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納妾記 作者:沐軼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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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ingzen 2007-9-12 11:50: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7 1000188
aa0120u 發表於 2008-9-22 13:02
第二卷 第447章 柳暗花明


    太子說到這裡,站起身轉身朝外,看著客廳外自己的羽林前衛手下將領,拍了拍手掌,那將領躬身施禮,轉身跑了出去,片刻,幾個羽林前衛將士抓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進了客廳,按倒在地。

    這人身材比常人足足高出一個頭,身材魁梧,膀大腰圓,跪在那裡,跟一座小山似的。只是,現在是一座微微顫抖的山峰。

    紀綱一見這人,臉上頓時煞白一片。

    太子朱高熾對明成祖道:「父皇,這是紀指揮使派駐賢妃陵的一位錦衣衛將士,叫洪鐵塔。」

    太子打了個手勢,抓著洪鐵塔的那幾個羽林前衛顯然也不是等閒之輩,將洪鐵塔小樹桿一般粗細的胳膊擰了過來,亮出他的右掌。太子對明成祖道:「父皇,這廝就是在賢妃娘娘棺蓋和棺槨內壁留下手印的人!你看他的手。」

    明成祖探身一瞧,果然,那鐵塔般的漢子手掌中赫然一道傷痕,翻捲咧開。

    太子道:「將他押過來,按一個手印。」

    那幾個羽林前衛揪住了那鐵塔般的大漢,讓他動彈不得,強押著在桌子上按了一個手印,然後將他拖回去按倒跪下。

    太子從懷裡摸出一張紙,瞧了瞧,說道:「父皇,這就是兒臣在賢妃娘娘棺槨棺蓋和內壁提取到的手印。現場比對以下就知道,究竟是不是這廝的!」

    太子用磁性指紋刷刷過桌上的手印,頓時顯現了出來,然後,用一張薄薄的粘了一層半干膠水的絹紙,提取了指紋之後,微微晾乾,然後重疊在棺槨上提取得到的手印上,果然,分毫不差,尤其是掌中那道裂痕。大小長短分毫不差!

    紀綱腦袋裡不停盤旋著,不停琢磨著該如何處理。

    明成祖冷冷望著紀綱:「紀愛卿,這是怎麼回事?」

    「這……這……。可能是他們檢查棺槨時,無意中留下的吧……」

    「哦?」太子胖乎乎的身子此刻看起來卻是那麼充滿了威嚴,「這手印在棺槨內壁提取到的,根據你們留守錦衣衛的口供,他們打開棺蓋,發現賢妃娘娘遺體被毀,立即退出了墓室。那麼,這棺槨內壁地手印又如何而來?」

    紀綱支吾道:「這……」不知該如何作答。冷汗直流。

    太子從懷裡摸出一疊紙,放在桌子上:「這些是在賢妃娘娘棺槨內壁發現的手印,經過比對,其中部分與看守陵墓的那幾個錦衣衛地相同!」

    紀綱更是惶恐,他沒想到太子有辦法提取到根本看不見的手印,而自己的那幫兔崽子竟然留下了這麼大的破綻。

    太子對明成祖道:「還有。兒臣提取了看守陵墓的洪鐵塔等錦衣衛的腰刀,經過檢驗,不僅發現刀刃上有淡黃色血痕,刀刃有卷口,刀鍔縫隙裡還發現夾雜著一些骨頭的碎渣,兒臣對這幾名錦衣衛看守進行搜查。發現他們衣袖處有血跡。而且,從他們身上還搜出了賢妃娘娘陪葬金銀玉器等物品。」

    說罷,太子拍了拍手掌,從外面跑進兩個羽林前衛兵士,拿著一大包衣袍。幾柄單刀和一個小盒子,跪倒在地。將衣服、單刀和盒子放在了地上,一看就是錦衣衛地飛魚服和錦衣衛特有的繡春刀。

    太子蹲下身,拿起飛魚服地衣袖,展示給明成祖看:「父皇,您瞧!」

    明成祖低頭一看,果然,飛魚服的衣袖內側,有幾點淡黃色血狀痕跡,幾件衣袍都是如此。

    太子又將那幾柄單刀倒呈明成祖察看,果然,刀刃上有隱隱淡黃色血痕,刀鍔處有些許白森森的碎末,想必是碎屍時飛濺粘附上去的。

    明成祖拿起繡春刀在鼻子下聞了聞,隱隱有淡淡的腐臭血腥味。他戎馬一生,對這種味道和痕跡那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將那幾柄刀都檢查了一遍,都有

    這種味道道,現在不是戰時,幾柄刀都有這種味道和痕跡,那就沒辦法用偶然殺個雞之類地來解釋了。

    太子隨即又打開那盒子,說道:「父皇,這是在看守陵墓的錦衣衛身上搜出來的,兒臣已經查證,的確是賢妃娘娘的隨葬物品。

    明成祖掃了一眼,鐵青著臉,陰沉著臉盯著紀綱:「紀愛卿,你如何解釋呢?」

    紀綱身子都開始發抖了,說道:「這……,這肯定是這幫看守護衛們,偷偷潛入墓室,偷……偷竊的……」說到這裡,隨即提高了嗓門,「這些人都該凌遲處死!」

    那洪鐵塔嚇得一哆嗦,說道:「大人……,這可都是你讓我們干地……」

    「放屁!」紀綱走上前,一腳將那洪鐵塔踢翻在地,從旁邊護衛身上拔刀要砍。

    明成祖桌子一拍,瞪眼喝道:「行了!」紀綱嚇了一跳,慌忙扔下刀子,低著頭走回原位。

    楊秋池見紀綱慌亂著當場就想殺人滅口,很是好笑。也為太子如抽絲剝繭一般的分析由衷讚歎,雖然自己指點了他一些關鍵,但太子朱高熾遇大事處理冷靜,卻已有王者風範。

    紀綱雖然回到原位,低著頭站著,可禁不住還是嘀咕了一句:「這是看陵的幾個人私下裡干的……」

    太子已經聽到了,冷笑一聲,說道:「紀指揮使,事情並非你所說的那樣。根據他們幾個地口供,經過這兩天的偵查,本太子已經查出其餘參與損毀賢妃娘娘遺體地人,今天來你這北鎮撫司衙門,就是要抓個人贓俱獲!」

    說罷,太子走到客廳門口,對著天井裡被團團圍住的錦衣衛們,喝道:「把那幾個人都給我拿下!」

    一隊羽林前衛將士手提腰刀,衝入錦衣衛叢中,將五六個錦衣衛拖了出來,按倒捆了。

    接著,太子走回來,對著紀綱旁邊的一個錦衣衛高官,冷笑道:「孫指揮僉事大人,這損毀賢妃娘娘遺體的事情,你也有份吧?給我拿下!」

    羽林前衛衝上去將這錦衣衛指揮僉事的烏紗帽打掉,按倒捆了起來。那僉事趴在地上,一個勁哭叫著喊冤枉。

    太子不理他,轉身對李公公道:「為了顯示公正,請公公與我屬下,對這些人的住處進行搜查,看看究竟有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李公公躬身答應,跟著太子派出的一隻羽林前衛,對擒獲的這些錦衣衛們的住處隨即進行了搜查。

    客廳上死一般的沉靜,紀綱已經面無人色,身子微微顫抖。楊秋池面露微笑,心中充滿了對太子朱高熾秉公為自己洗脫冤屈的感激。

    明成祖著一隻陰著臉不說話。他不說,這堂上也就沒人敢說。

    過了一會,李公公和負責搜查的人回來了,將一包東西放在了明成祖面前。李公公道:「皇上,這些是剛才從這指揮僉事和其他錦衣衛住處搜出的物品,好像都是賢妃娘娘隨葬物品。」

    明成祖一彎腰,從包裹裡揀了一件看了看,又掃了一眼包裡的物品,眼中怒火熊熊燃燒。

    賢妃下葬時的陪葬物品,每一件都是明成祖親自挑選的,所以他只看一眼就已經肯定,這些都是賢妃的陪葬物品。不由勃然大怒,也不審訊,吩咐將那錦衣衛指揮僉事、洪鐵塔等幾位錦衣衛凌遲處死,株滅九族。

    處置完畢,明成祖餘怒未消,盯著紀綱,冷聲道:「紀愛卿,你該當何罪?
aa0120u 發表於 2008-9-22 13:04
第二卷 第四百四十八章 兩種人


    紀綱當時的確只是佈置手下跟蹤楊秋池到賢妃陵之後,讓他們毀屍栽贓陷害,沒想到這些人見財起意,竟然盜竊陵墓陪與珍寶,現在還被拿了個人贓俱獲。

    紀綱驚恐萬狀,咕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這些個畜生竟然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都是微臣御下不嚴,竟然被這群畜生蒙騙,真是罪該萬死。請皇上賜罪!」

    明成祖冷冷道:「你僅僅是御下不嚴嗎?」

    紀綱磕頭道:「微臣對他們的所作所為真的一無所知啊,皇上,微臣只是要求他們跟蹤觀察楊秋……,不,楊大人,沒想到他們居然做出毀損娘娘遺體,盜竊陪與珍寶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微臣對此的確一概不知啊,皇上……」

    太子朱高熾道:「他們均已招供,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明成祖望了太子一眼,擺了擺手,轉頭盯著紀綱,問道:「你不是說毀損賢妃遺體的事情是楊愛卿干的嗎?」

    紀綱一聽這話,就已經猜到了明成祖的想法,太子查證的事實已經很清楚,他哪裡還敢狡辯,連連磕頭道:「是……是微臣糾察不慎,錯怪了楊大人,微臣該死,求皇上恕罪!」

    明成祖桌子一拍,喝道:「你一句糾察不慎,不僅讓朕錯殺了順妃、顧內閣學士等人,還差點錯殺了楊愛卿這等無辜的有功之臣,更令賢妃遺體蒙恥!來人,將他拖出去……」

    一聽這話,紀綱直嚇得魂飛天外屁滾尿流。連求饒都不會了。

    明成祖頓了頓,這才續道:「把他拖出去,重責廷杖一百二十!」

    楊秋池差點氣趴下,心想。怎麼?打一頓屁股就算完了?這紀綱分明是故意陷害自己,皇上就這麼輕描淡寫一句話就算玩完了?這算哪門子事情嘛!就算你不治他栽贓陷害老子,可這紀綱為了誣陷老子,把你最寵愛的妃子的遺體都剁了個稀巴爛哦?這你都不管?

    其實,這是明成祖權衡利弊後地無奈選擇。明成祖當然知道,這些錦衣衛沒有紀綱的指使,再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掘陵毀厚,順帶盜竊陪葬珠寶的。不過,紀綱能爬到錦衣衛指揮使這個地位上。並不僅僅靠善解人意溜鬚拍馬,還是有他真本事的。

    紀綱地真本事就是整人,明成祖當然需要楊秋池這樣的偵破專家來查出那些真的有謀反之心的人。不過,還有一些人,明成祖知道他們根本沒有謀反之心,但是形勢的需要或者權力鬥爭的需要,必須將之剷除。所以就需要進行栽贓陷害屈打成招,而這種昧著良心黑著屁眼才能幹的事情,顯然楊秋池是不能勝任的。這種工作非紀綱這等陰損小人莫屬。

    因此,明成祖需要楊秋池這種真正的能人,也需要紀綱這種不講原則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地陰損能人,這兩種人都是他政權的需要。更何況,靖難之役裡,紀綱一直跟隨他鞍前馬後,征戰沙場,紀綱作戰勇猛,深得明成祖的賞識。這種戰鬥中結下地君臣友誼,那是最讓人難以忘懷的,這之後紀綱又善於溜鬚拍馬,深得明成祖的歡心。所以,這一點也讓明成祖下不了決心砍紀綱的腦袋。

    紀綱損毀賢妃遺體已是事實,如果因此將紀綱砍頭,於事無補,打他一百二十廷杖殺威棍以示警告,不僅警告了他,順了楊秋池的氣,也保留了這有用之才。

    明代廷杖始於明太祖,到明成祖永樂時期基本上就不用了,後來地明英宗才正式恢復廷杖。

    明成祖下令對紀綱進行廷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眼看紀綱將楊秋池誣陷得差點家破人亡,如果不給這紀綱點顏色,瞧楊秋池那撇著個嘴兩眼冒火的樣子,肯定難以平息他的怒氣(明成祖不清楚楊秋池與紀綱此仇不共戴天了),也難以服眾,也不夠給紀綱一點教訓地,所以決定當場對紀綱進行廷杖。

    執行廷杖的是專門的錦衣衛校尉,他們都受過嚴格訓練,技藝純熟,能夠準確根據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的暗示掌握受刑人的生死。只不過這一次不同,現在被執行廷杖的,正是指揮使紀綱。

    這些校尉們有些緊張,不過,皇上下令,那可不敢有絲毫馬虎。廷杖監管校尉一聲吆喝,幾個彪形大漢將紀綱扛起來架到客廳之外,七手八腳將紀綱一身官袍扒了個精光,按在地上。監管校尉上到客廳,在明成祖面前跪倒:「萬歲,對紀綱廷杖準備完畢!」

    低頭看了看皇上的兩腳。按照規矩,如果兩腳八字形張開,表示可留杖下人一條活命;反之,如果腳尖向內靠攏,則杖下人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明成祖微一猶豫,腳尖朝外,卻把桌子一拍,喝道:「著實打!」

    這就矛盾了,這腳尖朝外,那是留人一條命的意思,可「著實打」這句話,卻又是往死裡打的意思。這校尉政治敏銳性特強,眼珠一轉,立即明白了明成祖地真實想法。磕了一個頭,答應了,起身倒退著到了門口,這才轉身,喝道:「皇上聖諭,廷杖著實打!」

    紀綱在外面趴著,看不見明成祖的腳,一聽這話,嚇得魂飛魄散,連喊饒命。

    行刑的校尉聽到「著實打」,瞧了一眼這廷杖監管校尉的兩腳,卻又是腳尖朝外——留人一條性命,這才是最終決定。頓時明白,齊聲吆喝道:「遵旨!著實打嘍-!」

    劈哩叭啦開始狠揍紀綱,十多棍之後,便已經把紀綱打得血肉橫飛,哭爹叫娘。

    這些行刑校尉手下都有真功夫。用力拿捏得恰到好處,雖然將紀綱打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疼痛異常。不過卻不傷筋骨。

    饒是如此,打到七八十棍時,紀綱已經痛得昏死過去好幾次,又痛醒了過來,屁股和大腿上血肉模糊,已經沒什麼好的地方了,痛得他嘴唇都咬爛,連哎喲喲哭爹叫娘的力氣都沒了。

    聽著劈哩啪啦的板子聲,明成祖笑呵呵轉頭望了望楊秋池,只見他冷哼了一聲。兀自撇著嘴兩眼朝天,顯然不為所動。

    明成祖神情似乎有些尷尬,地確。被人整得差點家破人亡,這口氣不可能就這麼順了的。略一沉吟,桌子一拍,對外喝道:「你們沒吃飯嗎?朕讓你們著實打!」

    那廷杖監管校尉嚇了一跳,跪倒磕頭。望了望明成祖的兩腳,卻還是腳尖朝外,頓時明白。起身喝道:「皇上聖諭,加把勁,好生著實打了-!」

    那幾個行刑校尉聽了這話,棍子掄得更高,呼呼生風,這下子可是真的打,可不是鬧著玩地了,當然還是留有性命餘地的。後面這三四十棍打下來,紀綱已經跟頭死豬似的躺在那裡。兩眼翻白,連哼哼都沒有了,已經昏厥了過去。

    一百二十廷杖執行完畢,四位廷杖校尉提起下面裹著紀綱的布的四角,望天空一拋,重重摔下,這一重擊,也只讓昏厥的紀綱哼了一聲,鼻口流血,兀自昏迷不醒。

    校尉們將紀綱抬上客廳,重重扔在青石板地上。

    楊秋池低頭一看,後面的四十廷杖可是來真的,這紀綱一條命已經去了九成,心中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不過,楊秋池知道,既然皇上留了紀綱一命,只要紀綱還活著,兩人這不共戴天之仇是結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明成祖望了望紀綱,轉頭看了看李公公。

    李公公會意,吩咐早已經在廷下等候的太醫們趕緊給紀綱療傷。

    幾個太醫七手八腳給紀綱敷上藥。明成祖問道:「紀愛卿這傷如何?」

    領頭太醫稟報道:「性命無妨,只是傷了筋骨,恐怕天寒下雨要受點苦。」

    這倒說的實話,這頓廷杖之後,紀綱兩腿筋骨受損,每逢陰冷下雨之際,就會鑽心一般疼痛,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這也讓紀綱更加仇恨楊秋池,兩人仇怨由此結得更深。

    治療之後,紀綱甦醒了過來。明成祖歎息了一聲,對紀綱道:「紀愛卿,你辦錯了案件,讓楊愛卿受了委屈,雖然受點苦,卻也得有個表示吧?」

    紀綱掙扎著微微抬起身子,哆嗦著說道:「楊……大人……,不,楊……兄弟……,這……都是……老哥……地錯,還請……見諒……,老哥……這裡……給您……陪罪了!」想要施禮,卻已經沒了力氣。

    楊秋池雙手抱肩,冷冷一笑:「不敢當,紀大人。你還是不要和我稱兄道弟的好,免得將來我被某個狗賊誣告陷害,被滅十族的時候牽連到你。」

    紀綱嘴角露出一絲獰笑,嘴上卻說道:「楊……兄弟……,老哥……對不起……你……」

    明成祖笑呵呵轉頭對楊秋池道:「楊愛卿,太子已經將這案子查了個水落石出,你和順妃、顧內閣學士都是冤枉地。從今天起,你官復原職,至於他們兩個……,朕會下?給他們平反昭雪,厚加安葬。」

    楊秋池心裡恨急了紀綱,但皇上雖然將他打了個半死,卻還是留了他一命,楊秋池也沒辦法,現在也不好表露出來,這個仇只有以後再報了。給明成祖跪倒謝恩之後,站起身,向太子朱高熾深深一禮:「太子殿下給秋池的活命之恩,秋池永世不忘!」

    太子微笑著還了一禮。

    明成祖道:「紀愛卿、楊愛卿,你們兩位都是朕的功臣,紀愛卿當初跟隨朕征戰沙場,戰功顯赫,後來執掌錦衣衛,也是縷立奇功,楊愛卿緝拿建文餘黨也是功勳卓著,現在你們兩不僅同殿為臣,還共同管理錦衣衛,為朕分憂,以後要齊心合力,再立新功才是。」

    紀綱趴在地上,哆嗦著道:「微臣……謹記……皇上……教誨……」

    明成祖點點頭,望向楊秋池。

    楊秋池盯了紀綱一眼,心想,你別甜言蜜語假惺惺了,老子與你此仇不共戴天!別指望老子再當你的手下,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楊秋池對明成祖躬身道:「皇上,微臣不能勝任錦衣衛職責,而京城治安不容樂觀,臣想一心秉守府尹之職,管好京城。這錦衣衛同知一職,懇請皇上免除。」

    明成祖眼望楊秋池,他何嘗不知道楊秋池心中的想法,微一沉吟,說道:「這樣吧,楊愛卿,朕任命你為錦衣衛指揮使副使,正三品,執掌南鎮撫司,負責錦衣衛法紀、軍紀。同時,兼職糾察百官,有什麼事情直接向朕匯報。,

    楊秋池聞言大喜,雖然掛地是指揮使的副職,聽起來好像比紀綱低,但品秩卻與指揮使相同,更何況自己還是超品侯爵。以後在將紀綱整死之前,在他面前橫著走都沒問題了。

    南鎮撫司本來的職責只是錦衣衛內部法紀事務,相當於中央紀委派駐錦衣衛地紀檢組,專門調查錦衣衛裡面的違法亂紀行為,這個權力可大可小,往大的說,只要自己想管,連紀綱這個指揮使都能收拾。哈哈,爽-!

    現在,明成祖又將南鎮撫司的職權增加了一項,糾察百官,這是非常重要的權力,明成祖就是要楊秋池發揮他的偵破才能,揪出那些真正的亂臣賊子,維護江山社稷穩定。

    明成祖還讓楊秋池繞過紀綱,有什麼事情直接向他匯報,這樣一來,楊秋池雖然號稱紀綱指揮使的副使,但職權比紀綱這錦衣衛指揮使都要大,甚至可以直接糾察紀綱。

    楊秋池喜出望外,跪倒磕頭:「微臣謝主隆恩!臣定當盡心竭力,以報皇恩!」斜眼望向紀綱,只見他微合雙目,似乎已經痛得昏死過去,楊秋池心裡明白,紀綱恐怕是氣得昏死過去的。哈哈哈。
aa0120u 發表於 2008-9-22 13:05
第二卷 第449章 權力制衡


    楊秋池興高采烈回到楊府,將經過一說,眾女頓時歡呼雀躍。真有重獲新生的感覺。待聽到紀綱被重打一百二十廷仗,一條命去了九成,又覺得十分的解氣,卻也對明成祖沒有處死紀綱感到有些忿忿不平。

    柳若冰又提出要暗殺紀綱,楊秋池不同意,如果現在紀綱死了,是個人都知道是他楊秋池干的,那會給自己惹麻煩,再說了,他不願意讓紀綱死得這麼便宜,他要堂堂正正將紀綱整死。

    當晚,楊秋池吩咐大擺宴席,將自己的救命恩人太子朱高熾請來,以及馬渡、牛大海等錦衣衛裡的哥們,歡聚一堂,喝了個暢快。

    楊秋池官復原職,提升為錦衣衛副指揮使並執掌南鎮撫司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傳開了,錦衣衛大大小小的官員當然是絡繹不絕來到楊府祝賀,這宴席越擺越多,簡直跟當初納紅綾差不多了。吆五喝六好不熱鬧,一直喝到深夜。

    第二天,楊秋池到錦衣衛南鎮撫司走馬上任之後,進皇宮向皇上明成祖稟報說紀綱傷重,現在京城氣候寒冷,應當將紀綱送到南方療養。

    明成祖當然知道楊秋池的真實想法,他也希望楊秋池能迅速在錦衣衛中站穩腳跟,建立自己的勢力圈,對紀綱的勢力起到制衡作用,防止紀綱在錦衣衛裡獨攬大權,這種下屬間存在權力制衡,才符合明成祖的最高利益。當即准奏,派人將紀綱送到廣州療養。

    紀綱被迫離開了京城,他挨了那一百二十廷杖。長途顛簸到了廣州之後,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才能下床。

    紀綱走後的這三個月裡,京城錦衣衛也就成了楊秋池的天下了。

    楊秋池要利用這段時間,迅速培植起自己地勢力。以便能與紀綱抗衡,並為將來接手錦衣衛做準備。

    這種人事調整他這個副指揮使自己就可以作主,雖然北鎮撫司是紀綱直接統領,楊秋池不能進行人事調動,但在他南鎮撫司的一畝三分地裡,當然是我的地盤我作主。

    上任之初,楊秋池便將南鎮撫司各個重要部門的首領全部換上了自己地人,將馬渡和牛大海兩位調到了自己南鎮撫司,由原來的副千戶升任從四品千戶,其中。馬渡任錦衣左所千戶,牛大海任錦衣右所千戶。然後將雲愣從四川省保寧府調回來,升任南鎮撫司鎮撫。正五品,專門負責針對錦衣衛裡違法亂紀進行糾察。

    另外,還將在四川省巴州時,與自己同生共死戰船幫的捕頭詹正等數名捕快招了來,在自己應天府當捕頭和捕快。

    在對南鎮撫司進行整改的同時。楊秋池還對紀綱的北鎮撫司進行打壓。

    首先打壓的對象,當然就是背叛自己,對自己落井下石的原護衛隊貼身護衛蒲凡谷等三人。

    錦衣衛沒幾個人的屁股是乾淨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問題,就看你查不查了,既然楊秋池決定動他們,這事實和證據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

    在馬渡、牛百戶組織偵查之下,很快掌握了當初蒲凡谷等三人在北鎮撫司時進行敲詐勒索,逼死人命等事實。楊秋池下令將蒲凡谷三人秘密緝捕,並由南宮雄等三人負責進行酷刑逼供。南宮雄恨透了這三個叛徒,將錦衣衛十八般酷刑都用了一遍,不僅獲取了需要地口供。而且將這三人整得死去活來。讓他們也嘗到了被人整的滋味。

    這三人都只是錦衣衛的小嘍囉,他們地案件又是錦衣衛內部的案子,錦衣衛自己就可開堂審訊,定罪量刑。三法司是管不到的,這種小嘍囉的案子也不需要報請皇上御批,楊秋池就能直接定案。

    於是,三人都被定了斬立決,送到刑部天牢外刑場砍了頭。出了楊秋池心中這口惡氣。

    接著,楊秋池又對紀綱的北鎮撫司幾個死黨進行糾察,當然一查一個准,都是貪贓枉法誣告陷害他人逼死人命地,夠砍腦袋的死罪。

    不過,要處死錦衣衛的高官,那是要報請皇上核准地。楊秋池將材料報送明成祖之後,親自進行了匯報。

    明成祖有些尷尬,楊秋池糾察的這些案子,其中有一些是明成祖親自交辦的,也就是說真正的授意誣告陷害人是明成祖自己。紀綱等北鎮撫司錦衣衛高官,只不過是根據明成祖的授意跑腿的狗腿子罷了。明成祖有心偏袒,可案子又被楊秋池查得證據確鑿,無從袒護,便批准了對其中罪大惡極的兩人處死,其餘的人還是留了一條命,撤官後流三千里。

    雖然沒有能將他們都砍頭,但也撤職查辦了,這就已經達到了楊秋池的目地。

    經過楊秋池的錦衣衛紀檢部門三個月的打壓,北鎮撫司元氣大傷。而紀綱遠在廣州,信息不暢且鞭長莫及,加上皇上對楊秋池的有意袒護和扶植,所以,當三個月後紀綱柱著枴杖返回京城時,他的勢力已經被大大削弱。而楊秋池已經將南鎮撫司整個改造完畢,在京城錦衣衛裡,已經建立了相當的權威。

    紀綱回到京城,已經能柱著枴杖上朝了。

    這天早朝,眾官員早早等候在九卿房裡。楊秋池身穿錦衣衛指揮使副使官袍,正在和眾官員說笑。紀綱柱著兩個枴杖,一瘸一拐陰著臉從門外走了進來。

    三個多月沒見,紀綱原來魁梧的身材已經消瘦的皮包骨頭一般,只有那雙眼睛,依然如老鷹似的陰狠。

    眾官不管官大官小,都紛紛避讓,也有一部分搶步上前給紀綱見禮,噓寒問暖。

    只有楊秋池。跟沒看見似的,依舊和別的官員說著話。

    楊秋池與紀綱勢同水火的關係,京城官員都知道了,現在看見兩隻老虎會面。都知道這有好戲看了,至於自己地屁股坐在哪一邊,這還得看看風向再說,萬一坐錯了位置,丟職罷官都是小事,恐怕連身家性命都不保。

    與楊秋池聊天的官員看見紀綱進來,很是尷尬,他既不敢得罪紀綱,也不敢得罪楊秋池。

    楊秋池倒也不想讓他為難,也就不說了。轉過身,兩眼望天,好像在看什麼稀奇事情一般。

    紀綱拄著枴杖慢慢走到楊秋池面前。嘿嘿一笑:「楊大人,你在瞧什麼呢?」

    這紀綱心裡對楊秋池恨之入骨,可表面上卻還是和顏悅色,城府之深連楊秋池都有些佩服了。楊秋池淡淡笑了笑:「本官正在瞧房樑上的一隻小蜘蛛,這小東西平日裡都是橫著走的。不料斷了一隻腳,現在只能瘸著走了。」

    楊秋池是錦衣衛指揮使副使,從這個角度上講。是紀綱地副手,但楊秋池現在根本不買紀綱的帳,當面自稱本官,這就已經足夠讓眾官員驚訝的了,而他那話又明顯是在嘲笑紀綱,一旁的眾官員更是好笑,可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硬憋著。

    紀綱掃了一眼眾官員,慢慢說道:「這蜘蛛倒也有趣。雖然腿瘸了,卻也還是能抓蟲子吃的。尤其是那些自以為甲殼比較硬的小蟲子。」

    「哦,是嗎?我看倒未必,如果抓住的是小甲殼蟲倒有可能,如果闖入蜘蛛網的是一隻黃鸝鳥,那倒霉的恐怕就是蜘蛛了。」

    兩人爭鋒相對,眾官員對楊秋池都暗自佩服,敢於直接譏諷紀綱的,楊秋池恐怕是第一人。知道紀綱地秉性而又佩服楊秋池的官員們,都暗自為楊秋池擔憂。

    上朝時刻到了,一隊人慢慢出了九卿房,登上寬闊的玉石階梯,往謹身殿走去。

    紀綱與楊秋池並排走在前面,走上了石階,快到頂頭時,楊秋池道:「地大人,這玉石階梯有些滑,你可得走好了,一旦摔下去,又斷了一條腿地話,那可吃不了蟲子,只能喝西北風了哦。哈哈哈。」

    紀綱何曾受過這份氣,嘴角閃過一絲獰笑,抬眼向階梯上一望,驚訝地叫了一聲:「咦!太子殿下!」

    楊秋池有些驚訝,太子是不用上朝的,他怎麼今天也來了,抬頭往上一看,上面除了執廷錦衣衛,卻哪裡有太子的蹤跡。

    就在這時,就聽到腦後一股勁風襲來,暗叫不好,錯步擰身一低頭,那股勁風擦著頭皮掃了過去,原來是紀綱偷襲了楊秋池一枴杖!

    這一枴杖勁風十足,這要擊在後腦上,不死也的重傷。楊秋池大火,可沒等他有什麼動作,紀綱第二枴杖又當頭劈到!

    楊秋池想也不想,斜跨一步避開枴杖,同時閃到紀綱身後,砰地一掌擊在紀綱後背,同時腳下使了個拌子,紀綱一個踉蹌,枴杖脫手,頭下腳上摔下了玉石階梯,滾地葫蘆一般一直滾到階梯之下。一顆門牙被石階磕斷,鼻子也摔破了,鮮血直流。

    紀綱行武出身,力大無窮,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只不過,他擅長的是兩軍對壘時地弓馬騎射,對這種單挑的武功卻不在行,但他一來重傷初癒,腿腳不利落,二來對楊秋池敢於反擊和反擊技巧之高嚴重估計不足,這才著了楊秋池的道。

    這三個多月,楊秋池也沒閒著,自從上次被紀綱誣陷後,被軟禁在家地將近一個裡,為了準備勝利大逃亡,柳若冰開始親自指點楊秋池武功。由於這之前楊秋池已經跟宋芸兒習練內功差不多一年了,內功已經有了一定的功底,指點他的又是當世第一高手,而軟禁在家又無事可幹,整日裡都有空閒苦練,進步神速。

    後來,楊秋池官復原職之後,每每想起紀綱當初在自己肩膀上拍的那一掌,差點將自己拍散了架,就心有餘悸,柳若冰他們不可能天天跟隨自己,而手槍太過霸道,不適合防身,且只有四發子彈。為了保命防身。只能硬著頭皮咬牙刻苦習練武功。

    這幾個月習練下來,雖然起步太晚,根基不牢,成不了一流的高手。但對付一般的武師,甚至對付紀綱這種只會弓馬騎射的武將,卻也夠用了。因此,楊秋池才成功躲過了紀綱地偷襲,並反擊成功,將紀綱摔了個滾地葫蘆,門牙都摔斷了一顆。

    眾官員大多受過紀綱的氣,有地因為瓜蔓抄被紀綱整過,現在看見楊秋池出手教訓了紀綱,都是大感痛快。有的膽大地到底還是偷偷笑出了聲,大部分裝著沒看見,偷笑著各自繼續上階梯入朝。

    紀綱的朋黨們爭先恐後上前攙扶紀綱。有的朝楊秋池瞪眼睛,可遇上楊秋池冰冷的目光之後,卻又趕緊低下了頭。

    紀綱被攙扶起來,抹了一把口鼻的血,手指楊秋池道:「姓楊的!好!好!你等著!」

    楊秋池雙手抱肩。微微一笑:「我不會等,我會先下手的,紀綱。你將脖子擦乾淨等著受死吧!哈哈哈」大笑聲中,轉身入了朝。

    早朝上,紀綱嘴唇剛才被磕破了,腫起老高,鼻子的血還沒完全止住,用紙胡亂塞著,門牙斷了半顆,說話漏風,烏拉烏拉的。明成祖見到紀綱這副狼狽模樣。有些好笑,問了緣由,紀綱只說是剛才自己上階梯摔了,楊秋池明白,他是不想像小孩子打架輸了一樣在皇上面前告狀,這更說明紀綱城府之深,不由得讓楊秋池更加警覺。

    散朝回到楊府,楊秋池將這件事說了,眾女都大感痛快。

    正說話間,門房來報說都督薛祿的官家下帖子請楊秋池前去都督府。

    楊秋池微微一愣,這都督薛祿他倒認識,薛祿跟隨明成祖,在靖難之役中戰功顯赫,被任命為正一品右軍都督府右軍都督兼左軍都督府事,奉天靖難推城宣力武臣特進榮祿大夫柱國陽武侯。

    從品秩上講,他和楊秋池都是奉天靖難侯爵。品秩相同。但薛祿地實職品秩是正一品,要比楊秋池高得多。兩人並無深交。現在突然下帖子邀請自己去他都督府做客,楊秋池有些意外。

    不過,楊秋池對這種生死拚殺積功而來的武將從來都是十分的佩服地。既然人家主動邀請,楊秋池當然也很想與他結識。欣然答應。馮小雪給他準備了一份厚重的禮物之後,楊秋池帶著南宮雄等護衛隊,來到薛祿的侯爵府。

    侯爵府大門大開,陽武侯薛祿親中迎出大門,向楊秋池抱拳施禮:「楊侯爺大駕光臨,薛某不勝榮幸之至啊!哈哈哈。」

    楊秋池急忙還禮。薛祿迎上前來,挽著楊秋池的手,並肩進了侯爵府。

    兩人平日裡也就是上朝的時候見個面,現在這薛祿對自己格外地親熱,這讓楊秋池頗為感動。

    來到客廳,客廳裡已經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除了兩個僕人在一旁伺候著之外,並無他人。

    楊秋池微覺詫異,看來,今日的宴請就只有自己一人。難道,這薛祿有什麼悄悄話要和自己說嗎?

    沒想到這薛祿倒很沉得住氣,將楊秋池讓到首席坐下後,兩人一邊說些客套話,一邊喝酒。薛祿又吩咐舞姬樂人奏樂歌舞助興。

    喝到酒酣之時,薛祿這才讓其他人退下,端著一杯酒,長歎了一聲,神情甚是悲切。

    楊秋池知道他肯定有話要說,連忙問道:「都督大人,敢問何事悲傷?」

    薛祿又是一聲長歎,說道:「薛某枉為一品都督,陽武侯。卻被正三品錦衣衛指揮使欺辱,不敢如楊侯爺這般與那紀綱明刀明槍對著幹。真是愧對列祖列宗啊。」

    楊秋池微微一笑,看來,這位都督也是紀綱地受害人之一,靜等他下文。

    薛祿道:「今日上朝,看見楊侯爺將那紀綱摔倒玉階之下,摔得他鼻青臉腫,門牙都摔斷了一半,真是大快人心啊!」舉起酒杯,說道:「楊侯爺為薛某出了心中一口惡氣,薛某感激不已。來來,薛某敬侯爺一杯!」

    楊秋池嘿嘿一笑,端起酒杯一口乾了,低聲道:「都督大人想必也是受紀綱那廝的欺辱?」

    薛祿道:「此事說來話長。數月前。薛某偶然在京城外淨水鸛見到一位道姑,名叫虛靈子,長得絕美。薛某愛惜之下,有意納她作妾。虛靈子也允諾了,於是,我就將他迎娶入府。沒想到,紀綱這廝不知怎地得到了消息,托人來找我說要我將虛靈子讓與他。我當然不允……」

    楊秋池怒道:「紀綱這狗賊,從來就看不得人家的好,他上次整我,一來妒忌我的能力,二來就是想霸佔我地兩個美妾。老子遲早要將他閹了!

    薛祿一聽,真是同病相憐。也是連聲咒罵紀綱。兩人罵了一會,心中痛快了,這薛祿才接著說道:「紀綱索要我的小妾被我拒絕之後。也沒說什麼,我還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數日之後上朝時,如同今天他偷襲楊侯爺您一樣,這紀綱狗賊竟然用鐵撾偷襲於我。將我腦袋都差點打裂。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個多月才好。」

    楊秋池大是驚訝,想不到這紀綱暗中偷襲這一招,原來是他的看家本領。以前就對薛祿用過,今天又想故計重演,給自己也來上這麼一招。怒道:「都督大人,怎麼不將這事稟報皇上呢?」

    薛祿搖了搖頭,低聲道:「不行的。自景清一案起,紀綱錦衣衛瓜蔓抄不知道殺了多少人,他在皇上面前正如日中天,我怎惹得起呢。我真要去皇上那告他,他重傷於我。無非陪點錢了事,後面我地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指不定哪一天就成了建文叛黨,被滿門抄斬。所以……唉!我只能強忍怒火啊……」

    景清本來是建文帝地御史大夫,明成祖攻入南京後,欣賞他的才幹,依舊留他當御史大夫。但沒想到景清一直惦記著為建文帝報仇。利用一次上朝的機會懷揣利刃,準備刺殺朱棣。被紀綱的錦衣衛查出之後,當場被擒。朱棣大火,命人將景清剝皮揎草,屍體掛在城門上示眾,家裡也被滅族。連他老家的街坊鄰居也都受到株連,被殺得整個村子都成了廢墟。這就是所謂的「瓜蔓抄」。

    從那以後,錦衣衛就正式建立起株連無辜的光榮傳統。此後多起案件,也都運用了這種瓜蔓抄的手法,鬧得朝野上下人人自危,上朝之前如同生死離別一般,散朝回來要慶賀自己還活著。

    楊秋池對紀綱這一套已經很有瞭解,當然能理解薛祿的想法,但心裡想,既然你都決定當縮頭烏龜了,還來找我做甚?請我來不會是為了訴訴苦,對我表示精神上地支持的吧?

    薛祿又是一聲歎息:「這件事過了沒多久,我新納的那個美妾虛靈子,就被人……深夜潛入我府裡,將她姦殺了……

    楊秋池又吃了一驚,膽敢潛入陽武侯都督府中,將都督大人地妾室姦殺,恐怕也只有紀綱的人才有這膽子。

    「肯定是紀綱的人幹的!」楊秋池道:「你沒有報案嗎?」

    「唉!這一點瞎子都看得出來,我是到應天府衙門報了,家裡出了人命案,怎能不告呢。雖然我知道,這肯定是紀綱派人幹的,可沒有真憑實據,又能拿他怎樣呢?」

    這倒也是,楊秋池問道:「那時候應天府府尹應當是顧大人吧?紀綱誣陷我地時候,也將他一併誣陷,被凌遲處死了,難道他查處這案子也是紀綱誣陷他的其中一個原因嗎?」

    「不是的,顧府尹只是勘察了現場驗了屍之後,就沒了下文。我曾經私下裡也催問過他,可他支吾著只是說正在查,讓我耐心等候。我心裡明白,顧府尹肯定知道紀綱惹不起,所以壓根就沒認真查。」

    楊秋池點點頭,微笑道:「都督大人今天請我來,想必是想讓我查這件案子,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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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450章 五軍都督小妾被姦殺案


    薛祿拱手道:「今日早朝,我看見侯爺敢於當面頂撞這紀綱,果然是位英雄,我妾室虛靈子被殺案,至今還掛在應天府衙門裡,侯爺破案如神,這一點京城上下已經無人不知。所以,薛某斗膽邀請侯爺前來,的確是想請侯爺偵破此案,為我妾室報仇,也出我胸中的這口惡氣。」

    楊秋池道:「既然應天府裡立了案,本官躬為應天府尹,也就是我份內之事了。我與紀綱的仇不共戴天,正在著手糾察紀綱違法亂紀的事情,現如今加上都督大人府上這起命案,十有八九也是他紀綱干的。這一次楊某正好拿這案子下手,公事公辦也好,公報私仇也好,反正老子一定要這紀綱好看。」

    薛祿大喜,起身深深一禮:「楊侯爺,你我二人同仇敵愾,今後定當共謀進退,薛某一定鼎力相助楊侯爺,誓死與這紀綱周旋到底!」

    「好!」楊秋池很高興,這正一品五軍都督可不是一般人,多了這麼一位強權都督作戰友,與紀綱的鬥爭又多了一份勝算,也站起身道:「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你我共謀進退,誓與紀綱周旋到底!」

    隨後,楊秋池吩咐南宮雄回去將自己的法醫物證勘察箱拿來,這空檔先跟薛祿來到虛靈子被殺所在進行初步勘察。

    事情已經過去數個月,屍體也入葬了,薛祿記惦這位美妾,也指望著終有一天能抓住真兇,報仇雪恨,所以這兇案現場一直保留著原來的樣子。

    薛祿詳細說了事情的經過。那是去年九月初三,那天輪到另外一個妾室侍寢,薛祿在那個妾室房中過的夜。第二天早上,丫鬟慌慌張張跑來報告說新妾室虛靈子死了。

    薛祿披了衣服慌忙跑來查看,發現虛靈子的兩位貼身侍女被殺死在外間屋裡。都是躺在床上。脖頸各被砍了一刀。鮮血流滿了床榻。

    虛靈子的屍體在裡屋的地上,赤身露體,一絲不掛,兩眼微睜,下巴被卸脫,左乳心口處插著一柄匕首,已經死去多時。兩腿間陰部和地毯發現白色分泌物,估計是精液。

    楊秋池問起那柄匕首,得知已經被應天府顧府尹勘察現場之後作為證據拿走了。

    由於現場經過應天府的捕快們勘察。現場痕跡已經被破壞得差不多了,不知道還有沒有什麼有用地痕跡留下。聽完薛祿地介紹,楊秋池道:「我先要對現場仔細進行勘察,然後需要對虛靈子和兩個丫鬟的屍體進行開棺驗屍。」

    薛祿毫不猶豫點了點頭:「只要能偵破此案,為我愛妾報仇,侯爺需要怎麼辦就怎麼辦。」

    這薛祿十六歲投身燕王朱棣的騎兵部隊,戌衛燕山。靖難之役中,跟隨明成祖征戰沙場,屢立戰功,從一個小兵升到了五軍都督。封為陽武侯,沒死在疆場的敵人手裡,卻差點被紀綱在皇宮裡打破腦袋而死,而自己的小妾也很可能是慘死在紀綱手下,這讓薛祿心中充滿了對紀綱的仇恨,只不過。他薛祿打仗行,玩陰謀詭計可不行,為了身家性命,也不敢得罪正紅得發紫的紀綱,只能將仇恨埋在心裡。

    今日上朝,看見楊秋池當眾教訓了紀綱一頓,不由大感痛快,想到自己報仇有望。欣喜之下,當即邀請楊秋池到家中作客。現在楊秋池答應幫忙查案。更讓他喜出望外。

    這時候,南宮雄已經將楊秋池的法醫物證勘察箱拿了來。宋芸兒聽說楊秋池要查案,這條小尾巴那是肯定跟著來的。

    見面之後,楊秋池給薛祿作了介紹,薛祿也聽說了,上次紀綱陷害楊秋池時,就是楊秋池地這個小妾,配合太子找出了端倪,推翻了這起冤案。

    薛祿當然是非常的佩服,對宋芸兒大加讚賞。堂堂正一品的五軍都督大人對她如此誇獎,這讓宋芸兒很是得意,只不過,她現在更感興趣的是現在這起案子,上次破案讓她大感痛快,這一次又想露露身手了。

    楊秋池見宋芸兒一付躍躍欲試的樣子,微笑著道:「芸兒,這個案子應該比較簡單,因為嫌疑人範圍很明確,就在錦衣衛範圍內。你來學著勘察現場偵破,看看能不能將兇手揪出來,並查出幕後真兇,看看究竟是不是紀綱狗賊。」

    宋芸兒非常高興,連連點頭稱好。

    薛祿將案情向她說了,並說了當時的屍體的大概位置。然後就離開了,留下他們專心勘查現場。

    宋芸兒對屍體所在位置仔細看了一遍,又對房間各處仔細進行了搜索,說道:「根據薛祿所說,他們來地時候,房門是從裡面閂上的,但後窗開著的,顯然,兇手是潛入都督府裡,從後窗翻進虛靈子的房裡行兇殺人地。」

    「那他先殺的誰呢?是先殺的裡屋的虛靈子,然後到外屋殺的丫鬟嗎?」

    宋芸兒想了想,搖頭道:「不對,他應該是先到外間將床上的兩個侍女砍死,然後返回裡屋,制服了虛靈子,將其下巴卸脫防止其呼叫,進行了行了姦淫,最後將其用匕首殺死滅口。」

    「有道理,不過,我們現在地關鍵不是猜想怎麼做案的,而是發現兇手留下的痕跡,根據痕跡確定兇手究竟是誰,將其繩之以法。」

    宋芸兒摸著下巴,為難地說道:「這房間裡的痕跡都讓應天府的捕快們弄亂了,哪還能找到什麼痕跡呢?」

    楊秋池微笑道:「弄亂了是一回事,痕跡是否還存在又是一回事,弄亂不等於痕跡就不在了,仔細搜查,應該還會找到的。」

    聽了這話,宋芸兒點點頭,想了想說道:「咱們需要開棺驗屍,查看兇手殺死三人時在屍體上留下的創口,根據這些創口,推斷出兇手的凶器。看看這凶器有沒有什麼可供我們找到兇手地特別之處。」

    「嗯。這個思路很正確,不過,那是開棺驗屍的事情,現在咱們在現場勘查,這方面還有沒有什麼工作要做?或者說,兇手在現場是否留下了什麼蛛絲馬跡可以讓咱們找到他呢?」

    宋芸兒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我記得哥你以前偵破姦殺案,都要檢驗兇手留下地……那個東西,是不是這上面能發現一些線索呢?」

    「很好。這個思路也是對的,犯奸案件,人犯會在被害人地陰道裡、大腿內側或者地上、床上等地留下精……嘿嘿,那個東西,咱們需要找到它,這東西能提供很多有用地信息,有時候甚至可以直接告訴我們。兇手究竟是誰。是十分重要的線索和證明犯罪的物證。」

    宋芸兒低頭看了看,這房裡地上鋪的是厚厚的地毯,不由驚喜道:「剛才薛祿說這房間他一直沒動過,而被害人被發現時是躺在地毯上的。說明當時姦淫可能也是在地毯上進行的,那東西應當還存留在地毯上!」

    「嗯,咱們找找看!」

    宋芸兒在薛祿所說的虛靈子屍體所在位置上仔細進行了觀察,忽然眼睛一亮,指著一塊淺淺的黃白色斑痕,紅著臉說道:「是不是這個?」

    她嫁給楊秋池差不多半年了。對男人留下地這東西已經很熟悉。但她畢竟還只有十五六歲,說起這事,多少還是有些羞澀的。

    楊秋池蹲下身觀察了一下:「外形特徵很像,等會我再檢驗。如果是,那咱們接下來又該怎麼辦呢?」

    對這個問題,宋芸兒可沒轍了,因為精斑的檢驗涉及的知識太現代化,楊秋池沒有教她。她也就無從知曉。

    楊秋池道:「這樣吧,你到外面等我。我檢驗完了之後,告訴你這東西上發現的線索,你再根據線索接著查,好不好?」

    宋芸兒點點頭,她雖然很想學怎麼檢驗,但既然楊秋池不肯告訴她,甚至不讓她在一旁觀看,總有他的道理,跟隨楊秋池這麼久,她已經知道,楊秋池決定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地,如果能告訴她,楊秋池也不會不說的。

    宋芸兒出到門外,將門帶上。

    楊秋池從法醫物證勘察箱裡取出紫光燈,對那斑痕進行照射,果然,斑痕呈現出銀白色淡紫暈的螢光,由此初步懷疑是精斑。

    楊秋池用剪刀剪下了一小塊懷疑有精斑的地毯,用胰蛋白酶溶解離心後,對沉渣塗片染色鏡檢,果然檢見死精子。確定是精斑。

    令他十分驚喜地是,顯微鏡鏡檢時,他意外發現了淋球菌。這說明,兇手很可能染有淋病,這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楊秋池接著用中和試驗檢驗了精斑血型為A型。

    檢驗完畢之後,收拾好設備,將宋芸兒叫了進來。

    宋芸兒見楊秋池眼中有興奮的光芒,立即猜到肯定有什麼發現。楊秋池道:「經過檢驗,確定這一塊斑痕的確是兇手姦淫虛靈子留下的精斑。而且,通過對精斑的檢驗,我發現兇手患有花柳病,說明這傢伙肯定經常出入風月場所,那裡將是咱們重點查照地地方。」

    宋芸兒也很高興,隨即又皺起了眉頭:「京城錦衣衛將近有上萬人,恐怕一大半的錦衣衛都去過那種地方,我們怎麼知道是誰呢?」

    「的確如此,不過,在那段時間裡染了花柳病的應該不多,錦衣衛南、北鎮撫司裡都有自己的免費隨軍郎中,咱們只需要找到當時就診的記錄,應該就能查出來。」

    「對啊!」宋芸兒驚喜地說道,「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嘻嘻,哥真聰明!」

    「嘿嘿,這只是一條線索,能不能發現兇手還不一定呢,先查了再說。」

    「那開棺驗屍呢?還要不要?」

    「當然要,咱們先回去部署馬渡、牛大海調查去年九月份患了花柳病的錦衣衛情況。然後,咱們再去應天府衙門,調當時報案的材料出來,還有那把匕首,最後咱們再去開棺驗屍。」

    商量妥當,楊秋池告訴薛祿,自己大概一個時辰之後進行開棺驗屍。讓他先派人前去將墳墓掘開等候。隨即帶著宋芸兒等人告辭離開了薛府。直奔南鎮撫司,向馬渡和牛大海部署了工作之後,又馬不停蹄趕到了應天府衙門。

    楊秋池雖然兼任應天府府尹,不過,前段時間主要地工作重心都放在了錦衣衛南鎮撫司上,這邊的日常事務都交給了金、龍兩位師爺和同知等佐官料理。

    來到衙門簽押房,應天府同知董大人喜出望外迎了上來,「楊大人,您可來了。衙門裡一大堆事務等著您來決定呢。」說罷,一聲招呼,幾位官吏們,每人手裡都抱著一大疊文卷材料迎了過來。

    楊秋池皺著眉頭隨意翻了翻,也沒細看,估計都是些政務方面地事情,頭都大了:「這些事情我不是讓你決定嗎?」

    薰同知尷尬地笑了笑:「大人。這上面的幾個卷宗是上頭髮下來的,是關於遴選進宮秀女地,如何選法,可得您老來拿主意。還有。下面這些是死刑報批地,要上報刑部,必須要掌印官員才有權決定啊。」

    後面的死刑報批楊秋池知道,那的確只能自己來審閱簽發,這前面的,他沒聽懂。問道:「選秀女?怎麼回事?」

    「大人,皇上御批,全國各省各地,要遴選秀女進宮。都有名額要求,分到咱們這裡,有兩百名呢。怎麼個選法,還得您來決定才成啊。」

    楊秋池想起來了,前段時間因為賢妃娘娘被害的事情。以及被紀綱貪功辦錯案和誣告陷害的緣故,明成祖大開殺戒。總共殺掉了宮裡宮女、太監三千多人,其中絕大部分是宮女,還包括一些嬪妃。宮裡人員緊張,當然要重新選秀了。

    楊秋池道:「這以前都是怎麼辦的?」

    「都是將名額分到各裡和轄縣,由裡正和知縣按照三倍以上數量選出,送到咱們衙門裡來,再由府尹大人按多一半的數量從中挑選,然後送到錦衣衛指揮使紀大人那裡,再由他按照名額最終確定。」

    「什麼?」楊秋池驚問了一聲,「紀綱來決定?他算哪根蔥?這挑選進宮秀女關他錦衣衛鳥事!要他來裝什麼大尾巴蛆……!」

    薰同知陪著笑臉喏喏連聲,他知道楊秋池與紀綱兩個錦衣衛最高領袖現在勢同水火,一直在相互掐架,這可讓他們當下屬的為難了。好不容易等楊秋池指手劃腳罵了個痛快之後,這才低聲陪笑道:「大人,全國各地選出地秀女都要送到紀指揮使那裡,由他最後遴選決定,這……這是皇上下旨決定的……」

    「什麼?」楊秋池又驚叫了一聲,「皇上定的?這……」這他可不敢亂評價了,想了想,道:「既然是皇上定的,那就這麼著吧,就按原來的規矩辦。等秀女選上來了,本官親自挑選。」

    這選美女的事情他還是幹過的,穿越之前跟著朋友逛夜總會喝酒唱卡拉OK地時候,夜總會媽媽桑會帶一隊花枝招展的小女生進來,挨個排隊供他們挑選。沒想到,穿越到了明朝來,要從六百個美女中挑選三百個,這個工作有意思。

    薰同知忙點頭答應,說道:「大人,前日裡得到消息,說京城裡和各轄縣的秀女遴選已經差不多完成了,就這一兩日就送到衙門裡來了,您看這……」

    「來了之後馬上告訴我,這是皇上的事情,可耽誤不得!」

    「是!」董同知點頭答應。

    楊秋池拿過那一疊死刑覆核案件,開了一本,只看了一盞茶地工夫,眉頭都快擰到一起了,桌子一拍,喝道:「這案子是他娘的誰辦的?簡直混蛋透頂!」

    「是……是前任府尹顧大人辦的。」

    「什麼?」楊秋池又一聲驚叫,有些尷尬。顧府尹是自己哥們,這一次又被紀綱連帶誣陷凌遲而死,罵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手裡這起姦夫淫婦毒殺親夫案的確辦得太粗糙,僅僅有兩個人犯的口供,屍格也是極其簡單。當然,這樣地證據在「口供是證據之王」的古代,完全可以定案,但經過這一年多的古代司法實踐,尤其是上次宮廷虐殺案,楊秋池對此的弊端深有體會。

    楊秋池又翻了翻其他幾個死刑卷宗,也都存在這個問題,不由皺起了眉頭,不行,必須要重新複查,查清楚之後才能上報。要不然,辦錯了案件殺錯了頭,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過他現在沒時間查這幾件案件,只能再拖拖,反正也拖了不少時日了。他先要查薛祿都督小妾虛靈子被殺案。用這個案子來搬倒自己的死對頭紀綱,只有剷除了紀綱這狗賊,他才能安下心來查別的案件,要不然,自己在前面衝鋒陷陣,紀綱在後面搞小動作給自己穿小鞋,再來一次誣告陷害,這一次還有沒有那麼幸運那可就不一定了。
aa0120u 發表於 2008-9-22 13:13
第二卷 第451章 特別的砍切創


    楊秋池吩咐將這幾個死刑案件先壓下,等自己空了要詳細審查,然後吩咐將虛靈子被殺案卷宗調來。

    衙門刑房書吏急忙將卷宗調來呈給了楊秋池,用一個大信封裝著,看得出來,裡面沒多少東西。楊秋池打開信封,將裡面的東西稀哩嘩啦倒在了案桌上。

    裡面是一柄染有淡黃色血痕的匕首,幾份證詞,一張屍格。

    楊秋池先低著頭仔細查看了匕首,這匕首雙刃,中間有血槽,淡黃色血痕位於匕首前半截,刀鍔很小,為了增加摩擦防止滑動,刀柄用紅色粗線纏繞。

    這個留著等一會再檢查,楊秋池先拿起那屍格,古代的屍格雖然列明瞭許多需要記載的事項,但要求並不細緻,記載十分粗略。只簡單記錄了發案時間、地點,死者身份情況,體表檢查情況和檢驗官吏、忤作和見證人。

    體表檢查是楊秋池最關心的內容。但只記了一句話:「左心口插一匕首。」這話也太簡單了,具體創口位置,形狀,尺寸等都沒有。

    再看看那幾份證言,是對發現屍體的丫鬟取證的,問的也是簡單經過,那天早上,屋外伺候的丫鬟見新奶奶屋裡一直沒動靜,在屋裡伺候的丫鬟也不見起來,便叫門,門被從裡面閂上了,繞到後窗,發現開著,往裡看,發現新奶奶被殺死了。這與薛祿的說法是一致的。

    其他幾份證言也都沒有多大的價值。

    雖然那匕首上的指紋之類的痕跡很可能已經被提取匕首的捕快們弄亂,但楊秋池還是習慣性地用汗巾將匕首包了放進了信封,然後又將證言和屍格也放了進去,交給宋芸兒保管,準備回到家之後再對這匕首進行仔細分析研究。

    隨後,楊秋池吩咐將那天參加現場勘查的捕快叫來,提取了每個人地十指指紋。

    這一切忙完了,下面該開棺驗屍了。薛祿一直派人跟隨著楊秋池他們。等他們忙完之後。領著他們來到城外安葬虛靈子和兩個丫鬟地墓地。由於虛靈子只是薛祿的一個小妾,所以是不能葬入薛家祖墳的,也就在城外找了塊風水寶地安葬了。

    薛祿已經帶著親兵家僕,將三個墳墓掘開了,棺材已經起出放在了一邊。

    楊秋池到了之後,吩咐將三具棺材都打開,先散一下氣味。

    這棺材埋入土中才半年左右,尚未腐爛。忤作撬開了棺蓋,一股屍臭湧出。讓人欲嘔。

    聞到這味道,楊秋池能肯定,棺材裡的屍體至少尚未完全腐爛。沒有腐爛的屍體能夠提供的信息顯然要比白骨多得多。

    過了好一會,味道沒那麼濃了,楊秋池這才帶上專門的驗屍手套,先到了虛靈子的棺材前,將覆蓋在屍體表面的被子小心揭開。探頭一看,心中一喜,屍體臉上肌膚尚未出現腐敗巨人觀地可怕景象,這就意味著。屍體僅僅處於開始腐敗階段,這樣的話,就能找到更多的有用信息。

    虛靈子是九月初三死的,那時候天氣已經變涼,接著就是寒冷的冬天,由於是小妾。不存在大操大辦婚事的問題,所以很快埋進了地裡,這就大大減緩了屍體腐敗的進度,所以,雖然過了半年,屍體也僅僅只是開始腐敗。

    虛靈子穿地是一身新衣裙,詢問薛祿得知,當時死者被害時的衣裙已經被換下來燒掉了。這讓楊秋池很可惜,因為有時候被害人的衣裙也能夠提供很多有用的資料可供尋找兇手地線索。

    楊秋池解開虛靈子的衣裙。果然,在左胸心臟部位有一處刀口,雙銳角,探針檢驗,已經刺穿了心臟,是致命傷。體表檢查其他部位,除了下巴被卸脫了臼之外,沒有發現異常。

    詢問薛祿得知,屍體入葬之前忤作穩婆進行過徹底清洗,包括陰道內。聽了這消息楊秋池很是沮喪,這樣一來,在屍體上也就提取不到唾液斑、精液或者上皮細胞之類的有用物證了。

    楊秋池讓宋芸兒幫忙將屍體衣裙穿好,然後自己來到那兩個丫鬟的棺材前,進行屍體檢驗。

    兩個丫鬟都只有十五六歲,死亡原因很明確,都是脖頸上致命的一刀,這一刀幾乎將脖頸整個砍斷。兇手下手十分狠毒殘忍。

    這兩個丫鬟的屍體腐敗比虛靈子地還要輕一些,這與她們的死亡原因有關。

    人體腐敗是機體組織蛋白因腐敗菌作用兒分解的過程,如果環境或者人體條件有利於腐敗菌繁殖,則腐敗速度會很快,否則會減慢。人死之後,原本寄生與人體口腔、呼吸道和胃腸道中的腐敗菌會進入血管、淋巴管並大量繁殖,分解破壞人體組織蛋白。

    但是,如果死者死於急性大出血,一方面會使腐敗菌繁殖所需要的水份大量流失而抑制了腐敗菌滋生,另一方面,血液大量流失後,也會阻斷腐敗菌擴散全身的路途和速度,從而導致腐敗減慢。

    這兩個丫鬟都是脖頸被切,引起體內急性大出血,所以

    根據兩條線索來查,一條是去年案發地九月初三左右,患有花柳病地錦衣衛,一條是使用地繡春刀有米粒大豁口的錦衣衛。對不?」

    楊秋池點點頭:「很對,不過。第二條線索目前還不能作為主要偵破方向。」

    「為什麼?」宋芸兒奇道。

    「京城錦衣衛上萬,我們難道要一把刀一把刀檢查過去嗎?」楊秋池微笑,「再說了,兇手雖然幾乎可以肯定就是紀綱的錦衣衛,但是兇手進行暗殺卻不一定當然使用繡春刀,如果他用的是別的刀,就算咱們將京城錦衣衛的一萬多把繡春刀統統查一遍。也找不到這個人。」

    「嘻嘻,那倒是。那這條線索基本上就沒什麼用了?」

    「那倒也不能這麼說,」楊秋池道,「至少。這個特徵可以在將來咱們發現犯罪嫌疑人之後,進行確定的時候用。同時具備患花柳病而刀子又有缺口的錦衣衛,基本上也就可以確定就是兇手了。」

    「嗯,不過,刀刃上有米粒大的豁口,這把刀一般也就費了。也沒有打磨地價值,一般都要重新回爐鍛造了。」

    楊秋池心中一動:「對啊,錦衣衛的繡春刀的發放、回收、修理更換,都由錦衣衛裡軍械庫統一管理,如果兇手使用的是繡春刀,而這把刀又因為有豁口,不能再繼續使用,那錦衣衛的軍械庫一定有更換登記。查一下九月份的更換記錄,或許會有發現!」

    兩人又找到了一條線索。都很高興。

    接著,楊秋池提取了死者血樣。屍檢完畢,薛祿上前詢問檢驗情況,楊秋池不好和他細說,只說發現了一些線索,將會繼續跟蹤追查。

    回到楊府,楊秋池先到自己的書房對那柄匕首進行檢驗。

    他原來地書房因為皇上賜婚的呂環姬在裡面偷情,楊秋池覺得晦氣,下令拆毀重修。並且按照自己的思路修建的,使自己放在房頂地太陽能蓄電池隱蔽得很好,自己的大鋁合金櫃子也很好地得到了隱蔽。

    楊秋池拿出匕首,用放大鏡對繩子纏繞的刀柄處仔細進行了察看,並沒有發現血指紋,想必,兇手刺了那一刀之後,在鮮血濺上手掌之前,就放開了手,又或者,乾脆就是一定距離將匕首飛出刺中死者心臟的。

    這樣說來,匕首上就不可能留下血手印。剩下的,只有查找無色汗漬手印了。

    楊秋池用磁性指紋刷將刀柄仔細刷了一遍,提取了了幾枚殘缺的指紋。楊秋池非常高興。將之與先前從衙門裡提取地原來參加現場勘查的捕快的指紋進行了比對。

    比對完了之後,楊秋池傻眼了,刀柄上的幾枚殘缺指紋,都是當時參加現場勘查的捕快留下的。

    難道,兇手在刀柄上沒有留下指紋?

    人觸摸過的東西並不當然會留下指紋,能否留下指紋,或者說能否留下現有技術能夠發現並提取到的指紋,受很多因素地影響,最主要是被接觸的物體本身地特性,然後是行為人手掌汗漬情況,當然,還有提取手段和技術因數。影響指紋提取的因素太多,提取不到指紋也是常有的事情。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兇手使用了手套之類的工具,阻擋了指紋留下。究竟是什麼原因還不得而知,反正沒有提取到兇手的指紋是事實。

    楊秋池提取刀上的血樣,與死者血樣吻合,都是B型,而前面對精斑的分析得知,兇手是A型血,說明刀上沒有兇手的血。

    這看起來似乎多餘,其實不是這樣的,如果刀上發現了別的血型,那將是一條重要的線索,刑偵就是要盡可能發現線索,根據線索查找嫌疑人。所以,法醫檢驗中規定有例行常規檢測項目,就是防止遺漏重要線索,這些根據案情可能看似無用功的一些檢測,卻是絕對不能省略的,因為沒人知道哪塊雲彩有雨。重要的破案線索,往往隱藏在不經意之間。

    傍晚時分,馬渡和牛大海兩人拿了一個厚厚的本子來到了楊府。

    馬渡躬身道:「大人,卑職和牛千戶帶人到京城所有錦衣衛郎中處進行了詳細調查,詢問了所有錦衣衛郎中,並查看了相應治療登記。確定去年八九兩個月因花柳病到錦衣衛郎中處診治的一共有一百二十七人,卑職已經提取了當時的診治登記簿和開出的處方。」

    靠!楊秋池暗罵了一句,那麼多錦衣衛患有花柳病,真是一幫子色鬼餓狼!因為明朝這娼妓是公開合法化的,賣淫嫖娼也是合法的,得了這種病,也不像現代這樣忌病諱醫,也不會藏著掖著不好意思去看病,所以,這個數據應該是準確的,這對查案倒是提供了很好的幫助。

    可這一百多人,該怎麼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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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452章 君子與小人


    楊秋池心想,紀綱派出到都督府行刺都督的妾室,那可是絕對的機密,要擔任這項任務,首先肯定必須是紀綱信得過的死黨,其次,武功要高,才能躲過都督府護衛們的防備。

    楊秋池將這兩條告訴了馬渡和牛百戶,吩咐將南宮雄、徐石陵和石秋澗叫來,一齊對這一百二十七人進行一遍過濾,得出最有可能的嫌疑人來。

    這兩項都不需要再調查,對紀綱的死黨,馬渡和牛百戶都很清楚,而武功情況,南宮雄等三人也很瞭解,當然馬渡他們也有耳聞。

    經過幾個人逐一排查,最終確定二十七人有重大嫌疑。

    楊秋池將雲愣叫來,吩咐他帶領錦衣衛紀檢糾察隊,對這二十七人的佩刀使用情況進行檢查。一方面看看現有佩刀有沒有豁口,另一方面看看去年九月份至今,他們是否因為刀刃豁口更換過佩刀。發現有的,將其拘捕帶回審查。同時,順便提取錦衣衛軍械庫去年九月份以來錦衣衛更換佩刀的登記本。

    儘管兇手為了防止凶器遺失在現場,很可能不使用繡春刀而用別的沒有特徵的單刀,但這作為一條線索,也要詳細查訪。

    錦衣衛南鎮撫司其中一項職能,就是管理軍匠和軍械庫,所以,調查軍械庫就是自己份內的事情,倒也不用費多大勁。

    打更之後,雲愣帶著錦衣衛糾察隊回來了,報告說那二十七人中,一共發現三人刀刃有豁口,抓回來兩個人,另外一個到京城青樓喝花酒去了,已經派人去查找,先把剩下兩人帶回來了。

    這三人都是紀綱的貼身護衛。一個叫賈大力。他的竹春刀有豁口,一直沒換,另一人叫曾仁凡,他的繡春刀去年九月份中旬曾經因為刀刃豁口而更換過。去喝花酒的那人叫林遠,已經派人去尋找去了。

    楊秋池檢查了抓回來的兩人中沒更換繡春刀的那人的佩刀,發現那豁口很小,倒也不用換,應該不是兇手。隨即提取了兩人地血液進行檢驗,發現兩人都不是A型。出了兩人行兇地可能。

    讓他們兩走了之後,楊秋池問雲愣:「你去抓紀綱的護衛,他讓你抓嗎?」

    來到京城之後,雲愣已經聽說了楊秋池與紀綱兩人結仇的事情,楊秋池也經常給他們打氣。現在聽楊秋池問起,雲愣胸脯一挺:「他敢不讓!侯爺您說過,咱們南鎮撫司就是管他們北鎮撫司的。連他紀綱都歸咱們管,怕什麼!」

    楊秋池笑道:「很好!干咱們錦衣衛這一行,就是要有你這種氣勢!除了皇上,誰都不在話下。要不然,前怕豺狼後怕虎,就別指望能幹出什麼名堂來。」

    「好!侯爺,雲愣都聽您的,哪天侯爺您下決心抓紀綱這廝的時候,雲愣第一個衝上去鎖了他狗日的!」

    眾人聽了都笑了。

    楊秋池點點頭:「這紀綱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一天相信不會太遠的!」

    聽說這紀綱沒有阻攔雲愣抓捕他的護衛,這讓楊秋池有些驚訝,因為以前他就聽說,紀綱最是護短,只要整了他地手下,他想著法都會找補回來,而且陰險毒辣,不整死別人不罷休。今天這麼大方讓雲露抓人走。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陰謀呢?

    根據雲愣提取的去年九月至今的繡春刀更換登記本的登記可知,那個去青樓喝花酒的林遠。使用的竹春刀也在九月份曾經因為刀刃豁口而進行過更換。

    所有的人都排除了,只剩下了林遠,這傢伙有重大犯罪嫌疑!

    楊秋池下令雲愣立即帶領糾察隊前往京城錦衣衛經常去地煙花柳巷,搜查尋找林遠,將他緝拿歸案。

    雲愣帶著錦衣衛糾察隊先來到京城柳花胡同,京城最有名的青樓都雲集此地,也是錦衣衛們最喜歡來的地方。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雲愣吩咐糾察隊員都換了便裝,分散挨家尋找,雲愣則帶著自己的苗兵護衛以及一部身穿飛魚服地錦衣衛糾察隊員在胡同口一個隱蔽茶樓裡坐陣指揮。

    小半個時辰之後,派出的密探回來報告,在眠春樓發現了林遠的蹤跡。

    雲愣大喜,帶著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糾察隊立即趕到了眠春樓。

    平日裡,不管錦衣衛還是京營兵,到這種煙花柳巷,習慣上都穿便服,現在陡然見到數十名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來到,而且殺氣騰騰,這眠春樓的老鴇和龜公們還真嚇了一大跳。急忙笑呵呵迎了上來。卻被雲愣地苗兵護衛一把推開。

    雲愣等人衝了進去,在密探的帶領下,糾察隊將赤身裸體的林遠從窯姐的閨房裡拎了出來。

    林遠原來是紀綱的護衛隊的人,武功不低,不過,看見來抓自己的人竟然是南鎮撫司的錦衣衛糾察隊,他不敢反抗,赤裸裸被抓到大廳,雙手護住私處,漲紅著臉吼道:「老子是林遠,紀指揮使地護衛!你們憑什麼抓老子?老子犯了什麼法了?」

    雲愣冷冷道:「犯了什麼法你心裡最清楚,要是還不清楚,跟我們回衙門,老子的鞭子會讓你清楚!——鎖起來!」

    身後地兩名糾察隊抖鐵鏈將林遠鎖了,另外一個拿來了他的衣袍給他胡亂穿上。

    林遠叫道:「我要到紀指揮使那告你們去!」

    雲愣手一揮,眾錦衣衛糾察隊押著林遠出門,剛到院子裡,忽然從四面八方衝來百餘人,穿著各色商賈或者平民服裝,手裡揮動鐵棍,二話不說,朝著雲愣等錦衣衛掄棍就打。

    雲愣的錦衣衛們一下子都懵了,錦衣衛可是皇上的人,敢打錦衣衛,這不是打皇上的臉嗎?可這些人就是打了。而且還打得很狠。沒等他們明白過來,十多個錦衣衛糾察隊員已經被打得頭破血流昏倒在地。

    雲愣的苗兵護衛反應到也迅速,拔出繡春刀拚命抵抗,無奈他們總共只有十多二十來人,而衝進來的這幫子不明身份的人有一百多人,五六個打一個,又是突然襲擊,而且這些人顯然都身有武功,又是有備而發。眾錦衣衛寡不敵眾,頓時慘叫著紛紛倒地。

    雲愣揮舞著繡春刀喝道:「我們是錦衣衛!你們……」話音未落,額頭上已經挨了一棍,金星亂冒,鮮血流淌下來,擋住了眼睛,頓時急了。提著竹春刀發瘋一般亂揮亂砍,可沒等他揮舞幾下,棍棒如雨點般落在他腦袋、身體各處,鼻口流血。

    隨即。那些人四散逃了開去。等他們走了之後,眾苗兵護衛和錦衣衛糾察隊員這才發現,林遠已經不見了,地上多了一具屍體,身穿商賈衣服,身上數道刀口。鮮血淋漓,胸口還插著一柄繡春刀。靠近刀的刀刃處,赫然刻著「雲愣」二字!

    渾身身是血地雲愣兩手空空,趴在地上喘息著,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眠春樓外又衝進來無數身穿飛魚服地錦衣衛,圍著那具屍體看了看,高喊著「殺人了!南鎮撫司鎮撫雲愣殺人了!」隨即。圍著雲愣又是一頓暴打。

    雲愣哪裡還能受得了這等毆打,片刻間。昏死了過去,那些錦衣衛將雲愣雙腳抓住,倒拖著拉出了眠春樓。

    七八個還清醒的苗兵護衛和錦衣衛糾察隊員也都是重傷在身,無力起身追趕,眼睜睜看著錦衣衛們將雲愣倒拖著拉走了。

    楊秋池正在柳若冰房裡逗兒子楊踏山玩。

    兒子將近五個月了,已經能在床上爬了。楊秋池脫了鞋子在床上和兒子玩頂牛,逗得兒子咯咯笑個不停。

    柳若冰微笑著坐在床邊,正織一件兒子的夏裝,眼看著天越來越熱了。

    柳若冰一邊織著衣服,一邊道:「秋池,你今天教訓了那紀綱,可得防著他報復你哦,我聽說這個人很記仇的,他今天吃了這麼大的虧,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楊秋池逗兒子也笑累了,將兒子抱了起來,坐在懷裡,笑道:「不怕他!等抓住了林遠,查清楚是紀綱指使林遠姦殺都督薛祿小妾和砍死兩個丫鬟之後,這可是三條人命,又是都督薛祿大人的妾室,我會和薛祿聯合奏請皇上,將紀綱治罪。我要堂堂正正將他整死!」

    柳若冰輕輕歎息了一聲:「你是君子,可人家是小人啊,你用君子手段去對付小人,只怕……」

    「不用怕!」楊秋池摟起兒子親了親他的小臉蛋,「小人也是人,殺人同樣要償命!咱們只要抓住了他策劃謀殺的真憑實據,他一樣跑不掉!」

    柳若冰瞧了楊秋池一眼:「你辦事情總喜歡循規蹈矩,不願意來些歪門邪道,這本來是很好的優點,審案子就應該這樣,只是……只是對付那些小人,我擔心……我擔心會吃虧啊……」

    楊秋池一手摟著兒子,一手摟著柳若冰,說道:「那你說說,咱們該怎麼對付紀綱這小人?」

    「照我說啊,他玩陰地,咱們也玩陰的,而且比他還要陰!他不是喜歡栽贓陷害嗎?那咱們也栽贓陷害給他,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楊秋池笑了:「以小人手段對付小人?呵呵,主意倒是很不錯,只不過,要論用小人手段,咱們可不是他紀綱的對手,這小人也不是容易當的,也不是誰都能當的,更不是誰都能當得好的。」

    「瞧你說的,好像你當過小人一樣?當小人那還不簡單,昧著良心也就是了。」

    「嘿嘿,說得輕巧舉根燈草!」楊秋池在她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就說這昧著良心吧,他紀綱當初為了將我陷害得像模像樣,昧著良心將順妃、顧內閣學士一併陷害,害得人家被滿門抄斬,株連九族,這。咱們能做得到嗎?比如說。有人提供一條計謀給你,這計謀絕對能讓紀綱死得很慘,但是,要用許多無辜地人的慘死才能達到目的,咱們能做嗎?」

    若冰笑了:「那倒是,要不,咱們乾脆一刀宰了他!」

    「你啊!武功高絕,所以幹什麼事情都喜歡簡單化,不行就來硬的。你暗殺了他,一旦查出來,那咱們不也死定了。」

    柳若冰輕輕笑了笑:「要不露痕跡地殺掉他,也沒什麼太困難的。」

    楊秋池摟著她吻了吻她的臉蛋:「知道你厲害,但我不許你冒險!再說了,你暗殺了他,他可算是為國捐軀。說不定還會被追認烈士什麼地,那不就便宜了他了。」

    「玩小人玩不過他,暗殺他你又不准,那怎麼辦嘛?」

    「他做了那麼多壞事。總有露出馬腳地一天,咱們只要抓住了他的痛腳,將他地罪行一一查清,依法治他的罪,就能一舉滅了他!」

    「怕只怕,他的痛腳還沒被咱們抓到。咱們已經倒霉在他的小人手段下了。」

    楊秋池點點頭:「這倒是,咱們一定要加快步伐。」

    柳若冰正要說話,忽然微微一笑:「芸兒來了!」

    柳若冰的判斷絕不會錯的,楊秋池側耳一聽,片刻,就聽到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跑過來,聽聲音果然是宋芸兒地。隨即,房門被砰地一聲推開了。宋芸兒一陣風似地衝了進來。

    楊秋池笑道:「芸兒,跑那麼急幹什麼?後面有老虎追你啊?」

    「不……不是老虎……。是……是紀綱老賊!」宋芸兒喘著氣道。

    「什麼?紀綱狗賊來了嗎?」楊秋池驚問。

    「不是……,是紀綱派人……把……把雲愣抓走了!」她剛才飛一般從前門穿過若大地侯爵府奔到後院柳若冰住處,跑得太急,又心焦,所以說話有些喘。

    啊?楊秋池和柳若冰都吃了一驚,正在說紀綱這小人手段,沒想到他已經先下手了。楊秋池拉著宋芸兒的手:「你別著急,慢慢說。」

    宋芸兒喘了幾口氣,這才說道:「剛才雲愣地苗兵護衛和錦衣衛糾察隊員來報說,他們去柳花胡同的眠春樓抓林遠,已經抓到了,剛到院子,突然來了一大幫不明身份的人,手持鐵棍,對他們突然襲擊,他們都受了傷。緊接著北鎮撫司衙門的錦衣衛就來了,發現現場有一具屍體,屍體上插著一把繡春刀,是雲愣地。所以他們說雲愣……說雲愣帶人酒滋事,與人械鬥,殺死人命,就將他當場暴打了一頓之後,抓走了!」

    殺死人命?屍體上的繡春刀是雲愣的?楊秋池呆了一下,第一直覺就是紀綱肯定又在故伎重演,進行栽贓陷害,雲愣的人都被打昏打倒了,隨便找具屍體陷害雲愣,那還不是輕而易舉地事。

    雲愣可是自己的得力干將,他老爹可是與自己有生死之交的苗王雲天擎,協助自己攻破了建文老巢,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救過自己的命,而且他妹妹雲露更是自己的直接救命恩人,又對自己一往情深。自己絕不能坐視不管。

    顯然,這些情況紀綱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看來,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陷害自己,就先拿自己地手下下手,就和三個月裡自己整他的手下一樣,只不過,自己是堂堂正正查清案情依法治罪,他是無中生有栽贓陷害而已。

    楊秋池問:「咱們的人有傷亡嗎?」

    「不清楚,反正來報告的幾個苗兵和糾察隊員都被打得頭破血流,滿頭滿臉都是血,對了,他們說,紀綱的錦衣衛抓走雲愣的時候,也是當場將雲愣暴打了一頓,打得他人事不知,拖著走的。還有,苗兵們已經派人把這件事報告雲露公主去了!」

    啊!楊秋池發覺事情不妙,雲露是個急脾氣,她手中有五百重裝鐵甲騎兵,是皇上御賜給她防身的,她要是知道她哥哥被紀綱抓走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楊秋池急忙道:「走,立即到北鎮撫司要人去!」

    柳若冰道:「我要跟你去!」

    宋芸兒也道:「我也要去!」

    楊秋池知道,這一次恐怕不是好言好語能解決地,絕對不能吃眼前虧,至於後面怎麼辦,現在顧不得了,有柳若冰和宋芸兒在,這眼前虧至少不會吃。當即點點頭。

    柳若冰將兒子交給霜兒、雪兒兩姐妹照顧,楊秋池吩咐夏萍帶錦衣衛護衛加強楊府警戒,隨後,帶著柳若冰、宋芸兒、南宮雄等護衛隊還有來報信的那幾個頭破血流地苗兵護衛們,急匆匆出了楊府直奔錦衣衛北鎮撫司。

    到了北鎮撫司,直接往裡闖,看守見來的是副指揮使,哪裡敢攔,都紛紛單膝跪倒見禮。

    楊秋池進到衙門裡,直接來到大堂,高聲喊道:「紀綱!快給老子出來!」

    錦衣衛僉事莊敬、袁江笑呵呵迎了上來,說道:「副指揮使大人,咱們指揮使不在衙門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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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453章 詔獄


    楊秋池斜眼看著他們,這兩個傢伙是紀綱的死黨,上次自己整材料報請皇上治罪的紀綱死黨中,就有這兩人。只是,皇上不想將紀綱勢力打擊太過厲害,使紀綱與楊秋池之間勢力對比失去平衡,所以只是將兩人罰了俸祿了事。

    楊秋池冷笑道:「那好,我問你們兩,紀綱派人將我南鎮撫司鎮撫雲愣抓來,是關在詔獄裡吧?還不去把他放出來!」

    「這……」莊敬和袁江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臉的驚訝,莊敬道:「不會吧?卑職等沒有聽說這事啊?」

    楊秋池一指跟在後面的那幾個苗兵護衛:「他們十來個人,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襲擊,隨後,紀綱派來的錦衣衛,以雲愣酗酒鬧事,殺死人命將其拘捕帶走了。本官就是來找紀綱問個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憑什麼抓我的人?」

    莊敬和袁江兩人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袁江道:「大人,我們兩一直在衙門裡,這事還是聽您說的,也沒見到紀指揮使來過啊,今晚咱們北鎮撫司也沒有聽說有什麼行動,也沒見抓什麼人來啊。」

    楊秋池懶得跟他們囉嗦,手一揮,叫道:「給我搜!」

    南宮雄答應了一聲,帶著護衛隊就要搜查北鎮撫司。莊敬和袁江急忙攔住,莊敬一聲冷笑:「楊大人,皇上好像命你執掌的是南鎮撫司,你們來的這地方,好像是紀指揮使執掌的北鎮撫司哦,你沒看錯地方吧?」

    袁江也冷笑一聲:「有的人自以為了不起,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撞南牆不回頭,這樣的人也是有的。」

    楊秋池大怒,抬手給了袁江一記重重的耳光。順式飛起一腳。正中莊敬地襠部,袁江被打得遠地打了個轉,鼻口流血,腮幫子腫起老高,莊敬則慘叫了半聲,捂著襠部癱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楊秋池手指二人:「你們兩什麼東西,敢跟本官這樣說話?真是他娘地欠揍!」說罷,一拳又向袁江面門打去。

    也活該袁江和莊敬兩人倒霉,他們兩雖然知道楊秋池和紀綱結了仇。但沒聽說上午朝堂上楊秋池教訓了紀綱的事情,這種丟人的事情紀綱是不會說的,紀綱的朋黨也不會說,其他人當笑話傳了出來,錦衣衛的眼線聽到了也報告了,但這種指揮使的糗事卻直接報告了紀綱而沒有報告這兩位。所以,這兩人還不知道楊秋池那麼大膽子。所以他們兩也才這麼大膽子頂撞楊秋池。

    等他們明白楊秋池原來真的有那麼大膽子的時候,卻已經遲了。楊秋池第二拳又向袁江揍了過來。

    正在這時,一道寒光從大堂門外飛射而來,直奔楊秋池地手腕。

    柳若冰冷哼一聲。衣袖中一揮,袖中短刃後發先至,噹的一聲擊在那道寒光上,將其擊落,卻是一塊小小的飛蝗石。

    隨即,就聽到大堂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一個聲音高叫道:「姓楊的,北鎮撫司還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楊秋池轉頭往外,聽這聲音,正是自己的死對頭紀綱。

    果然,紀綱拄著枴杖在眾護衛簇擁下,走上了大堂台階,進了大堂。他身後跟著一位身穿白袍地年輕人,二十多歲。相貌頗為俊朗,只是一雙眼睛。甚是陰冷。現在天色還不算熱,卻故作瀟灑地搖著一把鋼骨折扇,上下打量著柳若冰。

    袁江捂著腫得老高的腮幫子,趕緊躲到了紀綱的背後。幾個錦衣衛上前給地上捲曲著的莊敬掐人中,連聲呼喊,晃了半天,那莊敬哼了一聲,這才緩過氣來,卻還是疼得兩眼翻白,冷汗直冒,一個勁痛苦地呻吟著。

    那幾個錦衣衛看見莊敬醒了,這才七手八腳將他抬到了後面。

    紀綱身邊那年輕人折扇一張,故作瀟灑狀地扇了幾扇,笑咪咪對柳若冰道:「這位姑娘好身手,能將我紀某人地飛蝗石打落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柳若冰彷彿沒聽見,沒答理他。

    那年輕人倒轉折扇,深深施了一禮:「小生紀縹,煙波縹緲的縹,紀指揮使是小生的親伯父,不敢請教姑娘芳名?」

    柳若冰還是神情淡漠,沒理他。宋芸兒聽這紀縹說他是紀綱的侄兒,心生厭惡,在一旁冷冷道:「我姐姐從不和狗說話的。」

    「哦?那她也和你說話嗎?」紀縹搖著折扇笑吟吟道。

    宋芸兒杏眼一瞪,揚手就是一支柳葉飛鏢,直射紀縹地肩頭。

    紀縹折扇一抄,輕巧地將那支飛鏢接了下來。依舊笑吟吟道:「喲,小生看上的是你姐,你給我拋什麼繡球呢?」

    宋芸兒大怒,亮短刃就要衝上去。柳若冰一把將她拉住,說道:「辦正事要緊。」

    宋芸兒這才狠狠瞪了紀縹一眼,回到楊秋池身後。

    紀綱道:「姓楊的,你來我北鎮撫司撒野,打傷我兩位僉事,這帳怎麼算?」

    「很好算!你將這兩個目無上司的傢伙交給我

    ,我會告訴你該怎麼算!」楊秋池雙手抱肩,冷聲對紀綱道:我問你,雲愣是你抓的吧?」

    紀綱也冷冷一笑:「你這是問我呢還是求我呢?」

    「你他媽的不要張狂,你要不放雲愣,信不信老子將你的詔獄翻個底朝天!」

    這三個多月裡,楊秋池已經知道皇上的心思,這紀綱敢動皇上愛妃地陵墓,為了陷害楊秋池,竟然敢將賢妃娘娘遺體砍個稀巴爛,已經有些控制不住的勢頭,雖然紀綱對明成祖地政權需要還很有用處,但這種勢頭卻不是明成祖所希望的,因此,明成祖想把楊秋池培養成能制衡紀綱的一股強有力的勢力,以免紀綱勢力太大。所以,楊秋池現在後面有皇上撐腰。也就有持無恐了。

    紀綱何嘗不知道這一點。但他在明成祖眼中的地位並沒有發生根本動搖,就目前而言,明成祖需要紀綱更多於需要楊秋池。楊秋池目前還只是制衡紀綱勢力的一個籌碼。因此,紀綱倒也不懼。

    紀綱哈哈大笑:「行!老子就坐在這裡,瞧著你今天把詔獄翻個底朝天!」

    楊秋池那也就是一句氣話,這詔獄可是皇上地監獄,關押地都是皇上交辦案件緝拿的欽犯,真要動手,正好給紀綱誣陷自己的借口。聲稱什麼重要人犯因此死亡或者越獄,要把這帳算到自己的頭上,那可就慘了。

    不過,如果就此認輸,那這臉面何在,只得轉過話題道:「紀綱,雲愣到底犯了什麼罪。你為何要抓他?」

    「姓楊的,你好像只是一個副指揮使,老子才是指揮使,你這麼問話。不是蔑視上司嗎?」

    「蔑視?你還用得著我來蔑視嗎?」楊秋池狠狠啐了一口,指著紀綱道:「你別忘了,三個月之前,就在這大堂,皇上任命我執掌南鎮撫司,同時糾察百官。你在錦衣衛裡呆的時間也不短了。瞧你長了個腦袋不是光會吃飯不會記事的飯桶吧?你要還記得,總該知道,南鎮撫司是幹什麼的吧?」

    錦衣衛南鎮撫司的一項重要職權就是糾察錦衣衛內部法紀。雲愣如果犯了事,那也應該由負責法紀地南鎮撫司管,這一點紀綱當然知道。紀綱道:「雲愣酗酒滋事,殺傷人命,本官當然可以將他緝拿歸案。」

    「你們北鎮撫司的尾巴也伸得太長了吧?就算雲愣觸犯法紀,你別忘了。這可是我們南鎮撫司的職權,你必須將他交給我來處理。你憑什麼扣著人不放?」

    「老子要是不交呢?」紀綱兩眼望天。

    楊秋池望了一眼紀綱身後的錦衣衛們,人數眾多,雖然自己帶的也不少,不過硬拚起來,只怕也佔不到多少便宜,再說還沒到徹底翻臉動手的地步。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冷聲道:「行!反正是你北鎮撫司錦衣衛抓走了雲愣鎮撫大人,雲愣是輔國佐聖苗王的兒子,雲露公主地親哥哥,你自己掂量一下份量。你不交人,本官就進宮稟報皇上!」

    紀綱冷冷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不會不知道吧?雲愣酗酒滋事,殺死人命,問罪當斬,不交給你是怕你徇私舞弊,袒護下屬。你不是說要將我詔獄翻個底朝天嗎?怎麼?要夾著尾巴逃跑了嗎?哈哈,一看你就使個沒種的貨!哈哈哈!」

    楊秋池大怒,正要下令搜查詔獄,可一見他一臉奸笑,頓時明白,這老小子肯定已經做好了準備。抓住自己的痛腳,準備栽贓陷害,自己可不能上當,還是進宮找皇上的好。

    正在這時,就聽到外面人聲鼎沸,人喊馬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接著,又聽到外面有人大聲叫喊:「紀綱,你給我出來!」

    幾個錦衣衛門衛匆匆忙忙跑了進來,向紀綱稟報道:「指揮使大人,咱們衙門已經被清溪公主地重裝鐵甲騎兵包圍了,說如果不放了雲愣,就要殺進來搶人!」

    紀綱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臉上卻露出了十分震怒的表情,大聲喝道:「什麼?清溪公主要劫詔獄?這還了得?快!趕緊將大門頂上,保護好詔獄……」

    楊秋池暗叫不好,如果紀綱將劫持詔獄的這頂帽子扣到雲露的頭上,那可是殺頭的死罪,別說救雲愣,恐怕連雲露都要牽連進來!

    雲露可是自己地救命恩人,又對自己一往情深,絕對不能讓她被紀綱這王八蛋陷害了,必須馬上出去阻止她,一旦騎兵衝進衙門,那可就坐實了劫獄的口實了。

    楊秋池喝道:「紀綱,你想陷害雲露公主?有老子在這裡,你休想!咱們走!」邁步往外衝。

    紀綱慌忙叫道:「楊大人,不能出去,雲露公主的人馬會傷到你的!」

    紀綱的護衛們拔出繡春刀,嘩啦一聲湧上來,將道路堵住了,虎視眈眈盯著楊秋池等人。

    柳若冰道:「芸兒你們斷後,跟我往外衝!」說罷。一手拉著楊秋池的手。亮出短刃,大喝一聲:「讓開!」短劍顫動中,擋在前面的錦衣衛根本避無可避,手中繡春刀紛紛被柳若

    冰絞飛。南宮雄、石秋澗兩人一左一右,抓住這些沒了兵的錦衣衛護衛們扔出人群,頓時慘叫聲不絕於耳。宋芸兒和徐石陵帶著其他護衛在兩翼和後面保護著。

    圍著地錦衣衛到沒有真正和楊秋池他們動手,一邊任由他們抓住亂扔,一邊卻不後退,而手中地繡春刀也只是虛張聲勢。嘴裡卻喊殺聲震天響,彷彿裡面已經殺得人仰馬翻死傷無數一般,雖然紀綱叫嚷讓關衙門大門,卻沒人去關,那大門依舊虛掩著。

    楊秋池此刻心中雪亮,紀綱陷害雲愣殺死人命,一來可以除掉自己這個得力臂膀。二來可以救出嫌疑人林遠,斬斷自己偵破都督小妾被殺案地線索,第三可以引自己搜查詔獄,藉機誣陷自己;第四可以引起激怒的雲露帶兵包圍北鎮撫司。藉機誣陷雲露劫詔獄,現在他讓護衛們這樣做,無非就是逼迫外面不明真相的雲露盡快衝殺進來。

    這紀綱真是狠毒,他知道雲愣和雲露兄妹兩與自己的關係,這一次的陷害矛頭不僅指向自己,還直接指向了他們倆。甚至不在乎可能會引起苗王雲天擎造反的後果。

    楊秋池大叫道:「冰兒,你快衝出去,阻止雲露公主!快!」

    柳若冰轉頭望了一眼楊秋池,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和擔憂。

    楊秋池知道她擔心自己的安全,急聲道:「別擔心,我沒事的,我在他紀綱的北鎮撫司裡,他不敢真正動我。否則他脫不了干係!再說還有兒他們。」

    柳若冰環視了一眼,果然。紀綱地那些錦衣衛們拿著繡春刀都只是虛張聲勢,並沒有真正攻打過來。點了點頭,一抖手,一條長長的飛索劃過長空,抓住了北鎮撫司衙門口的高高的旗桿,用力一拉,借力飛身而起,像一朵冉冉的白牡丹,向旗桿飄去。

    紀縹叫了聲:「下來吧!」折扇一抖,就聽到嗤嗤數聲輕響,折扇射出數十枚細小的飛蜂針,直奔柳若冰的後心!

    柳若冰水袖一抖,捲住了那些飛蜂針,甩手叫道:「還給你!」

    紀縹折扇一張,將那些飛蜂針盡數收了,嘻嘻一笑,正要說話,就見寒光一閃,這才發現原來柳若冰回擊地那一簇飛蜂針之後,還有一柄細細的柳葉飛鏢跟隨而來,驚叫著正要閃避,卻已不及,撲的一聲,正中紀縹右大腿!

    一聲慘叫,紀縹單膝跪倒在地。

    宋芸兒笑道:「嘻嘻,我姐姐不喜歡你這條狗,下跪哀求也沒用的!」

    此刻,柳若冰已經飄過旗桿,冉冉落在了衙門高牆之外。

    紀縹一咬牙,用力拔出了大腿上地柳葉飛鏢,一抖手,將飛鏢急射宋芸兒。

    長笑聲中,宋芸兒長袖一捲,輕巧巧接下了這一鏢:「正好,這是我師父的飛鏢。不能給你!」從懷裡摸出一張汗巾,將那飛鏢裹好。

    衙門外,雲露正大聲叫罵著:「紀綱,立即將我哥交出來,否則,本公主踏平你的鎮撫司!」

    這也不由雲露不著急,紀綱的詔獄其實就是人間地獄,進了詔獄的人的悲慘下場雲露聽得太多了,剛才來報信地苗兵說,雲愣被紀綱的錦衣衛當場暴打,昏迷不醒,才被拖走的。

    雲露聽了自己哥哥的慘樣,又想起種種關於詔獄的傳說,想到自己的哥哥也會那麼受苦,不由得心急如焚,帶著五百鐵騎趕到了錦衣衛北鎮撫司。

    雲露五百鐵騎的護衛長張嘯江亮甲銀盔,手持鑌鐵槍,跟在後面,指揮鐵騎部隊已經將北鎮撫司團團包圍。只等著雲露一聲令下,就要殺進去救人。

    雲露叫了幾聲,可她聲音太輕,北鎮撫司裡又喊殺震天,她的聲音根本傳不遠。

    張嘯江吩咐手下也跟著雲露公主高聲叫喊,這一下聲音很大了,可鎮撫司裡卻還是大門虛掩,喊殺震天,卻沒人出來搭理她。

    雲露急了,馬鞭一揮,大叫道:「給我衝進去!」

    張嘯江微一猶豫,勒馬上前,對雲露低聲道:「公主,這可是北鎮撫司,這詔獄關押地都是欽犯,要是咱們這樣硬衝進去搶人……」

    「怎麼?你害怕了嗎?害怕就給我滾開!」

    張嘯江不敢再說,急忙躬身道:「末將領命!」長槍一揮,正要下令往裡沖。就在這時,半空中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雲露公主!不能衝!」

    一朵白雲冉冉落在雲露地馬前,正是一襲白衣的柳若冰。

    雲露又驚又喜:「柳姐姐!你來了!苗兵護衛們說秋池哥在裡面,他怎麼樣了?」

    柳若冰嫁給楊秋池之後,雲露就改口叫她姐姐了。
aa0120u 發表於 2008-9-22 13:16
第二卷 第454章 一觸即發


    柳若冰道:「秋池正在裡面與紀綱交涉,讓他交出令兄。他讓我出來告訴公主,千萬不能往裡沖,這是紀綱的陰謀,他故意激怒你,好讓你帶兵衝進去,然後誣陷你劫詔獄,那可是株九族的死罪!咱們不能上紀綱的當!」

    這話要是換成別人說,雲露未必聽得進去,可柳若冰是楊秋池的愛妾,傳達的又是楊秋池的話,而且柳若冰本身不怒自威,自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威嚴,雲露頓時清醒了一些,冷靜一想,便發現了這後果的嚴重,不由驚出一身的冷汗。

    雲露忙問道:「那我哥怎麼辦?柳姐姐,您武功高絕,能不能潛入詔獄將我哥救出來,或者暗中幫忙照應著他也好啊!」

    柳若冰有些遲疑,略一沉吟,心想,現在紀綱最想的就是讓我們的人殺到詔獄去,那就坐實了劫獄的口實,他們一定早有防備,這時候自己去,一來不容易得手,二來只怕正中他們的詭計。便道:「秋池正在和他們交涉,弄不好要去找皇上……」

    雲露又急了:「等進了皇宮找到皇上,我哥恐怕已經被他們打死了!」

    「令兄是苗王的公子,是公主您的親哥哥,他紀綱還不敢擅自處死。他只是想用這來打擊秋池,引咱們上圈套。擅自處死對他沒有好處。」

    「可是……」

    沒等雲露說完,就聽到遠處傳來嘈雜的馬蹄之聲,幾隻軍隊衝了過來。

    張嘯江一驚,立即下令組成戰鬥隊形,好在這北鎮撫司大門前的廣場非常寬廣,雲露的這支護衛隊訓練有素,迅速結成了戰鬥隊形。

    來軍卻也不弱,一字長蛇陣扇形將雲露和她的鐵騎部隊包圍。當中衝出幾匹戰馬。為首一個青年人,身材高大魁梧,聲如洪鐘,高聲叫道:「皇妹!你擅自帶兵企圖劫詔獄,真是膽大包天!還不下馬,跟我去見父皇!」

    雲露吃了一驚,抬眼一看,來人正是二皇子朱高煦。身後帶領的這支軍隊,正是皇上明成祖御賜給他的親兵護衛對天策衛。

    明代軍制原則上是每一衛的兵額為五千六百人。所以天策衛兵力遠遠超過雲露公主地五百鐵騎。

    雲露策馬上前,說道:「二皇兄,紀綱誣陷我哥哥殺人,將他暴打,並抓進了北鎮撫司詔獄,我相信我哥不會殺人地,一定是紀綱狗賊誣陷的……!」

    朱高煦冷聲道:「是不是誣陷。紀指揮使大人自然會查清楚,紀指揮使是父皇一直十分寵信的大臣,皇妹,你怎麼能口出污穢之言肆意誣蔑朝廷重臣呢?哼!你擅自帶兵包圍錦衣衛鎮撫司。企圖劫詔獄,膽子也太大了吧?還不解散你的護衛,然後跟我去見父皇領罪!」

    雲露簡直傻了,這二皇兄不幫著自己的家人,反倒幫著外人,還肆意誣陷自己要劫詔獄。幸虧剛才柳若冰阻攔,自己沒帶兵衝進去,要不然,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可不知道,朱高煦和紀綱是一夥的,當年靖難之役,紀綱是明成祖的親兵護衛,與朱高煦多次並肩作戰。幾度生死,可以說是生死戰友了。在這之後的爭奪太子之位的爭鬥中。紀綱始終堅定地站在朱高煦一邊。

    作出這個選擇也不是沒有道理地,紀綱政治敏銳性超強,早在靖難之役中,二皇子朱高煦作戰勇猛,幾次出生入死救了明成祖的命,深得明成祖的賞識,多次稱讚朱高煦很像自己當年。

    而太子朱高熾當時坐守後方,又不會溜鬚拍馬討明成祖的歡心,所以明成祖並不太喜歡他,多次有心更換太子,讓二皇子朱高煦當太子,雖一直未作出此決定,但偏向二皇子之心是很明顯的,連自己的親兵衛隊天策衛都給了朱高煦。

    這天策衛可非同一般,當年唐太宗李世民做秦王的時候自開天策府,手下兵馬就叫天策衛,明成祖同意將自己這只親兵衛隊作為二皇子朱高熾地護衛隊,用意已經非常明顯。

    紀綱正是看清了這一點,才堅決地站在了二皇子朱高熾一邊,雖然後來的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錯誤的,並因此而丟了性命,不過在當時,這個選擇無疑是最符合他地邏輯判斷的。

    朱高煦這個節骨眼上出現並非偶然,這個圈套就是他與紀綱商量好了的,等楊秋池進了北鎮撫司,雲露的兵馬也衝進詔獄之後,朱高煦立即出兵,將雲露、楊秋池等人一舉擒獲,借此機會誣陷兩人劫詔獄。這個罪名就能坐實了。

    可是,朱高煦的眼線發現楊秋池沒有上當,雲露本來準備往裡沖卻也沒沖,將這事告訴了埋伏在不遠處的朱高煦之後,朱高煦擔心雲露、楊秋池撤出北鎮撫司,那所有計劃都泡湯了,這才立即出兵,包圍了雲露,想根據現在地事實,誣陷他們企圖劫詔獄。

    企圖劫詔獄這罪可也不小了。弄不好也是要掉腦袋的。

    這時候,楊秋池已經在眾護衛保護下,衝出了北鎮撫司,來到了廣場上。

    一看廣場前兩軍對壘,戰事一觸即發,楊秋池大驚,衝到雲露面前,叫道:「怎麼回事?」

    雲露又氣又急:「二皇兄不幫我,還誣陷我說我要劫詔獄——我哥呢?」

    「別著急,這是紀綱老賊設下的圈套,我們不能上當,現在你跟我立即進宮見皇上。」

    「嗯!」雲露點頭道。

    遠處有大笑聲傳來:「姓楊的,你不是要將我詔獄翻個底朝天嗎?怎麼?現在又要夾著尾巴跑了嗎?」說話的正是紀綱。

    紀綱在護衛的簇擁下拄著枴杖出了大門,走到二皇子朱高煦面前,躬身施禮:「卑職參見二皇子殿下。」

    朱高煦點點頭,馬鞭一指楊秋池:「大膽賊子,竟然挑動雲露公主領兵劫詔獄,該當何罪?還不跪下!」

    對二皇子朱高煦,楊秋池以前只是聽說過,一直沒有打過交道。現在一見。這二皇子居然誣陷自己要劫詔獄,這無中生有、栽贓陷害的本事可不比紀綱差。

    紀綱這樣誣陷自己,那還好辦,如果再加上深得明成祖賞識寵信的二皇子朱高煦,那可大大地不妙,不由心中一沉,趕緊上前躬身道:「卑職楊秋池,躬為錦衣衛指揮使副使,奉聖命執掌南鎮撫司。紀綱將我司下鎮撫雲愣抓走。卑職特來要人。並非劫詔獄……」

    朱高煦馬鞭臨空抽了一鞭,暴喝道:「住嘴!你們將北鎮撫司團團圍住,你更親自帶人衝進司裡,行兇傷人,叫嚷劫獄,難道還有假嗎?」

    楊秋池有些生氣,不亢不卑道:「卑職躬為錦衣衛指揮使副使。奉聖命糾察錦衣衛法紀,漫說進入北鎮撫司,就算進入詔獄也是卑職職權範圍內的事情,如何能說是劫詔獄呢?雲露公主地護衛只是在北鎮撫司外。要求見紀綱問她哥哥雲愣地事情,這很正常,又如何算得劫獄呢?」

    朱高煦一時語塞,喝道:「本王不聽你地狡辯,本王只看見你們帶兵包圍北鎮撫司,企圖劫詔獄。就是罪大惡極,大膽賊子還不跪下!」

    楊秋池胸脯一挺:「卑職奉旨行事,何罪之有?王爺僅僅是王爺,而不是皇上,卑職無需下跪!」

    「反了!真是反了!」朱高煦大叫道,馬鞭一揮,「給本王將這賊子拿下!」

    他身後親兵護衛隊答應了,衝上來就要抓人。

    南宮雄等護衛隊搶步上前。攔在前面。宋芸兒短劍一揮,喝道:「不怕死的就過來!」

    正在僵持之間。忽聽得遠處馬蹄聲響,一隊人馬策馬飛馳而來,為首的高聲叫道:「都住手!聖旨到!」

    眾人抬眼望去,只見來的是一隊大內侍衛,隨後馳來的,正是李公公。

    李公公策馬來到楊秋池和朱高煦面前,朗聲道:「聖旨到,指揮使紀綱、鎮遠侯楊秋池、清溪公主雲露跪下接旨!」

    三人面露疑惑之色,跪倒磕頭。

    李公公尖銳的聲音接著說道:「皇上口諭,著紀綱、楊秋池、雲露,押解人犯雲愣,即刻入宮晉見。欽此!」

    二皇子朱高煦道:「公公,皇上沒叫我去嗎?」

    「皇上還不知道漢王爺您也在這裡,」李公公環視了一下四周,頓時明白了,微笑道:「要不……王爺您也跟著一起去吧。」

    「好,本王正有此意!」朱高煦馬鞭一指楊秋池,「這賊子蠱惑雲露公主帶兵包圍北鎮撫司,企圖劫詔獄,理應拿下問罪!來人……!」

    李公公忙道:「王爺,皇上只是說要楊大人晉見,沒說緝拿啊。」

    「難道本王還不能將這亂臣賊子拿下?」朱高煦怒道。

    這二皇子朱高煦一點道理都不講,非要將自己拿下捆起來才心甘,楊秋池不由火往上冒,顧不得那麼多,朗聲道:「王爺,根據大明律,只有錦衣衛和三法司才能拿人,要不就只能奉聖命行事才能拿人。」言下之意,你朱高煦雖然是漢王,卻也沒權力隨便抓人。

    朱高煦何曾受過這等頂撞,馬鞭指著楊秋池,怒喝道:「好!好!等本王當了……,哼!本王第一個就要滅你的九族!」

    楊秋池心中一寒,他穿越過來之前,對這一段歷史不清楚,來了之後才知道,三個皇子爭奪太子之位,可他不瞭解歷史,不知道明成祖後面的皇帝是誰,假如是這位漢王朱高煦,那自己可就要倒霉了。

    不過,也正是朱高煦的這句話,讓楊秋池暗自下定決心,全力幫助自己地救命恩人太子朱高熾繼位,而決不能讓這個當了皇帝就要滅自己九族的二皇子朱高煦上台。

    既然下了這個決心,楊秋池也就不用怕這二皇子了,冷冷一笑,轉身對紀綱道:「紀大人,皇上命你即刻押解雲愣與我等一起見駕,你不會抗旨不遵吧?」

    明成祖及時插手,這讓紀綱頗感意外。不過。今日楊秋池沒有完全落入自己的圈套,這讓紀綱也有些遺憾,但僅就現在而言,他也有信心能將楊秋池和雲愣、雲露誣陷了。當下轉身吩咐屬下將雲愣押將出來。

    雲露驚呼了一聲,翻身下馬撲了過去,抱住雲愣:「哥!你怎麼樣了?」

    雲愣被打得鼻青臉腫,一隻眼睛都腫得瞇縫著看不清。嘴唇腫起老高,全身上下到處都是皮鞭抽打的血痕,粘滿了血污。他含糊不清說道:「哥沒事……別擔心……」

    雲露心疼地摟著雲愣,轉身吩咐張嘯江:「快過來!幫我解開我哥哥!」

    張嘯江翻身下馬,手提寶劍衝了過來,那押解雲愣的幾個錦衣衛拔出竹春刀擋在前面。張嘯江長劍舞動,噹啷啷幾聲。幾名錦衣衛手腕中劍,慘叫著退開,其他錦衣衛正要上前,聽紀綱咳嗽了一聲。搖了搖頭,便都退下了。

    張嘯江刷刷幾劍,將雲愣後背繩索割斷,雲愣手臂已經被綁多時,酸麻不已,一時之間動彈不得。雲露攙扶著他往回走。

    楊秋池迎上前來,說道:「雲愣,怎麼樣?傷重不?」

    雲愣咧著腫得老高的嘴唇,憨憨一笑:「我沒事,都是些皮肉傷。多謝侯爺牽掛。」隨即單膝跪倒,抱拳道:「卑職沒有能完成侯爺交辦的任務,請侯爺賜罪!」

    楊秋池雙手將他攙扶起來:「這事不怪你,怪只怪咱們對這些咬人地狗地習性缺乏足夠的認識!我問你。在柳花胡同眠春樓,你可曾殺死人命?」這是楊秋池最關心的。別人說地都不如當事人自己說的清楚。

    雲愣急聲道:「我沒有!他們在詔獄裡對我酷刑逼供,也是要我承認殺了那人,但我真的沒殺。我們將那林遠押解出來,剛到院子,就衝進來一大幫子人,手持鐵棍,朝我們亂打,也不知道是些什麼人,我拿出刀子揮舞抵抗,緊接著就被亂棍打昏了過去!」

    「揮舞抵抗?那你傷了人了嗎?」

    「肯定沒有!傷到人的話我肯定感覺得到,我當時只是抵抗他們的鐵棍襲擊。」

    楊秋池道:「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你放心。現在皇上要召見咱們幾個,你隨我等進宮面聖,要將事情經過詳細說說,皇上自有公斷。」

    雲愣一直被關在裡面,飽受毒打,對外面情況一無所知,聽了楊秋池這一說,這才知道,原來出了這麼大地事情。聽說皇上要召見,頓時有些慌了,他雖然見過皇上,以前和他老爹雲天擎送雲露到京城與三皇子完婚的時候見過,可現在自己是待罪之身,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不免有些心生忐忑。

    楊秋池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有我和雲露公主在,咱們不會吃虧的!」轉身對雲露道:「咱們走吧!」

    雲露點了點頭,張嘯天已經將雲露公主的馬牽了過來,另外牽了一匹馬給雲愣騎了。楊秋池也上了自己的馬,一行人策馬向皇宮午門馳去。

    朱高煦剛才被楊秋池的話氣得渾身發抖,不過現在有聖旨要召見楊秋池和雲露,他也無可奈何,只得與紀綱一道,跟在後面,來到皇宮。

    錦衣衛鎮撫司在宮城之外皇城之內,御道左側,楊秋池一行人過外五龍橋、承天門、端門,來到宮城午門外。

    進了午門就是真正地皇宮,所以,在這裡,除了貼身護衛和跟班,護衛隊是進不去地。

    楊秋池帶著宋芸兒、柳若冰和南宮雄等三名貼身護衛,雲露帶著張嘯江等幾名護衛,從午門旁的右門進入宮城。二皇子朱高煦和紀綱也帶著各自貼身護衛,進了右門。一行人穿奉天門、乾清門,進入後廷,來到明成祖地寢宮乾清宮。

    現在已經是夜半三更,不過,皇上明成祖經常披閱奏折到深夜,倒也睡得很晚。

    一行人到了院子裡,李公公先進去通報,隨後出來,說道:「皇上讓紀指揮使和二皇子先進去,並將人犯雲愣一併押入。楊大人、雲露公主請在外稍候。」

    紀綱一聽,和朱高煦相視一笑,嘴角都露出了一絲猙獰。

    他二人走進房裡之後,大內侍衛將雲愣也押解進去了。楊秋池心中更覺不妙,明成祖先叫紀綱進去,很顯然,雖然明成祖希望自己能成為制衡紀綱地勢力,但就目前而言,在明成祖心中,自己的地位畢竟還是比不上紀綱!

    這倒也不稀奇,楊秋池只不過偵破案件在行,而偵破案件對明成祖而言,並不是很重要的,如果他需要打擊某股勢力,紀綱的栽贓陷害無中生有就已經很勝任了,他需要的不是證據,不是鐵的證據讓對方心服口服,他需要地,是一個借口,一個表面上能讓人心服的借口,比如對方認罪。而這一點,紀綱足以勝任。

    相對於鞏固明成祖的政權而言,紀綱的作用實在比楊秋池要大。楊秋池心想,皇上先讓他們進去,聽胡說八道一番,有了先入為主,這情況不妙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aa0120u 發表於 2008-9-22 13:17
第二卷 第455章 兩種說法


    這一次,除了紀綱巧舌如簧無中生有之外,又加上了二皇子朱高荀這個重頭人物,真是大事不妙。

    楊秋池雖然還不知道朱高煦在明成祖心中的地位,不過有一點他是知道的,那就是,朱高煦是皇帝的兒子,而且,從皇上將自己大名鼎鼎的天策衛都交給他來看,他與皇上的關係就非同一般。

    楊秋池感覺到情況不妙,有了上次被誣陷的前車之鑒,他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恐怕不足以與朱高煦和紀綱對抗,緊張得冷汗也開始下來了。這一次由於有了預先感知,反倒比上次更讓人恐懼。

    又等了良久,就見幾位錦衣衛押解著五花大綁的雲愣出來,推著往外走。紀綱陰笑著跟在後面。雲愣掙扎著大叫道:「冤枉啊!我沒有殺人!侯爺、雲露,救我啊!」

    雲露大驚,衝上去一把將雲愣抱住,急聲道:「哥!怎麼回事?」

    雲愣驚恐得臉都變形了,嘶聲道:「紀綱他們……他們說我殺了人,皇上下旨將我推出午門廷杖一百,由紀綱監刑!」

    楊秋池心中一沉,廷杖一百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更何況是紀綱監刑,這老小子只要腳往內一撇,雲愣就死定了,就算明成祖有令留他一命,紀綱也可以報其受刑不過死了,就算不打死,打成個超等殘廢甚至植物人,那也完蛋了。

    雲露更是大驚,緊緊抱著哥哥:「不!不會的!你等等,我要見皇上,哥你沒有殺人!他們陷害你的!我要見皇上!……你們滾開!不准碰我哥!否則我殺了你們!」一邊說著,一邊用腳去踢那幾個押解的錦衣衛。

    幾個錦衣衛哪敢與公主動手,主子要打人,他們甚至都不敢閃避,更別說退讓了。

    紀綱陰笑道:「雲露公主。雖然雲愣殺了人。皇上隆恩浩蕩,念他是皇族,在八議之列,所以免了一死,廷杖一百了事,沒關係的,卑職會讓他們小心伺候著打,放心吧。」

    「呸!」雲露朝紀綱啐了一口,「你這人面獸心的狗賊。你敢碰我哥,我就殺了你!」

    雲露是公主,那可是主子,紀綱不敢得罪,尷尬一笑:「卑職奉聖命行事,還請公主見諒!」一擺手,那幾名錦衣衛又要上來拉雲愣。

    雲露抱著雲愣。一邊踢著那些錦衣衛,一邊哭泣著對楊秋池道:「秋池哥,他們要殺我哥!你救救我哥啊……!」

    楊秋池搶步上前,對紀綱道:「雲愣案件沒有查清。不能就這麼行刑,等我見了皇上再說!」

    紀綱冷笑道:「等你?你算什麼東西,本官奉聖命行刑,誰敢阻攔?帶走!」

    那幾個錦衣衛又衝了上來,楊秋池氣急之下,掄起拳頭就打。三下五除二,將這幾人都打倒在地。

    其實,這幾位行刑錦衣衛雖然算不得一流高手,但武功卻也不弱,真要打起來,楊秋池未必是對手,只是現在一邊是錦衣衛指揮使,一邊是副指揮使加公主。這局面讓他們無所適從,幾人甚是機靈。正好楊秋池動手,他們一來沒膽子與副指揮使大人放對,二來正好裝昏倒躲過這一關。於是,幾人都被楊秋池打趴下了。

    紀綱不擅長這種近身短打,加上重傷初癒,腿腳不靈便,柱著枴杖不敢上前,指著楊秋池喝道:「你……你敢劫持欽犯!」

    「你這狗賊除了血口噴人,還會點別的不?」楊秋池一聲冷笑。

    正在這時,屋裡出來一個太監,高聲叫道:「皇上口諭,宣鎮遠侯楊秋池、清溪公主雲露晉見!」

    雲露哭泣著抱著雲愣往屋裡走:「哥!咱們見皇上去,我們不能這麼受他們欺負!」

    三人進了屋裡,紀綱也一瘸一拐跟了進來。仰著腦袋喊道:「皇上,他們劫持了欽犯雲愣!」

    楊秋池一眼看見明成祖臉色陰冷,心中咯登一下,暗叫不好。這眼神太熟悉了,上次自己被紀綱誣陷時,明成祖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難道,這一次終於被迫要用手槍了嗎?

    楊秋池跪下磕頭:「皇上,雲愣殺人一案,微臣有話要說。」

    雲露依舊抱著哥哥雲愣,生怕別人將他搶走,哭泣著說道:「父皇!我哥是被冤枉的!你不能就這麼殺了他!」

    明成祖道:「露兒,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你兄長殺了人,有多人證明,被害人屍首尚在,可資佐證,這證據確實充分,你讓父皇怎麼辦?父皇已經根據八議,免了他死罪,廷杖一百……」

    「不~!廷杖一百他就死定了!」雲露哭喊著,「我哥沒有殺人!他們冤枉他地!」

    明成祖微皺眉頭:「露兒~!你先回去,明日父皇到你甲第來瞧你!好不?」明成祖轉身對李公公道:「讓宮中女官送露兒先回去。」

    李公公躬身答應,就要出去招呼女官。

    雲露緊緊摟著雲愣,嘶聲道:「不!我不回去!父皇,你不能殺我哥!我哥是被冤枉地!

    雲愣已經被嚇得臉色煞白,嘴裡也喃喃道:「我冤枉……我冤枉啊……」除了這一句,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楊秋池磕頭道:「皇上,雲愣殺人案,案情尚未查清,不能如此草率施以重刑!」

    二皇子朱高煦嗤地一聲冷笑:「你算什麼東西,我父皇親自審訊的案子,你竟然敢說不清楚!真是大逆不道!」

    楊秋池知道,剛才這兩人肯定你一言我一語,已經將這案子定了性,這兩人,一個是明成祖一心想扶植作為自己接班人的二皇子,一個是一直寵信有加的最親信的大臣,哪還有什麼二話說的。這案子既然是皇上欽定的,要想翻過來。只有出奇招。

    楊秋池朗聲道:「皇上。就算是雲愣殺了人,也是事出有因,是紀綱先派人殺了薛祿薛都督的愛妾,雲愣查案緝捕嫌疑犯時,被匪人襲擊,才造成的誤傷!」

    楊秋池先肯定皇上地斷案,以免讓他產生牴觸心理,同時將薛祿愛妾被殺案引出,薛祿也是明成祖親信重臣。只有這樣,才會引起明成祖地重視。

    果然,明成祖哦了一聲,盯著楊秋池,半晌,這才抬手示意讓他平身。隨即滿臉不悅道:「楊愛卿,你鼓動露兒衝擊北鎮撫司。企圖劫持詔獄,朕還沒有問你的罪,你又來胡說什麼薛都督愛妾被殺案,什麼紀愛卿指使。你顛倒黑白,混淆視聽,究竟要幹什麼?」

    雖然明成祖言語頗為不善,但楊秋池心中還是略微一寬,至少這一次明成祖讓自己站起來說話,而沒有象上次那樣讓自己一直跪著。可能是皇上對紀綱他們所說多少還有一點心存疑慮,也可能是明成祖有心扶植自己的想法在起了作用。

    楊秋池躬身道:「皇上,此事說來話長,雲愣殺人案也是由此而起。皇上可否聽微臣一一道來?」

    明成祖還沒說話,二皇子朱高煦已經搶先說道:「切!父皇那麼多軍機要務需要處理,哪有閒工夫聽你嘮叨!」

    紀綱也幫腔道:「是啊,皇上親審的案件,哪還由得你來說三道四?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

    楊秋池眼看明成祖眉頭皺起。臉色不悅,顧不得與他們打嘴皮子仗。躬身道:「皇上,雲愣乃是苗王之子,就算犯了殺人重罪,若不問個明白,就草率施以重刑,恐怕苗王不服啊!」

    二皇子朱高煦喝道:「大膽!敢用苗王來威脅我父皇,苗王算什麼?改日我帶領一隊人馬,踏平他的苗疆,提他人頭回來掛在城門之上!」

    明成祖重重地哼了一聲,滿臉不悅,轉頭對朱高煦道:「高煦,你要記住,苗人不服王化由來已久,歷朝歷代屢次征剿,勞民傷財,收效甚微,所以,能用安撫地話,絕對不能妄動刀兵。聽明白了嗎?」

    朱高煦立即明白了,明成祖這是在告誡自己治理國家的要訣,這裡面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不由心中大喜,急忙躬身道:「是!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明成祖點點頭,說道:「楊愛卿所言倒也有理,也罷,楊愛卿執掌南鎮撫司,糾察錦衣衛法紀,這雲愣是錦衣衛,他犯了法,自然理應先由楊愛卿審訊,雖然朕已審過,聽聽楊愛卿地意見,倒也無妨,將來與苗王也好有個說法。」

    明成祖剛才地話一直讓朱高煦美滋滋的心中高興,所以明成祖這段話他倒沒特別在意,也就沒再搗亂了。既然他不說話,而且明成祖態度已經很明確,紀綱也就無可奈何了。

    楊秋池一聽皇上這話,心中大喜,躬身道:「此事要從薛祿愛妾被殺案說起。今天早朝之後,都督府薛祿薛大人邀請卑職到他府上作客,向卑職報案說他的妾室虛靈子被人殺死在房裡,另有兩個同屋丫鬟同時被殺,前由顧府尹顧大人親自查辦。無奈沒能緝拿真兇。薛祿要求微臣查辦此案……」

    明成祖輕輕皺了皺眉:「薛祿的妾室被殺……?這是怎麼回事?」

    楊秋池一斜眼,看見紀綱臉色微微一變,頓時心中雪亮,低頭道:「薛都督大人新娶了一房妾室,這妾室原來是一個道觀的道姑,道號虛靈子,貌美如花,紀大人好像也看上了這道姑……」

    「胡說!沒這回事……!」紀綱慌忙說道。

    明成祖哼了一聲,斜了紀綱一眼,紀綱急忙閉嘴。

    楊秋池心中又是一寬,看來,明成祖這一次並不像以前那樣輕信紀綱所言,只要能讓自己說話,就沒有說不清的事情。

    楊秋池續道:「紀大人托人向薛都督大人索要這名美姬,被薛都督大人拒絕。之後不久,這名美姬就在家中被人姦殺了!另有兩名侍女連帶被殺,頭顱幾乎被砍斷。」

    明成祖哦了一聲:「真有此事?」

    「微臣敢以性命擔保!」楊秋池躬身道,「微臣中午時分,曾經受薛都督之請,進行了開棺驗屍。發現薛都督大人地愛妾虛靈子心口中刀而死。

    兩個丫裂被人辟斷勃頸而死。

    明成祖對楊秋池勘查命案的能力倒是深信不疑的。聞言點頭,說道:「朕怎地沒有聽薛愛卿說過此事?」

    「薛都督謹小慎微,皇上日理萬機,如何有閒暇料理這等小事,故薛都督只是在應天府衙門報了案,沒有驚動皇上,更何況,這與薛都督所遭受紀大人的其他塗炭而言,也只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

    明成祖微微皺眉:「此話怎講?」

    楊秋池斜了紀綱一眼。見他神情有些慌張,既然薛祿已經說了共謀進退,這件事如果此時不說,可就再沒有這麼好地機會了,把心一橫,躬身道:「皇上,薛都督去年可曾有將近一個月不能上朝?」

    明成祖想了想。點頭道:「沒錯,好像說是病了。」轉頭望了望李公公,「老李頭,是這樣的嗎?」

    李公公欠身道:「是……。薛大人當時是這麼稟報地。」

    楊秋池道:「不是這麼回事!薛大人並沒有生病,而是被紀綱在皇宮裡用鐵撾毆擊頭部,腦袋都差點被打破,在家裡足足躺了一個多月才能起身。這件事情好多人都看見了,只不過敢怒不敢言……」

    「胡說!」紀綱咆哮道,「楊大人。你如此誣陷本官,意欲何為?」

    「哈哈,原來你也害怕別人誣陷?只不過,我楊秋池從來不喜歡誣陷別人,不像某些人,除了無中生有誣告陷害,屁本事沒有!」楊秋池冷笑,轉身對明成祖道:「皇上如若不信。將薛都督大人召來一問便知!又或者查問當時在皇宮地眾官僚,必有秉公之人!」

    明成祖擺擺手道:「罷了。這件事不說了,你先接著剛才地說下去。」

    楊秋池微微有些奇怪,這件事涉及到是否誣陷了皇上最寵信的大臣紀綱地事情,皇上怎麼輕描淡寫就饒過去了呢?微一沉吟,立即明白了,這件事發生在皇宮,當時有那麼多人在場都看到了,皇上怎麼可能一直蒙在鼓裡呢?皇上肯定是知道了的,只不過,既然薛祿不提,他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縱容了紀綱的惡行。

    楊秋池接著續道:「微臣勘查屍體後發現,姦殺薛都督愛妾虛靈子的兇手,患有花柳病,同時,他使用的凶器上有一道豁口,根據這兩個線索,將犯罪嫌疑人鎖定在了紀綱的護衛隊中名叫林遠之人身上,雲愣是負責糾察錦衣衛法紀地鎮撫,微臣當即指派雲愣帶糾察隊員前往柳花胡同抓捕林遠歸案。」

    紀綱聽到此處,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被楊秋池敏銳地捕捉到了,不由微微一怔,這紀綱得意地笑什麼呢?難道,林遠根本不是兇手,所以他才很放心嗎?

    此刻無瑕細細思索這問題,楊秋池續道:「微臣詢問當時在場錦衣衛得知,他們抓到林遠後,被一夥不明身份之人突然襲擊,雲愣重傷倒地不起,隨即現場發現一具屍體,上面插著雲愣地繡春刀,緊接著,紀綱的人就來了,並未查明事實,就誣陷雲愣殺了人,將他一頓暴打,然後抓走了。」

    「楊愛卿,你說地與查證的情況不一樣哦。」明成祖陰冷著臉,拿起桌上的一疊證詞:「這些都是眠春樓妓院老鴇、多名龜公和在場目睹嫖客們地證詞,證明的確是雲愣行為不檢,身著飛魚服帶著護衛到青樓尋花問柳,酗酒滋事,與別的嫖客爭風吃醋,導致械鬥,械鬥中,雲愣將一名嫖客砍了七八刀,至其當場死亡。紀愛卿接到報告後派人趕去,雲愣竟然還想繼續持械行兇,紀愛卿的人不得已這才將其拘捕。」明成祖又拍了拍桌上一疊證詞:「這些是前去抓捕地錦衣衛的證詞。證據確鑿,怎麼還是誣陷呢?」

    雲愣嘶聲道:「皇上,那些都是紀綱誣陷的,不是真的啊!我沒有殺人。我是奉楊副指揮使大人之命,前去抓捕人犯……」

    紀綱喝道:「住嘴!你嫖宿煙花柳巷,與嫖客爭風吃醋導致械鬥,將一名嫖客砍死,此事證據確鑿,板上釘釘,你還想狡辯?」斜眼望了望楊秋池,得意地笑道:「雲愣,提醒你一句,下輩子投胎,一定要找個好主人,別再找那些軟不拉幾不頂事,還總是自以為了不起的人當主子,弄得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對紀綱地譏諷,楊秋池充耳不聞,他正緊張地思考著怎麼辦。

    現在情況很棘手,這紀綱栽贓陷害還真不是一般的,那些老鴇、龜公們在他的淫威下,誰敢說個不字,當然乖乖按照他的說法陳述,至於那些所謂目睹嫖客,說不定就是紀綱安排的人。

    單純從證據角度來看,這案子有多名目擊證人證明,又有雲愣的繡春刀插在死者屍體上,這樣的證據,就算拿到現在,也還算得上比較充分的了。明成祖要據此定案,將雲愣問罪廷杖,還是說得過去地。
aa0120u 發表於 2008-9-22 13:19
第二卷 第456章 針鋒相對


    這紀綱整人的手段還真不簡單,難怪深得明成祖的賞識,明成租需要打壓某人,紀綱就能將所有證據收集齊全,撇開證據來源和可信度不談,至少表面上讓人說不出話來,靠紀綱收集的這些證據,明成祖才能名正言順株殺了一批異己,鞏固了他篡奪而來的政權。

    也正是因為有了明成祖的這種信任,就更難以推翻明成祖根據紀綱收羅的證據認定的這件案子。

    不過,儘管是皇上欽定的案件,楊秋池還是決定一定要想方設法重查此案。撇開自己與苗王雲天擎的忘年友誼和雲露對自己的救命之恩不談,就事論事,雲愣也是因自己才被冤枉的,如果自己不能保得了他,那還真應了紀綱那句話,也會讓手下人寒心的。因此,楊秋池決定,硬頂著也要重查此案。

    楊秋池正要開口,明成祖卻先說話了,話語十分的冰冷:「楊愛卿,你為何要鼓動雲露公主帶兵包圍北鎮撫司,並企圖劫持詔獄?你眼中還有王法嗎?」

    這句話說得非常重了,如果換成以前,明成祖早就暴跳如雷,吩咐將楊秋池拿下治罪了。現在他能這麼詢問,那是前面已經有了紀綱誣陷楊秋池的事情,明成祖雖然對紀綱還是十分的信任,但涉及到楊秋池的事情,他心裡多多少少有了些疑慮,而且,明成祖一直希望楊秋池能成長為制衡紀綱權力的力量。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毀了楊秋池這步重要的棋子。

    雲露急聲道:「不是的!父皇,不是侯爺鼓動我去的,我們也沒打算劫持詔獄!我們只是去找紀綱問他為什麼要抓我哥。可他死活不肯出來見我……」

    明成祖擺了擺手:「露兒,你先別說話,父皇知道你天性善良,一定是受人挑撥!」轉過頭去。目光炯炯。盯著楊秋池。

    既然皇上不讓她說話,雲露自然不敢再說,只是緊緊摟著他哥,生怕紀綱的錦衣衛將雲愣抓走。

    楊秋池躬身道:「微臣一向以維護王法為己任,秉公辦案,豈敢知法犯法。微臣斗膽問一句,不知皇上剛才的說法因何而來?」

    「紀愛卿說,你帶護衛隊衝進北鎮撫司,叫嚷要將詔獄翻個底朝天。紀愛卿許多手下都聽到了。可有此事?」

    楊秋池很是後悔,自己當時一時衝動說了這句話,被紀綱抓到了痛腳,這可怎麼辦?腦筋一轉,想起來柳若冰說的話,以小人手段對付小人,立即有了主意。

    楊秋池憤憤道:「這……這簡直是無中生有。信口雌黃!微臣絕對沒有說過這句話!」

    紀綱指著楊秋池:「你……你……」他沒想到一向循規蹈矩地楊秋池也會抵賴,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

    「我怎麼了?」楊秋池冷笑一聲,盯著紀綱:「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要將詔獄翻個底朝天了?」

    「我……我兩隻耳朵都聽到了,還有我地手下那麼多耳朵也都聽到了!」紀綱漲紅著臉吼道。

    「你血口噴人!我沒說過!我的手下那麼多耳朵也沒聽到!再說了。我大小也是副指揮使,我要進詔獄,那也是我的職權範圍內的事情,如何談得上劫持?如果詔獄被劫,我作為副指揮使,也是罪責難逃。別人要劫獄我只會阻止,怎地反倒自己劫持呢?這都是你紀綱血口噴人!你這老賊一天不誣陷老子,你就不舒服嗎?」楊秋池跳腳跳手叫罵道,一付委屈之極的模樣。

    楊秋池之所以敢於抵賴,是因為當時在北鎮撫司衙門大堂裡,只有紀綱的人和自己的人,都是一對一的證詞,並沒有其他無關證人在場。所以,只要抵死不認。一口咬定是紀綱誣陷的,就難以認定,再說了,紀綱前面曾經有過對楊秋池地誣陷行為,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前面說的謊話被抓到了,後面說的真話也會讓人懷疑。

    果然,明成祖疑惑地望著紀綱,紀綱更是委屈,氣得滿臉通紅,吼道:「姓楊的……你……你他媽的明明……」

    李公公冷聲道:「紀大人!皇上面前,不得無禮!」

    紀綱一凜,急忙躬身不敢再言語。

    楊秋池兀自氣呼呼盯著紀綱,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一時之間,房裡安靜了下來。

    半晌,明成祖才盯著楊秋池道:「楊愛卿,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皇上。」楊秋池聽明成祖讓自己說話,心中一寬,「微臣奉聖命執掌南鎮撫司,糾察錦衣衛法紀是微臣職責範圍內地事情,就算雲愣違法殺傷人命,也應當由微臣查處,可紀綱竟然擅自越權抓人,並對雲愣施以酷刑。微臣這才依照職權前去北鎮撫司要人。」

    明成祖微微點頭,一臉不悅,轉頭對紀綱道:「紀愛卿,以後錦衣衛法紀這一塊,你就不要插手了,放手讓楊愛卿來管。這本就是他南鎮撫司的職責嘛。」

    明成祖當初讓楊秋池執掌南鎮撫司,就是考慮對紀綱的制衡。

    現在紀綱越權行事,如果成租不表態制止,也就違背了初衷,選不道制衡的目地。

    楊秋池大喜,得意地瞟了一眼紀綱。明成祖這句話等同於打了他紀綱一記耳光,紀綱頓時一張老臉漲得通紅,躬身道:「是,微臣知道了……」

    二皇子朱高煦道:「父皇,這楊秋池徇私舞弊,濫用職權,讓他執掌南鎮撫司,很是不妥,再說了,這雲愣是他的下屬,由他審查,難免他會徇私護短啊。」

    明成祖搖頭道:「這話不對,楊愛卿身為錦衣衛副指揮使,真要說起來,除了紀指揮使,所有的錦衣衛也都是他的手下,如果因為是手下就不能糾察。那你讓他查誰去?換成誰當副指揮使執掌南鎮撫司。都會遇到這個問題!所以這不是他的錯。」

    朱高煦不敢與明成祖頂撞,只能喏喏連聲。

    明成祖回過頭望了朱高煦一眼,又想了想,說道:「高煦,你剛才提到的問題倒是提醒了我,用錦衣衛來監督錦衣衛,地確不太妥當……」沉吟了一下,說道:「這件事以後得想辦法解決才行。」

    明朝特別注重權力機關之間的監督制衡,明朝地監督體系與歷代相比。是最完善地,幾乎每一個機關,都有它相應的監督機構,有的重要的機關的監督機構甚至不止一個。比如對六部地監督,既有都察院十三道監察御使的分區監察,又有六科給事中專門針對六部地對口監察。

    而對於錦衣衛,由於政治鬥爭的需要。在最初,明成祖並沒有安排獨立特別地監察機關,僅僅在錦衣衛內部設立了南鎮撫司進行監督,到了排除異己工作基本告一段落的現在。明成祖這才發現,錦衣衛自身對自身的監督,這弊端是顯而易見的。

    也正是出於這種考慮,歷史上明成祖遷都北京之後,創設了新的特務機關「東廠」,這個機構最初的目的。就是用來作為錦衣衛地監督機構的。只是後來權力被不斷超越了,直至凌駕於錦衣衛之上。

    明成祖示意讓楊秋池接著往下說。

    楊秋池道:「微臣到了北鎮撫司要人,紀綱肆意刁難,就是不給,微臣正要進宮找皇上解決這件事,這時候雲露公主聽到消息也來了。」

    二皇子朱高煦道:「我皇妹如果沒人挑撥,絕對不會帶兵來包圍北鎮撫司的,這個挑撥的人就是你!」

    楊秋池躬身道:「王爺這話微臣不服。」

    「不服?你不服也不行……!」朱高煦吼道。

    明成祖盯了朱高煦一眼。心中有些不悅,這麼蠻不講理地話可不像為人君之人應該說的話。

    朱高煦看出了明成祖的不悅。急忙住嘴,心裡多少有些後悔。

    明成祖對楊秋池道:「楊愛卿,你有何不服?說來聽聽。」

    明成祖在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朱高煦,君臨天下的君王,要建立威信,暴力打壓固然很重要,但必要的時候,也得以理服人,如果讓臣子口服心不服,或者一味打壓臣子,卻也不是一個明君治國之道。

    楊秋池續道:「挑撥雲露公主劫持詔獄地人如果有的話,也不是微臣,而是紀綱。」

    紀綱大怒,喝道:「本官什麼時候挑撥過公主了,你說話可要有證據!」

    「當然有!」楊秋池冷冷道,「我問你,在北鎮撫司,你的眾護衛手提竹春刀將我等團團包圍,所為何故?」

    「那是因為你聲稱要將詔獄翻個底朝天,所以要將你拿下!」

    「哦?剛才已經說了,我沒有說過那句話,而且,我這堂堂副指揮使要進詔獄,也是份內之事,何來劫獄一說?如果我這算劫獄,你這指揮使進我南鎮撫司,算不算衝擊錦衣衛衙門,企圖暴亂呢?」

    紀綱一時語塞:「這……這怎麼能相提並論!」

    楊秋池道:「好,就算按照你編的謊言,因為我要劫獄所以你派護衛將我等團團圍住,要將我拿下。我問你,你們為何只是虛張聲勢,喊殺聲震天價的,卻沒見你們上來動手呢?」

    紀綱有些慌亂,不知如何作答。

    他沒想到楊秋池看問題如此之準,以往他陷害人,證據拿出來,皇上過目後,一聲殺,了事。怎麼到了楊秋池這裡,諸事不順呢?如果說上一次有太子救了楊秋池,這一次沒有啊,怎麼說著說著這次陷害好像又有要泡堂的跡象了呢!

    楊秋池冷笑道:「你答不出來,我幫你答,你故意讓你的護衛們大喊大叫,喊殺聲震天,彷彿衙門裡已經天下大亂一般,其實,都是你自己的人在那裡亂喊亂叫。你地目的很簡單,就是想把雲露地五百鐵騎引進衙門,好誣陷她企圖劫詔獄。所以我說。如果真有人挑撥雲露公主的話。那個人就是你!」

    「你胡說!你……你血口噴人!」紀綱慌亂著急之下,將楊秋池前面的話拿了來用了再說。

    「是不是咱們一查就

    知道,」楊秋池轉身對明成祖道:「微臣負責錦衣衛法紀糾察,懷疑紀綱指使他地護衛隊員故意製造混亂,蠱惑並企圖陷害雲露公主。微臣請皇上批准讓微臣立案查出此事。」

    紀綱慌了,他地確指使下屬這樣做,這真要查的話,他知道,那些手下並不都與他紀綱齊心。保不定有叛變的,甚至不需要動刑就會招供。那還不是一查一個准。

    紀綱慌忙地望了二皇子朱高煦一眼,希望他能出救兵救自己。

    朱高煦咳嗽了一聲,對明成祖說道:「父皇,咱們還是先查雲愣殺人案吧,這才是關鍵。」

    明成祖掃了他們兩一眼,這才說道:「好罷。反正露兒也沒帶兵衝進衙門裡,那詔獄也是好好的,這事以後就不提了。」轉頭對楊秋池道:「就算紀愛卿越權抓人不對,雲愣的案件應該由你來審。不過,現在查清的證據表明,雲愣的確殺了人,這總不是紀愛卿誣陷的吧?」

    說到這事,紀綱頓時高興了起來,得意揚揚地斜眼望著楊秋池。

    楊秋池躬身道:「皇上。這件案子仍有諸多漏洞尚未查清,不能草率對雲愣處以重刑。」

    明成祖皺了皺眉,哼了一聲,有些不悅地說道:「這案子有什麼漏洞了?」

    這案子是明成祖親自審定的,聽楊秋池挑刺,當然不高興。

    楊秋池道:「雖然有諸多目擊證人證明雲愣殺了那人,但是,紀綱只提取了對雲愣不利地證據。還有許多證人證言沒有提取,這些證言對雲愣是有利的。」

    「什麼證據?」明成祖疑惑道。

    「根據微臣瞭解。雲愣的親兵護衛和錦衣衛糾察隊員只看見了雲愣被不明身份的人圍著暴打,並沒有看見雲愣殺人。」

    紀綱在一旁冷冷道:「他自己的親兵,當然向著他,他們說的話能算數嗎?」

    楊秋池冷笑道:「原來你也知道自己的親兵作地證不能算數,那你剛才為何用你的親兵的證言來證明我說了那句什麼要把詔獄翻個底朝天的話呢?」

    紀綱有些尷尬:「皇上讓你說雲愣殺人這個案子,你又去扯別地幹什麼?」

    「好,就說這個案子吧,你既沒有提取有利於雲愣的目擊證人的證詞,也沒有請忤作驗屍填寫屍格,被害人究竟怎麼死的,並沒有明確證據證明。」

    紀綱嗤地一聲冷笑:「那麼多人看見他殺了人,還填屍格幹甚麼?再說了,你當應天府府尹查普通案子,或許需要填寫那玩意,咱們錦衣衛可不管那一套。」

    「那你的錦衣衛查案子需要些什麼證據呢?」

    「哼哼,只要人犯供認不諱,就能定案……」剛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雲愣並沒有認罪,這與錦衣衛以往的規矩也不符。

    倒不是紀綱忽略了這一招,他將雲愣抓回來之後,立即開始酷刑逼供,沒想到楊秋池他們行動迅速,鬧將了起來,而雲愣骨頭比較硬,一時之間撬不開他地嘴,所以沒能提取到雲愣的認罪口供。

    楊秋池哈哈一笑:「紀綱,你也發現雲愣並沒有認罪了?哈哈,你今天好像老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哦,怎麼樣?痛不痛?要不要叫太醫來?哈哈哈!」

    紀綱重重地哼了一聲,卻說不出話來。

    雲露一直在一旁聽他們說著,她不懂審案,也不懂證據,但見楊秋池心情輕鬆,而紀綱陰著個臉神情有些沮喪,猜想到楊秋池佔了上風,當下很是高興。

    楊秋池轉身對明成祖道:「皇上,雲愣殺人一案,沒有提取有利於雲愣的證人的證言,此漏洞一;沒有填寫屍格,導致死因不明,此漏洞二;人犯始終喊冤,此漏洞三。襲擊雲愣的所謂嫖客到底是何許人,何故械鬥,尚未查清,此漏洞四;被害人姓氏名誰,不得而知,此漏洞五。這五項漏洞中任何一項,都足以說明本案存疑,不能就此對雲愣處以重刑。更何況,雲愣是苗王之子,如果沒有令人信服的真憑實據,恐難服眾,也難讓苗王心服。」

    明成祖點點頭,他其實對刑事定案證據究竟需要哪些才能達到確實充分,心中也不甚了了,簡單一句話,明成祖對審案子也是外行,更多的是靠感覺。

    前面聽紀綱、朱高煦兩人一面之詞,又看了這麼多所謂目擊證人地證言,明成祖對他二人信任有加,所以先入為主,認為此案可定,就算苗王那裡也能有個說法。所以才決定將雲愣施以重刑。現在聽了楊秋池的一番分析,又覺得這案子還是頗有漏洞,不能草率定案。

    既然發現了端倪,明成祖處事果斷,當即道:「好,既然這樣,楊愛卿,朕就准你重查此案,查清之後,向朕有個交代。」

    楊秋池大喜過望,跪下磕頭道:「微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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