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戰國福星大事紀 作者:冬天裡的熊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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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恨 2007-12-22 01:27:2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3 671310
影恨 發表於 2007-12-22 01:44
第一卷、尾張紀事  69、朝廷

  「這次任務你完成得不錯!」丹羽長秀滿意的點點頭,順手打開了一隻盒子。「不但考慮到了足利將軍的喜好,還對細川、京極諸位大人做了相當周到的安排,看來確實是下了一番功夫!」  「謝謝您的褒獎!」我含笑謙遜的說。
  「可……這些是做什麼用的?」他指著我從津田宗及那裡買來的一大堆「洋落」不解的問。
  「大人,您不覺得這些東西都很新奇嗎?」我反問到。
  「以主公的性情是會喜歡的,可忠兵衛……」丹羽長秀嚴肅的說:「作為臣下,是不應該迎合主君頹廢嗜好的!而且,現在的織田家也遠沒到可以放鬆心情,沉迷風月的時候!」
  「大人明鑑!」我也正經了起來。「我是覺得現在的織田家名望與勢力非常不符,連受我們庇護的德川家康都已經取得了從五位三河守的職位,主公卻還只是一個區區上總介!這使我們織田家的發展受到了嚴重阻礙!」
  「所以……」
  「所以請恕卑職大膽,擅自替您約見了大納言菊亭晴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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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張守護上總介織田信長敬獻……」穿著寒酸的管家拉著長音裝模作樣的唸著。我和丹羽長秀坐在靠近門邊的位置,正面坐著正親町天皇的寵臣大納言菊亭晴季。這座龐大古老的宅邸顯得十分陳舊,無論在柱子還是房樑上都已沒有了一絲油漆。從一進來我就默算過,連上這位管家見到的僕人只有三個,而且他們的臉上都佈滿了菜色。由於敷了白粉,菊亭晴季的臉色我是看不出來,不過可能是要經常出入宮廷的原因,他身上的那件錦繡朝服和立烏帽倒是光鮮得很。他坐在上面雖是一派威嚴,但眼睛中卻不時閃過貪婪的目光。一名正三位重臣尚且如此,整個朝廷的景況也就可想而知了!「……南蠻鎏金穿衣鏡一架、天鵝絨披風一襲、南蠻自鳴鐘一座、琉璃花瓶兩隻。」管家唸完了禮單躬身退了出去,另一個僕人獻上了茶水。
  「上總介大人真是客氣,兩位也辛苦了!」菊亭晴季的話音里透著一股「親切」。「現在到處在打仗,一路上還順利吧?」
  「還好!勞您掛念了。」丹羽長秀俯身說到。「雖然小有波折,但托您的福佑都應付過去了。我們自尾張帶來了織田家自鄙主公以下,對天皇陛下、對朝廷的無限忠誠,對您的萬分敬仰!」
  「嗯!嗯!好!好!好!」菊亭晴季一迭聲的稱讚,兩隻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在才是最好的禮物啊!數百年來,變亂迭起朝廷衰弱,至尊的皇權反而時常受到殘暴妄佞之徒的欺凌!這實在是令人痛心,更令天下失其所歸。但在此時,上總介大人及諸位能秉一腔忠義之心,上扶天子下安百姓,掃滅強暴剷除惡逆,實在是難能可貴啊!」
  「閣下實在是過譽了!」丹羽長秀挺直腰板,帶著一股「正氣」說到。「忠君報國乃我輩武士應盡的本份,織田家一定盡心竭力報效皇上!」
  「好了!丹羽大人,請放鬆些。」菊亭晴季擺了擺手說。看來開場白已經結束,該進入實質性問題的磋商了。換句話說,雙方該開始說「人話」了。「近幾年來三好家為內部問題所困擾,對京都的控制有所放鬆。不但義輝將軍能夠動動手腳,朝廷也有了一定喘息的機會。但處境還是艱難,希望上總介大人能夠多為朝廷分憂啊!」
  「把朝廷和將軍分開說,這裡面就大有講究了!」我在心裡做著分析。宮廷與幕府的矛盾由來已久,這一點天下盡人皆知。只是由於現在新興的強藩頻繁轉換,造成了體制的嚴重混亂,宮廷與幕府的處境相近,這才開始了「和諧」的聯合。但朝廷里還是有高人,看出了室町幕府不可能再重振雄風,所以還是隨時在準備接觸其他勢力。看來,走馬「換將」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弊上對此也是憂心如焚寢食難安啊!」丹羽長秀說得聲情並茂,但絲毫沒有任何承諾。
  「前些天我進宮去,陛下還對我提起!」菊亭晴季開始「拉大旗」了。「當今天下的希望,全都維繫在各方的忠義豪傑。而這其中的領袖人物,又首推織田上總介大人!整個朝廷和天下,都在企盼著早日見到上總介大人的忠義勤王之師呢!匡正天下是第一仁義之舉,還望他千萬不要謙讓。」他邊說邊「懇切」的望著丹羽長秀。
  我暗中感到很好笑,他不定對多少外藩的使者說過相同的話了。
  「弊家上下同感皇恩浩蕩!閣下!織田家……」丹羽長秀的左手撫了一下自己的膝蓋。
  「閣下!弊上實在是有心無力啊!」看到暗號我急忙搶著說:「眼下織田家四面受敵,北有篡逆齋藤龍興;南有伊勢的盜匪不時進犯;西有與三好家相勾結的六角義賢;內部還有一向宗圖謀作亂。弊上……」
  「住口!」丹羽長秀「憤怒」的大聲呵斥。「在大人面前,哪有你說話的份!」
  「在下失禮!在下無狀!」我不停的道著欠。
  「沒有什麼,這位武士也是一番忠義之心嘛!」菊亭晴季打著圓場。
  「在下御下無方,讓您見笑了!」丹羽長秀馬上話鋒一轉道:「不過他說的也確實是實話,織田家眼下實在是困難重重!弊上對不能立刻前來為天皇效力,每每感到痛心不已!」
  「上總介大人真的就沒什麼打算嗎?」菊亭晴季關切的問。他到底是老於世故,已經開始打聽價碼了。
  「弊上準備召集四方有志之士,共襄勤王義舉!只是……」丹羽長秀作惋惜狀。「常感人微言輕啊!再說弊上職位卑微,就是這次派我們前來也是誠惶誠恐,唯恐冒瀆天顏啊!」
  「確實可惜!」菊亭晴季端起茶杯搖頭嘆息。「織田上總介大人雖然英雄年少,到底還未得到世人的瞭解。天皇陛下最是以天下為重,涉及朝廷體制……」看似無意間,他托在茶杯下的手做了個撚指的動作。
  「織田家雖然處境困難,但報效朝廷還是不遺餘力的!」丹羽長秀會意的說:「此次前來,弊上命我向朝廷獻上500貫,還望閣下代為轉呈天皇!以後織田家只要力所能及,還會經常有所貢獻的。」
  「上總介大人的心意我已明白!請貴使回去安心等候,不出數日必有佳音!」菊亭晴季似笑非笑的說。
第一卷、尾張紀事  70、幕府

  「兩位,請這邊走!」在轉彎的時候,走在前面的細川藤孝出於禮貌側了一下身。  「是,細川大人請!」丹羽長秀謙遜了一句,我在後面也緊走了兩步。此刻,我們正置身於足利將軍的御所,二條城之中。
  不知是禮物的關係,還是桶狹間之戰使織田信長的聲譽急劇竄升,這次的覲見受到了有關各方極大的關注。在我們遞上呈狀的當天晚上,足利義輝就派人送來賞賜的酒宴。雖說幕府的威望早已今非昔比,但依然是一份難得的榮耀。我們——確切說是織田家固然可謂是面子十足,足利義輝亦借此向天下表明室町幕府在諸強藩中依舊聲威隆盛!雙方利益釋然,一拍即合。本來早該來的,可足利義輝突然病了,所以才遷延到了現在。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這座曾經的天下權力中心並不如我想像般大,但顯然在不久之前經過一番整修。雖不華麗,卻起碼是完整的!各處站崗的士兵裝備完善精神飽滿,看來對於自己的職業是充滿了自豪感,看著他們我突然聯想到了站在梵蒂岡教廷門前的瑞士僱用兵。「那位『劍豪將軍』不會親自教他們武藝吧?」我暗自琢磨著,整個京都將軍手下的足輕實際還不足500人。
  這時我們走進了一間大廳,裡面已經有幾個人了,大多有幾分虛假的氣派。細川藤孝為我們介紹了這幾位將軍的陪臣,分別是京極高佳、一色義清、畠山政高、吉良義直和其他的幾個人。要是在一百多年前,光憑這幾個姓氏就可以左右天下了,可如今時光已經把權勢和英雄氣概一起從他們那裡抽走了!
  「將軍殿下到!」我們還沒說上幾句,一個侍從就在門口高聲喊了起來,我們急忙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從足利義輝這麼快就出來看,權威和脾氣確實是成正比的。
  足利義輝大步從外面走了進來,他身材瘦削但卻動作敏捷,確實是身手了得的樣子。可能是因為剛剛病癒的原故,他的氣色不是很好。「你們就是織田上總介派來的使者麼?」坐定後他問到。
  「是!蔽主公讓我們來拜見大將軍,並祝大將軍福壽綿長、武運長久,還望將軍保重貴體!」丹羽長秀垂首恭敬的說到。
  「上總介大人實在是太客氣了,居然送來了那麼多珍貴的禮物!」足利義輝溫和的說到,並用手指了指近處的座位。「你們也辛苦了,一路上還好嗎?」
  「承蒙您動問,我們這一路十分平靜,這也是幕府威鎮天下的結果。百姓能有如此安穩的生活,全是託了大將軍您的福啊!」丹羽長秀謙恭的說到。
  「丹羽大人說得好!」接口的是畠山政高。他又轉過頭對著足利義輝諂媚的說:「將軍殿下重振幕府,扭轉乾坤,實在是古今第一名將……」畠山政高接下來的話更加肉麻,被家臣趕出河內後,他就一直在這裡寄食。俗話說落毛的鳳凰不如雞,這就是失去了領地大名的悲哀!隨著他的話,四周響起了如潮的頌詞。
  「咳!」足利義輝輕輕咳嗽了一聲,看來他也不喜歡這般阿諛,他的目光在左邊第一席上掃了一下。
  「丹羽大人……」坐在那裡的京極高佳開口了,看來他與將軍非常默契。「上總介的威名即便是在京都,我們也是早已如雷貫耳!如今天下稍定,幕府和將軍還面臨著種種困難,在各地還有許多奸佞宵小蠢蠢欲動,近畿實際上是暗潮洶湧。當此多事之秋,不知上總介大人有什麼打算呢?」隨著他的話,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丹羽長秀的臉上。
  「是,京極大人……」丹羽長秀神色如常,看來早就料到了會有這樣的局面。「蔽上對京都的局勢也是焦慮萬分!織田家歷來秉承忠義(儘管作為代官廢黜了守護斯波氏),數代家督恪盡本份(儘管作為庶流陪臣驅逐了織田大和守一系),但……篡位的齋藤龍興至今還在美濃耀武揚威,織田家上洛的道路被阻住了,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可是當前……」
  「上總介大人的意思我已經清楚了!」足利義輝打斷了京極高佳的話。「齋藤氏代替土歧氏守護美濃已經得到了各方事實上的承認,雖然齋藤義龍用不義手段奪取了家督的地位,但到底是子承父業,事情……有些難辦啊!」
  丹羽長秀說:「蔽上對美濃決無任何私心,只是為了完成道三大人的臨終囑託才不得已盡力而為!現在齋藤龍興不僅在美濃阻擋各方忠義之士上洛襄助幕府,還得到了三好家和六角家的支持……」
  「什麼!!!」丹羽長秀的話引來了一片驚呼。
  「丹羽大人……你說三好和六角……有什麼根據嗎?」細川藤孝用發顫的聲音問道。也難怪他們激動,幕府之所以能夠安然的呆在京都,就是由於三好家與六角家之間微妙的平衡,要是他們達成了什麼協議,足利將軍今後的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怎麼將軍還不知道嗎?」丹羽長秀顯出了吃驚的表情。「北近江的淺井長政大人和越前的朝倉義景大人與本家一樣,也有著上洛輔助將軍的抱負,但這樣一來就與六角家產生了矛盾。本家與淺井、朝倉兩家本來相約共同進京,但齋藤龍興聯合了六角家加以對抗,並居中調解了六角家與三好家的恩怨,據說他們三方已經取得了共識!」
  「想不到……想不到……」畠山政高雙目失神在那裡喃喃自語,另幾位「客卿」的表現也和他差不太多。
  「不知美濃和尾張現在的情形如何?」足利義輝轉換了話題,看來他是有了一些想法。
  「本家目前上下一心同仇敵愾!至於美濃麼……」丹羽長秀沉吟了一下說:「齋藤龍興昏庸殘暴,親近小人疏遠稻葉一鐵等老臣,美濃上下現在已經是天怒人怨了,眾叛親離只是個時間問題!」
  「既然如此……」足利義輝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美濃國的守護,今後就拜託上總介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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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齋藤家已經和三好、六角結盟了?我來之前一點都不知道,是剛剛得到的消息嗎?」出了二條城後我問。
  「哦~!你不知道嗎?」丹羽長秀看了看我。「其實……我也不知道!」
  「哪……」看到他那張笑吟吟的臉,我忽然覺得沒有必要問下去了。
影恨 發表於 2007-12-22 01:45
第一卷、尾張紀事  71、計劃外的戰爭

  我快步走在街道上,不時與人打著招呼,雖然天剛濛濛亮,但小牧山城的各處已經有不少人在忙碌著。他們大多行色匆匆,有些人臉上還佈滿忿忿之色。  京都之行非常順利,昨天晚上我們一行人剛剛回到小牧山。覲見足利義輝後的第三天,幕府正式公佈授予織田家美濃國守護權,又過了兩天朝廷也頒布詔旨,任命織田信長為從五位上彈正大忠(熊語:那個時期日本的「官職」與「位」聯繫並不是很緊密,一些官職要求必須達到一定的「位」,另一些則不然。彈正大忠從六位上就可以擔任,同時也有些人有位無官。)。在之後的幾天里,丹羽長秀與京都以及近畿一些勢力的代表進行了中等級別有限度的接觸,雖然這些眼下還沒什麼實際意義,但「上洛」畢竟對於每一個戰國大名都是最高理想了!
  回來的路上,自打一進入尾張我們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對了!各地的中小豪族都在遵照命令向小牧山城聚集,織田家的直屬部隊除必不可少的邊境守備外,也全都在調動。這種情況即使是老百姓也能一眼看明白——要打仗了!由於沒有碰見什麼高級武將,所以也就沒有得到確切消息,滿天飛的謠言倒是灌了一耳朵。這其中最可信的是馬上要與齋藤家決戰了,而最離譜的是今川義元死而復生,率十萬冥軍前來報仇。丹羽長秀自是憂心忡忡,催著連夜趕路,穿越大半個尾張只用了兩天一夜。
  從外城和內城大群整裝待發的士兵中穿過,我走入天守閣,來到了候見室。
  「嗨!忙什麼哪?」我對正在屋裡忙碌的山內一豐、堀秀政、佐藤藤八和中村一氏笑著問道。
  「諸星大人,您一路辛苦了!」他們幾個一齊說到。
  「少TMD拿我尋開心!」我在離我最近的中村一氏的胸口打了一拳。「昨天回來晚了,給你們帶的禮物還在我家,下了崗你們自己去拿吧!」
  「既然您都這麼說了,我們也就不客氣了!您現在就晉見主公嗎?」山內一豐把手上最後一隻信封封好後,走了過來。他曾經直接在我手下工作過一段時間,所以對我的脾氣最瞭解,也就最放的開。
  「等等吧!丹羽大人來了再說。對了!怎麼突然就開戰了?出了什麼事?這是和誰啊?」笑過一陣後我問出了心中所想。
  「已經總動員了……」答話的是堀秀政,他先回答了我最後一個問題。「是討伐伊勢長島城的一向宗!」
  「一向宗?怎麼是他們?」這個回答令我很感意外。織田家和一向宗的關係確實不好,但現在織田信長一心想著美濃,本願寺正為朝倉覬覦加賀領地而頭疼,大家各有各的煩心事,應該還不到動刀玩兒命的時候。
  「前一陣,被主公剝奪領地的幾家大寺院的主持都跑到了長島……」山內一豐說到。「當時大家誰也沒在意。可五天前,長島一向宗和北伊勢聯軍一萬餘人,突然進攻我家小木江城!」
  「那後來呢?」我追問道。其實答案是明擺著的,小木江城城小兵微,又沒有什麼名將,應該不會創造出奇蹟。
  「哎……!」果然一邊的中村一氏長嘆一聲,搖了搖頭。「400名士兵全部戰死,信興大人及家小在天守閣自刃,敵人焚城後退走了!」
  「哎!這樣啊……」我有些明白了。57萬石的伊勢號稱「小戰國」,大小勢力數十家,國司北畠具教僅能控制南部數郡,更有各寺院、神舍插手其間,混亂程度就可想而知了!長島城是一向宗本願寺在伊勢,乃至整個東海道的根基,經營數十年,更兼地處要衝,是一座天下聞名的巨城!城主願證寺惠如,是當代法主本願寺顯如的叔叔。這次本願寺把它押上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對織田信長沒收山門領的行為作出迅速回應,必然在全日本引起連鎖反應。只是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說服北伊勢的豪族們一起「玩火」的!「可惜了!信興大人……」我喃喃自語著。織田信興是信長的第七個弟弟,我與他只見過三、五面,還談不上什麼交情,但他年齡還不到20歲,而且並沒有什麼野心,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原以為他在偏遠的領地裡能夠苟全於亂世,不想還是……
  「快去替我通報,我要馬上見主公!」正在我暗自感慨的時候丹羽長秀來了,很顯然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全部過程。
  「丹羽大人,主公請您進去!」不一會,進去通報的中村一氏出來說。
  「好!」丹羽長秀站起身朝裡面走去,可忽又停下了腳步。「忠兵衛,你還是在這裡等吧!」
  「丹羽大人還真是體諒他人啊!」丹羽長秀進去後,山內一豐說到。
  「怎麼說?」佐藤藤八不明所以。
  「丹羽大人要去勸諫主公,又怕觸怒主公波及諸星大人,才叫他留在這的!」山內一豐聳了聳肩。
  「丹羽大人是不是太多慮了?」中村一氏疑惑地說:「就憑北伊勢的那群烏合之眾也值得如此謹慎?」
  「你們看丹羽大人能成功嗎?」我問到。
  所有人對著我一齊搖頭。
  「你又不是不瞭解主公!」中村一氏說到。「這次主公真是暴跳如雷,三天前,也就是得到消息的第二天,柴田大人就率領3000部隊作為先鋒出發了!岩室、賀藤、長谷川也一起去了,山口是隨佐久間大人的第二隊走的。」
  「您是怎麼看的?」山內一豐問我。「這次伊勢的行動會有什麼問題嗎?」
  「我怎麼敢對主公的英明決策妄加評論呢?」一句玩笑後我也嚴肅了起來。「伊勢我沒有去過,對那邊的情況也並不是很清楚。但據我所知北畠具教並非庸才,不僅劍術高明,而且對於內政、兵法都很有造詣,二十多年的時間他都不能平定北伊勢,就可見這塊骨頭有多難啃了!即便此次能夠取勝,但美濃的攻略也得大大延後了!可……現在,好比被人家大嘴巴已經扇到臉上,不做點什麼織田家就要被別人看扁了,今後就得內憂外患眾叛親離。主公也是難啊……」
  我的話引起了一片唏噓聲。
  「你怎麼看?」我突然對一直默不做聲的堀秀政問到。
  他一臉認真的緩緩說:「報仇、揚威、求勝並不難,但若是執著於長島城,甚至是整個北伊勢……則只怕有禍!」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這個傢伙確實具備成為名將的素質。
  這時丹羽長秀回來了。看他的憂鬱臉色我已猜出了個大概,但還是禁不住問:「丹羽大人,主公怎麼說?」
第一卷、尾張紀事  72、《51號兵站》

  「幹得不錯,可還是得繼續抓緊啊!」我站在12座巨大的倉庫前面滿意的說。這其中9座已經建好,民夫們正忙忙碌碌的往裡面搬運著軍用物資,另3座也已經接近完工。  「把事情交給我,您就只管放心好了!」答話的還是上次那個為我築城的龜吉丸。
  丹羽長秀的諫言毫無懸念的碰了一鼻子灰,但也並沒有受到什麼責難,織田信長反而任命老成持重的他坐鎮小牧山城,監視美濃並負責後勤保障。不知道是因為我回來晚了,來不及編入作戰序列,還是我職務太低不被人注意,亦或是織田信長怕我的低微武藝丟人現眼,總之我被指派掌管物資中轉站。因為靠近渡口的原因,我把「兵站」的地點選在了被焚燬的小木江城的遺址上。鑑於上次愉快的合作關係,我又找來了龜吉丸老闆,他也真沒有叫我失望,提出了一個「高明」的建議。就是在小木江城僅存的城垣內建造倉庫,並且是沿壁而建,再在城垣上搭建士兵的住所,這樣不但大大縮短了工期,安全也有了保證。
  「大戰已經開始了,馬上會需要更多的物資!」前田慶次說到。「全部完工還需要多少天?」
  「至多三天!」龜吉丸盤算了一下說。
  「是這樣……」我回頭問山中鹿之介:「下一批物資什麼時候到?」
  「兩天以後會有1000石軍糧運來!」鹿之介肯定的說到。「補充的軍械、盔甲是7天後,其他的就要等到下個月了!」
  「時間還算充裕,但……」在看了一遍每間倉庫的情況後我說:「為了預防萬一,還是請加把勁兒!」
  「絕對沒問題!」他躹了一躬說:「以後有什麼工程還請多關照!」
  又看了看各處崗哨的狀況後,我帶著前田慶次和山中鹿之介向渡口走去。
  這裡的情況同樣是井然有序。可兒才藏正在指揮腳伕把要運的貨物擺放整齊,島勝猛則親自在船上一趟趟押運著運向對岸。我站在一座小丘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邊有一座大營,佐佐成政率領的1000士兵駐紮在那裡。他的任務是保護渡口和中轉站,而我手下的120名士兵和200個民工只負責一般警戒和搬運,渡口的三十幾條船也歸我管。老實說,我一直不喜歡那個缺乏大腦、剛愎自用的人(他也同樣瞧不起我),好在這次我不是直接受他指揮。
  經過一番忙碌後,這批物資全部送到了對岸,可兒才藏和島勝猛一起向我們走來。
  「怎麼樣?活兒不輕吧!」我對滿頭大汗的他們說。
  「可把我給累慘了!」可兒才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主公!您再不給我加俸祿,可就太不仗義了!」
  「勝猛,感覺怎麼樣?」我裝作沒聽見可兒才藏的話。
  「這些活兒倒沒什麼,只是……只是……」島勝猛吞吞吐吐的說到。
  「只是沒有撈到仗打,有些不自在是嗎?」我笑著問。
  他紅著臉點了點頭,光看這個樣子,真想不到他在戰場上是如何勇猛。(一年多的時間里,我們只參加了幾次小仗,所以他們幾個並沒有碰到斬將奪旗建功立業的機會。)
  「如果是這樣,你完全不必擔心!」前田慶次插口道:「只要一直追隨主公,建立功勳並不是什麼難事!」
  「咦!」我還真不知道他對我是如此的有信心。
  「因為主公是個商人。」前田慶次繼續說:「他最懂得如何以最小的付出,換取最大的利潤!怎麼會去做吃虧……」就在他嬉皮笑臉胡說八道的時候,一艘小船從對岸駛了過來,一個傳令兵在渡口下了船向我們跑了過來,從靠旗的紋飾看,他應該來自織田信長的本營。
  「你!就是你!快去牽一匹馬來!」我對不遠處一個士兵喊完,轉過頭問那個傳令兵:「你從哪兒來?前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回稟大人!在下來自主公中軍。」他喘了一口氣。「昨天我方中、左兩軍17000人,與伊勢聯軍25000人在浮草阪進行合戰,大獲全勝!斬首5000,俘虜4000餘。北伊勢眾豪族全部潰散,一向僧兵殘部5000人逃往長島城,現下我軍正向長島挺進!」
  「那些雜碎還真是不禁打啊!」可兒才藏發著感慨,前田慶次卻難得的沒有搭腔。
  「對了!」看到傳令兵騎上了馬背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俘虜什麼時候送到?主公要我作哪些準備?」4000多人可不是個小數。
  「哦!這……」他明顯打了個愣。「大人不必麻煩,主公已命令將俘虜全部就地處斬了!」說罷他就縱馬而去,我們望著小牧山城方向漸漸落下的塵土默然無言。
  我又坐回地上,看著滾滾河水開始發呆。織田信長這次看來是不計後果了,輕易的取勝使他有些忘乎所以,這也是他慣犯的毛病!可能武田信玄那句「六分勝」的經典名句,此刻還沒有傳開。應該說織田軍目下取得的優勢,遠遠沒有達到決定性的程度,長驅深入敵境尤其應該謹慎。淮海戰役中國民黨80萬大軍敗於解放軍60萬且大部被殲,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執著於徐州一城,那裡的地形其實就和北伊勢差不多。「淮海戰役!」想到這裡突然一個「場景」跳入我的腦海:淮海戰役之初,黃伯韜率5個軍十幾萬人自海州西返,被華野在一條河邊(河的名字我忘了)追上,由於在河上只有……「去把龜吉丸老闆給我找來!」我突然冒出的一句話把幾個沉思的人都下了一跳。
  「關於工程您有什麼吩咐嗎?」 聽說我找,龜吉丸一溜小跑的來到河邊。
  「不是倉庫的事。」 我說到。「你不是還要我關照你工程嗎?」
  「啊~是!你有什麼只管吩咐!」他顯然沒想到我這麼快就又有活兒了。
  「那裡!」我指著河面說:「我要建浮橋,你給我估算一下!」
  在眾人迷惑不解的目光中,龜吉丸拿出個小算盤噼里啪啦的打了起來。「建一座三尺寬的浮橋得要90貫!」
  「要五尺寬!為了撐過雨季,兩側的引橋也得加長!」我提出了新的要求。
  「那……就得160貫了!」
  「每座180貫,給我建5座!」我說得斬釘截鐵。除了前田慶次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像是在看怪物,而他只是拿出一隻酒葫蘆「咕嚕」喝了一口。
  建橋開始後,佐佐成政來問過一次。我對他說因為缺少熟練的船工,為了保證運輸,所以必須要建橋。可他對我說沒有這筆預算。
  「所有費用我自己負擔!」這是我對他的最後答覆。
影恨 發表於 2007-12-22 01:45
第一卷、尾張紀事  73、聽雨

  屋外的天黑沉沉的,沒有一絲光亮,雖然只是下午,卻彷彿到了午夜一般。此刻連電閃雷鳴也已消失了很久,所餘者僅是「嘩嘩」有如潑水般的雨聲。  今年東海道的雨水異常的豐沛,自從進入6月,就沒有見過兩個連著的晴天。不用說,到了秋天,收成一定是夠瞧的!織田軍對長島城的圍困已經兩個多月,開始的猛烈攻擊因過度的傷亡早已結束,如今困城的策略又受到了連續不斷暴雨的考驗。對糧食、衣服、鎧甲、帳篷……總之,各種物資的需求都在持續的增加著,而同樣的原因,運輸和籌集的難度也在日漸加大。丹羽長秀不愧是內政達人,至今仍能保證物資的供應,但據過來的運輸隊說,為了不過渡消耗小牧山城的戰略儲備,他已經準備開始實行戰時糧食供給制和動員捐獻衣物了!由於道路泥濘和暴雨的阻隔,運輸隊總是遲到個一兩天,但卻從來沒有一次是因為我。在我的先見之明下,每次渡河都很順利,就是在十幾天前最大的那次洪峰中,依然保持有兩座橋能夠同時使用(當然小木江也不是什麼波濤洶湧的大河)。
  「長島城下的軍營里,只怕日子不太好過吧?」我望著窗外平靜的想到(實際上外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屋中的火上有一個瓦罐,從裡面飄出陣陣香氣。閒極無聊的前田慶次和可兒才藏在昨天雨停的半天里,實在是難耐寂寞,跑到山上去打獵,竟然讓他們打到了兩隻不開眼的野兔,還掏了一窩山雞,今天就炖了起來。本來在這種仲夏的日子,實在不宜這麼又燒又炖的,但連綿的淫雨使天氣還算涼爽。
  「主公,請您用吧!」島勝猛將一隻大碗捧到了我的面前,前田慶次和可兒才藏早在一邊大塊朵頤起來。就在這時,鹿之介披著一件蓑衣,帶著斗笠走了進來。
  「有問題嗎?」我問到。
  「大人,一切正常。所有倉庫都檢查了一遍,而且加了雙崗!」他邊摘斗笠邊說。
  「你辛苦了!肉剛做好,你過去吃點吧!」我很欣慰。從很小的時候我就喜歡下雨,尤其是坐在窗邊,看那些在雨中四處奔走的人們。(前提是自己的屋子別漏)
  「果然不錯!」可兒才藏把一隻雞翅膀塞到嘴裡。「只怕現在長島城下的信長大殿,也不會有如此暇逸的享受吧!」才坐下話題就又被引回到戰事上。
  「那是當然了!現在的信長大殿就像一隻抓住了大老鼠的小貓,吃是力有不遂,放又心有不甘!」前田慶次說得輕鬆愉快,好像這一切都與他沒有一點關係。
  「大人,您是不是該勸勸信長殿下?」鹿之介猶猶豫豫的說。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不能勸!」我用眼睛掃視了一下。慶次會意的點了點頭;才藏只顧在鍋裡撈東西;鹿之介有些不解;島勝猛的眼光里則是充滿了堅定的信任。「如果我開了口,信長主公是一定會用我的腦袋去激勵士氣的!可……我還想留著有用之身,為織田家多做些貢獻呢!」
  「噢~!」的一聲從鹿之介和島勝猛的口中傳出。
  「什麼人!」前田慶次猛地竄了起來,與此同時鹿之介的刀也同時出了鞘。
  「是你啊!」等看清突然出現在屋子裡的人,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原來是楠木隼人。
  「事情打聽得怎麼樣了?」我問到。因為最近這裡沒有他什麼事,所以被我派去探聽一些消息,已經快三個月了。
  「是!大人,大概都瞭解了!」楠木隼人回答到。
  「來坐下說!」我指了指身邊的位子。「就先從三河說起吧!」
  「是!」他感激的望了我一眼(通常忍者被看作是卑賤的人,地位遠比武士為低,是不能平起平坐的,更不要說和家主了!)。「德川家康大人已經平定了領內一向宗的叛亂,並且順勢收復了東三河的領地……」
  「這麼快就完事了?這麼看來,德川小子還真是個人物呢!」前田慶次舔了舔油膩的手指說:「聽說這次有不少松平清康時代的老臣也參加了叛亂。」
  「是的!」楠木隼人點了點頭。「松平家次和上野城主酒井忠尚都參與其中,還有今川的舊臣吉良義昭和荒川義廣。」
  「我讓你特別注意的那個人怎麼樣?」我拿起了一根樹枝。「本多正信有什麼動向?」
  「是!我盯了一段時間……」楠木隼人說到。「開始他確實出奔了,但不久後德川大人特赦了所有參加叛亂的武士。特別是對本多正信和其子侄,德川大人親自數次登門探訪,他……沒多久就又回德川家了!」
  「嗯……!」我點了一下頭,用樹枝把火調得小了些。我確實是在打他的主意,因為我覺得缺個出謀劃策的軍師(慶次這個傢伙我有些摸不透),竹中半兵衛此刻應該還對齋藤家一片丹心,不過……算了!就算本多正信不回德川家,我眼下只怕也不在他眼裡。「說說其他情況!」我繼續問。
  「武田家經過近一年的休養生息,第四次川中島之戰的創傷已漸漸平復。」楠木隼人想了一下說:「但武田信玄只是派遣高阪昌信鎮守海津館城,而把主力由南信濃撤回了甲斐,似乎短期內不想對越後用兵了!另外,武田家麾下透波里的忍者,最近在駿河活動頻繁!」
  「果然!」我把樹枝投到了火裡。「看到今川氏真這個窩囊廢,『甲斐之虎』終於忍不住了!」
  「您是說……武田會攻擊盟友!」在島勝猛的心裡,實在難以接受這種違背信義的事。
  「那可是個放逐了親生父親,娶了外甥女的男人啊!」前田慶次伸了個懶腰說:「老虎終究是要吃人的!」
  「我回來的時候繞道去了趟長島城……」楠木隼人繼續說:「看到我軍已經疲憊不堪。另外,在長野家的領地上,北伊勢的豪族們正在集結!」
  「大人!我們……」聽到這個消息,戰場經驗最為豐富山中鹿之介不免有些緊張。
  「我們是該做點什麼了!」我喝了一口湯後說:「幸盛,以後運來的糧食不要全部轉出,至少要保證倉庫里有1500到2000石;武器要留下一成;衣服、鎧甲、帳篷要留下三成,再找人做一批旌旗!」
  「可命令是……」保守的他有些猶豫。
  「只要說路上淋了雨,需要整理,不就行了!」可兒才藏無所謂的說。
  「就這麼辦吧!」我作出決定後轉頭對隼人說:「你回來得正好!我也知道你很辛苦,但有件事很緊急,你必須盡快把一封信送到堺町的三岳屋去!」
  「是!大人。」
第一卷、尾張紀事  74、風鶴之聞

  風輕輕的從窗外吹進屋裡,帶來了攜著絲絲香甜的涼意,使人倍感愜意。今天是七月十八日,仲夏的夜空中是星月滿天。我躺在床上,身心感到陣陣的愉悅和放鬆。  五天前,從堺町匆匆趕回的楠木隼人為我帶回了滿意的消息,三岳屋的貨物已經備齊,其他部分也已經通知天王寺屋和木鳥屋。現在萬事已經具備,所差的只是「東風」了!老實說我與諸葛亮比差得還是很遠,對於織田家在北伊勢會慘敗這件事,我只有七成的把握,但不管怎麼樣我的準備都應該用的上,現在就等著他們見分曉了。再怎麼說,他們雙方也都拖不起了!我也並不是萬事順心,和仙芝分開都三個多月了,我對這場戰爭現在已感到了厭倦。正在我半夢半醒的時候,外面突然起了一陣騷動。
  「什麼事!」我對著外面大喊到。
  「主公!請快起來。長島大營來了人了!」少傾,島勝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知道了!」我摸出枕頭下的懷錶,「叮鈴」一聲打開表蓋。這是這次隼人從三岳屋帶來的,我總算多少找回了一點現代的感覺。星月的光輝柔和的灑在表盤上,根據白金錶針和鑲鑽的羅馬數字顯示,現在是日本時間9點40分。
  「諸星大人!」看見我走出屋子,一個傳令兵急忙報告。「今天傍晚,我軍突然遭到北畠、神戶、長野家聯軍的襲擊,被圍在長島的5000一向宗僧兵也乘勢殺出,目前正在激戰!主公命令:我軍各處據點都要做好準備,防備可能被突襲!」
  「北畠?北畠家動了?」我有些意外。
  「是的!敵人的主力就是北畠家的13000軍隊。」他回答到。這時候,我的手下們陸續圍了過來。
  「河那邊有什麼動靜?」傳令兵走後我問到。
  山中鹿之介上前了兩步低聲說:「佐佐成政大人已經前去接應了!」
  「好!」我點了點頭說:「夥計們,現在就看我們的了!」
  「好耶!終於該上場了,好好教訓一下那些傢伙!」可兒才藏這個好戰分子興奮的叫囂到。我撇了他一眼,這個傢伙還真是頭腦簡單哪!
  「所有人聽著,現在把倉庫里的帳篷都搬出來!在那裡……」我用手指著一個路口。「建一座大營,面朝這個方向!」我又指著兩百米外的渡口說。
  所有人都對我的這個命令不知所所措,相互大眼兒瞪小眼兒的看著。
  「還愣著幹嘛?快去!」我大吼到。
  前田慶次一言不發的扭頭向倉庫跑去,其他人只好不解的跟上……
  在這個關鍵時刻為了起到表率作用,必須以身作則身先士卒,打木樁、支帳篷、建營壘……這可都是重體力活兒!累得我是腰酸背疼。經過幾個小時的奮戰,凌晨兩點左右,一座頗有氣勢的營寨終於豎了起來,可這僅僅是個開始,更嚴峻的挑戰還在後面。
  「主公,現在我們幹什麼?」島勝猛問到。
  「謝謝諸位對我的信任,……」我望著幾個一身泥污的手下說。「但現在還有許多事要做!也許今天我們做的事,就將決定織田家的命運!」
  「在這個時候,這些話完全不必說!」前田慶次居然顯得「大義凜然」。
  我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他能夠說出這種話,不能不讓我多少有些感動。我叫過兩個民夫的頭目對他們說:「拜託你們兩位加把勁兒,帶領大家用剩下的材料在營門前立至少五道長柵欄;搬一些長槍過來,在每個帳篷裡面放10把,再放10套足輕衣甲;把我房間里的那些旗幟(我前些日子偷偷做了許多丹羽長秀的旗幟)拿出來,在營裡面掛滿,再儘可能多的做一些飯糰和開水!」他們兩個帶著人走後,我又對「職業軍人」們說:「現在大家都去洗個澡,休息一個時辰,然後穿上新衣服來集合!我知道時間很少,但希望大家……不!是必須煥然一新,精神百倍的回來工作!讓天下人看看,你們才是織田家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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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4點,我的命令基本準確的得到了執行,所有東西已經歸位,士兵們也大體上恢復了精神。無論士兵還是民夫我都給了每個人1貫賞金,總算又鼓起了些士氣。早飯過後,我開始佈置第二輪的任務。
  「你,帶領80名民夫繼續做飯糰、燒開水,越多越好!」工頭甲領命而去。「我們還有多少掛大車?」我又問工頭乙。
  「20掛!」
  「你帶上40個會趕車的人把車全套上,隨時待命!」我吩咐到。
  「要先把東西搬上車嗎?」他自作聰明的問。
  「我有說過要運東西嗎!」我扳起臉「厲聲」說到。在這種非常時期,指揮者必需要有些權威。
  工頭乙頂著一腦袋的冷汗和問號走後,我又對島勝猛說:「你帶領50名士兵守住營門,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進去!」
  「是!」他的回答簡單乾脆,我毫不懷疑他會不惜用生命去完成命令。
  「幸盛,你帶10名士兵和20個民夫,在渡口附近辦個提供飲食的接待站。」我拍了拍鹿之介的肩膀繼續說:「你在尼子家就領過兵,我相信你能讓士兵們冷靜下來!」
  「山中鹿之介定不負大人所托!」他斬釘截鐵的答到。
  「才藏!」我叫過正在一邊東張西望的可兒才藏說:「你帶10名士兵和10個會架船的民夫,分乘5條船到下游去,準備撈人!」
  「撈人?」他不高興的噘著嘴說:「那麼寬的橋還會有人掉下去嗎?」
  「你去了自然有人會掉下去!」我也沒給他好臉。「我們到渡口去看看!」他們三個走後,我對前田慶次和楠木隼人說。
  「是不是該我的活兒了?」望著滾滾河水前田慶次突然說。
  「是的!」我沒有看他。「我的意思你大概已經明白了,所以你的任務是:帶著50名士兵和40個民夫守在橋頭,攔住潰逃的士兵,然後把他們送到鹿之介那兒!」
  「再讓民夫把傷勢較重的士兵們裝上大車,送到後方對吧?」
  「不錯!」我沒有想到,他連這也看出來了。其實我本可以提前準備一些藥品再找幾名醫生來,但一群吱哇號叫的傷者會對軍心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所以只好對不住他們了。「另外在每座橋邊準備幾桶油,用一隻船裝上乾柴也淋上油,開到上游半里左右的地方待命。以備萬一吧!」
影恨 發表於 2007-12-22 01:46
第一卷、尾張紀事  75、定軍

  凌晨4點55分,第一個從長島城敗退下來的織田士兵渡過浮橋,雙腳踏上了尾張的土地。緊接著,三五成群的散兵游勇開始陸陸續續的出現在我的視線內。  無論古今中外,我想有些事是大同小異的,這之中就包括敗兵。應該說現在來的這批人穿戴還算齊整,除了大多數人都沒了武器外,並沒缺少什麼。其實仔細想想這也並不奇怪,從到達的時間上看,他們無疑是一些先知先覺和能正確判斷形勢的「智者」。但一臉的驚惶和穢暗明確的表明了他們的身份,完全和我看過的記錄片中從斯大林格勒撤退的德國兵一個德性。
  這些戰場「幸運者」們,從浮橋上一下來就愣住了,似乎難以相信怎麼會在這兒見到己方如此雄壯的「部隊」,林立的旌旗、龐大的營寨、氣勢威嚴的衛兵、……,在經歷了長島城下幾個月的「艱苦卓絕」和昨天的慘敗後,這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的不可思議!在橋邊士兵的指揮下,他們開始逐漸在山中鹿之介的接待站聚集。
  我帶著楠木隼人在他們之間穿行,四處巡視著情況。看來他們並沒有完全被嚇懵,見到我這個「高級」武士經過,紛紛站起來行禮。
  「你們……就是你們幾個!」我在五、六名士兵身邊停下,他們幾個明顯是一起的。「你們是哪個備隊的?」
  他們互相看了看後,又一起望了我一下就低下了頭,沒人回答我的問題,神色之間甚是驚慌。
  「你們這些混蛋!沒有聽見諸星大人的話嗎?還不趕快回話!」楠木隼人手按刀柄,厲聲斷喝。
  「咕嗵、咕嗵」幾個人全都嚇得跪在了地上,一邊喊著;「大人饒命!」一邊不住的叩頭。
  「你們不必害怕,我不是執法隊的,也沒有接到處里類似問題的命令!只要你們服從這裡的安排和命令,就不會有問題。」我好言安慰著他們,真沒想到自己還有這等威風。「你們到底是哪個備隊的?」
  「小……小人們是……是佐久間大人備隊的……」一個三十多歲看起來有些閱歷的士兵磕磕巴巴的答到。
  「嗯~!」我點了一下頭,據我所知佐久間信盛的部隊駐紮離長島算是比較遠的,要真是這樣的話這幾個士兵也不會知道太詳細的情況。「你們知道主營的情況嗎?」我抱著一線希望還是問了出來。
  「只怕……很糟……」回答的還是那個士兵,很意外的他居然知道一些東西。「我們是在酉時左右趕到增援的,當時那裡已經打了很長一段時間。我軍的營寨地勢較低,連日的大雨使大家都很疲憊,不久我們就頂不住了……」看到我好像很隨和,他的話逐漸流利了起來。「……敵人的軍隊一波接一波,到我們離開的時候只有柴田大人和佐佐大人的備隊還在抵抗,林佐渡守和織田信包大人等備隊已經開始混亂了!」
  「你們見到北畠家的軍隊了嗎?」我對這個新冒出來的對手有些好奇。
  「是!有很多!」所有人一齊點頭。「鋪天蓋地都是,靠旗就像稻田一樣!騎兵、槍兵、弓兵都有,還有很多的鐵炮!我聽我們隊長叨嘮了一句,他們的大將好像是木造具政!」
  「騎兵……鐵炮……」我在嘴裡暗暗叨咕著。他們的話不排除有誇張的成份,但毫無疑問北畠家出動了主力。「對了!山口飛騨守大人就在佐久間備隊,你們誰見過他?」我突然想起了一個熟人。
  除了一個年輕的小兵外,其他人都在搖頭。
  「你知道嗎?」我看到了他的表情。
  「是!小人就是山口大人的手下……」他低著頭,目光有些閃爍。「山口大人他……他……陣亡了!」
  「什麼?!」雖然我知道戰爭及生活在這個時代的殘酷,但猛地聽到認識的人的死,一時還是無法接受。我讓人給他們又拿了些飯糰,繼續往別出走去。
  到達的人越來越多,已經接近千人,到現在為止一切還算正常,我繼續查看著各處。我的心裡非常沉重,這也不全都是因為山口,如此大的一場戰役死的決不止他一個,只是我現在還不知道而已。我第一次是如此真切的體會到「恐懼」,不止是為我自己,因為我現在代表的已經不僅是我自己了。我現在擔負的即使不是許多人的生命,可至少是他們的希望。不管我有多麼的懶,恐怕也只有奮勇向前了。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感到有人在拉我。
  「大人你看!」楠木隼人說到。
  順著他的手指方向望去,我看到了一幅令人震驚的景象:從遠處的地平線上湧來了黑壓壓一片奔跑著的人群,足足有五千人,每個人的背後都背著一面「木瓜紋」的靠旗。他們驚恐萬狀的奔跑著……不!是逃竄著,頃刻間就湧上了浮橋。現在我可真是佩服我自己,望著不時被擠下水的士兵,才知道安排可兒才藏到下游去有多麼高明!只是……五條船似乎有些少了。突然,我感到有些不對了!不但他們沒有停下的意思,連原本先到的那一千來人也開始起了騷動。
  轉眼之間他們就到了我的面前,我伸開雙手想阻攔這股「洪流」,但卻是徒勞的,我和我的扈從們立刻就被沖散了。突然,我被猛地一撞,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上,立刻就有至少三隻腳踏在了我的身上。「我居然是被踩死的!」我的心中一陣悲哀,又有些好笑。
  「砰!」正在我感慨萬端的時候,突然我身上的一個士兵被一拳打飛,接著一隻大手抓住了我的衣領並把我拋了出去。
  經歷了一段騰雲駕霧後我被人接住,回頭一看,接我的人是楠木隼人。再往人流中望去,前田慶次當中屹立。只見他雙目血紅,唰的抽出懸於腰間的「大典太」,「噗、噗、噗、……」一陣連響,八顆血淋淋的人頭掉在了地上,不住的翻滾著,從無首頸腔里噴出的鮮血沾滿了他的全身,使他看起來就好像是一頭來自地獄意欲擇人而噬的魔獸。
  「有不聽號令者,殺!動搖軍心者,殺!!驚惶失措者,殺!!!」一聲大吼響過,有如在水中投下了一塊石子。以前田慶次為圓心,如水波擴散般,人們驚懼的停下了腳步……
第一卷、尾張紀事  76、狂妄的足輕大將

  記得當年哲學課上曾經講過,人的特徵分為兩個屬性: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一直以為自然屬性源於人的動物性,而社會屬性則是人類高於動物的特徵,今天看來卻也不盡然!看著一大群剛才還亡命奔逃的人群,我忽然想起了《獅子王》中草原上受驚奔跑的獸群,社會屬性中重要的特徵「從眾心理」看來還是脫不開動物性。從前田慶次的「非常手段」我引申到了國家的特徵——階級鎮壓的暴力機器,大眾之所以服從社會公共秩序,很大程度上也是源於另一動物性——對自身安全的恐懼感。眼前的這群人就是很好的例子,因為恐懼而瘋狂,又是因為恐懼而清醒。既然是這樣,那麼人除了聰明些外,和其他動物之間又有什麼本質區別呢?  河岸上新立起了幾根一丈多高的尖木樁,上面插著那幾個剛剛被砍下的腦袋。我是不讚成殺人的,我不希望任何人去死!但依照前田慶次的說法,既然已經殺了就要充分利用,這可以使別人不再因此而死,也是使那些人死得有價值,是對死者的一種尊重!我沒有阻止他,因為我知道他是對的,我只是儘量不再去渡口。
  到了早上7點左右,已經先後到達了九千多人,其中有近兩千人因傷勢較重而送到後方,也就是說織田家這次征討軍的一半已經回來了。我對島勝猛交代了幾句就又來到了接待站,看到山中鹿之介依舊在忙碌當中。
  「你這兒的情況怎麼樣了?」我開口問到。
  「人越來越多了!」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回答。「但隨著回來的人員增加,軍心也基本穩定了!我派了些人四處巡視,制止謠言的傳播,效果看來還不錯。」
  「你做得很好!」我滿意的點了點頭,旋即正色道:「前面的那些只是鋪墊,你注意我下面的話!你把這裡的事交代一下,然後找幾個機靈點的傢伙分散到下面去。把那些到得早的,已經吃完休息好的,分小批帶到樹林後的池塘去。讓他們都洗個澡,然後從後面進入大營。一定不要引起注意,營門那邊我已經和勝猛交待好了!」看著鹿之介領命而去,我又回到了大營。
  一個上午我都呆在營寨里親自處理各項事務。沒辦法!手下人手太少,平時還看不太出來,遇到今天這種「大事」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我再一次動了招收手下的念頭。我把鹿之介送來的士兵每10個安排在一個帳篷里,讓他們換好衣服就呆在帳內,除設兩個門衛外,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帳。再挑出一些精明強悍的士兵組成巡邏隊在營內來回巡查,他們都是些久經戰陣的職業軍人,大戰的失利並沒有對他們的心理造成太大的影響。到了上午10點,大營里已經安排了一萬三千多人,同時又有五百餘士兵在各處巡邏。
  這期間也並不是毫無問題,先後有十幾批五十幾個各級將領被島勝猛用「命令」的名義擋在了門外。其中不乏佐久間信盛這樣的部將和前田利家、「猴子」這樣的朋友,但我並沒有去請他們進來,甚至我連面兒都沒露。如果讓他們知道大營里的真像立刻就得亂了套,更糟的是在這些「大人物」面前,我馬上就沒了說話的位置,那我的一番心血可就白費了!好在大敗之後所有人心裡都沒有底,能聽到「命令」這個詞心裡就踏實些,所以儘管有些人發著牢騷卻沒出太大的亂子,可不久之後「大麻煩」就來了……
  上午10點38分,我聽到大門外響起了一陣激烈的吵鬧。我走出中軍帳遠遠望去,只見柴田勝家帶著幾個人正與島勝猛對峙著,其他那些先來的將領們不知所措的圍在一邊。「這個『添堵』的傢伙還是來了!」我琢磨著向前走了幾步,隱身於一座帳後。
  「我得到的命令是沒有得到許可的任何人,一律不得進入大營!」島勝猛的聲音沉靜如水。
  「混蛋!」柴田勝家暴跳如雷。「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得到的命令里,沒有說誰可以例外!」還是沉著冷靜。
  「那你快去告訴丹羽大人我來了!」柴田勝家努力壓了壓火氣。
  「我得到的命令是,不得擅離職守!」島勝猛像是作為無關的第三者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你這個混蛋!」柴田勝家腦袋上青筋直蹦,他大吼到:「就是丹羽長秀也不敢這麼跟我說話!」
  「我是足輕大將諸星忠兵衛大人的直屬部下!」說完這句話島勝猛扭過頭不再理他。
  「呼!」柴田勝家一拳向島勝猛打去,他實在無法容忍一個芝麻綠豆的小官對他如此輕漫。
  島勝猛向右側一閃接著又跨前一步,用左肩橫著一撞柴田勝家的肩頭。柴田勝家一個重心不穩噔噔向後退了兩步,險險沒有跌倒,他一回身雙手又向島勝猛的脖子抓去。島勝猛像是害怕一樣往後一退,只是乘著柴田勝家身體的遮掩,抬起腿用膝蓋在他的小腹上「輕輕」頂了一下。自始至終島勝猛都是一手扶刀柄一手背後,無論是誰也不能說他還過「手」。
  「咳、咳……」柴田勝家一口氣沒上來,手捂小腹蹲在那兒大聲咳嗽了起來。見到主公吃虧,柴田勝家身後的幾個家臣拔刀竄了過來。這時正好前田慶次和山中鹿之介送人過來,見到這種情況立刻站到了島勝猛身邊。看真的要打起來,那些先來的將領急忙過來將他們格開。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覺得該出頭了,我從帳篷後繞了出來。「吩咐你們的事都辦完了?怎麼在這兒聊天?」我故意不去看柴田勝家。
  「諸星忠兵衛!你這個『暴發戶』終於出來了!」我不理他他理我,柴田勝家站起來說到。「你這些手下是怎麼管教的?區區一個足輕大將你也太狂妄了!」
  「這不是家中的首席部將、第一猛將柴田勝家大人嗎?」我故意像剛看到他一樣笑容可掬的說:「幾個月不見,您怎麼有些變樣了?(他看起來確實憔悴了不少)您還真是辛苦了!」
  「哼!」他重重的用鼻子給了我一個回答。
  我的心裡一陣不舒服,雖說這次失敗的責任不在他可畢竟他也沒能避免,那還「牛」個什麼勁兒!「您這次不是率領主公的精銳擔任先鋒嗎?怎麼……」我故意誇張的往他身後看了看。「就您自己回來了?您的部隊呢?」
  柴田勝家的臉轉眼變成了茄子皮色。「我沒時間跟你廢話,快去找長秀來!貽誤軍機,你擔當的起嗎?」
  「可我也無權隨便去打擾丹羽大人啊!同時我也沒接到放您進去的命令!」
  「你!」柴田勝家的眼睛里充滿了血絲。
  「那我可以進去嗎?」一個聲音突然在我的身後響起。
  我回頭一看,織田信長正立馬於我身後。
  依舊是名馬「黑雲」;依舊是寶刀「壓切」;依舊是那身南蠻黑漆胴具足,只是頭盔不見了,髮髻也有些散亂,一綹頭髮垂了下來,臉上還粘了些泥。「我呢?我可以進去嗎?」
  「屬下不敢,主公請!」
影恨 發表於 2007-12-22 01:47
第一卷、尾張紀事  77、退敵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柴田勝家目瞪口呆的問。  「什麼怎麼回事?」我反問到。
  「這是怎麼回事?!」織田信長站在中軍帳門口用手向帳內一劃厲聲問到,跟在他身後的將領們也是也是一副剛咬了舌頭的表情。中軍大帳內靜悄悄的空無一人,在幾十張桌子上擺滿了豐盛的酒宴。
  「您問的原來是這個呀!」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想主公和眾位大人一定很餓了,因此稍稍作了些準備!這裡並不繁華,又趕上打仗!別的還好說,只是這些魚很……」
  「誰問你這個了!」織田信長用一聲大喝打斷了我的表功。「你在這裡就是在準備的這些嗎?!」
  「屬下糊塗!屬下該死!」我做「痛心疾首」狀。「主公如果想先沐浴的話,在後帳已經準備了……」
  「你給我住嘴!」織田信長的表情好像已經忍無可忍。「丹羽長秀呢?把他給我叫出來!」
  「丹羽大人啊!他……」我撓了撓頭。「此刻應該還在小牧山城吧!至少前天來的簡報是這樣說……」
  「你撒謊!!!」柴田勝家瘋了一般大叫到。「這裡明明到處都是丹羽大人的旗幟,你還敢說他不在!快說他怎麼了?」
  「您說得是沒錯,但……」我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說:「本人官卑職小,沒有自己的旗幟徽號。主公將我分配在丹羽大人麾下聽用,因此嘛……使用他的旗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你……你……」他用顫抖的手指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哈、哈、……」這時織田信長突然笑了起來,只笑得前仰後合,所有人都一頭霧水的望著他。半晌,他漸漸止住了笑聲用那鷹隼般的目光直盯著我。「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他的話音里已經聽不到了絲毫笑意。「你居然有這樣的能力和威望,一個小小的足輕大將竟然能調動我織田家的上萬大軍!你不會說這是座空營吧?有沒有人我想我還能感覺得出來!」
  「主公說得是,這裡是有一萬三千兵馬!但……」我暗中吸了一口氣,跟這個「魔王」可是不能隨便開玩笑的。「屬下只是在這裡把撤退至此的部隊重新安置了一下,此次事出突然,小牧山城實在是還沒有一兵一卒到此!」
  織田信長坐在正中的主位上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只是用眼睛死死的盯著我。
  我微微的垂著頭站在那裡,感到脊背上正有一粒粒汗珠在往外冒。其他人看看我又看看織田信長,站在那兒面面相覷。好在沒有多久,他就開腔了。
  「『用兵以聚散如常為上』,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本事!」說完這句話他抬手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生魚片放到了嘴裡。
  看到這種情況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我派去觀察情況的楠木隼人悄悄走進大帳,來到我身後並拉了拉我的衣袖。
  「又出了什麼事?」織田信長看到了他的動作。
  「稟告大殿……」看到我的眼色他開始報告。「從山坡上看到遠處伊勢聯軍正在追擊佐佐成政大人的部隊,距此已不到十里!」
  唰——所有人的目光一齊集中在織田信長的臉上。只見他面無表情的拿起一杯酒,緩緩喝了下去。
  「忠兵衛……」織田信長終於開了口。「這是你的地盤,就由你去安排吧!」他說出了一個任誰都大感意外命令。
  「是!屬下遵命。」此時此刻我也只有當仁不讓了,回過頭對楠木隼人說:「你去命令慶次,叫他燒掉下游的四座浮橋,再叫上游的那條船做好準備!然後讓鹿之介調集5000長槍足輕……」
  「主公!末將請求率軍出擊!」柴田勝家故意忽略信長剛剛的命令打斷我的話大聲說到。
  織田信長沒有回答,而是把目光再一次投向了我。
  「哦……哦……柴田將軍固然忠勇可嘉,只是……」我面顯「慚愧」的說:「屬下無能,還沒來得及重整建制,目下士兵們根本無法列隊出陣!」
  「唰啦!」柴田勝家鬧了個大紅臉,我的回答叫他看起來就像是個超級大傻瓜。
  近侍中村一氏又替織田信長斟滿了酒,他持杯在手微微向著我揚了揚下巴。
  看到織田信長的這個表示我又繼續對楠木隼人說:「讓鹿之介安排2000人到山坡的樹林里去,能使河對岸看到就好。由他親自帶領剩下的3000人沿營門外的木柵欄後,面向河對岸站好。叫他們都給我精神著點!」看楠木隼人出去後我又對織田信長說道:「請主公和諸位大人在這裡休息,我出去看著點兒!」得到信長的許可後我走出大帳。
  我又來到了渡口,就站在那幾根「木樁」下,四座浮橋正在熊熊燃燒著。遠遠的向對岸望去,塵土中大隊的人影已經時隱時現。不一刻,就來到了對面。首先看到的是佐佐成政和他五百餘人的殘兵敗將,驚惶失措全失了往日的威風。他們爭先恐後的擁上了我為他們留下的最後「生路」,不用說又有大批的人被擠下了水,好在都及時用船撈了起來。我回過頭對著前田慶次一努嘴,他會意的點了一下頭,然後向後一招手。「啪!吱~~~!」隨著一聲弓弦響,一支響箭帶著犀利的哨音滑過天空,上游那條劈柴船上烈焰騰空而起。
  佐佐成政和他的部隊並沒有停留,一下橋就直衝大營而去。好在他們人數少,又有柵欄和槍兵的阻擋沒有造成太大的混亂。河那邊敵人已經上了橋,衝在最前面的是一大群手持薙刀大聲吶喊著的一向宗僧兵。「迷信之所以醜陋,是因為它和宗教太像了;猩猩之所以醜陋,是因為它和人太像了!」我真不知道是該尊敬他們還是該憐憫他們,但此刻已經不容我多愁善感了。第二支響箭射出之後,燃燒著的火船猛地撞上了浮橋。
  「啊~!」慘叫聲隨著火船的撞擊響成了一片,木質的橋體很快就成為了一片火海。橋上的人不斷推擠著、踐踏著,為了迅速逃離災難,他們爭先恐後的跳入水中。由於連日的大雨小木江水暴漲,除少數水性奇佳的人外,其他的人都隨著湍急的河水撞上了下游那幾座同樣在燃燒的浮橋。寬闊的河面上滿是濃煙、慘叫和焦臭的氣味。對岸的追兵們停下了腳步,驚恐的望著這一切。突然,前田慶次「啊哈!啊哈!」的大叫了起來,受到他的感染,那5000長槍足輕也「啊哈!啊哈!」叫了起來。
  已經沒有必要再呆在這兒了,我回過身最後又看了一眼那幾根木樁上的首級。「他們確實沒有白死!」我搖了搖頭,忽然發現織田信長正在遠處盯著我。
第一卷、尾張紀事  78、我的理由

  織田信長從巨大的木桶中伸出一隻手,拿起旁邊矮幾上的一杯清酒一飲而盡。氤氳升騰的水氣使他的臉紅通通的,又帶著一些朦朧感,這讓我更加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向前蹉了蹉拿起壺又替他斟滿了杯子。這是中軍帳的後帳,此刻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這裡。
  河對岸的伊勢聯軍退去後,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懸著的心回到中軍帳內,重新開始了中斷了的午餐。本來我認為可以輕鬆一下了,可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整個用餐期間織田信長面沉似水一言不發,這使所有人又都再次緊張了起來。飯後,織田信長到帳後沐浴,卻把我也叫了進去。
  「你準備的很充分哪!」織田信長終於開了口。「單從表面上看,你似乎早就算準我軍的慘敗了!」他的話音里不帶一絲感情,讓人聽不出是褒還是貶。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我穩定了一下情緒,恭恭敬敬的說:「屬下實在沒有這樣的先見之明!只是既然承蒙主公的信任,讓我負責輜重大事,我只有盡心竭力恪盡職守!所行所做的,不過是以策萬一罷了!」
  「撒謊!你又在撒謊!」織田信長的手在水中揮了一下,濺起了些許水花。「我真不知道你這顆腦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有時你表現的很遲鈍,甚至就是個白痴,可另一些時候你又精明得讓人害怕!無論做什麼,你似乎總是優先考慮你自己的安全。在我——織田信長的保護下,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我害怕的就是你!」我在心裡暗暗嘀咕著。
  「我可以說是一個殘暴的人,但我只會殺那些無用的懦夫,對真有本領的人我總是很寬容的!勝家就數次反對過我,可最終不還是得到了我的重用嗎?」他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但卻也沒說瞎話,歷史上他對一再叛亂的松永久秀也是很寬大的。「我也派人暗中調查過你,發現就連家老城主林通勝日子都沒你過得滋潤,就更不用說其他部將、侍大將了!你確實沒有貪污過,而且你既很少做買賣又不放高利貸,好像錢只要在你手裡轉轉就能取得很高的利潤。不要說忍者,就連我和家中的內政高手都搞不明白!我不是沒想過你被人收買了,(聽到這兒我又是一身的汗)可……第一、你和任何其他家族的武士都沒有交往。第二、叛徒通常都表現得很積極,你卻是屬陀螺的『抽一下轉一下』。第三、我不知道有誰會為一個足輕大將花這麼大價錢。既然如此,別的就是你的私事,我也就不過問了!」
  「是!但……可能是我這個人天生膽小吧!」我無可奈何的說,在這個世界里我還不是很成熟。
  「要解決這個問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說點別的吧!」織田信長又喝下一杯酒,然後轉換了話題。「看出長島戰事不利的人決不止你一個,在這上我有責任,是我過於為情緒所左右了!但你能如此圓滿的進行接應,確實是讓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你是怎麼想到的?」
  「這可能也是源於我的膽小……」我把身體直了直說:「從小我就接觸過很多戰爭事例(我看過的電影決不是他們所能想像的),一直認為破釜沉舟只能用於戰術,而絕對不能用於戰略!」
  「你的想法不能說不對,但有時也會耽誤事!」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
  「請主公指教!」我是誠心誠意想得到一些專業指導。
  「你看過三國嗎?」織田信長突然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
  「哦……屬下看過《三國演義》,沒看過《三國誌》。」我回憶了一下說。
  「兵法說『虛者實之,實者虛之。』」他閉目把頭靠在了桶沿上。「三國中有這樣一段故事:劉備在當陽被曹操擊敗派大將張飛斷後,這時曹操追到卻被張飛用疑兵之計嚇退。可張飛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把橋燒了!直接導致曹操軍的加速追擊!」
  「主公深謀遠慮,屬下實在是力有不及!」話雖這麼說心裡卻奇怪:織田信長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看來我還是太低估我自己和現代教育的力量了!想起他剛才的話我決定冒險把心裡話說出來。「不過主公……」我儘量用恭敬的聲音說:「屬下還有一點淺見,不知……」
  「你說!」
  「屬下知道有一位偉大的統帥曾經說過:『要在戰術上重視敵人,要在戰略上藐視敵人!』在伊勢聯軍進攻尾張這個戰略問題上,屬下斗膽認為……」我到這裡稍微停了一下然後一字一頓的說:「他、們、不、配!」
  「他們不配?!」織田信長猛地睜開微閉的雙眼驚愕的望著我。
  「是!他們不配!」我肯定的又重複了一遍。
  「哈!哈!哈!……」大敗之後織田信長在今天第二次放聲大笑起來。「哈!……讓我織田信長束手無策的人……不配?……哈!哈!……讓我手下幾十個將領……焦頭爛額的人……不配??……哈!哈!哈!……打得我織田家兩萬大軍……丟盔棄甲的人……不配???」他不停的笑著,好像已經笑出了眼淚。
  「請恕屬下無禮!」我又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你不必害怕!我只是……覺得很好笑而已!」織田信長對我擺了擺手,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說說看,怎麼個不配?」
  「是!那屬下就斗膽了。」我決定還是調整一下語言技巧。「主公有如一個力大無窮的勇士,手揮萬鈞鐵棒;伊勢群小好比是群討厭的蒼蠅,嗡嗡鳴叫襲擾不停。主公用鐵棒去擊打蒼蠅,自然是有力無處使!主公剛才說到三國,但曹操軍勢八十三萬而只有一個腦袋,伊勢聯軍那裡卻不知道有多少個腦袋,這讓我想起了另一個故事:董卓在虎牢關敗於討董聯軍後不得不引軍西撤,在擊敗追擊的曹操後他並沒有復奪洛陽,而是派重兵據守潼關自己遷都長安。此舉讓關東的那些諸侯們進退失據自相猜忌,不久即相互攻殺自行散去了!伊勢土地不到六十萬石卻有大小勢力多達四十八家,世人皆稱之為『小戰國』。由於長期的爭鬥使他們內部矛盾重重,相互之間猜忌日深。這次主公大兵壓境,大有一舉吞併伊勢全境之勢,這才令他們起了同仇敵愾之心。只要我軍一退,他們感到安全了,一定會再次兵戎相見,到時候主公只要從中挑撥就行了!所以目前需要的不是主公的大軍,而是一把『蒼蠅拍』!」
  織田信長怔怔的看著我,好像不認識了似的。「我出兵前你為什麼沒有說?」半天后他問到。
  「那時小木江城城破,信興大人遇害,主公必須出兵報仇!不如此我家就無法立足了,只是……後來情況有些失控!」
  「那……現在你手裡有好的『蒼蠅拍』嗎?」
影恨 發表於 2007-12-22 01:47
第一卷、尾張紀事  79、「霸權主義」戰國版

  「是!屬下是有一些微末的淺見!」我說得鎮定自若,這些天我也沒閒著。「主公實在沒有必要對伊勢花費太多的精力,還是應該把主要目標定在美濃上,那裡才是織田家未來的希望!」  「那就放任這些傢伙消遙自在嗎?」織田信長恨恨的說:「我可是實在嚥不下著口氣!」
  「主公不必擔心,他們對我尾張沒有多少威脅。不過……」我稍稍湊近了些對著他小聲說:「為了以後能夠順利完成對伊勢的佔領和統治,同時也是避免在我家進攻美濃時他們添亂,我們倒是可以給他們找點事情幹!」
  「哦?」織田信長對我的觀點感到很新鮮。「從剛才你開始就一直說,他們不敢進攻尾張。到底是為什麼?說說你的理由!」
  「是主公!我首先是這樣想的……」我開始進行敵我態勢分析。「我把伊勢的勢力主要分成三股,北伊勢豪族、長島一向宗和南伊勢的北畠家。其中北伊勢的眾豪族離我家最近、軍隊最多,同時也是最為混亂的!他們當中以神戶、長野、藤田三家勢力最大,而且是最為敵視我家的,但即便是他們也遠遠沒有達到支配其他豪族的程度!至於那些小豪族,只不過是些隨風倒的傢伙罷了。即使對我家的進攻取得重大勝利他們也沒有能力對新領地進行統治,這一點他們自己也很清楚!加之北畠家萬餘大軍滯留北伊勢不去,他們怎麼敢輕易離開呢?」
  「北畠家要是和他們取得協定,共同進兵呢?」織田信長用手指輕輕捻著上唇的鬍子說:「北畠具教可是個難纏的傢伙啊?」
  「決無這種可能!姑且不談他們之間素來的矛盾,光就眼下的形勢北畠具教如果清醒就不可能會這樣做!」我說得斬釘截鐵。「北畠具教二十年苦心經營至今也不能控制北伊勢,捨近攻遠可是兵家大忌!到時候不管在尾張的戰事如何,無論大和的筒井順慶、松永久秀掏他的老窩,還是六角義賢從伊賀那邊一猛子扎過來,可都夠他喝一壺的!這次他出兵不過是想在北伊勢撈點兒便宜,僅此而已!」
  「那一向宗呢?你把他們忘了嗎?」織田信長「細心」的提醒著我。「這次就是他們先動的手啊!」
  「主公顧慮得是!這些四處搗亂的瘋和尚的確令人非常討厭!但……」我點了點頭隨後露出了一絲狡猾的笑容。「主公啊!您認為在伊勢什麼東西最為引人覬覦呢?」
  「哦……這個……你說呢?」織田信長一愣後反問我,顯然他一直是把伊勢作為一個整體考慮的。
  「我認為那就是……長、島、城!」我重重的念出了這三個字。
  「啊!」這個答案大出織田信長的意外。
  「長島城地處要衝經濟發達,且城池堅固儲備豐富……」我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尤其是糧食!即使被圍困也能夠支撐一萬大軍兩年使用。伊勢的其他勢力早就對這塊大肥肉垂涎三尺了,試想就算那些和尚再瘋也不可能鬆開嘴來咬我們,這也就是他們上次為什麼在小木江城得手之後卻迅速退走的原因。相比之下……倒是應該提防他們在我們內部搞一向一揆!」
  「那你剛才說得給他們準備的『事情』是什麼?」織田信長望著我的眼睛炯炯放光,他的情緒已經被充分調動了起來。
  「是這樣的……」我的計劃終於得以發表。「一向宗一直以來憑藉強勢對小的豪族和神社大力打壓,這次又以一己之私給北伊勢帶來戰火,如此必然更加深他們之間的矛盾!我聽說在堺町的南蠻商館里有一個叫佛羅伊斯的傳教士(楠木隼人這回帶來的消息),他來日本已經很多年了,一直受到佛教宗派的迫害。我們如果給他一些資助,讓他帶著糧食等物資到伊勢來傳教,在現在這種困難時期一定會受到窮苦百姓和小豪族們的歡迎。如果那些和尚不理不睬信徒就會逐漸流失,如果他們極力抵制又將使處於困難中百姓和豪族心生怨恨。這樣,不管一向宗是否採取行動都會動搖他們在民眾中的根基。」
  「傳教士……那是什麼?」織田信長疑惑的問。
  「就是南蠻來的洋和尚!他們的佛祖稱『上帝』,名字叫『耶和華』。」我努力用通俗的語言給他解釋。
  「那他們的教義好嗎?」織田信長對這個問題好像很感興趣。
  「無所謂好與不好,『天下和尚一般黑』!除個別的異類外沒幾個好東西,沒得勢的時候持齋如素道貌岸然,一旦有了財富、權勢腐化墮落的比誰都快!要是再讓他們掌握了政權,用神佛的名義什麼殘忍的事都幹得出來!我聽過一個笑話:一個墨西哥農民說一個耶穌會教士比一頭驚了的驢子更可怕,對驢你只要提防它的後面,而耶穌會教士你要從各個方向提防他!」我隨即搖了搖手。「不過眼前這與主公沒多大關係,讓他們彼此『交往』一下對我們會有好處的!」
  「那北畠家怎麼辦?」
  「道理大同小異,也給他們照方抓藥!」我毫不猶豫的說到。「北畠家有一個心腹大患,那就是——志摩水軍九鬼家。目下九鬼家已經徹底打敗了它的宿敵小濱家,完全控制了志摩水軍,這無疑使北畠家如芒在背。據我所知北畠家正在全面封鎖九鬼嘉隆的船隊,由於『海賊』的名聲使九鬼家很難得到武器和糧食的補給。如果主公開放靠近伊勢的海岸給九鬼嘉隆,再給他一些援助,那他必定對主公感恩戴德。不但把北畠家的主力粘在了志摩方向,而且為我家未來的水軍打下了根基!」
  「哈!哈!哈!好!好!好!」織田信長興奮的大叫了起來。片刻後,繼續問道:「那你又給北伊勢的豪族們準備了什麼樣的『禮物』啊?」
  「北伊勢的情況比較特殊,得我們自己來!」
  「自己來?……那需要多少人馬?」
  「一員大將率一千騎兵足以!」
  「一千騎?!」織田信長驚得張開了嘴巴。
  「我並沒有瘋,也不是開玩笑……」我掰著手指頭給他解釋到。「北伊勢最大的豪族是神戶家,它的領地約有五萬石,也就是說最多可以動員3000足輕,只要不中埋伏對付他們1000騎兵足夠了!我們也不是誰都打,主要集中在神戶、長野、藤田這三家。而且我們也不是進行決戰,只是進行騷擾。燒燬莊稼、村鎮;攻打哨所和運輸隊;搶劫倉庫,打完就走,總之以削弱他們的勢力、打擊他們的影響為主,對其他勢力暫不理睬。這樣北伊勢就會草木皆兵風聲鶴唳各人自顧不暇,時間一長,這三家就會怨恨其他人守望不助;其他人則會埋怨這三家招惹強敵帶來混亂!」
  織田信長聽完我的話雙眼望天半晌無語。「就由你來作這件事怎麼樣?」突然他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啊!……屬下恐怕才具不足!」
  「你能出這樣的主意,怎麼說才具不足?」
  「屬下職微言輕難以服眾!」
  「我現在就可以任命你為部將!」
  「……」
  「……」
  「屬下……現在還不會騎馬!」我最後滿頭大汗的說。
  「哈哈!那就算了!」他最後終於放過了我。「對了!你是怎麼想到這些的?」
  「在很遙遠(時間+空間)的地方有一個政權叫『美帝』,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干涉別人的事情!在不能直接佔領的地方,他們通常有三個辦法:一、物質支持反對派的政治、精神領袖。(伊拉克的什葉派和庫爾德人)二、收買武裝匪徒進行顛覆活動。(科索沃民族軍)三、用小股特種部隊對重要目標及敵對領導人進行直接打擊。(捉拿巴哈馬總統諾列加)他們……」
  「既然你不願意接受那個任務,我就只封你為侍大將吧!年俸200貫。」在聽完我的故事後,織田信長下了最後的考語。
第一卷、尾張紀事  80、「魚」的理念

  夜已經很深了,風吹得蘆葦發出「唦、唦」的聲音,月光很明亮,空氣清新涼爽。我坐在河岸邊一動不動,雙眼緊緊盯住兩丈開外水面上沉浮不定的魚漂。  對岸的伊勢聯軍早已退走,我們這邊基本上也是賊去樓空。性急的織田信長等不及回到小牧山城,十天前就在這裡召開了決定織田家新大政方針的「小木江會議」,連丹羽長秀都被緊急招了過來。會議上眾人對「信長的」英明決策齊聲讚頌,更有幾個痛哭流涕的。在這種環境下,我自然不會不開眼的去糾正那個小小的「錯誤」了!在會議精神的感召下,一度低迷的士氣迅速回升,這大概才是信長緊急開會的真正目的吧!不過同樣的事情我也做過了,織田信長就曾問我:既然沒必要疑兵為什麼還要儲備那麼多的軍裝和武器?我的回答是:如果讓士兵們就這麼衣衫襤褸的回去面對家人,那他們當中有很多人將再也沒有勇氣回到戰場上了!襲擾的任務安排給了仔細謹慎的森可成,信長的大軍則在七天前返回了小牧山城。營寨已經拆除,倉庫讓給了那1000留下的騎兵,物資都裝到了車上,我明天也要開拔了。不知為什麼我今夜心情特別好,說什麼也睡不著,就拿了根漁桿到河邊來夜釣了,覺等到明天大車上再補吧!
  「主公你也在這兒啊!」前田慶次也拿了根漁桿來到了我的身後。「給我挪個地兒!」說著他毫無尊卑地推了推我。
  我措了措身看著他在我身邊的蓆子上坐了下來。「你怎麼來了?我怎麼看你都不像是會來夜釣的樣子!」說完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魚漂上。
  「你是覺得我不像是個有情調的人是吧?那是你還不瞭解我。至今在清州城下的風月場所一提『花之慶次』,不知依然要風靡多少青春少女呢!」說到這裡他忽然極不自然的抽了幾下鼻子。「……不過今天是因為我感冒了,想喝一碗酸辣魚湯!」他下好漁桿把右手伸進一個小罈子里隨後向前一揚,一大把小米帶著濃烈的酒香噼里啪啦的落到了水裡。
  「你不要搗亂好不好?」我無可奈何的說到。「我的魚都叫你嚇跑了!」
  「你會不會釣魚啊?」前田慶次不服氣的說:「我這叫『打窩子』,是召魚群來的!你到底懂不懂啊?」
  「我釣的魚不用『打窩子』!」我沒好氣兒的回敬他。
  「不用『打窩子』?你釣的是什麼魚啊?」
  我沒有答話,抬手收回了漁桿。果然,上面的魚餌已經沒有了。我從身邊的一個小盒子裡拿出了一隻半寸多長碧綠肥胖的菜蟲,小心翼翼的穿在了魚鉤上然後揮杆拋了出去。
  「有沒有搞錯啊!」前田慶次表情誇張的說。「這麼大的餌就是大嘴的鰱魚也吞不下去,鯽魚就更不用說了!」
  「鰱魚和鯽魚的小刺太多肉質發散,我不喜歡!再說鰱魚也不吃活餌啊!」
  「那草魚也不行啊?」
  「草魚有股土腥味!」
  「可鯉魚……」
  「鯉魚?」我撇嘴笑了起來。「我向來認為鯉魚的觀賞性遠勝於食用性!我喜歡鱒魚、鱸魚、桂魚這類肉食性的魚,肉質鮮美刺又少,這類魚才值得一吃!」
  「我原以為自己活的就夠在意了,想不到……哦……主公啊……你是不是太挑剔了?」前田慶次盯著我問。「這類魚可是很少的啊!」
  「前幾天我在這兒看見一條鯰魚,個頭還不小!」我的注意力依舊在魚漂上。
  「這……未免太完美主義了吧?」他難得的苦笑了一下。「要是換作別人也許會把那些建議分次提出來,這樣可以經常提醒大殿該給你封賞了!僅僅一個侍大將是不是太少了?」
  「你看出來了?」我對他的洞察力並不太感到意外。
  「何止是我,連勝猛那個愣小子都看出來了!」前田慶次不滿意的哼了一聲。「大殿和你談了那麼長時間,而且一出來立刻神采飛揚!那麼完美的計劃絕對不可能是頭腦一熱的產物,家中但凡有點眼光的將領都猜到是怎麼回事了,只是大家誰都沒有說出來而已!」
  「慶次啊!」沉默了一會我開口說。「我是個商人,從來都是!但我不是個釐株必較的小販,我渴望創造令人驚奇的東西,這才是我的目的。與其過分的討價還價,不如抓緊時間去創造下一件東西的好!這就是我的想法。」
  「堺的那封信就是你的另一件東西?」前田慶次突然說:「是不是糧食?」
  「雖然準備了一些但不是很多!稍有眼光的商人都能看到這一點。」我再次提起漁桿,餌又沒了。「再說只有三到五成的利,不值得太上心!」我重新下好餌。
  「那是什麼?」
  「藥品!主要是黃蓮、甘草、柴胡和板藍根這幾味。」
  「會有大的瘟疫?」前田慶次奇怪的望著我。「你怎麼知道?」
  「伊勢的寺院、神社很多,戰死的屍體本來都能盡快得到掩埋,但這次……」我搖了搖頭。「浮草阪上積屍如山血流成河,加之連番暴雨蚊蠅孳生!大兵加大水,又豈能沒有大疫?」
  「你這算不算乘人之危?」
  「怎麼能這麼說?」我反問到。「這次大戰伊勢人口流失嚴重,統治者必定竭力穩定人心,就是要再高的價他們也會買。只要有藥老百姓就能得到救治,這樣既救了百姓又削弱了敵人,我還賺了些小錢,何樂而不為呢?」
  「不知道這算自信還是自戀?」他沉思著自言自語到。
  「我也不知道!」儘管知道他不是在問我,我還是回答了。「我只是覺得用這個標準生活,我將來才不會後悔!」
  前田慶次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也許你的表現是最好的,在大殿面前你即展示了才幹又表現得沒有野心,不但知無不言而且言無不盡!以後大殿應該會更加重用而不是提防你,這是一個很大的優勢。只是……你不是尾張人,柴田那派的人會更加妒忌甚至是排擠你!」
  「兩害相權,取其輕吧!」這種情況我也注意到了,而且短期內是毫無辦法的。
  「來了!」前田慶次猛地高舉雙手把魚鉤甩了起來,「嘩啦!」一聲一條尺把長的白鰱破水而出。「啪嗒!」魚掉在了地上噼啪噼啪不斷蹦跳著,試圖重新回到水裡。前田慶次上前一把按住,用一根蘆葦穿過魚腮提了起來。「我的本事不錯吧?」慶次興奮的說:「夜宵酸辣魚湯齊備!」
  「走狗屎運!」我憤憤不平的說。
  「技術!這是技術!」他得意洋洋的向回走去,可忽又轉過身嚴肅的對我說:「主公我……我們相信您,都會永遠追隨您!但……我們的要求並不向您的那麼完美,一碗酸辣魚湯就可以了。」
  慶次走後,我繼續釣魚。不知為什麼,經過剛才的一番談話心情居然有些沉重。「我長大了?可我才剛過18歲啊?是責任使人成熟?猜不透,說不清。也許這就是成長的煩惱吧?不去想它了,生活還是輕鬆些的好!」這時我手中的漁桿突然一沉,一股大力把漁線向水的深處拉去。「看你這回往哪兒逃!」我默默叨唸著……
影恨 發表於 2007-12-22 01:48
第一卷、尾張紀事  81、跳出來的「猴子」

  「屬下有愧主公厚望,情願剖腹謝罪!」柴田勝家一臉羞愧的說。  「你死了有用嗎?墨俁城就建起來了?」織田信長的語氣雖然嚴厲但卻開脫了柴田勝家的罪責,平心而論在所有的家臣中他最信任的還是柴田勝家。「你把經過仔細說一下,看看還有什麼辦法!」
  「是!主公,那天是……」柴田勝家開始了他的敘述。
  我在侍大將中排名中間,坐在緊鄰前田利家的位置上饒有幸味的看著這一切。據小木江會議已經過了十個月,在這近一年的時間里織田家與齋藤家的戰事進行得如火如荼。連續幾次大戰都是以織田家的進攻開始,也同樣無一例外的以織田家的慘敗結束,究其原因就是距離太遠!這裡剛一動那裡就有了准備,這裡長途奔襲那裡以逸待勞,這裡強弩之末那裡擊其半渡!這樣怎麼能贏得了?有一次都打到了稻葉山城下,結果就是被以稻葉一鐵為首的美濃三人眾外部合圍,齋藤龍興中心開花,險一險全軍覆沒被人家包了餃子!齋藤家出謀劃策的年輕將領菩提山城主竹中半兵衛重治開始嶄露頭角,「美濃麒麟兒」聲名初顯。沒有勝利就沒有戰功,一段時間以來柴田勝家等「軍功」系的將領可謂灰頭土臉,與之完全相反,「內政」系將領的勢力倒是日漸壯大!這主要歸功於織田家強大的經濟再生能力,每次的創傷都得以快速恢復。這造成的後果就是齋藤家越贏越弱,織田家越敗越強,我當初所提「兵農分離」、「樂座樂市」的好處被充分顯示了出來。其實這也不奇怪,當年楚漢相爭劉邦七十二敗最後卻聚集了百萬大軍,項羽縱橫無敵終只剩了八千子弟。
  我和木下藤吉郎可謂內政系的兩員「干將」,但我和他做事的風格卻是截然不同。他做事兢兢業業克勤克儉,無論你是問收稅、採購、營建還是檢地,在他的賬上絕對沒有一點毛病!仔細認真到了每一個銅板,讓人驚嘆他怎麼會有那麼大的精神頭。不過也僅此而已,要是織田信長沒有飛躍式的發展他就永遠只能呆在足輕頭、倉敖奉行(倉庫管理員)的職位上了!因為第一、他無法表現出承擔更高職位的才華。第二、織田信長對只會在基層埋頭苦幹的人向來不是很注意。反觀我則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不管是買馬還是買鐵炮,不管是築城(指修繕不是築新城)還是開墾新田,我都拿不出任何一本帳,誰也說不清哪些錢是怎麼花出去的。但業績和成果是明白無誤千真萬確擺在那兒的,任誰都無法否認,而且即便是多花一倍的代價別人能不能完成都難說呢!這完全顛覆了他們以這個時代普遍真理為基礎的邏輯思維,而這正是令喜好新奇事物織田信長大感興奮的!我私下裡聽近侍中的一些朋友說,信長曾把我稱為「創造奇蹟的人」!儘管沒有明確證據,但很多人還是都把一些「英明戰略」和我聯繫了起來,這使我看起來更加高深莫測!因為如此,儘管有許多人嫉妒我,但沒誰敢輕易攻擊我!以墨俁築城為例,我當初提的這個建議雖然一再失敗,但所有人只能歸咎為將領的不力,而沒人對這個計劃質疑,當然這與織田信長的全力支持也是分不開的!我的前途一片光明啊!敏感的木下藤吉郎也注意到了這種情形,我感到他正在急三火四的尋找新的增長點。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了!」柴田勝家終於說完了。
  「別人怎麼說?有什麼好辦法嗎?」織田信長環顧四周大聲問到。
  「難!實在是難!」片刻的沉寂後丹羽長秀一邊搖頭一邊說到。「佐久間大人和柴田大人的兩次失敗不是沒有道理的!墨俁地勢狹窄,過多的士兵難以展開,再擺滿建築材料地方就更小。又在稻葉山城的眼皮子底下,齋藤家的大軍說話便到,實在是難以抵擋啊!」
  「可別的地方都不合適啊!」前田利家皺著眉說:「稻葉山是天下聞名的堅城,除建築堅固外地勢更加險要!如果不在它的周圍設立據點根本就無法進行攻擊,而墨俁無疑是最為合適的地方!」
  丹羽長秀無言的點了點頭,顯然他也認為前田利家說得是對的。
  前田利家的話把織田信長的目光引向了這邊,在利家身上掃了掃後又轉到了我的臉上。而此時我正閉目假寢,陷入了一種半「冥想」狀態。「啪!啪!啪!」他用摺扇在矮幾上狠狠地敲了幾下後說:「睡著的人都給我醒醒!正開會呢!」說完還怒目瞪了我一眼。
  我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築城的方法在現代實際上已經盡人皆知。可……可我實在是不想去!現在我過得滿好,完全沒有必要去冒那個險。要知道,不管墨俁築城成功與否,一場激戰總是免不了的!再說也不是非得我去嘛!我故意不與信長的目光對視,而是轉頭看向了坐在門邊的「猴子」,他果然正在抓耳撓腮坐臥不安。本來憑藉足輕頭的身份他是沒有資格參加會議的(四、五百人都來也坐不下),但倉敖奉行有必要隨時為會議提供一些資料。
  織田信長順著我的眼神也看到了木下藤吉郎那邊,但從神態上看他完全沒有想出這個人和眼前的議題有什麼關係。
  「主公!」可能是受到了信長目光的鼓舞,「猴子」終於下決心開口了。「請您把這個任務交給我!」
  「嗯?什麼任務?」織田信長沒有明白,或者說沒想到這隻「猴子」會這麼狂妄。
  「就是……就是墨俁築城的任務!」木下藤吉郎把頭貼在地上用低低的聲音說。
  「什麼?!」信長還沒有說話柴田勝家就喊了起來。「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如此狂妄無禮!」
  「等等!」織田信長止住了柴田勝家。「你這隻『猴子』倒說說看,你要多少軍隊?」
  「屬下只需要1000足輕!」他依舊沒有抬頭。
  「哦……1000嗎?信盛和權六可是都用了3000也沒有成功呢!」織田信長感到了一些興趣。「說說你的打算!」
  「屬下……屬下……憑一顆忠心定能……」
  「你說什麼?!」織田信長勃然大怒。「你居然敢戲弄我!不是看在你平常還算勤勉,今天就砍了你的腦袋!來人,把他給我趕出去!」
  「猴子」被趕出去後大家繼續討論,但除了在墨俁築城困難和必須在墨俁築城這兩點外沒有達成任何共識。
  「看來還得耽誤些日子!」走出評定室後我想。
  「忠兵衛老弟!一起去喝一杯吧?」一個聲音在後面叫我。

第一卷、尾張紀事  82、騙上賊船

  我回過頭一看是前田利家。「您想喝酒了?沒的說,我自然是捨命陪君子啊!」我笑道。  「我就說你忠兵衛絕對夠意思!」說著他向遠處一招手,我看見木下藤吉郎從那邊走來。「藤吉郎受了斥責心情不太好,我想我們去寬解一下!」他在我耳邊悄聲說。
  「哦……」我輕輕的應了一聲,暗中打了個遲。
  「前田大人、諸星大人怎麼樣?說好了嗎?」這時木下藤吉郎來到了我們身邊笑著說。他還是那副老樣子,絲毫沒有看出一點「心情不太好」的意思。
  「果然如此!他還是不死心啊!」我在心裡暗想。「看來和遊戲里沒多大的差別,他是一定要攬下墨俁這個活兒了!正好我可以借此機會給他『點撥』一下。」
  「沒問題藤吉郎!」前田利家急忙說:「諸星大人他答應……」
  「誰說我答應了?」我扳起臉半真半假的說到。
  「嗯?」他們兩個都是一愣。
  「如果你們還是諸星大人、諸星大人的,我就不必了!」我一臉「厭煩」的說。「每天都是這麼『端著』你們不累嗎?只有沒大沒小喝酒才有意思!」
  「不錯不錯!」他們兩個拊掌稱是。「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都不客氣了!這就走吧?」前田利家說到。
  木下藤吉郎賊亮的大眼睛嘰里咕嚕轉了一汽後說:「我們就去下街那家叫『鹿原』的宿屋怎麼樣?」
  「那裡能有什麼好酒?」我想了想說:「還是去我家吧!我哪兒不但有京都和奈良的上等清酒,還有在堺町買的南蠻……」
  「不是吧!」藤吉郎誇張的大叫到。「我們知道你是織田家第一富豪,家裡面堆金垛銀!可也用不著這麼戀家吧?要知道:男人不上酒家,那就不叫男人!該不是仙芝弟妹給你規定了……」
  「好了好了!聽你們的行了吧!」我無奈的跟著他們走了。男人不管是否真的怕老婆都不願意在外面被人說是「妻管嚴」,我自然也不能免俗,而且在酒館和家裡似乎也沒多少差別,殊不知這裡面的差別可大了……
  叫一個親兵給家裡送過信後我和他們兩個來到了「鹿原」,進了裡面的一個單間。「老闆娘,給我們拿……」
  「慢著!」「猴子」急忙打斷了我的話。「今天無論如何都得讓我請客,不然就是看不起我!不給我面子!」又轉頭對快步走過來老闆娘說:「給我們拿六壺上等清酒,一個烤鰻魚、鯛魚刺身、竹輪魚板、蒸蛋、甜不辣、……」
  看著一桌子的酒菜我不禁在心裡問自己:「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木下藤吉郎嗎?」扭頭看前田利家,他也是一臉匪夷所思的表情。
  「我敬你們!」菜上齊後木下藤吉郎拿起壺替我和前田利家滿上酒。「不管我們幾個人私下裡交情如何,兩位始終都是我的長官,是織田家的中流砥柱!對於今天評定的事我還是看得不太清楚,還請兩位能對我指教一下!」
  「來了!還是為這件事。」我假意喝酒偷眼看了前田利家一眼。
  果然前田利家將酒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一臉凝重的說:「藤吉郎啊!你今天真是太冒失了!柴田大人那樣的猛將都無法成功,這件事的困難就可想而知了。你居然沒有腹案就冒冒然請命,難怪主公會大發雷霆了!」說完他連連搖頭嘆氣。
  「是啊!」木下藤吉郎也是長嘆了一口氣。「我是有些草率了,可確實是一片丹心啊!看到主公為這件事如此憂慮我實在是……實在是……哎!只恨我木下藤吉郎能力低微……」
  「你也不必如此悲觀!」我急忙攔住了他的感慨,他這麼消沉可不是我想要的。「柴田大人不行未必你就不行,說說看你只要1000足輕是依據什麼?」
  「哦!您是這麼看的?」他好像又找到了希望。「我前天連夜去了一趟墨俁……」
  「你去了墨俁?」我吃驚的問,真沒想到他的熱情那麼高。
  「是的,我去了。」他繼續說:「那裡地勢非常狹窄三面環水,開始施工後最多能夠排開1000足輕,多了也是無用的!」
  「你說的不錯!」我點頭稱是。「但1000人還是多了!太多了!」
  「要是您會要多少人呢?800?500?」木下藤吉郎急著追問。
  「一個都不要?」
  「一個都不要?!」聽了我的回答他們兩個人大吃一驚。前田利家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木下藤吉郎卻從中捕捉到了什麼。「這麼說您有主意了?」
  「前田大人、諸星大人、大哥你們在這兒啊!」進來的是木下小一郎和淺野長政。「還以為看錯了,果然是你們!」
  「你們兩個傢伙啊!快坐下。」我熱情的招呼著兩個年輕人,只是忘了一點:我們坐在裡間他們是怎麼看到的?
  「您剛才說得辦法是……」現在木下藤吉郎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這上面。
  「墨俁的問題實際不在人數而是時間!」我把知道的耐心的告訴他。「連準備材料帶建造至少要十天,這期間齋藤家不可能發現不了!這段時間里一旦來攻就無法抵擋,這就是問題的關鍵!」看他們幾個人不住的點頭我繼續說:「所以不能用士兵!召集一些野武士和農民在木曾川上游的山裡把木材準備好,紮成木排順流而下,一夜間可建好外牆!那時齋藤家的軍隊再來就要站在水裡攻城,而我們則可依託圍牆進行防禦!」
  「果然妙計!!!」他們幾個人齊聲驚呼。
  「不過一時到哪去找那麼多人手呢?」興奮過後前田利家不無擔憂的說。
  我看向正在沉思的「猴子」說:「藤吉郎不是在蜂須賀黨……」
  「忠兵衛老弟!」藤吉郎突然緊緊攥住了我的手(我可沒那種嗜好)。「雖然很失禮,但……你願意支持我嗎?」
  「我當然支持你!」這不正是我的目的所在嗎!
  「太感謝你啦!」接著就是一連串的恭維和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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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好昏啊!」我在清晨的陽光里醒來。
  「你醒啦!」這時仙芝端著一隻碗走進來,身後的鶯捧著個木盆。
  「啊!昨天怎麼啦?」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還說呢!」鶯憤憤不平的說。「喝得跟醉貓一樣!讓人架回來什麼都不知道,仙芝姐……」
  「鶯!」仙芝忙阻止了她。「喝碗醒酒湯吧!」
  「就知道寵著他!」鶯不滿的咕噥著放下木盆,裡面是清水和毛巾。
  「謝謝你!」接過仙芝遞過的碗我心裡升起了一股暖流。
  「主公!利家大人來了!」這時島勝猛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你好點了嗎?」前田利家大步走了進來。「剛才我和藤吉郎去見了主公,主公非常高興!雖然不是沒有顧慮,但有我們兩個為藤吉郎擔保……」
  「什麼?!擔保?!」我大驚失色。
  「是啊!昨天你答應的,我對你非常有信心……」他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
  「這還不如我自己去呢!我是喝醉叫人賣了,前田利家是醒著就叫人賣了!」想著想著我把毛巾蒙到了臉上……
影恨 發表於 2007-12-22 08:08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_87、出現小意外

  三好義繼的初陣是在十幾年前,那是三好家為了完全控制大和而與筒井順慶進行的一場戰爭,當時他的年齡是12歲。戰爭的規模並不是很大,以至作為副將的他一直就沒離開帥位。那場戰爭的總大將是三好康長,隨行的亦有許多能征慣戰的猛將。
  作為武將三好康長身經百戰無愧於「名將」的稱號,只是由於年齡漸高因而有些謹慎有餘進取不足。在擁有兩萬比八千的明顯優勢下,他依舊採用了步步為營的穩妥策略,兩場合戰、五場攻城三好軍都是以集中部隊單面攻擊的方法進行對戰,所以勝利取得的毫無懸念同時也沒有什麼輝煌戰果。


  以後三好義繼又參加了幾場戰爭,基本上都是扮演著「花瓶」的角色。這也就使他一直沒有經歷過戰爭殘酷的一面,也沒能體驗到作為一個指揮者殫精竭慮的精力付出。「打仗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只要按照步驟那麼下幾個命令就行了!這些該死的老傢伙總是霸佔著位置,要是讓我來指揮的話肯定會取得更大的勝利,我也肯定早就成為天下矚目的名將了!這些老不死的!」在十年間這種意識逐漸形成,並深深的佔據了他的心靈。


  騎著戰馬行進在隊列的中間,三好義繼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名副其實的「統帥」了!雖然只有800人馬,但這畢竟是自己獨自指揮的一支部隊,既沒有人指手畫腳,甚至沒有人說三道四。「真正擁有權利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以前只指揮過打獵隊的三好義繼這樣想著。


  「主公,前面再有5里路程就到水木莊了!」原本領先走在隊伍前面的松田高信策馬趕了回來。「我們在路上什麼人也沒看到,大概是知道要打仗都逃走了!」


  「不知那個水木宗六郎逃了沒有……」小笠原賴國戲謔的說道:「那區區一百多個人怎麼敢和我們硬碰,再說這次還是由主公親自帶隊呢!」說完他以恭敬的目光看向三好義繼和他身後的三好家家督帥旗。


  「但願可別出現這種情況!」當知道可能無仗可打時三好義繼的臉反而沉了下來。「我們做了這麼多事,等了這麼多時間才有這次機會!要是真的白跑一趟,那還不讓幾個老傢伙笑死?再說沒有幾場像樣的勝利我的威信也難以樹立,軍隊以後只怕也不好掌握!」


  「是!」聽到主子這麼說,小笠原賴國和松田高信對望了一眼後一齊整容稱是。


  「命令部隊加速前進,務必不要讓叛賊逃走!」三好義繼說完後雙腳一磕馬腹,並把手中的馬鞭輕輕揮了一下。


  可能是三好義繼在心中的企盼真的得到了上天的回應,當他們趕到時他們敵人並沒有逃走,相反還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水木莊距離高井城大約有10里的路程,位置處於平原和山區的交界處,修建在半山腰的一處平台上,有著高達丈餘的堅固木質圍牆和大門。上山的路寬有兩丈蜿蜒曲折,儘管不算太好走但同樣也不能算太險要。因為上山的路只有這一條,所以只要在山下倒不用擔心敵人會跑得了。


  三好義繼的部隊到達山下時他們看到了嚴密的戒備,山路的幾個轉彎處都設置了路障,那後面是一些手持武器的強壯大漢正以警惕的眼神盯著他們。是警惕,不是慌亂,更不是恐懼!


  「真不知道該怎麼說著些『山裡人』……」既然擔心已經被事實所否定三好義繼的心情一下子變得輕鬆愉悅了起來,因而隨口和兩個心腹開起了玩笑。「勇敢而盲目,耿直但愚蠢,怪不得他們只能呆在這樣偏僻的地方!我看這些人最好的用處就是上前線,這樣就可以減少些『聰明人』的損失!」


  「主公您真是高明!」松田高信的臉上充滿了阿諛的媚笑。「這樣的主意,那些老傢伙絕對想不出來!您的治世之才真是曠古少有,也只有您重掌大權三好家才有中興之望啊!」


  「好了,不要廢話了!」三好義繼雖然對這類奉承話這些年聽得太多了,已經多少有了些免疫力。他抬頭看了看水木莊,又看了看天說:「快些進攻吧!不要磨磨蹭蹭的,再耽擱下去天就要黑了!」因為沒有相當的計劃性,他們是在早晨離開飯盛城的,所以抵達水木莊時就到了下午五六點鐘。


  「進攻!」金魚眼的小笠原賴國得到了率領200士兵首先進攻的「榮譽」,他此刻正如一隻剛被主人放開的獵犬一樣興奮。「無私者無畏」這句話放在他這裡應該稍微變動一下,「無知者無畏」!在他的意識裡,對付這一百來人的農民實在是太輕鬆了!


  200長槍足輕吶喊著向山上衝去,很快的就接近了第一道路障。他們遭到了大約三十幾個弓箭手的狙擊,間或還不時的響起幾聲鐵炮。


  「這些農民怎麼還有鐵炮?這個水木宗六郎是個什麼樣的人?不簡單嘛!」突然出現的鐵炮讓三好義繼顯得有些意外,同時也稍稍收起了輕視之心。


  「不要緊,看樣子只有兩三支而已!」松田高信此時還算冷靜,居然從聲音聽出了鐵炮大致的數量。「……如此貴重的東西就算把他們都賣了也買不起,可能是靠替界町的商人們工作換來了這麼幾支,甚至可能是暗地裡作強盜打劫來的!主公不必憂慮,這對我們沒多少威脅!」


  「嗯……」三好義繼沒有馬上搭腔,而是轉頭又向上面看去。


  小笠原賴國帶領部隊前進得很快,不一會就到達了第一道路障的邊上。水木眾的弓箭手們迅速跑向了第二道路障處,五十幾個手拿竹製長槍的壯漢開始和三好軍隔著路障對刺。


  「快些衝過去!」小笠原賴國大聲命令著士兵,在他看來「勝利」已經是在望了。


  三好士兵們手中的木桿長槍質量遠勝於對手,但在長度上卻是有所不及。要是在正常的對戰中竹製長槍不但容易折斷,而且過長後因為槍桿太軟也不一定刺得準目標,也許瞄著前胸就奔大腿了。可由於有路障的掩護,長度就成了極大的優點,這可給三好軍的進攻平添了不少麻煩。終於,三好軍憑借人數上的優勢佔據了上風,一長排路障在猛烈的撞擊下搖搖欲墜。


  突然,變生肘腋!由於道路的曲折,水木眾的第二道路障位置居然在三好軍進攻部隊的側後方,這時後退的弓箭部隊已經在那裡重新部署好,又開始了新一輪射擊。對於這種情況毫無準備,小笠原賴國的備隊一下子被射倒了二十幾個人,進攻的速度再次被減緩了。


  經過一番艱難的拉鋸戰,三好郡奪取了兩道路障,但此時天也完全黑了下來。


  「主公,還是先停下來吧!」穩固了前沿的陣地後小笠原賴國和松田高信一起來到了三好義繼的面前,由於兩個人交替帶隊進攻了一陣,所以此刻的儀容都不太整潔。


  「就這麼個連巖砦都算不上的小莊子還得要兩天?」三好義繼冷著臉斜著眼對兩個手下說到。「平時牛皮吹得山響,一動真格的就要一出沒一出!你們就沒點羞恥之心?!不覺的丟人嗎?!」他這一番話說得兩個人都面現愧色。


  「主公啊……」磨嘰了半天最後還是松田高信又開了口。「現在天已經黑了,對這裡的地形我們又都不熟悉,即便摸著黑攻入莊內我們也要承受極大的傷亡,只怕還會中了敵人的什麼小伎倆,這樣我們可就太不划算了!」


  「是啊、是啊、……」小笠原賴國也趕緊在一邊幫腔道:「不如我們等到明天,再從高井城運些攻城用的裝置來!這樣不但可以輕易摧毀這些剩下的路障,就是莊門也會更容易打下來。」


  「就這麼辦吧!」想了一會三好義繼終於勉強同意了他們的建議。「真是便宜這些叛賊了!」他咬牙切齒的說到。


  「既然如此,就請主公今夜臨時駐蹕高井城吧!」看到他鬆了口小笠原賴國和松田高信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不!今夜就在這裡紮營,我要親自這裡圍城。」三好義繼突然態度絕決的說到。


  「主公!這……」兩個部下聽到這個決定相顧愕然。


  「哼!」三好義繼凶狠的盯著山上已經陷入混暗中的水木莊說道:「我軍一旦離開這些叛賊就會逃走,我可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你們馬上派人傳令高井城,要他們明天一早就把攻城裝備運來,違令者斬!明天攻進水木莊,我要把他們斬盡殺絕!」


  「主公,這裡……實在是太簡陋了!」松田高信有些擔心的說到。


  「不要緊,這沒有什麼!」三好義繼大度的說到。「身為武士怎麼能貪圖安逸享樂呢?我三好義繼可不同於那些公子哥,出生入死建功立業才是我今後的生活!」


  「主公真是名將楷模啊!」小笠原賴國自然不會放棄這個獻媚的機會。


  「好了,你們去幹自己的事吧!」三好義繼揮了揮手,也似乎真的體會到了名將的感覺。「休息一下也沒什麼不好,一切明天就都解決了!」想到這裡他真覺得有些困了。
影恨 發表於 2007-12-22 08:09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_88、變成大麻煩

  三好義繼睡得並不踏實,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夜夜笙歌的生活,戰爭帶來的興奮加上又失去了酒精的麻醉,讓他的雙眼怎麼也閉不上,一個人躺在床上也怎麼都覺得彆扭,懷裡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打仗畢竟不是什麼舒服的事,要不是能帶來巨大的權力恐怕誰也不會喜歡!」三好義繼定定的望著帳篷的頂部在想著,儘管門封得很嚴實可他還是覺得有些冷。「也許……也並不都是如此,據說今川義元在打仗時就很暇逸!(他只是忽略了結果)要是我也成為管領、副將軍,甚至大將軍那樣的人物,征戰、出行的排場就不一樣了吧?只是……我行嗎?……我一定行的!連織田信長那樣的『大傻瓜』都能有今日的威勢,我怎麼也不會比他差吧!」


  這時門外響起了幾句簡單而短促的口令,可能是哪個下級軍官在查哨。


  「這樣的事本來就該有下面的人負責,上位者自然應該有上位者的行事……」三好義繼翻了個身,拉好被子繼續想到。「當年的平清盛、源賴朝直到後來的足利尊氏、義滿,他們統率大軍出征該是個什麼樣子呢?有很多出身高貴、舉止文雅的公卿隨行是一定的,也許戰爭的間歇還會舉行盛大的茶會!敢於對抗者將被碾為齏粉,一路上都會有小大名和豪族前來朝拜,並獻上寶馬、名刀、珠寶以及他們美麗的女兒……」他終於伴隨著美妙的幻想進入了夢鄉。


  剛剛睡著沒多久,三好義繼就又被一陣雜亂的聲音吵醒了。原本他是不想睜眼的,因為睡著實在是不容易,但這股聲音卻越來越大。「誰在外面?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三好義繼壓抑著怒火對外面喊到,第一次帶兵他不想留下個暴躁的名聲。


  外面並沒有人回答他,近侍和崗哨居然不在,只有混亂依舊在繼續。


  「混蛋!都把我當成什麼了!」三好義繼憤怒的坐了起來,看來殺人立威有時也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主公!」他的衣服剛穿了一半時小笠原賴國就一頭撞了進來,既未經通報也忘了行禮。


  「亂闖什麼……到底出了什麼事?」正想對他的無禮加以申斥時三好義繼突然意識到了情形的不對,催問的同時加緊了手上穿衣服的速度。


  「報告主公……主公……」滿臉驚惶的小笠原賴國急切之間口裡竟有些結巴。「大事不好了!高井城已經失守,敵人馬上就殺過來了!」


  「什嗎?!怎麼可能!敵人是誰?」三好義繼大驚失色的急急問到。水木莊的叛賊還被圍困在莊裡,難道是又有別人造反了?


  「詳細情形還不太清楚,照目前得到的消息可能是織田軍!」小笠原賴國惶惑的答到。


  「織田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雖然並不參政但對河內方面的防禦情況三好義繼還是知道的,邊界上的幾座城池都駐有重兵,根本不可能無聲無息的被攻下還到了這兒。


  「具體怎麼回事並沒有回報……」小笠原賴國看他大致穿好了衣服就把佩刀替他捧了過來。「我們派到高井城的信使到達那裡時剛好見到城破,據說對方足有數千人馬,正在向這裡殺來!據他說,對方打的確實是織田家諸星部的旗號!」


  「我們快離開這裡!」眼下顯然不是繼續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三好義繼別好佩刀帶著小笠原賴國急急忙忙向外跑去。「高信幹什麼去了?」


  「事出突然,松田大人去替主公準備坐騎、集合部隊了!」


  「咚!」在帳門外三好義繼和迎面而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抬頭一看正是松田高信。「都準備好了嗎?」不等對方開口他就急忙問到。


  「時間緊迫!全軍行動已經不可能了,為主公臨時召集了30人的衛隊……」松田高信、小笠原賴國和幾個近侍七手八腳的把三好義繼架上了戰馬。「我們趕緊先走吧!」說完他們也都上了馬。


  「走,回飯盛城!」三好義繼此時已顧不得武士的風範,一切名聲都趕不上生命的美好了,他一催馬就率先衝出了營門。


  他們剛剛出了大營,就看見黑壓壓的敵軍從另一個方向湧了進來。倉促應變的三好士兵完全沒有抵禦的能力,雙方的部隊在力量極不對稱的條件下進行著有限的廝殺。在既無準備又無指揮的情況下,投降似乎是唯一明智的選擇。三好義繼又拚命在坐騎的屁股上抽了兩鞭,他非常明白這座空虛的營寨拖不了追兵多久。


  一直跑出五里多遠後三好義繼偶一回頭,發現大營燈火通明,廝殺聲反而基本上停止了。「已經結束了?」他在心裡默默計算著。用這麼短的時間就解決了大營裡的八百人,除了自己準備不足這一點外還說明了一個問題:敵人的力量遠遠超過自己!可究竟超過多少呢?敵軍怎麼也得有三到四千吧!


  「高信、賴國!」轉眼已經跑出了十餘里,見沒有追兵這一小隊人稍稍放慢了速度,一直保持高速的狀態是到不了飯盛城的。三好義繼叫過兩個心腹問道:「最近有野田山、久保、興藏寺這三座城池遭到攻擊的消息嗎?」


  「沒有啊!」小笠原賴國想了一下後非常肯定的說到。「即便是遭到攻擊馬上就陷落,那大軍的速度也不能和信使相提並論,我們絕對沒有事先得不到報告就遭到進攻的道理啊!」


  「那是怎麼回事呢?」三好義繼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會不會……」松田高信突然恐懼的說道:「是有人投降織田家了?除非有內應,不然怎麼可能出現這種事!」


  「真的會這樣?!」三好義繼立刻感到後背佈滿了冷汗,要是這樣的話他現在到哪都不保險了!


  「主公,我們還是……趕緊回飯盛城吧!不管怎麼說,那裡還有金山大人」小笠原賴國聲音顫抖的說到。


  「嗯……也只有這樣了!」三好義繼無可奈何的說到,這隊人馬這時來到了一片小樹林的邊上。


  「嗖、嗖、嗖、……」突然一陣破空之聲在耳畔響起,十幾支羽箭從樹林的深處射了出來。猝不及防之間有五六個騎士轉眼被射落馬下,這其中就有松田高信。


  「啊!是敵人,有埋伏!」小笠原賴國驚恐萬狀的嚎叫了起來,那差了調的聲音就和殺豬差不多。


  「笨蛋!」三好義繼在心裡暗暗罵了一聲。從弓箭的數量來看敵人並不是很多,但在敵暗我明的情況下依舊會造成很大的殺傷,這種情況下決不能停下來,更不能驚惶失措。「衝過去!」他大叫一聲催馬竄了出去,一下子就跑到了前面,隨從眾人也紛紛帶住亂轉的戰馬尾隨而來。


  向前跑了十餘丈就來到樹林的邊緣,官道在前面不遠處再次變得寬闊了起來。「咕嚓!」三好義繼的戰馬正跑著突然身子一摘歪,前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他一個不留神從馬脖子邊上摔了下來,一溜跟頭向前滾去。在翻滾的過程中三好義繼感到右臂被什麼長長的東西咯了一下,在失去平衡的狀態下肘部立刻脫了臼。「絆馬索!!!」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他明白自己落入了精心設置的陷阱。終於停止了慣性作用下的翻滾,三好義繼趴在了地上。


  他強忍著右臂鑽心的劇痛試圖站起來,同時用左手摸向刀柄。「砰!」身後又一個失去平衡的人體再次把他撞趴在了地上,緊接著他感到身上至少壓了三個人。


  三好義繼放棄了抵抗的念頭,因為他知道憑他自己一時半會兒是站不起來了;因為他隱約看見在周圍出現了幾十個手裡拿著刀一身黑衣的忍者;因為他聽到了自己親兵因抵抗被殺時的慘叫;因為……


  「抓住了!」


  「就在這兒!」


  「是三好義繼!」


  在一連串興奮的叫嚷聲中,三好義繼感覺壓在身上的人體被移了開來,幾隻有力的大手抓住身上不同的部位把自己架了起來,一隻燃著的松明子被伸到面前。他努力向一邊別過頭去,一是因為對這突然的光亮不太適應,二是為了保留一些最後的尊嚴。


  「沒錯!是三好義繼!」拿著松明子的人大聲對後面招呼著。


  「不得無禮!」這時一個年輕但頗具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三好義繼看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英俊青年來到了他的面前。「在下是諸星兵部丞大人家臣楠木光成……」那個青年溫和的說道:「奉主公之命,特來迎候三好左京大夫義繼殿下!」
影恨 發表於 2007-12-22 08:10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_89、收穫與啟發

  我伸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活動了活動發酸的脖子,閉上眼睛整理一下思緒,同時也是為緩解一下眼前輕微的重影。有個深刻的體會:長期從事案牘工作的人不可能沒有職業病,除非你是沒好好幹活!有一件事現在想起來有些後悔,那就是眼保健操的正確作法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按按鼻樑兩側,效果感覺不太對頭。
  我又睜開眼,眼前還是堆積如山的各類卷宗,邊上看看,長野業正、竹中半兵衛、蒲生賦秀還在埋頭苦幹。


  三好義繼被俘後形勢發展得很快,金山利泉在得到消息後立刻棄城而逃,老實說他這樣做相當明智,至少還算保存了一千人馬。


  在奪取飯盛城後我也沒有閒著,立刻分頭出兵攻佔了和泉中部的幾座重要城池,基本上有效地控制了這一區域。鑒於三好家反應不夠及時,我們並沒有遇到太激烈的抵抗。


  但三好長逸畢竟是久經沙場,為避免全面崩潰和被各個擊破,他以壯士斷腕的氣魄放棄了一些地方,把全部兵力集中到了岸和田城等西部沿海的幾個據點。這樣做雖然穩住了戰線,但也直接帶來了兩個嚴重的後果。


  第一、原來駐紮在邊境上的部隊就不再具有意義,不但不能再起到防禦作用,還由於過於分散面臨著被夾擊的危險,不得已也只好向西部撤退。在這期間,由於中埋伏和諸星甲騎的追擊而損失嚴重!


  第二、家督被俘本身就是個劇烈的打擊,大規模的撤退就更加急速降低了威信。和泉國內的謠言滿天亂飛,一些和三好家本來就貌合神離的國人眾開始投向我的懷抱。這些無疑迅速壯大了我的力量,現在我在和泉的軍隊已經擴大到了九千人的規模。


  不管怎麼說三好長逸是跟頭把式的穩住了陣腳,幾座城池的隊伍加在一起也維持在了八千上下。現在我們雙方形成了一個相對平衡的局面,誰也沒有力量發起決定性的進攻。其實我們現在都清楚,要想打破這種平衡只能等待外力的介入,如果織田信長的援軍先趕到,三好家在畿內的政權馬上就會土崩瓦解;要是三好家能夠從四國抽出力量,那麼等待我的也只有被重新擠出和泉的一種結局。


  反正主觀努力已經沒有作用,索性我現在倒空閒了起來。前些時候攻破飯盛城時我們繳獲了大量文件,都是金山利泉逃跑時來不及帶走的,現在倒是可以踏下心來仔細研究一番。我手下精通文字工作的人並不多,加上這裡很多內容都涉及機密,所以也就只有我們四個人受苦了!


  搖了搖頭我再次捧起了手裡的卷宗,這麼多內容還真是夠煩人的!這些東西裡只有帳本讓我還滿意些,三好家對近畿多年的經營可不是白幹的,飯盛城作為大本營囤積了大量錢財和物資,其內容之豐富令人咋舌!這次行動搞得驚天動地,織田信長那裡我也不能沒個交代,但仔細算下來,我還是能剩下不少「好處」……


  「大人,請您看看這些!」正在我滿心歡喜的計算「投資報酬率」時,蒲生賦秀拿著一摞信件遞到了我的面前,聲音裡竟還隱隱有些興奮。


  「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嗎?」我笑著接過來掂了掂,居然真是有不老少的!放下其他的東西,一封接一封的抽出來看了起來。漸漸的,疑惑、驚訝、欣喜……這些表情依次在我的臉上閃過。「老師、重治,你們也都過來看看!」看完後我對長野業正和竹中半兵衛招呼到。


  「是好東西?」他們兩個走過來拿起那些信,分別看了起來。


  這些信件是從三好長逸的家裡抄來的,因而都是給他本人的私人信件。其中的內容似乎並沒有什麼新鮮的,只不過是些禮節性的問候等等,再有就是諸如兒子的學習情況、新建了一處住宅這樣不鹹不淡的家長裡短。關鍵的是寫這些信的人,他就是……松永彈正少弼久秀!對,就是這個陰險的「天下至惡」!這只狡猾的狐狸終於露出了尾巴,並且被我抓住了!只要在形勢穩定後把這些信往織田信長那裡一交,他就算完了,同時我也不用再擔心身後總有這麼個「定時炸彈」了!天下……終於安靜了!


  「你們看怎麼樣?」我帶著興奮的神情緊盯著他們。


  「主公……這件事只怕沒那麼容易!」竹中半兵衛沉思著說到。「這些信件雖然會使信長大殿對他產生一定的懷疑,但還不足以達到一擊必勝的作用!松永久秀是個什麼樣的人大殿也很清楚,之所以用他一來是因為他確實具有不俗的才能,還有就是因為他在近畿一帶廣泛的社會聯繫,這些聯繫本身就包括信長大殿的敵人!信長大殿保留這樣一個人一個重要目的,就是在某些特殊時刻起到溝通橋樑的作用。這些信裡沒有絲毫陰謀叛亂的內容,像松永久秀這樣成了精的『老油條』會很容易推脫得一乾二淨,弄不好主公您還會被反咬一口!」


  「可惜了……」對於放棄這個搞掉松永久秀的機會我深感可惜,又拿起那些信仔細看了起來。「你們看這些!」我突然又有了一些新的發現。「這裡面除了舊信之外還有很多是松永久秀歸降織田家以後寫的,這也不足以扳倒他嗎?」


  「恐怕還是不行!」長野業正也搖頭歎息了一聲。「松永久秀原本就是三好家的舊臣,和三好長逸等人有些私交並不足為奇。主公一旦以這些信件為證據進行檢舉,他說不定還會說正在對『三好三人眾』進行策反!以松永久秀之狡詐,老夫甚至敢說他事先就對信長大殿說過要對三好家重臣進行策反!有了這個話頭在前面,主公說什麼恐怕都沒用了!」


  「這倒是有可能……」我心裡一下涼了半截,松永久秀還真有可能是這樣的人。「難道這些只是一般的問候信?這打死我也不相信啊!」


  「老夫也不相信!」長野業正無奈的苦笑道:「……這裡面有問題是當然的,據老夫估計這裡面用了什麼暗語,也可能只是一種證明,真正的信息由信使口述!但我們畢竟不知道其中的內情,即便知道到了恐怕也沒辦法在信長大殿面前證明啊!」


  「真沒辦法了……」聽他這麼說我也只有死心了。


  「大人,您看這麼辦行不行?」蒲生賦秀突然在一邊搭了話。只見他走到桌邊不停的挑挑揀揀,不一會就挑出了三四封。「我們只把這幾封信呈給信長殿下,您看可以嗎?」


  「嗯……?」竹中半兵衛臉上微微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長野業正則是瞇著眼睛輕輕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


  「這……」我見他們這個樣子一時沒有明白,又拿起那幾封信仔細看了起來。「啊!」這回我終於明白了,關鍵就在信尾的日期上。這幾封信的日期都很關鍵,三好三人眾襲擊本能寺之前;足利義昭頒布守護令之前;金崎事變之前;……總之,就是幾個關鍵時刻之前!如果說作為一批連續的信件感覺不出的話,那麼單獨把這幾封信挑出來就成了「認罪書」,我可算知道「斷章取義」的可怕威力了!「兩位看這個辦法怎麼樣?」


  「作用一時只怕難以判定……」竹中半兵衛激賞的看了看蒲生賦秀。「但讓松永久秀這個傢伙心驚膽戰是一定的!賦秀不錯,小小年紀就有這般見識!」


  「竹中大人誇獎了,在下愧不敢當!」蒲生賦秀謙虛的說到,臉上還微微有些紅。


  「雖然還是不足以扳倒松永久秀,但作為把柄攥在手裡卻是夠用了!」長野業正也連連點頭道:「以後松永久秀要是再像在三好家一樣搞陷害這一套,主公倒是可以不時的敲打敲打他!」


  「這倒是!」我的心情一下子開朗了起來。「我要讓他知道,有時候作一個弄臣也不容易!」


  「主公這句話倒讓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也許可以打破眼前的僵局!」竹中半兵衛突然說到。


  「你說說看!」我一下子來了興趣。


  「主公請想,三好三人眾現在少了三好義繼這個『麻煩』的牽制,反而行事便利了許多……」竹中半兵衛看到我們幾個人點頭後繼續說道:「但三好義繼畢竟還是三好家名義上的家督,他們還不能置他於不顧。我們可以向三好長逸提出條件,要他用岸和田城換回三好義繼!」


  「岸和田城?!他會換嗎?」我吃驚的望著他。「失去岸和田城三好家就只能退往四國,為了個三好義繼他會下這麼大『本』嗎?」


  「老夫覺得可行!」長野業正正色道:「如果換了,三好家就失去近畿;如果不換,就向天下人擺明了『三好三人眾』是二心逆臣!不管怎麼樣這都會導致三好家的分裂,至不濟也是給他們添點兒亂,我們也可以有更多的選擇!」


  「這倒真是個好主意……」我定定看著屋頂思索著。「不過三好義繼畢竟是重要人物,對他的處置必須通過織田殿下!……這樣吧,我現在就去信請示!」


  在非常情況下請示和批復都很迅速,下面就是尋找突破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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