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155
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6 15:24
第三十卷 離開(下) 第七百二十六章 腿


    說著伸手對著丁五所在一指。靈骨被他拉住,原地站了一陣,轉身走開,韓一鳴這才跳入坑中,只見那少年蜷成一團,不知他怎樣了,點起梵心燭火,對著他照去。只見那少年兩眼睜得極大,大張著嘴,對著他的手目瞪口呆,連呻吟都忘記了。韓一鳴道:「怎樣?你被我師父砍傷了麼?」那少年對他看了一陣,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呻吟起來,這回呻吟的聲音卻大了。韓一鳴道:「你傷了哪裡,讓我看看!」

    那少年呻吟聲大,說話聲小,道:「我跌斷了腳啦!真痛!」他兩手緊抱著腿,一雙眼睛,卻盯著韓一鳴看個不休。韓一鳴伸手碰了碰他的腳,他大叫起來,韓一鳴只得道:「你能起來麼,我扶你起來,你不能總躺在這裡。」那少年道:「我站不起來,我的腳斷了。」韓一鳴道:「好,我扶你起來。」雙手支撐他站起身來,他全身都靠在韓一鳴身上,好在他並不肥胖,扶他起來並不費力。韓一鳴先推他自土坑中爬出來,他一出來便又坐倒在地上,韓一鳴爬出土坑,就然月光看他面色,果真有些蒼白,便道:「你真的摔壞了腳麼?」

    那少年怒道:「你以為我騙你麼?你摔壞腳不痛麼?我倒寧可我不摔壞腳,也不願你扶我。好手好腳的,我想去哪裡都可以去,這樣反倒哪裡也去不了,真是讓人沮喪。」韓一鳴看丁五那邊並無動靜,便蹲下身來,對著少年腳上細看,他腳果真是摔斷了的樣子,一碰都不能碰,韓一鳴這裡伸出來,少年兩隻眼睛已防著他了。韓一鳴只得道:「嗯,那,你先在這裡坐一會兒。等天亮了我尋個郎中給你把腳接上。」

    那少年對他嚷道:「你以為說接便能接上麼?傷筋動骨一百天!沒個一百多天,我好得起來麼?偏生你們又把我的小黑給弄死了。我現在路都不能走,你們是要害死我了!不痛死也是餓死!你還真會害人!」韓一鳴也知傷了筋骨全然沒有這樣快能好起來的,但謝師兄在,便可以妙手回春。也不理他,只道:「我找你給你接好便是!」那少年嚷道:「你騙我!你們這些江湖騙子!休想騙我。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麼!先前你手上的光,乃是磷粉,若不是磷粉,怎會有光?哼,你們騙別人可以,騙我是騙不著的!還有那個什麼怪物!」他對著丁五那邊看了一眼,道:「怎會有骨頭自己走路?那定然也是你們弄出來騙我的!」韓一鳴看了他一眼,懶得與他搭話,起身走開,他卻在後面道:「怎麼?把我害成這樣,想扔下我便走麼?」

    韓一鳴回過身來道:「那你要怎樣?」少年眼珠一轉,道:「你到哪裡自然也是扶我到哪裡了,誰讓我被你們嚇得摔傷了腳呢?」韓一鳴看了看他,雖知他狡猾,但他的腿卻是真的傷了。這少年倒也怪了,先前無賴不堪,這時受了傷,倒不那樣無賴了。或許是靈骨嚇住了他,也說不定。只聽那少年又道:「你不扶我過去,那你就不能走開,這山裡可是有狼的,我腳又傷了,來了狼我就只能眼瞅著它吃我了!」韓一鳴這一路上,也多有在野外歇宿,沒遇上什麼野獸,丁五曾說這是靈骨之故,有靈骨在,便沒有野獸敢來。畢竟靈骨有著逼人殺氣,野獸雖猛,遇上靈骨,還是有些不敢挨近來的。

    這少年說的雖不盡不實,卻也有他的道理。他若真是被狼咬上一口,還真是自己害的了。便道:「好,我扶你過去,你不許耍賴。」那少年道:「哈,我賴你怎地?我就是賴你了!你能把我怎地?誰讓你嚇了我!害我斷了腳!我就是賴上你了,你也得忍著!」韓一鳴哪裡遇到過這樣無賴之人,看他一副無賴模樣,恨得牙癢癢地,想要打他,但卻強忍著。扶他起來,與他一步一挪的,走回這邊來。那少年靠在韓一鳴身上。邊向前挪邊「啊啊」地叫著,韓一鳴疑心他是假扮的,卻是說不出口。

    走近了些,韓一鳴道:「你不許再叫,吵我師兄,你若是吵了我師兄,我便不管你了!」那少年也不說話,叫聲卻忍住了,韓一鳴攙著他走近去,在一邊坐下。看他右腿全然不能動的樣子,也吃不準真假,扶他坐下了,自己在一邊也坐下。靈骨此時坐在丁五那邊,丁五早已睡著了,連靈心也不知所蹤。韓一鳴倒不擔心她,她是兩百年的靈花,雖說比不過紫裳、白櫻,但趨吉避凶,她是極厲害的。

    他這裡剛有些朦朧,就聽那少年小聲道:「喂喂,你醒一醒。」韓一鳴睜開眼來,月光之下,那少年兩眼閃光盯著自己。他看韓一鳴醒來,道:「有吃的麼,分些來!」韓一鳴愣了一愣,伸手去摸乾糧,那少年道:「若不是你們把我的小黑弄死了,我這時早吃過雞蛋了。你們弄死了它,害得我沒吃的,因此你得給我吃食!」韓一鳴明知他是騙人,就是那隻雞活得好好的,他也未必有雞蛋吃,但懶得與他計較,只是摸了摸乾糧袋子,還有一塊麵餅,便連袋子一同遞丟給他。少年接在手中,迫不及待地拿出餅來,也不暇細看,已狼吞虎嚥地大嚼起來!

    他風捲殘雲一般,將那塊餅吃了個乾淨,連手指都舔了又舔,才對韓一鳴道:「嗯,不夠。餅哪裡能與雞蛋比,雞蛋吃了容易飽,麵餅可沒雞蛋那樣飽!」這真是胡說八道了,韓一鳴想要說他,卻又忍住了,這就是一個無賴,如何與他分辯呢?

    那少年卻不知他心中想的什麼,道:「還有麼?去問問他,你有他就有?我沒吃飽!」他向丁五看了一眼。韓一鳴楞了他一眼,並不起身,那少年嘴一撇,小聲道:「不問便不問!哼,我如今這樣,不正是你們害的麼!」
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6 15:24
第三十卷 離開(下) 第七百二十七章 財迷


    忽然他對靈骨看了一陣,對韓一鳴道:「喂,那真是骨頭麼?不會是我看花了眼罷!」韓一鳴冷冷地道:「便是你看花眼了!」那少年這個時候,卻來了興致,道:「你怎麼自何處找來這個,這個物事的?」韓一鳴也不理他,他卻道:「它跟我的小黑也差不多了,你拿他還我,我便不與你們計較了。」韓一鳴看了他一眼,他先前被嚇得半死,這時卻打起靈骨的主意來了,韓一鳴冷冷地道:「你少打這主意,不想活了,再打這主意不遲!」話一出口,他自身都有些意外。不知何時起,自己已變得如此冷漠,連自己也很是意外。

    那少年道:「我不信,對了,你從何處搞到它的?這樣奇異的物事,怎會落在你的手中?」韓一鳴也不理他,他又道:「先前你手上那光,我在別處見過,後來有人對我說,那是死人骨頭上的磷粉。你有一具死人的骨頭,所以滿手發光,一點都不奇怪!」韓一鳴冷冷地道:「你休要胡說。」那少年道:「你不會還有掘墳的本事吧!你教教我,要不咱們搭個伴,一同去挖墳,一同發財如何?」韓一鳴道:「你還真是胡說八道!」少年道:「我哪裡胡說八道了?許多墳內都有銜口墊背,白白埋在土裡,豈不可惜了?你又有這本事,咱們搭伴把它挖出來,也過些輕鬆日子不好麼?總好過你這樣東奔西走的,看你這樣,也不似個有錢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挖點物事來渡日,可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他倒有許多歪理,韓一鳴看了他一陣,道:「你少胡說,也少打這樣的主意。我不會掘墳,你也別跟著我。」少年道:「真是個木頭腦袋,放著眼前的這許多錢,不會想法子去拿,只留在這裡,有什麼意思?錢是死的,人可是活的。換了我是你,早就穿金戴銀,吃得滿嘴流油了!也只是你這樣的人,沒本事,混成這樣!」韓一鳴道:「你不必拉扯上我,你自己去便是。這些事自己想做便去做,拉扯我做什麼?我可不做!」

    那少年急道:「我不是沒這個本事麼?我要有這個本事,早就做了,還用等到如今?怎樣,你出力出得多,多拿些是該當的。咱們三七開,你七我三?」韓一鳴甚至是厭惡,看了他一眼,置之不理。他卻又道:「要不我吃點虧,你八我二?」韓一鳴不理他也不看他了,他等了一陣不聽這邊出聲,欠起身逼近來道:「我吃虧到底算了!你九我一。天下再沒這樣便宜的買賣了,如何?」韓一鳴忍不住用腳碰了一下他的傷腳,道:「你不痛了?」那少年冷不防被他這樣一碰,尖聲慘叫:「你,你有話好說,碰我的腳幹什麼?」

    韓一鳴道:「再沒見過你這樣財迷的人!有了錢,腳也不痛了。」那少年道:「胡說,什麼不痛,痛得很!你不要再碰的我腳,再碰我的腳,我,我罵死你!」韓一鳴冷冷一笑,忽然聽丁五道:「師弟,他怎麼過來了?」韓一鳴看了那少年一眼,道:「是我說呢,還是你自己說?」少年翻了個白眼:「哼,還用我說麼?你害我腳斷了,我不來還死在坑裡呀!」

    丁五道:「你的腳怎樣了?」那少年看了靈骨一眼,道:「被他砍的!」韓一鳴真不知這世上還有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之人,忍不住道:「你少胡說,明明就是你自己摔成那樣的!要是我師父砍的,你早沒命了!還會留下你這條腿?」丁五還未出聲,那少年已兩眼睜得溜圓,對他看了一陣,道:「什麼,他是你師父?哈哈哈,你真會說笑,你的師父是一架枯骨?唉,你是不是瘋了,還是你就是個傻瓜?你怎地不說一塊石頭、一根木棍是你的師父的呢?」

    他油嘴滑舌,韓一鳴還真說不過他,轉過頭去不理他。丁五道:「你的腿還痛麼?」一句話再次提醒了他,他道:「痛呀!你們還真狠,弄死了我的小黑,又弄斷了我的腿,你們是要害死我呀!」韓一鳴道:「你的小黑我賠過你銀子了,至於你的腿,我不偷聽偷看我們,怎會摔傷?」那少年道:「哈,這裡是我的地盤,你們到了我的地盤,我不能聽聽看看呀?萬一你們偷我的東西怎辦?」韓一鳴忍不住道:「我們偷你的東西?你有何東西值得我們偷呢?」那少年道:「多了,此處方圓十里,都是我的地盤。我的地盤上,一草一木都是我的,我得看著。」

    丁五道:「你姓甚名誰?」那少年道:「我姓倪,名達,字也。」他話未說完,韓一鳴已聽出不對,冷冷地道:「你少在這裡討巧,你想我叫你一聲大爺,那還得多活些年。少說廢話,快說你叫什麼!」那少年兩眼一轉,道:「我叫……」韓一鳴已被他煩得煩不勝煩,忍不住摸了摸背上的寶劍,那少年轉了話頭道:「怕了你了,你再來一下,我這條也斷了,真不用活了。我姓秦,叫竹標。」丁五道:「好,這樣罷,我們害你傷了腿腳,我們將你的腿腳治好,這樣總行了罷。」

    那少年兩眼斜睨,頗有些不信的樣子,看了韓一鳴與丁五一陣,道:「果真麼?」丁五道:「那是當然。」那少年道:「那我的腿腳不曾治好之前,怎樣辦呢?」丁五道:「你腿腳不曾治好之前,我們管你吃喝。」韓一鳴自然知曉師兄說的是找謝師兄來,說不定立時三刻便會醫好這小子,也不出聲,反正他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再治好他的腿,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有謝師兄在,此事不過是舉手之勞。

    那少年道:「那便這樣定了,你們找人來抬罷!或是你們要背我去醫館裡治?」丁五道:「師弟你來。」韓一鳴看了那少年一眼,他還是動彈不得,也不會對丁師兄作惡。不過這小子著實狡猾,將他放在丁師兄身邊而自己全不擔憂,哪裡做得到?
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6 15:25
第三十卷 離開(下) 第七百二十八章 冒昧


    丁五道:「師弟,你去尋謝師兄來助咱們一臂之力罷。」韓一鳴也想到這裡了,道:「師兄,我去尋,可是我向何處去尋呢?」丁五看了看那少年,韓一鳴知師兄不願這少年聽到他們的話,便對著那少年道:「聽而不聞。」丁五道:「你須在心中想著他的名字。」

    韓一鳴點了點頭,重新在心中念了一遍,將那少年的名字也在心中念了一遍,有些不放心,道:「他果真聽不見了麼?」丁五道:「他說的是真名還是假名,你只要對著他念過法訣,便會知曉。他說的是真名,法術於他會有效。但他若說的是假名,法術於他,是沒有用的。」韓一鳴轉身對著少年道:「你聽到了麼?」那少年滿面迷惑,看著他與丁五。丁五道:「他說的是他的真名,你的法訣有了收效了,他聽不到。要讓人看不到,也是這樣施法便可,法法訣大同小異。師弟,你對他人施過所有法術之後,要解去法術,只須說,萬法無蹤,便會解去。當然,此刻這法術不是我施的,我說了,他的法也解不開。」韓一鳴點了點頭,道:「師兄,那我去何處尋謝師兄呢?」

    丁五道:「謝師兄現下在何處,我也不知,從前咱們找謝師兄,是用靈山之上尋找弟子的法子找到的。此法須借靈山的一角來施,現下靈山沒了,我也不知該如何找他。不過,有個人或許能助你找到!」韓一鳴道:「誰?」丁五道:「明晰掌門!」

    韓一鳴意外之極,看了丁五片刻,道:「明晰師兄?他如何能夠助我尋找?」丁五道:「師弟,事不宜遲,你早些去罷。找到明晰師兄,或許,他能助你。別人,都助不上。」韓一鳴大惑不解,但想明晰也是極厚道之人,去他那兒無妨,便道:「好,師兄我這便去。不過……」他看了看秦竹標,丁五道:「師弟,你只管去,沒甚要緊的。他還不至讓我不能應對。」韓一鳴道:「那好,我這便去。師兄,我若回來的晚,你們要小心。」

    丁五道:「你不御劍,便沒什麼不妥之處。鳴淵寶劍是利器,卻也會引人注目,你一路上小心。」韓一鳴看了看靈骨,再三請靈骨守在丁五身邊。見靈骨一動不動,才用躡空法,躡空而去。他的躡空法用得極熟了,因此奔跑起來,一點兒也不慢。雖說比不上御劍那樣來去如風,但卻也是快捷非常了,認準了梵山派的方位,直奔過去。腳下全是沉沉夜色,偶爾看到有幾處燈火,多是漆黑的夜色。他全力奔跑,跑了不知多久,梵山俊秀的山峰出現在了天邊。

    韓一鳴抬頭看了看月色,月色剛過了中天,他奔近梵山派去,眼看已奔到梵山派的上方,正想落下來去找尋明晰住的屋子,忽然覺察下方有靈氣逼上來,連忙跑開,回頭一看,梵山派所有屋宇的下方,現出一個巨大的法陣,此時法陣都亮了起來,陣陣靈氣直逼過來。正在看間,猛然聽到下方有人叫道:「何人前來探看梵山派,白天不來,黑夜前來,想必不是什麼好人!現出身來!」

    一時只見處處有燈光流瀉出來,韓一鳴連忙閃開藏身暗處,雖說丁五與他說的是找明晰,但此時已驚動了這許多人,不免有些不便。不知明晰門人是否會告知天花道人自己身在此處,因此先閃了開去在旁邊草木之中躲藏起來,不露出面來。只聽那邊亂了一陣,有人道:「想是路過的道友,已離去了,咱們不必找了。」那邊眾人紛紛應合,過得一陣,又靜了下去。

    韓一鳴聽著那邊靜下來了,悄悄探頭看了一眼,不見動靜了,便自潛身處出來,正想方設法要挨近去找明晰,忽然聽身邊有人道:「小朋友,是你來了!」韓一鳴嚇了一跳,連忙向一邊躥開,回頭一看,卻是江魚子,他站在一邊,道:「你才來我便知曉了,看你忙著藏起來,也不便叫你,便在這裡等你。」韓一鳴對他頗有些戒心,但此時是來求他派的掌門,他不止是梵山派的前任掌門,還是師長一輩的前輩,便對他行禮道:「前輩,弟子冒昧前來,實是有求於明晰師兄。請前輩匆怪!」

    江魚子道:「我怎會怪你?你來找明晰有何事?」韓一鳴惦度了一下,道:「我想請明晰師兄幫我尋找我派的謝子敏師兄!」江魚子看了他一眼,道:「哦,那你找明晰是不對的。」韓一鳴愣了一愣,江魚子是從未有過的聲調語氣,比之從前,是說不出的不同,令人意外。江魚子道:「明晰是不知謝子敏在何方的,不過我卻能替你尋到。」韓一鳴愣了一愣,江魚子道:「你找明晰,他一樣也是要來找我的。你跟我來罷。」他轉身便走,韓一鳴略一猶豫,拔腿跟上去。江魚子帶他走出草木林,便對他低聲道:「你不要出聲,跟我走便可。」韓一鳴點了點頭,江魚子忽然對他揮了一下手,韓一鳴只覺一陣涼風,透體而過,完全沒有防備,江魚子便對他施了法術。

    江魚子道:「我不過是防備弟子看見你罷了。雖說你沒什麼不對之處,但平波道人已說你們靈山私藏靈物,尊者要追究,凡是遇上你們靈山弟子,都須得去告知於他,否則便是違抗了尊者之令。我卻不會去與他說見到了你,但我擔心弟子們會去說。人多口雜。」韓一鳴道:「多謝……」才說了兩個字,江魚子已搖了搖頭,噓了一聲,帶著他向前走去。

    跟在江魚子身後,那法陣便不再亮起來,韓一鳴小心翼翼,雖說江魚子與他說道無人能看到他,但還是有些擔憂。走了一陣,忽然前方轉出兩名梵山派弟子來,看見江魚子,都站住了,叫江魚子「師父」對他行禮。
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6 15:25
第三十卷 離開(下) 第七百二十九章 守


    江魚子道:「嗯,你們還不去歇息麼?」其中一名弟子道:「掌門師兄讓我們四處看看,師父,我們都已查看過了,並無異樣。」江魚子道:「無事便好,我也看了看,沒什麼異樣,你們早點去歇著。我也要歇了。」那兩名弟子道:「是。」躬身走開。

    他們果真看不到韓一鳴,江魚子帶了韓一鳴一直走到後面一間屋門前,推開屋門,走入屋內。韓一鳴跟著閃身進去,江魚子並不坐下,而是口唇微動,連連對這屋子施了幾個法術,才道:「嗯,好了。」他對著韓一鳴一拍手掌,道:「好了,你先坐一陣。」

    他轉身走開,到一個木箱前去開箱取物了。韓一鳴細細一看,這間屋子也是十分整潔,想來江魚子也是一個極為樸素之人。片刻之後,江魚子取了一隻木碗過來,道:「你將你的頭髮拔一根下來與我。」韓一鳴愣了一愣,但依言拔了頭髮給他。江魚子道:「你寫你師兄的名字給我。」說著,指了指一邊的木桌。韓一鳴看那木桌上有著筆墨紙硯,便走過去,提起筆來,又聽江魚子道:「你拿硃砂來書寫。」韓一鳴依言尋了一隻筆,蘸了硃砂,在一張紙上題上謝子敏的名字,江魚子道:「好,你等著。」

    他將那只木碗之中注滿了水,將韓一鳴的頭髮與他寫著謝子敏名字的紙放入水中,韓一鳴在一邊冷眼看著,也不便去細聽他口中說的什麼。過得一陣,只見水裡的紙與頭髮都旋轉起來,江魚子道:「咱們要等一陣,我這是與你做一個引路符,有了它,你便可以找到謝子敏。」韓一鳴道:「多謝前輩。」江魚子道:「謝倒不必,不過你須得告知我,你與你的師兄們呢?可還好?我知你們的師長都已不在了,你們這些弟子可還好?」

    乍然間聽到江魚子這樣的問話,近乎於是慈祥了,一時間遇到的般般種種,都湧上韓一鳴心頭,雖說盡力壓抑,還是忍不住眼中一酸,別開頭去。江魚子道:「唉,我不該問你這個。一鳴,我還是要問你一句話,你可否會來我派中呢?」說來也怪,江魚子從前讓韓一鳴去他派中,韓一鳴只覺厭惡,此時他說出這話來,卻有了另一翻感受,似乎江魚子並非是盤算將韓一鳴納入派中,而是想將他藏起來一般。韓一鳴可以想知天花道人得知自己在梵山派會怎樣來為難江魚子,自己在這個時節入他派中,只會給他帶來無限麻煩。歎了口氣道:「多謝前輩,我還有師兄師姐們是不能在這個時節來梵山派的。因此今日我師兄遣我前來,都不讓我御劍前來。」

    其實丁五不讓韓一鳴御劍前來,還有一個緣故是因他的鳴淵寶劍太過招搖了,不便露出來,因此不讓他御劍前來。江魚子自是知曉的,只道:「唉,可惜了,靈山。真的可惜了!」他搖了搖頭,面上露出無限惋惜之色來,卻並非那種貪圖物事的惋惜,而是真正為靈山的消散惋惜。韓一鳴面無表情,這時再想到靈山被自己親手斬碎,如同夢境一般,一個惡夢。

    過得片刻,江魚子道:「好,你伸出手來。」韓一鳴伸出手來,江魚子伸出手指在在他手心裡一劃,韓一鳴只覺掌心一痛,低頭一看,掌心已被江魚子劃開一道,滴下血來。江魚子道:「謝子敏極是難找呀,你得滴幾滴血來用一用了。」他早已將那只木碗移了過來,接著韓一鳴滴下來的鮮血。過得片刻,道:「好了。」伸手在那碗中一攪,在韓一鳴手心內一點,道:「這便是引路符,你依此去尋找罷。」韓一鳴頗有些不解,但想他該當不會騙自己,便道:「多謝前輩。」江魚子道:「你等一陣,事已至此,不如我讓個人陪你去找,也算是助你一臂之力罷。」

    韓一鳴還未言語,江魚子已道:「明晰。」門輕輕一響,明晰推門進來,彷彿他一直以來便候在門外一般。見了韓一鳴,也不吃驚,只道:「師父,弟子來了。」對韓一鳴道:「師弟,你來了。」江魚子道:「他要去尋謝子敏,但我的引路符告知我,謝子敏身邊有外派之人,並且只怕尋到他也沒什麼用了。你陪他去罷,萬不得已,你還能出面替他擋一擋,當作是你去尋他。」

    韓一鳴萬萬想不到江魚子是這樣安排自己去尋謝師兄的,愣了一愣,明晰已點頭應承下來,對他道:「師弟,咱們走罷。」帶了韓一鳴自江魚子屋內出來,悄悄離開梵山派,走至無人之處,二人才騰空而去。那引路符在韓一鳴手心,若隱若現,但好歹是有蹤跡可尋,不看下方,只依著這引路符指引而去,倒也明白,飛了不知多久,忽然隱路符在自他手心裡溢出來,向下方一閃,消失了蹤跡。明晰道:「嗯,是這裡了,師弟。我師父說謝師兄身邊有外派之人,你先藏起來,我去看看,到底是何人。」

    二人落下來,明晰向著隱路符消失之處走去,韓一鳴拉下幾盡,跟在他身後,走得一陣,只見前方有了人影。一個人坐在前方一棵樹下,韓一鳴離得遠些,又是夜晚,看不分明面目。正仔細辨識,只聽明晰已道:「杜師弟,前方可是平波道長門下的杜超師弟?」韓一鳴連忙收住腳步,閃身樹後。前方那人道:「嗯,在下正是杜超,是哪位師兄在叫我?」明晰道:「杜師弟,你怎會在此地?」

    杜超對著這邊細看了一陣,道:「原來是明晰掌門,我在此已有五日了,師兄怎地會來?」明晰道:「我路過此地,不意遇上師弟,師弟也是路過此間麼?」杜超久久不語,明晰道:「怎麼,師弟遇上什麼事故了麼?」杜超歎了口氣道:「師兄可曾見我師父?」明晰道:「我不曾遇見平波道長,師弟怎有此一問?」那杜超道:「我也許久沒見我師父了,見師兄前來,我問上一問。」明晰道:「師弟,你在此間歇息麼?」杜超歎了口氣,道:「明晰掌門,我在此地守著,是守著靈山的謝師兄!」
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6 15:25
第三十卷 離開(下) 第七百三十章 同門


    韓一鳴聽這聲音,已認出杜超是誰了,他便是跟了謝子敏而去的平波道人門下杜超!明晰道:「謝師兄……」杜超道:「謝師兄五天前去了,我將他葬在此處,在此為他守靈!以盡一盡同道之誼!」不說那邊明晰愣住,這邊韓一鳴大吃一驚,謝師兄不在了?煙消雲散了?果真麼?

    一時間哪裡還忍得住,跳出來道:「杜師兄,你說什麼?!你說我謝師兄,我謝師兄……」杜超也嚇了一跳,跳起身來,看是韓一鳴,這才舒了口氣道:「嚇了我一跳,原來是靈山派的小師弟,你怎地也來了?」韓一鳴對這杜超並不如對錢若華與宋出群那樣厭惡,道:「杜師兄,我謝師兄真的離世了?」杜超點了點頭,道:「謝師兄的修為都用在他的醫術上了,因此不能如別的師兄那般長壽。也因此謝師兄才將他所學到的這些都傳給我,五天前他就過世了!」

    或許是這些時候經歷了太多生死,韓一鳴只覺心中廖落,對謝師兄的離世,確實是惋惜的,但好歹他之所學都傳給了杜超,杜超其貌不揚,但為人卻該不差的,也全然沒有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那種無恥之態。畢竟他醫術在身,須得請究醫德,或多或少也讓他與他的同門師兄弟全然不同。杜超站了一陣,道:「謝師兄的遺體隨風化了,我隨意挑了個地方,將他的衣裳埋入土中,也算是入了土了。我也不會挑什麼風水,師弟,你看此地可還過得去?」

    他面上也沒什麼悲慼之色,韓一鳴倒也佩服他的鎮靜,道:「我也不懂,怎樣都好,不必太計較。」杜超道:「只是,謝師兄也沒什麼遺留下來之物,我無法交與你了,師弟。」韓一鳴點了點頭道:「是,師兄說的是。身外之物,也沒什麼要緊的。」杜超道:「韓師弟,你不是來找我罷?若是找謝師兄的,看我可能替你代勞?」韓一鳴歎了口氣,道:「我那裡有人摔傷了腳,我本來想請謝師兄去替看一看,醫治醫治的。」杜超道:「謝師兄妙手回春,我還未學會他那本事。但韓師弟,我能替你去看上一看,雖不及謝師兄手到病除,但好歹也能對付對付。」

    韓一鳴想了一想,道:「多謝師兄,有勞師兄了。」杜超看了他一眼,道:「你們現下在何處……」他後面止住不說了,韓一鳴不意他也知道靈山之事了,看了他一眼。杜超道:「韓師弟,你別意外,我師父也召集我前去靈山的。只不過我,我不曾去。我雖不知師父招集我有何用意,但我也知此並非好事,因此不曾去。況且那時謝師兄已有老邁不能支持之狀,我不能走開。後來的事,我或多或少也聽到了,偶遇同道,皆會聽得到隻言片語。只是沒敢告知謝師兄罷了。說起來你也不要說我維護師門,畢竟謝師兄已是彌留之際,我不想讓師兄再多擔心了!」韓一鳴歎了口氣,杜超道:「我這回違背了師命,也是不得已。就算要懲罰,我也甘願接受。凡事我也有我的看法,我並未一個唯師父馬首是瞻之人。但,韓師弟,你真是個好人,謝師兄與你們都是好人,我不會對你們不利的。我也不該對別人不利。」韓一鳴不意平波門下居然有如此明白事理之人,點了點頭。明晰道:「唉,平波道長,也不知為何總是這樣想不通。或許我遇上道長之時勸他一勸,會好些。」

    那杜超連忙道:「明晰掌門,你可千萬別勸。我師父那性子,我是知曉的,越勸越糟。天花道長勸了他多少,結果呢,越勸越……唉!」韓一鳴忍不住道:「天花又是什麼好人了?能勸得了什麼好結果?」杜超長長歎了口氣,這邊二人都不言語了,片刻之後,杜超道:「明晰掌門,不是我說什麼,此事你不要參與,置身事外,或許將來還有可以幫助韓師弟他們的時刻。你若參與了,我師父說不定會為難你。到時你便是想出手相助,都不能了。」明晰道:「不至於罷?」那杜超道:「至於!師兄,難不成我不想幫韓師弟麼?靈山之外諸派都裝作不知曉便好了。其餘的事,由我們兩派去處理便可。」他看了看天色,道:「再過一陣,天也要亮了,明晰掌門,請你先離去罷。我隨韓師弟去便可,不必再拉扯上你。便算被別人看到了,我也能打個馬虎眼過去。但你我若在一起,或多或少又會惹出些禍端來。」

    明晰道:「要如此小心麼?」杜超道:「明晰掌門,你是個心地明朗之人,與別人不同。但別人未必如此,你去罷。」明晰看了看韓一鳴,道:「那師弟,你們去罷。」他想了一想,對韓一鳴道:「師弟,你有事只管來找我,只要是我幫得上你的。」韓一鳴道:「我只想知曉我靈山的師兄師姐們如今在何方,不知師兄你可能幫我?」明晰道:「好,我替你找,有了下落我會告知於你。大至明晚便會有下落的,你若沒什麼不便,明晚來找我。」韓一鳴愣了一愣,杜超見他們還在說話,便道:「你們有要緊話,再說片刻。我還去拿姑隨身物事,少頃便來。」韓一鳴看他走開了,道:「果真麼?真能替我找到麼?可不是騙我的?」明晰點了點頭,轉身欲走,卻又回過頭來道:「師弟,你果真不知曉,靈山弟子與梵山弟子,原本可算為一門弟子麼?」

    韓一鳴大吃一驚,怔怔看著明晰,明晰看了看那杜超走開之處,不見他過來的形跡,才道:「師弟,此事但凡是年長些的師兄弟們,沒有不知曉的。靈山師祖,本與我師父是師兄弟來著!」韓一鳴定定看著明晰,說不出話來。明晰道:「你來得晚些,有的事,大家也不願提起。靈空師叔,師弟,你不要怪我佔你的前輩輩份,我的確該叫靈空師叔的。他老人家,便是離開了梵山,也不曾改名。與我師父是同一輩的。我師父不是叫做靈虛麼?」韓一鳴猛然想起明晰接任掌門時,江魚子給自己送來過一封結緣諫,上面寫的便是江凌虛,當時他並未想到會是如此,也沒有放在心上。這時再來細想,都是有蛛絲螞跡可尋的,只是自己太大意了,不曾細想。
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6 15:32
第三十一卷 青竹標   七三一、知曉
   

    明晰道:「靈空師叔是我師父一輩最後一名弟子。也是我師父的師弟,當年入我們梵山派的時候,並不是一個如我師父一般一心修行之人。也並不得我們師祖輩喜好。但他老人家有些與眾不同之處,卻是慢慢顯露出來。他老人家靈性天成,那時我們師祖看靈空師叔已有了一派宗師的模樣,靈力強大,靈性天成,並且不以梵山派為意,遲早會有所成就,就悄悄讓靈空師叔離開了梵山。後來事實也果真如師祖所料,靈空師叔成就了靈山,也成為一派的開山鼻祖!所成遠比梵山派的師輩大多了,各派師長都與師叔交好,以兄弟稱之。據後來之事看起來,當年我師祖並未看走眼。」

    他看了韓一鳴一眼,道:「只不過師弟,為何我還叫你師弟呢?因靈空師叔在我梵山派時刻並不長久,並且師叔離開梵山之時,我師父便說他自那之後不再是梵山派弟子,因此我們皆不再按梵山派的輩份來稱呼靈山派的師兄弟。」韓一鳴愣了半晌,道:「明晰師兄,你所說的,是真事麼?」明晰道:「我是會說假話的人麼?只不過這些事,塵封已久,知曉其中過往的人,並不多。梵山派中,知曉此事的,只有我與我師父。本來梵山派的師長一輩,除卻我師父,大多都仙去了,後來我做了掌門,才知曉此事的。不過靈山的掌門丁師弟是定然知曉的,至於外派的師長們,有的或許知曉,有的卻不知曉。」韓一鳴忍不住道:「平波道人定然知曉!」

    忽然微有聲息傳來,二人止住言語,向出聲息處看去,一個人影走了近來,正是那杜超。杜超來到面前道:「我這便隨師弟去。」韓一鳴縱還有話,也不便說出來了,只道:「好,有勞師兄了。」明晰也不便再說什麼,道:「我先告辭了。」轉身欲走,卻又轉回身來道:「杜師弟,咱們三人相見,不要說與別人知曉。」那杜超點了點頭道:「明晰掌門請放心,此事是斷斷說不得的。我心裡有數,絕不會說出來的。」

    明晰道:「那我先告辭了,韓師弟,你若還有要我相助之事,只管來尋我便是。」韓一鳴頗想問請明晰明晚是否真能找到失散的師兄師姐們,但當著這杜超的面,這話說不出來,只道:「多謝師兄,我過些時候來找師兄。」明晰點了點頭,告辭而去。杜超看明晰去了,便道:「韓師弟,我冒昧些,也叫你一聲師弟。你,你不會見怪罷!」韓一鳴極是厭惡平波道人與他門下弟子,但這杜超卻讓他不是那麼厭惡,卻也不能如與明晰等一般親切,便道:「嗯,有勞師兄了。」那杜超也察覺他有些冷淡,便道:「好,咱們走罷,師弟,我不能與謝師兄的妙手回春相比,修為也不如謝師兄那樣的精到,但我盡力而為,不到之處,還請師弟諒解!」韓一鳴點了點頭。

杜超御劍飛行也不慢,背了藥箱,跟在韓一鳴身後,二人穿過茫茫夜色,再回到丁五處,天邊已有了曙光。丁五坐在一邊,靈芯不知躲到哪裡去了,靈骨盤坐在丁五身邊,雖是骨架,坐得卻是端端正正,手骨中持著碧水寶劍。那少年躺地一邊,一雙眼睛,四處張望。但此間有靈骨守護,別說走獸不敢近來,連蟲鳥都不敢飛近

    杜超與丁五隻是見了個禮,便解下藥箱,對著那少年的傷腿看了看,道:「嗯,是摔斷了。我能為他醫治,不過要七天後才能痊可。」他看向韓一鳴,韓一鳴道:「七天?七天果真能好了麼?」杜超道:「慚愧慚愧,我修為不夠,畢竟是斷了骨,若是謝師兄前來,只須三天足矣。若是用法術,我卻不會。我與謝師兄都不是以法術見長的。」韓一鳴問他「七天」,是有些不信,都說傷筋動骨須百日,七日便能好麼?那杜超卻以為韓一鳴是有些不信自己,因此解說。

    丁五道:「有勞師弟了。可有什麼禁忌麼?」杜超打開藥箱,拿出一片白布來,對韓一鳴道:「韓師弟,煩你給我取兩片木板來,要厚些,光滑些。」韓一鳴轉身去尋了一棵樹,向靈骨借了碧水寶劍,砍了一根還算粗的樹枝過來,自正中一劈為兩片,削去木刺,遞與那杜超。杜超兩手握著那少年的斷骨處,韓一鳴這才發現,他手掌之中,微微露出白光來,他與謝師兄治病的法子全然不相似,但只要能治好,哪種法子都是好的。

    那少年起先大呼小叫,連連叫痛,杜超道:「你斷了骨,確實是痛的。可我若不將你的斷骨對好,是接不起來的。即便接起來了,對不准,你走路也會顛跛。只有忍著些。」那少年想必也是知曉這個理的,只是痛極了,忍不住了,道:「你就不會讓我不痛,又能把斷骨接上麼?」杜超道:「我還不能如此,不過我會盡力而為。」那少年道:「因此,你們全是庸醫!」韓一鳴聽不耐煩了,忍不住道:「你少胡說!」那少年卻有些怕他,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語。

    杜超雙手扶著那少年斷腿傷處,過得一陣,輕輕放開手來,那少年的腿卻不再有斷的跡象,他也不叫痛了。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看了看自己的腿,再看看杜超,頗有些狐疑。杜超道:「接上了,不過卻還不能走路。初接上的,要用木板夾上,過七日之後,才會好的。」他手腳頗快,接過韓一鳴手中的木板,先將那少年的斷腿夾住,然後讓韓一鳴兩手夾住木板,將白布牢牢纏在外面,纏好之後,對那少年道:「這七日之內,你這條腿不能走動。七日之後,卻是要多多走動。」又自他背來的那個藥箱之中取出一個小瓶來,倒出七粒紅丸遞與那少年道:「你每日晚間睡前,吃一粒,然後安睡。睡時將腿墊高些,清晨醒來用手活動腳踝關節。每日間都吃些肉,好得會快些!」

    他交待完畢,站起身來,道:「丁師兄、韓師弟,我只能醫治如此,要恢復如初的話,這七日是少不了的。」韓一鳴看他交待之時,竟有些似謝師兄,雖說此人面貌看上去平庸,但著實與平波道人及他門下弟子是不一樣的,對他也不再冷淡,道:「好的,師兄,我記住了。」
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6 15:40
第三十卷 離開(下) 第七百三十二章 追風符


    杜超再叮囑了那少年幾句,看那少年應了,方才轉向丁五道:「丁師兄,謝師兄去時,我曾問過謝師兄,可有什麼物件要我替他交回靈山的,謝師兄說沒了。因此我這裡沒有謝師兄之物,我本想等七日期滿後前來尋你們的,不意師弟先來尋到我了。」

    丁五「哦」了一聲:「多謝你了。」杜超看了看丁五,又看了看韓一鳴,猶豫片刻,才道:「我師父之事,我也略有耳聞。我師父曾差人前來尋過我,要我,要我也一同上靈山去。我沒去。一來是我已決意潛心修行醫道,不再過問別的事宜;二來,我總覺靈山的師兄弟們雖不與我們相似,但卻絕不是壞人,我不願前去滋事。因此我不曾去,但我師父的懲戒也遲遲不來,想必是還無暇顧及於我,不過遲早之事,遲早他老人家都會來尋我的不是的。」他歎了口氣,忽然跪在丁五面前,給丁五行禮。丁五與韓一鳴都嚇了一跳,連忙拉他,他卻不起來,道:「我師父的作為,我不便說什麼,只能給二位賠個不是了,請二位……」

    韓一鳴忍不住道:「杜師兄,你便賠上一百個不是,又能如何?靈山已沒了!被你師父一手毀了!他該趁心快意了!你便是跪死在此,於此事也無半點益處,也不能改變此事,跪有何益呢?」丁五道:「師弟,你自是你,他自是他,你們各自不同,這些虛禮,便不用了。」那杜超低聲道:「我著實是惶惑的,我雖未上靈山,但靈山因我師父而毀,豈不令我心痛!」韓一鳴心中寒冷起來,如同他親手將靈山斬碎時一般,有著切齒的痛恨。這到底是一個醒不來的惡夢,還是自己親身所歷?真巴望只是一個夢。

    杜超歎了口氣,對著靈骨看了看,道:「這是哪一位師長?」韓一鳴咬了咬牙關,道:「是我師父。」那杜超看了他一眼,韓一鳴瞬間明白別人只知自己是盧月清的弟子,不知自己後來拜了趙浩洋為師,便道:「這是從前我的五師叔,後來我拜了他人家為師。」杜超對著靈骨細看了看,道:「太遲了,若是早些找到我,或許還能讓師叔不至如此。」韓一鳴此時心思凌亂,只道:「這樣還好,雖說走得慢些,但總還是與我們在一起。不是仙去得無影無蹤!」杜超看了靈骨片刻,道:「師叔的靈骨走得慢麼?我這裡倒有個東西可以供師叔一用。」他伸手在懷內摸了一陣,摸出一張符來,遞與韓一鳴,道:「此為追風符,有快如疾風之用。師弟若是不嫌棄,只管拿去。此物於我已無甚用處了。」韓一鳴看了看那張符,那杜超似是想起什麼,又道:「師弟儘管放心,這張符不是我師門之物,乃是我與謝師兄遇上的一位道長給的,我與師兄為他療背上的瘡,他會畫幾個符,因此畫了一張謝我們。」韓一鳴不要平波之物,聽說是別人給的,便接在手中。

    那杜超又與他們說了幾句閒話後,便說要離去。丁五道:「杜師弟要去向何方?要回派內去麼?」杜超道:「我麼?我不回去。我學了謝師兄的奇術,也該去兼濟天下的。我自與謝師兄在一起,便已立誓,今生便如謝師兄一般,奔走四方去。」丁五道:「那若是師長怪罪……」杜超道:「哪裡顧得這許多!實剛我現下不回去,師長已然怪罪了!也不是怕師長怪罪才不回去的!若因怕師長怪罪便回去,便去作為些我不想作為之事,豈不是害人麼?」他言罷,拱手施禮,轉身離去。丁五與韓一鳴看著他離去了,方才道:「他與平波全然兩樣。」

    丁五道:「或許他便是因了師門這些事,才離開師門的,也說不得。」韓一鳴道:「他若與平波一般無二,這世間又多了一個殺人利器的。好在他全然兩樣,謝師兄的眼光果真不錯的。」說罷,拿了那張符,走到靈骨旁邊,看了看,不知貼在何處好。丁五道:「師弟,你貼在師叔的腳上。」韓一鳴彎下腰去,正想尋個什麼來貼這符,忽然手中的符一亮,自他手心飄離,貼到了靈骨的腿骨上。韓一鳴原不以此符為意,這樣的事物,未必真有什麼效驗,但看它自己發光,貼到了靈骨的腿骨之上,也知是有用之物,輕輕用手一拂,居然貼得很牢,拂不下來,這才放了心。

    那少年忽然在一邊叫道:「我肚子餓啦,你們不管我麼?」韓一鳴回頭看了一看,他坐在地上,傷腿抬得高些,正看著自己。丁五道:「我的乾糧都給他吃了,師弟,你還有乾糧麼?」韓一鳴伸手將繫在腰間的乾糧袋解了下來,先拿了兩塊出來,那少年道:「兩塊?不夠我吃的。我若是好手好腳的,早尋吃的去了,還用得著看著你們的臉色吃麼?」韓一鳴頗有些煩他,將乾糧袋扔與他,將手中拿的兩塊乾糧分了一塊與丁五道:「師兄,你也吃些。」那少年吃乾糧,簡直如風捲殘雲,這邊二人還未吃完手中的乾糧,他已將韓一鳴的乾糧袋子翻了個底朝天,連袋底的渣子都不曾放過,用指尖掇了送入口中,完了,還意猶未盡地道:「不曾吃飽。」

    他看了韓一鳴一眼,道:「還有麼,再拿些來,不要這樣小氣!」韓一鳴道:「沒了。」那少年翻了個白眼,道:「可我還不曾吃飽!」韓一鳴道:「你不曾吃飽我也沒了。」那少年忽然不高興起來,道:「是你們把我的腿弄斷的,若不是你們弄斷了我的腿,我早就自己找東西來填飽肚子了。對了,你們還弄死了我的小黑,若是小黑不死,我早吃到雞蛋了。」韓一鳴也不理他,他一夜未睡,雖說精神還能支持,身上卻還是疲累,有些神思遲緩。那少年忽然對他大叫道:「我要吃雞蛋。」韓一鳴已沒有力氣與他說什麼了,只當聽不到。
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6 15:41
第三十卷 離開(下) 第七百三十三章 知曉(這章與731同名)


    丁五道:「這位小哥,你不必吵嚷,等過會兒,我們去為你尋來。」那少年大聲道:「可我現下便要吃,我肚子餓!我並沒有吃飽!」韓一鳴煩不勝煩,他本就疲累,想要好好歇一歇,但這少年著實吵得他不堪忍受,一下站起身來,走到那少年身邊,沉聲道:「沒有便是沒有!休要對我講你一天之內的三茶六飯!再吵,什麼都不給你!」他並未大聲,只是沉下聲來,那少年卻被他嚇了一跳,閉了口不再言語。但神色卻是驚怕之中帶著幾分不快。

    靈心不知從何處出來,容色鮮艷,伸了個懶腰,道:「嗯,天亮了,咱們還要上路麼?」丁五道:「左右這裡人少,不如讓你韓師兄再歇一歇,他一夜未歇,累極了。」靈心道:「好呀,那我上那邊走走去。」她腳步輕巧,向一邊走去,韓一鳴這裡才合上眼睛,便聽那少年叫道:「哈,你們也不是什麼好貨!居然拐帶女子!」韓一鳴只覺一股怒氣直衝上來,忍不住喝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那少年對著靈心看個不休:「少有人帶了女子到處走,她還這樣古怪!對了你們是哪裡人,她的衣服怎麼連衣袖都少了一邊?」丁五道:「她是我們的同門師妹,你不必問了,絕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少年對著靈心的背影看了一陣,口中嘖嘖有聲:「真是太有錢了,她手上那個纏臂金環是金的麼?不是金的也是銀的!這樣罷,你們將她手臂上的纏臂環取一環下來還我,便算這事了啦,我也不追究傷腿之事了!」韓一鳴也盯著靈心的背影看了兩眼,這少年說的便是靈心手臂上的小蛟龍靈悟。這些日子它有時顯出黃色,有時顯出白色來,不見長大,細細一帶,一圈圈繞在靈心手上,韓一鳴幾乎要疑心它長不大了。

    他對著那條小蛟龍細看,那少年只當他也在圖謀靈心手上的纏臂環,道:「我也不貪,只要一環便夠了。剩下的都留給你們。」韓一鳴這才明白過來,冷冷地道:「休想,你休想拿到!」那少年道:「有錢大家花!你這樣小氣幹什麼?何況是你們弄壞了我的腿,我若是有好腿,早跑開了,還留在這裡與你們說什麼?」韓一鳴此時身上疲倦起來,有事想要與丁五說,卻怎樣也想不起來,停了一停,道:「你閉嘴!再不閉嘴,我們便不管你了!」那少年立時噤聲,不再言語了。韓一鳴看了看丁五,丁五盤膝坐在石上,不知是沉思還是養神,便在一處背風處坐下,合目歇憩,不多時,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太陽已移到了頭頂,睜開眼來,滿眼都是耀眼的陽光。四顧一望,不見靈心蹤跡,丁五抱著如莘坐在一邊,那少年躺在地上,靈骨也不見了蹤影。想來不是丁師兄引開去躲藏起來,便是靈心帶著躲藏起來了。這裡雖不是大路,但說不定何時會有人來往,看見靈骨,豈不要嚇壞?還是藏得密些的好!

    見他醒來,丁五道:「師弟,你醒來了。」韓一鳴此時頭腦清爽起來,想起有何事要問丁五了,便對丁五道:「師兄,你隨我來,我有話想要問你。」丁五站起身來,二人才走了幾步,身後已傳來那少年的聲音:「喂喂喂,你們是要將我拋在此處不理不管了麼?」韓一鳴道:「我們有話說,你在這裡等一等!」那少年道:「這裡並沒有別人,你們就在這裡說不好麼?一定要避開我麼?」韓一鳴道:「你說的沒錯,我們便是要避開你的!」他一語令那少年語塞,少年一窒,卻也反應敏捷,道:「你們不能走開,你們要是走開,我便要大叫大嚷,這裡雖是沒什麼人來,但不見得便沒人來。此時可是中午,說不定我就真喊出一兩個人來了!」

    韓一鳴看了他一眼,再有涵養也忍不住了,冷冷地道:「好!你休要怪我。」說畢伸手指著那少年,念了聽而不聞的口訣,轉回身來對丁五道:「師兄,你可知曉咱們師祖曾師從過梵山派一事?」丁五點了點頭,道:「我也是後來才知曉的。咱們這一代弟子中,知曉此事的人不多,我知曉,你也知曉,若再有第三個人知曉,那便是大師兄知曉了。若是大師兄不知曉,只怕便沒人知曉了!不過,也有些說不可證得,聰明的師兄弟太多了,既便知曉得不是那樣清楚明白,只怕聽也聽說過些許了。」韓一鳴道:「我是昨晚才知曉的,明晰師兄告知於我的!」丁五道:「此事在梵山派弟子輩中,知曉的人該當不多。於梵山派而言,他們對此事,也不太願意提起。」韓一鳴「哦」了一聲,丁五道:「同道中人,知曉的不多,長一輩的都知曉,我看咱們一輩的,只怕卻也不是全然不知曉。」

    韓一鳴道:「只是沒有人提起。」丁五道:「是,咱們師祖的成就太大,別人說起來的時候,心中定然是不開心的。同樣是修行,別人修出這樣的結果,只要心胸不夠開闊,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不開心的。」韓一鳴歎了口氣,道:「師兄,我這樣想的,我想今晚,前去尋明晰師兄,請他再為我引見江魚子前輩,我想請前輩為我們尋找失散的同門下落。」丁五默然片刻:「也好!若是靈山不遭遇這些難處,咱們自己同門,找起來是極便利的。但這個時刻卻是不宜張揚。也好,你去尋明晰師兄,咱們也能早些見到同門。」

    二人站在一邊說了一回,韓一鳴打定了主意,看看話也說完了,天色也不早了,該出發了。這才與丁五道:「咱們走罷!」轉過身來,看見地上躺著那少年,他兩眼睜得極大,似是極為驚恐,問丁五道:「師兄,他怎樣辦呢?」
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6 15:41
第三十卷 離開(下) 第七百三十四章 青竹標


    丁五道:「放在此間,是萬萬不可的。有人沒人先不說,若是咱們走了,來個獸類,他便必死無疑了。只是將他放到哪裡去呢?放著他,他也會餓死。人七日不食倒是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但若是三日無水,便會渴死的。」韓一鳴道:「師兄的意思,是帶同他一同走?」這少年極不安份,帶了他同走,著實有些讓人為難。

    丁五道:「師弟,要不,咱們帶了他尋個下處,住七日,待他傷好了,咱們再去尋同門?雖說他嘈吵不堪,但總不能任他就這樣死了罷。咱們要是帶著他走,那是萬萬不能的,只能尋個下處,讓他休養七日。咱們也好好歇歇,過後再走。」韓一鳴想了一想,也只有這個法子才可,總不能背著這少年四處奔波罷!於是對少年道:「這七日你隨我們過罷,之後再說。」那少年兩眼之中全是驚怕與疑問,韓一鳴看了看丁五,猛然明白他聽不到自己說話,連忙解了法術,再說了一回,這下少年聽到了,不再言語,點了點頭。

    他不再直視韓一鳴與丁五,而是偷偷自眼角看他們,韓一鳴素來不藏私,只當他是習慣了這樣,並不放在心上。丁五道:「靈心回來,咱們便走罷。師弟,你要攙著他些。」韓一鳴點了點頭:「師兄放心,這個我心裡知曉。」丁五對那少年道:「這附近可有人家?」那少年老老實實答道:「這附近沒有人家,再過去十來里,倒有一個小村子。可以去那裡住下。」丁五道:「哦,你可曾在那裡住過?」少年道:「我麼?不曾!」丁五道:「那村莊可收留外人?」少年道:「這個麼,大概是收留的罷。反正我是不曾住過的,我也住不起!」

    他語氣中頗有些不忿,韓一鳴也不知他的怨氣何來,只是這少年現下不再似先前那般言語不休了,而是少言寡語起來,還了他們耳根一個清靜。不多時靈芯出現在他們面前,只有靈骨不曾回來,但靈骨在白天與他們不一同行走,也不必等的。韓一鳴攙起那少年,與丁五、靈芯一同,向前走去。

    那少年單腳落地,一路上跳個不住。韓一鳴是早就走慣遠路了,雖說那少年整個人掛在了他身上,卻也不怎麼累,只是行進緩慢。靈心向來便沒有疲累之色,她一路上忽左忽右,忽而前忽而後,就沒有好好走過路。韓一鳴曾細細留心過,她走路,全然是飄飄然走在空中,無比輕靈,也難怪她走動輕快,她每一步都沒有踏到地面,而是踏在了離地面不到半寸之處,無所著地,也不覺得累。丁五抱著如莘,每一步都走得極紮實,韓一鳴常常看他都是汗流浹背,想要接過如莘來抱,丁五道:「不必,師弟,等我抱不動了,再交給你罷。」

    韓一鳴也勸丁五放下如莘來歇歇,丁五搖了搖頭道:「不可,師弟,你也知如莘是靈山山精,她只要一挨地,靈氣便會外洩。靈山若沒毀,這點靈氣外洩原也算不得什麼。但靈山毀了,她的靈氣外洩就會讓別人找尋到咱們。」此時真是勢單力孤,韓一鳴也不願節外生枝。此時若是平波道人再尋上來,只會讓他們無以應對。

    那少年指路,走到下午,果然看見一個小小村莊,只是這村莊極小,不過十來戶人家。遠遠望去炊煙裊裊,十分寧靜。那少年指著一戶人家道:「咱們住人家的家裡,是要付些盤費的罷?」丁五道:「那是自然,咱們要在人家家中住七日,自然是要付的。」那少年道:「那便這家罷!老蘇頭家,他家待人極好,每每我來,都是到他家去吃飯的。」

    韓一鳴看他一身襤褸,著實不能相信他能回回來到這裡,都在這裡吃飯。但他既這樣說,也不好去拆穿他,丁五道:「好,依你,便住在這裡。」韓一鳴將少年攙到一邊去坐下,上前拍了拍門,開門處,一個中年男子露出面來,看上去便是尋常的莊稼漢,粗布衣裳,濃眉大眼,頗是端正。那漢子看了韓一鳴一眼,有些遲疑問道:「這位小哥,你有何事?」韓一鳴回頭看了看那少年,道:「我們路上遇上他,看著天色也晚了,想尋個歇處,特來打擾。」那漢子看了看那少年,道:「前來我這裡歇宿?青竹標,是你領著這幾位客人來的?」

    韓一鳴這才知曉這少年叫青竹標,而不是秦竹標。這姓也怪了,韓一鳴還未聽說過有人姓青的,看了那少年一眼。那少年道:「唉!我不是早說過了麼,有好處我會想著你的。這二位住在你家,是會給你好處的,你只管好生待承。好吃好喝地照管好了,走的時候,自然是要給你些銀兩的。你說是罷?」他最後這幾個字卻是對著韓一鳴來說,自然是因出銀錢的是韓一鳴與丁五,因此來問他們了。他便是不問,韓一鳴也知他身上除卻自己給他的那個銀角子,便一無所有了,住在此間,自然是自己與師兄拿出銀錢來了。於是道:「是。我們需在此間住七天,在貴處討擾,著實是情非得已。因此些許謝儀,是定然要給的。」

    那漢子對他看了一眼,道:「說到這個,小哥你可不要怪我。非是我不信你們,乃是因我不信他。」向那青竹標看了一眼,又道:「他前些年不知是打哪裡來的,來了之後,就在我家前門討飯。我看他可憐,收留他在我家住了幾天。不住還好,一住下來,我家裡存的雞蛋、米糧,不知被他吃了多少。且住在我家中,全無避諱,連我內室都逕自進入,後來不得已,才送走了他的。他走後也沒少來煩我,三天兩頭來我門上討要吃的,要不就死皮賴臉拿個雞蛋來換飯吃。」想是他揭到了青竹標的痛處,青竹標面上有些掛不住,道:「我可還拿了雞蛋來換的,可不是白吃你的!」
aa0120u 發表於 2008-12-16 15:42
第三十卷 離開(下) 第七百三十五章 飢餓


    那漢子道:「唉,你拿來的雞蛋,十之八九,還不是你吃了。」青竹標道:「喂,姓鄧的,你可要實話實說。我可是拿兩個蛋才到你家來的,我只吃一個,剩下那個,不是給你了麼?」那漢子道:「這話可不能這樣說。你拿了兩隻雞蛋來,其中一隻是你吃,可你並非只是吃這隻蛋罷,你的要吃的雞蛋要炸得鬆脆,你來的時候,我家裡有什麼你就吃什麼總是沒錯罷?你真的當我佔了你好大便宜麼?說實話,我家裡也養有幾隻雞,總不至於你不給那個雞蛋我便肉痛。只是你回回都這樣,我有些吃不消罷了。畢竟我們也只是尋常人家,哪有這許多閒著的米糧!」

    韓一鳴聽著這話不好聽了,想要走開。那漢子道:「這位小哥,你不要介意。我們是本份人家,你們尋上門來,便是我家的客。他若不說銀錢不銀錢的,我也不至於如此氣憤,若是真要在意這些銀錢,我不給他吃便是。這人是不能與他客氣的,他會將客氣當成福氣的。」他向一邊閃開道:「請進,只要不嫌我這裡窄小便可,我家中只有三間屋子,我們夫婦自住一間,正屋與另一間屋子也儘夠幾位住下了。」韓一鳴聽了這些時候,已知這漢子是個再樸實不過的漢子,而那青竹標才是最狡詐的。

    這家院內養了幾隻雞,柴草碼在牆角,整整齊齊,屋簷之下懸著辣椒、玉米,便是尋常的農家。韓一鳴攙青竹標進入屋內,尋了一張椅子與他坐下。丁五一行人也進來。那漢子與他們略說了幾句話,便去安排了飯菜上來。那少年想是被這漢子戳了痛處了,不再說什麼,只是抬起碗來便吃,也不與人言語。那漢子夫婦看上去都極是樸素,一團老實和氣,並不多言多語,張羅了飯菜端上來,便走開了。叫也不來同吃。丁五與韓一鳴都不過吃了兩碗,靈心根本便不吃什麼,那少年卻吃了個盤碗底都朝天,實則吃得比韓一鳴、丁五加起來都多。看不出來,那般黃瘦的一個人,竟有這樣大的肚子。他吃完了,猶道:「這便沒了?」想要再叫那漢子加些飯菜來,韓一鳴忍不住道:「你也不餓了,不必再加了。」那少年心有不甘,但韓一鳴發話了,金主不願他過多打擾房主,他只得作罷,只是心有不甘,口中嘟嘟囔囔小聲抱怨。

    丁五看看天色已黑,便叫了韓一鳴自屋內出來,在院角與他商議道:「師弟,你不是要去請江魚子前輩為我們尋找師兄師弟們麼?」韓一鳴道:「是,再過會兒我便去。只不過……」他看了看屋內,丁五道:「那青竹標麼,你不必擔心,他也不能如何。」韓一鳴道:「我是有些擔心的。」丁五道:「他窮苦的時刻久了,因此是這樣的。師弟,衣食足而知禮儀,他不知禮儀,自然是因衣食不足,顧及不到的緣故了。你不要放在心上,若說到他有什麼大的壞心,只怕未必。他的心思,無非都在吃喝上罷了,明日先給這家主人家拿些散碎銀子,請他們多做些飯菜,讓他吃個夠。」韓一鳴對這青竹標全然沒有好感,道:「師兄,咱們要盡著他吃麼?」丁五道:「師弟,我向你明說,他這樣吃是餓的。我也這樣餓過,因此我知曉。他之所以能吃是他就不曾吃飽過,因此有了吃的不顧性命,怎樣都要吃到飽足。他只須這樣吃上兩個月,便不會再吃了,因他飽了。」

    韓一鳴道:「可我們只在這裡住七日。」丁五道:「那便更不必與他計較了,任他吃個飽罷。」韓一鳴一想也是,點了點頭。過得一陣,天黑了下來,韓一鳴道:「師兄,我去了。」丁五道:「你一路小心,不必擔心這裡,五師叔便在左近的。」

    韓一鳴自那農家閃身出來,逕直走到村口,看看左右無人,悄悄閃身躲到樹後,用躡空法,踏空而去。躡空法他用的次數多了,也純熟起來,不知跑了多少時刻,梵山派靜靜地出現在下方。這回韓一鳴不敢貿然挨近去,先便落下地來,仔細看過左右無人了,這才向前走去。走到梵山派鄰近之處,站定腳步,他來尋找明晰,著實不願意有人知曉。便是梵山派派內之人,也是知曉得越少越好,人多口雜,到時洩了行跡,不止會讓人直追上來,難說也會置明晰於危險境地。忽然想道:「不如我也來喊一喊試試!」尋了個暗處站定,平心靜氣,過得一陣,在心內叫明晰:「明晰師兄,我前來求師兄一事。」

    他一連在心底念了三回,也不知有無效驗,但看前方,全然沒有人跡,有些喪氣。正想不知用何法子才能見到明晰,忽然聽到有人聲傳來。連忙閃在樹叢之中,自草木縫隙向外看去,過得一陣,有兩名梵山派弟子走了出來,隨在他們之後,又走出來兩三人,旁邊兩人韓一鳴尚未辨出是誰,已看到當中一人乃是錢若華!這人便是化成了灰,韓一鳴也認得他!一時間,韓一鳴只想召出鳴淵寶劍來,直撲上去,一劍將他揮成兩斷。他跟隨平波道人到了靈山,又拿了劈風劍,韓一鳴極是恨他。但卻是強忍住了,雙手捏拳,只能站在原地,一聲不出。錢若華來找明晰,若是在明晰處有個意外,平波道人最先來找的,便是明晰。休說明晰與靈山有些牽連,便是沒有這些牽連,也不能給明晰帶來這許多煩難。

    只聽錢若華道:「二位師兄不必送了,我這便回去。這些時日,太過打擾了。總是一次次前來問詢,請二位師兄在明晰掌門面前為我說幾句好話。唉,實則我是不願這樣尋找靈山的師兄弟們的,但他們藏匿那條孽龍,尊者震怒,我們也不敢循私。我師父已被尊者問責了幾回了,尊者這回是震怒非常!他老人家也是沒法子支應了,才讓我們前來找尋的。不過梵山派的師兄們儘管放心,便是尋到了靈山的師兄弟們,我們也會在尊者面前為之求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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