心院還是一如他下山這前那般,初上靈山時的心情卻再也沒有。那時看什麼都覺得意外,好奇,此時只覺得心靜。抬起頭來,只見九座小山峰一如永恆般飄浮在空中。忍不住御使寶劍,向上飛去。

  飛到聿愛之上,只見逸性非常,幾位師兄坐在盧月清門前的樹蔭之下。有的對著眼前的一花一草瞑思,有的緩慢翻動書頁,在徐徐輕風之中,眼前這一幕實在令人陶醉。靈蟲、迷津、以及那讓人震撼的詰利摩訶,似乎是另一個世間,另一個遙遠得不能再遙遠的世間。遙遠得難以到達,遙遠得與自身無關。可他又是親自經歷了這些,甚至覺得有些像是一個夢幻。一個潮濕、昏黑、迷亂、卻是性命攸關的夢。

  彌蕤、鸞鳥就更加如夢似幻了,只是聽說,雖說就存在於他的腳下,但卻更加不真實。韓一鳴無法想像,在這一座青翠如玉的山峰之上,滿地的細草之間,會有鸞鳥那不能挽回的一撞,會有那淒厲傷感的呼嘯。此時放眼四周,哪裡還能分辨得出鸞鳥的消逝之地?韓一鳴不禁有些怔怔出神。

  忽然有人對著他道:「一鳴,你在做什麼?」聲音並不響亮,卻一下便將韓一鳴自恍惚之中拉了回來。韓一鳴回過神來,只見師父盧月清不知什麼時候已出現在身邊。愣了一愣,才道:「師父,弟子回來了!」盧月清笑道:「我知道你回來了,你在這裡發什麼呆呢?跟我來罷。」走入屋中。

  盧月清的屋內仍舊纖塵不染,臨窗的書桌之上,幾本書被輕風吹拂,書頁輕輕翻動,微有聲響,卻更加覺得心中寧靜。盧月清笑道:「坐,一鳴,你下山一趟,實在是好處多多,看來你二師伯的確教導有方!」韓一鳴道:「師父,弟子從前無知,這回下山,雖不曾學會什麼,但總算知道自己從前淺薄無知了!」盧月清點了點頭:「能知自己從前淺薄無知,你已是大有進益了。有了收益,就沒有白白下山一趟。看來將來我要多建議師兄,讓弟子們都多出去歷練歷練。雖說弟子們總沒斷了下山歷練,但似乎還是去得少了,多去才好!」

  韓一鳴再回靈山,感觸良多,只是他本來就不善言辭,只是站在一邊,盧月清對他上下打量了片刻,道:「一鳴,你先去歇歇罷。你遠路回來,該好好歇一歇。對了,你將無相寶鏡還給你大師伯了麼?」韓一鳴這時才想起來無相寶鏡還在自己懷中,道:「師父,弟子這便去還。」盧月清道:「哦,這倒不急。你明日再去還罷,現下你大師伯與二師伯只怕在一起說話。你上不了聿樂,不如明天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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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六欲 一八九、從前
(更新時間:2006-12-15 19:58:00  本章字數:2307)


  韓一鳴回到靜心院從前住的屋前,輕輕推開屋門,只見屋內還是十分簡潔,兩把木椅,一張書桌。牆上依舊懸著顧清泉的刀、劍兩般兵刃,與從前並差異,可他心中,卻總覺有說不出來的異樣。走入屋內,將背上的鳴淵寶劍解下來,放在桌上,又將包袱也解下來,放在床上。想起小乖來,信步走出屋來,順著屋後小道,向幻鏡湖而去。
  走了不一會兒,丁五的廚房已出現在小路盡頭,遠遠丁五蹲在他的寶貝蔬菜邊,正拿著一個小鐵鏟松土。過得片刻,丁五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轉過身來,對他這邊看了看,道:「師弟,你去看小乖嗎?」他並沒有訝異,韓一鳴見他魁梧的身軀更加肥胖了,起動也似乎越發費力了,便道:「師兄,好久沒見了,你可還好嗎?」

  丁五笑道:「我又會有什麼不好?倒是你,這一路上可還好?」對著他打量了兩眼,道:「壯了些,好像也長大些了。」他說話平平無奇,卻格外讓韓一鳴覺得親切。他才上靈山之時,這位貌不出眾,也無甚學識,甚而是大老粗的師兄,總是在平平無奇之中給他些許感動和啟發。此時他的平淡話語也讓韓一鳴感覺十分溫暖,韓一鳴道:「很好,多謝師兄關心。」

  丁五兩手對拍了拍,將手上的泥土拍去,道:「師弟,你去看看小乖罷。等著,我做了點吃的,你帶去給它。」說著走入他的廚房去了。

  片刻之後,拿了一個小包出來,遞在韓一鳴手中。平時喂小乖,都是用竹籃裝著它愛吃的東西。可是這時只是一個小包,韓一鳴不禁有些擔心夠不夠小乖吃飽。丁五道:「我今天已餵過它了。這個是單為它做的,它似乎在生你的氣。」韓一鳴奇道:「它生我的氣了?」丁五道:「我餵它的時候和它說起你,它翻了個白眼,就不理我了。」韓一鳴奇道:「我才回來,先被它嚇了一跳,它倒生氣了!」丁五道:「你是不是答應了給它帶什麼吃的?結果沒帶來,它小孩子家,最記掛的就是吃,這下子吃不著,自然生你的氣了。」

  韓一鳴這才想起下山之前去與小乖告別之時,它確實向自己要好吃的東西,自己也應承了它。可是這一路來,風波不斷,況且他也不知何時會回靈山,也不曾想著帶山下的東西回來。其實他這一路走來,餐風露宿,大多時候吃的是乾糧,並且靈山派弟子下山之後,都是茹素,思慮極多的倒是如何逃得生天,哪裡還想得起這些微不足道的事來。因而這回事,早就被徹底拋之腦後了。此時經丁五一提,方才想起來。

  這一想起來,不由得有些慚愧。丁五道:「師弟,你別同它計較,它到底還是一個小孩子,嘴饞些。我給它做了點別的,你帶去給它吃罷,反正都是吃的,小孩子不會記仇的。你們一路之上,辛苦勞累,吃不安睡不穩,哪裡還記得這些。」說著抬頭看了看天,道:「你快去罷,再多等一陣,它說不定要發脾氣了。」搖了搖頭:「到底還是個孩子。」

  韓一鳴謝了丁五,拿著那個小包,穿過樹林,來到湖邊,遠遠便見湖心一圈圈深紫色的浪花漾開來,小乖卻不見蹤影。在湖邊的草地上坐下,對著湖心。過了一陣,湖心浪花一閃,一條修長的身影自湖心躥入空中,陽光之下,那修長身軀上的鱗片都閃耀著金色光芒。

  小乖在空中輕輕扭動身軀,忽然自上而下,正對著韓一鳴而來。韓一鳴本擬它要落入湖中,哪知它向下落來,落到自己頭頂,卻不再向下落來,那碩大的頭顱對著自己,修長的身軀就浮在空中,長尾輕輕擺動。小乖的兩個嘴角下彎,兩隻大眼也是眼珠向上,只讓自己看見它眼中一片雪白。

  韓一鳴道:「小乖,我很想你,你也想我嗎?」伸手去輕輕拍了拍它的頭顱。兩個眼珠向下滑來,對他看了一眼,「哼」了一聲,又將眼珠翻向上去。韓一鳴道:「小乖,我回來了,你反要生我的氣了嗎?」小乖又將眼球滑下來瞄了他一眼,立刻又將兩個黑眼珠滑向上去。它越是這樣,越像個小孩子。韓一鳴忍著微笑,將手中丁五遞給他的小包輕輕一揚。

  小乖兩隻黑眼珠立刻便滑了下來,對著那個小包。韓一鳴將小包解開來,只見其中包著一團米飯,大為意外。原來他想丁五既是特意為小乖做的,不知會是何等精緻的美味,哪知卻是一團極其普通的米飯。對著那團米飯看了一陣,不見上面有什麼花樣,亦看不出其中的玄妙,不知小乖可會滿意。

  抬起頭來,只見小乖兩隻本來下撇的嘴角,已向上挑起,已是一副歡喜的模樣。但丁五的手藝,韓一鳴也親自領教過了。當下不再懷疑,將那團米飯向上一拋。小乖早已躥起好高,一口吞下,再落下來,已不再是生氣的樣子。它問道:「這是你給我帶來的嗎?」韓一鳴搖了搖頭道:「小乖,我沒能帶什麼好吃的回來。這是丁師兄特意為你做的。」小乖也不生氣,轉身游入湖中,只留下一句話:「我什麼都知道,好在你沒有騙我!」

  韓一鳴坐在湖邊,看著它在湖心忽沉忽浮,悠然自得,心中一片安寧。直坐到紅日西斜,才漫步回靜心院來。

  回到屋中,顧清泉早已在屋中等候。他似是等了許久,一見韓一鳴進來,便道:「師弟,你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了。」韓一鳴道:「師兄,你等我有事麼?」顧清泉道:「你下山一趟,看起來是收益頗多。師弟,杜師兄怎麼……怎麼……」

  韓一鳴也歎了口氣,如若說劉欣竹的死出乎眾人意料,那麼杜青峰的死,就更讓人意外,甚而是防不勝防。想到之前杜青峰來此間談笑闊論,恍如昨日,連面目都栩栩如生。只是這卻是從前,現今,他是再也回不來了。韓一鳴不禁有些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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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4:55
第十卷 六欲 一九零、由終至始
(更新時間:2006-12-16 19:15:00  本章字數:2309)


  兩人相對無言,韓一鳴滿心難過,過了一陣,卻聽顧清泉道:「師弟,你何必如此傷感呢?」韓一鳴大為意外,他與杜青峰相處時候並不久長,親眼見他化為飛塵,心中的難過難以承受。杜青峰與顧清泉已是多年知交,韓一鳴本以為顧清泉會更加難過,哪知抬眼看他卻是一派淡然,不由得驚詫起來。
  顧清泉道:「小師弟,你看開些。說到底,杜兄也是有三百來歲年紀了。平常之人,哪裡能夠活到這個歲數,早就投胎輪迴轉世幾回了。他的一生也不算短暫了,還有什麼想不通的。經歷了這許多歲月,還有什麼是看不透的?還有什麼是沒經歷過的?」韓一鳴愣在一邊,顧清泉笑道:「小師弟,不是我沒有情誼,我也很是惋惜。畢竟我與他相識,也有年頭了。修行不是漫漫長路嗎?所謂的漫漫長路,你慢慢便能體會。活得越長久,這些東西就越該看開才是。何況就算是死了,不還有輪迴嗎?因而死,並不是人生的終結。或許是個新的開端也說不定。」

  韓一鳴道:「可杜師兄,他並不是死了,而是,而是……」「化為飛灰」幾個字,他說不出來,心中總是有些不忍。顧清泉微微一笑:「化為飛灰,是也不是?一鳴,飛灰自由自在,漫天飛舞,想到哪裡就到哪裡,有什麼不好麼?凡人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飛灰卻能做到。這又有什麼不好麼?」

  他信口說來,韓一鳴只得張口結舌,顧清泉說的句句都對。只是韓一鳴禁不住道:「師兄,你,你又是多少,多少……」將「高齡」兩個字猶豫了一陣,還是嚥下了。顧清泉笑道:「小師弟,我麼,也有一百六十多歲了。」韓一鳴雖是早有所料,卻還是驚訝不已。顧清泉道:「你很吃驚麼?可是跟師尊們,還有許多師兄們相比,我這些年紀根本算不得什麼。大師兄便有近五百歲,當然他的修行在弟子中算是出類拔萃了。」

  次日清晨,韓一鳴澆過碧玉竹,將無相寶鏡揣在懷中,來到聿樂之上。遠遠地就見竹浪起伏,竹香與「刷刷」聲沁人心肺。秦無方的小屋在竹影之中,越發顯得極是寂靜。來到門前,木門早已洞開,韓一鳴在門前收住腳步,屋內已傳來秦無方的聲音:「一鳴,進來。」

  進入屋內,秦無方如從前一般,端坐在竹榻之上,他慈祥的面容,白眉長垂。韓一鳴不禁有些感慨,只叫了一聲「師伯」便說不出話來。秦無方笑道:「一鳴,來來,坐下。」韓一鳴在他榻前的木椅上坐下,正要伸手自懷內掏出無相寶鏡來,秦無方道:「且等一等。」

  韓一鳴收回手來,秦無方道:「凌逸,進來罷。」司馬凌逸自屋外進來,韓一鳴早已站起身來,叫了聲大師兄,立在一邊。司馬凌逸道:「師父,弟子前來交還定心針。」自懷中將定心針取出來,交給秦無方。秦無方接過定心針來,道:「好了,凌逸,你先下去罷。」司馬凌逸退出屋外,秦無方對著定心針細細看了一看,才道:「一鳴,你坐。」

  韓一鳴在椅上重新坐下,正要掏出無相寶鏡來,卻見秦無方將定心針放在食指指尖,輕輕轉動了幾下,一滴紅得發黑的血滴自針尖滲了出來,秦無方右掌平伸,那滴血滴落在他的掌心,輕輕閃動幾下,慢慢地變得晶瑩剔透。秦無方右掌輕輕掂了一下,那滴血滴跳了起來,韓一鳴此時已看出,那已不再是血滴,而似真成了一塊閃爍光澤的紅寶石。

  秦無方兩指拈著那塊紅寶石看了看道:「一鳴,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韓一鳴愣了一愣,忽然間明白過來,道:「大師伯,這是棒槌靈蟲的鮮血!」秦無方微微一笑,道:「說對了一半,再想一想。」韓一鳴明明見這根定心針扎入棒槌的迷眼之中,後來與詰利摩訶相鬥之時,定心針並沒有紮在詰利摩訶身上。那麼定心針上沾的就定然是棒槌的血了,可是說出來,大師伯又只說對了一半,那還能是什麼?

  仔細回想當日所見,定心針是扎入棒槌的眼中。忽然腦海之中靈光一閃,道:「大師伯,難道這是棒槌的靈力麼?」秦無方微微一笑,道:「是。這就是棒槌的靈力。」韓一鳴驚異莫明,秦無方道:「定心針是白龍骨練成,穿銅過鐵都不費吹灰之力,更何況這條白龍,這條白龍有近兩千年的靈力,靈蟲不過八百年,先不論種屬,兩者的修為已不能相提並論,它如何擋得住這一針?」說著將那塊凝成寶石狀的棒槌靈力在手心輕輕掂了一下,道:「這一下,棒槌的兩百年靈力都到了這裡。若不是它,你們要出那個蟲蜃,還要大費周折!」

  韓一鳴恍然大悟,原來棒槌靈蟲瞎了一隻眼,驟然間便被定心針汲取了兩百年靈力,因而二師伯能夠在瞬息間將它的蟲蜃破去。秦無方道:「這一點點,便是兩百年呀,兩百年!」他歎了口氣,不再說話。韓一鳴聽大師伯歎息似是頗有深意,不敢插言,只是默默坐在一邊。過得一陣,秦無方道:「一鳴,你抬起頭來!」

  秦無方的聲音有著說不出的力道,韓一鳴不由自主抬起頭來,只見大師伯兩眼如水一般清澈。忽然只見那清澈的雙眼之中,兩點金光亮起,越來越亮,腦中一暈,禁不住癱倒在竹椅之上。不過是片刻之間,便清醒過來。坐起身來,秦無方已長長歎了口氣。

  韓一鳴莫名其妙,忽然想起無相寶鏡來,伸手自懷中取出無相寶鏡來:「師伯,這是無相寶鏡,特來送還。」秦無方並不伸手來接,只是對著一處怔怔出神。韓一鳴也不敢出聲驚擾,只是捧著寶鏡,站在一邊。

  良久,秦無方道:「一鳴,你的無相寶鏡可有什麼變化麼?」他的眼睛並沒有對著這邊,而似看在了一個遙遠而又虛空的地方,但韓一鳴毫不懷疑他能看見無相寶鏡鏡面之上的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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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無方會對無相寶鏡說什麼?請書友們關注下一章內容。非常感謝書友們的支持,非常感謝!請喜歡這本書的書友為它投票吧!



第十卷 六欲 一九一、顯現
(更新時間:2006-12-17 19:31:00  本章字數:2301)


  韓一鳴正想說詰利摩訶伸手插入自己胸膛,無相寶鏡之中的碧水蓮花無了蹤影。卻見秦無方抬手輕輕搖了兩下,也拿出一面銅鏡來。韓一鳴一看便認出此乃無色寶鏡。無色寶鏡與無相寶鏡看上去一般無二,只是無色寶鏡比無相寶鏡大了一圈。韓一鳴這一路來,無相寶鏡早就細看過無數回,閉了眼睛都能將上面的花紋說個清楚明白了,這時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只是讓他吃驚的是無色寶鏡中本該是碧波蕩漾,鏡面上有一朵小小白蓮花飄蕩。此時卻是烏沉沉的,碧波與蓮花都沒了蹤影,無色寶鏡也如一面再普通不過的銅鏡一般,只是鏡面光滑,湊近了看,也映不出人影來。
  對著無色寶鏡,韓一鳴吃驚呆愣了一陣,抬起頭來,卻見秦無方兩眼望著自己。韓一鳴說不出話來,慢慢將手的無相寶鏡遞到大師伯面前,兩面銅鏡都一般無二,再映不出人影來,其中的碧水蓮花亦沒了蹤影。秦無方神情肅穆,對著無相寶鏡看了片刻,微微搖了搖頭。韓一鳴道:「師伯,弟子不慎,弄壞了無相寶鏡,請師伯責罰!」

  秦無方淡淡地道:「你可知無相寶鏡是何物?」韓一鳴搖了搖頭,又道:「不是銅鏡麼?」秦無方微微搖頭道:「你尚不知此物是何物之本來面目,如何能弄壞?只怕讓你弄,你也弄不壞它。此事必有緣故,只是我也想不明白,你就更談不上責罰了。」韓一鳴奇道:「難道不是弟子弄壞的麼?」秦無方道:「不是。」韓一鳴道:「那是詰利摩訶弄壞的罷。」秦無方又搖了搖頭,道:「詰利摩訶雖是魔中之魔,但,他也不能弄壞此鏡。」

  韓一鳴道:「師伯也知道詰利摩訶?」話一出口,便覺不妥,二師伯曾說過修道之人大多聽說過詰利摩訶,大師伯怎會不知?秦無方微微一笑,道:「我曾聽說過他,畢竟他魔力強大,法術異樣,名聲四揚。不過我卻是從你眼中看到了他。」韓一鳴愣了一愣,秦無方道:「我在你眼中已看到了你下山之後看到的所有,因而我也識得了詰利摩訶。」韓一鳴困惑不已:「可若不是他,便沒人再碰過無相寶鏡了,弟子實在想不出是誰弄壞了寶鏡。」秦無方道:「一鳴,此事連我都想不明白,你不知其中的關鍵,如何能想明白?」說著伸手將韓一鳴手中的無相寶鏡收了,又掂起定心針來看了看。韓一鳴道:「大師兄還用定心針救了我一回的。」秦無方淡淡地道:「哦!那是他該做的,他不是你師兄麼?」

  韓一鳴察覺大師伯與下山之前不同了,他下山之前,秦無方親切和藹,回來之後,便覺有些異於從前。此時方看出來,大師伯眉宇之間有著說不出來的些微焦慮,韓一鳴甚而懷疑是否是因自己弄壞了無相寶鏡,而讓師伯心憂。不敢再言語,站在一邊。

  他在一邊誠恐誠惶站了一陣,秦無方也不再說話,只是對著前方出神。韓一鳴不敢私自走開,只在榻前站著。過了一陣,秦無方抬起頭來,道:「一鳴,你坐。」韓一鳴坐在椅上,秦無方道:「這些時日以來,我思慮過多,因而總是出神。」韓一鳴道:「是,大師伯請多加保重。」

  秦無方微微一笑:「你回來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這樣很好。一鳴,下山去多了些經歷,未免就會有了自己的看法,不過望你細看,多想,凡事多想一想,總是周詳些。」韓一鳴立起身來,道:「是。」秦無方道:「許多事情,無法在片刻之間與你說得清楚明白。並且千頭萬緒,便是想說,也難以理順。還是將來再說罷。一鳴,你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凡事往往到了最後,才會露出本相。無相寶鏡也是如此,你不要老是將它放在心裡。」韓一鳴道:「可是,師伯,寶鏡的確是在弟子手中壞了的。」

  秦無方微微一笑:「你這孩子,還真是認死理。」韓一鳴道:「弟子沒有修為,當初這寶鏡若是交與大師兄,就不會壞了?」秦無方哈哈一笑:「一鳴,你真是孩子氣。」搖了搖頭,道:「也怪不得你,我都不能看透的東西,你怎能看透?」停了片刻,又道:「無相寶鏡,交與你大師兄與沒交無異。他用不了這寶鏡,拿在他手中,有何意義?而拿在你手中,至少有了幾回作用,這難道不比空放著一面寶鏡強嗎?寶物固然可貴難得,可若是只能做為陳設擺件,便成了物件,失去了寶物的意義。沒有了性命,寶物也就不是你的了。何況,無相寶鏡助了我靈山弟子這許多,我已很是意外了。這就是所謂的,用在當用之時。」

  一時之間,韓一鳴豁然開朗,道:「多謝師伯教導。」秦無方淡淡一笑:「好了,你先回去罷。你可以多去看看驍鰩,它現今時不時在龍身與魚身之中變換,也是十分奇異。」韓一鳴道:「是。」秦無方微微一笑,又低頭沉思,韓一鳴退出屋來。向著聿愛而去。

  聿愛之上,盧月清正與幾名弟子圍坐談論,見韓一鳴來到,站起身來,道:「一鳴,你隨我來。」韓一鳴叫了一聲「師父」跟在他身後,進了屋內。盧月清在木椅之上坐下,道:「一鳴,你雖是我的弟子,可我卻沒有教導過你什麼。不過這也怪不得你,你下山之前,在靈山不過呆了十來日,下山一去半年有多,倒也是好事,長了見識不說,也得你二師伯悉心教導了許多。不過你對本門的所知,還是有限,我來給你講上一講。」韓一鳴道:「多謝師父。」

  盧月清道:「你也坐罷。」他手一指,一張木椅已出現在韓一鳴身邊。盧月清道:「一鳴,你的二位師伯可曾與你說過本派的淵源?」韓一鳴搖了搖頭:「只有二師伯曾說過咱們靈山派是集大成的門派。」盧月清點了點頭道:「是了,你可知何為集大成?」韓一鳴搖了搖頭道:「弟子無知,請師父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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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月清會告訴韓一鳴什麼?請書友們關注下一章內容,非常感謝書友們的支持,非常感謝!請喜歡這本書的朋友們為它投票吧!

  
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4:55
第十卷 六欲 一九二、震顫
(更新時間:2006-12-18 20:01:00  本章字數:2362)


  盧月清微微一笑道:「一鳴,你不用如此拘謹,從容些豈不更好?不過或許過些時候,咱們相處的時日久了,就會好些。」頓了一頓道:「所謂集大成,是指咱們靈山派的修行方式,是集合了多種修行方式的精妙成果而成。」韓一鳴嚇了一跳,道:「師父,咱們靈山集合了多種修行的精妙成果嗎?」盧月清笑道:「怎麼,你不信麼?」韓一鳴實難相信,看著盧月清,說不出話來。
  他不出聲,他心中的疑惑盧月清已是再明白不過,只是笑道:「這絕非誇大其辭,你們的師祖,我與你諸位師尊的師父,從前便叫做靈山之祖。想必你也知道靈山便是因他而成,本派也是因他而起的了。師父在修道之人中,天份頗高,他老人家遍讀儒、僧、釋、道各家典籍,融會貫通,又經過多年的參悟,集這些典籍之中的所成,自行修道,最終成為一派鼻祖。因此,靈山派乃是積大成之派。一派之中,結合了這許多大家的精華,自然厲害非常。也因此,靈山弟子修行便如近水樓台一般。便是大家同時修行,靈山弟子的道行都比別派的弟子都要高出許多!」

  韓一鳴聽得入神,忽然想起大師兄司馬凌逸來,韓一鳴自認沒多少眼力,但大家與詰利摩訶生死相拼之時,司馬凌逸便帶著幾位師兄與平波門下幾名弟子獨擋一面。不說別的,大師兄一人之力,化解了不少詰利摩訶的凌利攻勢。在韓一鳴看來,大師兄所出之力,並不比平波道人少。他邊聽邊想,不禁點了點頭。

  正在出神,卻聽盧月清道:「一鳴,你下山一趟,已是學了許多東西。靈山之道,在於領悟。學了多少不見得有用,只有領悟了,才真正有用。你領悟了什麼呢?」韓一鳴愣了一愣,這一路之上,無事之時甚是平淡,有事之時,卻是風起雲湧,逼得他連氣都透不過來。他本不是聰明之人,這領悟,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盧月清手拈鬍鬚,微笑聽他回答,韓一鳴哪裡答得出來,正在額頭出汗,巴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之際,忽覺腳下一陣震顫。韓一鳴愣了一愣,抬起頭來,盧月清已變了臉色,韓一鳴向門外看了一眼,不見異常,再向師父看去,盧月清已站起身來,對他道:「一鳴,快跟我來!」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韓一鳴眼前一花,耳邊風聲呼呼,盧月清已帶著他飛出了小屋。盧月清拉著他,已飛速向著靈山背後而去。遠遠地,只見前方一條金光,蜿蜒曲折,在自幻鏡湖中升起。盧月清飛得極快,轉眼已趕到那道金光身邊。不怒自威的巨大龍首已自二人面前滑過向上而去,兩條長鬚泛著淡淡金光,一對燦然金光的瞳仁睜得滾圓,正對著上方的天空。後面是那修長漂亮的龍身,正在彎曲,要向上飛去。

  盧月清左手拉著韓一鳴,右手拇指食指對扣,對著龍首一指,如意環帶著淡淡光華自他袖中飛出,飛速旋轉,攔在龍頭之前。韓一鳴早已瞥見那龍背之上巨大的紅、黑二色斑點,驚道:「小乖!」小乖回過頭來,怒目圓睜,張口露齒。盧月清眉頭一皺,道:「驍鰩,你先下去!」

  小乖不屑一顧,轉過頭去,向另一方游去。盧月清道:「一鳴,你自己下去,在湖邊等著!」反手一指,如意環「嗖」地一聲,也飛了過去,又攔在小乖前方。韓一鳴招出鳴淵寶劍來,御劍落在幻鏡湖邊的草地上,抬起頭來,只見師父攔在小乖前方,似是說了句什麼。他努力想要聽分明,卻哪裡能夠,畢竟相距太遠。只見小乖長尾四處甩動,頭上尾下浮在空中,不時變換方位,想從師父身邊穿過。但無論它如何換方位,師父始終攔在它前方。

  忽然小乖長尾一甩,一陣勁風吹過,幻鏡湖泛起道道波紋,向湖邊推來,韓一鳴站在下方,都覺風自上向下吹來,抬頭望去,只見小乖的長尾已掃在盧月清的如意環上!韓一鳴大吃一驚,雖說他不曾見過小乖與諸位師尊在一起的樣子,但上回大師伯召喚它時,它即招即到,並無不快之舉,顯然十分聽話。可此時它的長尾拍在盧月清的如意環上,拍得盧月清的如意環有些變扁。不過瞬間,如意環又是正圓,在陽光之下發出淡淡白光。

  忽然一人憑空出現,站在了盧月清身邊。素衣銀髮,正是秦無方。便是此時韓一鳴又覺腳下震顫起來。小乖長尾一擺,張開口來。韓一鳴大吃一驚,生怕它將二位師尊吞下肚去。好在它只是張開巨口,並沒有吞嚥,也沒有聲音,可韓一鳴卻覺腦中一暈,眼前一花,身子一晃,踉蹌幾步,這才站穩。卻見二位師尊都寧立不動,忽然秦無方伸出右手來,對著小乖面前一引。韓一鳴在下方只見他的右手大放光明,兩個明晃晃的圈子自他掌心飛了出來。

  那兩個圈子一飛出來,便急遽變大,在空中翻轉了兩下,已套在一起成了個球形,兜頭對著小乖便罩了下來。小乖甩頭擺尾,卻已被那圈子圈住,掙扎不出來。秦無方雙手對搓兩下,那個圓圈便小了下來,再搓得兩下,已小得可以提在手中。韓一鳴驚詫之極,小乖也隨著變小,卻在其中左衝右突,只是衝不出來。那圓圈並不厚重,甚而有些單薄,韓一鳴有些擔心小乖用力過猛會將那色若冰雪的圈子碎成無數碎片,而事實卻是小乖突不出來。秦無方伸手一抓,將那個圈子與圈在其中的小乖抓在手中,向著盧月清手中一塞,道:「去!」盧月清轉過身子,飛速消失在山後。

  韓一鳴正在莫名其妙中,只見秦無方伸手在面前飛快寫了幾個大字。他指尖白光閃爍,幾個字寫完,都輕輕浮在身面前,韓一鳴看得分明,乃是「雲開霧散」四個字。秦無方寫完這幾個字,凝神站立,片刻之後,只見那本來晴朗無雲的天空之中,現出一個人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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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人是誰,將在下一章內講述,請書友們關注下一章內容。從這裡開始,的確如書友們所料,要開始解謎團了,只是謎團太多,是慢慢解的,而故事也在往前發展,所以不會一下全部解開。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非常感謝!請喜歡這本書的朋友們為它投票吧!感謝!


第十卷 六欲 一九三、雪山、飛瀑
(更新時間:2006-12-19 20:00:00  本章字數:2295)


  這人彷彿是一直站在那裡,此時才現出身來。他也是一身白衣,憑風而立,卻有一股無形的威勢,壓得韓一鳴有些透不過氣來。那人的一襲白衣與靈山派的素衣千差萬別,靈山派的素衣簡樸到了極點,並非白得耀人眼目,而是有些淡淡的月色。有了比較,韓一鳴心道:「這就是月白色罷。」而那人的白衣,卻是白如霜雪,白中彷彿還透出淡淡的冷光。他凌空而立,身上的白衣也如日月一般散發出清冷光輝。
  忽然那人已出現在韓一鳴面前,彷彿只是眨眼之間,他便已從那高高的天空落到了地上。可韓一鳴並沒見他落下來,只是見他突然就出現在了自己身邊,竟似不比那大自在天來臨時緩慢,越發驚異,不知此乃何方神聖,心中有些惴惴。這人面目十分英挺,鼻直口方,英俊異常。他面上的肌膚都透出淡淡的清冷光輝,真如同冰玉一般。他兩眼對著韓一鳴掃了一眼,韓一鳴只覺他的目光凌利非常,雖只是一瞟而過,卻讓自己打了個寒顫,不知為何,竟有些心悸,避開了他的目光。

  秦無方也落了下來,正落在那人面前。他躬腰行禮,韓一鳴又是大吃一驚,心道:「大師伯都對他行禮,難道這人竟是祖師麼?」他上了靈山,只是聽過師尊們提起祖師,並不曾見過祖師,此時有了這個念頭,驚奇之下,反倒愣愣對著那人打量。

  那人四週一看,冷冷地道:「我連敲你兩回山門,你才將山門打開,如此怠慢,是何用意?若是我三回敲不開,你難道不怕我一怒將你靈山上下毀個乾淨麼?!」韓一鳴一聽此言,又是大吃一驚,此人出言如此張狂,又言到將靈山上下毀個乾淨,便不會是師祖了,可大師伯為何如此恭敬?

  秦無方對弟子向來都和藹可親,對別派的道友也是禮敬有加,但韓一鳴自來不曾見大師伯是這樣的恭敬,心中越發奇怪:「這到底是何人?」好似聽到了他心中所想一般,那人回過頭來,對韓一鳴看了一眼。他的雙眼一望過來,韓一鳴就覺一陣寒冷自心內透出,凍得他瑟瑟抖索。只聽秦無方道:「小徒無知,冒犯尊駕,還請尊駕不要在意。」

  那人冷冷地道:「我豈會與他一般見識?我不過是看了他一眼而已。至於他修行低微,不能抵擋,便不關我的事了。」秦無方道:「是。多謝尊駕留情。在下不知尊駕大駕光臨,有失迎迓,請尊駕勿怪!」

  韓一鳴已冷得牙關都「的的」作響,卻聽那人道:「你靈山的結界做得很不一般,連我都不能擅入,難不成你靈山之上,有什麼不能見人東西麼?」秦無方道:「此事從何說起,我靈山之上,有些什麼,尊駕不是一目瞭然麼?」那人抬起眼來四處一望。

  他四周望了一望,便對韓一鳴望來。韓一鳴本來低頭顫抖,他一望過來,卻是無端便知道了,抬起頭來向他看了一眼。哪知腦海之中忽然閃現出山石飛瀑,如同親眼所見。韓一鳴大吃一驚,這些山石飛瀑都飄逸出塵,隱約有些霧氣,看上去毫無疑問是靈山所有,只是卻不是他曾見過的。靈山上的飛瀑他曾見過一處,清亮婉約,不染塵埃。而此時他腦海之中閃現過的飛瀑卻是高不見頂,十數條白練自白霧之中、青蒼色的絕壁之上懸掛下來,雖不見寬闊,有的也只是一條銀線,卻是驚心動魄,壯美異常。

  忽而腦海中閃現瀑布的盡頭,乃是雲霧纏繞的山頂,大片青蒼色的險峻山壁,與他曾見過的草木鬱鬱蔥蔥的靈山大相逕庭。猛然山頂的雲霧散開,韓一鳴驚異之極,這哪裡是山頂,這不過是一道極高的山梁,如他親見的那長著雪蓮的山梁一般,高聳入雲,險峻深邃。而這道山梁之後,一座雪峰,和它下方蒼涼山脊之上的幾道冰瀑,霍然躍入韓一鳴眼中。

  那座雪峰冷峻陡峭,峰頂尖銳,直指天際。迷濛的雲霧環繞山腰,雪峰如劍一般閃爍寒光,在雲霧之中若隱如現。韓一鳴早已呆在一邊,不知自己是身處幻鏡湖畔,還是已到了那雪峰之前。舉目所見的七色植株告知他身在幻鏡湖畔。而自心底骨內透出的冰寒之意,又讓他覺得自己已到了雪峰之上,與冰瀑兩兩相望。

  然而不止於此,韓一鳴只覺自己還在向上飛去,那雪峰之上的點點雪花已撲面而來,自心底而起的寒冷也難以抑止。眼前一陣迷茫,似乎已穿入風雪之中,耳邊全是淒厲的風聲。韓一鳴莫明所以,卻也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自己離那雪峰越來越近。

  便在此時,雪峰之巔出現一團霧氣。那是一團晶瑩通透的霧氣,其中似乎有星光透出,有星雲流轉,忽然那團雲霧向這邊撲來,韓一鳴還未及反應,腦中已是轟響不絕,似是有什麼東西在他心底狂吼了一聲。這聲吼叫似乎無聲無息,又似乎震天動地,無聲無息是因韓一鳴耳邊並無聲息。而震天動地則是因他心中震動,整個軀體之內,都有那聲轟響迴旋激盪。這轟響侵襲他全身,震動得他搖晃不止。

  忽然眼前一亮,身上的寒顫消失無蹤,韓一鳴抬起頭來,只見那白衣人依舊站在秦無方對面。他冷冷地道:「原來你靈山還有這一手!」秦無方微微歎息,並不言語。他看了一看,道:「我的來意,你俱已知了,此事若成,你靈山犯此大忌我也可以既往不咎。但你靈山若還是一如從前,可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他本就語調冰冷,說到後來,每一個字都如一塊寒冰,讓韓一鳴自心底冷了出來。

  他說完這話,一道白光閃過,極亮而又極冷,一閃即過。白光閃過後,那人也沒了蹤影,只有秦無方站在一邊,若有所思。韓一鳴站了片刻,確定那人已不在面前,正想說話,只覺身上一陣惡寒,再也站立不住,倒在地上,顫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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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韓怎麼樣了,這人又是來幹什麼?請書友們關注下面的內容,非常感謝書友們的支持,非常感謝!請喜歡這本書的書友為它投票!

  
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4:56
第十卷 六欲 一九四、哭泣
(更新時間:2006-12-20 20:02:00  本章字數:2325)


  秦無方飄然而至,對他看了看,微微歎了口氣,伸手在他胸前一按。韓一鳴顫抖之中,只覺身內的惡寒都瘋狂旋轉,掃蕩他軀體之內的每一個角落,都向他胸口凝聚而來。突然秦無方提起手來,韓一鳴只覺胸前有什麼欲突破出來,低頭一看,隨著大師伯手掌提起,自己胸前慢慢突出一根映著陽光,漾出彩虹的冰柱。不過兩寸來長,小手指粗細。
  冰柱自他體內脫出來,他身上立時暖和起來,但他才冷顫之後,一暖,便有些噁心。秦無方伸手自旁邊摘了不知什麼草來,在掌心搓了搓,遞到他嘴邊:「一鳴,吃下去。」韓一鳴張口將那草咬在口中,一股極苦的味道瀰漫身心。

  韓一鳴自來沒有吃過這樣苦的東西,但此時這草一入口,心中的煩惡便少了許多,強忍著那苦味,用力嚼了幾下,直著脖子,將那團草吞下肚中。片刻之後,一團暖氣流躥全身,向上升起。韓一鳴坐起身來,正要說話,腹中一陣緊縮,張口吐出一口紫黑色的東西來。

  那東西吐在地上,像水,卻又不是水。秦無方道:「好啦,吐出來就好了。何苦如此之毒?」韓一鳴奇怪之極,但身上不適卻已消失無蹤,對著看了片刻,不能分辨到底是什麼,忍不住問道:「師伯,這是什麼?」卻不聽秦無方回答,抬起頭來只見秦無方對著那一望無際的藍天出神。韓一鳴哪裡敢打擾,站在一邊,連聲息都不敢出。秦無方站了片刻,忽然伸手輕輕一抹,「雲開霧散」四個字慢慢自碧空之中浮現出來。秦無方看了一眼,伸出手指,在每一個字上輕輕彈了一彈,輕輕的幾聲輕響,如裂冰破玉一般,四個字都碎成無數小片,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無方面色凝重,韓一鳴自來也不曾見大師伯的面色是這般沉重,不敢出聲相擾,站在一邊。此時他身上不適已一掃而空,心中奇怪那白衣人是何人,怎能一句話便讓大師伯如此思慮沉重?正在想間,只見人影一閃,盧月清已出現在湖邊。

  盧月清四週一望,對秦無方道:「師兄,怎樣了?」秦無方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走了。咱們先回去再說!」轉頭對韓一鳴道:「一鳴,你留在這裡,與驍鰩做伴。它,唉!」盧月清道:「師兄,我沒將驍鰩帶過來。」秦無方道:「你去將它帶過來,讓一鳴陪著它,只怕會好些。」盧月清道:「也是。」說罷,身形如輕風一般向山後飄去。

  不多時,盧月清又出現在湖邊,手中捧著那個圈子。韓一鳴遠遠便望見小乖在圓環中,它十分憤怒,甩頭擺尾,只是不論它如何掙扎,終始被困在那個單薄的圓環之中。秦無方伸手在圓環上一彈,「啪」的一聲輕響,兩個圓環都自小乖身周滑脫出來。小乖迎風長大,片刻之後已是身長十數丈,龍首之上,一雙金色的眼珠突出。它昂首向上,便要飛向那一碧如洗的藍天。

  秦無方道:「驍鰩!你不能離開靈山,你若是硬要走,我不攔阻。但你若能飛出這塊天地的話,我便讓你離開。」小乖兩隻金色的圓眼對著秦無方看了一眼,它瞳仁之中兩片風雪飄蕩起來,巨口張開,龍鬚翹起,連身子都弓了起來。秦無方伸出手掌,掌心之上兩個如冰似玉的圓環輕輕翻滾。

  對峙片刻,秦無方身上的衣服獵獵作響,小乖與秦無方之間的草地上,長草被吹得如波紋般四散開來。秦無方默默不語,兩眼看著小乖,片刻之後道:「你一定要如此固執麼?」小乖一動不動,此時韓一鳴耳中已聽到淒厲的風聲,想要叫小乖,卻是叫不出來。

  又過得一陣,秦無方微微一笑:「你如此固執,要試上一試,那便試罷。休說我不曾提醒過你。我不用困龍圈對付你,你若飛得出去,便去罷!」小乖那弓得緊緊的身軀忽然一伸,箭一般彈上空中,轉眼已變成小小一道金光,飛入天幕。它這一彈快得不可思議,只能說是早已蓄勢待發,才能有如此快捷的去勢。韓一鳴看著它消失無蹤,心中一陣惘然。

  忽然幻鏡湖湖水如開了鍋一般翻滾起來,自湖心起,一個個極大的水泡泛起,一波波的水波湧現出來。本是天空般碧藍的湖水轉眼間就濃黑如墨,潔白浪花直泛到湖邊,拍打在岸邊,發出響亮的「刷刷」聲。韓一鳴早知幻鏡湖湖水變幻莫測,並不意外。只是抬頭向已沒了小乖身影的天空看去。

  猛然間,一道華光自湖心透出,直刺天空。耀眼生花,韓一鳴不得不瞇起了眼,那道華光只如曇花一現,片刻之後眼前又是如常。韓一鳴正在莫名其妙,只聽頭頂傳來呼呼風聲,抬頭一看,一條長長的身影自天空墜落,轉眼已落入湖中,激起好一片一人多高的浪花。

  韓一鳴驚愕不已,片刻之後,湖心躍出一個小孩子來,滿身鱗片,對著他們望了一眼,放聲號啕。秦無方歎了口氣:「一鳴,你留在這裡陪驍鰩說說話罷。」韓一鳴向湖心望了一眼,小乖早已又沒入湖中,但那放肆的哭聲卻穿透湖水,傳到了他的耳邊。秦無方又向湖心望了一眼,微微歎息,搖了搖頭,對盧月清道:「師弟,咱們走罷。」二人一起轉身,消失不見。只剩下韓一鳴呆呆站在湖邊,還有就是小乖那響徹天地的哭聲。它哭得十分傷痛,聽在耳中,十分難受,連天色似乎都暗了下來,湖面上風聲也淒厲緊湊起來。

  在湖邊站了一陣,小乖始終不曾自湖心出來,而它的哭聲,無比沉痛,又無比響亮。聽得人心中難受,韓一鳴在湖邊站了許久,才聽到那哭聲漸漸低了下去,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既不知發生了何事,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勸慰,只能愣愣站在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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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乖遇上什麼了,哭成這樣?請書友們關注下一章內容,非常感謝書友們的支持,非常感謝!我不會因為湊字數而碼字,我只因情節故事發展而碼字,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會碼多少字。解開前面謎團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而且要依故事情節來解,希望大家諒解。請喜歡這本書的書友們為它投票吧,感謝!

 


第十卷 六欲 一九五、傷心
(更新時間:2006-12-21 19:57:00  本章字數:2265)


  小乖的哭聲越來越低,天空也重新明亮起來,湖面上的淒厲風聲也漸漸止息,韓一鳴歎了口氣,忽然覺得腳下有什麼東西動了一動。低頭一看,一匹小小白馬自自己衣擺下跑了出來。不知什麼時候小白馬悄悄跑到了他的腳邊,之前韓一鳴都不曾注意。此時事事皆休,小白馬跑了出來,便注意到了。
  它跑開幾步,回過頭來,向韓一鳴望了一眼,又止住了腳步。它一對明亮的小眼睛對著韓一鳴看了一眼,便向旁邊的一朵野花望去。韓一鳴歎了口氣,明知它是千年靈芝,已是千年道行,可是見它這樣,還真如一個孩子一般,無憂無慮。蹲下身來,摘了那朵花,向前伸出去。小白馬沒有絲毫猶豫,四蹄放開,奔到他面前來,咬住一片花瓣,大嚼起來。韓一鳴瞬間有種被信賴的酸楚,他已沒有了親人,凡人的一生都在那天下午失去了。卻沒想到在這裡,在這千年修行的靈芝身上,會體味到本來已不會再有的凡俗情誼,一時之間,眼眶濕潤。

  過了一陣,小白馬吃完花瓣,小小的黑眼睛對著韓一鳴,如一個孩子一般。韓一鳴又摘下一朵花來,小白馬向他挨來,韓一鳴伸出手指輕輕撫摸它的頭頂。小白馬乖乖讓它撫摸,片刻之後,它向韓一鳴手上舔來。韓一鳴猛然想不能被它舔中,將手抬高,道:「好啦,你不能舔我。吃東西罷。」

  小白馬身形矮小,便是三匹小白馬疊在一起,也未必能舔到韓一鳴的手。它「嗚嗚」了兩聲,韓一鳴將花送到它面前,它卻轉身就跑,鑽入草叢中去了。這一下大出韓一鳴意外,呆了一陣,不知所措,抬起頭來,陽光之下,碧波之上,一個小童正看著自己。

  他披著一身淡淡金色的鱗片,冷冷看著韓一鳴,他的目光之中沒有龍首時的風雪飄渺,卻是冷淡到了極點。韓一鳴呼吸略有些凝滯,小乖冷冷地道:「哈哈,你傷它的心了!哈哈!」他的冷笑讓人自心內寒了出來,韓一鳴怔怔看著他。

  小乖咬牙切齒地道:「靈山!哼哼!靈山!我終有一天要讓這裡土崩瓦解,不復存在!終有這一天!看你們如何阻攔我!」說罷,翻身入水,再也不出來了。韓一鳴在湖岸邊直站到太陽偏斜,腹中飢餓,都不見他出來,韓 一鳴雖不知今日事件的來龍去脈,便見他自高高的空中落下來,也知異常,因此坐在湖岸之上,寸步不離。

  一直守到下午,都不見小乖出來。丁五來過一次,提著偌大的提籃,肥胖的身軀有些笨拙,在韓一鳴身邊坐了一陣,均不見小乖出來。眼看紅日西斜,丁五先行回去,將竹籃留在湖邊。韓一鳴數次揭開竹籃上裡包裹著吃食的荷葉,讓香氣四溢出來,而小乖卻無動於衷。任湖水色澤變幻,他卻再也不冒出頭來。

  天邊泛起一絲紅霞,韓一鳴不得不回靜心院來。他將那竹籃放在湖邊,走到樹林邊,回頭去望,後面湖水平靜無波,湖邊一隻竹籃孤伶伶放著。走到山樑上回頭再望,依舊不見動靜,不知小乖出來吃了不曾?看這情形,他是不會出來了。

  回到靜心院中,院內眾師兄一如從前,各自說話。唯一不同的是,再沒有人對他側目而視、指指點點了。或許是他下山之後,師尊們重新整飭過。也或許是與他一同下山,朝夕相對的師兄回來,說了他與別人並無不同的言語,讓別的師兄們再不提從前往事。不論如何,結果是他如釋重負。雖說此時他未必再如下山前那般害怕別人閒言碎語,但沒了這些煩惱豈不更好?

  來到屋前,還未進門,便見顧清泉正將掛在牆上的刀劍兩般兵刃取下。聽他進門,顧清泉回過頭來笑道:「小師弟,我正等你呢。」韓一鳴走入屋內,道:「師兄有何見教?」顧清泉道:「我是想問你,你下山時都帶了些什麼?我帶上我的刀劍可好?」韓一鳴一愣,顧清泉卻是滿臉堆歡,顯然甚是開心。

  顧清泉對他看了片刻,笑道:「師弟,你愣什麼?我也要下山去了!」韓一鳴「哦」了一聲,顧清泉笑道:「我自上山來到如今,就下過兩回山。也很想出去走走,只是自己修為低下,不能如大師兄那般獨擋一面,常常下山,看在眼中很是羨慕。不知何時才能如大師兄一般來去自如,因此今日師父對我說過幾日就要派我們下山去了,真是令我意外之極呀。哈,我塵心動了,師弟莫笑,畢竟我也有幾十年不曾下過山了。俗話說,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呀。我總想下去看看,可惜總沒有這個機會。」他喜形於色,韓一鳴也頗為他高興,微微一笑:「恭喜師兄了。」

  顧清泉笑道:「有什麼可恭喜的!」韓一鳴道:「得償心願,也是喜事。」顧清泉笑道:「我只能說同喜同喜,你也同去的,有什麼可恭喜的。不過大家一路上相互照應,談天說地,倒實在是快活事一樁。」

  此言一出,韓一鳴大吃一驚,他才回靈山兩天,便又要下山了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望著顧清泉。顧清泉道:「師弟,你愣什麼?三師叔還不曾與你說麼?這番下山,靈山能去的弟子都要跟去,六位師尊,有四位要去。自三師叔起,到白櫻師叔,還有師姐們,都要一同下山去。怎麼?你果真不知道麼?」

  韓一鳴愣了一陣,才答道:「我,我沒聽師父說起。怎麼,我也要去麼?」顧清泉道:「是呀,靈山弟子,除卻丁師兄,還有幾位與丁師兄一起術修的師兄師姐們外,都是要去的。便是師尊們,也是能去的都要去。」韓一鳴奇道:「大師伯不去麼?」顧清泉道:「我師父素來是不下山的,但凡師尊們下山,他老人家都是在山上留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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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又要突然下山呢,往後要講的就是這些。請書友們關注下一章內容,非常感謝書友們的支持,非常感謝!請喜歡本書的書友為它投票吧!

  
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4:56
第十卷 六欲 一九六、百年不遇
(更新時間:2006-12-22 19:58:00  本章字數:2291)


  韓一鳴「哦」了一聲:「二師伯也是留守麼了。」卻聽顧清泉道:「二師叔卻不是留守,二師叔回山之日,便已閉關。連他老人家的弟子,都讓我師父教導了。因此這番下山,他老人家是不去的。」
  這話於韓一鳴來說,也是意外之極,一時之間愣愣站在原地。他雖曾聽黃靜玄說要閉關,但並未放在意中,萬不料甫回靈山,二師伯便閉關不出了。一時之間,錯愕不已。顧清泉道:「二師叔也是,何苦如此看不開,定要閉關呢?」韓一鳴道:「二師伯看不開嗎?可我總覺得二師伯是非常看得開的。」顧清泉道:「師弟,一個人無論如何眼界寬闊,都會有局限之時。試想天有多高,地有多寬,總會有些事物,惑人心神。但二師伯見識廣闊,想必過些時候,就會參透。」韓一鳴忽然想起自己並不知為何又要下山,便道:「師兄,可知這次下山又是為的何事?」

  顧清泉道:「這次麼?聽說是百年不遇之事,只不過具體為何,師尊們還不曾說,我也不敢胡亂猜想。」韓一鳴不禁奇道:「師兄,何為百年不遇之事?」顧清泉道:「百年不遇之事其實多而又多,一時不勝枚舉,你今日不在你師父跟前麼?也不曾聽三師叔說起麼?」韓一鳴道:「我?我不曾在師父身邊。」顧清泉道:「是了,那明日你便會知道了。明日三師叔定會與你說的,你就不要急在這一時半會兒了。」

  韓一鳴越是想知道到底是何事,顧清泉便越是不說,似乎與他玩笑一般。但越是如此,韓一鳴越是心裡癢癢,怎奈他偏偏不說,就是要賣這個關子,只得作罷。韓一鳴與靈山之上別的師兄並不是如此熟落無拘,也不好前去打擾別。只能耐下性子,等明日揭曉謎底。

  可他也不如顧清泉那般歡天喜地。他才從山下的紛亂複雜之中掙脫出來,回到山上,便又要下去了嗎?顧清泉雖說是性情直爽,卻不似是信口開河之輩。何況下山是何等重大的事情,弟子們也不該用這個來取笑。韓一鳴還有一個牽掛,小乖。

  小乖的性情大變,也令他迷惑。自來見小乖,都似見到一個可愛的孩子一般,調皮搗蛋,在漫長歲月中尋找些小花樣來打發時光。這山中歲月,會不會也有些讓它覺得煩悶呢?韓一鳴禁不住這樣想。可是它今日昂頭相對,龍顏畢顯,卻是怒容相對,讓人有些不寒而慄。雖說韓一鳴與小乖廝熟,但見它怒氣勃發,還是不免有些心驚。此時雖不知小乖遇上了什麼事故,但它的反常,已令韓一鳴意外。他不禁想起從前,小乖雖對靈山的諸位師尊並不十分尊重,卻也秋毫不犯。它只是為師祖守著靈山,等著師祖回來。可它今日對師伯師父那勃然大怒的樣子,卻已大異往常。

  次日清晨,韓一鳴留心看各位師兄,一如往常地,並無異常,不禁有些懷疑顧清泉是信口開河與他玩笑。顧清泉卻也不解釋,忙著澆完碧玉竹,吃過早飯,御劍飛上天空去了。只剩下百思不得其解的韓一鳴,望著碧澄天空。

  呆了一陣,才回過神來,回屋拿了鳴淵寶劍出來,御劍飛到聿愛之上。幾位師兄在梧桐樹蔭下交頭接耳,見他上來,與他打了個招呼。韓一鳴正要回應,忽然覺得腳下震動,聿愛山峰竟在輕輕震顫!韓一鳴大吃一驚,雖說聿愛如靈山之上的其餘八座山峰,高高飄浮在空中,卻讓人不會懷疑它的穩固。此時聿愛震顫,不由得讓人吃驚萬分!

  韓一鳴昨日親眼見那人出現在大師伯面前,心中有些疑慮,難道是那人讓靈山震顫嗎?頗有些不信,可那人的厲害,也是他親身經歷。難道此時,那人又回來了嗎?還真是陰魂不散。這些念頭都如電光石火,片刻之間便一閃而過,繼而更加令人驚異的是,天空忽然就變了顏色。確切說是失去了顏色,本來那碧藍得讓人心曠神怡的碧空,片刻之後,就變成了灰白,宛如瞬間就失去了顏色一般。一時之間,不止天空失去顏色,連腳下的大地也失去了青綠顏色。

  忽然一點白光一閃,只見梧桐樹下的小屋內一個人影飛了出來,站在韓一鳴面前,正是盧月清。眾人還未叫師父,盧月清已對著韓一鳴道:「你果真要如此固執麼?」韓一鳴莫名其妙,但見盧月清聲色俱厲,不似開玩笑,不由得愣在一邊。

  只聽盧月清對著自己道:「師父的囑咐,我是不會忘記的。你若出去。害了自身不說,還會害了靈山這許許多多弟子!單這一點,我便不會讓你出去的!」韓一鳴更加驚異,頗不能軒信這話是從師父口中說出來。他很是知道,自己哪裡會有這樣大的本事,自己也是處處小心,不讓靈山被人詬病。

  忽然一陣寒意自背心升起,韓一鳴猛然轉回頭去,驚見身後一片片巨大的鱗片,整齊排列,對著自己。那長長的身軀先就令他一暈,繼而抬頭一看,高高的上方,一個龍首,遮住了太陽。其實此時太陽的光輝也黯淡下來,似乎只有長長龍身上發出的淡淡金光照耀天地。

  韓一鳴愣了一陣,靈光一閃,這是驍鰩,或許可以說是小乖。小乖身形前所未有的大,彎曲靈動,它浮在空中,相比之下聿愛似乎小了許多,甚而不能讓它落足。它若是落下來,只怕聿愛會歪向一邊,承受不住。韓一鳴還在發愣,忽然一個身影出現在身邊,白鬚白髮,雙眸晶瑩。

  秦無方道:「驍鰩,靈山之上,你不可胡作非為。還是回幻境湖去罷。」他語氣平淡,但卻有難以言喻的壓力,韓一鳴只覺如重物壓在身上,連氣都透不過來,身軀也漸漸彎了下去。幾點白光閃爍,一個個身影憑空出現。只見趙浩洋、陳蔚宇、白櫻都閃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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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六欲 一九七、呼喚
(更新時間:2006-12-23 20:08:00  本章字數:2339)


  秦無方道:「驍鰩,你還是回去罷!」驍鰩一動不動,兩隻金色的眸子由原先的滾圓,變作了三角,一股怒意,對著秦無方而來。韓一鳴站在大師伯身邊,只覺一陣刺骨寒意撲面而來,冷得身上起栗,似乎連五臟六腑都凍住了。小心翼翼呼了口氣,一團白霧自鼻中呼出。
  盧月清道:「驍鰩,你若是想硬闖出靈山去,便不要怪我們手下不留情。你一出去,便會殃及這許多弟子。當初我師父救你一命,讓你在此活了五百多年,你現今卻要因讓他老人家的徒子徒孫都因你而喪生嗎?他老人家救了你,而如今卻因你,要將靈山要毀於一旦麼?」秦無方道:「驍鰩,你有幸生而為龍,我們生而為人,不能與你相比。但你也明瞭,師父下山之前,已有準備,不會讓靈山因你而生意外。靈山,不能因你而毀。這就是降龍圈,你若是一意孤行,不聽勸解,還是難逃那不能自主的命運!」

  驍鰩在空中一動不動,似乎凝固住了。韓一鳴不知靈山從前過往,看看各位師尊,又看一看小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自己是該站在原地,還是該走開。但看師兄們都遠遠站著,又覺站在師尊們身邊很是不妥。

  提起腳來,剛邁出一步,就見小乖張開口來,耳中便是轟隆不絕的雷聲。小乖似乎沒有吼出聲來,可韓一鳴耳中卻是連綿不絕的雷聲,翻翻滾滾,沒有止歇。那雷聲在他腦海之中激盪,似乎自左耳直穿到了右耳,連耳朵到頭顱都疼痛起來。

  韓一鳴咬牙支撐了一陣,只撐得眼前發黑,金星亂冒。好容易撐過去,眼前顯現出小乖那猙獰的樣子。此時的小乖龍口大張,龍鬚飄浮,但兩隻金色的眸子邊緣有了一圈血紅,帶著些許猙獰之態,不知為何,韓一鳴一看它,便覺那是絕望。從未有過的絕望,韓一鳴不由自主,望著小乖,心生憐憫。

  小乖身軀一扭,飛速向下墜去,快得無以形容,片刻之後,藍天白雲浮現頭頂。彷彿先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只有幾位師尊浮在空中,才覺得先前所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夢。

  幾位師尊在空中站了一陣,看著驍鰩去得無影無蹤,各自回去。只餘下盧月清和他門下弟子還站在聿愛之上。韓一鳴從前聽小乖說起師祖之時,都是十分仰慕依賴。但此時它卻突然對諸位師尊發難,似乎忘記了從前所說的一切,令人著實意外。

  正在發呆之間,只聽盧月清道:「一鳴,你也回去收拾收拾,準備兩日之後下山罷。」韓一鳴回過神來,只見諸位師兄已沒了蹤影,想是已先行離去,只有師父盧月清還站在原地。盧月清道:「哦,昨日你在湖邊,我一時忙亂,不曾對你說,咱們又要下山了。現下你也知道了,就先回去罷!」若是韓一鳴不事先得知這個消息,定然會驚異。只是他昨日已聽顧清泉說過,此時便不會詫異了。盧月清道:「去罷,順便去看看驍鰩。」

  韓一鳴離開聿愛,便向幻鏡湖飛去。他素來都是御劍飛到靜心院後,再向幻鏡湖而去,此番是第一次向幻鏡湖飛去。在高高空中,靈山依舊高不見頂,聿喜、聿樂、聿得、聿失、聿愛、聿貪、聿嗔、聿癡,九座山峰不過是靈山的小小一隅,只算是飄浮在靈山的山腰。在空中越過山梁,韓一鳴遠遠望見的,便是極遠處一道極高的蒼涼山脊。韓一鳴一愣,這道山脊他曾見過,連山脊之上的冰瀑都見過。蒼涼壯美,陡峭深邃,昨日他的魂魄就彷彿到過這裡一般。不禁收住了去勢,浮在空中。片刻之後,自心底生出嚮往之情來。那山梁之後,似乎有什麼在呼喚他一般,不是呼喚他的名字,而是一種如同耳語般的轟響,在他心底響起。瞬間韓一鳴便忘記一切,呆呆浮在空中。

  山梁之後的雲霧漸漸消散,冷峻的雪峰現出身來,金色的日光,將那座雪峰染成了金色,遠遠看去閃爍金光,更加神秘幽美!韓一鳴呆呆飄在空中,對著那座金色雪山凝望。雪山周圍的一切,都已不復存在,只有那座雪山,在前方招喚著他,讓他迷醉!

  忽然心底有人沉聲喝道:「一鳴!」韓一鳴一驚而醒,這是大師伯秦無方的聲音,他四週一望,腳下已是蒼茫的山壁,那凌空高掛的冰瀑已近在咫尺,幻鏡湖早沒了蹤影。回頭一望,幻鏡湖早已被他甩在了身後,不知不覺間,他已飄向雪峰。韓一鳴愣了愣神,只見日影偏向一邊,下方的蒼涼山壁前全是莽林,沒有路徑。正在迷茫間,秦無方的聲音在他心內道:「一鳴,快回來!不能再向前去!」

  韓一鳴猛然明白這裡便是師父曾說過的靈山弟子不能踏足之地!御使鳴淵寶劍,便要向來路飛去。他左手食、中二指一動,向身後一指,腳下鳴淵寶劍卻全無反應,依舊慢慢向山脊靠去。自他得到鳴淵寶劍以來,還從未遇過鳴淵寶劍不聽他御使,不禁大吃一驚。定了定神,在心裡默念御劍訣,但前方那道山脊還是慢慢向他挨近來,看著越來越近的冰瀑,陣陣寒風吹來,韓一鳴不禁急出一身汗來,將御劍訣念得越發快了。

  鳴淵寶劍全然不聽他的指使,依舊向著如刀峰般陡峭的山壁撲去。韓一鳴大聲叫道:「大師伯!大師伯!」忽然一個人影憑空閃了出來,白衣銀髮在雪峰印襯之下,越發潔淨,正是秦無方。秦無方從他身前閃出來,伸臂將他拉住。

  韓一鳴吁出口氣來,只見秦無方飄然而至,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對那道山梁看了看,道:「一鳴,咱們回去罷!」韓一鳴點了點頭,秦無方拉了他,便向來路飛去。秦無方一動身,鳴淵寶劍便也隨著他,一同向來路而去。韓一鳴剛鬆了口氣,耳中就傳來那穿透人心的轟響,如泉眼自深潭浮出,帶著穿透冰水、越過深淵的迴響,直透韓一鳴內心。韓一鳴只覺心中一片空明,似乎一滴水滴落深潭的清越水聲,都能穿透心肺,讓眼前的一切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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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山的禁地有什麼?請書友們關注下一章內容,非常感謝書友們的支持,非常感謝!請喜歡這本書的書友們為它投票吧!感謝

  
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4:57
第十卷 六欲 一九八、流水
(更新時間:2006-12-24 19:55:00  本章字數:2362)


  他止步不前,秦無方也停住了,凝立空中,二人都一動不動。韓一鳴心底迴響著冰霜化雪,溪流穿越冰層的清澈水聲,心底漸漸迷惘。忽然秦無方的聲音穿透溪水,在他心底道:「一鳴,不要回頭!」韓一鳴心中迷茫,慢慢抬起頭來。只見秦無方左手拉著自己手臂,凝立空中,忽然轉回身去,對著自己身後,右掌張開。
  韓一鳴只覺心底猛然一抽,似有什麼忽然自自己後心湧出去了一般,想要回頭看。忽然秦無方先前說的「不要回頭」在心底響起,硬生生忍住了。秦無方拉了他的手臂,向前飛去。韓一鳴只覺後面似有什麼在招喚自己,卻是不敢回頭,秦無方也是頭也不回,帶著他向著幻鏡湖邊飛去。

  片刻之後,兩人已來到幻鏡湖邊。韓一鳴大吃一驚,只見下方的七色樹林東倒西歪,本來幻鏡湖遠遠看去,如同一道七色彩虹,美倫美煥。但此時湖邊樹木倒伏,花草乾枯,泥土翻出,滿目瘡痍!韓一鳴目瞪口呆,向著湖邊看去,只見湖水漆黑如墨,小乖不見蹤影。

  忽然聽秦無方歎了口氣,沉聲道:「驍鰩!」湖面波瀾不興,小乖連長尾都不現出來。秦無方淡淡地道:「驍鰩!你好歹也在我靈山五百多年,怎能如此毀壞我靈山?我師父不讓你離山,本是為了救你。當年師父走前也說過,你若能從困龍圈內出來,便任你離去。你不能出來,便將滿腔怒火都發洩在這些花草樹木上麼?」

  忽然湖心傳出一個孩子的號啕大哭,響徹天宇。雖是號啕大哭,卻是無盡傷心,痛苦。韓一鳴不禁輕輕歎了口氣,小乖素來都是孩子一般,無憂無慮,天真可愛,此時號哭起來,卻是讓人心酸,不知它有何傷心難過之事,竟然哭成這般。

  秦無方在湖邊站了一陣,小乖的號啕大哭漸漸消停下來。秦無方待得哭聲停歇,才道:「出來!」漆黑的湖水翻湧起來,一道道雪白的漣漪向湖邊擴開,片刻之後,魚身魚頭的小乖浮出水面來。它沒精打采,攤開魚鰭,躺在湖面上。兩隻大眼睛不望站在岸上的秦無方,只是望著身下的湖水,兩條長長的鬍鬚相互絞在一起頂在頭頂,它的大嘴角也向下撇。一副受盡了委曲的樣子,韓一鳴先聽它哭得傷心,心中難過,但一見它這副神情,不由有些想笑,悄悄望了大師伯一眼,好容易忍住了。

  秦無方道:「好了,驍鰩,你不要再鬧了。並非我不放你離山,乃是師父有言在先。你當時也答應了師父,須得要言而有信!你若是想離開靈山,不必再偷偷摸摸,也不必撒潑打滾,只要你在私下裡惦量,能夠破去困龍圈,就來找我。我等著你,你破去了困龍圈,你便離開靈山罷!我絕不阻攔。」

  小乖兩個嘴角撇得越發向下了,似乎頗為不滿。韓一鳴自見了小乖,才算是大開了眼界,在一條魚身上,看見如此多古靈精怪的樣子。連表情都與人一般無二,只是魚頭上沒有肉,只有巨大的魚骨,它的表情不足夠豐富。若是有肉,還不知它會做出何等驚天地、泣鬼神的樣子來。

  停了片刻,秦無方道:「可你毀壞了這些花草樹木,須得全部修整完畢!」小乖的長尾在湖面上甩來甩去,濺起陣陣水花,秦無方也不理它,只是站在湖邊。小乖甩了一陣尾巴,料著磨蹭不能過關,「哼」了一聲,鑽入湖底去了。

  韓一鳴正想小乖如何來修補這裡的花草,湖水已開始湧動。起初是湧動,過了不久,變作向著一個方向流動,似乎有一隻大手,在湖水中用力攪動。湖水越流越快,浪花翻湧聲越來越響,湖水也由先前的墨黑變做了深青。忽然韓一鳴看見急速旋轉的湖水高出湖面,卻不向周圍撲來,依舊在湖面上轉動。湖水漸漸高出湖面來,卻不四溢,色澤也由深青轉為碧藍,再轉為粉綠。

  這時的湖水,不再是韓一鳴從前所見過的七色,而是奇異而又耀目的色彩,看在眼中,只覺造物神奇。韓一鳴自己就從未想到湖水還有芙蓉花色澤、有山石般的顏色,或是雜色流淌,多種顏色相雜,卻互不相擾,透過湖水,還能隱約看見對面的山坡。幻鏡湖如一塊巨大的寶石,在陽光下發出種種光澤,耀人眼目。

  韓一鳴矯舌難下,目眩神迷,正在出神,忽然那高高翻捲的水浪潰散開來,一道浪花,四散而開,向山坡上湧來。韓一鳴一驚,卻見大師伯站在前方巍然不動,便也不動,那道浪花並不如別的浪花一般由高向低流,而是由低向高流過來,漫過湖邊,向山坡上湧來,而湖中的水,卻越來越淺,淺得湖底的水草和砂石都露了出來。還有小乖,魚嘴撇向下方,躺在湖底,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兩隻大眼翻得只見眼白,不見瞳仁,一條長尾甩來甩去。

  湖水湧到秦無方與韓一鳴面前,一分為二,繞過二人,又在二人身後匯合,繼續向上漫去,不多時已漫過山梁,韓一鳴不禁懷疑,湖裡能有多少水,怎能如此漫湧。可湖水確實已漫過山梁去了,他的腳邊都是五光十色的湖水。

  片刻之後,水聲嘩嘩,腳邊的湖水都向湖中流去。湖水退去,地面露出,滿地都是萋萋芳草,新生的嫩葉,都微微捲曲,覆蓋著細白的絨毛,更顯得嬌嫩。色澤依舊是七色,也是自紅到紫的排列,只是從前的枝葉茂盛,換做了眼前的新生嫩芽。

  韓一鳴目不暇接,萬萬料不到小乖還有這樣的本事,呆呆望著眼前這一切。生與滅原來只在一線間,如此簡單如此明瞭。眼看著湖水自身後退過,流回湖中,幻鏡湖四周又是一片如夢一般美倫美煥的景色。

  韓一鳴正在矯舌難下間,小乖自湖心一躍而起,它已不再是適才的魚相,而是龍身龍首的龍相。它金色的鱗片比先前更加晶瑩,光澤流瀉。似乎鱗片之外,包裹了一層晶瑩剔透的冰雪,在陽光下,分外耀眼。它本來圓睜的雙目,則是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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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六欲 一九九、重生萬物
(更新時間:2006-12-25 19:59:00  本章字數:2333)


  碧空之中,小乖修長的身軀輕盈舞動,忽然它轉過身來,雙目圓睜。自他眼下,片片鱗片豎起,如花瓣張開般各自豎立,小乖在片刻之間便長粗了一圈。清脆的「泠泠」聲中,小乖長尾上的最後一圈鱗片脫落下來。
  韓一鳴大吃一驚,只見隨著那圈鱗片脫落,前方的鱗片也如雪片一般,在「泠泠」聲中紛紛脫落下來,天空中滿是那晶瑩耀眼,如雪片又如花瓣的鱗片。韓一鳴萬料不到小乖會脫下鱗片,不知於它可有傷損,忍不住道:「大師伯!」秦無方回過頭來,對他微微一笑,又轉頭去看小乖。

  韓一鳴不知所措,大師伯又不言語解說,便只能看著漫天飛舞的鱗片無計可施。那許多鱗片自天空飛灑下來,陽光照射之下,閃爍光澤,耀眼奪目。看得人眼花繚亂。忽然落到韓一鳴頭頂的一片鱗片「啪」的一聲輕響,在空中碎成數片碎片,各自帶著陽光灑落下來。韓慢慢一鳴伸出手來,一片碎片落在手心,冰涼醒神,晶瑩剔透,片刻之後,竟化為一滴清水,沁入他的掌心,不見了蹤影,只有掌心一點沁入肌骨的微涼。

  這一下大出韓一鳴意料之外,抬起頭來,只見小乖依舊高高浮在高中,它身上巨大的鱗片完好如初,凝目細看,連鱗片的形狀邊緣都看得一清二楚。茫然間再伸手接住一片,細細一看,這不是小乖的鱗片,乃是一片薄冰,韓一鳴不禁鬆了口氣。他本來以為小乖身上鱗片脫落,驚詫、擔心不已。此時見是薄薄冰片,心中一鬆,抬起頭來,只見晴天麗日之下,一片片晶瑩閃爍,如花瓣一般美麗的冰晶灑下,實在是令人心曠神怡。

  而令韓一鳴更加意外的卻是每一片冰晶落在地上,三寸見方內的新草便拔高長大,各色葉片從那雪白的絨毛之中抽了出來,迅速長大,有的開花,有的抽葉。隨著冰晶紛紛落下,四周的新草已各有形狀。突然秦無方轉回身來,拉了韓一鳴,向空中飄去。

  韓一鳴低頭向下看去,下方綠草如茵的山坡上,有兩雙腳印,一雙是師伯的,一雙是自己的。那是二人所立之處,沒有被幻鏡湖的湖水清洗過,因而新草不能發芽。韓一鳴正想說話,只見周圍已長得十分豐茂的草叢向著那兩雙腳印鋪去,片刻之後,再也看不出腳印來。山坡之上,新綠怡人。

  小乖轉身向下而來,自二人身邊掠過,忽然頭向上一抬,一段舌頭自大嘴裡伸了出來,對著二人抖了抖。真似一個孩子,吐著舌頭做了個極大的鬼臉。韓一鳴忍不住要笑,哪知轉瞬又見它一雙大眼,此刻變成了倒三角眼,只有眼白,那金色的瞳仁只餘一線,在遙遙上方,忽閃個不住。哪裡還忍得住,「哈」一聲笑了出來。

  小乖早已自二人身邊越過,落入湖中去了。它入水無聲,連水花都不激起。落下去之後,再也不出來。湖面上色澤變幻,卻是無波寧靜。秦無方面帶微笑,輕輕搖了搖頭道:「咱們走罷。驍鰩呀驍鰩,五百年了,終究還是個孩子。」

  他邁步便走,韓一鳴被他拉著手臂,也隨他走。忽然眼前便是一黑,頭微微發暈,腳下沒了依托,雙耳似被緊緊塞住。不過一眨眼功夫,眼前便是一亮。面前是竹榻竹几,已到了秦無方聿樂之上的小屋之中。秦無方在竹榻上座下,道:「一鳴,你也坐,我有話問你。」韓一鳴在榻前的竹椅上坐下,忍不住向從前供著無色無相寶鏡的竹几看去,只見竹几之上空空如也,哪裡還有無色無相寶鏡的蹤影。

  秦無方道:「一鳴,你不知凡是靈山弟子,都不能御劍飛向後山麼?」韓一鳴愣了一愣,他確實不知,但見大師伯神色一如往常,便道:「弟子確實不知,請師伯責罰。」秦無方搖了搖頭道:「我責罰你做什麼?是了,你上山的時日短淺,我不曾與你說過,想必你師父也不曾囑咐你。那麼此時,我囑咐你,靈山弟子,御劍飛行,有四個地方不能去。」

  韓一鳴道:「弟子曾聽師兄說過,從前師祖清修的聿喜不能去,還有聿嗔、聿癡也不能去。我師父曾說,靜心院後的小路,只能走去丁師兄和幻鏡湖這一方,另一方是不能去的。」秦無方點了點頭:「靈山弟子,御劍飛向後山,若沒有我們幾師兄弟帶領,都不准越過你丁師兄的廚房。因而你的師兄們要去你丁師兄處,都是徒步。不過他們也去得甚少,至於幻鏡湖,有了驍鰩在那裡胡作非為,他們更加不去,因而他們沒有囑咐你,也在情理之中。」

  聽秦無方說到驍鰩在幻鏡湖裡「胡作非為」,韓一鳴立時想起它那極大的鬼臉,忍不住一笑。秦無方道:「它確實是在那裡為非作歹,一時高興了,眉開眼笑,將幻鏡湖變得仙境般美麗。一時心中不爽快,便凶神惡煞,在那湖裡亂發脾氣,攪得泥水混濁。也怪不得你的師兄們不愛去,它總是想方設法,捉弄走到湖邊的人。唉,終是你師祖當年任它胡為的結果。它到現在了,加倍調皮,卻一點兒也沒長大。」

  韓一鳴道:「小,驍鰩曾對我說,它現在才五歲。五歲的孩子,調皮些也不為怪。」秦無方哈哈一笑:「那五百歲的孩子呢?調皮些就讓人哭笑不得了。」韓一鳴也忍不一笑。小乖確實已有五百多歲了,說它是孩子,於人來說,確實是名不附實了。

  不禁想起它脫落鱗片般的碎冰,道:「它適才脫落那些冰晶,起先確實嚇了弟一跳。確是淘氣非常。」秦無方道:「哦,那卻不是淘氣。那是它與生俱來,重生萬物的本事。」韓一鳴大驚,看著大師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秦無方道:「驍鰩乃是魚龍之後,這一點,想必你也明白。」韓一鳴點了點頭,秦無方道:「龍鳳為天地之精,萬物之靈,氣吞山河,遨翔天宇。它們非同一般,但凡落足之地,都有靈草生發。靈草,皆具有起死回生、救命保魂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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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day1 發表於 2008-1-16 04:57
第十卷 六欲 二零零、六欲
(更新時間:2006-12-26 19:45:00  本章字數:2351)


  看著那滿目炫麗,韓一鳴驚奇萬分。秦無方悠然道:「只是龍鳳都不輕易落地,窮幾百年甚而是千年時光,才落地一回。於它們來說,除去必不得已時,皆不落地。落地便是著塵,不落下塵,方是靈物本色。」
  韓一鳴恍然大悟:「世間極少傳說見過龍鳳,原來是這個緣故。我曾聽驍鰩說過,它的父親是一條金龍,看它已是這樣,不知金龍會是何等厲害,讓萬物回春,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秦無方道:「靈山上,許多人都不曾見過驍鰩滋生萬物的景象。龍倒是見過,不過這滋生萬物的本事,並非是龍便能做到的。驍鰩若不是魚龍之後,只怕也沒有這個本事!」韓一鳴愣了一愣,奇道:「師伯的意思,是驍鰩比龍還要厲害麼?」秦無方搖了搖頭:「非也,我的意思是各有所能。龍雖為萬為之靈,卻極少有這種能在瞬間逾越生死之力。只因龍一向都在靈物之上,生與死,對於龍來說,已是微不足道,若不是各有一道坎坷,龍與鳳一般,永生於世。至於這道坎坷嘛,於鳳凰來說輪迴涅磐,於龍來說則是近千年的六欲之苦!」

  韓一鳴大吃一驚,道:「龍有六欲之苦?大師伯,何為六欲之苦,弟子愚魯,不能領悟。」秦無方微微一笑:「所謂六欲,生、死、耳、目、口、鼻,也可以說見欲、聽欲、香欲、味欲、觸欲、意欲。而佛家的《大智度論》裡認為色慾、形貌欲、威信姿態欲、言語音聲欲、細滑欲、人想欲,才稱得上六欲。相去甚遠,可是細想一想,又何曾遠?皆是因心而生,自體而得,這兩者又有何不同呢?」

  「六欲之苦,於人來說,不能抗拒。可於龍來說,也不能抗拒,是不是有些滑稽?」秦無方微微一笑,韓一鳴老實答道:「弟子,弟子沒什麼見識,可也認為有些不可思議。」秦無方笑道:「確是不可思議,於龍來說,自出生之日起,便已神通無限、高高在上、睥睨眾生,威信姿態欲與生俱來。威信姿態欲自何而出,自眼耳口鼻出。聽到的是想聽到的,看到的是想看到的,呼吸之間,吞吐雲霧,所說之言無人能與之相違,高人一等,往往便是威信姿態欲之根源。」

  韓一鳴驚異萬分,不知靈獸也如人一般,有七情六慾,真是聞所未聞。秦無方對他笑道:「一鳴,凡有肉身,便有塵心。鳳凰為何涅磐,乃是因它的肉身如人一般,會有老去,因而涅磐重生。龍為何會有六欲,則是因它的肉身長青,它壽無終止,百年才為一紀,因而它的六欲也是要到近兩千年時,才會顯現。那於龍來說,是極大的一個坎坷,近兩千年的歲月,六欲都在它體內沉睡。而到了近兩千年時,六欲會在瞬間煥發,這時就近乎於是龍的坎坷了!」韓一鳴聽得入神,兩眼直看著秦無方。秦無頓了一頓道:「鳳凰涅磐,極之痛楚中永生,週而復始,永不止歇。而龍入了六欲,卻是在極欲之中沉淪。只要過了這個坎坷,便再無險阻,永生極樂了。只是六欲如洪水潰圍,一發不可收拾,這一關,也是極難過的,唉!要切斷肉身容易,要斷其思想慾念,真是難於登天!」

  目瞪口呆了一陣,韓一鳴這才問道:「為何?」秦無方道:「龍生為靈物,在近兩千多年的漫長歲月之中,全然沒有七情六慾。但一旦到了要過這六欲之苦時,這積攢了近兩千年的的六欲都同時發生,它怎能抵擋?並且每一欲只能以百年為限,過了六百年不能超脫,便再無成龍的機會了。」韓一鳴道:「兩千年的六欲非同一般麼?」秦無方道:「世間萬物,花草樹木,每年都有生發,飛禽走獸,歲歲都要哺育子女,除去老弱病殘,無一出此道理。可是龍卻是近兩千年之時,六欲才如洪水潰出。因而這六欲一出,自然便是龍的一大坎坷。」韓一鳴似懂非懂,不敢置喙,只是靜聽。

  秦無方道:「一鳴,你也看過《詩經》罷,其中多有吟頌情意之句,可見情之一字,發自於心,無論是誰,都難逃這一個字。凡人一生,碌碌而為,似乎只為生活,卻忽視了情字。其實若無情字,便無人了。」韓一鳴心中一動,暗想:「師伯也曾有過《詩經》之中所說的情麼?」匆匆一想,便將這個念頭壓了下來。

  卻聽秦無方笑道:「一鳴,我自然也是有過的,我現在也還是凡俗之人。」韓一鳴猛然想起大師伯修心,自己有什麼念頭他都能知道,不禁臉上一紅。秦無方道:「只不過人都是經歷之後,才有領悟。並且人生苦短,自小便有父母之情,及到了種種情緣領悟參透,也差不多走到了盡頭。而龍卻是並無領悟,忽然之間便萌發慾念,或是六欲同生,或是一欲隨在一欲之後,此起彼伏。它們自小沒有父母之情,也沒有手足之誼,一時這許多慾念同時湧來,又是積攢了千年以上,十之八九便會墮入六欲之中,永耽於此。」

  韓一鳴輕輕一歎,道:「大師伯,墮入六欲之後,結果會是什麼?」秦無方道:「墮入六欲之後,便不再是龍了,聽說過龍生九子罷。在六欲的某一關永遠停留,就決定其後來成為龍生九子的哪一子。而已真正在六百年內超脫六欲的,才成為龍,六百年後還沉淪其中不能自拔的,永世不能超脫,也不會是龍。龍從來至高無上,越過這道坎坷之後,七情六慾齊滅,不止沒有情,連同族之誼都消失殆近。」韓一鳴道:「它們會背棄與它們不同的龍罷。」

  秦無方道:「不止於此,過不了六欲,都不是龍,但只要在同種之間繁衍,龍是全然不會加以理會的。但若是異種相親,並且有了後代,便會為龍一一逐殺個乾淨!」韓一鳴「啊」了一聲,秦無方道:「過不了六欲之擾的龍,多為情慾所困,畢竟情發於心,只要有心,就會有情。萬物萬事,皆是因情而生,迷情一生,情盡而死。因而六欲之中,最難參透的,就是情慾。有了情慾,色慾便滋生出來,情與色,相息相關,不背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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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六欲 二零一、神獸
(更新時間:2006-12-27 19:59:00  本章字數:2315)


  「動了情,就知好色而慕少艾,因而色慾動,百欲動。便是參透了百欲,堪不破色慾,那百欲均不算參透。而參透了色慾,百欲也就隨之而透了。」秦無方歎了口氣,道:「龍本來便稀少。靈物,哪有許多。幾百年方出一條,十之七八還會因六欲而沉淪。若是異種相親,就更難存活下來,異種相親,實在是心頭大患呀!」
  瞬間,小乖躍入心頭,韓一鳴想到了什麼,卻又不敢想,只是不寒而慄,看著秦無方。秦無方默然不語,韓一鳴也不敢再問。良久之後,秦無方歎了口氣道:「唉,有了幾千歲年紀,卻還是毫不寬容。」韓一鳴心中也頗多疑問,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師伯,那,為何要毫不寬容?」秦無方歎了口氣道:「異種相親,後代便會從此異於龍,介乎於幾種靈物之間,神通只怕更加廣大,因此龍永不承認這種後代,也不會容許這種後代活下來的!」韓一鳴大吃一驚,道:「這,這……」

  秦無方道:「這就叫同類相煎。同是一類,卻彼此不能相容,或因有些許差異而不能相容。也不容對方存在,就叫同類相煎。換了是人與人之間,若是兄弟,就稱為手足相殘!」韓一鳴道:「可是龍,龍是靈物呀。怎麼怎麼……」秦無方道:「龍若是與龍相鬥,便如咱們人與人相鬥一般,沒有半點優勢。彼此都為靈物,彼此都是靈力通天,有著上天入地之能。沒什麼便宜可佔,當然青龍出手,又另當別論。全無優勢,便是一種威脅!異種相親的後代,難免會有其父母雙方都不具備的本事,這又是種威脅!其三,異種相親,便有情慾牽連,其後代生而具備七情六慾。七情六慾於無情之物來說,相互克制,因而說不定也是一種威脅。青龍為無情之首,怎會坐視這許多威脅出現在自己面前?」

  韓一鳴奇道:「師伯,青龍很厲害麼?」他曾聽杜青峰提過四神獸,不由得有些好奇。秦無方道:「青龍為鎮守東方的神獸。天地分為四方,每一方都有神獸鎮守。青龍鎮守東方,白虎鎮守西方、朱雀主南、玄武主北。這是天地開荒之時,就已形成的局勢。只不過青龍又位居這五位神獸之首,青龍乃是最早形成的的神靈,也是由龍而成,卻更加厲害,因而能鎮守東方!」韓一鳴奇道:「五位神獸,不是四方麼?」他明明記得杜青峰對他說過是四位神獸,可是大師伯卻說是五位,不由得有些奇怪。

  秦無方道:「是鎮守四方,卻是五位神獸。嗯,你聽誰說的四位神獸?」韓一鳴道:「我從前聽杜師兄說的。」秦無方道:「唉,青峰嗎?青峰並沒見過神獸,只怕他也不知道玄武是什麼,因而才說四位的。一鳴,玄武不是一位神獸,而是兩位。」

  秦無方道:「四方四神,還有一種說法,說的是南方祝融,獸身人面,乘兩龍;西方蓐收,左耳有蛇,乘兩龍;東方有句芒,身鳥人面,乘兩龍;北方禺疆,黑身手足,乘兩龍。不過我卻沒有見過,也不能說就沒有,這世上神奇之事,實在是多而又多。我親眼見過青龍尊者,因而我更加確信五神獸的說法。」韓一鳴心道:「師伯見過龍!」心中有些說不出來的羨慕,那是何等的機緣,才能見上一眼,真是很讓人羨慕。

  卻聽秦無方笑道:「一鳴,驍鰩不是魚龍之後麼?你見了它與便見了龍沒有區別,而你,也是見過龍的。」韓一鳴一想不錯,點了點頭,問秦無方道:「師伯,那,玄武是什麼呢?」秦無方道:「玄武,乃是指龜與蛇。」韓一鳴大為吃驚,龜與蛇是那樣的不同,怎麼會合而為一呢?蛇沒有腳,而龜卻是不止有腳,並且有殼。秦無方笑道:「一鳴,玄武並不是龜蛇合而為一,龜是千年靈龜,蛇是千年玄蛇。你自看了詰利摩訶,總認為在一起就要合而為一,其實不然。」

  韓一鳴恍然大悟:「多謝師伯教導。」秦無方道:「詰利摩訶的夫婦和體是修行中的一種異術,在修行之中,多有夫婦雙修之說。主要是雙方各有領悟看法,相互指證,這在修行之中,的確可以有極大的提高。一個人的眼界再開闊,總有看不到的事務。而一個人的看法再狹隘,也有存在的必要。或許二人就剛好互補了呢?但詰利摩訶的雙修,卻是將已死的靈魂和在生的活人連在了一起,並非是相互提升。逾越生死,大違常理,修行,本就是要自常理中透徹,大違常理,哪裡還是修行?」

  初見詰利摩訶之時,韓一鳴覺得這人甚是可怕,可是後來聽說了他的過往,不禁有些同情。一個人在世上,為所有人敵視,是何等的寂寞和孤單,無容身之地,也難怪他戾氣積聚。雖說詰利摩訶十分可怕,可韓一鳴想起來,卻是十分同情。忍不住道:「師伯,那他的傳說,哪一個是真的?」

  秦無方道:「哦,你也聽過他的三個傳說了。其實,他的傳說,不止三個,還有許多,但大同小異,只是流傳得最廣的是這三個。現今去考究他的傳說的的真與否,已沒了意義。首先,咱們都沒有親眼所見,不能目見之事,不可輕信。連目見之事,都不能全信,何況不能目見。其次,他的妻子真是死了。不論是哪一種死法,定都死得淒慘萬狀。以至於他失卻常性,憤而為魔。他如今都已經在大自在天下腳下為從前贖罪,這個時候再來追究從前的過往,有何意義?」

  韓一鳴頗覺這幾句話中含義無窮:「多謝師伯教導。」秦無方歎了口氣:「其實,除卻驍鰩,你真是見過龍的!」韓一鳴大吃一驚,驍鰩之外,他還見過龍?在哪裡?在何處?他真想問一問大師伯,卻又忍住了,細細回想。秦無方道:「不必想了,你昨天才見的。」韓一鳴愣了一愣,他昨天已回到靈山,師尊們自然不是龍,眾位師兄也不是,小乖不在其中,那,難不成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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