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納妾記 作者:沐軼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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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ingzen 2007-9-12 11:50: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7 1000193
aa0120u 發表於 2008-9-22 12:45
第二卷 第436章 找出真兇


    對宋芸兒,楊秋池不需要隱瞞自己偵查進展情況,相反,他需要告訴她,讓她學會一些實用的偵查技術,尤其是一些不需要現代設備的常用法醫常識(當然,除了一些太過現代化的東西,讓她看見了就會天下大亂的東西,比如電腦、顯微鏡,數碼相機等等,是不能讓她知道的),讓她學會了,希望她今後能成為自己的得力助手。

    楊秋池讓章知縣、驛使官和南宮雄等人全都到驛站外面去等候。然後才將宋芸兒帶到了皇上和賢妃娘娘當時居住的房間,指著剛才自己趴著觀察的地方,說道:「芸兒,你仔細看看這裡,看能不能發現什麼?」

    宋芸兒也學著楊秋池的樣子,翹著屁股趴在地上,鼻子都塊貼在地面了,瞧了半天,沮喪地說道:「除了灰塵和小土疙瘩顆粒,沒有什麼啊。」

    「很好,就是那些小土疙瘩顆粒,注意看看,是什麼?」楊秋池剛才只夾取了幾粒,地上還有一些。

    宋芸兒用手指捏了一小粒針鼻大小的顆粒,在亮光下瞧了片刻,遲疑地說道:「好像是……好像是炭渣。」

    「沒錯,你的眼神很好!」楊秋池讚道,心裡想我自己都還要靠顯微鏡才能看出來,真丟人。接著說,「你想過沒有,賢妃娘娘他們住在這裡時,是酷夏,如果要用炭火取暖。那只有冬天才用,如果要用炭火煨藥煮飯什麼地,也不會拿到皇上和娘娘的寢室裡來,搞得烏煙瘴氣的。所以,你不覺得這地上的炭來的很奇怪嗎?」

    聽楊秋池這麼一分析,宋芸兒點點頭:「是啊,酷夏裡房裡的地上怎麼會有炭渣呢?賢妃娘娘就是被炭毒給毒死的,難道,是有人將炭爐放進來謀害賢妃娘娘嗎?」

    楊秋池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這種可能性非常大!我也是這麼判斷的,所以。我檢查了當時住人的每一間房間。」

    宋芸兒疑惑地問道:「檢查房間干什……?」剛說一半,立即想到了原因,興奮地說道:「我知道了,兇手要將炭火放進賢妃娘娘地房間,神不知鬼不覺地用炭毒毒死娘娘,就必須先在自己的房間裡將炭爐升起來。然後提到娘娘的房間,悄悄放進去。不過。那麼多窗子,你怎麼知道兇手是打開這一扇窗戶放進來的呢?」

    「很簡單,侍女蓮兒說,她一直在門口候著賢妃娘娘,所以,兇手只能盡可能遠離侍女蓮兒。這是最後一扇窗戶。當然選擇這裡。而且,這個位置正好是床頭對著的位置,睡在床上的賢妃娘娘,一般看不見頭頂正對著地前方的動靜。可以最大限度保證隱蔽性。」

    宋芸兒點點頭,隨即又疑惑地說道:「我記得蓮兒說過,太醫說賢妃娘娘陰虛。要避風寒,所以酷夏裡也不能開窗戶睡覺,窗戶既然是關上地,兇手從外面怎麼打得開呢?」

    「這說明,兇手這之前曾經進過娘娘的房間!」楊秋池肯定地說道。「趁人不備,悄悄將最後一扇窗戶的窗閂拔起來了。」

    宋芸兒又想了想。搖頭道:「還是不對,就算炭爐放在娘娘床頭方向,她發現不了兇手打開窗戶將炭爐放進來,但炭火的光也會引起娘娘的警覺的,我記得侍女蓮兒說過,娘娘睡覺地時候怕光!所以對光應該很敏感。」

    楊秋池道:「沒錯,不過,兇手能進到娘娘房裡來,說明應該是娘娘身邊的人,因此,兇手完全知道這一點,一定會想辦法把光擋住,這樣娘娘就不會發現了。」楊秋池微笑著說。

    「擋住?用什麼擋?」

    「先讓你瞧一件東西,你就應該知道答案了。」楊秋池拉著宋芸兒的手,來到剛才檢查的那間房,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個燒水的鐵壺:「你看看,有什麼發現?」

    宋芸兒拿起那鐵壺,搖了搖,是空地,仔細看了看,沒發現什麼,正疑惑間,忽然咦了一聲,盯著桌上一個圓形的微微發黃的印跡道:「這是什麼?」

    她將手中那鐵壺慢慢放在那印跡上,完全吻合!宋芸兒高興地叫道:「我知道了,這是這個鐵壺在桌子上燙出來的印跡!說明,當時兇手就是用這個鐵壺放在火爐上擋住了爐火光,避免娘娘發現的,由於鐵壺被爐火燒燙,這才在桌子上燙出了一個印痕!」

    「很對!」楊秋池讚許地點點頭,走到房中剛才自己提取顆粒地那個地方,說道:「這裡也有一些炭渣顆粒,經過我的檢驗,與娘娘房裡最後一扇窗戶下發現地炭渣特徵非常相識,說明是同一種炭渣。」

    宋芸兒拍手道:「這下清楚了,兇手在娘娘房裡的時候,就悄悄拔掉了最後一扇窗戶的窗門,然後潛入放炭的小房間,拿了炭爐和炭,回到自己的房間,生了炭火,放上鐵壺,估計娘娘睡著了,提著來到娘娘房間的後窗,放進去後,關上窗戶,利用炭毒毒死了娘娘。由於這炭爐是從那放炭的房間裡拿的,地上有許多炭渣,所以,爐底也粘上了炭渣,在兇手房裡生火和在娘娘房裡放炭爐的地方,都留下了這種炭渣。」

    「分析的很好!」楊秋池讚道,「由於這驛站十分簡陋,皇上和娘娘住的房間也很窄小,炭毒很快迷漫整間房間,這種毒無色無味,中毒者會感到頭痛噁心嘔吐,但這個時候,中毒者已經由於肌體嚴重缺氧導致肌無力,無法呼救也無法逃離,最終死亡。」

    「那既然房間裡有炭毒,後面進來的人怎麼沒被毒倒呢?」

    「要是被毒倒,那不就漏了餡了嗎?」楊秋池微笑,「兇手用炭毒殺人,就是要讓別人查不出來,說實話,在酷夏裡用這種方法殺人,那些太醫恐怕還真不會注意到。他們看病行,查死因就不在行了,只會習慣性地往疾病上想。所以,兇手在從娘娘房裡悄悄取走炭火時,肯定將後面那扇窗戶打開了,將裡面的炭毒散光,估計散得差不多了,然後再將窗戶掩上。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兇手利用了。」

    宋芸兒想了想,笑著找碴道:「哥,你就憑地上的幾粒炭渣,就得出這種結論,是不是有些聳人聽聞呢?」

    楊秋池笑了,拉著她來到那放炭的小房間,指著外間那寫火爐道:「這些爐子皇上他們走後,就被封存了,還保留著當初的原貌,你仔細瞧瞧,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

    宋芸兒蹲下身,一個一個檢查了一遍,搖了搖頭:「沒什麼特別的啊!」

    楊秋池微微歎息了一聲:「我不是說過嗎,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就看你能不能發現它。這痕跡就在眼前,你發現不了,也就破不了案。」

    宋芸兒不服氣,蹲下身又仔細查看了一遍,忽然咦了一聲,提起一個爐子,往爐裡仔細瞧了瞧,又伸手進去揪了一小撮黑忽忽的碎末出來:「這是什麼?好奇怪。」

    楊秋池眼中已經有了笑意:「你發現了奇怪,那就再好好想想,究竟有什麼奇怪的?」

    宋芸兒仔細觀察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放下爐子,進到裡間,認真查看了一會,跑出來高興地叫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楊秋池對宋芸兒反應的迅速很滿意。真是孺子可教也。

    宋芸兒指著地上那個爐子:「這就是兇手用來燒炭火,毒死賢妃娘娘的那個爐子,兇手估計賢妃娘娘被毒死之後,就回到後窗,將爐子提了出來,回到房間,用鐵壺裡的水澆滅了火爐裡的火炭,然後將鐵壺隨手放在了桌子上,提著爐子回到放炭的這房間,將澆滅的炭倒在了裡屋的地上,將爐子放回了外間。剛才我在裡間找到了被水澆滅的燒了一大半的炭,我揪出來的那一小撮,就是爐子裡殘留的被水澆滅的炭灰痕跡!」

    啪啪啪!楊秋池鼓掌笑道:「精彩!案件重演,十分精彩!找到了這個證據,與前面的炭渣證據、鐵壺燙烙痕跡證據連在一起,就形成了一條完整的證據鎖鏈,這推理就能成立了!」

    宋芸兒也笑了,想了想,問道:「那兇手究竟是誰呢?」

    「從調查情況看,很明顯,殺害賢妃娘娘的人肯定是她近旁的人,這個範圍很小,不難找出真兇來。你仔細想想,應該能發現誰是真兇。」

    宋芸兒皺著眉想了想,說道:「娘娘身邊的人!兇手要將炭火發起來,這時間不會短,後面又要將炭火澆滅,產生的煙霧也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必須要在隱蔽的地方,所以,最有可能是在自己房裡,這驛站裡房屋沒那麼多,能單獨居住一間房的人,應該不是宮女或者一般的太監,難道是……」
aa0120u 發表於 2008-9-22 12:45
第二卷 第437章 打草驚蛇找蛇洞  和  第438章 誣陷


    楊秋池讚許地點點頭:「沒錯,是王司彩。你如果仔細回憶一下,就應該能想起來,根據上次勘查現場時司禮監太監金良所說,咱們剛才發現的放鐵壺燙壞桌子的那間房間,就是王司彩的。」

    「我……我當時沒在意誰住了哪一間房間,嘻嘻……」宋芸兒有些不好意思,「那這樣看來,應該是王司彩用炭毒毒死了賢妃娘娘,由於太醫診斷娘娘是暴疾而亡,所以並沒有人懷疑賢妃娘娘是被人殺害的,呂環姬美人也不知道這個真相,也以為娘娘是病死的,於是想到栽贓陷害,勾引芶簡,給娘娘的屍體喉嚨裡灌了有毒面茶,將咱們誤導了。」

    「對,王司彩也想不到後面的結果,她應該正在慶幸她自己與賢妃娘娘關係好,與呂環姬和呂園善兩位美人都沒有牽連,所以,那一次隨行出征的金良、蓮兒等太監宮女差不多都被殺掉了,唯有她倖存了下來,這恐怕也是她行兇之初想不到的。」

    宋芸兒道:「這王司彩不是與娘娘關係很好嗎?甚至皇上還讓他與賢妃娘娘同輦而行,她為什麼要殺賢妃娘娘呢?」

    楊秋池讚許地望了望宋芸兒:「很好,你現在已經懂得謀定而後動的道理了,要是換在以前,你早就跳著叫嚷要去抓人了。嘿嘿。」

    宋芸兒嘻嘻一笑:「我是想,這王司彩肯定不是出於個人目地殺死賢妃娘娘。因為憑她的地位和相貌,還輪不到她來爭寵。所以,很可能是受別的嬪妃受買指使,藉機除掉賢妃娘娘。不過,王司彩為什麼要選擇在臨城驛站下手呢?」

    「相對而言,路途上的警戒肯定比皇宮裡漏洞多一些,可以得手的概率就要大一些,根據金良所說,驛站的防守與皇宮一樣,這戒備是外緊內松。皇上和娘娘住進驛站後,大內侍衛都在院子外面四周警戒,院子裡也就只有隨行的太監、宮女,而這王司彩是娘娘的親信,可以隨意走動,應該是她發現了小房間存放的木炭。於是想到了這個一般人都想不到的殺人方法。結果也證明,這種方法很奏效。幾乎瞞過了所有地人。」

    「但還是沒逃過我哥的明察秋毫!」宋芸兒嘻嘻笑道,想了想,自言自語道:「王司彩究竟是受誰的指使,毒殺了賢妃娘娘呢?」

    「這個答案,恐怕需要王司彩來告訴咱們。」

    「你的意思是將她抓起來拷問?」

    楊秋池搖搖頭:「不,這一次。要將幕後元兇找出來之後再收網,否則,一旦紀綱插手,酷刑之下,難免王司彩不胡亂攀供,那又將是一場血腥屠殺。咱們必須將整個案件查清楚之後。再向皇上稟報。避免牽連無辜。」

    話是這樣說,不過,從前面的大屠殺楊秋池就知道,以明成祖的個性,就算查清楚了真兇和幕後指使人。恐怕也難免會株連一大幫子人,這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地了。自己所能做的。就是找出真兇來。

    宋芸兒道:「下一步咱們怎麼辦?」

    「王司彩肯定是受人指使,如果她發現自己有危險地時候,一定會去找那個指使的人,讓那人想辦法安排自己逃生。所以,咱們還是用老辦法——打草驚蛇!讓小蛇將咱們引到它的蛇洞裡去,就知道蛇窩在哪裡,裡面都有些什麼蛇了了!」

    楊秋池一行人當即啟程返回京城。

    由於這一次查出了真兇,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他們晝夜兼程,數天後便趕回了京城。

    先回到楊府,給馮小雪她們打了個招呼,留下紅綾和護衛隊之後,楊秋池帶著宋芸兒、南宮雄等六名貼身護衛進了皇宮。很順利地找到了王司彩。

    王司彩見錦衣衛同知楊秋池等人第二次來找自己,而且是皇宮裡殺了那麼多宮女太監之後,不由得更是緊張。

    楊秋池坐下之後,也不理王司彩叫宮女送上的香茶,讓王司彩坐下,然後冷冷地盯著她,半天不說話。

    王司彩手腳都沒地方放了,臉色煞白,眼神慌亂地低著頭,靜等著楊秋池發問。

    楊秋池冷聲道:「王司彩,本官重新進行了開棺驗屍,發現了一些端倪,賢妃娘娘不是暴疾死的,也不是被人下砒霜毒死的,而是被人用炭毒毒死地!」

    王司彩身子輕輕一震,依舊低著頭。交握在一起的一雙手緊緊擰著。微微顫抖。

    楊秋池嘿嘿一笑:「王司彩,你好像有點緊張哦,怎麼了?」

    「沒……沒有啊……」王司彩勉強笑了笑,放開了雙手,手心裡已經都是汗。

    楊秋池道:「本官認為,這個兇手能利用燒炭火產生炭毒,毒死娘娘,一定是娘娘身邊的人!而且,還有自己的房子,能在驛站裡隨意走動。這樣的人應該不多。」

    王司彩放在大腿膝蓋上的手不由自主抓緊了衣裙,神情更是慌亂。

    楊秋池慢慢將身體前傾,將頭湊了過去,盯著王司彩道:「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王司彩強笑著搖搖頭:「楊侯爺,這……這兇手真是歹毒啊,竟然能想到用驛站地炭生火給娘娘下炭毒,也算是很狡猾的了!」

    楊秋池微微一笑:「我剛才並沒有說兇手用的是驛站的炭生火下的炭毒,你是怎麼知道地呢?」

    王司彩吃了一驚,面無人色,哆嗦著道:「我……我……我猜想的……」

    「嘿嘿,王司彩真是絕頂聰明啊!」楊秋池笑著慢慢坐了回去,「本官這次來找你,就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究竟是誰幹地?或者說,有沒有人值得懷疑呢?」

    王司彩微微鬆了口氣:「上次……上次好多隨行的宮女、太監都被砍了頭了,我還真想不出……會是誰……」

    楊秋池站起身來,冷聲道:「王司彩,所謂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儘管大多數隨行人員都被砍頭了,不過,有時候死人也會說話的,就看你怎麼讓他說話,本官已經查到了這一步,這案子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就不遠了,殺害賢妃娘娘的兇手,一定會死得比賢妃娘娘還要慘一百倍!」

    袖袍一拂,楊秋池帶著宋芸兒和六名護衛,轉身出了房門。只剩下面無人色的王司彩呆若木雞地坐在那裡。

    出門之後,楊秋池給宋芸兒使了一個眼色,宋芸兒點了點頭。隨後,楊秋池帶著南宮雄等護衛往皇宮外走去,留下的宋芸兒獨自轉身消失在辦事房後。

    楊秋池等人回到楊府,剛才匆匆進了家門就走了,還來不及好好說話,這時看見楊秋池回來,眾女都圍了上來。

    見他笑呵呵的樣子,馮小雪道:「怎麼樣了?事情順利嗎?」

    「很順利,」楊秋池點點頭,「自從到了京城,一直都很壓抑,還沒感到這麼清爽過,嘿嘿。」

    宋晴好奇地看了看楊秋池的身後,說道:「咦?你的小尾巴呢?」

    「芸兒另有重任!」楊秋池一眼望著抱著孩子的秦芷慧,笑呵呵走了過去。秦芷慧生下女兒第二天,楊秋池就急匆匆趕到山東查案去了。還沒好好瞧瞧女兒呢。

    楊秋池將女兒抱了過來,笑嘻嘻瞧著:「嗯,大眼睛,高鼻樑,尖下,很不錯,將來一定是個小美人!」

    秦芷慧撲哧一聲笑了:「都還這麼小,怎麼看得出來呢。」

    楊秋池眼一瞪:「怎麼看不出來,我堂堂楊侯爺的千金,不是羞花閉月,那也是沉魚落雁的。」一低頭,用鼻子拱了拱女兒的小臉蛋,「是不是啊,小落雁!」

    「什麼小落雁?難聽死了!」宋晴在一旁嚷道。

    馮小雪笑道:「是啊,夫君,這段時間都顧忙著案子上的事情了,你都還沒給兩個孩子取名子呢!」

    柳若冰抱著兒子正在餵奶,一聽這話,也笑道:「是啊,我都不知該怎麼叫,只好先叫著寶貝。是得取個名字了。」

    楊秋池想起《鹿鼎記》裡韋小寶取的名字,哈哈一笑:「行,大兒子叫銅錘,二女兒叫板凳!」一低頭,望著懷裡的女兒:「好不好啊,小板凳!」

    猛一聽兒子叫銅錘,這名字雖然土了一點,卻還勉強過得去,一聽女兒叫板凳,眾女都是一呆,隨即哄堂大笑。

    秦芷慧漲紅著臉,喏喏道:「……不要……」

    紅綾笑著扶著秦芷慧的手:「芷慧姐姐,你別擔心,老爺是逗你玩呢,他才捨不得給女兒取這名字呢。」

    楊秋池親了一下女兒的臉蛋,笑呵呵道:「我怎麼捨不得,小板凳多好聽的哦,是不是,寶貝小板凳?」

    楊母笑道:「行了行了,別老是板凳板凳的叫,叫習慣了多難聽的。」

    宋晴道:「就是嘛,老爺,你還不快正兒八經取個名?」

    楊秋池笑呵呵抱著女兒走到柳若冰身邊,並排坐著,想了想,說道:「兒子是我和冰兒在萬山之上的絕頂懷的,嗯~,毛老人家有句詩叫做『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兒子就叫楊踏山吧!」

    柳若冰臉上微微一紅,欣喜地點了點頭:「好啊,就叫楊踏山。」

    眾女紛紛拍手笑道:「好名字!有來歷又有氣魄。」

    宋晴喜歡鑽牛角尖:「老爺,這毛老人家是誰啊?」

    「是位聖賢,很厲害的,用他老人家的詩詞取名字,一準沒錯。」

    秦芷慧還惦念著自己女兒的名字呢,問道:「那……女兒叫什麼?」

    楊秋池想了想:「這女兒的名字嘛……,我可不會起,小雪,你是嫡母,你來取吧。」

    馮小雪沒讀過什麼書,一聽就著急著亂擺手道:「不不……我更不會了……還是你取。」

    楊秋池倒也不勉強,低頭瞧了瞧女兒,回憶起前世大學時為了找女朋友,去圖書館查資料背的一些誇讚女孩子的詩詞,想了想,說道:「我記得《詩經》裡有一句,叫『有美一人,清揚婉兮』,我現在有了一個美人女兒,將來肯定也是清揚婉兮的了,所以就叫『楊婉兮』吧!」

    宋晴鼓掌道:「好名字!以前有人還說老爺文采不行,這不是信口拈來嗎?」

    眾女也都齊聲叫好。秦芷慧更是歡喜。

    宋晴道:「老爺,難得你今天高興,思如泉湧,索性將我們女兒地名字也取了吧!反正沒多少日子就要生了。」

    楊秋池走到宋晴身邊,輕輕摟著她的肩膀:「每次我想起往事,就會想到你為了娘的安危,受建文餘黨脅迫和我好的事情,你對娘的一番孝心總是讓我感動。我想起《詩經》裡有句話叫做「維桑與梓,必恭敬止」,說的是桑樹、梓樹為父母所栽。子孫見樹思念父母,必恭必敬。咱們就給女兒取名『楊若梓』,紀念這段經歷,好不好?」

    宋晴聽楊秋池說得動情,不由眼睛都濕潤了,感激地含著淚點了點頭。

    吃過晚飯。宋芸兒還沒回來,楊秋池微微有些擔心。不過宮裡人都知道宋芸兒是楊侯爺的妾室,奉旨查案,應該不會有事的。

    儘管如此,楊秋池還是免不了有些擔心,古代又沒有電話,要不然打個電話發個短信報個平安也好啊。這一刻。他有些對古代社會的落後通訊厭煩起來。

    這時,就見門房風風火火跑了進來,急聲道:「老爺,聖旨到!」

    楊秋池一驚,趕緊迎出房門,眾女都避進了後堂。

    那公公帶了兩個小太監和幾名大內侍衛。空著手來的,居中一站,尖著嗓子道:「楊大人,請跪下接旨。」

    楊秋池撩衣袍跪倒。

    那公公朗聲道:「皇上口諭,著鎮遠侯、應天府府尹兼錦衣衛同知楊秋池即刻晉見!欽此。」

    楊秋池磕頭道:「臣領旨。」

    宣完口諭。那公公帶著人走了。

    眾女都出來了,她們在後面也聽到了這道聖旨。現在有些驚弓之鳥,聽說皇上召見,都擔心會不會出什麼事情。

    楊秋池寬慰道:「沒關係,皇上可能招我進宮問我去山東查案地事情。別擔心。」紅綾已經將楊秋池的侯爺官袍拿來,服侍他換上。

    楊秋池坐著轎子,帶了南宮雄等六人貼身護衛隊,匆匆進了皇宮。

    問了皇上所在,來到乾清宮書房。

    明成祖正端坐在一張龍條書案後,拿著一疊紙,陰沉著臉皺著眉看著。一旁站著李公公和紀綱。還有一個大胖子,哼哼唧唧喘著粗氣好像挺辛苦。

    楊秋池跪倒磕頭後,明成祖半天沒吭聲,楊秋池就只能一直跪著。紀綱在一旁看了楊秋池一眼,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冷笑。

    楊秋池低著頭跪著,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又做錯了惹惱了皇上。良久,明成祖才慢慢放下那疊紙,盯著楊秋池:「你可知罪?」

    楊秋池心裡咯登一下,惶恐道:「微臣不知。」

    「哼!你既然已經查出王司彩就是用炭毒殺死賢妃的真兇,為什麼不向朕稟報,朕不是讓你直接向朕稟報的嗎?」

    楊秋池一愣,這件事只有宋芸兒和自己知道,皇上怎麼會知道的?而且明確知道是王司彩用炭毒毒殺了賢妃,這麼準確,消息如何而來?

    絕不可能是宋芸兒說地,還有誰?楊秋池腦袋一轉,立即明白了,如果不是王司彩被抓招供,就是自己帶著的南宮雄等六名貼身護衛中出了問題,其中肯定有紀綱地眼線。

    沒等楊秋池細想是誰,明成祖已經重重地哼了一聲:「朕在問你!為何不答!

    楊秋池急忙道:「皇上,臣雖然查出王司彩是毒殺賢妃的真兇,但是她幕後指使是誰,尚未查出,微臣想將這案件查個水落石出之後,再向皇上稟告……」

    「不對吧?你真是這麼想的?」明成祖冷冷道。

    楊秋池一愣,這還需要編瞎話嗎?心想,就算是自己晚匯報了幾個時辰,卻也不是什麼大罪啊,是你讓我查清楚再匯報啊,我只要認為還沒查清,當然就可以不匯報。這也沒什麼關係嘛。

    楊秋池正要分辨,明成祖已經冷哼一聲,將龍案上那疊紙扔到了楊秋池的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什麼東東?楊秋池隱隱感覺有些不妙。將那幾張紙揀了起來一看,只讀了一頁,就已經冷汗直流,匆匆看完,大叫道:「萬歲!微臣冤枉啊!」

    原來,這是王司彩、顧內閣學士和順妃地供詞,說與賢妃娘娘一起來的朝鮮貢女順妃任氏,是謀殺賢妃娘娘地幕後總策劃,目的是為了爭寵。而楊秋池和當時的應天府府尹顧大人(現在的顧內閣學士),則是指揮她進行謀殺的具體指揮者!

    這……這簡直是無中生有。肆意誹謗!楊秋池氣得渾身發抖。

    明成祖冷冷道:「你說說看,怎麼冤枉你了?」

    「去年七月,臣還在鎮遠州清溪縣緝拿建文餘黨,正在血戰,如何能分身指使王司彩呢?」

    明成祖對紀綱道:「紀愛卿,你來指出他的陰謀。讓他死個明白!」

    楊秋池一聽,頓時心中一涼。難道,是這紀綱搞鬼嗎?

    紀綱躬身答應了,冷聲道:「楊秋池,本官已經查明,順妃為了爭寵,早在去年年初皇上未出征之前。就已經私下裡與你們策劃謀殺賢妃娘娘了。」

    「去年年初?」楊秋池陡然遇到這等事情,緊張之下,腦袋有些發蒙,想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去年年初自己當了二百五進士。被委任為鎮遠州清溪縣知縣,當時來京城吏部領派遣證,同時隨同保護白素梅母女去雲南。當時地確在京城逗留了幾天。

    「想起來了吧?」紀綱得意地冷笑了幾聲,「順妃妒忌皇上獨自寵愛賢妃娘娘,便想除掉娘娘。先找到了顧府尹,許以重謝之後。顧府尹答應了下來,而當時你由於幫助顧府尹偵破貢院考生被人毒死案而深得顧府尹的賞識,顧府尹認為你擅長破案,當然也就很擅長怎麼殺人才能不會被發覺,如果由你來策劃對賢妃娘娘地謀殺,那就最理想不過的了,因此,用替你安排白千總的妻兒地事情來贏得你的好感後,拉你入了伙……」

    「放屁!簡直一派胡言!」楊秋池大怒,有一種衝動想拔槍斃了紀綱這王八蛋。不過,手槍裡只有四發子彈,而且自己現在深陷宮中,宋芸兒下落不明,現在情況對自己相當不利,必須冷靜應對,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手。

    紀綱沒有生氣,依舊很得意地續道:「你最擅長地就是破案,當然也知道該怎麼殺人才不會被發現,於是,你詢問了有沒有什麼親信在賢妃娘娘身邊,得知皇上二月出征漠北,已經決定讓深得娘娘賞識地王司彩同輦而行,而王司彩就是顧府尹推薦進宮做女官司彩的,是顧府尹地親信之人……」

    楊秋池感到後脊樑一陣發涼,這紀綱還真是造謠陷害的專家,他在皇上面前展現的,居然是這樣一幅可怕卻十分逼真的場景,如果自己不是當事人,恐怕一時之間也會被他的謠言所迷惑,更何況這謠言還加上了王司彩、順妃和顧府尹的口供相印證。

    這紀綱就是靠整人起家地,他當然知道要整倒一個人,需要哪些證據,他給自己搜羅的證據只怕還不止這一些。

    楊秋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時候,只有以靜制動,先看清他的陰謀之後再說。腦袋裡盤旋著這紀綱可能收集了哪些對自己不利的證據。

    不過,看這樣子,皇上明成祖現在已經被紀綱的謠言所迷惑,他又是個性情十分冷酷之人,從前面他不問青紅皂白,也不管證據是否充分,就虐殺了數百宮女、太監來看,恐怕不會很在乎證據什麼的,在乎地只是他自己的感覺。

    想到這裡,冷汗已經佈滿了楊秋池的額頭。
aa0120u 發表於 2008-9-22 12:48
第二卷 第439章 司馬昭之心


    紀綱說得更高興了:「你策劃了炭毒熏蒸這一招,這一招的確很厲害,酷夏裡,沒有人能想的到會用炭毒來殺人,在你這位謀殺高手的指導下,你們的陰謀果然得逞了,而且,由於謀殺是在皇上征途上進行的,而那時候你們都不在旁邊,而王司彩又是賢妃娘娘的親信,就算懷疑了娘娘的死,也不會懷疑到你們。這一招果然很高!嘿嘿。」

    楊秋池竟然面露微笑,望著紀綱。

    紀綱看慣了被自己誣陷的人那無辜而又絕望的神色,對楊秋池這滿不在乎的樣子,倒很是意外。

    他不可能知道,楊秋池微笑著正在想,萬不得已之時就拚個魚死網破,四顆子彈,一人一顆,正好,自己一條命換了赫赫有名的永樂大帝明成祖的命,還換了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的命,另外的李公公和那個胖子就是不算也值了。

    紀綱接著說道:「你先是前面故意說賢妃死於砒霜,欺瞞皇上,想矇混過關,在皇上明察秋毫之下,你的陰謀沒有得逞,於是,你就利用皇上再次讓你偵破賢妃案的機會,假裝去山東臨城查案,真正的目的,卻是去毀屍滅跡去了。」

    「毀屍滅跡?哈哈,虧你想得出來!」楊秋池笑道,「我怎麼個毀屍滅跡了?既然我去毀屍滅跡,怎麼賢妃娘娘的遺體還是好好的呢?」

    「好好的?哼,本官問你,當時你是不是讓所有的人都出去,甚至包括你的妾室宋芸兒,只剩你一個人在娘娘的墓室裡?」

    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這紀綱的監視之下,這已經不奇怪了,楊秋池冷冷道:「沒錯。我要單獨檢驗。」

    「好一個單獨檢驗!」紀綱一聲冷笑,「檢驗屍體用得著將近兩個時辰那麼久嗎?上一次的檢驗也就一盞茶功夫,這一次怎地這麼長?再說了,如果真是檢驗。又用得著連一直跟在你身邊的妾室都要趕走嗎?」

    楊秋池想起來,自己的那兩個測試一氧化碳地試驗花的時間是長了點,再加上常規體表檢驗。加起來的確差不多兩個時辰,而古代地檢驗僅限於體表檢驗,而且簡單得多,一炷香的功夫也就搞定了。自己花的時間多了好幾倍,落了人口實,還不好解釋。

    紀綱見楊秋池啞口了,得意地笑道:「你哪裡是在檢驗。分明是在裡面毀滅賢妃娘娘的遺體,毀滅你們炭殺娘娘的罪證!」

    「你胡說!我對賢妃娘娘的遺體敬重有加。怎麼會毀損娘娘的屍體呢?」

    「哼哼,眼見才為實!」紀綱轉過身對明成祖道:「皇上,臣前些日子,接到這廝護衛隊裡臣安排地眼線的飛鴿傳書,得知這情況之後,就很懷疑。立即派錦衣衛趕往賢妃娘娘陵墓,開棺檢驗,這才發現,這廝將賢妃娘娘地遺體……將娘娘的遺體……燒得面目全非,還用刀劍砍了個稀爛了……嗚嗚嗚……」

    說罷,紀綱很誇張地號啕大哭起來。

    明成祖臉色鐵青。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楊秋池,人贓俱在,你還有何話說?」

    楊秋池道:「皇上,這分明是紀綱派出的錦衣衛毀滅了娘娘的遺體,然後對臣進行栽贓陷害!」

    「住口!」明成祖喝道。「紀愛卿與你無怨無仇,為何要陷害你?」

    看來。紀綱在明成祖面前的確是個大紅人,無論這紀綱說什麼,只要言之成理,在明成祖看來,都是成立的。大事不妙已經到了無以復加地地步。

    楊秋池似乎有些跪累了,手抓著小腿支撐著,慢慢將衣袍拉到槍套下面,摸了摸槍柄的位置,心裡有了底。他已經打定主意,只要明成祖一喊來人,就立即動手,自己與他們的距離有好幾米,尤其是距離那李公公,有十來米,完全來得極。

    明成祖盯著楊秋池,見他並不申辯,反倒微微有些意外,沉聲道:「你還有何話說?」

    楊秋池微微一笑:「我想接著聽聽紀綱對我的指控,這個故事很好聽的。」已經決定拚命,楊秋池也就懶得稱『微臣』了。

    紀綱倒還沒注意到這一點,正在為自己誣告陷害即將得逞而高興,接著說道:「好,那就讓你死個明白,你將娘娘的遺體毀屍滅跡之後,回到京城,急沖沖就找到了王司彩。由於王司彩住在皇宮裡,你不方便殺人滅口,就想著通知她讓她逃走……」

    「哈哈哈,」楊秋池大笑,「你可真有想像力,通知她?我帶著六個護衛去通知她逃走?怎麼個通知法?」

    「你當然不會直截了

    當說了,你故意將你們用炭毒殺死賢妃娘娘地事情告訴了她,引起了她的警覺,也就等於是告訴她事情已經敗露,讓她趕快潛逃!所以,你們走了之後,王司彩立即拿著幾批綵緞,裝著送綵緞的樣子趕到了順妃宮,你還不放心,又叫你的小妾宋芸兒趕往順妃宮,要通知順妃早作準備,被我埋伏的錦衣衛抓了個正著。」

    楊秋池嘶聲道:「紀綱!你們把我芸兒怎麼樣了?你敢動她一根毫毛,我就宰了你!」

    紀綱冷笑:「你都自身難保,還顧得了別人?」轉過身對明成祖躬身道:「臣已經將楊秋池地罪行揭露完畢,請皇上定奪。」

    明成祖盯著楊秋池:「你還有何話說?」

    楊秋池叫道:「這些都是他的一面之詞,而且純屬無中生有,誣告陷害,以達到他不可告人地目的!」

    紀綱臉色微微一變:「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我這一切都是在履行皇上賦予我的職責,揪出你這等危害江山社稷的敗類!」

    「呸!」楊秋池一口啐了過去,紀綱正自得意,猝不及防之下,一口唾沫粘到了臉上,不由大怒,捋袖子上前就要動手,明成祖喝道:「紀愛卿!」

    紀綱急忙止步,退了回去,用衣袖抹掉了臉頰上的唾沫,可腦門上還有一灘,氣惱之下卻沒注意到,依舊粘在那裡。

    明成祖冷聲道楊秋池:「你說,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偵破案件無數,尤其是擒獲建文餘黨多名重要頭目,甚至抓住了建文的兒子朱文奎,這等手段豈是他紀綱能比擬的,他會什麼?他只會酷刑逼供,栽贓陷害!真要說到破案,他有個屁的本事,連小偷都抓不到一個!皇上將我任命為錦衣衛同知,僅在他一人之下,而且封了我超品鎮遠侯,這讓他感到巨大的危機,因為憑我的破案本事,遲早會頂替他成為錦衣衛指揮使!因此,他才會對我下手,進行無中生有的陷害!這就是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紀綱氣急敗壞道:「你胡說!本官拳拳報國之心,可昭日月!你等謀殺賢妃娘娘,已經是滅九族的死罪,還敢誹謗本官,應當罪加一等!」

    「哈哈,罪加一等?要滅我的十族?好啊,你紀綱好像曾經與我稱兄道弟哦,你也在這十族之列,首先就要滅你!」

    「你……」紀綱臉上微微變色,轉頭對皇上道:「臣那是……那是隨口說說的……,臣從來沒有將他當過兄

    明成祖一擺手:「行了,先不說這些,楊秋池,朕問你,你可認罪?」

    楊秋池胸脯一挺:「我沒有什麼罪,那些都是紀綱這個老賊一人編造出來的,如要定我的罪,拿出真憑實據來,而不是聽她一個人在這裡信口雌黃!」

    紀綱手指楊秋池道:「你……你……,好,本官就拿出真憑實據來,讓你啞口無言!」一轉身,對門外叫道:「將他們幾個帶進來!」

    門外的錦衣衛答應了,不一會,押了三人進來按倒跪下,楊秋池回頭一看,卻是顧內閣學士、王司彩還有一個女人,不認識,三人都是面色憔悴,身上血肉模糊,顯然都曾經被酷刑逼供。

    後面緊接著進來三人,卻是自己的六位貼身護衛中的三人,為首一人名叫蒲凡谷。

    楊秋池頓時明白,原來隱藏在自己身邊的眼線,就是錦衣衛護衛蒲凡谷等三人!現在自己被紀綱打倒,當然也就不需要再隱瞞了,而讓他們作為證人出現。

    蒲凡谷這三人是與南宮雄、徐石陵和石秋澗他們三人一起跟著自己進的宮,南宮雄等三人難道也被抓起來了嗎?楊秋池問:「除了這三個叛徒,我其他的護衛呢?」

    紀綱冷笑:「你放心,等你被凌遲處死的時候,南宮雄他們三個死黨,會陪你一起上路的。人多上路,倒也不會寂寞,嘿嘿。」

    「我芸兒呢?」

    「她……嘿嘿,會與你的其他妻妾一起賞給功臣家為奴的。哈哈哈……」紀綱露出了得意的淫笑。
aa0120u 發表於 2008-9-22 12:48
第二卷 第440章 兔死狗烹的真意


    楊秋池頓時明白了,這紀綱陷害自己一方面害怕自己能力太強頂替他,另外一個目的,恐怕就是惦記著紅綾和柳若冰兩個美妾。鄙夷地冷笑道:「你做夢!」摸了摸小腿上的手槍,心想,就算老子要死,你也活不成!

    紀綱笑容一斂,轉身問顧內閣學士等三人道:「你們三個說說,是不是你們串通一氣,用碳毒謀殺了賢妃娘娘?」

    他們身後押著的錦衣衛猛地將他們三人的頭往下一按,幾乎撞到了地面。喝道:「快說!」

    三人都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先後回答道:「是!」

    楊秋池一聽,猜出了那個女子,應該就是朝鮮貢女順妃。

    紀綱得意地瞧了瞧楊秋池,轉身問單獨跪在一邊的護衛蒲凡谷等三人:「你們將看見的情況,如實向皇上稟報。」

    蒲凡谷等三人應了一聲,磕了個頭,蒲凡谷道:「屬下三人是楊侯爺,不,楊秋池的貼身侍衛,第二次到賢妃娘娘陵墓開棺驗屍的時候,他是一個人進去的,把我們所有的人都趕了出來,等了差不多兩個時辰才出來說好了,我當時就懷疑,開棺驗屍怎麼用了這麼久的時間。就將這事密報了指揮使大人。」

    楊秋池冷冷地瞧著他,也不說話。

    蒲凡谷接著說道:「回到京城後,他就帶著我們找到王司彩,故意三番五次將案情說了,說得很直白,分明是在告訴她事情已經敗露。王司彩當時臉就變了。出來後,他又和他妾室宋芸兒悄悄嘀咕了幾句,然後宋兒就走了。我就更加懷疑,便設法通知了指揮使大人。」

    紀綱更加得意,冷笑道:「楊秋池,你的同黨俱已招認,又有三名證人在此。還算不得真憑實據嗎?」

    楊秋池已經絕望到了極點,單就證據而言,撇開刑訊逼供不談。這證據的確算得上充分,足以定案。

    原來,紀綱果然早就對楊秋池的破案能力對自己指揮使地位產生的威脅深有疑慮,早就有了除掉楊秋池的想法,在楊秋池抓住建文帝兒子朱文奎之後,紀綱開始加大了對楊秋池相關信息資料的收集工作。待到明成祖任命楊秋池為錦衣衛同知之後,這種疑慮就更加強烈了。而這時候,紀綱已經完全掌握了楊秋池的相關資料。並對下一步如何無中生有栽贓陷害開始進行構思。

    緊接著,紀綱貪功誤導明成祖導致錯案,誤殺呂園善美人等,引起了明成祖的不快,當著紀綱的面指定楊秋池專門負責偵破賢妃案,並讓楊秋池繞過紀綱直接向明成祖匯報。這讓紀綱最終下決心對楊秋池動手,除掉這個威脅。

    在楊秋池一行人出發前往賢妃陵墓第二次開棺驗屍時,紀綱也派出親信錦衣衛密探悄悄跟隨到了陵墓,佈置他們伺機對楊秋池進行栽贓陷害。

    蒲凡谷將楊秋池獨自一人驗屍地消息告訴了密探後,密探們等楊秋池他們走了之後,這些錦衣衛密探掘墓對賢妃娘娘的屍體進行了毀損。以便栽髒楊秋池對賢妃娘娘遺體大不敬。

    隨後,楊秋池正好使用了打草驚蛇那一招,本來是想找到王司彩幕後指使之人,沒想這個消息被紀綱的眼線蒲凡谷透露給了紀綱,紀綱明白。一旦讓楊秋池偵破了賢妃案,楊秋池在明成祖心目中地地位將會進一步提升。取代他紀綱的日子也就不遠了。這更增加了紀綱除掉楊秋池的決心。

    紀綱隨即部署了對王司彩的跟蹤,正好順妃娘娘讓王司彩送幾批布料到賢妃宮去,錦衣衛將這消息報告了紀綱,紀綱馬上找到了一個最好的理由,決定拿這位朝鮮來的沒有什麼後台的順妃娘娘當冤大頭,他根據以往對楊秋池資料地瞭解,根據最新掌握的碳毒謀殺賢妃娘娘地情況,結合自己以前的構思,形成了這個完整的無中生有栽贓陷害計劃,並立即著手實施。

    紀綱立即進宮將自己捏造的事實向明成祖稟告之後,明成祖聽說楊秋池為了毀屍滅跡,將賢妃娘娘的遺體毀損,已經是勃然大怒,又聽到楊秋池原來早於與順妃、顧內閣學士相勾結,用碳毒謀殺了賢妃娘娘,更是氣昏了頭,盛怒之下,立即指示紀綱進行徹查。

    紀綱得到了明成祖的最高指示,立即派錦衣衛用漁網對宋芸兒進行偷襲,將跟蹤王司彩地宋芸兒捕住。然後將王司彩、顧內閣學士和賢妃抓了起來進行嚴刑拷打,這三人受刑不過,都根據紀綱編排好的與楊秋池合謀碳毒殺害賢妃娘娘的所謂犯罪事實進行招供。

    既然三人已經招供,人犯口供在古代可是證據之王,單憑口供就能定人死罪。明成祖想起賢妃的慘死,怒火中燒,桌子一拍,吩咐將賢妃,王司彩和顧內閣學士三人押到刑部天牢刑場凌遲處死,並誅滅九族。

    順妃招供後,又胡亂攀供,將幾乎所有的朝鮮貢妃都招成了同黨。

    明成祖盛怒之下,沒有詳細查詢,吩咐將這些朝鮮貢女統統抓了起來,凌遲處死。這次虐殺,史料記載連坐被殺的達兩千八百人。明宮裡朝鮮貢女幾乎被虐殺殆盡。

    順妃等三人被押下去送交刑部天牢刑場凌遲處死。紀綱眼看陰謀得逞,心裡十分得意,接下來,就等著明成祖下旨將楊秋池滅九族了。

    楊秋池聽著明成祖下令將這些朝鮮嬪妃和貢女們緝拿凌遲處死,心中一陣膽寒,這明成祖真可謂嗜殺成性,不知自己能否躲過這一劫。摸了摸小腿地七七式手槍,做好了拚死的準備。

    明成祖處置完其他人之後,冷冷看著楊秋池,因為楊秋池一直不認罪,還不好直接下手,又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楊秋池道:「皇上,我沒有殺賢妃娘娘,這一切都是紀綱……」

    「啪~!」明成祖桌子一拍,大吼一聲:「住嘴!證據確實充分,你還敢抵賴,還敢誣陷他人!」

    紀綱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楊秋池絕望了,慘然一笑,朗聲道:「我還有一句話要說。」

    「你說!」明成祖鐵青著臉盯著楊秋池。

    楊秋池道:「我現在總算明白了『兔死狗烹』的真正含義,不是兔子一死,就馬上殺了獵犬來吃掉,那樣的話別人會說主人不仁義,所以,一定要找出這獵犬地毛病出來,比如晚上亂叫啊,隨地大小便啊,吃東西挑食啊之類的,然後再殺掉獵狗,這樣就可以說了:你們看,我沒有『兔死狗烹』啊,我殺它是因為他犯了這些錯誤!有錯誤當然要殺地嘛!」

    明成祖怒極反笑:「嘿嘿,你這是指責朕不仁義嘍?」

    「是!」楊秋池知道大限將臨,悍然道:「我出道以來,擊斃建文大內總管洪鷹,生擒建文親信少監王鋮,偵破賀家、郝家謀反案,通報消息解救了賢妃娘娘,粉碎武昌魏國公徐欽、米員外等謀反案,免除了千千萬萬黎明百姓刀兵之苦,大破建文老巢,生擒建文親信程濟、建文兒子朱文奎,擊斃反賊帝落法王,生擒建文親信楊應能,粉碎四川都指揮使李治業父子謀反案,自問為國盡忠,忠心耿耿。沒想到還是逃不過兔死狗烹的命運!這難道也算仁義嗎?」

    明成祖冷笑:「你這是給朕擺功勞來了?」

    「沒錯!我出生入死為皇上拚殺,幾次九死一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由疲勞吧,皇上單單就憑紀綱酷刑逼供得來的漏洞百出的證據,就要治我死罪,我死也不服!」

    「漏洞百出?」明成祖冷笑道,「好,朕就聽聽你說說,這怎麼個漏洞百出,免得你說朕對你不仁義!」

    「好!」楊秋池道,轉頭問紀綱:「我問你,我為什麼要聽順妃的指使,謀殺賢妃娘娘?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賢妃給了你獎賞啊!」紀綱覺得這個理由很充分。

    「哈哈哈!獎賞?她一個嬪妃能給我什麼獎賞?給我陞官還是發財?」

    「陞官……」紀綱想起來,這賢妃沒這權力,又改口道:「不……給你金銀珠寶嘍!」

    「我偵破賀員外家資助建文餘黨案,偵破郝家謀反案,皇上將他兩家的錢財都賞給了我,你可知道這些錢財有多少嗎?雖然比不上你搜刮的民脂民膏,但也足夠多了。單單是郝家在寧國府的商號一年賺得的錢財,就可以堆滿這間房子!而賢妃她一個朝鮮貢妃,自己的月錢都有定制的,她有多少錢來收買我?我那時已經是富甲一方,還會貪圖她那一點錢財?」

    「嘿嘿,人心不足也是有的!」

    「你以為別人都像你一樣貪得無厭嗎?」楊秋池冷笑道:「好,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能答得圓滿,我引頸就死,絕無二話!」

    「此話當真?」

    「你以為老子說話和你一樣當放屁嗎?」

    「你……」紀綱瞪眼道,隨即強忍怒火:「好,老子要讓你死的心服口服。你問!」
aa0120u 發表於 2008-9-22 12:49
第二卷 第441章 漏洞


    問題很簡單,楊秋池嘿嘿一笑:你說順妃召見顧府伊商量謀殺賢妃娘娘的事情,是在什麼地方會見的?」

    古代的口供記錄都很簡單,只要人犯認罪就行了,所以,紀綱倒沒特別注意這些方面的細節。想了想,說道:「那……那肯定是在順妃宮裡嘛。」

    「你認為一個朝廷大臣能隨便進入內宮單獨會見皇上的嬪妃嗎?就算有,顧府尹進內宮,肯定會有內宮值勤守備登記吧,找來瞧瞧?」

    這段時間經常出入皇宮,楊秋池已經知道,皇上的內宮戒備森嚴,除了他和紀綱、雲露公主等幾個特許可以隨意進宮的人之外,其他人沒有皇上特許,根本進不了,而且就算是他們特許的人進宮,皇宮守備那裡都會有具體登記。

    紀綱額頭有些冒汗,這些細節他的確沒注意,想了想:「不對,好像是順妃出宮去見的顧府尹……」這話剛說完,又覺不對勁。

    楊秋池笑了:「你認為嬪妃能隨意出宮嗎?更何況是去見一個朝廷外臣?」

    這當然也是內宮規矩嚴禁的,所謂皇宮深似海,就是這個意思,根本不可能隨意出入。

    紀綱含糊道:「也許偷著出宮呢!反正……反正他們兩都已經招認了!這總是真的吧!」

    「莫須有對嗎?嘿嘿,你除了會這些莫須有的栽贓陷害還會什麼?」楊秋池冷笑,「這個問題你答不圓滿,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我是在哪裡教授王司彩用炭毒謀殺娘娘的?」

    「你們三人在顧府尹的內衙商量的!」紀綱恢復了自信,這個商量地點他想到了,也設定在了誘供裡。所以能回答上來。

    「王司彩是宮中女官,按規定同樣不能自由出入皇宮的,更何況來找一個朝廷三品大員商量謀殺娘娘的事情,她就不怕引起別人懷疑?」

    紀綱一時語塞,支吾道:「也許……也許王司彩需要你親自指點殺人方法。不得已偷偷出宮呢……」

    「偷偷出宮就這麼容易啊?嘿嘿,炭毒殺人又不是什麼複雜的殺人方法,用得著我親自教授王司彩嗎?宮中冬季取暖。不都是用的炭火嗎?王司彩又不是傻子,還用人當面教?就算要教,我告訴顧府尹,讓他直接將這方法告訴王司彩不就得了嗎?還用得著三人集中開會?謀殺娘娘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當然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能用簡單安全地方法為什麼要選擇複雜容易暴露的集中開會呢?」

    「這……我怎麼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紀綱漲紅著臉說道。

    「我怎麼想地?我在奇怪,你紀綱這豬頭這麼蠢。怎麼能當錦衣衛指揮使!」

    「你……!」紀綱氣得臉通紅。

    「嘿嘿,叫你一聲豬頭都是高抬你了。因為豬都比你聰明!告訴你,如果真是我策劃的炭毒殺人,我一定不會策劃在酷夏裡進行,這是很愚蠢的。」

    「為什麼?」明成祖一直在靜靜聽著,此刻忍不住皺著眉問道,他現在也覺得這案子還是有些漏洞沒查清。紀綱更是迷惑。酷夏碳毒殺人這個點子他一直覺得很高明,楊秋池怎麼說是個蠢方法呢。

    楊秋池道:「如果不是太醫太笨的話,炭毒殺人很容易看出來的。」

    「怎麼個容易法?」明成祖有些好奇起來。

    「炭毒通過呼吸進入人體內,會與血紅蛋白結合形成炭氧血紅蛋白,從而使血液變成櫻紅色,所以。人的肌肉、屍斑都會變成櫻紅色,尤其是嘴唇,會紅得跟紅櫻桃似的。一眼就能看出來不對勁。太醫當時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只是,他們沒有往深裡想!」

    明成祖聽不大懂楊秋池地專業術語。聽了楊秋池提到的症狀,細細一回憶。當時賢妃嘴唇地確鮮紅得非常明顯。不由微微點頭,問道:「那又如何?」

    「如果換一個謹慎一點的太醫,就應該會發現,賢妃死於炭毒。所以,選擇酷夏用炭毒殺人,聽起來好像是步高招,其實卻愚蠢之極,恐怕也只有王司彩和紀綱這種蠢禍才會自以為這法子聰明!」

    「你……!」紀綱氣壞了,還待再說,明成祖擺手阻止,問楊秋池道:「如果是你,你會選擇什麼時候呢?」

    楊秋池道:「如果要用炭毒,聰明的話當然應該選擇冬季,選擇娘娘使用炭火的時候,巧妙製造現場,偽造成意外死亡,這樣,就算是整個太醫院的人來檢查,也會得出娘娘死於炭毒意外中毒,而不是謀殺,因為太醫不是專業偵破人員,他們不懂案件偵破,就發現不了端倪,這才不漏痕跡。」

    明成祖又點了點頭,覺得楊秋池說得倒也有理。

    紀綱冷笑道:「偽造意外死亡?怎麼個偽造法?」

    「我告訴你你好長能耐繼續陷害其他人嗎?做夢去吧!」楊秋池斜眼望了望紀綱:「你這種人不學無術,自以為是,以為我楊秋池也像你一樣愚蠢嗎?你要陷害我,別的方面都還好辦,偏偏選擇我最擅長地方面來陷害,嘿嘿,你要不蠢,就沒人比你更蠢了!」

    這幾句話把個紀綱氣得七竅生煙,可皇上在一旁,他又不敢亂發火。瞪著眼睛直喘粗氣。

    其實,紀綱對楊秋池的陷害還是很高明的,只不過,楊秋池知道自己這一次在劫難逃,在拚個魚死網破之前,也要先挖苦諷刺紀綱一番,出出心頭的惡氣。

    楊秋池又道:「假如如果真是我指使殺人,我不會教這種容易查出來的方法殺人的。我隨便就能找七八種方法,殺人之後,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查得出來人是怎麼死地。假如要殺的人像王司彩和賢妃娘娘那樣親密的關係,我甚至可以不用任何工具,殺人後,再高明的太醫或者捕快,都只會認為是壽終正寢,而不會懷疑被謀殺。」

    明成祖聽楊秋池說得這麼神奇,好奇地問道:「什麼方法?」

    「比如可以用引起抑制死的方法殺人。」楊秋池指了指自己地脖頸:「人的頸動脈管壁內有由迷走神經叢組成地頸動脈竇,能感受來自外界的按壓刺激,從而反射性地抑制心臟的跳動。只要找準了位置,用一定的力度持續按壓,片刻,就能讓人心臟反射性停跳,續而休剋死亡。由於這種死亡是功能性的,而不是器質性的,所以這種功能性的病變不會在人體內留下任何形態學上的改變。別說只是體表檢查,就算是把人剖開了查,也找不出死因來。這種死亡叫做抑制死。只能從其他外界存在的行為證據判斷。」

    明成祖都聽呆了,楊秋池這一大堆醫學術語,雖然搞得他雲裡霧裡的,但聽說世上還有這種殺人方法,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真要用這種方法殺人,恐怕整個大明王朝還真沒人能發現得了被害人是死於謀殺。不由很有大開眼界的感覺。

    紀綱聽得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本想譏諷兩句,又怕楊秋池罵他,他知道楊秋池死到臨頭可沒什麼顧及的,便只好強忍住了。

    楊秋池剛才將紀綱罵了個痛快,出了胸中一口惡氣,現在該開打了。仰頭道:「皇上,總之一句話,這一切都是紀綱這豬頭捏造的漏洞百出的謊言,我沒有殺賢妃娘娘,那種愚蠢的殺人方法也不是我能教出來的。好了,我說完了,該怎麼處置皇上看著辦吧!」

    說罷,楊秋池手摸七七手槍,盯著明成祖,只要他目露殺機,便立即拔槍拚命。

    紀綱也眼巴巴望著明成祖,等著他下令將楊秋池滿門抄斬,株滅九族。

    不料,明成祖依舊皺著眉低頭沉思,片刻,轉過頭,對旁邊站著的那個一直沒說話的胖子說道:「高熾,你覺得該怎麼處置他?」

    高熾?太子朱高熾?楊秋池這才知道,一直站在明成祖旁邊的這個不停喘氣的胖子原來是太子朱高熾。

    朱高熾躬身道:「父皇,兒臣覺得楊侯爺的話不無道理,再說了,楊侯爺為國盡忠,緝拿建文餘黨,功勳卓著,涉及楊侯爺的這部分案件的確還有諸多漏洞,不應草率處置,還是先將他一家軟禁,繼續著手調查,根據查清情況再作處理。」

    楊秋池心中一震,感激地望著這胖子太子,沒想到,自己與太子並無交情,太子卻能秉公為自己說話,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流,這是那種知遇之恩加救命之恩的雙重感受。

    紀綱忙插話道:「皇上,萬萬不可,楊秋池這廝十分狡猾,一定會想辦法混淆視聽,甚至顛倒黑白,以圖脫罪,本案已經證據確鑿,無需再審。」

    楊秋池笑道:「紀綱,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你心中沒鬼,為什麼要怕皇上查呢?」
aa0120u 發表於 2008-9-22 12:54
第二卷 第442章 誓死周旋到底


    明成祖想了想,對太子道:「好!高熾,父皇將楊秋池的案子交給你親自辦理,查清之後向父皇稟報。」

    太子朱高熾躬身領命。

    明成祖又對楊秋池道:「在真相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你們一家人不能離開侯爵府。由高熾帶羽林前衛監管。如果你的案子經查證是冤枉的,朕自然會還你一個公道,如果查證屬實,朕可滅你九族!聽明白了嗎?」

    楊秋池心中燃起了希望,磕了一個頭,感激道:「皇上能給臣一個洗脫冤屈的機會,臣感激涕零,叩謝隆恩!」

    說實話,表面證據如此強硬,同黨都被凌遲處死的情況下,皇上單單對自己網開一面,允許複查,這還真算得上是皇恩浩蕩了。不由得楊秋池不感激。

    明成祖知所以作出這個決定,主要出於這樣幾個方面的考慮:

    一是楊秋池說的本案存在的漏洞讓明成祖也心生疑慮;而楊秋池抓建文餘黨勞苦功高,草率處理的確不妥,案存疑慮就殺掉功臣,容易給人兔死狗烹的話柄;

    二是楊秋池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明成祖現在需要這樣的人幫助他糾察反賊,鞏固政權,不願意如此草率殺掉他,這也是明成祖沒有直接將他交給錦衣衛紀綱處理,而親自審訊的原因;

    第三,當然就是太子朱高熾的說情,明成祖雖然不是特別喜歡這個太子,但卻也要維護封建嫡長子繼位這個傳統,維護太子的地位,也給太子一個面子。

    所以,明成祖准許重查此案,並指示太子朱高熾負責。

    君無戲言,皇上金口一開,是沒辦法改變的。紀綱對楊秋池恨得牙癢癢,卻也沒辦法。只好暗自琢磨該如何進一步陷害楊秋池。

    楊秋池暫時得脫劫難。微鬆了一口氣,說道:「皇上,既然准許微臣一家軟禁府中。等待查案,微臣想請皇上讓紀綱將我小妾宋芸兒和我其餘三名護衛送還。」

    明成祖點點頭,望了紀綱一眼。紀綱不得已,出門低聲吩咐錦衣衛將宋芸兒等人帶來。

    朱高熾躬身對明成祖道:「父皇,兒臣先去安排羽林前衛監管侯爵府事宜,然後著手開始調查。」

    明成祖點點頭。朱高熾離開了乾清宮御書房。

    不一會,宋芸兒和南宮雄、徐石陵、石秋澗被牛筋繩索五花大綁押了進來按倒跪下。南宮雄等三個人顯然經受了苦刑拷打。一身的血污。

    宋芸兒倒沒有受刑,原來是這紀綱認為證據已經足夠了。而且宋芸兒將來會被判給功臣家為奴,這個功臣,顯然就是紀綱自己,他不想把宋芸兒這俊俏的奴婢給打壞了。

    紀綱雖然掌握了宋芸兒的資料,但卻不瞭解宋芸兒的個性,否則他就不會這樣想了。因為假如真有那一天宋芸兒成了他的奴婢,也就是他紀綱的死期。

    宋芸兒一見楊秋池,驚喜地叫道:「哥~!」眼淚嘩嘩流了下來。

    楊秋池跪爬過去,摟住了宋芸兒,心疼不已,柔聲問道:「他們打你了嗎?」

    「沒!他們用漁網偷襲我。把我綁了一直關在一間房裡。哥,你還好嗎?」宋芸兒雙手反綁著,依偎在楊秋池地懷裡,哭泣著問道。

    「我沒事。別擔心,咱們這就回家。」說罷。給宋芸兒解開了繩索。

    接著,楊秋池和宋芸兒分別替南宮雄他們三人解開了繩索。

    剛才皇上已經答應讓宋芸兒和南宮雄等人和楊秋池一起回去。所以紀綱也沒法阻攔。

    南宮雄等人看見楊秋池安然無恙,給自己解開繩索皇上和紀綱也不阻攔,以為楊秋池已經把事情搞定了,都是喜出望外。

    南宮雄道:「侯爺,蒲凡谷這廝……」

    楊秋池一擺手:「我已經知道了。」拍了拍南宮雄的肩膀,「你們三人寧死不肯出賣我,很好,以後都是我的好兄弟!」

    紀綱冷冷插言道:「以後?嘿嘿,以後一起做鬼倒也有伴了。」

    南宮雄等三人被紀綱錦衣衛酷刑拷打,企圖讓他們三人指控楊秋池,被三人斷然拒絕,他三人與楊秋池出生入死,已經決意生死與共。雖受盡酷刑也不反叛。

    楊秋池眼望紀綱,也是冷冷一笑:「好,咱們就賭賭看,究竟是誰先做鬼!」不再理他,轉身向明成祖磕頭道:「臣等告退!」

    明成祖面無表情擺了擺手。

    楊秋池起身,帶著四人出了房門。

    數十名羽林前衛已經等候在門外,押解著楊秋池等人往皇宮外走去。

    宋芸兒見這架勢,擔憂地問道:「哥,到底怎麼回事?」

    楊秋池沉聲道:「紀綱這狗賊陷害我,差點整死我,現在皇上下令將我們一家軟禁在府裡,由太子朱高熾親自負責調查紀綱陷害我地這件案子。查清後處理。」

    宋芸兒焦急地說道:「那可怎麼辦?」

    「別擔心,我看太子十分公正,應該能將紀綱陷害我的這漏洞百出的案件查清楚,還我一個清白。咱們先回去再商量。」

    在羽林前衛的押解下,楊秋池一行人回到了楊侯府。

    此刻,楊侯府已經被錦衣衛整個包圍,楊秋池原來的護衛隊絕大部分已經被紀綱招了回去,只有夏萍等十來個誓死追隨楊秋池的男女護衛,不願在楊家危急關頭離開,所以抗命留了下來,要與楊家生死一起。

    太子帶著的羽林前衛來到之後,將錦衣衛替換,對侯府外圍進行了嚴密監控,嚴禁任何人進出。

    楊母和馮小雪等人已經如熱鍋上地螞蟻一般,坐立不安,看見楊秋池回來,急忙迎了上去。

    馮小雪都要急哭了:「夫君,你可回來了,你走了不久,咱們家就被數百錦衣衛團團包圍了,誰都不讓出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楊秋池環視了一下眾女,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眾女聽了又是慶幸又是擔心。

    柳若冰怒道:「我想辦法潛出去將紀綱這狗賊殺了!」

    楊秋池一擺手:「現在還不能殺他。」

    眾女奇道:「為什麼?」

    「如果我們現在殺了他,皇上肯定知道是我們干地,還以為我們做賊心虛,才殺人滅口,那我們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宋芸兒道:「那怎麼辦?難道任由他這般得意不成?」

    「當然不是!」楊秋池咬牙切齒道,「我與紀綱這狗賊不共戴天!現在不是他死就是我活,這仇一定要報,整不死他,就沒有咱們的活路!不過,咱們要等這個案子查清楚,還了我們一個清白之後,再對他下手。而且,不到萬不得已,不用暗殺這一招,因為他現在肯定防著咱們暗殺他,不容易得手。再說我不想讓他死得這麼容易,我要堂堂正正與他周旋,將他整死!我發誓,我楊秋池一定要讓他死的慘不堪言!」

    這是楊秋池第一次被人家誣陷,還差點被滿門抄斬,株滅九族,不由讓他動了真怒,決意與紀綱周旋到底。

    隨即,楊秋池等人詳細商量了該怎麼辦,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將金銀細軟都收拾好,想好了一旦形勢不妙,如何應對的方法。

    現在就等著太子朱高熾查案的結果了。

    南宮雄、徐石陵、石秋澗和夏萍帶著剩餘十來個護衛在府裡部署警戒,防止紀綱派人來暗殺。

    楊秋池和眾女正在客廳說話時,門房來報,說太子朱高熾來訪。

    楊秋池大喜,自己這次九死一生,很大程度上得益於朱高熾地說情,急忙迎到門口。

    看見朱高熾那肥碩的身材,楊秋池感到格外的親切,躬身道:「下官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活命之恩,秋池沒齒難忘!」

    朱高熾呵呵一笑,還了一禮:「楊侯爺言重了。咱們屋裡說話。」

    楊秋池將朱高熾迎到客廳。朱高熾讓護衛等在客廳外,跟著楊秋池進了客廳。

    女眷們都已經避進了內堂。楊秋池和朱高熾坐下之後,朱高熾道:「侯爺,你可知道本太子來的目的?」

    楊秋池微微一愣,說道:「太子奉聖旨查案,有問題要詢問下官?」

    朱高熾搖了搖頭:「侯爺還沒進京的時候,我就聽了很多關於侯爺你地事情,你的破案能力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紀指揮使說你夥同順妃等人謀殺了賢妃娘娘,還毀損賢妃娘娘遺體,我始終不相信這話。」

    楊秋池感到一股暖流湧遍了全身,站起身來,深深一禮,話語都有些哽咽了:「多謝太子……!太子對秋池的恩德……秋池雖肝腦塗地,也無以為報!」

    朱高熾微微一笑,招呼楊秋池坐下,說道:「雖然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但是,我對破案一竅不通,不知該如何查清這件案子,向父皇有個滿意地交代,所以特來找你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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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443章 另有驚天內幕


    楊秋池更是感激,心中也燃起了無限的希望,太子朱高熾主觀上已經認可自己是被冤枉,只要幫助他查清案子,找到自己無罪的證據,紀綱的誣陷也就不攻自破。

    心情激盪之下,楊秋池起身又是深深一禮:「多謝太子殿下……,下官……」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彙來表達自己感激之情。

    太子朱高熾微笑點頭讓他坐下:「侯爺不必客氣,洗脫你的冤屈既是你的願望,也是我的職責。你是國家棟樑,豈能蒙受這等不白之冤。好了,別的話咱們不說了,你告訴我,這件案子我該怎麼查起。」

    楊秋池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略一沉吟,道:「紀綱誣陷我的這件案子,源頭還是賢妃娘娘被殺案,如果能查出賢妃娘娘被殺案的真相,找到指使王司彩謀殺賢妃娘娘的真正幕後指使者,紀綱的誣陷也就不攻自破!」

    朱高熾一拍大腿:「好主意!」隨即一皺眉,「只是,這王司彩已經被父皇下令凌遲處死,現在已經押到天牢外刑場行刑了。」

    楊秋池急聲道:「那她此刻還活著嗎?」

    「凌遲刑要行刑三天,應該還活著。」朱高熾道,「我馬上趕往刑場。」

    站起來,想了想,又坐下問道:「我到了那裡,該怎麼訊問她呢?」

    真的是隔行如隔山,這審訊的要領和策略一時半會是學不會的,再說了,朱高熾天性善良,並不適合審訊人犯,尤其是很多問題要隨機應變,根本不可能預先設想。

    楊秋池微一遲疑,說道:「能不能讓我的妾室宋芸兒陪同太子殿下前去審訊,她跟隨我日久,這方面的方法比較瞭解。」

    太子大喜:「好啊!」

    楊秋池道:「就怕紀綱派人跟蹤,一旦知道是我的人幫忙查案。告訴了皇上,恐怕這說服力不強——有了,讓芸兒化裝查案。只要將真相查清楚,以後就算知道,也無大礙了。」

    太子也喜道:「好!快叫她來吧,馬上出發。」

    楊秋池到了後堂,將這件事說了,眾女很是興奮,宋芸兒更是高興。楊秋池將審訊需要查清的主要問題告訴了宋芸兒。並指點了她應當注意

    的事項。然後帶著宋芸兒出來,參見了太子之後。讓柳若冰給宋芸兒戴人皮面具化了裝。

    化完裝後,宋芸兒成了一個乾瘦的中年漢子,柳若冰的化裝技術很高,看不出任何破綻。

    太子叫護衛拿了一套小號服裝給宋芸兒穿上,扮成太子朱高熾的貼身護衛。跟在數十人地護衛隊裡,根本分辨不出來。

    太子帶著宋芸兒等護衛隊出了楊府。直奔刑部天牢刑場。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路上根本看不清人的相貌,宋芸兒心中大定,這下更不用擔心會被人認出來了。

    此刻,刑場上點著燈籠火把,圍得人山人海。都是瞧熱鬧的。雖然當日地凌遲刑已經實行完畢,這些人還聚攏在那裡不肯散去,都在興奮地議論著,那血淋淋的刺激還是那樣的濃烈。

    凌遲刑分三天施行,第一天的刀數割完之後。會押進牢房休息止血,免得疼死了不能行刑。如果沒有完成指定的行刑刀數就死了,行刑者要受到嚴厲處罰的。

    他們來到刑場的時候,已經是一更時分,當天地行刑刀數已經割完,押回了牢房看守。

    監刑官已經得知太子朱高熾奉聖旨查案的事情,親自陪同太子等人來到王司彩地監房。

    王司彩精神萎靡,手腳被固定在一個木架上,低聲呻吟著,屁股下有

    一根木凳讓她坐著,全身血肉模糊,乳房、四肢、後背等不傷及性命的部

    位的肉已經被割掉了,此刻敷上了金創藥,防止流血過多死亡。

    天牢管監親自搬來桌椅,又送來了香茶點心。太子坐下後,讓監斬官、管監和禁卒們出去之後,讓護衛們把手各個道路口,有的還上了房頂進行警戒,監房裡只留下幾名親信護衛、一名做筆錄的刑名師爺和宋芸兒。

    宋芸兒摘掉了人皮面具,走到王司彩面前,低聲道:「王司彩,你還認得我嗎?」

    王司彩慢慢地努力抬起頭來,微微睜開眼睛一看,吃了一驚,用孱弱的聲音問道:「你……你是……你是楊侯爺地跟班?楊侯爺不是被……」

    宋芸兒按照楊秋池的指示,冷聲道:「你以為你的誣陷能害得了侯爺嗎?」

    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王司彩臉上閃過一絲苦笑:「我……馬上要死了……,我……我不是……我不是有意要……要陷害侯爺的……他們打我慘了……我才亂說的……好痛」

    宋芸兒道:「侯爺知道真正指使你謀殺賢妃娘娘的,並不是順妃和顧內閣學士,而是另有其人。希望你能將這個人說出來。」

    王司彩痛苦地搖了搖頭,淒慘笑道:「哈哈……我……我已經被……滿門抄斬……株連九族……,哈哈哈……,我還……我還說他幹什麼……」

    宋芸兒臉色一沉:「你是顧內閣學士推薦到了內宮,你卻陷害於他,讓他一家老小還有無辜族人都被砍了頭,他本人還要跟著你一起承受這千刀萬剮之苦,你對得起他嗎?」

    王司彩臉上現出了一絲無奈地苦笑:「我……我……」

    「還有!」楊秋池道,「順妃娘娘與你無冤無仇,她一個女孩子,離開父母兄弟,孤身一人從萬里之外的朝鮮來到這裡,卻也因你的一句話,就陪著你一齊被千刀萬剮,你於心何忍?」

    王司彩慘然道:「我……我對不起……對不起他們……讓他們到……到陰間來找我……找我報仇吧……」

    宋芸兒怒道:「你殺了賢妃,死有餘辜,可你為什麼一定要拉這麼多無辜的人陪你一齊死呢?這樣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王司彩低下了頭,望了望身上千百條傷口:「就算我說了……又有什麼好處……?」

    宋芸兒轉身一指朱高熾:「這是當朝太子,未來的皇上,奉聖命重查此案,如果你說出了真兇,就能保住顧內閣學士和順妃他們那麼多人地生命,你救了這麼多人,到了陰曹地府,閻王爺也會念你功德,讓你轉世到個好人家的,要不然,你故意害這麼多無辜地人和你一齊死,你會下十八層地獄,上刀山下火海進油鍋扒舌頭的!」

    王司彩孱弱的身子微微一震,古人大都相信人有生死輪迴,有今生來世,她死到臨頭,最害怕的就是這個。臉上現出了猶豫之色。

    宋芸兒趁熱打鐵:「太子殿下說了,如果你能說出真兇,將指使你殺害賢妃娘娘的幕後真兇緝拿歸案,還順妃他們一個清白,太子就稟報皇上,賜你一個痛快,並留你一個全屍,讓你能轉世投胎,怎麼樣?」

    太子一愣,心想,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宋芸兒轉過臉向他眨了眨眼,太子想了想,沉聲道:「好,只要你說出真兇,我就稟報父皇,給你一個痛快,留你全屍。」

    凌遲最後是要砍頭的,不能留全屍,而古人認為,砍了腦袋,就投不了胎,來世就做不了人,只能做任人宰割的畜生了,所以被處斬首的,有的家人出重金行賄劊子手,不要完全砍斷死囚的脖頸,留一絲皮肉,也算是個全屍,將來好轉世投胎做人。

    聽了這話,王司彩眼中閃現出一絲欣喜,這一天的凌遲之刑,已經讓她飽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如能解除這種痛苦早點死去,就算來世做牛做馬也願意了,現在還能留一條全屍,自己可以投胎做人,還可救了無辜人性命,心中更無猶豫,低聲道:「好……我說……是……三皇子指使的……」

    宋芸兒和太子朱高熾都大吃了一驚。太子朱高熾沉聲道:「你可不能胡亂攀供!」

    「我這一次說的……是真的……,的確是……三皇子……指使的……,他給我的信……還在……還在臨城驛站……我住的房間……房頂瓦片下……放著……」

    太子皺了皺眉:「我皇弟朱高燧為何要殺賢妃娘娘?殺了賢妃娘娘,對她有什麼好處?」

    王司彩孱弱的聲音說道:「三皇子他……他不是要殺……賢妃娘娘……,他要殺……要殺皇上……!」

    這下子,朱高熾和宋芸兒都被驚呆了。

    太子朱高熾知道,他的兩位親弟弟朱高煦和朱高燧一直窺視他的太子寶座,多次陰謀篡奪都未得逞,這一點朱高熾比誰都清楚。他也知道,去年八月份,三皇子朱高燧的確發動過一場政變,結果在最後一刻被雲露公主通風報信,被明成祖一舉粉碎了。

    原來,三皇子在發動那場未遂政變之前,曾經策劃了這次臨城驛站的行刺陰謀,企圖行刺皇上。

    朱高熾急聲問道:「究竟怎麼回事?你詳細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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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444章 三探賢妃陵


    王司彩咂了咂乾裂的嘴唇:「水……」

    宋芸兒端了一杯茶給王司彩喝了,還口渴,宋芸兒乾脆將桌子上那壺溫茶水端到王司彩面前,讓她咕咚咚喝了個夠。

    喝了茶水,王司彩精神好一些了,喘了口氣,這才慢慢說道:「我進宮表面上是……是顧府尹推薦的……,其實……我一直是三皇子的人……,實際上是他安排我進的宮……,利用我會詩詞……安排我與……與賢妃娘娘接近……」

    宋芸兒問道:「三皇子安排你接近賢妃娘娘,目的是什麼?」

    「當時……只是為了……通過娘娘接近皇上……好探聽一些有用的消息……,那天到了臨城之後……,隨行出征的大內侍衛……米賢……給我送來一封……密信……」

    「這米賢也是三皇子的人嗎?」宋芸兒問道。

    王司彩點點頭:「他以前是負責為我……將探聽到的消息傳遞出去的……,我看了那封信……很害怕……那封信要我……用驛站的炭毒殺了皇上……」

    宋芸兒恍然大悟:「原來,這法子是三皇子告訴你的?」

    「是的……,但我沒有選擇……我要不聽命令……我身家性命都在三皇子手裡……,三皇子還許了我……等他當了皇上……封我做貴妃……」

    真是利慾熏心,不知死活!宋芸兒暗想道。

    王司彩喘息了一會,接著說道:「但我擔心我辦了這件事後……三皇子殺我滅口……,或者不兌現諾言……,所以我就把……把那封信用油紙包了……藏在了臨城驛站我住的房間的……房頂上的一塊瓦片下……」

    宋芸兒奇道:「你藏在那裡幹什麼?不怕別人發現嗎?」

    王司彩慘然笑了笑:「一般人是不會翻動那驛站房頂的瓦片的……如果我沒事……將來當了貴妃,再回來取了銷毀……,如果我死了……,以後驛站翻修房頂……也會發現那封密信……,三皇子也……跑不掉!」

    宋芸兒心中一寒,這王司彩好深的城府。原來她早有防備,不過,涉身於這種宮廷權力鬥爭之內。不多長個心眼,便只有冤死的份。王司彩留了一手,就是不想讓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太子朱高熾不清楚王司彩炭毒殺死賢妃娘娘的情況,問道:「既然三皇子指使你行刺皇上,為何你只殺了賢妃呢?」

    「當晚我離開的時候……,皇上和娘娘已經睡下了……,我放炭毒地時候。以為皇上和娘娘都在房裡……後來才知道來了緊急軍報……,皇上出去批閱緊急奏折去了……。所以只毒到了娘娘……,沒有毒到皇上……」

    宋芸兒心想,皇上明成祖還真走運,躲過了這一劫。又詳細詢問了具體隱藏密信的位置。

    隨後,太子朱高熾和宋芸兒又提審了顧府尹和順妃。沒費多少思想工作,兩人也都說了實話。這整個所謂的謀殺,都是紀綱酷刑逼供之下被迫招認地,根本就是冤枉的。

    錄取了口供之後,太子朱高熾決定立即回宮向皇上稟報。要求停止對顧內閣學士和順妃等人的行刑。

    離開刑部天牢,匆匆來到皇宮。化了裝的宋芸兒等人等在宮外。太子進皇宮之後,差不多一個時辰後才出來。

    宋芸兒急聲問道:「怎麼樣?」

    太子道:「父皇下令讓我緝捕了太監米賢。沒等大刑拷問,米賢就承認了為三皇子給王司彩傳遞密信的事情。父皇已經下旨將米賢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宋芸兒喜道:「太好了!這下我哥沒事了吧?」

    「還不行,父皇讓我連夜趕往臨城驛站,提取那封密信給他。」

    「好!我跟你去!」

    太子點點頭:「嗯,不過。我想先到楊府,找一下楊侯爺。聽聽他的意見再說。」

    「對!」宋芸兒又問道:「順妃娘娘和顧內閣學士他們應該沒事了吧?還有王司彩的事情,怎麼樣了?」

    說到這事,太子神情黯然:「父皇說了,行刑繼續,因為這也只是王司彩地一面之詞……」

    「怎麼是一面之詞呢!」宋芸兒急了,打斷了太子的話,「傳遞密信地太監米賢不是招供了嗎?再說還有密信啊。」

    「父皇說,聖命不能朝令夕改,行刑依舊進行,如果將來找到足夠證據證明他們是冤枉的,那時候再給他們平反昭雪就是……」

    「人都死了,平反又有什麼用!」宋芸兒急得直跺腳,「你怎麼不好好和皇上說說呢!」

    宋芸兒情急之下,都不顧得對方是太子了。好在太子生性隨和,也不在意,反倒有些內疚道:「我說了……,父皇沒答應……」

    「那……,那王司彩的事情呢?也沒答應嗎?」

    「這件事倒是同意了,父皇說既然我都答應了,就給我一個面子,免了王司彩的凌遲,將她絞死……,不過,父皇為這事大發脾氣,教訓了我一頓,說我太善良,這樣將來怎麼治理國家……」

    宋芸兒看見太子沮喪的樣子,很是同情,柔聲寬慰道:「殿下,你將來會是愛惜百姓的仁慈君主,百姓會更加擁護你地!」

    太子呵呵一笑,點了點頭:「好了,咱們趕緊回楊府,還要連夜趕往山東臨城呢。」

    太子帶著護衛隊,和宋芸兒返回了楊侯爵府。

    楊秋池聽了宋芸兒說了事情經過,既是驚訝又是高興,連誇宋芸兒機敏。隨即,告訴太子和宋芸兒,這次前去臨城取了那封密信後,立即到嶧縣賢妃墓去,查勘賢妃遺體被毀一事,詳細進行屍體檢驗,找出毀損賢妃遺體的真兇。

    接著,楊秋池詳細指點了宋芸兒這次檢驗應當注意的事項和具體的方法。並給她準備了必要的器材設備,教了

    當晚,宋芸兒依舊化了裝。混在太子的護衛隊裡,太子調撥了一部羽林前衛,隨自己連夜出發趕往山東臨城。

    星夜兼程,數天後終於趕到了臨城驛站。

    由於皇上住過臨城驛站,而且皇上最寵愛地賢妃也是在這驛站死的,很有紀念意義,所以臨城驛站已經被朝廷規定為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保護得很好。宋芸兒根據王司彩所說位置,很快找到了瓦片下的那一小包用油紙包著的密信。交給太子朱高熾。

    朱高熾打開一看,果然不錯,雖然密信上沒有落款,但三皇子朱高遂地筆跡他是認得地,確信就是朱高遂的手筆。密信地內容果然是指示王司彩行刺皇上的。

    有了這封密信,毒死賢妃案終於水落石出。朱高熾心中大定,宋芸兒更是喜笑顏開,但還有賢妃娘娘遺體被毀事件還沒查清,這也是紀綱誣陷楊秋池的一件事,要繼續查,不能松勁。

    太子一行又急匆匆趕往山東嶧縣。

    根據楊秋池的指示。太子和宋芸兒一行人先找到了嶧縣的知縣,以及當時參與第二次開棺驗屍的民壯們調查瞭解。隨後,才趕往嶧縣賢妃陵。

    紀綱誣陷楊秋池一個人在陵墓裡,假借驗屍,花了兩個時辰。毀損了賢妃的遺體。他派錦衣衛重新挖開陵墓發現這個問題,作為所謂證據。保留了現場,關閉陵墓墓道口之後,沒有回填,留下幾名錦衣衛對陵墓進行了看護。

    太子朱高熾先對看守陵墓地錦衣衛進行了調查。其中一個錦衣衛名叫洪鐵塔,身材高大魁梧,手掌跟個撲扇似的。調查得知當時有七八個人都進入了墓室,打開棺槨之後發現賢妃娘娘遺體已經被人用刀砍得稀爛。大驚之下都跑了出來,隨即飛鴿傳書報告了紀綱指揮使大人,然後封閉了墓道。

    瞭解了經過之後,太子命令羽林前衛將士打開陵墓墓道口,太子帶了宋芸兒和一名做記錄地刑名師爺,三人提著燈籠進了墓道。

    進了墓室,只見棺蓋翻倒一邊,令人觸目驚心。

    架起木梯上去一看,宋芸兒更是大吃了一驚,只見棺槨裡賢妃娘娘的遺體已經被人用利刃砍得稀爛,而且陪葬物品被翻得亂七八糟。

    宋芸兒顫聲道:「不對!賢妃娘娘的遺體是我幫忙放進棺槨裡的,我發誓,那時候遺體還是好好的!」

    太子點點頭:「你仔細勘察,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宋芸兒拿著燈籠,在棺槨裡仔細查看,從懷裡摸出臨來前楊秋池給他的磁性指紋刷,在棺槨內壁四周小心地刷了一遍,內壁顯出了數枚手印和指紋。

    太子咦了一聲,很是驚訝:「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我哥教我地一種顯現人的無形手印的方法。咱們可以比對這手印大小和特徵,就能知道是誰的,也就能找到究竟是誰損毀了賢妃娘娘的遺體。」

    楊秋池當然不會告訴她如何鑒別指紋的唯一性,但手印大小和上面地一些獨有的明顯特徵,卻是很容易理解的,所以告訴了她。在偵查範圍比較小的情況下,單憑這一點就已經足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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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445章 交鋒


    太子幸喜地點點頭:「這法子跟仙法差不多,真是神奇!難怪物侯爺破案如神了!」

    宋芸兒嘻嘻一笑,俯下身子,低頭查看這棺槨內壁,隨即,從懷裡拿出一疊白紙,然後拿出了一小瓶漿糊,在紙上薄薄地塗了一層,涼了一會,等它半干後,粘附在手印上,一一提取了手印。

    隨即,宋芸兒仔細查看了賢妃娘娘遺體的砍切創口,尤其是在骨骼上形成的切口。這切口各有不同,宋芸兒根據以前楊秋池所教,對不同的切口進行了比對分析,一邊觀察一邊給太子解說,聽得太子連連點頭,也是滿臉興奮之色。刑名師爺在一旁詳細作了記錄。

    勘查完畢,三人出了墓道,吩咐羽林衛封閉了墓道口。隨後,拘捕了紅鐵塔等幾位留守的幾名錦衣衛,進行了審訊。

    審訊完後,太子撥出一隊羽林前衛,替代錦衣衛擔任賢妃陵看護。隨後啟程返京。

    回到京城,太子和宋芸兒直接回了楊府,將勘察情況向楊秋池說了之後。楊秋池立即作了進一步部署。

    …………

    ——————————————————

    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客廳。

    紀綱鐵青著臉坐在客廳正中,盯著兩邊的幾個錦衣衛高官們,正聽著他們的匯報。

    一個官員額頭冒著冷汗說道:「太子的羽林前衛接管了楊侯爵府之後,佈置在最裡面的,都是他的親信和護衛隊,我們在羽林前衛裡的人根本靠不近邊。所以……所以不知道太子有什麼動作……」

    另一個錦衣衛官員道:「是啊,太子這一次非常狡猾,他去天牢刑場提審王司彩他們的時候,只留下他的親信之人,連管監和監斬官都不能靠近。更別說我們佈置在天牢裡的眼線了……所以,也不知道他都問了些什麼,後來這王司彩就被皇上赦免了凌遲。改為絞立決。從這一點來看,這王司彩肯定說了些什麼,但內容不知道。」

    紀綱重重地哼了一聲。臉色更是難看。

    見紀綱這付模樣,眾官員知道,紀綱是惱怒到了極點了,但這匯報還得繼續,有一個官員道:「離開天牢,太子又回了一趟楊府,佈置了警戒。然後帶著一隊羽林前衛和他的護衛隊,星夜兼程趕往山東。先到了臨城驛站,我們進不去,所以不知道他們在裡面做什麼。接著又到了縣賢妃陵,進行了勘查,並用一小隊羽林前衛替換了我們派駐賢妃陵的兄弟們,還將幾個兄弟給拘捕了。說是涉案需要調查……」

    紀綱冷聲問道:「他留下了哪幾個人?」

    那官員說了那幾人地名字,紀綱的眉頭幾乎鎖到了一起,自言自語道:「莫非……太子察覺了些什麼?」

    那官員點點頭:「很有這種可能,這幾人都是當時……參與了的人……」

    紀綱問道:「這太子還有什麼動作?」

    其他幾個官員相互看了一眼,一人道:「太子今天一大早就進了皇宮,到了皇上地乾清宮裡。至今還沒出來。」

    「楊家呢?有什麼動靜嗎?」

    那官員尷尬笑道:「咱們的人都已經撤出來了,所以裡面的消息不清楚。」

    其實這都是紀綱的錯,當時自以為自己的捏造陷害已經將楊秋池打入了萬劫不復得境地,不可能翻身了,為了防止楊秋池利用護衛隊進行頑抗。他下令撤回楊秋池身邊的所有兩百人護衛隊。所以,除了南宮雄、夏萍等十多名願意與楊秋池同生共死的死黨之外。其餘地護衛隊全部撤離了楊府。

    等到明成祖決定任命太子負責重查此案時,紀綱才發現自己失策了。在楊府已經沒有了自己的眼線。

    不過,紀綱雖然氣惱,卻並不著急。王司彩、順妃和顧府尹都被處死了,死無對證,自己捏造地謊言也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紀綱想了想,道:「叫衙門裡當時參與賢妃陵行動的幾位兄弟先出去躲躲,等事情過了之後再回來。就說是我派去外省執行公務去了。」

    那官員答應了,起身出門,剛到門口,就聽到北鎮撫司衙門裡亂哄哄的。大批的羽林前衛軍隊湧了進來,把守了各個路口。

    那官員都嚇呆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紀綱匆匆忙忙出到衙門客廳口,大聲問道:「喂!你們幹什麼?」

    羽林衛沒有人理他,不一會,就迅速而果斷地控制了整個衙門。將所有的錦衣衛全部集中到了客廳前地天井裡。

    紀綱與幾個官員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時,一隊隊大內侍衛又湧了進來,迅速控制了衙門客廳。這讓紀綱等人更是驚訝。

    隨即,李公公帶著一幫太監和宮女也走了進來,分道兩邊,隨後,李公公高聲道:「皇上聖駕光臨,跪迎~!」

    紀綱等人一聽皇上來了,更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撩衣袍跪倒。

    片刻,明成祖一踱著方步走了進來,向跪倒的紀綱等錦衣衛高官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平身,隨後邁步進了客廳。

    紀綱站起來,這才發現,明成祖身後跟著的除了李公公之外,還有兩人,一人是胖乎乎的太子朱高熾,另外一人,竟然是楊秋池!

    紀綱冷汗都下來了。跟著走了進去,站立一旁。

    明成祖當中一坐,說道:「紀愛卿,這十多天,太子對楊秋池夥同順妃等人謀殺賢妃案,已經差不多查完了,有些事情需要到你們錦衣衛衙門裡繼續查,這案子以前又是你負責的,所以,朕決定到你北鎮撫司來審這案件。」轉頭望著太子朱高熾:「高熾,你把查清楚的情況說說吧。」

    朱高熾躬身答應了,咳嗽了一聲,說道:「兒臣奉旨重查此案,先後訊問了同案人犯王司彩、顧內閣學士和順妃,他們三人稱這是在錦衣衛刑訊逼供之下,按照錦衣衛地誘供招供的。稱楊秋池他們串通謀殺賢妃娘娘,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紀綱急了,說道:「這……人犯以被屈打成招為由進行翻供,也是常有之事……」

    明成祖瞧了紀綱一眼:「紀愛卿不必著急,等太子將查明情況說完之後,你和楊秋池你們兩再說自己的看法。」

    紀綱連忙躬身答應,不敢再多言。

    太子朱高熾接著對明成祖道:「兒臣開始也不敢輕信,待聽到王司彩說出真正的幕後指使地真兇之後,兒臣才發覺這案子恐怕另有蹊蹺。根據王司彩的口供,兒臣拘捕了太監米賢,未用刑訊,這米賢就招供了。與王司彩兩人口供吻合。」

    紀綱有些好奇,他當時一心想著用這件事來整楊秋池,就沒認真查問王司彩。審訊王司彩之初,王司彩起初不招認,紀綱也以為王司彩一定是哪一位嬪妃指使謀殺賢妃地,由於王司彩是在順妃宮中被抓,雖然兩人招供是順妃讓王司彩送綵緞去,但紀綱認定指使王司彩的嬪妃就是賢妃,於是對沒有背景的順妃進行刑訊逼供和誘供,將楊秋池順帶拉了進來,由此定案。所以王司彩沒有招供出真正的指使者,而是按照紀綱等的誘供進行了招供。

    聽了王司彩毒殺賢妃案還有內幕,紀綱有些傻眼了,怪只怪他當初太急於破案,一心想著的就是怎麼整楊秋池。現在明白了,不管真正的指使人是誰,一旦查實,也就證明了他定的案子是錯案了。

    太子朱高熾續道:「根據兩人的供述,真正指使王司彩謀殺的,不是順妃、楊秋池他們三人,而是三皇弟朱高燧。」

    紀綱大吃了一驚,聽了這個名字,他立即想通了一切,他對政治是異常敏感的,想起去年八月三皇弟朱高燧那場未遂政變,很顯然,這與那場政變一起,都是朱高燧發動的一系列篡位行動。他很後悔當時沒有詳細審訊王司彩,如果自己能查出這個陰謀,怎麼也是一件大功。

    太子朱高熾接著對明成祖說:「刺殺賢妃娘娘並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他們真正目的是行刺父皇您,父皇有神明保佑,當時來了緊急奏折,通宵都在處理奏折,所以,當時只毒死了賢妃娘娘。」

    明成祖重重在桌子上一拍:「高燧這個逆子!朕上次就要砍了他的頭的,都是你婦人之仁,向朕求情。這個逆子不殺,將來有的你苦吃!」

    朱高熾憨厚地笑了笑,沒接這話茬,續道:「兒臣向父皇匯報之後,晝夜兼程趕到了山東臨城,根據王司彩的口供,提取到了她隱藏在驛站房頂瓦片下的三皇弟高燧寫給她的密信。至此,父皇交辦的案子成功告破。」

    說罷,朱高熾從懷裡摸出了一疊寫滿字的紙,躬身遞給明成祖:「這是順妃、顧內閣學士、王司彩和太監米賢的供詞,和三皇弟高燧寫給王司彩的信,由於三皇弟上次被雲露公主打傷頭部之後,一直迷迷糊糊的,沒辦法審訊,所以,兒臣沒有提審三皇弟。」

    明成祖接過,仔細翻看了一遍,隨後將那疊紙遞向紀綱:「紀愛卿,你拿去瞧瞧,看看對不對。」
aa0120u 發表於 2008-9-22 13:00
第二卷 第446章 棺槨內的大手印


    村鋼急忙躬身接了過去,一頁頁仔細讀了一遍,三皇子朱高燧的字跡他也認得,密信都提取到了,還有什麼可說的,再說了,這是太子親自複查的案件,太子那可是將來的皇上,他紀綱可不敢亂挑毛病。

    看完之後,紀綱陪著笑臉將那疊紙還給了太子,說道:「是……是微臣疏忽了……,沒有識破王司彩誣陷順妃娘娘和顧大人的陰謀,嘿嘿……」

    紀綱輕輕幾句話,就把這錯案的責任推到了王司彩的身上,說成是王司彩胡亂攀供導致的錯案。因為明朝刑訊逼供是合法的,又是對於錦衣衛,更是獲取口供的重要手段。他將責任推給死去的王司彩,倒也說得過去。

    所以明成祖點了點頭:「既然這件事不是楊愛卿做的,那……」

    紀綱一聽,明成祖稱呼楊秋池已經轉變成了「楊愛卿」,暗叫不妙,急忙搶在前頭說道:「皇上,雖然謀殺賢妃娘娘案與他無關,不過,他在給賢妃娘娘開棺驗屍時,對娘娘的遺體肆意毀損,也是大不敬的十惡重罪,也該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的!」

    楊秋池一直在一旁聽著,此刻聽了紀綱這惡狠狠的話,反倒笑了,他此刻已經成竹在胸,也就不理會他的狂叫。

    太子朱高熾搖了搖頭:「損毀賢妃娘娘遺體確有此事,只不過,也不是楊侯爺干的。」

    紀綱心頭一驚,皮笑肉不笑對太子道:「不會吧?在他走了之後,臣派出跟蹤的錦衣衛隨即掘開陵墓進入幕室,開棺驗屍,發現……」

    太子朱高熾冷笑道:「紀大人,楊侯爺對賢妃娘娘陵墓開棺驗屍,是得到了父皇的許可的,卻不知你的錦衣衛掘開賢妃娘娘陵墓進行所謂開棺驗屍,讓娘娘聖體暴露於這些粗俗之人眼下,卻又是奉了誰的指令呢?」

    紀綱大吃一驚。根據《大明律》規定,毀壞皇陵,那可是謀大逆。是十惡不赦,族滅九族的重罪,雖然賢妃不是皇后,她的陵墓還算不得皇陵,但賢妃在明成祖心目中,其地位不亞於皇后,算不算皇陵那還不是明成祖一句話的事。

    紀綱已經冷汗嘩嘩直淌。他當時只是一心想整倒楊秋池,所以授權錦衣衛想辦法毀損賢妃娘娘遺體進行栽贓陷害。卻忽視了這個細節,現在細細想來,這可不是小事,弄不好沒整到楊秋池,自己先倒了。他腦袋反應極快,心念一轉。便有了主意,急忙跪倒磕頭:「皇上,是微臣失察,微臣只顧糾察毀損娘娘遺體地元兇,忽略了屬下擅自掘陵開幕。真是罪該萬死,請皇上賜罪!」

    明成祖瞪了紀綱一眼。皺了皺眉,擺擺手,對朱高熾道:「你接著說,損毀賢妃娘娘屍體的,究竟是誰?」

    「兒臣進了陵墓。看見棺蓋翻倒一邊,棺槨裡賢妃娘娘的遺體已經被亂刀砍成得面目全非。」

    明成祖眼中凶光閃現。一股殺氣瀰漫在大廳裡。紀綱感覺到了這濃濃地殺氣,不由得嘴角露出了微笑。

    朱高熾道:「兒臣進行了仔細勘查,發現了一些端倪,證明毀損賢妃娘娘遺體的人,不可能是楊侯爺。」

    紀綱得意的微笑一下子僵住了。怔怔望著太子。

    明成祖問:「為什麼?」

    「因為在賢妃娘娘遺體殘骸上,兒臣至少發現了三種不同種類的刀傷痕跡!」

    明成祖一愣,抬起頭望向朱高熾:「三種不同的刀傷痕跡?」

    「是,」太子道:「賢妃娘娘遺骸上的傷口,都是砍切創,只不過,由於刀刃的寬度不同,在沒有砍斷地賢妃娘娘骨骼上,留下了不同的砍痕,仔細比對就能發現,一共有三種不同地砍痕!」

    當然,這些都是宋芸兒對賢妃遺體傷痕進行分析之後指點給他看的。

    紀綱身子打了個哆嗦:「三種不同砍痕?這……這都很看出來?」

    太子朱高熾續道:「兇手砍切時,如果不能一刀將骨頭砍斷,肯定會在骨骼上留下刀痕,所以,本太子只需要查看賢妃娘娘遺體上暴露的骨斷面,就能確定究竟是不是同一把刀砍斷的了。父皇要是不相信,兒臣還派人看守著賢妃娘娘墳墓,去了一看就知。」

    明成祖點點頭:「高熾一向謹慎,你查證的事情,父皇當然相信,不用看了,回頭吩咐他們將陵墓重新整理好安葬,讓縣派民壯看陵,再不許任何人去打擾,給賢妃一份安寧吧。」

    太子躬身答應了。

    紀綱眼看形式對自己越來越不利,硬著頭皮問道。「光憑三種不同的砍痕,就

    能確定不是楊秋池砍地嗎?」

    太子道:「如果是楊侯爺干的,他有必要用三種不同的刀子砍切嗎?再說了,本太子詢問了峰縣知縣和當時參與第二次開棺驗屍的民壯,當時楊侯爺進入幕道時,是赤手空拳的,身上根本沒有帶刀!」

    「那……那誰知道他把刀子藏在哪裡了呢?」紀綱眼看這是整倒楊秋池的最後機會,雖然這話對太子很沒禮貌,可他也顧不得了。又補充道:「再說了,就憑這些,也不能當然肯定就一定不是他干地啊。」

    「也許還不能,」太子有些生氣了,冷笑道,「不過,加上賢妃娘娘棺槨裡錦衣衛的手印,應該就能證明了。」

    紀綱吃了一驚:「手印?什麼手印?錦衣衛的?」

    太子朱高熾沒有理他,對明成祖道:「父皇,兒臣不久之前學會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把戲,顯示給您瞧瞧。請您將手掌按在桌子上,兒臣能夠將您剛才按在桌上的手印顯現出來。」

    明成祖有些驚訝,依言伸出手,在旁邊方桌上按了一下,然後很有興致地瞧著朱高熾。

    朱高熾不慌不忙,從懷裡摸出一管磁性指紋刷,在明成祖剛才按過手印的地方輕輕刷了一遍,非常神奇!在桌子上那個位置,顯現出了一個完整地手印!

    當然,這個磁性指紋刷是宋芸兒借給他的。

    明成祖很是新奇,低著頭瞧了半天:「咦?這怎麼顯現出來的?」想了想,又在旁邊用左手按了一下,示意太子朱高熾再顯現。當然,片刻,旁邊那枚手印也顯現了出來!

    明成祖更是驚訝,瞧了瞧朱高熾手中的那管指紋刷:「這是什麼?真是很神奇哦!」

    太子道:「這是楊侯爺給我查案用的,可以顯現手印。」

    紀綱冷笑:「楊秋池給的東西,還不是玩弄狡詐企圖脫罪的小把戲。」

    太子冷冷道:「紀指揮使,你這話就不對了,這樣吧,我也說不清楚,咱們可以試試看,你先在桌子上按一個手印,然後用油墨拓一個手印,比較一下,看看是不是同一個,就知道是不是騙人的把戲了。」

    聽了太子言語很是不善,紀綱心裡咯登一下,太子他可惹不起,那可是未來的皇上,除非他紀綱準備給明成祖殉葬,將來不伺候新皇上。所以,有些尷尬笑道:「這……嘿嘿,那倒不必了吧……,太子說的,一準沒錯!」

    太子朱高熾雖然生性隨和,卻也不是個能讓臣子嘲笑的人。陰沉著臉走上一步,一把抓住紀綱的手,拉過來按在了桌子上。

    紀綱行武出身,真要動手的話,太子也拿他不住,只是,這一刻就算他有天大的本領,卻也不敢顯露分毫。

    按了手印之後,太子用指紋刷刷現了了指紋,然後叫太監拿來油墨給紀綱塗了,用薄薄的絹紙拓下手印,然後將手印覆蓋在桌子上顯現的手印裡,分毫不差!

    太子朱高熾盯著紀綱:「紀指揮使,現在,你還有何話說?」

    紀綱很是尷尬,陪著笑臉道:「是……呵呵,這東西……呵呵,還真是一點都沒錯……呵呵……,有點意思……」

    太子不再理會紀綱,轉頭對明成祖道:「父皇,兒臣探查賢妃娘娘陵墓時,不僅發現娘娘屍骨上至少有三種不同的刀傷痕跡,而且,賢妃娘娘棺槨內壁等處佈滿了手印。兒臣用這種方法提取了手印之後,發現賢妃娘娘棺槨內壁上有幾枚手印很有特點,手印很大,中間還有一道裂痕。」

    聽到這話,紀綱打了個機靈,冷汗直流。

    明成祖哦了一聲,問道:「這枚有裂痕的手印有什麼不對的嗎?」

    「是不對,」太子道,從懷裡摸出了一張白紙,上面有銀色粉末顯現的一枚大大的手印,太子指著手印道:「楊侯爺的手掌遠沒有這麼大,父皇請看,這手印中間有一道裂痕,說明手印的主人應該是手掌受過傷的人!」

    紀綱更是惶恐,偷眼望了望旁邊的那位當時負責開棺進陵墓偽造現場的錦衣衛高官,不料他正也六神無主望向紀綱。紀綱看了他的眼神就知道,兩人都沒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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