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戰國福星大事紀 作者:冬天裡的熊 (已完成)

 關閉
影恨 2007-12-22 01:27:2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3 671320
影恨 發表於 2007-12-22 08:41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122、生活不是單行線

  風鈴館坐落于京都的平民文化區,距離貿易區和貴族居住區都不算太遠,大致上屬于雅俗共賞的檔次。這時的劇場表演形式還沒有定型,上至公卿顯貴們觀賞的能劇,下至藝伎、流浪雜耍劇團表演的歌舞、滑稽戲都可以在這裏上演,並都能找到各自的欣賞群體。
  類似風鈴館這樣的劇場在京都還有很多,來的觀眾基本上囊括了各個階層。這類劇場是在近幾十年來才逐漸出現的,在百年前讓顯貴豪門和平民百姓共聚一堂可是難以想象的!生活的窘迫和“下克上”風氣的蔓延,使昔日的高貴者逐漸放下了身段,而商人們由于財富的迅速積累也得到了一部分尊重。當然,爵祿者到這裏不會擺足儀仗,富豪們除式樣限制外卻也是盛裝華服。(真正的下層平民還要為生計奔波,再說到了這裏也消費不起。)

  我到達時阿國的演出還沒有開始,台上是一個墊場的演員在講笑話,四周的座位也就坐上了四成,這個時代由于主要的信息手段就是市井傳言,所以要成為“天王巨星”並不是很容易。這種情況上次在??m也出現過,阿國在那裏的第一次演出時,台下基本上有一半是“十人眾”找來的“托兒”。

  “您來了!”見到我們幾個人進來老板親自迎了過來,久在市面上混的不可能連這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您這邊請!”他把手指向台前最近的座位,在這個位置上可以近距離的觀賞演出。

  “不必了!”我拒絕了他的推薦,把目光投向了後面的一排竹簾。“我們就到那裏去吧!”我用下顎朝那邊一點。

  “是!您請入座,茶點馬上就來!”老板深深的鈅了一躬,對我的選擇一點也不感到奇怪。

  我走入竹簾,這裏是一間不大的單間,焚香素墊布置得相當雅致。這種“雅間”要論觀看效果實際並不如外面,這裏的最大效果其實就是自己和外邊的人區分開來。無論什麼時候人總喜歡把自己擺在高人一等的位置,只要條件許可這種心態就會本能的表現出來。

  “你忙去吧!有事我們會再叫你。”我對這裏非常滿意,老板親自端上茶水和幾樣點心後我就讓他退了下去。在今天的我實際已經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表現自己的“高貴”,縱馬出行時沿途伏地跪拜的人們已經見得太多了。不過今天我是想先不要出現在太顯眼的地方,畢竟自己的直接介入可能對慶次、阿雪他們和阿國的接觸造成幹擾。

  房間很小呆不下所有的人,除島勝猛和楠木光成站在我身邊外,其他侍衛都站到了簾外。隨著幾個節目的交替客人開始多了起來,畢竟外地來的“名角”演出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可即便是這樣上座率依舊只有六成。

  可就在這時,池田恒興忽然帶著幾個人從外面晃悠進來,穿著一身華麗的袍服,不知道的人一定會以為他是哪家公卿府裏的紈 子弟呢!他顯然也是不想暴露身份,身上並沒有什麼可以辨認的明顯標記,可能是認出了站在簾外的侍衛,打發了接待的老板後朝這邊走來。“去請他進來!”我對楠木光成吩咐了一聲。

  “你好悠閑哪!”池田恒興自己走了進來,他的習慣是平時身邊不帶比較重要的家臣。

  “忙裏偷閑而已,你怎麼也來了!”我知道這次他是和織田信長一起回來的,最近一直為了茶會的事情在忙著。

  “事情已經差不多了,茶會會在七天後召開!”他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拿起個杯子替自己倒了杯茶。“聽說今天有一個有名的美人來演出是嗎?”

  “應該算是吧?”可能是阿國的演出馬上就要開始,台上正有兩個勤雜在搬著幾個作道具用的屏風,大堂裏的人們也逐漸安靜了下來。

  “那你居然不告訴我一聲?真不夠朋友!”他大驚小怪到。

  “美人又怎麼樣?和你又沒什麼關系!”我的眼睛依舊注視著外面,正看到前田慶次、新八郎兩個被人從後面“請”了出來,坐到了剛才老板推薦給我的那個位子上。

  “怎麼會和我沒關系?!”池田恒興對我的這個理由好像非常不滿,可忽然他又想到了什麼。“難不成是你自己……這可是太不應該了!”

  “你想什麼哪!”我打斷了他極其猥瑣的聯想,用手指了指外面說道:“要是不怕慶次那家夥跟你玩命的話,你就只管去!”

  “他?!”池田恒興有些意外的朝我指得方向看去,那裏有前田慶次一張如醉如狂的臉。“中‘毒’了?”他有些感悟的說到。

  “你自己都看到了!”我無奈的搖了搖頭。

  “有多深?”

  “恐怕就是主公攔著他,他都會抽刀砍人了!”

  “這樣的人不就‘廢’了嗎?”池田恒興結結實實的大吃了一驚,就個人性格而言他是熱情而又不會失去冷靜判斷的人。“為了個……至于嗎?真的這麼有魅力?”他還是不解的問到。

  “這……”我正想回答時幾縷絲竹管樂之聲從剛剛被擺好的屏風後面傳了出來,看來阿國的演出要開始了。“你自己判斷吧!”我朝台上努了努嘴。

  “哦……”池田恒興帶著滿腹的猜疑轉過了頭,畢竟他對前田慶次那種不著調的性格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阿國的終于在眾人矚目的眼光中登場了,與其說是走還不如說是飄上來的,一襲鵝黃色的豔麗和服下擺及地掩住雙足,廣袖飄飄仿佛就要乘風而起,手中的折扇翩翩好似落櫻繽紛。她臉上並沒有像一般的舞者那樣作濃重的化裝,這使眉眼間的輪廓稍顯淡薄,但這更增加了一種朦朦朧朧的美感。整個大廳裏一片肅靜,許多人的嘴就這麼一直張著。

  “果然……果然是……”池田恒興兩眼發直的冒出了幾個不甚連貫的單詞,但也可看出他並沒有完全沉淪。

  阿國的身體輕盈的在舞台上流轉,一靜一動、一顰一笑、一凝一顧……不是顛倒眾生的媚惑,但我相信每個人都會認為那個眼神和表情是為自己而發!這也許就是藝術的魅力,我雖然沒去過盧浮宮,但據說那幅聞名天下的《蒙娜麗紗》就是這種效果。

  我這並不是第一次看阿國的演出,距離??m那次尷尬的捧場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五年。但是每次看到她的舞蹈都會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就和她的性格一樣讓人琢磨不透神秘莫測。我並不是太懂藝術,對于音樂、舞蹈之類的等東西更是沒有一點感悟!小學時音樂課僅有的兩次及格都是三分,那還是在老師實在“感動”我的刺激別人的努力之下。我對音樂和舞蹈的評判只是好看和不好看,好聽和不好聽,要讓我解釋為什麼那可是問道于盲!不過阿國舞蹈上風格和氣息的改變我還是有所感覺的,就像芭蕾和佛拉門戈具有本質的區別一樣。

  不管懂與不懂,對美好事物的向往所有人都是共通的,我也逐漸使自己忘卻對阿國這個人種種神秘的猜想,把精力集中到了觀賞節目上來。可漸漸的,我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阿國的劇團一般都是出雲神社的人,這在以前閑聊時我曾聽阿雪說過。據她說這是阿國不想讓劇團裏有不知根底的人,為了重建神社而必須的清苦生活也不是沒有信仰的人受得了的。當然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想前田慶次恐怕早就辭職跟去了!這也就造成了一個後果,阿國劇團裏的樂隊實力一直略顯不足!

  可今天的這場演出似乎和以往不大一樣,聽聲音似乎不再只是那些神社樂器,數量好像也有不小的增加!我不禁想起了那個德三說過的話:這次要到近衛府上演出!關白……和以前的作風相比似乎張揚了些。

  “走吧!”不知不覺演出已經結束了,池田恒興站起來拉了拉我。

  “啊……啊!”我回了一下神也站了起來。

  “怎麼了?雖說是個很有‘味道’的女人,可你也不至于這樣吧?她的歲數好像還比你大呢!”他誤解了我失態的原因。

  “這都哪跟哪啊!”我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就是再好和我也沒什麼關系,我只是在想這件事對慶次那個家夥的難度!”

  “這倒是!”池田恒興表示認同的點了點頭。“我也覺得他們之間……”

  “主公!”剛走到大廳裏前田慶次就一臉焦急的拉住了我。“……阿國小姐說想和阿雪再聊聊,可卻讓我們先回去!您看這……”

  “阿雪是這位阿國小姐的……”邊上的池田恒興聽到這話一愣。

  “妹妹!”我雙手一攤無奈的說到。

  “怪不得都是一般的……”他恍然大悟的一點頭,隨即又說道:“你這個‘主公’也真當的可以!這種事你也摻合?”

  “諸星殿下!”正在我拿不定注意的時候,那個買衣料的德三忽然冒了出來。“阿國小姐請您入內,要親自面謝您對二小姐的照顧!”

  哎!看來想不幫忙都不行了……
影恨 發表於 2007-12-22 08:41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123、名之未“名”前

  連接後台的通道有些窄,而且不時有一些演員或仆役在這裏忙忙碌碌的穿行,盡管見到我們一行走過所有人都躬身避讓,但畢竟還是顯得很是嘈雜和擁擠。這種地方正是行刺的好地方,許多大人物(譬如亨利•德•吉茲公爵)都是死于這樣的走廊上。島勝猛、楠木光成和那幾個侍衛把我護衛在中間,神色冷峻的注視著那些因為我們通過而停在原處的人們。
  “前面就是我們的預備室了!”在經過一個轉彎前德三停下來對我謙恭的說了一句。

  “嗯……”我點了一下頭,這種劇場的後台給我的印象遠不如前堂體面。從進進出出的人來看,這裏似乎是長年不斷的有演出,即便是今天這裏也不止有一個劇團。

  “有什麼我來介紹就好了,可不能讓阿國小姐久等!”前田慶次心急火燎的催促到,我們幾個人無奈搖頭。“實在是……太丟人了!”

  “咚!…… 當、嘩啦……”由于被前田慶次催促得一時失神,德三在轉過拐角時與迎面而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那人手裏拿的一堆東西掉在了的地上。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小人罪該萬死……”那個人飛快的看清了我們的服色,嚇得立刻跪在了地上連連叩頭。由于前面有人擋著我沒看清他的容貌,但聽聲音和看頭發的顏色似乎年齡不大。

  “這是我們的一個樂手名叫藤十郎,一時匆忙不慎驚擾了殿下,還請萬望見諒!”德三向我解釋完後又對那個人說道:“藤十郎!這位諸星殿下是阿國小姐請來的客人,你不必太過恐懼!”

  “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我自然不會在這種事上小題大做,揮了揮手我們繼續向前走去。

  “謝諸星殿下大恩……”藤十郎依舊跪伏在地上,額頭緊緊的貼著地面。

  我們從他身邊走過,看到地上散落了一大堆鑼、小鼓之類的樂器。“怪不得這麼大聲音呢!”又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在我的心裏升起了一種怪怪的感覺,不是很強烈,只是在似有似無之間!我沒有停下腳步但回頭望了一眼,正趕上藤十郎抬起低垂的頭向我們這邊看來。兩道目光在空中相撞,我只覺心裏猛地一震!這是一種怎樣的目光啊!其中蘊涵了羨慕、向往、嫉妒種種劇烈的情感,而這所有的情感融彙在一起就成了一種內容——狂熱的執著!也許許多人在近距離直接面對自己最為深切的目標時,都會出現這種狀態,但卻沒有幾個人會有這種幾乎是狼盯著肉的目光!一個,確切說以前我只見過一個人有這種目光!那就是“猴子”——羽柴秀吉!看來這個人對于功名利祿具有不下于“猴子”的熱情,只是不知道他的本事怎樣?

  看到我在注意他,藤十郎立刻再次低下了頭。

  “小女子未能遠迎,還望諸星殿下恕罪!”在前面響起阿國的聲音阻止了我將要停下的腳步,扭頭看去她和阿雪正站在一間屋門前對我行禮。

  “阿國小姐客氣了!我只是出來躲輕閑的,彼此這麼熟了沒有必要總把身份分得那麼清!”我含笑走了過去,速度當然趕不上前田慶次。

  我雖然表現得很大度,但島勝猛、楠木光成他們的臉上卻都有些不愉。在他們想來阿國怎麼說也就是個流浪演員,身份還未必比得上一般平民,居然只派個管家式的仆人去請我這樣的諸侯,自己只是裝模作樣的在門前擺擺樣子,這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

  “小女子本該親往殿下府邸拜望,但唯恐大軍維護京都職責不得輕觸!又不敢以惶惶之束冒瀆尊顏,所以只好多有怠慢了!”阿國是何等的冰雪聰明,匆匆一眼就看出了幾位家臣的不悅,幾句話立刻緩解了周圍的氣氛,而且她也是確實剛剛換了衣服並卸了妝。

  “阿國小姐,我們不會太打擾吧?”我來到屋裏坐下後隨口問到,前田慶次坐在我身邊卻沒有一點“打擾”的感覺。只有他跟著我隨阿國姐妹走了進來,島勝猛他們自覺站在了外面。

  “諸星殿下肯賞光就是我們出雲神社的榮耀,‘打擾’一詞又從何說起?”阿國親手替我們倒了兩杯茶,阿雪恭恭敬敬的把它們擺到了我和慶次面前。

  “說來慚愧!這幾年雖然四處奔忙不休,但著實沒什麼建樹。時至今日還只不過是個……”我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阿國。歲月的流逝年齡的增長,都絲毫無損于她的美貌,反而更增加了一種成熟的嫵媚。從她笑眯眯的眼睛中,我已經看不到當初偶爾流露的鋒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陽光春風般的溫暖,使人在她面前不自覺的放松了一切警戒之心。“想起當初與小姐之間的約定,在下實在深感惶恐!真是……”我說到這裏撇了一眼身邊的前田慶次,果然把他嚇得夠嗆。

  “殿下這麼說可實在是妄自菲薄了……”就在前田慶次幾乎忍不住要和我爭辯時,阿國卻搶先否定了我的“謙虛”。“小女子雖然漂泊各地,卻也沒少聽聞殿下和眾位將軍的威名!即便是黃口小兒亦知‘如果天下是一只鼎,織田右大將就是支撐它的一只腳;如果織田家的基業是一只鼎,那麼諸星兵部丞就是它的一只腳!’說誇張點兒,殿下的行動即可牽掣天下安危,慚愧、惶恐實在是無從說起!”

  “哦……”她的態度令我一愣,沒想到這次她居然態度一下子松了這麼多,如此看來前田慶次的事情豈不有“戲”了?“那麼……”

  “不知過些日子近衛閣下府上的聚會,諸星殿下會出席嗎?”阿國這時極為突兀的轉了個話題,好懸沒有“閃”著我。

  “啊?……啊!”我定了定神回答道:“可能不會了,至今我都沒有收到邀請!我雖然也認識幾個朝廷大臣,但並沒有什麼掌握實權的人物,再說作為一般武將和他們也無法過深的交往。不管怎麼說那都是攝政關白的門庭,我這種從六位不入流的小官連上殿的資格都沒有,即便送上門去只怕人家都看不上眼!倒是阿國小姐……”我用驚詫的目光打量了她一下。“如今居然動輒出入這樣高的門第,說起來真是當刮目相看了!”

  “諸星殿下取笑了……”阿國以扇掩口嫣然一笑,前田慶次的眼睛更直了。“說起來其實也是偶然!前些時候在東國演出時去拜訪一位前輩,正好趕上近衛閣下的使者前去邀請他來演出!不巧那位前輩突然染上了重病,但關白大人的委托又不好輕易推辭,不得已之下我這才不自量力前來充數,好在兩支劇團合在一起實力倒還有些保證!”

  “哪……”我正想著怎麼把話往前田慶次身上引,門外卻突然傳來幾聲輕輕的敲擊。

  “什麼事?”看樣子阿國也很奇怪,會客的時候怎麼還會有人來打攪。

  “小姐,是近衛府上的管家大人來商量演出的事情!”一個優雅的男聲在門外響起。

  “哦……”聽到是這麼回事阿國也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小姐有事,那麼我就告辭了!”我見是這種情況就站起了身,可忽然看見了一邊戀戀不舍的前田慶次。“……小姐和阿雪許久不見,就讓她留下來陪陪你吧!這個家夥……”我一指前田慶次說道:“這個家夥雖說沒什麼用,但好在個頭也還夠大,也留下看能幫上什麼忙!過兩天忙過了,我再來拜訪!”說著也不容她推辭我就向門外走去。

  來到門口,我看見來回話的居然就是走廊上那個藤十郎。這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生得細細長長一張瓜子臉,膚色雪白細嫩。是很白皙,已經白成了一種病態!眼神已經恢複成了清澈和謙恭,行為舉止都顯得異常得體。

  “這是藤十郎,他的父親就是我剛才說過的那位前輩!”看我不住的打量這個少年,阿國趕緊走上前介紹到。“……他父親是名聞天下的猿樂師金春七郎喜然大師,藤十郎雖然年紀不大卻已是個優秀的樂手!此次的演出他出力良多……”

  我沒有聽輕阿國後面的話,如果估計不錯的話這個人就是後來德川家康的“代官頭”大久保長安,當然他此刻還不叫這個名字,甚至還沒有被武田信玄賜姓“土屋”。這個人斂財的手段在這個時代可謂天下無雙,但同樣擅權、貪墨、追名逐利的名聲也被後世一再提及。上天讓他此時出現在我的面前是什麼意思?是讓我用他?我用得了他嗎?

  “你除了猿樂之外還會什麼?”我用少有的陰冷語調對他問到。

  “小人在甲斐……學過采礦、土木、檢地和……和數術……”他顯得有些緊張,但回話基本還算通順。周圍熟悉我的人都不解的望著我,似乎不明白我為什麼用與平時截然不同的嚴厲嚇唬這個小孩子。

  “你想成為一名武士嗎?”我繼續問到。

  盡管的我的語氣依舊肅殺,但藤十郎卻好像一下子被火燙一般。“這是小人終生之願!”我熟悉的那團烈焰再次在他的眼中燃起。

  “好!”我點了點頭,對他的表現基本滿意。“……明天一早你到我的營門外等著,說不定會有一個機會給你!”

  “拜謝諸星殿下!”藤十郎再次跪下不住的叩著頭。

  “也可能是一場殺身之禍哦!”說完這句話我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去,藤十郎跪在原地一臉的驚恐幾乎是攤在了地上。
影恨 發表於 2007-12-22 08:43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124、平靜的歸宿

  我回到在京都的駐軍處時,有一個人在等我。他拿著一封長野業正的介紹信等在客廳裏,而且已經下了崗的長野業盛、山中鹿之介正在陪著他聊天。
  我進入中院的大門就看見他們三個人正在廊下,那個人遠遠的對著我身鈅一躬,長野業盛則是快步的朝我走了過來。

  不知為什麼,跟在我身後的島勝猛、楠木光成和新八郎三個人身子同時一震,面容嚴肅雙眼緊緊的盯住對面的人,剛剛還有說有笑的嘴巴都閉了起來,雖然沒有什麼進一步的舉動,但根據我對他們的了解,這幾個人都進入了戒備狀態。

  這是怎麼了?至于嗎!他們不自然的表現也引起了我的注意,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起這個人來。

  這是位五十歲上下的老者,滿頭的發絲已經花白,但臉上的皺紋並不是很多。他的精神顯得很是健旺,腰不塌背不馱,雙目炯炯有神,可並不顯得咄咄逼人。臉上的五官線條架構比較方正,但絕不具有僵硬的感覺。身上一身樸素的武士服洗得有些發白,一長一短兩柄佩刀也是極普通的式樣,同樣也應該是用了很久的東西。就整體感覺上講,這應該是一位文吏出身奔波勞碌,但一生也沒經過什麼大的波折,安然進入知天命之年的平凡武士。這樣的人在大街上一不注意就會撞倒十個、八個的,不知道為什麼會引起他們幾個這麼緊張?

  “主公……”這時長野業盛來到了我的面前。“這位是從我父親那裏過來的,已經等了您一會!請進屋詳談吧!”

  “……好!”聽語氣他對這個人很是尊敬,但可能是因為覺得在院子裏不太正規,他並沒有馬上介紹客人的身份。業盛是個做事很有分寸的人,既然他沒有主動說我也只好先壓下好奇心和他們一起進了客廳。

  盡管我覺得沒什麼必要,但院子裏的人一個不剩的跟著我進了客廳。我回頭看了一眼,勝猛他們幾個居然都裝作沒有看懂我的意思。“真是的!這是會客,還是打狼啊!”

  “沒有事先得到允許就冒昧前來晉見,實在是失禮了!”老武士先開了口,禮貌周到的表示了歉意。

  “主公,這是我父親給您的信……”長野業盛把信遞給我的同時開始了介紹。“這位就是我的劍術老師,上泉伊勢守大人!”

  剛剛抽出的信箋從我手中無聲的掉了出來,像一只蝴蝶一樣飄飄搖搖的掉落在了地板上,但此刻已經沒有人再去注意它。長野業盛的介紹很是簡潔,僅有姓氏和官職,但這已經夠了!足夠了!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上泉伊勢守,因為已經有了他——上泉信綱!或許另一個稱謂你會更加熟悉——劍聖!!!

  “您真的是上泉大師嗎?!我師父總是說起您……”我還來得及開口,新八郎就在一邊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那種興奮的表情和現代的追星族沒有絲毫不同。“盡管那老和尚總是說您的這個缺點、那個不足,但我看得出來,他實際是嫉妒您,對您的武藝自知永遠無法超越而產生的嫉妒!我一直就想親自向您請教一次,你能光臨實在是太好了!您現在有時間嗎?我的長槍不在這裏,我這就去拿……”他還真是說風就是雨的朝門外走去。

  “站住!太沒規矩啦!”我喝止了新八郎的蠢動後,又轉過頭對上泉信綱歉意的說道:“大師請不要見怪!他只是因為練武腦子有些鹵鈍,對于別的事情都是少根弦,對于大師他是真心的仰慕,還請……”

  “諸星殿下客氣了!”上泉信綱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我完全能夠理解這位大人,因為當年在下也是這般充滿了熱情!往事曆曆在目,回首卻已兩鬢斑白!”

  “就比一次!好不好?”新八郎還在一邊執著的努力著。

  “你……”我有些不高興。長野業正請這位劍聖來肯定有事,新八郎卻總惦記著一些不著調的事情。

  “沒有關系……”上泉信綱卻再次阻止了我對新八郎的斥責。“這位想來就是‘天下武勇盡其半’的諸星清彥大人吧?如果大人有這個興致,在下倒也不會吝惜這把老骨頭!”

  “嗷!”新八郎一聲歡呼,在我阻止他之前跑出去拿他的“修羅之怒”了。

  “大師,這……”我不好意思的想再解釋一下。

  “諸星殿下不必再說了,您的意思我很明白!”上泉信綱說到這裏臉上浮出了一縷無奈的神情。“……在下近年來實際已經很少出手與人切磋了,不是因為在下如何的自傲,而是這大多成了一種毫無意義的行為!有許多一腔熱血的年輕人渴望與在下交手,但以他們現在的水准這種切磋沒有任何好處,甚至可能是有害的!因為此時他們不但領悟不了這些招式的內涵,反而會使自信心受到嚴重打擊,今後的學武之路只怕是再也難有寸進。更有甚者……”他苦笑著搖了一下頭。“有些人根本不是為了武學而來,在下出面應付他們一次後反而成了他們四處吹噓的資本!哎……虛名累人啊!”

  “那您這是……”我對他這麼容易答應新八郎更加感到不解。

  “這位諸星清彥大人則不同!”他搖了搖頭正色道:“……他不但有天賦,武功的底子打得也極好,又經過數年戰場上的生死搏殺,現在缺的正是當頭棒喝的頓悟之境!能夠與這樣的年輕人交手,是他的機緣同樣也是在下的幸事!”

  “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可忽又想起他的來意。“大師意境高遠不是我這樣的俗人能夠了解的,若是能得大師相助……”我試探著問到,要是能留他替我訓練軍隊可就太好了!

  “殿下抬愛,在下愧不敢當!”世間的事情未必能夠盡如人意,聽了我的暗示上泉信綱果然含笑搖頭。“在下壯年馳騁沙場,之後游曆各地尋求劍道真諦,至今十余載可謂了無憾事!眼看漸入暮年,早沒有了爭名逐利之心,只想安安靜靜的了此余生。日前在若狹得故主長野殿下指點,知諸星殿下是個急公好義的仁者,所以特來……”

  “來了、來了!可以開始了嗎?”這時新八郎舉著長槍從外面跑了進來。

  “還是……用木刀吧?”我建議到。

  “沒關系!想來木刀那種輕重的東西,諸星大人未必會盡興!”上泉信綱倒是無所謂的樣子。

  既然他們雙方都是這個態度,我也就不好再說什麼,雖然新八郎是個“二楞子”,但上泉信綱卻是個比試類型的專業高手,想來是不會出什麼意外的。眾人來到了院子裏,除我之外的每個人眼睛裏都充滿了興奮。

  兩個人來到院子裏站好,新八郎端起長槍,上泉信綱則是抽出了腰間的長刀。

  持刀在手的上泉信綱就好像變了一個人,我終于明白“一代宗師”這個詞形容的是什麼了!他的渾身上下浮動了一種肅殺之氣,隨著太刀的微微上舉,這股氣勢頃刻間就充滿了天地之間,他眼神、雙手、軀幹都如出鞘之刀般散發著殺氣,或者說他整個人已經變成了一把“刀”!在他的注視下,任何人都會有一種赤裸裸的感覺!

  邊上的人都有如此深刻的感覺,直接承受這股壓力的新八郎自然更是體會深刻。盡管一招沒動他的額頭卻已經出現了汗珠,“修羅之怒”巨大的槍頭微微顫動,發出了一種有如蜂鳴的嗡嗡聲。新八郎知道,他不能再等了!

  “嗨!”隨著一聲虎吼,新八郎一擰槍杆直刺了出去,槍尖在螺旋力的作用下幻化成了十余個,如梨花點點籠罩了上泉信綱的頭和前胸。

  上泉信綱輕輕的向前邁了兩步,既不迅速也談不上詭異,只是穩健並直直的向前走去,仿佛面對的不是槍尖而是空氣!手中太刀抬至胸前向前推出,柔順得仿佛是在水面上滑行,不見絲毫的煙火氣,就這麼以我都看得清的軌跡前進,穿過“修羅之怒”形成的槍影,沒有遇到絲毫阻擋的出現在了新八郎的左肩。

  “‘浮舟’!快看是‘浮舟’!”幾聲極輕但興奮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這幾個家臣都是癡迷于武學的人。

  “ 、 、 ……”新八郎連著向後退了好幾步,面色潮紅的張大了嘴直喘氣,胸口也在劇烈的起伏著。剛才一招兩個人的兵刃並沒有相交,但新八郎的全力一擊在上泉信綱的反擊下不得不又奮力收回,所以實際上是新八郎自己承受了自己的攻擊。上泉信綱並沒有繼續追擊,只是持刀站在那兒微笑的看著新八郎。

  “啊!”新八郎喘息稍定再次進攻,這次的長槍自右上而左下斜劈了下來,槍勢封鎖了上泉信綱全部的前進路線,同時雙腳穩紮防備著對手可能的反擊。就在這看似萬無一失的招式中,上泉信綱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上泉信綱實際上還是只動了兩步,一退一進!退的同時一側身,非常自然的脫離了“修羅之怒”的攻擊範圍;進的同時太刀自上而下揮出,在空中畫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停留在新八郎的面前。兩個人都住了手,就那麼站在那裏對視著。

  “啊!這招是‘龍尾返’!”這回只有長野業盛小聲嚷到,其他人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就到這裏吧!”上泉信綱微笑著說到。

  “是!”新八郎破例的沒有堅持,而是坦然面對了失敗。

  “大人的武藝可謂精妙,天生神力更使這套槍法如虎添翼……”上泉信綱輕輕的說到,每個人都在側耳傾聽。“但武學奧妙存乎于心,並非在任何時候都是力量越大越好!根據敵我雙方的條件、狀態,以最合適的分寸去掌握招式的力量和技巧。這雖不一定是最上乘的武學境界,但會是一條最佳的修煉途徑!”

  “謝大師指點!”新八郎心悅誠服的抱拳拜謝。

  “大師辛苦了,請屋裏坐!”我走過來邀請到,同時也明白了這位“劍聖”是不會再出仕了……
影恨 發表於 2007-12-22 08:43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125、“幽默感”(上)

  “恭送主公!”我在大隊親兵、侍衛和近衛武將的簇擁下走出大門的時候,周圍站崗的士兵們全都齊聲呼喝到。雖然覺得有點詐唬但沒辦法,就是這規矩!如今我也是一名“小小的”諸侯了,必要的作派也是少不了的。
  我抬頭看看已經過了中天的太陽,午後的陽光顯得更加刺眼。

  昨天和上泉信綱談了大半夜,直到今天淩晨3點才回臥室睡下。盡管我怎麼再三挽留上泉信綱還是不願再為官,而想把“新陰流”劍道的傳播作為余生的工作。而此次來就是為了求得我的幫助,建立一座劍術道場!

  既然勸說無效我也就不再勉強,對于他的計劃也給予了慷慨的幫助。為了使這座新道場更加具有朝氣,我建議他不要局限于過于守舊的京都和奈良,所以最後的選址就定在了??m。這倒是更便于我通過三嶽屋對他進行援助,不過我並沒有告訴他我和三嶽屋之間的關系,他也只認為那是一家“禦商”而已!

  雖然確實是幫助,但我也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請求”,那就是訓練一些我送過去的少年劍術。隨著歲月的流逝,我手下的一些將士或陣亡沙場或因公殉職,盡管我對于遺留下來的孤兒寡母都給予了妥善安置,並定期接濟錢糧,但在這亂世裏有一技之長也是一項保障。雖然他們限于資質未必能學出什麼,但最起碼也是一個保命的手段。

  這多少也是個創舉,在一般情況下大名只會對那些將要出仕的“有身份者”給予專門的培養,一般的次子如非有特殊才能大多就不再理睬。向我這麼大規模的照顧屬下身後的事,自然又讓上泉信綱大大的唏噓了一番。

  睡晚了起得自然早不了,所性等到了中午把早飯和午飯放在了一起,這樣歇了一個上午,下午好踏踏實實的幹該幹的事情。

  我眼角的余光在警戒線外面發現了一個瘦小身影,在強大如洪流般的衛隊阻擋下就如一片隨波逐流的落葉,那就是阿國劇團裏的小樂師藤十郎(曆史上的大久保長安),在目光轉回到前面時,我的嘴角流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剛才吃飯時我就得到了報告,藤十郎在天不亮時就等在了門口。我不知道他是經曆了怎樣的思想鬥爭,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昨天最後的那句話絕對造成了巨大的震動!即便是這樣,他依舊沒有經受住飛黃騰達的誘惑,這就是說在人生的關鍵時刻這個人是舍得下賭注的!

  這個人我是准備使用的,但決不會讓他覺得輕輕松松,對這樣的人只有讓他保持如履薄冰如臨深淵才是最佳狀態,這場“幽默”的游戲才剛剛開始!

  “骨、碌、碌……”由一頭金黃色犍牛拉著的華麗宮車緩緩停在了門外的大街上,前後同時出現了許多拉著戰馬的衛隊,新八郎、阿雪赫然都在其中。大多數入京不久的武將很瞧不上乘車這種浮華的作派,在織田派系中只有我、明智光秀和池田恒興主動進行了這種改變。

  我緩緩的步下台階向宮車走去,崗哨和侍衛組成了一道寬闊隔離帶。我故意不朝藤十郎那個方向看,可他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他的表情惶恐、迷惑、猶豫、無奈、恐懼……可謂是百味雜陳,數次張嘴最後卻都沒有叫出聲。隨著我的的步伐前進,他的面容越來越沮喪,最終變成了垂頭喪氣的失望。

  我的手摸到了宮車的拱門,近侍已經事先在車轅下擺好了墊腳凳。“你……”我停下動作轉過頭,對著藤十郎的方向招了招手。

  “哦!”突然的變故使原本已經徹底失望的藤十郎驚詫的定在了那兒,一時想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殿下在叫你過去!”邊上的一個衛兵推了他一把。

  “啊?……啊!”他這時才一下子明白了過來,跌跌撞撞的一溜小跑著來到了我的面前。“小人……藤十郎參見殿下!”他以額觸地伏地跪拜到。

  “嗯……”我看著這個面前的男人,對一切進展感覺非常滿意。在經曆了大半天的驚恐不安和水米未進後,這個人此時的精神狀態實際上正處于極度的脆弱當中,再受到我有意的這麼一刺激,相信現在我的權威已經在他的心靈深處留下了極深的印記。不過這還不夠,我要讓他在我面前永遠戰戰兢兢。“上車吧!”說完這句話我就轉過頭率先登上了宮車。

  “啊……?”又是一個重大刺激,藤十郎再次驚愕呆楞。直到兩個侍衛等得不耐煩上去架他,他這才明白過來連滾帶爬的登上了車轅。

  我在車中的的座墊上坐好時藤十郎側跪在了門邊的位置,用手中的折扇在窗框上敲了兩下後宮車開始緩緩的移動,與此同時在前後左右響起了一片馬蹄聲。

  車子在京都的街道上行進著,木質的車輪碾在石板路面上帶起了一串沉悶的聲音。以我這種級別的隊列並不足以要求靜街,或者百姓們必須跪伏道旁,但讓道和垂首肅立卻是必不可少的,以至喧鬧的大街上一時間變得沒了生氣,只有馬蹄和車輪的聲音單調的響著。

  我把一直微閉的眼睛睜開了一線,仔細觀察著他此刻的神情。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肚子裏沒食的原因,藤十郎的腦門上出了細細的一層虛汗,但在迷茫的目光中又隱含著一層興奮。作為一名樂師家庭出身的人,他的地位並不會比普通的平民好多少。他們這種人可能會因某位權貴的賞識而享受富貴,但只要身份不改變就永遠也擺脫不了來自武士階層的鄙視,而向這種與諸侯同乘一車的“殊榮”只怕是他以前做夢也不曾想到過的。

  “感覺怎麼樣?”我依舊沒有睜眼。

  “啊!……”藤十郎被我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大跳,但隨即迅速穩定了心情。“殿下如此厚愛藤十郎感激不盡,即便是粉身碎骨也難報大恩于萬一!在下身份低微又沒有什麼出眾的才能,能夠回報殿下的就只有一顆赤膽忠心了!”

  “我相信你的話!”我牽動了一下嘴角,回答了他一個“微笑”。“……你的事情我考慮過了,決定正式錄用你為家臣!”

  “感謝殿下的恩德!”盡管車廂很狹小他還是施了全禮。

  “我這個人並不是很嚴厲,甚至可以說相當的寬厚,但很少能有什麼事情真的瞞過我!只要你記住這一點,不要妄圖對我有所隱瞞,其他的事即便偶有疏失也不必過于擔心!”

  “是,屬下不敢!”他誠惶誠恐的回答到,但也機靈的把身份變成了“屬下”。

  “嗯……”我點點頭從邊上拉過一個黑漆描金的盒子,打開盒蓋裏面放著幾樣精致的點心。“你等了這麼久一定餓了,吃些東西吧!”

  “屬下不敢!”盡管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縷向往,可還是謙遜的回答到。

  “我們待會還有事情,我不希望你的狀態不佳而丟我的臉!”我把目光移向窗外說到。此時隊列已經出了市區,四周一片山野風光。

  “是!”他見我這麼說就不再堅持,拿起一塊玫瑰酥餅小口的咬著。

  “你的詩詞歌賦怎麼樣?”

  “是!都還說得過去……”面對我突然的提問他急忙咽下了嘴裏的食物,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屬下幼時學過一些,後來也參加過一些歌會!但都是在關東那種荒野的地方,對于京都這裏的情形還不大了解。”

  “這也差不多了……”我點了點頭,這方面一直是我的弱項。但織田信長很喜歡這類附庸風雅的調調,以後他倒是可以在類似的場合幫上忙。“如果可能的話這方面還要加強些,對于你以後的發展會有好處!一會兒見了右大將殿下不要過于緊張,他不喜歡委委瑣瑣的人……”

  “哦……”藤十郎明顯的又下了一大跳,但讓我驚訝的是他居然沒有把手裏的點心扔掉。後面的一段旅程裏他一直在不停的哆嗦,至于吃的東西是什麼味道他恐怕此刻已經感覺不出了。

  車子大約又行進了一刻鍾,我們就來到了織田信長這次的駐節地北野。因為附近有一大片漫山遍野的櫻花,所以這次的臨時行營將在幾天後召開盛大的茶會。

  “明智殿下真是好巧啊!”我在這裏意外的遇到了也正要來拜見織田信長的明智光秀。

  “這才是無巧不成書嘛!”他哈哈一笑走了過來,身邊的隨從側大多留在了車駕旁邊。“我想諸星殿下不是想來陪主公賞花吧?那可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還是你了解我,賞花這種事我通常不想和主公一起做!”我的品味在織田家內部是出了名的,在這點上也用不著隱瞞。“……一點小事,我剛剛收了一名家臣!”我隨手一指跟在後面的藤十郎。

  “在下見過明智殿下!”藤十郎立刻上前見禮。

  “真是羨慕你,手下好興旺哦!”他笑罷向自己的身後也指了指。“……其實我來的目的和你也差不多!”

  “哦……”這時我才注意到他的身後也跟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不但相貌俊秀,而且文雅之中還帶著一股英武之氣。

  “兩位大人,主公有請……”正在我想繼續打量的時候,信長的值日官出來通報到。
影恨 發表於 2007-12-22 08:43
第二卷、紛亂的近畿  126、“幽默感”(中)

  織田信長並沒有在書房接見我們,前來領路的小姓把我們帶到了山坡上,這裏有一大片茂盛的櫻花樹,漸入盛期的花瓣開始飄落,形成了陣陣繽紛的“彩翼”。
  在一棵粗壯的櫻花樹下鋪著一張寬大的波斯地毯,中間擺著一些精細的茶點,我注意到其中有一只長頸大肚子的水晶玻璃酒瓶,裏面裝著鮮紅如寶石般的液體,邊上還有幾個西洋高腳酒杯。從躺在邊上的織田信長的狀態來看,他是著實喝了不少。

  他的周圍坐著濃姬夫人和幾個侍女、小姓,據說吉乃夫人因為身體不適這次沒有過來。

  “參見主公!”我和明智光秀走過去恭恭敬敬的行禮,藤十郎和明智光秀帶來的那個少年因為身份較低,只站在十余丈外等候。

  “你們兩個家夥來找我有什麼事?”織田信長支起半個身子靠在身後的樹幹上,眯斜著有些渾濁的眼睛看向我們兩個人。看他有些不穩,濃姬夫人伸手扶了他一把。“我知道你們兩個都是喜歡自己暗地裏忙自己的‘小營生’的人,沒有事情輕易是不會來我這裏的!”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濃濃的酒意。

  “哦……”我和明智光秀對視了一眼,還是由他先開了口。“主公……”明智光秀向後指了指他帶來的那個少年說道:“這是我的外甥名叫秀滿,前幾天剛剛元服!我的家族如今已是人丁稀少,而且這個孩子雖然年幼卻是很有潛質,所以屬下鬥膽想請主公提攜一二!”

  “那麼你呢?”織田信長沒有馬上答複明智光秀的請求,而是轉過臉繼續問我。

  “其實屬下和明智殿下的意思差不多……”我也朝遠處的藤十郎指了一下,他非常機靈的原地跪下向信長遙拜。“這是我昨天偶然發現的一個人,經過一番考察覺得是個可造之才,所以也就將他召為了家臣!”

  “嗯!看樣子腦子動得倒是不慢……”織田信長只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就這身子骨恐怕是上不了陣,應該是個當奉行的材料!”

  “沒您不聖明的!”我毫不吝惜的奉上馬屁。“……他對于土地丈量和賦稅都有些心得,我想讓他在這方面幹點事情!”

  “如今你大小也算是個大名了,這樣的工作恐怕少不得要和那些鄉下的豪族打交道……”織田信長舉起一只酒杯,透過鮮紅的酒液看著太陽。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紅酒被陽光一照有了一種類似鮮血的感覺。“就這麼個出身市井的小子恐怕罩不住吧!你是不是想讓我給他找個體面些的姓氏?”

  “……”我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他的感覺竟是如此的敏銳。

  “你呢?你又想讓我作什麼?”織田信長又對明智光秀問到。

  “屬下是想懇求主公賞賜秀滿一個官職,這樣在不久之後他初陣時就可以有個獨當一面的身份!”明智光秀言辭懇切的說到,看樣子他非常在意這個外甥。明智秀滿這個名字我倒是知道一些,但其事跡以演繹的成分居多,所以一時也說不上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不過以歲數來說他的元服和初陣算是晚的,所以明智光秀想讓他能夠一炮打響的心情就愈加迫切。

  “你們兩個陪我喝一杯!”織田信長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我和明智光秀揚了揚手中的酒杯。

  “是!”我和明智光秀從一個小姓手裏接過了玻璃酒杯,隨即裏面被斟上了大約三分之二的紅酒。明智光秀不太善于飲酒,我注意到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我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後面的回味有些澀,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醇酒的類型。

  “你們要求的事情倒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說到這裏織田信長忽然露出了一絲狡猾的笑容。“可你們的禮物呢!帶來了嗎?”

  “嗯……?”我和明智光秀相顧愕然。

  “喂!你有些過份了……”濃姬在一邊拉了拉信長的衣袖,語氣中帶上了深深的不滿。按一般的慣例她對類似問題是不發表意見的,但今天可能是覺得信長這樣索要禮物有失體統,亦或是因為對于明智秀滿這個近支晚輩的關心,總之她是間接的表了一會態。

  “這怎麼了?!”織田信長一下子提高了聲調,但聽起來並不是生氣,而像是夫妻間惡作劇式的玩笑。“……求人辦事自然要‘表示表示’,這是一般性的常識!再說這兩個家夥都很有錢,你用不著替他們擔心!”

  “你……哎!”對于借酒撒瘋的織田信長,濃姬也感到無奈了。

  我看到明智光秀的臉上一片尷尬,額頭上隱隱出現了汗水,顯然他是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我暗暗在心裏長出了一口氣。

  我知道織田信長很喜歡別人送他禮物,不一定是多珍貴的東西,但最好是新奇古怪,他就是喜歡這種感覺。雖然事先也沒有作特別的准備,但我習慣在身上帶幾件“小東西”,這也算是有備無患嘛!向前走了幾步來到織田信長面前,我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黑絲絨盒子遞了上去。

  雖說是織田信長自己的要求,但當看到我真的有准備時他反而感到有些意外,接過這個不過三四寸見方的盒子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然後又看了看我,這才打開了盒子,眾人的目光都朝著他的手上看去。

  盒子裏裝得是一個鑲寶石的黃金十字架,正面上的彩繪法郎鮮豔奪目!雖說是由非常純正的赤金打造,但這在信長這樣的大人物面前其實也算不上貴重,可上面大大小小鑲嵌著的各色歐泊石和光玉髓在日本都沒有出產,加上這幾種寶石的繽紛色彩所以樣子絕對唬人!

  “不錯、不錯、……”織田信長看樣子很滿意。這一段時間因為和佛門的交惡所以他和一些西洋傳教士走得很近,因而也就對歐洲文化發生了一些興趣,但作為一個“半吊子”,他的鑒賞能力著實的有限。“你的呢?”他收起了十字架後對明智光秀催促到。

  “哦……”明智光秀頭上的汗冒得更多了,雖說這並不會招來什麼處罰,可要是織田信長借著酒勁兒駁回了他的請求,那還是一件很丟面子的事情。“請主公恕屬下來得魯莽,一時忘了准備……”

  “好了!”濃姬對于這個情景實在看不下去,就出言幫了自己表兄一下。“……差不多就行了,忠兵衛已經送上了這麼珍貴的禮物,你今天也就到此為止吧!”

  “今天就這麼算了……”織田信長把十字架揣在了懷裏,見玩笑開得差不多也就放過了他。“不過……你可是要記得,過年的時候你一定要送上雙分禮物!”

  “謝主公!”明智光秀松了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水。

  “把那兩個小家夥叫過來,我倒要看看你們都給我送來了什麼‘貨色’!”在織田信長的示意下,一個小姓走過去把他們帶了過來。

  “參見大殿!”兩個少年匍匐于地誠惶誠恐的說到。

  “說說你們最有信心的本領是什麼?”

  “回稟大殿……”到底是武士世家出身的子弟,明智秀滿的膽子要比藤十郎大上不少。“在下幼承家學,對于弓箭之術略有心得!”

  “哦……”可能覺得還沒有玩夠,織田信長揮手讓人擺上了一只靶子。

  “請大殿指正!”明智秀滿接過一柄長弓搭上了支羽箭,深吸一口氣側了一下頭,並沒有怎麼認真瞄准,隨著弓弦一響羽箭直向二十丈外的靶子飛出去。

  “啪!”的一聲,羽箭正中紅心。弓弦接著連珠響起,明智秀滿用極快的速度把十支羽箭都射了出去,支支命中紅心。在我看他確實箭法不錯,但也僅僅就是不錯而已!在我的手下中,有這樣箭法的人就有不少。

  “把靶子拿過來!”織田信長命人取過箭靶,看來他還有什麼別的看法。箭靶取過來後,我也隨著織田信長的目光看去。這上面還能有什麼?

  啊!果然不同!只見每只箭的下面,都釘著一片小小的櫻花瓣。這麼快的速度還能掌握住花瓣飄落的最佳瞬間,真的可以稱得上是“神射”!在我手下也就新八郎和山中鹿之介能有這般手段,前田慶次和島勝猛都未必辦得到。

  我仔細看了他一眼,看來這也是一員大將的苗子。

  “不錯、不錯……”織田信長也是看得連連點頭,隨即有轉過頭對著藤十郎問道:“那你呢?”

  “小人……小人……粗通詩詞歌賦!”面對著“魔王”他抑制不住的發抖,但好在想起了我剛才在車上說過的話。

  “是嗎……”織田信長端起酒杯淺淺喝了一口,突然對藤十郎說道:“白雪尚飛空,陽春已來崇。”

  “鶯鳴冰凍淚,此日……應消融。”雖然有些磕巴,但藤十郎好歹是回答上來了。

  “哦……”織田信長似乎感到有些意外,眼前這個明顯是平民的人居然通曉公卿體古詩。“何物春霞掩,立田山上櫻。”

  “淒涼花落意,只得聽鶯聲。”可能是有些適應了,藤十郎逐漸穩定了下來。

  “……”

  “……”

  “倒還可以……”織田信長停止了考試,點頭認可了他的程度。“你讓我替他辦什麼事情來著?”可能是因為飲酒的緣故他竟一時忘記了,但隨即又自己想了起來。“對了,是給他找一個體面的姓氏和身份!……讓他繼承哪家呢……”織田信長沉吟了一會,惡作劇的笑容再次浮現。“讓他繼承斯波家,名字就叫斯波義朝吧!”

  “謝主公……‘斯波’?!”我愣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pco.man 發表於 2007-12-22 23:39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大戰略的小開始


  織田信長北野茶會後的第三天,我就率領部隊開拔返回了若狹,這次出來了半年多所有人都已經是歸心似箭!我自己此刻的心情可謂是百感交集,但總的來說是喜悅所帶來的興奮。在若狹苦忍三年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當年長野業正的預測即將要實現了!
  嚴格說起來山陰道一帶的自然條件也不是很好,也就是比若狹強一點有限罷了,但這裡具有的意義絕對的不同!山陰正確的說應包括丹波、丹後、但馬、因幡、伯耆、出雲、石見、隱岐這八國,地形狹長土地貧瘠,而且隱岐還是海外離島,所長的就是有一些礦產,但分佈的還很不集中!

  山陰現在除了一些幾乎可以忽略不及的小豪族外,主要勢力有三家,東面的波多野家、中部的山名家和西部的大勢力毛利家,這其中山名家又分為但馬山名宗家和因幡山名庶家。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還沒有一口吞下這麼大一塊「蛋糕」的胃口,所以主要目標僅僅是鎖定在東部的波多野治下的兩國,不過山陰道上石高最大的丹波國就是其中之一。織田信長應該也是這個意思,不過我總覺得他並不想讓我徹底消滅波多野家,不然為什麼3000援軍只借給我三個月?

  不管怎麼說眼下可是個好機會,我只要在這一地區鋪開了「攤場」,以織田家目前的狀態幾乎失去了制約我的方法!想來這也是織田信長沒有辦法的辦法,西國的勢力眼下已經日益加緊了對近畿插手的力度,本願寺背後就有毛利家的影子。所以織田信長現在急於阻擋住這種情況的發展,在山陽方向寄希望佐久間信盛能夠纏住本願寺,同時荒木村重協助他穩定攝津的局勢,山陰方面想來想去也只有交給我了!

  除了這個翻天覆地的改變外,還有些小的「好處」,明智光秀果真如我所言的被織田信長安排到了東美濃!從表面上看不但是榮耀無比的陞遷,巖村城10萬石領地的增加更是令人眼紅,加上原有的知行他所領已經接近了15萬石,這在織田家內的家老中可是絕無僅有的!明智光秀現在對我是感激涕零,雖然沒有故意宣傳但這種事實際上是根本瞞不住的。

  為了這件事我的聲望再次大幅提升,如此的大量讓位恐怕別人誰也做不出來!在一再謙虛的同時我不禁心中暗笑:明智光秀算是進了「冰箱」了!

  以眼下「織田包圍網」的形勢,恐怕誰也不會想到織田信長還能有大跨度的發展,那麼15萬石的領地就足以自慰了!殊不知這裡只是塊「雞肋」,東、南、西、北各個方向都沒了拓展空間!

  老實說到今天為止明智光秀這個人對我還算不錯,只是……這個人的思維模式我實在是難以把握!既然說不准他會在什麼時候幹什麼,那麼索性就把他支得離我遠一點兒。再說織田信長幾年之後就要把大本營移到近江琵琶湖一帶,這多少也減少了「本能寺事件」發生的可能性。不管怎麼說織田信長也算提攜了我一場,咱們這人向來為人夠意思!

  由於事關機密,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一直等到回到了小濱城,我才以一個不那麼引人注意的方式召開了核心家臣的會議。儘管我沒有任何表示,但這裡的人(可兒才藏和新八郎除外)哪個不是成精的道行?或多或少,都對要發生「大事」有所預感。

  「咳、咳……」看著眾人或隱蔽或明顯的緊張,我先咳嗽了一下給自己冷靜一下。「大家可能都感覺到了!是發生了一件大事,確切的說是兩件大事!」掃視了一圈,大多數人更加緊張。「先說壞的一件,我們又要搬家了!主公已經決定把若狹轉賜給丹羽長秀殿下了,我們大約還有3個月準備時間!」

  「嗡!」整個屋子裡立時一亂,可兒才藏第一個叫了起來。「又是這一套,還讓不讓人活了!照著樣下去不是逼著讓我們自找出路麼?難道天下之大,就只有他織田家有飯吃不成!」

  「我們就不走,看他能把我們怎麼樣!」新八郎滿臉憋得通紅,一嘴孩子氣的說道:「我們把所有道路都堵住,誰也不讓他們進來!」

  「別亂!別亂!」沒想到最先出面維持秩序的既不是長野業正也不是竹中半兵衛,反而是經常表現得比誰都激動的前田慶次。只見他將腰間的肋差連鞘一起抽出,使勁兒在地板上敲了兩下。「這麼大的事情大家不要意氣用事,先聽主公把話說完!一切都搞清楚後有什麼實質性建議再提出來,如果自己沒有好辦法就先聽聽別人的,最後一切由主公定奪!」

  聽他這麼一說屋子裡果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再次盯緊了我,只是情緒不那麼激烈了。

  「下面是一個好事……」我很滿意這種氣氛,這說明我的家臣團正在逐漸成熟當中。「主公讓我們去進攻波多野家,並許諾事成之後所得土地都歸我們!另外還有池田大人率領的3000援軍,不過時間只有三個月……」我把事情的經過做了個大致的說明,眾人的情緒一點一點的興奮了起來。

  「這回可好了!」島勝猛激動的用拳頭在自己的膝蓋上捶了一下。「若狹這麼個地方實在是太小了,總憋在這個地方什麼時候才能施展拳腳!其實以我們的實力完全不需要援軍,糧草物資也十分充足。不如我們現在就發兵進攻,這麼耽誤著……」

  「不好!這樣不好……」大谷吉繼和籐堂高虎一起搖頭。「不管怎麼說波多野家在人數上畢竟佔有優勢,我們光憑自己的力量雖然也可取勝但戰果恐怕不會太大!要知道這次的獲取將成為主公自己的領地,要是浪費了這次機會那可是太可惜了!」大谷吉繼皺著眉頭說到。

  「這……」可能覺得自己是有點著急,島勝猛沒有接話。

  「要想取得太大的戰果,確實不太容易!」蒲生賦秀也是一臉的「憂鬱」。「……波多野家人馬不下兩萬,要是把手下的豪族都動員起來則會有三萬以上!可我軍即便是加上池田大人的援軍也不過一萬來人,即便取勝破城也會很難,再說時間上也難以保證!」

  「主公……」竹中半兵衛對我問道:「請問主公,池田大人的援軍會在什麼時候抵達?」

  「大約……還得有半個月!」我算了一下和信長約定的時間說到。

  「怎麼算都不太夠使啊!」前田慶次有些焦急的搓著手。

  「其實……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竹中半兵衛忽然說到。

  「你說說看!」

  「主公請想……」竹中半兵衛指著一張地圖對我說道:「這幾年來我們不斷的對波多野家和朝倉家進行騷擾,朝倉還算反應積極,可波多野家就全是一副應付差使的表現,我想這和他們的戰略思想有關!波多野家一貫把和我們作戰當作是幫朝倉家的忙,自己的戰略重點則是播磨的赤松家,因而對於我們只是一味的防守,而我們也確實是打了就走從不戀棧。這就養成了他們的一個錯覺:認為我們不會真的把全部力量放在他們身上!」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利用這一點?」我繼續問到。

  「主公所言甚是,所以這次我們這次應該把首攻目標定在丹後!」竹中半兵衛說著用手在地圖上敲了一下。「……丹後原是一色氏的領地,波多野家控制並沒有幾年!目前雖然由名將籾井教業率領一萬人馬坐鎮,可基礎實際並不穩固,有許多豪族其實心裡並不真心歸附他們,他們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只要我們搞亂他們的視線,再挑起一些混亂,那時我軍就可趁波多野家猶疑不定之際再這裡消磨掉他們的有生力量,這也就拉齊了我們雙方的差距!」

  「這個注意倒是不錯!」我點頭首肯了這個基本思路。「……那樣我軍就應該先期行動,由於沒有援軍加入很容易讓他們產生誤解!只要不讓他們一下子把丹波的兵馬全都調過來,我們就掌握了戰場的主動權!」

  「主公所言甚是,竹中大人也確是好計!不過虛實之間也不見得就一成不變……」這時長野業正突然開口說道:「雖然不能讓波多野家明白我們席捲丹波、丹後兩國的用心,但也要讓他們對我們的用兵產生一定的恐懼!只有這樣他們才會主動的調兵防守,也只有這樣才能提供給我們適當的殲敵戰機!再說製造混亂未必全是虛招……」他忽然瞇著眼睛側頭看了一眼靜水幽狐。「丹後豪族們的逆反之心,也許真的可以為我所用?」

  「這個……」我沒聽靜水幽狐詳細說過聯繫範圍,也不知道這裡究竟是否行得通。「有把握嗎?」我對他問到。

  「我和這裡的幾家重要勢力確實不太熟悉……」靜水幽狐輕輕的摸了摸手腕上的念珠。「但和他們都可以通過熟人間接聯繫上,所以想來問題不會很大!」

  「好!你就抓緊去辦,需要什麼錢還是物只管說!」我對他說完又看向那張地圖。「下面我們再來想想,怎麼調動一下波多野軍!」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2、突然的敵襲


  蒲田利昌大步走上大門的敵樓,連著幾天的好心情在今天終於受到了打擊。
  蒲田家雖說歷史悠久,但只是一個沒人注意的小豪族,在細川家控制西國的年代裡,他們連地頭都算不上,僅僅是幾十個佃農的管理者。在這樣混亂的年代裡蒲田家苦苦掙扎,雖然沒有出現過出類拔萃的人物以使家族異軍突起,但憑藉著幾代人艱苦不懈的努力也使家業在穩步拓展,到了利昌這一代終於以波多野家部將的身份獲得了300石的知行。隨著歲月的流逝,有不少家族興旺又衰落了,甚至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中,有如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與他們相比蒲田家似乎又是幸運的!

  蒲田利昌是個兢兢業業但又知足常樂的人,對於自己的領地和財產沒有什麼不滿,年過四十的他知道自己已經不會再有什麼發展,能夠守住這一片家業就心滿意足了!為了這一目的他是小心謹慎踏踏實實,籾井教業之所以任命他擔任峰山城的主將也正是基於對這一點的瞭解。在這條戰線上波多野家並沒有想取得什麼進展,能夠穩定態勢就行了!

  就算自己不找事,事也未必不會主動來找你,何況是在這麼個混亂的時代!兩個月前蒲田利昌得到消息:丹後又遭到了赤松家的進攻!其實這兩家由於地緣政治的關係所結成的矛盾,發展到時至今日已經很難說某次事件的因由在誰了!反正到最後,倒霉的總是地處交界的這些小豪族。

  蒲田利昌的那300石領地就在這樣一個位置,作為家主他不能不為這些事情擔心。如果領地變成了主要戰場,又或者戰爭持續的時間過長,那麼今年的收成只怕要泡湯了!

  和近畿這樣的發達地區以及沿海的那些藩國不同,在這樣的半山區即便是領主的收入也主要是靠農作物。靠近國道多少還能有些商業利潤,可惜蒲田利昌沒有這樣好的運氣。如果真的發生剛才說得那種情況,即便不是全毀而是減半,他也得動用原本就不充裕的積蓄來購買家人和領民的口糧了!每每想到這些,他就覺得心驚肉跳。

  就在蒲田利昌憂思忡忡(加上眼下沒什麼事)的時候,留在家裡主事的弟弟久昌給他來了一封信:戰事雖然還在繼續但情況已經穩定,波多野軍把敵人趕回了邊界的那一邊!久昌率領家族中的十餘青壯參與了一些行動,但既沒有損失人手也沒有毀壞莊稼。

  得到確鑿的消息蒲田利昌終於放下了心,算算歲數長子再過兩年也到了元服的年齡!再在這個不太喧鬧的邊界幹上五、六年,之後就把職位讓給長子,自己則回家去和弟弟再招募些人開點兒荒地。憑著自己這麼多年的辛勞和籾井大人的面子,想來主公會認可他這種增加田地的作法。光大家門的這種事情,還是留給年輕人去做吧!

  可當他精神剛剛放鬆還沒幾天,就又來了煩心的事情!今天一早晨城門上就派人來報:城外又出現了織田家的軍隊!哎,怎麼就不能讓人多消停會兒呢?

  來到敵樓的窗前,他的副手足輕大將中野達治立刻迎了過來。蒲田利昌沒有和他說話,先把目光投向了城外的平原,可任憑他怎麼找,也沒有看見織田軍的影子。「敵人在哪裡?」蒲田利昌不解的問到,但並沒有太擔心。

  峰山城是一座險要的城堡,地勢正好卡住了若狹進入丹後的咽喉位置。以前幾年中,駐紮在若狹的織田軍諸星部也曾多次進攻過這裡,但都沒有造成過什麼大的損失。後來他們也不怎麼來了,只是派些小股步兵繞過這裡進入丹後腹地襲擾。但因為峰山城的控制權始終牢牢掌握在波多野軍手裡,使進入丹後的織田軍得不到輜重補給,所以最後只得無功而返。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嚴密封鎖了這裡的大路,那恐怖的「諸星甲騎」才自始至終無法進入丹後。今天蒲田利昌沒有看到織田進攻的大部隊,本能的以為又是一次忍軍的小規模心理戰。

  「大人,這次只怕是情況不妙!」中野達治神色惶惑的提醒著上司。「……昨夜我們沒有得到任何警報,可今天一早卻發現出了這麼大的事!能夠做到這一點決不是小股騷擾,織田軍恐怕已經……」

  「你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蒲田利昌被他的情緒感染也有點不安亂起來,可部下的話始終說不到點子上。

  「大人,你先看看哪兒!」中野達治苦著一張臉,把手伸出窗外向左側的一個山峰指去。

  蒲田利昌伸出頭向他指得方向一看,立刻就覺得有一股涼氣直接從脊背冒了上來。那裡是峰山城最重要的一處支城,如今上面赫然飄動著一面織田軍的「諸星丸」大旗!再急忙看向其他幾個山頭的支城和巖砦,一宿之間也全都改了「字號」。

  「大人,您看到了吧!八個支城、巖砦全都丟了……」中野達治在一邊說著,聲音裡充滿了痛苦和無奈。

  「其間……就……每一點沒有得到消息嗎?」蒲田利昌聲音顫抖的問到,心裡還存著一絲的僥倖。

  中野達治看著他,無言的搖了搖頭。看到他這個表示,蒲田利昌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作為和敵對方交界的重要據點,峰山城駐紮的軍隊並不算少,3000人馬兵種齊全,不但有百支鐵炮還配備了少量忍者,這樣的實力在整個丹後國也僅是排在建部山城之後。可如今……,八個支城的防守力量是800人,在敵人突然襲擊的情況下失守或許並不奇怪,但可怕的是一個人都沒有跑出來!照這樣看來敵人該有多麼強大的實力,又作了怎樣的準備啊!自己四分之一強的兵力連個響都沒聽見就完了,往下的仗可該怎麼打?

  「不行!還是要打探一下織田軍的情形!」思慮良久之後,蒲田利昌決定還是要作一番探察後再制定對策。「十三郎!」他叫過跟在身邊的忍者頭目。

  「是!」帶著職業性的嚴肅,久比野十三郎過來接受命令。

  「想辦法刺探一下織田軍的虛實,最好能夠查出他們的意圖!」蒲田利昌想了一下又補充到。「你再多帶上幾個人,注意從外面先仔細觀察一下!如果實在有困難的話,就不要過於勉強!」

  「是!」久比野十三郎簡潔的答應了一聲後,就走下城樓去安排了,留下幾個心神不定的人在緊張的等候著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清晨在人們的焦慮不安中變成了晌午,久比野十三郎的回報還沒有等來,但一直不明所以的織田軍卻出現在了視線裡。先是一隊一隊的足輕,鐵炮和弓箭都有,當然最多的還是長槍!根據蒲田利昌的經驗判斷,這只軍隊絕對有三千以上。

  他們來到了城門正面的小平原上,在距離500米外停住了腳步。接著,一輛接一輛的大車被推了過來,從上面卸下了大量的物資。足輕們有許多開始忙碌了起來,同時也沒有放鬆警戒。按理說在正常情況下這時應該是出城突襲的機會,可此刻城樓上任何人都沒有動過這個念頭!

  「他們……想幹什麼?」一個年輕的足輕頭猶豫的問到。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其實也用不著回答。所謂「人多好辦事」,還沒有到中午一座大營就巍峨的出現在了人們的眼前。所有的軍隊都進到了營裡,憑借各種設施防守更加嚴密,但似乎裡面的忙碌並沒有停止!

  「看!那裡!」一聲驚呼,還是剛才那個年輕的足輕頭。

  只見從遠出的樹林裡開出了一支約有千人騎兵,沿著左側的山腳緩緩的來到那座剛建好的軍營。黑色的盔甲與同質的馬鎧彷彿是一個整體的雕塑,上面的銅釘和背後短槍的槍尖在正午的陽光下閃著令人膽寒的光芒!

  「諸星甲騎!」每個人都在倒抽著涼氣,同時也為剛才沒有魯莽行事而暗自慶幸。

  最後一名騎兵也消失在營門之中,整座大營在眾人心中形成了一座牢牢壓住的大山。沒有人認為自己這方面有撼動它的力量,反而是對方隨時有可能把自己碾為齏粉。

  「久比野大人回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這才看見久比野十三郎順著城牆的馬道急急的跑了上來。

  「情況怎麼樣?」蒲田利昌一把抓主他的手臂緊張的問到,其他人也全都圍了上來。

  「敵軍人數很多,所有的支城裡都駐有大量部隊!」久比野十三郎沉重的說到。「我在幾處都觀察了一下,加上大營裡的總數應該在六千以上!」

  「那他們在大營裡忙碌什麼?」中野達治指著依舊嘈雜不斷的那邊說到。

  「敵人有很厲害的忍者防守,而且人數很多!」久比野十三郎報告道:「……雖然沒有辦法接近,但從種種跡象上看應該是在建造大型的攻城裝備!」

  「還有別的消息嗎?」蒲田利昌無力的鬆開了抓著久比野十三郎的手。

  「沒了!……出去5個人只有我回來,其他人都殉職了!」

  蒲田利昌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沾著的鮮血和久比野微微背起的左臂。「靠我們自己已經無法抵擋敵人的進攻,我這就給籾井大人去信!但在援軍到來之前,還望大家抱著必死之心竭誠守城!」他說完這番話後又把目光投向了久比野十三郎。「雖然有些說不過去,但送信的事情還得由你親自跑一趟!」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3、「青鬼」出陣


  接到蒲田利昌的求援信時籾井教業正在吃早飯,剛看到一半他手中的筷子就掉到了地上!作為有「青鬼」之稱的西國名將,籾井教業自然對戰爭有著極強的敏感性,此刻他的感覺就極糟糕,這是作為一個指揮者對整個戰局缺乏把握性的不安。因此不等把飯吃完,他就派人把手下的兩個部將黑坂守秀和高津長石找了來。
  「大人,您找我們?」得到主將的命令後,兩個部下極快的趕了過來。

  「峰山城出了點事情……」籾井教業終於吃光了碗裡的米粒,不浪費任何一點資源是他多年的習慣。用一塊手巾擦了擦嘴後,他拿起那封信遞給了兩個部下。在等待他們二人時,他已經使自己冷靜了下來。「看看吧,蒲田的信!」

  黑坂守秀和高津長石看過信後對視了一眼,又一齊望向了主將。

  「說說你們對這件事的看法!」籾井教業端起了侍從遞上的清茶,雙眼盯著茶杯上裊裊升起的熱氣。

  「這次的情形……似乎和以往略有不同!」黑坂守秀思索了一下後謹慎的說道:「織田軍此次並沒有急於進入丹後腹地,這說明他們似乎抱定了穩紮穩打的態度。按照蒲田大人信上的說法:織田軍至少動用了七千人馬,而且是以雷霆手段一舉拿下所有支城。我們都很清楚,在若狹的織田軍諸星部軍勢也就是七、八千人,進攻峰山城的行動不但準備充分而且是傾巢而出!這說明他們不但是對峰山城志在必得,而且表示他們是後顧無憂,至少暫時是這樣的!」

  「在下非常贊同黑坂大人的意見……」高津長石接上了他的話。「從目前所知的情況看,敵人至少是有備而來,所以敵方一定對我們雙方的力量對比有著清晰的認識!照以前和織田軍交戰的經驗來看,我軍在數量上是佔著一定優勢的,但素質遠不如織田軍來得強。幾年來我們並沒有主動出擊過,在他們來襲時也主要以防守為主,由於一直在擁有地利的情況下作戰,所以並沒有吃過太大的虧。這次一旦峰山城失守則丹後門戶洞開,因此援軍不得不派,而且務必從速!」

  「你們說得很有道理,我也是這樣想的!」籾井教業點了點頭說道:「眼下建部山城有駐軍5000,我準備帶4000人過去!」

  「您親自去?」黑坂守秀有些擔憂的問到。

  「是的!」籾井教業語氣堅定的說道:「現在峰山城的情況危急,只有我盡快趕去才可能穩定局勢!建部山城的千鈞重擔,就拜託黑坂大人了!」

  「大人之命屬下自當誓死遵從,但……」黑坂守秀不無擔心的說道:「如今峰山城只剩下了2000軍勢,大人帶4000人去力量是否單薄了點?」

  「應該夠了!」籾井教業果斷的說到。「我此次前往並不打算和諸星清氏進行決戰,只要守住峰山城就是我軍的勝利!敵軍的王牌『諸星甲騎』並不適合攻城,我有和其數量相當的人馬已經完全夠使了!倒是你……」說著他伸手在黑坂守秀的肩膀上拍了拍。「我離開後建部山城防守脆弱,你要小心謹慎把守住這裡!」

  「請問大人……」黑坂守秀想了想問道:「如果遇到織田軍前來襲擾,末將該如何應付?」

  「緊守城池,不去理他!」籾井教業飛快的答到。「……只要峰山城不失,織田軍的騎兵和輜重隊就進不來!能夠到達這裡的只有少量輕裝足輕和忍軍,其目的無非是讓我分心回援。所以你只要守住建部山城,那麼用不了多少時間他們自會退去!」

  「那麼如果丹後的那些豪族有異動,末將又該怎麼做?」黑坂守秀繼續問到。

  「這個……」籾井教業低著頭在屋裡來回走了兩趟,他知道黑坂守秀的擔心決不是多餘的。波多野家以武力壓服了丹後,趕走了原來的守護一色義道,雖然原來臣屬於一色家的當地豪族們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但畢竟這還不到5年光景,誰知道一旦有個風吹草動他們會作何反應?「一旦有誰敢跳出來立刻予以殲滅,決不能讓這股風刮起來!」非常時刻必以非常手段,籾井教業咬牙下了狠心。

  「末將遵命!」黑坂守秀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不過你還是要注意……」籾井教業覺得有必要進一步提醒一下。「能夠有力量和影響生事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下岡城主高屋良榮,另一個就是石川城主稻富直秀。高屋良榮是個蠢材不足為患,但稻富直秀卻是精明強悍加之是個鐵炮高手!此次織田軍進攻我們事先沒有得到任何消息,這說明他們即便勾結了丹後豪族範圍也不會很大,所以他們一旦舉事許多小勢力都會猶豫不決心存觀望,只要迅疾出手事態就不會擴大!你手中只有1000人是單薄了些,必要時可聯繫宮津城的城井景勝,他那裡還有1500軍勢!雖然吉原山城也有1000人,但那裡是我們連接丹波本家的通道,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用!」

  黑坂守秀一一記下最後問道:「請問大人何時動身?」

  「形勢緊迫片刻耽誤不得,現在準備一個時辰後動身!」

  ************************************************

  4000波多野軍開出了建部山城,在他們身後城門立刻又緊緊合併在了一起。臨出門前籾井教業再次反覆叮嚀,對於可能發生的織田軍騷擾,一定要採取謹慎克制的態度。

  高津長石率領800足輕作為先頭部隊,送信來的久比野十三郎來充當嚮導。雖然開拔的時間非常倉卒,但籾井教業還是帶上了能夠想到的所有裝備,因而後隊中軍顯得有些臃腫拖沓。既然是被迫應戰,那麼遇到什麼情況也就都說不定了,多作些準備總不是件壞事。

  開始上路沒多久,籾井教業忽然又想到了一些問題,他讓親兵把久比野十三郎傳了過來。反正還要在官道上走很久,嚮導的功能一時還用不到。

  「大人,您找我?」久比野十三郎很快的從前面趕了過來。

  「十三郎……」籾井教業若有所思的對他問道:「你說過織田軍的忍者數量眾多實力強勁,在探查他們的時候很快就被發現了,並且被他們攻擊時你的手下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是的……」久比野十三郎沒有過多的猜想這個提問的用意,只是恪守職責的說出當時的情形。「我們當時已經從遠處觀察了幾個地方,為了把情況摸的更清楚些就靠近了他們的大營!這時我們遭到了他們的攻擊,人數比我們多些有15個。但從出現的位置上看應該不是預謀的埋伏,只是幾個『暗樁』和聞訊趕來的一支小分隊!他們的出手非常高明,多虧了幾個手下的拚死掩護我才得以逃出!」

  「既然如此……」得到這個答案後籾井教業更加懷疑。「你是怎麼從峰山城突圍出來的呢?按理說織田軍雖然現在無法包圍峰山城,但忍者肯定已經布下了嚴密的監視網啊!」

  「大人說得是!」久比野十三郎飛快的點了點頭說道:「我在峰山城的外圍確實發現了許多忍者的暗樁,是憑藉著我對地形的熟悉才堪堪躲過的!他們的專業水準非常之高,這點從選擇監視的位置上就能看得出來。可他們對於本地的形勢似乎不太熟悉,有一些隱秘之處都不知道!」他又想了想後說:「從手法上看他們似乎來自甲賀,但這一點我無法保證!」

  籾井教業心裡這時略鬆了些,如果事情是這樣的話還說得過去。「這一路上你還見到了什麼?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嗎?」他繼續問到。

  「似乎有忍軍大規模活動的跡象,但因為急著送信我沒有作深入的……」他的話剛說到這裡前面的部隊忽然停下了,而且隱約傳來喊話聲。

  「稟報大人!」這時一個傳令兵從前面飛馬馳來停在了他們面前。「高津大人讓我前來通報,碎玉川上的橋樑斷了!」

  「橋斷了?!」籾井教業大吃一驚,轉頭對久比野十三郎問道:「你來時是走得這裡嗎?當時橋有什麼問題嗎?」

  「在下走的正是這裡,但是這座橋沒有任何問題!」久比野十三郎非常肯定的回答到。

  「去前面看看!」籾井教業一催馬,在眾多的親兵簇擁下向前趕去。

  情況非常清楚,橋樑是被剛剛拆毀的!這並不需要什麼專業水準,任何人都可以一目瞭然。

  「看來織田忍軍已經開始阻擊援軍的行動了,那麼峰山城……」沒有空繼續猜測下去了,籾井教業急急的叫過了高津長石。「馬上渡河!多找些渡船,其他人開始架設浮橋!」他大聲的命令到。

  「是的大人!但由於事出倉促只找到了3條船,材料不足架設浮橋也不太容易!」高津長石面現苦笑的的說到。「……但由於還沒到雨季所以水不是很深,屬下已經命人分別向上下游尋找適合的徒涉點了!」

  「做的好,但還要抓緊!」籾井教業不放心的叮囑到,與此同時3艘滿載士兵的渡船緩緩向對岸駛去。

  「砰、砰、砰……」這時突然從對面傳來一陣密集的轟鳴聲,每條船上都有大量的人落入水中……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4、感受「長征」


  受到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河邊的部隊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慌亂,親兵和屬下們立刻簇擁著籾井教業躲到了一處大石頭形成的天然掩體後面。籾井教業瞇著眼睛向對面看去,仔細觀察著此處的形勢。
  碎玉川的河道並不很寬,兩岸最寬處也不過70於米,但由於是從山中奔流而下,所以水勢還是很急的!每年山洪爆發時都會有大量山石被挾帶而下,長年累月就在這裡的較緩的河床上鋪滿了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偶爾滾落的巨大山巖也不時的從水面下探出半個腦袋。奔流的河水由於這些障礙的作用,在河面上泛起了層層白色的浪花,這也正是「碎玉川」這個名字的由來。

  所謂原來的橋樑規模也並不太大,就是借助河中一些自然或非自然形成的「橋墩」並輔助一些木架,上面鋪上寬闊木板形成的簡易木橋。這樣脆弱的橋樑每年山洪過後都要重修一次,但不管怎麼說是可以讓車輛通行了!此刻橋板和木架被拆得亂七八糟,從河對岸的一些大石頭後面不時冒出縷縷白煙。

  「會是要對我們進行夾擊嗎?」高津長石不安的問到。

  「從這個地點上看不太像……」籾井教業向周圍看了看,河兩岸沒有適合大兵團隱藏的樹林之類地勢,光禿禿的山野讓人一目瞭然。再說這裡距離建部山城並不太遠,大隊人馬的活動肯定早就被發現了!為了確定這個想法他又仔細數了數那邊的冒煙點,應該只有二十幾支鐵炮。「準備渡河進攻!」雖然有這麼多鐵炮應該是支不小的忍軍分隊,但還不足以阻擋數千大軍的前進。

  「我們只有三條船,裝上士兵目標是不是……」

  「組織士兵涉水攻擊!」籾井教業打斷了部下的訴苦。峰山城形勢危急,他實在是耽誤不起了!

  300名長槍足輕下到了河裡,被河水刺激得一個勁兒的打激靈。雖然已經是暮春時節,但從山上流下的融雪水還是很冷的!

  這種河床雖然沒有陷入淤泥的危險,可高低不平的礫石還是讓人走得磕磕絆絆。來到當中時河水已經沒過了腰際,由於水流的急速衝擊,長槍足輕們走得更慢了!

  「砰、砰、砰……」對岸的鐵炮聲抓住時機再次響了起來,領先的十幾個士兵一頭栽倒在河裡。鮮紅的血色在水面上冒了一下,就和屍體一起被水流衝著向下游飄去。

  「弓箭!弓箭掩護!」高津長石對著後面的部隊大聲喊叫到。

  500名弓箭足輕聚集到了河岸上,用長弓將斛中的羽箭毫不吝惜的射向對岸。一時間箭如雨發,射在對面大石頭上的啪嗒啪嗒聲這裡都聽得清清楚楚,可是效果卻很不明顯!

  敵方的忍軍埋伏的極好,岸邊的巨石和殘存的橋體有效地阻擋了弓箭的傷害,加之羽箭較輕,高拋物線的射法更是毫無作用。對方的鐵炮聲依舊密集,數量雖少但每次都有一、二十人被放倒,急速的水流使進攻的速度難以加快,不一會的功夫300長槍足輕就只剩下一半了!

  籾井教業現在是又急又氣,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對面那數得過來的幾支鐵炮為什麼會有如此巨大的殺傷力?幾年來在和來犯的織田軍交戰中並沒有發現其有大量的鐵炮隊參戰,怎麼會一下子冒出來這麼多!從對方的掩體面積來看不可能藏有太多的人,難道是一個人背了好幾支鐵炮輪流射擊?可這也不對啊!照這個打法子彈早該射光了,這得有多少人跟在後面裝彈啊!

  看著河中巨大的傷亡和一點一點被耽誤的時間,籾井教業咬牙下了狠心,原本預備留到關鍵時刻的「殺手鑭」看來必須提前登場了。「叫部隊都撤回來!命令中軍把『大筒』推出來,火藥、彈丸準備!」他大聲命令到。

  「這……是!」侍從大將原本還想說點什麼,但在籾井教業的怒視下退縮了。

  「骨、碌、碌……」河中的長槍足輕在命令的召喚下都跑了回來,隨著一連串刺耳的滾動聲,兩個蒙著苫布的龐然大物出現在河岸上,後面幾十個士兵費力的抬過了一些沉重的木箱和木桶。苫布揭開赫然出現了兩尊大炮,木桶裡裝的是黑火藥,木箱裡裝的是鉛球大小的彈丸。這絕對的具有震撼力,不過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大炮的炮身是深棕色的,而那些彈丸則是灰色的。

  歐洲人來到日本已經有二十多年,鐵炮儘管依然昂貴可也相當普遍,同時除了我之外還有很多「有識之士」注意到了大炮這種威力強大的火器!但歐洲海上列強都有《航海法案》限制大炮的輸出,而大炮「國產化」的道路遠不如火槍走的那麼通順。炮身的鑄造實在是太難了,稍有不甚就會炸膛!這種技術連種子島和國有屋都沒能掌握,就更不要說丹波波多野家這些鄉巴佬了!

  不過農民也有農民的智慧,一個有些見識的傢伙在一本元代的《火器機樞圖鑒》中發現了彈丸大炮的構造圖,加上山陰林木蔥茂,還真讓他們試製成功了木質大炮!

  取一株合抱粗細的老松樹去皮豎直剖開,從中挖出光滑的炮膛,合攏後用七道鐵箍固定,再在尾部裝一個可以拆卸的鐵製後蓋,作個帶轱轆的架子就算完成了。由於構造單薄無法承受過大的壓力,只能夠填充不多的火藥,發射的還是石頭彈丸,但最大射程已經達到了150米。

  這種無法爆炸的炮彈在兩軍合戰時(萬馬軍中單單砸中你,只能算你點兒太背!)幾乎沒什麼作用,但在攻守城池時卻是很有一定的市場!遠距離轟擊城門和壘木作用差不多,而且避免了士兵聚集城下可能造成的眾多傷亡;守城時憑借高居城牆上所帶來的距離優勢,可以輕易的擊毀對方的重型裝備。

  這種波多野家的秘密武器本來應該是以備萬一的,但此刻籾井教業已經只能顧上眼前了!

  十幾個足輕忙忙碌碌的將火藥倒入炮膛,然後用一種類似於長柄墩布的工具從口上把火藥壓實。一名老練的炮手在按照命令調整著炮位,不時的挪動一下角度。周圍無關的人都本能的退後了幾步,他們當中很多都領教過這種武器製造的巨大噪音。

  就像當代社會的核武器,神秘未知本身就是一種威懾力量,其實能夠毀滅地球一次和一百次又有什麼區別,導彈具有最大威懾力不是打出而是在發射架上的時候。眼下的波多野大炮就是處在這樣一個時候,兩岸的人都在安靜而緊張的注視著,只有河水依舊在無憂無慮的嘩嘩流淌。

  一盞茶的工夫後,那個炮手對高津長石示意可以了!高津長石轉向籾井教業,投來詢問的目光。

  「開始吧!」籾井教業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嘶~~~!」一條沾著火藥的草繩被點燃,冒著白煙向插著它的小孔燒了過去,附近的人都悄悄塞住了耳朵。對面依舊沒有動靜,不知躲在那裡的敵人是否已經嚇暈了。

  「轟隆!……轟隆!」兩聲巨大的轟鳴後彈丸直飛向了河的對岸,但因為速度過快大多數人都沒有看清它們飛行的軌跡。隨著河那邊兩聲爆裂的聲音,濃煙中只見亂飛的石屑四處崩濺,如雨點兒般在水面上擊出了大片的水花。因為擊中河岸上的巨石才能有這種效果,一般的戰場上可是絕對看不到的!

  實際的殺傷效果確實沒有起到,但威懾的成就卻是顯而易見的!所有人都看到在對岸的幾個掩藏點跑出二十幾個人,一溜煙的向遠處的山裡逃去,每個人的身後都背著一支烏黑發亮的鐵炮。

  「盡快渡河!所有人都下水徒涉,船用來運送裝備物資!」籾井教業對著眾人大聲命令到,隨即以身作則的走下河岸趟入水中。

  好不容易渡過了碎玉河,但時間也由上午變成了下午,而且這還只是作戰部隊,輜重們還在繼續與河水奮鬥著!看了看催也沒用,籾井教業留下1000士兵保護輜重隨後跟進,自己則率領其餘的部隊繼續加緊趕路。臨近傍晚時分,他們來到了一條山谷。依籾井教業的想法星夜奔馳尤恐不及,可事情偏偏卻天(或者說是人)不從所願!

  「回稟大人,山谷的出口被砍倒的大樹堵住了!」前軍的傳令兵再次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清開障礙,迅速前進!」籾井教業不但失去了親自觀察的興致,甚至連發怒都疲了。

  「大人小心!」身邊的久比野十三郎突然大喝一聲將他撲倒在地上。「嗖!」的一聲,一支羽箭插在了他剛才站的地方。

  「全軍戒備,保護大人!」在近衛大將大喊的同時,從山谷兩側的山林裡又射出了許多箭枝。

  籾井教業觀察著四周,從弓箭的數量上這次敵人也不會超過50人,而且附近山林裡的鳥獸也只驚飛了幾處,遠遠沒有到大規模奔走的地步。「派300人上山搜剿敵人,其他人繼續前進!」他幾把推開圍在身邊的人,大聲對部隊命令到。「…不管要遇到什麼騷擾大軍都不得停下,由次鋒和中軍派出小隊清剿!落後的部隊隨輜重一起行動,掉隊的人自行退回建部山城!」他又補充到。

  由於不顧一切的措施,籾井教業終於在第三天的下午帶著2400疲憊不堪的部隊到達了峰山城!使他高興的是,波多野家的旗幟依舊高高飄揚在城頭……
pco.man 發表於 2007-12-22 23:44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5、變幻莫測的局勢


  「現在局勢怎樣?織田軍的攻勢如何?」籾井教業一見到蒲田利昌就緊緊的拉住他,一臉急迫的問到。
  「情況還算穩定……」蒲田利昌的臉上並沒顯出連續作戰的那種疲憊,相反卻好像有點兒哭笑不得的神情。「事實上織田軍只進攻了一次,而我方幾乎沒有損失!」

  「什麼?!沒有損失!」籾井教業當時就愣在了當場,整個大腦陷入了半麻木的狀態。「他們……他們有什麼異動嗎?」半天後他才問出這句話。

  「說來也是有些僥倖,請大人隨我到城門上看一看就清楚了!」蒲田利昌說著就陪同籾井教業及一眾援軍的將領登上了城門的敵樓。「大人請看,那就是織田軍昨天進攻的痕跡!」他從窗戶裡指向外面,一處離城門不遠的地方。眾人往那裡一看,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在距離城門大約十餘丈的位置上,有著幾個深深的大坑,坑邊翻起的大量土壤還泛著潮濕的深棕色,顯然事情發生的時間並不長。幾顆原本在那裡的小樹「骨斷筋折」的倒在四周,一些帶著尖利新茬的石頭散佈在附近,可以明白無誤的表明它們原先是個整體。

  在每個大坑的裡面,靜靜的安睡著一塊巨大的岩石,最小的也有八仙桌面大小。這些石頭看顏色應該就是附近的山巖,經過一些簡單的敲鑿就被拉了上來。

  「……就在昨天上午,織田軍大約以3000人出陣!」蒲田利昌簡單介紹著事情的經過。「……他們在城外約有百丈的位置上列陣,就在那裡!但沒有急於進攻,而是站在那裡,又從營中推出了一個大架子……」他一邊說一邊又指了指了城外的幾個位置。「直到他們又搬出這些巨石裝在架子上面,我們這才清楚原來這是一部『投石機』!當時我真的以為這次是完了,雖說峰山城的城門還算堅固,可也禁不住這麼大型的投石攻擊!當時的局勢非常緊張,織田軍的足輕已經做好了進攻的準備……」

  「後來怎樣?!」高津長石在一邊焦急的催促到。

  「後來發生的事情說來令人難以置信,織田軍的投石居然一下子打偏了,而且偏得不是一星半點!」蒲田利昌又冒出了那種哭笑不得的神情說道:「……可後來連著幾發都打偏了,並且都是朝一個方向偏,這時我們才明白:原來織田軍的投石機組裝出了問題!」

  「真是老天保佑!」聽到這個結果,周圍好幾個援軍的將領都不禁喃喃自語到。

  「後來他們還做過別的嘗試嗎?」籾井教業沉思著繼續問到。

  「沒有!」蒲田利昌肯定的搖了搖頭。「織田軍在那裡停了大約有半個時辰,不知是因為石彈用盡還是投石機一時難以調整完成,最終他們是撤了回去,並沒有試圖用步兵強行攻城!」

  籾井教業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左臂抱胸右手拇指輕輕刮動著上唇的鬍鬚。所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這個在思想鬥爭時的本能動作,而緊張的等待著他下面的決定。

  「織田軍就這麼沒有其他想法的撤回去了?」籾井教業在心裡反覆問著自己這個問題,並以盡可能周全的邏輯尋求著答案。「應該說有這個可能!諸星清氏這個人似乎很在意部下的性命,在遇到激烈衝突的時候總是盡可能避免,而且憑幾年來我和他打交道的經驗似乎也可以證明這種說法,在這種情況下為避免過於慘重的人員傷亡似乎也說得去!但……真的就這麼簡單嗎?這樣的戰略無疑會大幅度延長時間,而他的老巢若狹可還處在朝倉家的威脅之下呢!難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細節,使他不必擔心後面嗎?教業!你可要當心哪……」很長時間後他抬起了頭,對著蒲田利昌問道:「除了這次直接的進攻之外,敵人還有什麼其他的行動沒有!」

  「是有一些……」蒲田利昌再次把眾人的視線引向了窗外,大家這時才發現原本戒備森嚴的體系竟變得有些光禿。「從兩天前開始,織田軍開始拆毀原本的支城和巖砦,已經有5座支城被完全拆毀,僅留的3座卻加強了守備!我曾經趁夜派忍者冒險上去偵察過,被拆毀的地方確實是被放棄了!」

  所有人和籾井教業一起仔細觀察著那些依然存在和已經消失的工事,比較著它們之間的區別和價值。按作戰的常規這個作法也極不合理,如果一時難以落城則應該憑借現成的支城進行圍困;如果可以攻下城池就更沒有沒有道理自毀防禦了!

  「按理說沒有道理這樣做……」高津長石輕輕嘀咕著。

  「一件事情只要發生了就必然有它的道理,所差的只是我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籾井教業狠狠的說到,同時用目光定定的鎖住遠處那座飄動著「諸星丸」大旗的營寨。他的話引起了眾人進一步的思索,這個「道理」到底是什麼呢?

  「或許……織田軍並不一定要攻下峰山城吧!」蒲田利昌的話好像是自言自語。他是個安份的人,正如其他所有安份的人一樣進取心不是那麼強,所以總是希望一切「矛盾」都不要被激化。

  「這怎麼可能!」高津長石對這種論點嗤之以鼻,較為年輕激進的他對於蒲田利昌向來有些瞧不起。

  「不一定要……莫非說!」可正是這句話卻令籾井教業腦中靈光一閃。「原來如此!」他長噓一口氣,面部的肌肉逐漸鬆弛了下來。

  「大人,這……」除了他自己外所有人都一頭霧水,相顧無言後又一起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他。

  「諸位請看!諸星清氏此次傾巢而出來攻丹後,這在兩面受敵的處境下顯得極不尋常!」籾井教業開始闡述自己的觀點,他之所以這樣做很大一個原因是為了安定人心。「……結合眼前其所部種種怪異的舉動就只有一種解釋:諸星清氏或得悉了朝倉家暫時無法對其用兵的什麼消息,或得到了織田信長的援軍!總之是諸星清氏短期沒有了後顧之憂,這才想來丹後看能否取得什麼好處!」說到這裡,他的目光在面前諸將的臉上一次掃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樣子誰都沒有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哎!……」籾井教業暗暗歎了一口氣,只得繼續解釋。「諸星清氏可以掌握的時間很短,而之後依然得面對兩面受敵的局面,所以他不能也不敢在這裡消耗掉寶貴的兵力!據我估計他是想在不進行激戰的情況下,憑借裝備上的優勢拿下一兩座城堡,然後馬上退回若狹!」

  「所以他們才會拆毀支城……」高津長石有點兒開竅了。「拆毀支城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長期圍困的可能,而且這樣還可以為以後再來鋪平道路!」

  「看來那部投石機就是他們依靠的手段了,今天沒有動靜可能是因為沒有還沒有調試好!」蒲田利昌的情緒也高漲了起來。

  「應該就是這個樣子了!」籾井教業表示認可的點了點頭,馬上反問道:「那架投石機的射程有多遠?」

  「50丈,決不會更多!」蒲田利昌馬上回答到。

  「這樣就好!」籾井教業顯示出了堅定的信心。「我們的大筒雖然也是這個距離,安置在城牆上之後就會打得更遠,加之準確率上的優勢絕對可以先手將敵人的投石機擊毀!只要我們的輜重隊明天到達,守住峰山城就會有十成的把握!」

  「大人神機妙算!天祐波多野家必勝!」眾將一時群情振奮鬥志昂揚。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籾井教業的心裡卻在暗暗祈禱:「千萬大筒別在路上出什麼事,搶在織田軍之前到達啊!」

  *************************************************

  可能是真的有哪位神仙剛好路過聽見了他的祈禱,運送大筒的輜重隊雖然第二天沒來,但卻在第三天的中午趕到了峰山城,而這期間對面的織田軍沒有任何行動。

  輜重隊在路上又受到了數次騷擾,護送的士兵由一千減為了八百,大筒也壞了一門。除了一些傷亡外,已經得知有大約七百多人返回了建部山城,雖說有些手忙腳亂,卻好在終於車馬對元了!

  籾井教業認為這樣也不錯,如今峰山城裡已經有了五、六千人馬,雖然野戰的戰力也許不足,但在敵人七千餘人的攻擊下守住峰山城應該是足夠了!再說建部山城增加了一定的力量,他在這裡還多少放心些。

  到了第四天的早上,籾井教業帶領眾將再次登上城門,而且看情形織田軍今天依舊不會進攻。

  「不知什麼時候織田軍會退去,可至少眼下峰山城是無憂了!」籾井教業撫摸那尊完好大筒的炮身心滿意足的說到。

  「大人!在織田軍撤退時,我們是否應該出擊一下?」高津長石有些得寸進尺的建議到。

  「千萬不要有這樣愚蠢的念頭!」籾井教業鐵青著臉厲聲阻止到。「……諸星清氏其人詭詐異常,加之手下部眾戰力非凡。此人用兵或許會行險道,但絕不會有明顯的漏洞!所以和他作戰一定要慎之又慎,絕對不可以心存僥倖!」

  「是、是……」高津長石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小的汗珠,他還從來沒有見過籾井教業發這麼大脾氣。

  這時忽然有一個傳令兵從馬道噔、噔、噔的跑了上來,一直來到了眾人的面前。「稟報大人……建部山城……建部山城失守了!」

  「你說什麼?!」籾井教業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子。

  「建部山城失守……黑坂守秀大人……戰死了!」

  籾井教業無力的鬆開了手,雙眼一黑向後倒去……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6、崩潰的丹後


  籾井教業自己也有些埋怨自己,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怎麼可以作出如此動搖軍心的失態!難道剛過40自己就已經老了,沒有承受力了?好在這裡在場的除了將領就是自己的親兵,不然這個舉動傳出去這場仗也就不用打了!要知道自己隨著波多野家由一個小豪族發展到今天領有兩國的大名,經歷了多少出生入死後已經成了軍中一面信心的旗幟。
  「到底怎麼回事?是誰攻擊了建部山城?」在被身後的近侍扶住後籾井教業迅速穩定了情緒,開始追問建部山城失守的經過。他怎麼也不相信織田軍滲透過去的那點兒人馬能奪取城池,難道是丹後的那些豪族們已經反了?

  「回稟大人……」傳令兵臉色煞白的說到。「織田軍的一批忍軍化裝成了我軍掉隊的散兵,趁著混亂潛入了城內。當天夜裡就在城中四處放火並打開了城門,埋伏在城外的敵軍就……就……」

  「佔據建部山城的織田軍有多少人?」眼下這條消息的真實性已經毋庸質疑,現在要判定的是能否奪回。

  「約有2000……」

  「2000人?!」蒲田利昌大驚失色到。

  雖然努力保持住了鎮定,但籾井教業內心中的震驚一點兒也不比蒲田利昌小。諸星部忍者和忍軍的力量相當強大這他早就知道,但卻絕對沒有想到他們已經有這麼大的規模。2000人的忍軍就算是在戰場上獨立作戰也毫無問題,何況是在非常規的環境下呢!「好了,你下去吧!」他把傳令兵打發走了。

  「大人你看……」高津長石湊了過來。

  「大家回去,各自堅守崗位!」籾井教業逕自轉向了其他人大聲命令到,隨即又嚴厲的補充說:「誰敢將此消息散佈出去,立刻格殺勿論!」

  「是!」諸將帶著各自不同的心情離開了,恐怕許多人都要在今後幾天裡經歷不眠之夜的折磨。

  「你來一下!」籾井教業在眾將走後把一個侍從叫到了無人的角落,用極低的聲音說:「你立刻化裝返回丹波,找到赤井直正大人和波多野宗高大人對他們說……」

  一切都安排好後,籾井教業無力的靠在了那尊「大筒」的身上。他之所以沒有理睬高津長石的建議,是因為這個時候反攻建部山城絕對是愚蠢的行為。諸星清氏既然安排了這麼周全的計劃,那麼絕對不會對丹後波多野軍的實力沒有個清晰的認識!一旦自己率領重兵返回建部山城,他們就會立刻猛攻峰山城,憑此時的力量及軍心、士氣是絕對不可能守住的。那時自己不但要面臨被前後夾擊的危險,甚至恐怖的「諸星甲騎」也將如洪水猛獸般無法阻擋。現在自己只能冀希望於保持住相持的局面等待丹波方面的援軍,建部山城的那2000敵軍也不足以再分兵擴大戰果了!

  ****************************************************

  籾井教業這次沒能得到神仙的幫助,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僅僅兩天的時間裡,建部山城失守的消息就像瘟疫一樣在全城蔓延開來。

  只要走到大街上隨處可見三、五人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而只要有武士經過又會若無其事的散開。建部山城的士兵由於是長期駐守又處在和敵軍交界的前沿,所以城中住著為數不少身為「軍屬」的平民,這就使真假消息傳播的速度變得益發不可收拾。

  「你聽說了嗎?建部山城已經丟了!」正在糧倉一處偏僻角落站崗的士兵甲對自己的兩個同伴說到,聽語氣他對這個消息雖然感到驚異但似乎並不如何擔心。

  「你剛知道啊!」士兵乙撇了撇嘴,對同伴的孤陋寡聞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蔑視。「昨天我出城運糧時……」

  「什麼現在這個時候你還能出城?!」兩個同伴一齊對同伴這種不可思議的行為表現出了震驚。

  「這又什麼可奇怪的!」士兵乙因為同伴們的這種表現顯得更加自信了起來。「城外的織田軍在拆毀了附近的支城後都退回了東面,西面的城外已經沒有敵人了!」

  「噢!是這樣……」兩個同伴這時才「恍然大悟」,他們也聽說過一些織田軍「消極」攻城的情形。

  「你看見了什麼?快說說!」士兵丙焦急的催促到,他還有兩個親戚在城外。

  「你們竟瞎打岔!」士兵乙抱怨了一聲繼續剛才的話題。「……現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變成全面的圍城,所以上面命令要抓緊時間徵集糧食。昨天我就是隨中野達治大人一齊出城,見到了大批從建部山城過來的難民。我悄悄打聽了一下,建部山城確實是丟了!據說當時織田軍的士兵在城中四處燒殺,大火足足燒了兩天……」

  「大火?!這不對吧!」士兵甲皺著眉頭似乎有不同的意見。「織田軍會這麼凶殘嗎?我覺得不應該啊!這幾年我們和織田軍沒少交戰,他們也不止一次攻入過丹後,可從來就沒聽說過他們有騷擾百姓的事情啊!」他又把頭往前探了探用極小的聲音說道:「一年前我出城時曾經被織田軍抓住過,他們只是問了我一些問題!」

  「後來呢?」士兵丙又忍不住開口問到,可以看出他是三個人中好奇心最重的。

  「我的職位這麼低,他們的那些問題我自然不可能知道!」士兵甲無可奈何的說到。「……可就是這樣他們也沒有難為我,臨放我離開時還給了我200文錢!」

  「這和我以前知道的倒是差不多……」士兵丙兩眼望天自言自語到。

  「就是說啊!」士兵甲充滿了不解的說道:「所以我總覺得織田軍不可能作出如此殘暴的事,這裡面一定有哪裡出錯了!」

  「你們說得倒也有些道理!」士兵乙也對自己帶來的消息產生了一定動搖。「可我昨天明明就聽那些建部山城方向逃來的人說……」

  「你們這些人知道什麼!」一個聲音突然在三人身後響起,把他們嚇了一跳。回頭看時,原來是一個手持木盆伙夫模樣的人。

  「你……」士兵甲覺得有必要查問一下。

  「什麼你啊、我的!」伙夫不耐煩的打斷了他。「丹波那裡的大人來了,需要些粳米和白面!你們快去裝些,耽誤了你們可吃罪不起!」

  「是、是、是……」頭腦靈活的士兵乙立刻接過了木盆,轉身又遞給了士兵丙。雖然還有些疑問但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最近從建部山城方面來了很多不認識的人,再說他此刻的心思也不在這裡。「您知道建部山城方面的確切消息嗎?跟我們說說吧!」他一臉企盼的說到。

  「你們這些一輩子沒離開過峰山城的人就是沒見識,對於織田軍的事情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伙夫高傲的找了一處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三個士兵恭敬的圍在他的周圍。「……駐紮在若狹的是織田家的家老諸星清氏,他這個人宅心仁厚愛民如子!所以不但對於屬民百姓從不搾取,就是在作戰時也沒有亂殺過無辜……」

  「這我也聽說過!」士兵丙又犯了愛打岔的老毛病。「……我的一個親戚就住在若狹,他們那裡不但從不加稅,而且遇到災荒都會有救濟!哎,要是我們這裡也趕上這樣的領主就好了!」

  士兵乙瞪了他一眼後對伙夫討好的說道:「您別理他,請繼續!」

  「可這次就不一樣了……」伙夫的臉上換成了一副「悲痛」的神情。「這次攻佔建部山城的是織田本家的部隊,據說所有街道都已經是血流成河了!我是幾天前到這裡的,現在還不知道家裡怎麼樣呢!」

  三個人大眼對小眼,誰也沒有說話。

  「織田本家不知道?……織田右大將也不知道?」伙夫對這幾個「土鱉」的缺乏見識感到極其憤慨。「火燒比睿山的『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知不知道?!」

  「嘶~~~!」三個聽眾集體倒抽著涼氣,士兵丙甚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好在……好在這次進攻這裡的不是他本人!」半天後士兵甲才感歎著說到。

  「你們這些白癡是沒的救了!」伙夫忿忿的站了起來,似乎已經放棄了「教育」這些笨蛋的努力。「快去把我要的東西拿來,我要回去了!」

  「大哥不要和我們一般見識,還請您務必把話說清楚!」士兵乙急忙拉住他,並朝士兵丙使了一個眼色。士兵丙飛快的跑到一座糧倉裡,回來時木盆裡已經裝好了一些精細的糧食。

  「你們怎麼就不會自己好好想想……」伙夫恨鐵不成鋼的說道:「等到丹後其他的地方都陷落了,峰山城能不受到圍攻?織田信長對於阻擋他軍隊這麼長時間的峰山城會怎麼樣?你們自己說說,那時這裡還能剩下活人嗎?!」說完這句話他從士兵丙的手裡接過木盆,轉身向外面走去。

  三個士兵木然的站在那裡,臉上出現了死灰的顏色。

  「真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作為丹後人為什麼要替丹波人去送死……」那個伙夫的自言自語清晰的從那邊傳來。

  三個士兵對視了一眼,腦袋又湊到一起嘀咕了起來。

  那個「伙夫」走到一處沒人的地方,放下木盆又換了一身裝束……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7、末路


  「大人!」蒲田利昌急匆匆拉開門跑了進來,臉色蠟黃好像是一隻熟透了的桔子。「昨天晚上又有一百多人逃走了!」出乎他意料的是屋裡任何人都沒有現出過份的激動。
  「現在城裡還有多少士兵?」籾井教業抬起頭看著他問到。

  「不到……不到3000了!」蒲田利昌嘴唇哆嗦著說到。

  「這倒也不錯!」籾井教業移開目光幽幽說道:「以後只怕不會有人再離開了……」

  「這……」蒲田利昌不明白這位有「青鬼」之稱的名將,何以有如此堅定的自信。

  「不明白嗎?」籾井教業帶著一絲苦笑反問到。「這個數字說明……留下的只剩我們丹波人了!」

  「大人那……那我們該怎麼辦?」蒲田利昌不是個愛思考深奧問題的人,他此刻最關心的還是眼下的問題。

  「沒什麼……」籾井教業搖了搖頭說:「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告訴你一個新消息:宮津城已經丟了,城井景勝大人在城破時也陣亡了!」

  「什麼!」蒲田利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才從嘴裡蹦出了一句話:「怎……怎麼會這樣?」

  籾井教業看來是沒心情回答著個問題了,一個侍大將來到他身邊悄悄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其實他也說不清楚,還是由我來對這一環節作一下說明:在我起兵前丹羽長秀的先頭部隊就到達了若狹,不然我也不會敢放心出來!就在楠木光成帶著忍軍搞得翻天覆地的時候,我在峰山城的外圍等來了由池田恆興、堀秀政、中村一氏率領的3000援軍,本來想乘著兵力雄厚一舉拿下峰山城,可忽又接到靜水幽狐的報信:高屋良榮和稻富直秀答應引為內應,但要求實在我們在丹後內部再作些「大動作」!因此我就按照竹中半兵衛的計策,買通了山陰沿海的七家小海賊,讓他們把池田恆興他們的3000人馬送到宮津町。費用嘛……小意思,不過12000貫而已!高屋、稻富以協助守城為借口混入了宮津城,突然倒戈殺死了城井景勝,就這樣池田恆興毫髮無傷的進入宮津城,隨即控制了丹後的沿海區域。

  「……真不知道我們在若狹的那些探子是幹什麼吃的,居然織田軍增加了這麼多援軍都不知道!」那個侍大將最後忿忿不平的說到。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蒲田利昌只感到腦子裡一陣陣的暈眩。

  「還能怎麼辦……」籾井教業在屋中看了一遍,此時在這裡的都是侍大將以上的核心將領。「我們該回家了,也許當初我們就不該來!對於波多野家的能力和運氣來講,丹波已經足夠大了……」

  「主公那裡還沒來命令,我們自己是否……」高津長石惶惑的問到。

  「命令有或者沒有,很重要嗎?」籾井教業苦笑著把目光轉向窗外。「……如果主公此時還往我們這裡派援軍,那他可能就真的瘋了!丹後已經不可為,現在本家要做的是收縮力量固守丹波。如果我是赤松義祐的話,此刻已經該開始與織田家聯繫平分丹波的可能了!現在我們應該做的是撤回丹波,並尋求與織田家和睦的可能。畢竟我們兩家現在還沒有太直接的利害衝突,一切矛盾只是因為朝倉家而起!」

  「織田家會同意嗎?」蒲田利昌滿腹憂愁的問到。

  「不知道!」籾井教業很乾脆的搖了搖頭。「……雖然我們和織田信長還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畢竟這裡面還存在著諸星清氏這個重臣的個人利益!到底最後會怎麼樣我也說不準,但這不是我們眼下最該關注的,一切都等平安回到丹波後再說吧!」

  「可是我們眼下受到敵軍的嚴密監視,城外到處都是織田家的忍者……」想起織田忍者的可怕,蒲田利昌至今還是心驚肉跳。

  「這個我知道!」籾井教業神情嚴肅的望著眾人。「我知道這的確很困難,所以準備了一個雙重的『金蟬脫殼』計劃!」

  幾個人都圍了上來,他們誰也沒有主動去問,因為籾井教業自然會解釋。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籾井教業一掃頹勢,恢復了往日自信、冷靜、果決的神態。「我軍現在實際不足3000人,可城中的百姓還有不少!再加上城西側的百姓,湊齊萬人應該不成問題。我們把所有人都集中起來,讓所有青壯都穿上我軍軍服。對他們就說我軍要放棄峰山城,所有人撤回丹後中部防守,並要奪回建部山城!這些人裡當然會有織田軍的奸細,我們的動作諸星清氏很快就會知道。但我們撤出不久就會分兵,真正的主力偽裝成一支增援部隊前往吉原山城,其餘大多數人繼續前往建部山城方向,但這裡只有我們小股部隊,大部分都是百姓。諸星清氏在輕易奪取峰山城後必想和奪取建部山城的那些部隊前後夾擊,一舉全殲我軍主力!為了避免驚擾『主力』,他必不敢對吉原山城的援軍分兵追擊,同時為了達到盡可能大的效果一定會尾隨我們的那支疑兵尋找最佳戰機!這樣等他發現上當後,我軍早就過了吉原山城快到丹波了!」

  「大人果然高見!」眾人對籾井教業的神機妙算心悅誠服。

  「大家抓緊時間準備!」籾井教業絕決的命令道:「明天夜裡在城頭虛插旌旗,全軍從西門而出!」

  ****************************************************

  太陽慢慢落在了西面的群山之後,隨著黑夜的降臨山風帶著寒冷再次降臨。籾井教業穿了一身普通足輕大將的衣甲騎在馬上,心裡卻是興奮帶來的暖意。他自己雖然說得胸有成竹,但實際上並沒有多少把握,沒想到事情進行得居然如此順利。

  昨夜戌時二刻撤出峰山城,今天凌晨寅時和「主力」分兵,那支龐大到7000人的部隊繼續雍雍然向建部山城行去,自己則帶著這不足3000的丹波子弟兵掉頭,倍道兼程的趕往吉原山城!

  諸星清氏用兵的狡詐是出了名的,從游佐信教甚至三好三人眾這樣的名將屢屢在他手裡吃虧就可見一斑!自己的這條計謀原先並沒有能瞞過他的把握,只是事情的發展已經由不得他再等下去了!自己沒有等到丹波來的命令擅自放棄丹後,認真追究起來絕對是一條大罪。可為了波多野家的存亡續繼,這罪名他下決心「扛」了!不管主公是否會降罪,自己都一定要諫言與織田家和睦,哪怕是以附庸的身份也認了,不然波多野家幾年後的結果只能是滅亡!

  籾井教業四下看了看,雖然自己來過這裡可已經認不得了。「這是什麼地方?」他問跟在身邊的侍從,這個人由於送信在這條路上走過很多次。

  「回稟主公……」侍從往前面看了一眼。「這裡叫『田凌坂』,距離吉原山城還有30里路!據屬下估計,午夜時分就可以到達。」

  「嗯,很好……」籾井教業點了一下頭放低聲音問道:「吉原山城的接應部隊出來了嗎?」

  「應該差不多了!」侍從也悄悄的回答:「事先一再確認,等我們快到了他們再出來!分兵時最後的信使已經送去了消息,他們應該能夠算出我們的行程。」

  「這樣就好……」籾井教業輕輕吁出了一口氣。不進入吉原山城,確切說不進入丹波境內他就不會放下心,誰也說不清織田軍會在什麼時候突然出現。這個諸星清氏,已經一連給過他好幾個「驚喜」了!「傳令給高津長石,叫前軍加速前進!」他又傳出了今天不知第幾回催促。

  「是!」一個傳令兵催馬向前面跑去。

  左思右想籾井教業還是不很放心,叫人給後隊的蒲田利昌送個信後,他自己帶著一隊旗本和親兵向前而去。

  天色漸漸的黑透了,空中的星星越來越多。三千逃亡中的波多野軍逐漸離開了平原,進入到毗鄰兩國交界的山區。所有人都已經猜到他們這次行動的真正目的,所以沒有人對連續的疲憊行軍有所怨言。

  「有什麼不自然的情況嗎?」籾井教業來到前面對高津長石問到。

  「一切正常!」雖然真的沒有什麼,可高津長石的回答卻顯得很緊張。

  「沒有就好……」籾井教業剛說到這裡就從前面的山坡後繞過一支軍隊,看人數並不是很多,而且沒打幾支火把。

  「前面是什麼人!」沒等統帥吩咐就有一個足輕大將對前面喊了起來,其他人都停下腳步嚴密戒備著。這種非常時刻,即便是吉原山城的接應部隊也要仔細查問一番。

  「我們是織田軍諸星兵部丞殿下的部隊,敢問前面是籾井大人嗎?」沒想到對面的人倒真是坦白,這一下倒把這邊鬧了個手忙腳亂。「諸星兵部丞殿下此刻就在這裡,可否請籾井大人移駕一敘?」對面提出了更加「過份」要求。

  「大人!」高津長石湊過來用低低的聲音說道:「他們人不是很多,我們衝過去!」

  「砰、砰、砰……」好像是知道了這邊的想法,兩邊的山林裡響起了密集的鐵炮聲。不過並沒有傷人,隊列裡的旌旗倒是被打折了不少。

  「後面被堵住了!」一聲驚叫,隊列的後面也是一陣混亂。

  「請諸位還是不要作無謂的嘗試吧!我們並無惡意……」對面的人繼續客氣的勸說著,只是語義裡充斥著傲慢。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8、新生


  「你們都不要動,我自己過去!」籾井教業面色如水沉聲說到,語氣裡除了鎮定自信外竟聽不出一絲自怨自艾的悲壯。
  「大人!!!……」高津長石和隨後聞訊趕來的蒲田利昌等人一齊震驚的大叫到。

  「你們不必再勸了!」籾井教業立刻打斷了眾人的阻攔。「……我軍已經陷入了絕境,步步行動都在對方的掌握當中。如今既然敢公然現身阻擋並出言相戲,就說明對我軍可能進行的殊死抵抗毫不在意。我不知道諸星清氏要我一個人過去有什麼企圖,可能只是為了戲耍我一番以滿足他的自尊心。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無疑是最好的結果,僅僅損失我個人一點微不足道的名聲就替這三千多人換來了一個生存的機會,這實在是太划算了!」

  「大人!我陪您過去!」高津長石雙目盡赤的說到。

  「不必了……」籾井教業略顯苦澀的搖了搖頭。「在對方的重重軍陣當中,一個人和兩個人又能有多大的區別呢!」

  「哦……」眾人都沉默了下來,因為這是一個無法反駁的樸素真理。

  「你們都留在這裡!不要輕舉妄動……」籾井教業鄭重的叮囑到。「一旦對方提出要用我的性命來換取部隊的通過,那麼就一定要答應對方……」

  「大人!!!」眾人再次驚呼,這次均是聲淚俱下。

  「你們聽我把話說完……」籾井教業的平靜令人感到一陣陣的恐懼。「不管諸星清氏這個人用兵如何詭詐,但其人卻從未聽說過曾經作出過背信棄義的事情,至少沒有公開的作過。犧牲我一個人的名聲和生命並不重要,為波多野家保住這三千人才是最關鍵的!回去後不要想著為我報仇,第一這種兩軍交戰並不涉及私人的仇恨;第二波多野家要想生存下去必須達成與織田家的和解!如果我不能再回來,那麼這就是我要你們轉呈主公的話。」說完最後這句話他轉身向對面的敵軍走去,眾人無言的望著他的背影。

  「您就是籾井大人嗎?」在最前面的一隊士兵當中,一位三十歲左右的武士客氣的對來到面前的籾井教業問到。

  「在下正是籾井教業,敗軍之將特來聽候諸星殿下發落!」籾井教業努力保持著最後的尊嚴,看著對方樸素的裝束聲音裡帶上了微微的嘲諷。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曾經」是威震西國的名將,如今諸星清氏居然只讓一個這麼年輕的低級武士來受降。「這是我的佩刀,請……」他伸手向腰間那把跟隨他多年的太刀摸去。

  「籾井大人不必如此!」那個年輕的武士出乎意料的阻止了他的這個行為。「諸星殿下素來仰慕大人的忠勇,絕對無意有所冒犯!請大人隨我來,這樣就可以了!」

  「啊……多謝了!」這幾句話說得籾井教業對眼前這個武士生出了一絲親切,不管怎麼說對方還是尊重自己作為一個武士的體統的。不管真實情況是怎樣的,至少諸星清氏這個人在面子上還算講究。「如此……就有勞大人了!」他也客氣了一句。

  「能為大人效勞,是我山中鹿之介的榮幸!」說著「下級」武士笑著一側身,足輕們自覺的讓出了一條通道。「……大人請!」

  「啊~!」籾井教業小小的驚呼了一聲,這時才在晃動的火把光影中看清對方頭上戴的鹿角日月盔。「也許自己……是真的已經老了吧!」籾井教業有些悲哀的想到。

  雖然只向前走了一段不長的路,但籾井教業卻彷彿經歷了人生中最長的一次旅途。他從一隊隊軍容整肅的士兵中間穿過,沒有人對他加以注意,這對很久以來一直處於眾人矚目位置上的籾井教業來講,無疑是痛苦的!這支部隊的裝備自不必說,在他的印象裡即便是波多野秀治的親衛旗本也與這相去甚遠,更為可怕的是他們那種自信的態度,對面前敵人不經意間的「忽略」!「雖然沒有見過,但想來只有武田和上杉的軍隊才會是這個樣子吧!」他在心裡細緻的進行著評價。

  終於走過了這段「旅程」,一行人來到了中軍本陣的位置。這裡有十幾個看來地位不低的武將,不過由於有了剛才的經驗,他對周圍那些不那麼起眼的人也絲毫不敢輕視。「難道我就是被這樣的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籾井教業在心中大聲的問著自己,同時把目光投向那群人中最顯眼的一個。

  這是一個年輕的武士,歲數絕對不會超過三十!之所以引人注目不是因為他在這群人中那明顯的核心地位,而是一身華麗得非常過份的盔甲,就像是一隻「孔雀」的打扮!以籾井教業的價值與審美觀點來看,這個人的穿著完全就是「腐朽」、「奢侈」、「墮落」的代名詞!與其說是武將,還不如說是個公卿,但這個人的神情舉止又絲毫沒有京都貴人們通常的那種做作,相反倒是充滿了平和。

  「這難道就是那個老奸巨猾、陰險詭詐的諸星清氏?!」對於這個最合理的解釋,籾井教業卻產生了極端的不真實感。他看似不經意的掃視了一眼,也許真正的諸星清氏正化裝藏在眾人當中。

  「這位就是籾井教業大人吧?在下諸星清氏……」「孔雀」用一種老朋友的口氣和籾井教業打著招呼,他果然自稱是諸星清氏。「我有些事情想和大人談一談,但想先請大人原諒在下以如此不禮貌的方式把大人請來!」

  「諸星殿下客氣了……」雖然依舊不相信這個人就是諸星清氏,但籾井教業還是用不卑不亢的語氣回答道:「在下不過是殿下的手底遊魂,有什麼資格對殿下的行為說三道四?所謂『敗軍之將不可言勇』,這數千人的性命還指望殿下的『悲天憫人』呢!」

  「看來籾井大人還是見怪了……」那個「諸星清氏」揮手止住了邊上幾個人明顯的憤怒。「說起來也是難怪,任何人遇到這種事情恐怕都不會心如止水的!不過在下也有自己的難處……」他歎了口氣一臉無奈的說道:「經此一役兩邊的將士肯定都會有些嫌隙,如果貿貿然接觸只怕會發生什麼誤會!而在下實在是沒有籾井大人的這等勇氣,要我只身前往貴軍處實在是無此魄力!有鑒於此,諸多無禮之處還請籾井大人見諒!」

  「如今在下山窮水盡兵困於此,有什麼話就請諸星殿下……」籾井教業心下暗暗一驚,這個不像武士的「武士」看來確不一般,他有些相信這就是諸星清氏了。「在下力所能及無不從命,還請殿下放這些將士一條生路!」

  「既然大人如此坦誠,在下也就不多繞圈子了……」「諸星清氏」也很灑脫的開門見山道:「在下雖然與大人素未謀面,但這幾年間卻往來交手數次!在下一直對大人的品德能力心懷敬重,不知可否禮聘大人俯就?」

  「哈、哈、哈……」籾井教業仰天大笑,其間充滿了蒼涼的意味。其他人誰都沒有表現出驚訝,只是這麼默默的看著。「人言諸星殿下出身行賈,今日看來果然不假……」笑罷籾井教業正色說道:「武士當有武士的氣節,為了苟延殘喘而卑躬屈膝又豈是我輩能為的?!殿下只管放馬過來,不妨今日就讓殿下看看我們丹波兒郎的鮮血究竟是什麼顏色!」

  「如此說來……大人是明確拒絕在下了?」稍停一會兒,那個「諸星清氏」緩緩說到。

  「不錯!」籾井教業厲聲喝到。

  「那好……」「諸星清氏」點了一下頭說道:「大人可以回去了!」

  「那好!就讓我們一戰吧!」籾井教業悲壯的說到。

  「如果大人真欲一戰,我諸星清氏自然奉陪!不過……」他忽然惡作劇的一笑後說:「其實就是我不說大人也當清楚,貴軍今日實在已無勝算了!所以請大人回去和部下們商量一下,如果不想作戰的話在下會讓開道路!」

  「讓開道路?!」籾井教業恍若夢境。

  「讓開道路!」

  「沒有條件?」籾井教業難以置信。

  「沒有條件!」

  「可以知道……這是為什麼嗎?」他試探著問到。

  「其實道理很簡單……」「諸星清氏」聳了聳肩輕鬆的說道:「正如您剛才所說,在下是個商人而非武士!所以對於喜歡但得不到的東西,並不一定非得毀去不可!」

  籾井教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現在他基本確信這就是諸星清氏了。話已至此他不再多說,轉身向回走去。

  「等等!」諸星清氏忽然說到。

  籾井教業停住腳步,轉過身冷冷的盯著他。

  「我想告訴大人,吉原山城已經被我軍奪取!」諸星清氏「關切」的說道:「……我已經命令貴軍可以從城下經過,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請介時不要節外生枝!」

  籾井教業再次轉過了身,一直走回了自己的部隊。「走!不要問為什麼!」他對一臉關切圍上來的部下這樣說到。

  ***************************************************

  「你就這麼著放這個老傢伙走了!」看著波多野軍離開池田恆興不滿的說到。

  「這有什麼……」我微微一笑說到。「如果我殺了這些人會在丹波結下多少仇家?不久我就要進攻那裡,可不希望在他們的激烈抵抗中把罈罈罐罐都打破!」

  「那要是他們回去後,再來打我們呢?」池田恆興一臉困惑的問到。

  「籾井教業丟失丹後又被圍攻,卻奇跡般地全師而退!」我詭秘的笑著說:「……換作你是波多野秀治,還會信任他嗎?」

  「可那些軍隊……」池田恆興還是不明白。

  「經過這件事,籾井教業就是他們的救命恩人!看到他被降罪,這些人的反應會是怎樣?告訴你,就算不鬧事也會人心惶惶!」

  「要是波多野秀治看破了你的計謀怎麼辦?」池田恆興鑽進了牛角尖。

  「可能……」我點了點頭。「但他決不敢冒這個險,全天下也沒有幾個人有這樣的魄力!要是他具備這樣的素質,波多野家早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要是籾井教業剛剛看出了你的用心,乾脆自盡了呢?」池田恆興還真是有碶而不捨的求知精神。

  「他要是看不出來,那就不是籾井教業了!」我笑著看了看這個「問題寶寶」。「……剛才自盡他會擔心我殲滅這只部隊,回去自盡豈不成了畏罪自殺?那丹波還不得亂到了家!」

  「我現在越看你越像松永久秀了!」他終於對我心悅誠服了。

  「多學著點兒吧,老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怎麼樣,跟我到丹波去耍耍?」
pco.man 發表於 2007-12-24 19:04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9、意外的收場


  「轟隆!」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城門的左邊轟然而倒,右邊的一扇在劇烈的裡外震盪了一番後勉強維持住了直立,但單憑它自己已經難以起到防禦作用,其實它自己的狀態也不是那麼好了!
  「波多野家的這些玩藝還挺好使!」池田恆興用手在那門從峰山城繳獲的大筒上拍著揶揄的笑道:「只是不知道波多野秀治知道了你用它來攻打丹波的城池,又會作何感想?」

  「你當他現在還不知道嗎?你也太小看他們了!」嘴裡說著話我的手卻沒停。隨著手中太極團軍扇向前一揮,分別由可兒才藏、長野業盛、堀秀政、籐堂高虎率領的2000足輕向著敞開的大門衝去。

  進入丹波的第三天,我已經站在了第四座城池——園部城的面前(很快就又要在城裡了)。前面的進攻勢如破竹,生貫山城、母坪城、山家城均都是一鼓而下。

  一切情況正如我預想的那樣,籾井教業被褫奪兵權並軟禁在波多野秀治的居城八上城。高津長石、蒲田利昌等由丹後回來的將領們自然不甘,開始了上下串聯的「請願」行動!不管其本來目的究竟如何,造成的效果是在事實上大幅增加了波多野家內部的混亂。赤井直正和波多野宗高兩個人也是焦頭爛額,一方面要替籾井教業說情,另一方面還要安撫下面日益高漲的不滿情緒。不過他們同時感到越來越力不從心,長期的執掌大權自會引起很多人的不滿。

  在這種情況下的抵抗也就可想而知了,三天裡我居然沒有遇到波多野家一支集中抵抗部隊。雖說我的進攻速度是快了那麼一「點」兒,可他們的反應未免太慢了吧!不過波多野家在丹波的人緣似乎不錯,至今我還沒有遇到不戰而降的敵人。多少總是得費點兒力氣,不過……程度可就不好說了!

  「又是這樣,真沒意思!」新八郎恨恨的把手中的「修羅之怒」插在了地上,前田慶次乾脆拍著嘴在一邊打起了哈欠。

  我的進攻部隊還差一點兒沒有到達被轟倒的城門,在城頭敵樓的窗戶裡就伸出了一面白旗!這和前幾次的經驗差不多,在多少毀壞一些東西後,這些人才能真正明白道理。

  「這些白癡!」我忍不住罵了一句。好好跟他們說話就不明白,非得見了厲害才懂事。這些被擊毀的設施回頭還得我自己掏錢修,真是一些「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東西。看著前面的部隊大股的湧進了城裡,而且確實沒有再發生激烈的衝突,我這才和周圍的人騎上馬向前走去。

  「丹波的土地有26萬石,你現在已經拿下多少了?」池田恆興悠閒的晃悠手裡的馬鞭對我問到。

  「走得太快,沒有仔細算過!」我歪著頭想了一下作戰地圖上的佈局形狀。「……照大致的面積來看5萬石不到,但4萬石是出頭了!」

  「這樣算來……」他也歪著頭想了一下說道:「再有用不了20天就該完事了,這次的戰爭還真是輕鬆啊!」

  「哪有這麼容易,波多野家還有將近兩萬的軍隊呢!」我搖了搖頭反駁著他的這種「理想主義」算術。「……現在他們是被打懵了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然的話怎麼可能不在臨死前蹦達一下!再說丹波不比丹後,波多野家經營多年不可能沒有一點兒基礎,地方豪族的態度現在也不好確定,以後治理起來也是個麻煩事!不過……」我隨即又補充說道:「至多再有一個半月怎麼也差不多了,你這回絕對可以提前回去……」

  「你想都不要想,不吃足你3個月我是絕對不會走的!」池田恆興立刻用打架般的語氣嚷到。「……你這傢伙這回一下子就有了近40萬領地,居然還這麼摳門!當然我知道你一向也不指著田賦的收入,可這畢竟是一舉成了天下有數的豪門。我們這三千多人跟你忙活這麼多天,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居然連幾頓飯都捨不得請,這像話嗎?!」

  「我不是擔心主公急需你這根『棟樑』嗎!」我看他要開始耍賴急忙辯解到。「……就憑咱哥倆這交情,沒誰的也得有你的呀!不過我現在是也有難處,不是怕手裡部隊太多主公多心嗎!」

  「你少來!」池田恆興警惕的看著我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這次不管怎麼說都是幫你打仗,到底打算放多少『血』?」沒想到他居然看出了我的用心,一下子就把話挑明了。

  「你們是主公派來的,這筆錢怎麼能要我出?!」我作著最後的掙扎。

  「看來你是在外面的時間呆長了,所以忘記了織田家的規矩!」池田恆興對我很「陰險」的笑了笑。「奉主公的命令:在別人的領地上打仗是到哪兒吃哪兒,而且軍功賞賜另算!這些天看在你就要執掌這兩國的面子上,我可是一直對部下嚴加約束著呢!兄弟夠意思你作哥哥的也得識相,難不成你想讓我們『自便』嗎?」

  「得!就照你說的辦……」我無奈的搖了搖頭,真是後悔頭腦一熱把他們帶到了丹波。讓他們就在宮津忍著多好,這是何苦來哉!

  「主公……」這時我們已經走到了城門邊,一個旗本從後面趕了上來。「赤松家的使者佐用則純到了大營,希望能夠盡快晉見主公!」

  「讓他等著!」我對那個旗本一揮手。「我可不想這麼早見他們!」說完我與池田恆興相視一笑。

  「主公……」旗本還沒走就又有人叫我,回頭一看卻是大谷吉繼陪同生駒親政匆匆趕來。

  「生駒大人辛苦了!」我和生駒親政的關係雖然說不上密切但也還可以,只是不知織田信長這個時候派他來幹什麼。「主公有什麼命令嗎?請一道進城說吧!」

  「諸星大人,不必了……」生駒親政禮貌的點了點頭,可神情之間卻顯得有些不自然。「我是來傳達主公的緊急命令,請諸星大人隨我火速去晉見主公?」

  「回岐埠!這個時候?」我一下子懵住了。在作戰當中召回大將?這還真是個奇怪的命令!

  「主公現在不在岐埠!」生駒親政搖了搖頭回答到。「主公剛剛抵達若狹小濱城,快馬來回用不了兩天!請諸星大人隨我盡快前往……」

  ************************************************

  這座城池前不久還是我的居城,現在則是丹羽長秀的大本營。眼下織田信長就坐在我時常召見家臣們的評定室裡,而邊上並沒有其他人。

  「你最近幹得不錯……」織田信長用一種我從沒在他臉上見過的表情對我微笑著,語氣裡也是一種近乎「慈愛」的關懷。「所有的事我都聽說了!很好,你辛苦了!」

  「主公過獎!這都是屬下應盡的本份……」嘴裡雖然這樣說,但實際上我的感覺非常不好!

  騎了一天加半夜的馬,我原本就非常敏感的體質更加的不舒服!更使我不安的就是織田信長的突然召見,事情可能發生了某種我意想不到的變化。待見到他本人就更作實了我的這種看法,織田信長通常是不會這麼說話的!很好?真的很好就讓它繼續發展下去好了,你又來幹嘛!

  「你能有這個態度我就放心了……」走了過場織田信長終於進入了正題。「現在形勢有了新的變化,淺井和朝倉都在做著垂死的掙扎!可以預見,如無外力的介入他們撐不了多久,而這也正是他們希望的!本願寺已經公開的站在了他們一邊,而信盛對於御住石山城的進攻很不順利。這裡面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毛利家正通過海上在對這些和尚進行援助。目前本家在西國的力量還很薄弱,所以搖擺於本家與毛利之間的這些小大名就成了雙方爭取的關鍵!為了顯示本家並無意於徹底吃掉他們,丹波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既然如此……」發了半天楞我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裡發苦的問道:「已經攻佔的園部諸城要歸還嗎?」

  「那倒是不必!不管怎麼說,波多野秀治還是要教訓一下的!」織田信長想了一下搖搖頭,馬上又想起了對於我的損失要給予一定的安撫。「丹後一國和丹波北部的地方就交給你了,對於守護的任命不久就會正式下達!」

  「多謝主公……」我不得不違心的說到。「只是如果這麼草草收場的話,可能引起西國大名對本家的實力進行諸多猜測!關於這一點……」

  「我的意圖你已經明白,具體怎麼作你自己看著辦吧!」織田信長見目的達到也就沒有糾纏細節。

  「是!可還有一點……」我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屬下獨自在西國遠離本家根據地,要是有別有用心者試探、甚至挑釁……」

  「堅決回擊!決不能讓人認為本家軟弱可欺!」織田信長厲聲說到,隨即又對我說:「你只管放手去幹,你辦事我是放心的!」

  「是!」我回答得非常響亮。

  兩天之後,山中鹿之介率1500人攻克神尾寺城,盡掠府庫以車運往丹後。又一天,長野業盛以1000人攻克小城豬崎,令兵士搬運倉中存糧。

  波多野秀治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使者秘密來到了我的大營。而我自然不會客氣,給他開出了100萬貫的天價!經過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波多野秀治以27萬貫的代價換得了我的罷兵,同時還有神尾寺、豬崎兩城。轟轟烈烈的波多野討伐戰就此落下了帷幕……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0、袖子裡的匕首(上)


  我來到建部山城剛剛兩天,這裡已經有了一個「家」的樣子。仙芝真是一個能幹的女主人,短短的幾天裡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楠木光成攻克這裡後我並沒有來,而是直接經吉原山城去了丹波,反倒是在這期間家眷先遷了過來,等我到達的時候一切基本已經步上了正軌。
  原來預想的40萬石領地莫名其妙的變成了15萬石,這和我的期望產生了不小的差距,但不管怎麼說日子還得過下去,事情也得用發展的眼光去看。

  現在我已經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大名了,和在若狹的幾角旮旯裡事事要聽招呼的小夥計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既然如此就要逐步形成一個新的管理體制,雖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但也必須加緊準備。正在我感到千頭萬緒不知該從何著手的時候,一個契機卻意外的出現在了面前。我本就是個易受環境所左右的人,既然如此就先由這裡開始吧!

  此刻我正走在天守閣三層一條寂靜的走廊裡,這裡與其它地方不同的是從頭到尾沒有站著一個士兵。十幾盞燭火並不足以使這裡變得明亮,整個走廊裡只有三個人的腳步聲輕輕響過。其實我知道跟在後面的楠木光成和伴長信完全可以不發出一點聲音,他們這樣做只是想讓我安心而已!不管是誰知道自己身後無聲無息的跟著兩個人,那感覺恐怕都不會那麼自在。

  「唰啦!」伴長信搶前了兩步替我拉開了一扇門,屋內已經等在那裡的6個人全都伏拜於地。

  我直接走上了主位坐了下來,光成和長信依次坐在了我的右手邊。「先生辛苦了,一切還順利吧!」我對左手邊唯的一個人笑著問候到。

  「感謝主公關懷!屬下幸不辱命……」他直起了身子,一貫冰冷的臉上竟露出了些許感動。他原來就是外出數年的加籐段藏。「按照主公的吩咐,屬下找來了這幾位『奇人異士』!並且屬下願以性命擔保,他們都會為諸星家赴湯蹈火!」

  「拜見殿下!」在我正對面兩丈外並排跪著的5個人齊聲說到,看來他們對面對的未來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

  「免禮吧!」我平靜的說了一句後把目光又轉回了加籐段藏。

  加籐段藏衝我點了點頭,顯然明白了我的意思。「這位是日木佐兵衛……」排在左手第一個的是望月吉棟,所以他的介紹是從左手第二個人開始的。

  這是個面目和善但有些市儈氣的胖子,豐腴的程度足以讓今井宗久望塵莫及,雖然臉上總是露出憨厚的笑容,但眼睛裡卻不時閃過狡猾的精光。一身裝束也很是平常,完完全全是一個小店老闆的形象。

  「他是石山日木屋的老闆,拿手的本事是收集情報!」加籐段藏果然告訴我他是個小商人,但不知道整天呆在店裡那些情報會從何而來?

  「你都是怎樣做的呢?」既然不知道我就直接問了出來,同時也想通過他的言談看看這個人的實際能力。

  「回稟殿下!」日木佐兵衛非常謙恭的行了一禮,商人的氣質表現得益發明顯。「石山的日木屋只是一個中轉站,我在各地的手下有千餘人……」

  「千餘人?!」我一下子驚呼了出來。難以想像這對於一個商人是怎麼做到的,單一的忍者家族更是不可能,再說有如此強大的秘密勢力我怎麼會不知道。

  「殿下,是這樣的……」看出我的疑問,日木佐兵衛開始作起了詳細解釋。原來在一百五十多年前,他的祖先中出了一個極其聰明的傢伙!當時正是南北朝剛剛統一的時候,經濟處於一個短暫的繁榮期中。這個人建立了一種類似於現代傳銷(老鼠會)的制度,在短期內取得了商業上的巨大成功!可惜好景不長,由於制度的時代超前性和政治再次動盪的雙重打擊,這個「經濟奇跡」迅速走向了幻滅,但當時的體制卻被部分的保留了下來。參與者和他們的後代人數眾多,遍佈社會各個階層,通過日木屋行走各地的游商們把種種信息彙集在了日木佐兵衛這個老闆的手中。而他的主顧只有一種,部分瞭解他的忍者在接到特定的任務後才會向他去買某一範圍的背景資料。由於不直接涉入政治,所以知道他的人並不多。

  什麼是真理?蘊藏於最普遍事務中的最普通的客觀規律就是真理!這個看似平凡的情報系統具有難以估量的價值,任何特殊的情報都可能是圈套,這個系統的作用就是從極全面極微小的方面對它們加以驗證。有了這個隨時更新的「檔案館」,我甚至可以隨時查閱某位大名的某一次晚飯吃了什麼。我點了點頭,初步的對他們進行了認可!

  「這位是虹綺晶荷……」加籐段藏看到我的這個表示,就開始繼續往下進行。

  仔細看看第三個人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其實剛剛一坐直身子我就注意到了她,只是怕這些「新進」人員看輕所以沒有表現出來。這是一個30歲左右的女子,眉、目、鼻、眼、嘴每處長得其實都不能說是出類拔萃,但集合在這樣一張臉上就具有了動人心魄的魅力!稍長的年齡絲毫無損於她的嫵媚,反而更增添了一種成熟的風韻。烏黑如緞的長髮,雪白光滑閃耀著一種寶石光澤的肌膚……最為奇特的是她的一對明眸!不知是不是有歐洲的血統,居然是一種類似祖母綠的晶瑩綠色,顧盼之間更有一種使人迷失的力量!

  「你……你們的特長是什麼?」 我努力不使自已有失態的表現,但這真的是很難!

  「回稟殿下,我們虹綺一族……」她聲音溫柔縹緲,給人一種足以銷魂腐骨的……哦!跑題了,說內容。說起來虹綺一族的歷史還真是悠久,居然已經有了一千多年!但同一般早期雛形時代的忍者不同,她們並不是權臣籐原一門培養的漢朝五行術士的傳承者,而是秉承先秦方士一脈而來的宮廷秘密力量!在平源戰爭之前,皇室與籐原氏的爭鬥就是政治生活的全部內容,在這期間虹綺一族,或者說虹綺一族的前身逐漸成熟和發展了起來。有盛必有衰,這是誰也逃脫不了的自然規律!隨著皇室權威的衰落,她們也最終走向了沒落。在兩百年前掩護後醍醐天皇從京都出逃的過程中,她們與足利尊氏麾下的忍者和追剿部隊發生激戰,流派中的精英全部喪失殆盡!更為可怕的是她們秘傳千年的忍術幾乎盡皆失傳,從那以後她們基本上就喪失了作為一個忍者流派的資格。

  「那你們……現在都作些什麼?」儘管我也覺得她們很可憐,但既然是失去了力量加籐段藏找她們來幹什麼?難不成是讓這些美女給我……

  「回稟殿下!我們虹綺一族現在有37人,武藝最高的是一位長老,但也就是能對付十餘個粗壯的莽漢而已!不過……」虹綺晶荷對著我嫣然一笑,我瞬間有了一種心臟緊縮的感覺。「我們現在還掌握著一種控制人心的宮廷古幻術,可以在不知不覺間影響別人的判斷。由於我們沒有深厚內力作為基礎,所以難以發揮這種幻術的全部威力。雖然因此對於修煉過精神力的人作用不大,但對一般人尤其是血氣武勇之輩有著絕對的力量!所以我們經常是化裝接近各家的重要武將,以取得僱主需要的情報,有時也趁機作些暗殺的工作!但因為我們的武藝低微幻術對忍者又沒什麼作用,所以時常受到其他流派的欺負,多虧加籐大人舉薦,萬望得到殿下庇護!」

  日本真的缺少伯樂!這麼一個……是一群大「寶貝」居然沒人認識?「可惜啊……真是可惜了……只作這些事……」我喃喃自語。

  「主公您說什麼?」以加籐段藏的耳音居然也沒聽清我說什麼。

  「沒什麼!」我馬上回過了神。「這件事也定了,往下繼續吧!」

  「這是牛島三四郎,他是我從東北找來的!」加籐段藏沒有再往下問。也許他認為我這個貪圖享樂的人,即便是把虹綺晶荷這樣的美人○○××了也屬正常吧!

  排在第四位的這個牛島是個很一般的人!身材高大一臉的絡腮鬍子,或許可以說長得還算粗曠勇武,但這樣的模樣在我的軍隊裡一抓一大把。另外說一句這個人看起來還算憨厚,而且真的長了一對牛眼!

  「你的忍術有什麼特點?」我想這麼個魁梧的傢伙總該有些手段了吧!

  「回稟殿下……」牛島三四郎一鞠躬後說出了一段令我目瞪口呆的話。「我不是忍者,所以不會任何忍術!我的小團體裡雖然有15個人,但成立還不到10年,與殿下所說的忍者流派相去甚遠!」

  「你們的武藝怎樣?」我繼續問到,難不成加籐段藏給我找來了一群劍客。

  「實在是……慘不忍睹!」

  「那……你們有何一技之長?」

  「慣於騙吃騙喝游手好閒!」他說得居然得意洋洋。

  「主公……」看我有發怒的趨勢加籐段藏急忙說道:「您是否還記得三年前,在越後發生的那次一向一揆?」

  「記得!」我確實知道這件事。當時這件事鬧得很大,動亂波及了越後、越中、上野等國,參與者達到兩萬,把上杉謙信都搞得灰頭土臉。當時連織田信長都很緊張,唯恐他們在近畿也鬧起來。

  「那就是牛島和他的手下們搞的!」加籐段藏給了我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你們?!」我不相信的反問到。

  「對,就是我們!」牛島三四郎對著我微微一笑。「當時武田信玄殿下通過山縣昌景大人找到了我們,以150貫的代價要求我們擾亂越後!所以我就和手下們化裝成一向宗的密使分散到了越後鄉間,之後……」

  我明白了!原來這是一群巧舌如簧、能量巨大的騙子……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1、袖子裡的匕首(中)


  作為一個東方人,一個受過一些傳統教育的中國人,我自然深知「謠言」這種東西的威力!「三人成虎」古人早有明訓,謠言殺人有時比刀劍更厲害,因為它是不見血的。尤其是我現在所處的位置,西國這個地方派系林立關係複雜,加上歷史所形成的恩怨更加使形勢變得撲簌迷離。既然毛利元就可以利用這點消滅尼子新宮黨,我為什麼不能使用這種手段?
  「好,我很喜歡你這種坦誠的態度!」我緩和了語氣對牛島三四郎說到。「我並不太在意傳統觀念,對於一般的武士義理看得也很輕!只要你在我這裡發揮你的『長處』,立下功勞後我一樣會給你相應的地位。不過對外的名聲還是很重要的,一些事情只可以做,但不能說!」

  「殿下放心!這個在下明白……」牛島三四郎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態度,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我們這行也有自己的原則,那就是永遠也不能讓人抓住『尾巴』!」

  「這樣最好!」我轉頭示意加籐段藏繼續。

  「這是來自關東的倉部志久郎……」他的手指向了最後一個人。

  幾個人中除了虹綺晶荷之外,其他長相都不顯眼,這也許就是成為一個秘密工作者的必備條件。這個倉部志久郎是個二十七、八歲的瘦弱年輕人,除臉色顯得有些過分蒼白外並沒什麼特異之處,雖然眼睛小小的卻也並不比別人更聚光,五官輪廓絕對與「英俊」一詞無緣。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日木佐兵衛他們好像很怕這個人,坐的位置有意離開了他一段距離,這使他看起來顯得相當突兀。

  「你們的流派有什麼特點?」我對這個人問到,能教人產生恐懼的本事想必不會太小。

  「回稟殿下!我們的流派叫做『黑流』,共有11個人。沒有什麼特殊的能耐,只是會殺人而已!」不知是不是身體原因,倉部志久郎說話的聲音也帶著一股陰柔之氣。

  「殺人?……」我有些奇怪。作為忍者流派哪個不殺人?而且僅憑這一點,似乎並不足以讓那幾個見慣了腥風血雨的「地下人物」有什麼恐懼,這麼說來他們殺人的方式應該有些與眾不同才對!不過看他這副「癆病」的樣子,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了不起的武功才對。另外這個流派的名字也很怪異,既不是一個姓氏也不是一個地名。「你……殺人有什麼特點嗎?」我試圖找到問題的癥結所在。

  「有,當然有!」他嘿嘿一笑,竟起了一種陰森森的感覺。「……我們的殺人方式都很『特殊』,幾乎從沒有使過什麼正常手段!如毒藥、役使等等……」

  「毒藥?」我更加奇怪,這不是很一般的方法嗎?

  「這可不是一般忍者們使用的那種東西!」談起了自己的工作,倉部志久郎竟也生出了一股發自內心的職業自豪感。「……我們的毒藥特點就是看不出來是毒藥,通常可以偽裝成瘟疫、壞血、肺病,甚至是……」說到這裡他看了虹綺晶荷一眼陰陰的說道:「甚至是過度歡娛後的心力衰竭!」

  「無恥!」虹綺晶荷雙頰通紅的小聲罵了一句。

  「另外我們這些人的武藝雖然不行,但可以役使蟲、獸、飛鳥等進行攻擊!這也就代替了我們本人的親自潛入的危險……」

  「具體都有些什麼?」我對他的這種本事產生了一些興趣。

  「有很多!」倉部志久郎很隨意的說道:「……毒蛇、蠍子、蜈蚣、黃蜂、烏鴉都可以,老鼠也行!」

  「哦……」我感到身上一陣惡寒。他們幾個對倉部這一系不光是害怕,我想到被一大群老鼠攻擊撕咬的情景也是渾身起雞皮疙瘩。

  「其實如果我與牛島合作,造成的效果會更好!」他突然又冒出了這麼一句。「……因為我可以偽造天災或神罰的『異像』,這對於謠言的傳播極為有利!」

  牛島三四郎無聲的嘀咕著,神情恐懼而憤懣。雖然聽不見他說什麼,但看嘴形應該是「鬼才要和你合作」之類的話。

  「情況我基本都清楚了,現在來大概安排一下你們的工作!」我對他們私人之間的關係不太感興趣,只要把他們各自的能力弄清楚就行了。「……甲賀已經為我工作過一段時間,今後我會給予你們更多的援助,同時也會有更多一般性工作交給你!日木也不作進一步改變,只是要先交出在各地區幾個主要據點的聯絡方法。今後你們的工作依然是以收集情報為主,各種情報都要!同時你們有必要把系統進一步深化、廣化,情報在上交前要先進行一定的整理,並附上收集人的個人看法!為了使情報的傳遞更加安全有效,必須建立一種更加快速穩妥的流通渠道。所送書面情報要加密,技術上的問題長信會幫助你解決!」

  「是,感謝主公厚恩!」望月吉棟和日木佐兵衛一齊俯身謝恩。

  「虹綺、牛島、倉部你們的情況有些相似,都是人員稀少技能單一,所以我對於你們的安排也基本相同!」我轉向了後面三家,和日木的情報系統比起來他們顯得更加「各色」。「……你們每個流派的大部分人都要遷到丹後來,我會各自在山中給你們安排一個獨立封閉的根據地。當然!我無意剝奪你們活動的自由,手下人員的行止由你們各自掌握。因此你們每個人必須對自己的手下負責,絕對不可以讓人發現你們的存在!撥給你們的金錢、物資會在實際考察後確定數額,具體分配的權力就交給你們自己掌握。」

  「是!」三個人簡單的回答了這一句,就等著我下面的話。任何人都可以聽出,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你們剛才可能已經聽清了我說的話,我剛才說得是『大部分』而非『全部』……」我繼續闡述自己的策略,努力不使腦中的計劃漏掉什麼。「……根據你們不同的技藝我將從中挑出一些精英,替他們重新製造一個新的『身份』後潛伏下來!這些人會有各自專門的『目標』,並且直接受我的忍者總負責人,也就是加籐段藏先生的命令!」

  「請問……我可以問問,將會是哪個類型的工作嗎?」牛島三四郎顧慮而又謹慎的問到。「畢竟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不是我們力所能及的!」

  「當然可以!」我也覺得應該讓他們心裡有個數。「……我不會強人所難,基本上都是你們的老本行!牛島你的人目前主要的任務是擾亂西國,讓赤松、浦上、波多野、小寺、三村這些人彼此猜忌,同時還要讓他們對毛利家產生信任危機!」

  「是!請殿下放心,我們必不辱命!」聽到只是這些事,牛島立刻恢復了信心。

  「倉部你的工作並不多……」我其實既不喜歡也不想用倉部志久郎這樣的人,但什麼事總是有備無患的好。「我有時可能會和一些寺廟、神社這樣的勢力為敵,你的工作就是讓那些信徒們懷疑他們的信仰!」

  「我明白了!」倉部簡單的答應了一句,沒有說多餘的話。

  「至於虹綺一族……這話還真不好說!」我正在考慮考慮該如何措詞,可卻突然瞥見幾個人的眼睛裡同時閃過曖昧的目光。「這樣說吧!你們的任務相當特殊,就是讓我選中的『特殊』人物在『特殊』的條件下,作出符合我心意的『特殊』決定!」老實說作出這個選擇,是我在突然想起前田慶次那個傢伙後決定的!其實只是想讓她們採用幻術就可以了,畢竟我不是開妓院的。

  「是,我明白了!」虹綺晶荷微點一下頭,也不知道她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

  「下面我來說說完整的系統體制……」我這時把綜合計劃推向了前台。「甲賀、日木、虹綺、牛島、倉部這五家保持各自的現有傳統不作變更,首領作為隸屬於諸星家的足輕大將!原本直屬諸星家的石川和伴家取消,除隨光成、忠綱轉入轉入新成立的『諸星特種備隊』的人員外,其餘的混編成為一支備隊,由長信直接指揮。光成轉而負責『諸星特種備隊』;加籐先生以部將身份總領忍者系統的指揮;長信以侍大將的身份作為副手,其指揮的第一備隊基本人員即具有旗本的身份!今後其人員,將由其餘5家的立功人員遞補。我不會過多的干涉其餘各家的內部事務,但所給予的支持程度將視其立功多寡而定。成為旗本以上職位的人就是正式的武士,即便退役後也可以由各流派獨立出來擁有自己的土地!」

  我的話說完後一片寂靜,所用人都在仔細考慮著這個聞所未聞的體制。

  其實我並不太清楚真正的秘密機構該是個什麼樣子,以前看過的《抓間諜者》的內容早就拌飯吃了!所幸來的那一年裡我剛看過一部電視劇,前蘇聯的《春天裡的十七個瞬間》,所以就仿照裡面第三帝國保安總局的形式設計了這套系統。保安總局雖然隸屬於黨衛隊,但與其它堂衛隊組織並沒有橫向聯繫。它的人員構成來自於舊警察刑事高手;國防軍的情報人員;納粹黨的早期地下工作者;衝鋒隊的精英等等,而且都是採用人員的單項向流動,與原來的系統有關係,但又不再歸屬原來的部門,一切只對希特勒和黨衛隊領袖負責。

  在我的這個體制裡,由伴長信指揮的第一備隊無疑是絕對主力,但由於其人員來源分散,並不容易被某一家掌控。任何一家的人進入第一備隊後即成為武士,原有的流派對其控制力又大為減弱。可即便如此其餘的幾家又不敢不積極配合,因為自己流派所獲支持的程度要靠進入第一備隊人員的功勞來體現。各家的經濟命脈不是靠忍者系統內部的供給,外部的財政奉行又不能掌握系統內忍者的具體情況。再加上第一備隊無論領導還是成員,其人員又都是流動而非世襲的,外圍5家雖是世襲但只有輸出的人員才能進入核心。操控這一切的線頭都只掌握在一個人,也就是我的手裡!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冬天裡的熊:我的書裡以前有介紹,這裡再說一下!「諸星丸」是一個圓圈,裡面上中下左右各有一個小五角星,其實就是一個五星啤酒的商標。另外我還有一點小小的願望!大家喜愛關心這部書我很感動,彼此間有些意見上的分歧也很正常,甚至開點小玩笑、揶揄一下都無傷大雅,只是最好不要進行人身侮辱。也可能有一些人確實純粹是來惡意(據說遨遊就是這樣被擠走的)搗亂的,我個人建議大家在發表反駁書評的同時多一下手,再給他的短信箱裡發上一份。這裡有這麼多熱情讀者大大的支持,相信連續半個月封滿他的信箱應該是小菜一碟!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2、袖子裡的匕首(下)


  「你們還有什麼疑問嗎?」稍停了一刻,我對這下面幾個人沉聲問到。
  「感謝主公大恩!屬下謹奉號令,願為諸星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對我伏身宣誓效忠,聲音裡充滿了敬服與恐懼,即便是楠木光成和伴長信也不例外。對於我分置忍者和忍軍的想法雖然他們有一些瞭解,但一下子聽到完整的計劃還是令他們感到震驚。

  「今天『諸星赤心會』就算正式成立了,那你們就照著去做吧……」我波瀾不驚的繼續說到,心裡對達到的效果非常滿意。現在我對當初明智光秀所說的那個「神秘感」感觸越來越深,這是一個成功上位者的必備條件。論個人實力在場的每一個都可以輕易將我殺死,即便是武功最差的虹綺晶荷也不例外。但他們在我面前無不感到戰戰兢兢,因為他們清晰的感受到了我那深不可測的「智慧」,以及手中可以將他們輕易碾為齏粉的力量。「需要多久你們才能進入狀況?」

  「我日木隨時可以開始工作,只是改造還需要主公派員指導!」

  「我『虹綺流』的活動範圍就在山陰、山陽一帶,兩天之內就可以到達主公指定的地點!」

  「在我來之前已經吩咐散佈在東北和關東的手下向丹後聚集,全部到齊大概需要半個月時間!」

  「我們『黑流』的情況差不多,全部到位約10天左右!」

  「好了,這樣就可以了!」我微微的點了點頭。「……光成盡快完成原有忍者的分流;長信馬上分別替他們安排各自的據點;你們幾個回去和手下匯合,稍後長信會和你們聯絡!都清楚了嗎?」

  「是!」眾人簡單明瞭的回答。

  「既然這樣就都去著手進行吧!」在我一揮手後,他們都安靜的退了出去,只有加滕段藏依舊坐在原處。「另外那些人都來了嗎?」我不著邊際的問到。

  「已經等候一段時間了!」但他卻聽明白了我的意思。

  「那就過去見見!」

  **************************************************

  在走廊的盡頭有一間更大的房間,更大而且更黑!偌大的屋內沒有任何擺設,但此刻卻並不顯得空曠。二十幾個,確切的說是二十七個人,靜靜的排成三排跪坐在在屋裡,隱身於朦朧的黑暗之中。

  步入房間,我徑直的朝屋中唯一的光源,一盞飄忽不定的蠟燭走去,在旁邊的主位上坐了下來。跟在後面的加滕段藏也停在了不遠處,搖曳的光影在他臉上形成了一幅有些詭異的圖畫。

  「就是這些人嗎?」我對他問到。

  「就是這些人……」從加滕段藏的嘴裡發出了一種近乎耳語般的聲音。「按照主公的吩咐,我找到的都是一些必死之人!應該說他們現在已經『死』了,至少所有知道他們的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能力都足夠嗎?」我再一次確定到。不管怎麼說這些人所要承擔的任務需要非同尋常的堅忍,其中的壓力甚至有可能將一個正常人逼瘋!

  「決無問題!」加滕段藏回答得語氣決絕。

  「哦……」我雖然對他的眼光是信任的,但決定還是要親自試試。「你!你來告訴我……」我把手指向了第一排右數的第二個。「已經『死』掉的那個人,是否有取死之道?」我想試一下他對以前「身份」的看法。

  「回稟殿下……」人依舊在黑影裡看不清楚,但從有些稚嫩的聲音聽來似乎年齡不是很大。「那個人死得應該,簡直是罪該萬死!!!」

  「為什麼?」我想他應該有這個覺悟,但沒有想到會這樣徹底,而且還是個如此年輕的人。聽他那壓抑的聲音,似乎蘊涵著至死方休的怨念。

  「回稟殿下!因為他出生時就錯了,或者說乾脆就不應該出生!」他可能覺察出了自己表現出的不自然情緒,語氣瞬間又恢復了冷漠。「……那個人在出生時就已經繼承了永遠無法擺脫的桎梏,因為他那個從未見過面的祖父名字叫陶晴賢……」

  「啊!」我在心裡小小的驚呼了一聲。

  「……所以那個人永遠也不敢在別人面前提及自己的身份!所擔心的不是被仇敵殺死,而是所有人對他血統的鄙視!」那個聲音此刻彷彿是在輕輕講述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可以叫他有可能永遠擺脫這種命運。所以除非是死,不然他永遠也不會放棄!」

  我現在放心了,有這樣信念的人還有什麼忍受不了的呢?

  「這裡的人不是逃忍,就是國破家亡的武士後代……」加滕段藏的聲音再次在我耳邊響起。「可以說每個人都背負著一段血腥的往事!或許有人可以叫他們去死,但即便是神佛也無法讓他們放棄!」

  「過去的你們已經死了,可以說是我親手『殺』了他們!」我現在放心了,開始進行我的計劃。「你們新的生命即將誕生,但你們必須完成我——你們的主人交付的使命!和這個使命相比,也許『死』是一件輕鬆而簡單的事情,所以如果有人想退出就說出來,現在還來得及!」我停下來盯著面前的黑暗。

  蠟燭依舊在燃燒,屋裡是片刻的寂靜無聲。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站起來離開。

  「既然如此,那麼你們就聽好了!」我盡量把語氣放得和緩些,不要那麼緊張。「你們今天認識了我,也知道了我是誰。但我命令你們把它忘掉,直到我要你們想起來的那一天!你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忍耐』,在我給你們安排的身份和位置上忍耐下去。這會很久,也許10年,也許20年,甚至可能是幾代人!你們要完全的『忍耐』,就是知道了哪怕是針對我本人的陰謀也和你們毫無關係!你們的秘密只有在你們死的那一天,才可以告訴你們選中的繼承人,而『他』或『她』也就繼承了你們的這個使命。直到有一天你們或你們的繼承人,接到了我或我的繼承人的指令,那時這個『忍耐』才算到了盡頭!」我說到這裡稍稍緩了一口氣,喉嚨裡略微有些發乾。

  所有人都靜靜地聽著,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質疑。

  「指令中會叫你們或你們的繼承人去做一件事,我現在命令你們無條件的去執行!」我的語氣轉而嚴厲。「……指令中的事可能不近情理,也許匪夷所思,甚至毫無疑問會要了你們的命!但無論是出現那種情況,你們都必須無條件的執行,即便面前是刀山火海也要視若無物的走過去!」我再次停下來觀察著眾人的反應。「我知道這很難,如果有人現在退出我不會追究!離開的人會回到原來的生活裡,就當從來沒有到這裡來過。」

  屋裡依舊寂靜無聲,我甚至懷疑一切都是幻覺,只有我一個人一直在自言自語。

  「很好!」我點了點頭,在心裡長噓了一口氣。「你們都可以離開了,隨後的事情會有人替你們安排!」

  二十七個人在黑暗中一齊對我深深的伏身行了一禮,然後依次站起來,一個接一個的走了出去。

  「終於暫時告一段落了……」在屋裡只剩我和加滕段藏兩個人後,我終於把胸中這口憋了很久的濁氣吐了出去。「剛剛掌握丹後事情很繁雜,今後幾天我可能會很忙!這件事情就由你全權負責了,安排他們離開不要驚動其他人!」

  「是,主公辛苦了!」加籐段藏說著從懷中掏出幾張紙,雙手捧著遞到了我得面前。

  「這是什麼?」我隨手翻了翻,但這裡太黑看不清楚。

  「回稟主公,這是二十七個潛藏人員的身份安排!」他認真的說道:「屬下認為這是最高等級的機密,所以詳細記錄了下來以備……」

  「是嗎……」我沒有等他說完就把那幾頁紙移到了屋中那盞唯一的燭火上面,淡淡的火苗在我手中燃燒了起來。

  「主公!這……」他被驚得目瞪口呆。

  「加籐先生……」直到看著那幾頁紙完全化為了灰燼,我才再次開了口。「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把這裡佈置得如此昏暗嗎?」

  「這……請主公明示!」他低頭問到。

  「這很簡單……」我對著他微微一笑。「他們都是我埋在各處的『最後手段』,說不準我本人會在什麼時間、地點和他們見面!如果我認識或知道他們介時流露出來豈不糟糕,所以只有你一個人掌握就足已了!」

  「主公!我……」加籐段藏在激動之餘像下了什麼決心。「我想請問您,剛才如果有人離開,您真的會放他離去嗎?」

  「哦……」我驚訝的看了看他,沒想到他也會提出如此幼稚的問題。「我會這樣的!」我點了點頭說到。

  「可主公!這樣會嚴重威脅到……」他激動的提高了聲音。

  「那麼我來問你……」我盯著他的眼睛直接反問道:「如果我下了那樣的命令,你就會原方不動的執行嗎?」

  「我……」加籐段藏沉默了片刻後,緩緩的搖了搖頭。「我還是會把離開的人全部殺掉,因為我必須這樣做!」

  「既然是這樣,我還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呢?」我幽幽的轉開目光投向前方的黑暗。「……有些事我也並不喜歡,如果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我肯定不會那樣去做!但我現在的一舉一動往往關係到無數人,無數支持我並把希望寄托於我的人,所以就像你有必須做的事情一樣,我也有我必須做的事情!而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信任你,相信你的能力和判斷,正如我所瞭解的你一樣!」我信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知是不是我用的力氣大了些,明顯的感覺到他的身子一哆嗦。

  「下面的事情你就去抓緊時間辦吧!」我站起身走向門口。「最近幾天我會很忙,眼下就有一個聚會必須去親自主持。一些事情你就自己看著拿主意吧!」我又強調了一遍。
pco.man 發表於 2007-12-24 19:07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3、初步融合


  「果然了得!」我在仔細的一番計算後回頭說到。「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勇力,鵬程萬里不可限量啊!」我由衷的誇獎著。
  「諸星殿下說得是……」身後的眾人一齊點頭附和著,其實不管我說什麼好像周圍都是這種效果,也不知他們究竟聽清了我說的是什麼沒有。

  「殿下謬讚了……」唯有一個人對我提出了異議。這是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人,身材瘦消面容嚴整,雙目開合之間精光四射,顯得精明而幹練。「小犬不過是醉心玩樂不思進取,整天只知道沉迷於這些無用的事情上,怎比得殿下手下的諸位大人,破軍斬將名揚天下啊!」

  「稻富大人這麼說,就顯得見外了……」我親切和藹的把目光投向了面前的中年人和他站在身後的兒子,這就是丹後有名的豪族稻富直秀、佑直父子。

  丹波的事情既然已經定了局,我就要抓緊時間使內部盡快安定下來,誰知道在這孤軍深入三面受敵的情況下,隨後可能發生些什麼!第一次與這些丹後豪族們的會面我選在了世笠山,採用圍獵的形式。以高屋良榮和稻富直秀為首的丹波豪族來了三十餘人,值得欣慰的是所有丹波豪族的家主都齊了。

  在日本很多藩國裡地方豪強都有著左右國政的實力,甚至可能壓制了名正言順的守護。丹後這種情況卻並不嚴重,在與若狹武田氏的來來往往當中,對於這些小勢力有著不小的消耗。波多野家也在幾年的統治時間裡清除了一些異己,這使現下的丹後算是比較「清靜」的!

  如今在丹波的10.5萬石的國土中,我直接控制的約有8萬石,從實力上來說似乎已經完全不必擔心任何問題。但事情不能光從表面上來認識,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我也隨時可能陷入莫名其妙的危機當中,所以求得這些人的支持就顯得相當迫切。當然,對他們的考察也在暗中進行著,誰知道這裡面有沒有外部「敵對勢力」的代表呢?

  在這些人裡領有3700石的稻富家和領有4500石的高屋家是當然的代表,他們都和原來的守護一色家有著姻親關係。要不是因為影響太大,波多野家早就把他們除了,就這也在一直找著下手的機會。

  初次的接觸我還算比較滿意,「同心同德」雖然現在還說不上,但他們所有人對我的統治權都表示了明確的承認。對我組織的這次活動大家的興致也非常高,為了更有趣味性最後又增加了一個比賽項目。雖說初夏的季節裡鳥獸不是很肥,但數量卻已經相當不少了!

  「佑直雖說年齡不大,但能夠在這麼多『老手』面前奪魁,可見卻有非同尋常的智勇!以後丹後大事,我還要多多仰仗賢父子的力量啊!」我雖然知道這個年僅19歲的稻富佑直是個不可多得的名將,但卻沒想到這位鐵炮達人對於弓箭也這麼有心得!在一個時辰的比賽時間裡,他一共取得了36只獵物,而排在第二名的新八郎也不過是34只。當然這裡面有他堵住了一窩兔子的幸運,但也已經相當了不起了!「稻富流」鐵炮術雖不是他開創卻是在他手中光大的,對這樣的「種子選手」是值得下一番功夫培養的。

  「諸星殿下過譽了,稻富家怎敢不竭誠效力!」稻富直秀謙遜的表達了同意臣服,他的兒子在後面一齊躬身。

  「我們丹波各家都是這個意思……」旁邊的高屋良榮趕忙著說到,一張堆滿肥肉的臉上充斥著諂媚的笑容。高屋家是丹後最大的豪族,但家主高屋良榮卻是既無膽量又無才幹,所以在一切事情上總是跟在稻富直秀後面行動。此刻他正點著那光禿的腦袋(良榮是入道後的法名),急不可待的向我表達著他的忠心。「能有清氏公這樣德高望重的名將執掌丹後,這是我們所有人的福份,從此以後我們就再也不用擔心鄰國的侵擾了!雖然我等遠處荒僻,但也熟知清氏公的赫赫威名。近日就連從無敗績的『青鬼』籾井教業也在殿下手下受教,您真可稱得上是『西國無雙』啊!」

  「清氏公……」我低頭在嘴裡默默玩味著這幾個字。來到日本已經整整11年了,我也由一個不滿16歲的少年變成了一個27歲的青年。雖說經歷了一番甘苦,但能有今日的成績我也足以自豪了!當初在京都有人稱「信長公」時我還曾微覺可笑,可現在自己也得到了這個「職稱」。如今雖然這樣叫的只是高屋良榮這個諂媚者,但將來這個稱呼只怕會在越來越多的人口中重複,看來我要開始逐漸適應了。

  「喂!怎麼啦?」看我陷入沉思周圍出現了冷場,邊上的池田恆興拉了拉我的衣袖。

  「沒什麼……」注意到自己的失態我掩飾的笑了笑,隨即轉過頭對高屋良榮揶揄說道:「『西國無雙』?上一個『西國無雙』的結局好像不大好吧?」

  「這……這……」高屋良榮張口結舌,肥胖的臉上和頭頂立時冒出了一層閃亮的油汗。

  「諸星殿下!」稻富直秀看到這種情況,急忙上前一步解圍。「高屋大人是被殿下威名所懾,決非有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我抬手阻止了他的激動含笑說道:「我只是隨口開個玩笑,兩位不必介意!我這個人生性乖戾不拘小節,大家不必事事謹小慎微。今後如果我有什麼作得不到的地方,諸位也盡可以直斥當面!」

  「殿下詼諧、殿下詼諧……」稻富佑直和高屋良榮面色有些尷尬的連連說到。

  「你們真的不必在意!」池田恆興也笑著說到。「如果你們這都膽戰心驚,那見到右大將時該怎麼辦?豈不直接就被嚇死了?」

  一陣輕笑後,氣氛輕鬆了一些。

  「我聽說稻富一門對鐵炮的使用頗有心得,佑直公子家學淵源自是不凡了?」我把話題又轉了回來,不知他現在的水準已經到了何種程度。

  「稻富家這等粗淺的手藝怎入得諸星殿下的法眼,犬子的年紀尚輕實是未窺門徑……」

  「要是論年紀的話,我比佑直公子也大不了幾歲嘛!」我打斷了稻富佑直的謙虛說道:「我手下也有一位年輕的鐵炮高手,不如讓他們兩人相互切磋一下!這樣也可以增進雙方的關係,共同促進提高嘛!」

  「犬子怎敢冒犯殿下虎威……」他慌得連連搖手,那個小的倒是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稻富大人莫非是怕和我們比試,會辱沒了稻富家的名聲嗎?」我一下子把臉「撂」了下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強了!」

  「這……佑直,你就去向請教一下吧!」稻富直秀無可奈何的說到。

  「這才對嘛!」我招手叫過了津田一算。「這是我鐵炮備隊的副統領,雖然年輕卻也已經跟我征戰數年!他的技術別具一格,而且也是鐵炮世家出身!」

  「如此還請津田大人指教!」稻富佑直沉穩的抱了抱拳。

  「不敢,稻富大人客氣!」津田一算也還了一個禮。

  「開始吧!」隨著我的吩咐,兩隻箭靶被擺到了50步外。兩側的士兵們站開了一定距離。兩個人拿著各自慣用的鐵炮站到了並排的位置上,各自裝好彈丸舉槍瞄準。幾個護衛看似無意的移動了一下,位置足以在發生「什麼」的時候擋在我的前面。

  「砰!砰!」兩聲巨響幾乎同時響起,隨著白煙空氣中升騰起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兒。待硝煙散盡,我看到兩隻箭靶都倒了下來。

  「我……輸了!」稻富佑直的鐵炮輕輕垂了下來,臉上的神情似乎有些許的遺憾。

  「不對!」津田一算搖了搖頭說道:「稻富大人的鐵炮不是標準制式裝藥的類型,因此會有極大的震動。要論眼力和手上的沉穩,稻富大人要勝過在下!」

  我讓人抬過了箭靶,兩人的彈丸都命中了紅心。津田一算的在正當中,而稻富佑直偏了一些。「不錯,兩個人都很了不起!」我連連點頭稱讚到。「來人,拿一支鐵炮來!」馬上一支諸星標準鐵炮被遞到了我的手上。「佑直公子,這是我從南蠻購進的一種特製鐵炮。如蒙不棄就請收下,希望『稻富流』能在你手中光大!」

  「謝殿下厚賜!」稻富佑直恭敬的上前接過,心愛的撫摸著。我看到稻富直秀在邊上張了張嘴,但最終沒有說話。根據此時的慣例,上級對下級、宗主對附庸賞賜武器是不能推辭的!

  「主公,野味已經烤好了!」這時我的膳食總管走上來通報。

  「那就呈上來!請大家品評一下這南蠻方法……」我興致極高的說到。

  ***************************************************

  聚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稻富父子回到寢帳後稟退了所有侍從。

  「父親,我今天的表現還可以吧?」稻富佑直看周圍無人輕輕的問到。

  「嗯!」稻富直秀點了一下頭。「你做的不錯!看來諸星殿下對你的印象很好,在這種新舊交替的時刻這非常重要!」

  「那我們……」稻富佑直還想問什麼。

  「什麼人?!」隨著一聲大喝稻富直秀一躍而起抽刀在手,稻富佑直也隨著拔出了佩刀緊張的盯著門口。

  一個身影幽靈般的出現在了那兒。「來殺你們的人!」接著屋中閃過了兩道銀光。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4、離奇命案


  在凌晨3點我被侍從叫醒,當時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待聽明白事情的原委匆匆趕到現場,見到的只是兩具冰冷的屍體和一大群圍在屋裡屋外憂心忡忡的人。看到我來了,眾人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我向邊上戰戰兢兢的高屋良榮問到。

  「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高屋良榮臉色發青嘴唇顫抖的說道:「就在剛才我正在睡覺,突然有人來報告說這裡出了事情,等我……等我……」

  「誰?現在誰是稻富家臣裡負責的人?」看他這個樣子我有些來氣,回頭開始找其他人。

  「是在下!」從人群中走出了一個50歲左右的人站到了我的面前。「見過諸星殿下!在下是稻富家的總管山吹原式,現在這裡的稻富家臣暫時由我管理。」這是個瘦小的老者,看樣子雖不強壯但很精明。

  「嗯……」我看了他一眼,還有些印象,應該是在昨夜的酒宴見過。「你們是怎麼發現稻富大人遭遇不測的?當時作了那些處置?」

  「回稟殿下!我也是在半個時辰前剛剛得到報告……」這個山吹原式剛剛遭遇了這麼大變故但依舊顯得很冷靜,在這一點上至少是比邊上陷入「半傻」狀態的高屋良榮是強多了。「發現的是一個侍從,我得到消息後立刻派人稟報了高屋大人,並叫侍衛們嚴密封鎖了這裡。由於不便直接驚擾殿下,所以只是向前田和楠木兩位大人進行了通報。」

  我點了點頭,他做的第一手佈置相當得體。「是誰第一個發現稻富大人遇害的?」我繼續問到。

  「是他!」山吹原式轉身叫過了一個侍衛打扮的人。

  我仔細打量著面前的這個人,根據現代偵探理論,兇殺現場的第一發現者往往具有最大的嫌疑。這個人長得雖然不算高大但也還強壯,不管怎麼說從事的是侍衛這麼個需要些勇力的行業。樣子長得還算精明,但似乎看不出特別或者心中有鬼的樣子。「是你第一個發現稻富大人遇害的?說說當時的情形!」我盯著他的眼睛問到。

  「回稟殿下!昨夜從獵場回來後主公說還不想睡覺,並親自把少主叫到了寢帳……」他的神情有些緊張但並不慌亂,口齒也還清晰。「我和另外三個人為了不打擾主公和少主的談話,就退到了20丈外遠遠的伺候著。可過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少主也沒有離開,而且帳內的燈光也一直燃著。後來覺得時間太長,就由我過來請示,看是否需要準備些消夜,可連著在門外叫了好幾聲也沒人回答。這時我就感覺不對了,主公平時為人非常警覺,就算是睡著了我這麼叫也該醒了!等我進來一看,就發現主公和少主都倒在了血泊裡!」

  「你移動稻富大人了嗎?」我收回目光,看似隨意的問到。

  「動了……」侍從點了點頭回答道:「我當時一邊扶起主公一邊高聲喊人,等他們幾個進來仔細一檢查,才發現主公和少主都已經遇害了!」

  「嗯……」我若有所思的哼了一聲,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線索。如果真的是兇手的話,那他一定會先去叫人而不是冒著嫌疑去查看受害者的生死,從另一方面說他也沒有表現出對兇手過分的聲討。為了求證我又叫過其他幾個侍衛問了幾句,也並沒有發現什麼前後矛盾的地方。「……先看看稻富大人的情況吧!」我無可奈何的說到。

  稻富直秀、佑直父子孤零零的倒在大帳的正中,手裡都死死的抓著佩刀,兩眼驚愕、憤怒的定定盯著屋頂。地面上噴得到處都是鮮血,但卻沒有任何一件擺設被損壞。竹中半兵衛、前田慶次、楠木光成、伴長信在各處小心觀察尋找著,看臉上的神情還沒有找到什麼重大突破。

  「有什麼線索嗎?」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我還是問了一句。

  「奇怪……真的很奇怪……」前田慶次手臂抱肩若有所思,像是在回答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竹中半兵衛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來在這上面不是他的長處。楠木光成盯著滿地的鮮血在發愣,連我的問話都沒有聽到。

  「主公,這裡的情況顯得非常詭異……」還是伴長信苦笑著過來跟我介紹了情況。「雖然這裡事先進來過人但不是很多,而且遺體的位置也沒有經過大的移動,所以當時的情況基本可以推測!」

  「那就趕快找出兇手啊!」我的心情鬆快了一些,這應該對破案是非常有利的。

  「可這裡的一些情況,卻令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伴長信連連的搖著頭。「……從屋內沒有任何損壞及稻富大人父子持刀的姿勢來看,應該是沒有還手就被一刀斃命!從這點上推測,兇手應該是個武藝高強的人……」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要是有大動靜外面的侍衛也不會沒察覺。

  「本來天下之大藏龍臥虎,出幾個高手並不奇怪!可您看這地上的血跡……」他指著地上噴灑的到處都是血點兒說道:「由於當時屋裡沒有其他人,所以濺出的血漬都崩到了地上……」

  「這不是廢話嗎!」我被他說得有些不耐煩。「屋裡沒有其他人,血自然是都濺到地上了!」

  「可……主公,兇手呢?兇手身上也沒有?」他吞吞吐吐的解釋到。

  「嘶~!」我深吸了一口氣,再次仔細看向地面。確實!寬達3米以上的範圍裡血漬承放射狀分佈沒有一處缺口,這麼說來豈不是兇手站在4米開外出的刀?要是這個假設成立,這個兇手要長多長的手啊?

  「主公請看!還有著裡……」伴長信又把手指向了稻富直秀脖子上的刀口。「刺客出刀兇猛!鋒刃幾乎觸到了頸骨,一般來講這是作戰的刀法而非一般劍客,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殺人於無聲無息?」

  「嗯?」我也糊塗了,據我所知還真沒有這樣的人。

  「這裡也很奇怪……」伴長信繼續指著那個刀口說道:「您看這出刀的位置,前高後低而且角度極大!照正常的情況推測,再考慮到稻富大人父子的身高因素,要想達到這種效果手就要在這個位置上!」說著他把雙手舉過了頭頂,直直的向上伸著。

  「而且還有一丈多的距離……」我感到一片茫然。

  「主公說得不錯!」伴長信點了點頭。「要是再加上這一點的影響,那麼就要在這個位置上了!」說著他走到一張矮几旁,站了上去,再次將雙手舉了起來。

  「會不會……」我盡可能設計著一個合理的解釋。「會不會刺客用的是薙刀一類長柄武器?」

  「不可能!」伴長信還沒開口前田慶次卻搶了過來。「使用長柄武器時不可能雙手攥柄高舉胳膊,那樣根本沒法使出力氣,何況還是這麼深的刀口!使用薙刀時手的位置通常是在腰腹左右,最高也不能超過胸部,這是最基本的常識。而且薙刀的刀頭雖短,但背卻很厚。您再看看這刀口,卻是一柄極薄的利器!」

  「很薄……很薄的刀刃……」我一下子愣在了那裡,無數個念頭如走馬燈般在腦中旋轉。

  「總之這件事發生得很離奇……」伴長信苦著一張臉說道:「許許多多的地方都解釋不通,但又確確實實的發生了!要是有人告訴我發生了這樣的事,我一定會以為這是個玩笑!」

  「既然發生了,就不會是個玩笑!」我嚴肅的說道:「難道就真的沒有一種較為合理的解釋嗎?」

  「要想解釋,還是有一個方法!」前田慶次又開了口,可我怎麼也覺得他不像是認真的。「我騎在光成的肩膀上,再拿上主公您的那把『黛』!說不定就能達到這種效果……」

  「這個時候不要胡說八道!」竹中半兵衛阻止了他的信口開河。「主公啊!我們初來丹後根基不穩,很多人都希望我們倒霉。稻富大人父子之死使一些矛盾開始趨於表面化,我總覺得近期就會有大事發生。當此暗潮洶湧之時,主公的一切處置都要小心啊!」

  「會不會是波多野家搞的鬼,想挑唆丹後的豪族們鬧事?」我猜測著問到。

  「雖然有這種可能,但是波多野家的幾率不大!」竹中半兵衛顯然考慮過這個問題。「……波多野家現在無力出兵一戰,這個時候觸怒我們似乎得不償失!」

  「嗯……」他的分析很有道理,但不管是誰我都要小心戒備。「重治你注意一下波多野和山名的動向,加緊佈防的同時我會另派一些忍者盯住他們的主要將領。我會和老師商量丹後內部調整的事,看來還是不能很急!」

  「主公所慮甚是!」竹中半兵衛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光成!」我回頭叫到。

  「……」他居然低著頭沒有回答。

  「光成!」我不由得加大了聲音。

  「啊?是,主公您有什麼吩咐?」他這才悚然驚醒。

  「派遣『諸星特種備隊』分紮在險要山口,配合城池嚴密守備邊境!」我對他命令到。

  「是!」他低著頭答應了一聲。

  我向門口走去,還要和加籐段藏商量一下監控丹後豪族們的事。臨出門前,我又看了一眼稻富佑直這朵夭折了的「名將之花」。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5、溫柔中的陰謀


  「啊……」隨著一聲深重悠長的歎息,我一腔洶湧的激情徹底宣洩而出,一起被帶走的還有胸中鬱積的陰霾心緒。身下鶯如火的胴體上面佈滿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在溫度逐漸降低的同時還在微微顫抖著。我翻了個身仰面躺在榻上,但並沒有放鬆懷中對鶯的摟抱,一雙手不停的輕輕在她柔滑細嫩的肌膚上滑動。
  稍頃,鶯綿軟的軀體恢復了一些活力,在我懷中動了動,並用靈巧的舌頭輕輕舔食著我胸前頸間的汗水。「殿下……」她輕輕的呼喚著我。

  「嗯……」我應了一聲但沒有睜眼,依舊默默享受著她溫柔的服務。

  「殿下……」呼喚再次響起,這回是在耳畔。「請您放開胸懷不要過於煩惱,如今諸星家已經步上了高速發展的大道,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再說長野、竹中、前田等諸位大人都是當世一等一的豪傑,有他們的傾心輔佐還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呢?」

  「身為主君總有一些事情必須孤獨的解決,這也許就是身為一名上位者的悲哀吧!」我歎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鶯的雙眸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有如兩顆星星。「再說有些事我並沒有對別人提起過,你這個小『機靈鬼』是怎麼發覺的?」說著我用拇指的指甲輕輕在她脊椎的位置刮了一下。

  「殿下!」她嬌嗔的呻吟了一聲,同時在我的懷裡扭動了一下身體,直刺激的我心中又是一陣火熱。「我跟隨殿下已經這麼多年,您的習慣我還能不清楚?每次您心情壓抑或者苦惱的時候,就會……就會特別……熱情……慾求不滿……」

  「這我自己倒沒有注意到!」我笑著在她挺秀的鼻樑上親了親說道:「……這幾年不知不覺的,原來你一直是我的『開心果』啊!」

  「可惜我也只能為您做這點兒事了……」鶯把面頰貼在我胸前輕輕的說到,語氣裡帶著一絲的遺憾和悵惘。「我多麼希望能夠為您、為諸星家多作些事情,這樣我心裡會覺得自己更加有價值!」

  「我的小鶯聰明伶俐,能幹的事情可多著呢!」體察到她內心的苦惱我輕聲安慰著,並把她黑緞子般的長髮在手指上挽了個小卷。

  「您不必安慰我,我已經很幸福了!」鶯的面頰輕輕在我胸前蹭著,柔柔的舒暢感慢慢擴散到了我的全身。「……能夠成為您的女人我覺得這輩子就沒有白活,何況還為您延續了血脈!作為忍者之前我首先是個女人,因此我已經無怨無悔了!」話雖然這麼說,但淡淡的愁怨還是清晰可辨。

  「也許你真的可以為我解決一些問題……」我沉吟猶豫了良久,考慮著到底應不應該把這句話說出來。最後我終於下了決心,在我們之間不應該有絲毫隱瞞,至少在我這方面是這樣的。「比如……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殺死稻富直秀父子?」

  「殿下!」鶯小小的驚呼了一聲,抬起有些慌張的眼睛盯著我。「……您……您是怎麼發覺的?」

  「還記得我們的初次見面嗎?」我感覺她的體溫在急劇下降,雙臂不禁摟得更緊了些。「……時間過得好快啊,轉眼都11年了!」

  「是10年7個月零13天!」鶯輕柔的糾正到。

  「在那間名叫『赤閣』的旅社裡,就是這支小手……」我輕輕的抬起她的右手放到嘴邊,允吸著那纖美的手指。「……就是它……旋轉著三枚……飛輪……射向我!」由於口中的「異物」,我的話語變得有些含糊。

  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

  「剛剛開始時我並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是覺得整件事情很奇怪……」我語調輕柔,彷彿在說著一件與我們兩人毫不相干的事。「直到我聽說『凶器』是一件鋒刃極薄的快刀時,腦中才忽然一動,但當時依然不敢肯定。你哥哥的反常神色使我最後下了決心,顯然他也看出了事情的真相!不過我估計他也很疑惑,說不定心裡還會猜想是我命令你這麼做的。」

  「殿下……我……我……」我了幾次也沒有能說出下面的話,鶯的聲音竟有些哽咽。

  「鶯!不要這樣……」我緊緊的摟住鶯,在她的臉上吻了又吻。「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如果不想說我不會勉強你!如果有一天你告訴我事情的真相,那時我希望你是真正的打開了心結!我不會催促你,更不會因此而不相信你!」

  「殿下!我……」鶯終於哭了出來,眼淚打濕了我的胸部。

  「你不要再逼鶯了,是我叫她這樣做的!」一個溫柔嬌美的聲音突然在旁邊響起,隨之一襲白衣墜地。另一具溫潤柔滑的胴體滑入被中,緊緊的依偎在了我的身上。

  「仙芝……」我輕舒左臂把她也攬入懷中,有些驚奇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來的。

  「命令鶯殺死稻富父子的人就是我,你有什麼疑問我都可以回答!」仙芝用最輕柔的聲音,說出了這世上最讓我震驚的話。

  「為什麼?」我驚愕的反問到,腦子裡出現了一片空白。

  「因為他們打算把我們趕出丹後……」仙芝絲毫也不考慮我心臟的承受能力,一個接一個的拋出令人震驚的信息。「我得到了一封稻富直秀寫給故主一色義道的信,上面說明:織田家處境困難,你今後恐怕經常要遠出作戰!所以看準機會就會發動內亂,要一色義道隨時準備並在必要時向但馬的山名祐豐借兵攻取丹後!」

  「消息……確鑿嗎?」沉默了半天我才問到。

  「信是我交給夫人的……」自從仙芝進來後就一直緊閉著嘴的鶯突然說道:「是『蜃千夜一族』秘密轉來,並讓我交給夫人的!」

  「為什麼?!」因為驚訝我不自覺的提高了聲音。「為什麼交給仙芝,而不是交給我?」

  「因為……因為……」可能是被我的語氣嚇著了,鶯畏縮的縮了縮身子。

  「你不要對鶯這個樣子,她們的顧慮我能夠理解!」仙芝用手輕輕的在我身上捏了一下。「……歷史上無數英雄人物開創的事業最後都斷送在了女人手上,這使她們不得不存有層層顧慮。我想對你的考驗中,也包含著考驗我這一部分吧!」

  「對不起!鶯……」我把摟著鶯的右臂再次緊了緊,直到感覺她繃緊的嬌軀鬆弛了下來。「可……你們也應該告訴我呀!一切都應該由我出面解決,這樣也不至於……」

  「如果交給你處理,你會怎麼辦?」仙芝立刻咄咄逼人的反問到。

  「當然是當眾公佈稻富直秀的罪狀,然後公開處決了!」我理所當然的說到。「……我們初來丹後,這裡的人對我們還很陌生。如果以霹靂手段鎮壓了稻富的叛亂,那時所達到的威懾手段是非同小可的!」

  「你要是真的這麼作的話,那就把自己擺到了整個丹後的對立面上!」雖然看不清楚可我感覺仙芝是在笑,語氣裡竟有幾分揶揄的成份。「……稻富一族在丹後的威望深得人心,而我們畢竟只是一些外來者,也許在他們看來稻富直秀的行為反而是非常正當的忠義之舉!在這種情況下和他們產生直接衝突無疑是不明智的,甚至在一些別有用心者的煽動下,可能很多人會認為這是我們『清洗』丹後的開始,那麼與敵對勢力勾結的叛亂也就無法阻止了!」

  「可現在這樣又能好多少?我還不是受到了懷疑嗎!」我覺得她有些瞧不起我,奮聲強辯到。「現在連高屋良榮看到我都一個勁兒的哆嗦,私下裡更是有些人嘀嘀咕咕!現在很多豪族都在自己的家裡加強了戒備,甚至開始動員軍事力量,這難道不是叛亂的開始嗎?」

  「雖然兩者都是猜忌,但其中的差別卻是天上地下!」仙芝可能發覺了我的不滿,把臉靠近我的耳邊輕輕吹了口氣。「……如果公開殺了稻富父子,那麼我們就是他們直接的敵人!不管我們再作什麼都只是加速或延緩衝突而已,公開開戰只是個時間問題。而現在他們雖然懷疑但沒有證據,在真相大白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那個『兇手』!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戒備也是針對所有人,對我們沒有特別的威脅,而且非常容易化解!」

  「非常容易化解?」我懷疑的問到,鶯也在一邊困惑的望著仙芝。

  「稻富父子已經死了,你只要把他們遺留下的領地交給一色義道就行了!」仙芝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引狼入室?!」我的想法沒經過大腦就直接說了出來。

  「狼?一色義道也能算是狼?」仙芝用明白無誤的嘲笑表達了她非常清楚這個人。「就算他是一條狼吧!那是讓他在院外徘徊好呢,還是把他關進籠子好?只要我們提出這個建議,就表明了對丹後的舊勢力不抱敵意。不管他們答應與否,以後要是對我們發動進攻就失去了一切大義的名份!介時我們不管怎麼作,都會得到天下的認同。」

  「一色義道……他敢來嗎?」我開始認真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

  「自然是不敢!」仙芝答的飛快。「但你可以告訴他:只要他願意,你就敦請朝廷出面斡旋!到時候將有朝廷公卿擔任的使節前去接他,並一路陪同返回丹後,這樣的話必會打消他的所有顧慮。而且這樣作還有另外兩個好處,一來可以向天下顯示你的胸襟氣度;二來也可以表明你在朝廷心目中的地位!無非是多花幾個錢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明天再說吧!」我覺得還有必要再和長野業正等人商量一下。

  「哈~~!」仙芝也打了個哈欠,現出了濃濃的睏意。「是該睡了,也許還會產生更好的後果也說不定呢!」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6、「義」不容辭


  我的上門牙死死的咬住下唇,一臉的「悲憤」神色!實際上這樣做是為了不讓自己笑出來,因為我知道這個時候絕對是不能「笑場」的。用手暗中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我這才感覺稍微好過一些。
  「清氏公……您一定要……要為我們主持公道啊!」下面不遠處高屋良榮顫動著一臉肥肉連哭代喊,兩隻眼睛裡淚水流得嘩嘩的。他身邊4個長得和他非常像(請想想豬的形象)的兒子和幾個有影響的丹後豪族也是一樣的情形,有一個白髮白鬚的老者看來身體不大好,居然一下子哭昏了過去!之所以上演這場「鬧劇」正是因為仙芝的那句話,「更好」的結果真的產生了!

  在聽到把稻富家的領地交給一色義道這個建議後,長野業正、竹中半兵衛等人表示了一致的贊同。當然!我沒有告訴他們這個主意是仙芝出的,也沒有說稻富父子真正的死因。商量的結果是採納了蒲生賦秀的建議,不等一色義道的答覆就先把京都的路鋪平。

  我寫了一封信給織田信長,派人飛馬送往岐埠,其中力陳以區區數千石土地拉攏一色家這樣一個「空架子」的好處,以及對於安定西國人心的重大意義。織田信長無疑是個有決斷的人,立刻對於這個計劃給予了肯定,並且對朝廷裡吹了一下「風」。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耽擱,靜水幽狐在我的派遣下攜帶大量金錢進京活動,正親町季秀那裡我也捎去了信。金錢的力量果然非同反響,許多公卿在對天皇上奏此事時都盛讚了我的「賢德」!結果不出幾日朝廷就正式下達了聖諭,褒獎我的同時派出欽差前往但馬對一色義道宣旨,正使是勸修寺晴右,副使是高倉永孝。

  老實說我原來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好的效果,此舉居然在列國之間造成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震動!勸修寺晴右在公卿之間並不太活躍,也不算很出名,論出身只不過是比羽林門跡還低的名家,但他的影響力卻決不可小覷。他的女兒是太子誠仁親王的正室,因此這位就具有了「准國丈」的身份,而且他在宮廷裡擔任的職責是「武家傳奏」,這樣的人物出來還真是給面子!

  靜水幽狐來回不到十天就完成了任務,所花費不過是三千幾百貫的「小錢」。這個結果使我更加深刻的認識到了一個問題:收買公卿的價錢,居然比海賊還便宜!一切發展到這個程度我已經沒有任何擔心了,一色義道的態度此刻已經無關宏旨,隨著欽差日益臨近,我天下「賢者」的形象逐步確立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一色義道雖然還沒有表態,一件「意外」的發生卻使他永遠的閉上了嘴巴!山名祐豐之子山名氏政在盛怒之下殺了寄居出石城客館的一色義道、義定父子,究其原因只是為了一個歌女的兩句話:「說來以殿下的武勇竟然沒有討取過名將!現在就連被收留的喪家之犬也要離你們而去了,還真是使時氏殿下以來『六分之一殿』的威名蒙羞呢!」更可笑的是不但如此,而且整件事情作得眾目睽睽、天日昭昭,就是他老子山名祐豐想抵賴都不行了!

  剛走到半路的欽差被山名的「殘暴」嚇了回去,其速度之快遠非來時可比!天下普遍的輿論是對一色父子的下場感到「可悲」;對我的好意換來這個結果感到「同情」;對山名家的狂妄感到「困惑」;對織田信長……感到「可笑」!堂堂控制近畿的織田信長,品級比足利義昭還高的右大將,現在居然被山名這麼個「破落戶」抽了個如此響亮的大嘴巴,只怕已經有不少人或明或暗的笑翻了!

  現在沒有人再去猜忌稻富父子的死因,無論問誰都會肯定的回答「兇手」就是山名家!這還有什麼可說的,如此的狼子野心天下誰人不知?

  丹後的所有豪族一起跑到了我這裡,一致要求我出兵懲罰山名家的逆行,稻富、一色可謂是血海深仇,就是為了自己的安全也不能這麼忍下去!在這種情況下我除了對他們表示同情外並沒有馬上答應他們的請求,因為我此刻還在等一個消息。

  「清氏公……無論如何……無論如何……請您出兵……」高屋良榮還在泣不成聲的哀求著,聲音從剛才就已變得嘶啞了。應該說他實在沒有什麼才能,翻來覆去只是說著這麼兩句話。不過要說的是他渾身上下真的很具有喜劇效果,據說最好的小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小丑。「山名氏凶殘無義,我等與他不共戴天!懇請清氏公仗義出手,我等不惜毀家紓難……」

  「高屋大人言重了!有些事……」我急忙阻止了他的繼續表白,不能讓他們產生寄人籬下的難堪。以後我還有很多用到他們的地方,不能留下我不近情理感覺,再說這也不利於我剛剛樹立起來的「賢者」形象。現在要讓他們明白我受到了多麼大的「壓力」;一會兒還要讓他們知道我是多麼的「仁義」;最後我將讓他們領略我的「力量」。「我雖然身為丹後的守護,但畢竟還是織田家的家臣!現在右大將一心要與淺井、朝倉決戰,我實在是……哎~~~!」說到這裡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清氏公……」高屋良榮的嘴張了張,看樣子實在很不甘心,可要他去向織田信長請命又確實是沒有這個膽量。

  「說起來稻富大人的死也是因為我,他身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嗎?」我一副「內疚」的神情問到。

  「回稟清氏公,稻富一門……已經絕嗣了!」高屋良榮的腫眼泡裡又流下了淚水。

  「絕嗣?!這怎麼會!」我大「驚」失色,絕對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是的!佑直是獨子……」高屋良榮一邊說一邊擦眼淚。「而且稻富一族已經沒了直系子孫,現在家裡只有稻富直秀大人的夫人和一個女兒!」

  「一個女兒?多大了?」我關切的問到。

  「十三歲了,還沒有定親!」

  「你,就是你!」我把手指向了高屋良榮身後左數第三個人,雖然年輕卻和高屋良榮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之所以選他是因為他的年紀合適而且顯得最蠢,換句話說就是長得最像豬。「……你叫什麼名字?」

  「哦……」那個人畏懼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高屋良榮,一陣哆嗦沒敢說話。

  「這是我的三子義家!」看到這種情況高屋良榮只好替他回答,隨後又對著他說:「趕緊叩拜清氏公!」

  「不必了!」我擺手阻止了他的叩頭,老實說讓這樣一個人屈服實在沒什麼可值得驕傲的。「你現在就和稻富大人的女兒定親,改名稻富義直以養子的身份繼承稻富家,我想這個主我還做的了!」

  「清氏公是我高屋、稻富兩家的再生父母,恩情有如日月江河……」高屋父子5人趴在地上不住的磕著頭,我的腿都感覺到了地板微微的顫動。

  「好了、好了!不必如此……」我好不容易才止住了他們發自靈魂深處的頂禮膜拜。「雖然如此我還是感覺對不起稻富大人,而且認起真來一色殿下的死也是源於我的建議!我諸星清氏來到丹後雖然不久,但已是虧欠諸位良多……」

  「清氏公萬萬不可心存此念!」高屋良榮的驚呼幾乎讓人以為他白日裡見了鬼。「清氏公雖然初掌丹後,但卻已經澤及草木恩施百代!凡我丹後上下人等,無不對殿下仰望如日月,崇敬如父母,皆盼生息於您的光輝之下!一色殿下、稻富大人的蒙難皆因山名氏的殘暴狡詐,這又與清氏公何干?還請您千萬保重,丹後的萬千子民還指望著您呢!」

  「高屋大人的話實在讓我慚愧無地……」我的臉確實有些紅了,這更讓高屋等人覺得我實在是對自己太「苛刻」了。「不如這樣吧!只要織田右大將回信不反對這件事,那麼就算抽走所有援軍我也將獨自征伐但馬山名家!諸位看這樣可以嗎?」

  「清氏公!……」這回連高屋身後的那些人也一起不住的梆梆磕起了頭,而且不管我怎麼攔也攔不住。

  「來了!來了!……」池田恆興這時揮舞著一張紙邊喊邊從外面跑了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集中到了他身上。「主公、主公下令……」不知他跑了多遠竟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討伐……討伐山名……不勝不歸……對山名父子殺無赦!」他終於把氣喘勻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留諸位了!」我轉回了視線笑著說到。「……我將於3日後起兵進攻但馬,諸位如有意者可以一同前往。不願去的我不免強,願意出兵的我負責軍費糧草!另外所有斬獲均歸各自……」

  ***************************************************

  從大廳裡出來後我摒退了所有侍從,獨自一個人向天守閣的頂層走去。計劃實際早就開始進行了,現在只是要再加把勁兒而已!豪族們懷著激動的心情各自回去準備,而我的家臣們則在做著最後的檢查,至於池田恆興正在為能夠推遲返回岐埠而興奮不已。

  在走廊的一個轉彎處我碰到了正躬身侍立等候的加籐段藏和虹綺晶荷兩人,擺擺手示意他們跟在後面。

  「這次對山名氏政出手的是誰?」來到天守閣頂層的外廊上,我眺望著遠方的群山幽幽問到。

  「是虹綺備隊的阿星……」加籐段藏恭謹的回答到。「一個很有潛質的年輕人!」

  「你調教的人不錯嘛,這次任務完成得很漂亮!」我滿意的點了點頭。

  「謝主公誇獎,阿星是我最小的師妹!」虹綺晶荷恭恭敬敬的說道:「也是主公洪福齊天,山名氏政這個血勇匹夫幾個眼神之下就糊塗了!」

  「你替我回去轉告她:她是『諸星赤心會』正式成立後,第一個被晉陞的旗本了!」
pco.man 發表於 2007-12-24 19:13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7、出石城合戰(上)


  上午九時整,碧空如洗雲帆高掛,由於已經進入仲夏,雖然時間還很早卻也開始熱了起來。我置身於一片山間丘陵的野外,衣甲鮮明的站在一座小丘上,周圍甲士環繞大軍嚴整,各色旌旗林立,戰鼓、法螺響成了一片。在對面的出石城下,同樣也有一支軍隊,規模還要略大些。今天是個好日子,我以7000多軍勢迎戰山名祐豐、氏政父子的10000人馬!
  但馬山名氏雖說敗落,但畢竟是興盛數百年的名門,對付他們我可不敢有絲毫的馬唬!當然家不能不顧,我留下長野業正鎮國,並派給他大谷吉繼、山中鹿之介以及3000部隊,其餘的全被我帶了出來。自己的6000加上池田恆興的3000,這是我正面戰場上的主要力量!

  丹後的豪族們此次也爆發了空前的熱情,由於正值夏季農閒,他們使丹后土地上16至60歲的健全男子幾乎全都拿起了武器!在但馬邊境會合的時候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以高屋良榮為首的豪族居然帶來了10000人!熱情自然不能打擊,但這裡面可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是我的領民,萬一受了損失生產可怎麼辦?

  不得已只好把進攻部隊分成了兩部分,我自己和池田恆興率領9000正規軍走左路,順山陰官道直向山名祐豐的老巢出石城;高屋良榮和他的那些「農民武裝」走右路海岸,沿途攻取一些小城。我已偵察清楚這路並沒有山名氏的主力,所以危險係數並不是很大!

  其實我還有一路「伏兵」,諸星特種備隊如今又加入了一個由甲賀非忍者人員組成的備隊,這樣就使直接作戰的力量超過了1200人!在楠木光成的率領下他們緊隨其後,我準備在關鍵時刻再作為殺手鑭使出來!

  戰爭進行的異常順利,八木、宿南、多伊、蘆屋、林甫諸城幾乎都是不戰而下,我們很快就推進到了出石城下。就是右路也取得了不錯的戰果,山名四天王之一的田結莊是義全家被圍困在了自己的居城裡,看來不久之後也會有結果了。

  等來到這裡我才發現一個問題,原來山名父子並不是笨蛋!前一階段的拒不接戰是為了收縮兵力,而集中全部主力的出石城正是對他們有利的最佳戰場!

  出石城建築在一個山坡上,但還稱不上是一座山城!周圍是介乎於山地和曠野之間的低矮丘陵,使我的重甲騎兵完全失去了衝擊的威力,就是鐵炮的威力也受到了很大制約。

  既然發揮不了多少作用,索性就乾脆不用了!前田慶次帶著1500甲騎去了別處,我給他派了另外一個任務。就這些人馬應該也夠了,我相信自己部隊的戰鬥力。就算陷入了僵持也不要緊,因為諸星特種備隊就要正式登場了!

  「重治!」我叫著跟在身邊的竹中半兵衛。「……你說山名父子都是什麼樣的人?到底屬於哪個層次的武將!」

  「山名祐豐是個有膽量但又不失謹慎的人,山名氏政由於年輕所以略顯魯莽,但據說確實具有非凡的勇力!」竹中半兵衛向前走了兩步但沒有提高聲音。「……不過這父子兩個都沒有洞察天下的眼光,最多也就是能看清數國之間的形勢!既拋不開山名家輝煌的過去,也沒有不拘一格的氣度,所以他們最多也就是『優秀』而算不上『傑出』!」

  「即便如此也夠給我們添一氣麻煩了!」我點了點頭用鼻子噴出了一口氣。「我覺得他們既然下決心在這裡和我決戰,就不可能不作周密的佈置!光成那裡只怕不會那麼順利,還是……你親自過去指揮的好!」

  「主公那這裡……」竹中半兵衛明顯的大吃了一驚。

  「對我沒信心嗎?」我轉過頭問到。「正面的戰場我想我還是可以把握的!你知道我不是一個急躁的人,排在前鋒的堀秀政、才藏、勝猛都是難得的武將,第二、第三批次的接應也有了周密的部署。數量上微小的差距完全可以用質量補足,而我也不是個會中誘敵之計的人,所以這裡應該完全沒有問題!」

  「可畢竟山名有萬餘人馬,萬一……」他還是對這個變動的安排極不放心。

  「不會有問題的!」我極有信心的說道:「你想必也注意到了,山名氏的騎兵總共不過300,這個數量並不足以突破我的近衛親兵,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

  「是,屬下領命!」作為臣子他選擇了接受命令,但看得出來他還是有一定顧慮。「請主公保重,屬下一定盡快趕回!」

  「好,你自己也要小心!」我點了點頭也囑咐了他一句。「應該不會出什麼紕漏的……」看著他的背影我安慰著自己,可今天總有些心緒不寧。

  「嘟、嘟、嘟……」突然一陣急促的法螺聲從對面響了起來,所有人轉頭望去,對面中軍的前鋒開始向前移動。沒想到一直消極避戰的山名父子,這次倒是搶先發動了進攻。

  大約有1500名長槍足輕邁著整齊的步伐,向我軍的正面壓了上來,遠遠的已經可以聽見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他們正要進攻的是可兒才藏指揮的1000士兵。我對於這種程度的試探並不擔心,雖然人數上差些但還有津田一算率領的200鐵炮足輕夾雜在隊列中,現在這還只是菲利普理念的試驗階段。

  「砰、砰、砰……」在山名家的軍隊進入射程之內後鐵炮果然怒吼了起來,這種自然的反應並不需要得到我的命令。大約有三十幾個山名士兵立刻倒了下來,而與此同時可兒才藏備隊的前沿士兵已經放平了長槍。

  可能是沒有想到原本單純的步兵軍陣裡會有如此強大的遠程武器,山名軍的進攻部隊出現了一陣明顯的波動,有些人甚至被陣亡同伴扔下的長槍所絆倒。但很快!部隊就穩定住了陣腳,加快步伐向前衝來,兩隻部隊的士兵開始近距離接觸、刺殺,鐵炮的作用被大大降低了,只能借助空隙不時的放幾下冷槍。隨後為了補充前面的近戰能力鐵炮退下,長槍足輕遞補了上去。

  「這個敵軍將領不錯嘛!」我稍顯驚異的點頭稱讚到。「……迅速接近以降低鐵炮的威脅,而且是在第一時間作出的決定,反應速度確實一流!想不到在如今已經日薄西山的山名家裡,還會有這樣的武將!」

  「看旗號這個人是『山名四天王』之一的垣屋續成……」回答我問題的是蒲生賦秀,半兵衛不在就由他擔起了解說的工作。「這個人的謀略、勇力都有一定的水準,領兵打仗向以頑強不屈著稱!而且他是一個有名的強硬好戰派,根據現有的一些信息表明,在山名家內部唯一支持山名氏政殺死一色義道的就是他!」

  「看來他是想給我來個下馬威,這樣難道就可以把『愚蠢』證明為『英明』了?」我不自覺的笑了起來。來到這個時代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許多優秀的將領在政治上都只能用「白癡」來形容。「……傳令勝猛和堀秀政:叫他們謹慎向中路靠攏,小心山名軍利用人數上的優勢搞穿插!」

  「是!」我的命令由傳令官送了出去,接著就被不折不扣的執行了。

  山名祐豐可能是真有這樣的意圖,此時不知是否為了阻止還是搞側翼突破,兩側的部隊也攻了上來!堀秀政統轄的是800足輕,而島勝猛的手下則只有500人,而山名則是對他們分別投入了足足2000部隊。這種不留後手的全力攻擊更加大了雙方人數上的差距,兩翼的第一陣還真的被纏住了!

  「殿下……」蒲生賦秀靠近我的身後輕輕的說道:「這個山名祐豐的耐性並不如傳說得那麼好,他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

  「哼、哼、哼……」既然對手急了我自然輕鬆了起來,山名家看來把所有的準備都僅僅停留在了表面上。「我不知道山名祐豐還會幹什麼,但至少他所有的部隊都在我們一目瞭然的位置上!」

  「殿下高見,光這一點山名家就已經輸定了!」蒲生賦秀也興奮的連連點頭。「是不是……已經可以開始了?」

  「不急!」我沉思了一下說道:「如今『諸星甲騎』已經名揚天下,難得有這麼個他們不在的機會山名祐豐一定會抓住。再說這也是他們把戰場選在這裡的目的,所以一定會心急火燎的想盡快結束戰鬥!這個時候我們不用著急,應該再給他們加把火……」

  蒲生賦秀沒有接話,新八郎、阿雪以及作為預備隊的長野業盛一起盯著我。

  「命令堀秀政和和勝猛穩住陣腳不得後退一步,同時命令中路第二隊的池田恆興全力支援一線的可兒才藏!」我面含殺氣的的沉聲說到。擁有1500軍勢的池田恆興是我軍中實力最為雄厚的備隊,他的直接參戰預示著決戰的序幕就要拉開了。「……命令他們兩個人全力突進,目標山名祐豐的本陣!」說罷我把手中的太極團軍扇猛地向前揮去。

  戰場上的旌旗激烈的搖擺了起來,得到援助後的可兒才藏備隊爆發出了驚人的戰力!垣屋續成原本人數上的優勢已經蕩然無存,儘管進行著激烈的抵抗可還是緩緩的向後退去。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8、出石城合戰(中)


  正面之敵垣屋續成的部隊處境越來越困難,雖然還沒有到潰散的程度可傷亡卻很大。遠遠傳來激烈的喊殺聲,地上的塵土在數千人的踐踏下瀰散到了空中。我拿起望遠鏡朝那裡看去,人影已經變得模模糊糊,高高的旗幟和後排高舉的槍尖倒還能看清楚。
  「山名祐豐到底想幹什麼,怎麼還沒有人增援?」我望見遠處山名軍的第二線和本陣的部隊不但沒有援助還有微微後退的跡象,但旌旗不散隊列嚴整,似乎真的暗藏著什麼誘敵的意圖。

  「殿下不必焦慮……」蒲生賦秀看到我面上的憂色寬慰到。「山名祐豐可能是想把我軍引至出石城下再進行決戰,所佔的只是地利之便,不會有什麼更出奇的招數!現在我軍左右兩翼戰線都已穩住而且還略佔上風,他們不敢過於大幅的調整部署,否則造成全線震動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說的不錯,可……山名祐豐的主力老這麼藏著也不是個事啊!」現在我不是怕山名這父子倆有什麼詭計會翻盤,而是擔心著他們這麼抻下去會給我們造成不必要的損失,和半兵衛、光成他們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了,要是山名的主力就這麼一直退回去了……。有念及此,我的眉頭越皺越緊。

  「主公!」長野業盛上前請命道:「請讓我上去吧!山名祐豐不敢退得太快,只要一舉擊潰了垣屋續成他就不能不動『老本』了!」

  我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能動用預備隊,不然一會兒拿什麼去纏住山名的主力!

  「主公還是讓我去吧!」新八郎大叫道:「給我百十個騎兵,保證一個衝鋒就讓他們潰不成軍!」

  我還是搖了搖頭。只用少量部隊就突破敵人的前陣,這樣做有可能徹底把山名父子嚇回去。真要是他們下決心籠城,我還是真沒辦法!

  「既然垣屋續成一時吃不下來,那麼打垮他的側翼也是一樣的!」思慮片刻我果斷的下了決心。「命令池田恆興注意保護津田的鐵炮備隊,向右翼的山名前軍全力射擊,徹底打垮他們!同時命令高虎前進增援勝猛,一舉擊潰山名軍右翼!」

  「是!」幾個傳令兵騎上馬向山下跑去,眾人再次把緊張的目光投向戰場。

  在右翼的山名軍雖說有2000之眾,但並非是什麼主力精銳,從中軍陣線突然射出的大量鐵炮造成了一陣大亂。島勝猛、籐堂高虎兩軍人數一共達到了1000,在島勝猛這樣的勇將不再刻意壓抑下迅猛的撲向了面前的山名軍。彷彿是個玩笑,山名軍的這2000人在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裡就迅速崩潰了,甚至沒有給山名祐豐留下援助的時間。

  看得出來這是一些沒有經過多少訓練的農兵,大批的人扔下武器混亂的四散逃開,甚至直接衝向自己的後隊。由於看到這種情況中路垣屋續成備隊也開始散亂,恐怕他這時正在擔心自己被暴露出來的側翼吧!

  通過望遠鏡我看到山名本陣中旌旗一陣頻繁的擺動,數支部隊迅速的向前迎來,除了右翼上遞補的一支約為2000人的軍隊外,垣屋續成也得到了1500人的增援。

  「恭喜殿下!」蒲生賦秀欣喜的說到。「這回山名祐豐再也不敢後退了!如今他已經沒有了人數上的優勢,必須硬著頭皮撐下去,否則就是全線崩潰!」

  「我看看他還能再躲!」我走回帥旗下坐在了行軍馬扎上。「命令左翼的堀秀政和中村一氏前進些,補齊和中路的戰線!」我邊說邊接過了阿雪捧上來的一杯茶,剛才的一陣緊張竟使喉嚨有些發澀。「你們看現在的情勢怎樣?」我問著周圍的幾個人。

  「山名軍敗跡已現,士氣正在悄悄降低!想必山名祐豐一定很是著急……」長野業盛沉吟的說道:「如果我是山名祐豐的話一定加緊進攻以圖振奮軍心,不過不好說他會把突破點選擇在哪兒!」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眼睛望著腳邊的一塊石子點了點頭,心裡也在想著最快結束戰鬥的方法。

  「援助垣屋續成的是八木豐信;遞補右翼的是太田垣輝信……」蒲生賦秀在一邊用極輕的聲音提醒到。「現在山名祐豐能動用的預備力量,就只有山名氏政的1000步騎兵了!」

  「1000步騎兵……步騎兵……」默默的念了幾聲,我的腦中豁然一亮。對呀!山陰多數為山國,各家大名的騎兵本就不多。但馬山名氏的數百輕騎全都編在山名氏政的麾下,要想使這支部隊發揮作用就要在一個施展得開的地方,右翼靠近一片樹林。「傳令!要可兒才藏和池田恆興逐步抽掉兵力,裝作不敵緩步後退!要津田命令他的部下裝作潰逃撤回本陣,記住要讓對面看得清清楚楚!」說完後我再次對著前面舉起了望遠鏡。

  「主公!我……」長野業盛上前說到。

  「你去吧!」我說著但沒有回頭。「……不要驚動對方緩緩的靠近,等我的令旗再進攻!」

  「是!」長野業盛立刻反身去調動兵馬,接著就是隊列移動時嘩嘩的步伐聲。

  我感覺腰有些酸向後靠了一下,餘光隨即掃見新八郎、蒲生賦秀和阿雪都在緊張的注視著前方。「阿雪,你怎麼了?」我注意到她的臉色有些異常。

  「沒什麼!主公我……」阿雪似乎想要掩飾,但隨即在我的目光注視下垂下了眼簾。「我只是擔心主公,大營的守衛力量似乎……似乎太薄弱了!」

  「不至於吧!」我微微笑了一下,雖說是武士但到底是女孩子。「如今我這裡還有騎兵、步兵各500人,山名家除已經崩潰了一支備隊外,垣屋續成基本上也被打殘了!現在他們哪裡還有可以動用的主力,阿雪你太多心了吧!」

  「我……」她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任何話。

  「阿雪姑娘說得也有一定道理,還是盡快結束戰鬥的好!」蒲生賦秀在邊上說到。

  「主公快看!」新八郎突然指著前面興奮得大聲嚷了起來。

  扭頭看去,山名氏一支約為千人的步騎部隊,快速向雙方中軍的戰場襲來,而且騎兵加快速度似乎想從側翼穿過來。「給長盛信號,叫他加入戰線一定要粘住山名氏政的部隊!」又對在一邊坐臥不寧新八郎說道:「你帶領400近衛騎兵過去,把山名的這只騎兵吃掉!」

  「遵命!」新八郎大喊一聲抄起「修羅之怒」,一竄騎上了「夢魘」的馬鞍。

  騎兵衝下山時帶起了大股煙塵,新八郎一馬當先超過了一支又一支的部隊。終於!在可兒才藏備隊的側翼兩隻騎兵接觸、交匯了,隨之而起的是一片刀光血影。

  我的近衛騎兵介乎於輕、重之間,穿得是標準盔甲但沒有馬鎧。所以在速度和靈活性上要超過重騎,但戰鬥力又是一般輕騎兵難於比擬的!

  好像浪花碰上了岩石,山名騎兵成群的連人帶馬一起翻倒,爭鬥中馬蹄的雜沓使塵土更盛,不一會我即便借助望遠鏡也看不清那裡的情形了!突然,一陣嗚嗚啊啊的喊叫聲從前面逐漸傳來,似乎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發生了什麼事!」我對著一個連滾帶爬跑上小丘的傳令兵問到。

  「回稟殿下……」他口氣急促而興奮的說道:「諸星清彥大人陣前討取了山名氏政!」

  「恭喜殿下!」蒲生賦秀眉飛色舞上前說到。「經此一來敵軍士氣必然徹底喪失,此戰已經勝算在握了!」

  彷彿為了驗證他的話,還不等我回答一陣淒厲的法螺聲就從山名祐豐的本陣響了起來。三條戰線上的山名軍隊都開始向後退去,有些士兵已經開始了潰逃。

  「想跑?來不及了!」我掏出懷表看了看,11點45分。如我所願的那樣,出石城的城頭連著騰起了三束紅色的焰火,竹中半兵衛和楠木光成率領的忍軍已經襲取了出石城。「傳令全軍進擊徹底擊潰山名軍,有負隅頑抗者一律格殺!」我只覺得一時間豪氣干雲。

  可能是察覺到了即將到來的覆滅,山名祐豐反身有殺了回來,才走了不遠就迎上追擊而來的數路大軍,異常慘烈的廝殺就此在出石城下展開。但此時山名軍還有5000餘人,其中也不乏忠於山名氏的死硬分子,所以只怕戰鬥一時還無法結束。

  「恭賀殿下一舉掃滅但馬山名氏……」蒲生賦秀一臉喜悅的說道:「由此殿下再得一國,如今可說是左右西國局勢了!」

  「只怕是……」

  「主公!」我一句謙虛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見了一聲差了音的喊叫。驚異的回頭一看,兩名親兵架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忍者來到我的面前,在他的左胸插著一支羽箭。「3000……3000敵軍來襲!」

  「什麼?!」我一把把他抓了過來,震驚使我此刻的力量倍增。「是什麼人?!」我怒吼到。

  可這個忍者已經再也說不出了,只是朝著身後指了指就閉上了眼睛。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大片黑點兒越過南面的山嶺出現在我的視線裡。隨著接近我逐漸看清那是一支軍隊,只是數千人居然沒有一面馬印、旌旗甚至是靠旗……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19、出石城合戰(下)


  我對著南面舉起了望遠鏡,調整好焦距仔細觀察著對方。忍者報告的情況基本準確,這只部隊大約是有3000人,看士兵們身上的護甲和手中的武器好像裝備不錯,只是和山名家的樣式似乎不大一樣。
  「殿下!」蒲生賦秀焦急的聲音在我身邊響了起來。「……這支軍隊的情況不明,但肯定是懷有敵意的!此處危險,還請殿下立刻離開!」

  「再……等等!」我說話的聲音已經近乎於呻吟了。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勇敢的人,這點我從來沒有否認過,但這個時候我能離開嗎?前面的山名祐豐正在做著困獸猶鬥,我的軍隊幾乎全被粘在了那裡,一旦因為我離開帥位產生動搖,即便不被夾擊也會產生重大損失。我軍退去;竹中半兵衛被困在城裡;前田慶次……想到這一串的連鎖反應,我的腿一陣發軟。

  我用望遠鏡不斷的在這支部隊裡搜尋著,意圖找到絲毫的蛛絲馬跡。能夠以如此巧妙的策略、時機出現在戰場上,這個人究竟會是誰呢?突然,我在一眾簇擁在一起的精銳武士當中,發現了一個騎在黃馬上的武將。

  之所以會注意到這個人並不是他的衣甲特別華麗,而僅僅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感覺。由於距離太遠和頭盔的遮掩,我無法看清他的詳細容貌,只是似乎長得很消瘦,還留著兩撇小小的八字鬍。一身淡棕色的扎織胴具足,雙火焰前立的頭盔,還披著一件雪白的斗篷,在激越的軍隊中唯有他顯得很冷靜。他此刻也正舉著一架望遠鏡在向這邊張望,周圍還有幾個人在向他匯報著什麼。

  「殿下!來不及了!」蒲生賦秀跺著腳焦急的催促到。

  「我……不能走!」我轉過身長出一口氣,說出了這句話。儘管我的腿在發抖,可我還是說出了這句話。「一旦我離開全軍就會崩潰,數千將士就會陷入腹背受敵之境!不但但馬,就連丹後也完了。」說出最後幾個字時,我感覺所有力氣一下子都離開了我的身體。

  「殿下請您火速離開!」蒲生賦秀拉住我堅定的說到。「請您把衣甲和我對換,讓我來拖住他們!」

  「你?」他的話讓我目瞪口呆。以織田信長女婿身份作為我與力的他,實際上對於我並沒有過多的責任,甚至織田信長派他來還有著監視我的一層意思。雖然我對他從來沒有猜忌過,長野業正和半兵衛知道的事他也全知道,但這也並不構成他替我去死的理由啊!

  「殿下!」可能是看出了我的猶疑蒲生賦秀焦急的說道:「殿下一身繫於天下,我能代您而死是此生幸事!雖說信長主公是一個可以結束亂世的豪傑,但失去了您天下將喪失發展的機會!有您在織田家才與其他大名不同,所以請您趕快離開吧!」

  「賦秀!」我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

  「主公!」隨著一聲大喊津田一算帶著手下200鐵跑足輕趕了回來,額頭上淋淋的大汗冒著水汽。

  「你回來就好!」我強笑著說了這麼一句,但心裡卻一點沒有沒有變得更踏實。我軍是前來進攻而不是預備好的合戰,所以本陣設立得極為簡易,周圍連柵欄都沒立,只是用車輛簡單的圍了圍。我看了看周圍,100近衛騎兵、500長槍足輕、200鐵跑足輕,而敵方僅騎兵就有上千人,這個仗可怎麼算都不是均衡的力量。

  「主公還是趕快離開吧!」津田一算顯然也明白此時的形勢,根據他自己的經驗建議道:「只要退到北面的樹林裡,我們這些人就有把握保護主公的周全!山名家的崩潰在即,只要全軍反擊這些敵軍不在話下!」

  「不!我不能走……」我固執的搖了搖頭。不光是我,只要我的帥旗一倒,這場戰鬥就輸定了!山名軍死而復生必將以一當十,而這股來路不明的敵軍也不會和我糾纏,必將前後夾擊徹底消滅我軍主力。那時我還能跑到哪兒去?

  「主公快看!」身邊一個旗本大聲提醒到。

  眾人一起向南邊看去,那支敵軍已經整頓好了隊形。2000步兵停在原地嚴陣以待,1000騎兵向著我的本陣滾滾而來。

  「各就各位,準備射擊!」津田一算大聲呼喊著命令部下,一陣的紛亂後所有鐵炮足輕已經隱身在了那些車輛的後面,把一隻隻烏黑的槍口瞄向衝來的騎兵。

  我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切,心裡則在祈禱著。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會發現這裡面的差距,如此抵抗可以說與送死無異!由於對方騎兵的高速衝擊,自進入鐵炮射程至來到面前,留下的時間最多只夠開上兩槍,而這些車輛的阻擋效果幾乎為零,那時我們就將面對一場屠殺,一場對我們的屠殺!

  在這裡的人都經歷過戰爭,沒有人看不清這個局勢。長槍足輕緊握手中5米多長上野杉木製成的槍桿,站在鐵炮足輕的身後,隨時準備投入即將展開的肉搏。

  500米……300米……150米……70米!敵人終於進入了射程!在津田一算的一聲令下,200支鐵炮一起怒吼,前方騰起了一陣濃密的硝煙。

  可能是沒有遭受過如此強大的打擊,硝煙散去時我居然看見敵軍的騎兵停在了原地,戰馬咴咴嘶叫著打著圈圈。「衝鋒!不要停,衝過去!」敵軍中也有優秀的將領,一個高大的武將大叫著約束部隊,並沒有留給我們再次攻擊的機會,騎兵一字排開並準備展開新的衝擊。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白甲絲帶系額的小將騎一匹白馬一縱出陣,一擺手中的長柄薙刀殺向了前面的敵騎。「阿雪!」我大叫一聲頓時目瞪口呆。

  「我乃諸星家姬武士阿雪,來將可敢通名!」阿雪一邊向前衝一邊大聲報號,目標直指對面那個高大的武將。我真是感謝她的冰雪聰明,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替我調查對方的身份。

  對方的武將也不是傻瓜,甚至當作阿雪不存在一樣直接下達了進攻的命令。阿雪的模樣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人同「可怕」聯繫在一起,也許他還認為只是一場玩笑吧!不過很快的,他就笑不出來了。

  「嗨!」阿雪來到敵將的馬前,雙腳在蹬內繃緊站了起來。奔馳的戰馬造成的顛簸絲毫無損於她的平穩,手中薙刀摟頭蓋頂直劈了下去。

  對方的武將對於她的馬術微感吃驚,但所有的詫異也就僅此而已。這樣一個小姑娘即便從生下來就開始練武能有幾天?嬌滴滴的模樣又能有多大的力氣?他非常輕蔑的抬起了手中的太刀,甚至還想見了阿雪被撞翻了的情景。「這麼個美人,可惜了……」他惋惜的撇了一下嘴。

  「噹啷!」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敵將居然沒有封住阿雪攻來的薙刀。銳利的鋒刃斜了一下在敵將的左肩留下了一道口子,只疼得他一哆嗦。

  「呀!」阿雪自然不會給他還手的機會,二馬錯蹬之際趁著敵將慌神反手削向敵將的頸部。「噗哧!」一聲悶響,斗大的腦袋帶著崩濺的鮮血飛了起來,隨即被她接在了手中。由於距離太近後面跟隨的武士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在被她砍落四、五人後居然就這麼衝了過去。

  剛剛起步的千餘敵騎再次停了下來,轉身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敵人,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敵軍聽著!」阿雪勒馬停住轉身,同時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首級。「……我乃討取過真柄直隆的諸星家姬武士阿雪,今日斬爾先鋒!有不怕死的只管過來!」

  數千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可我看到的卻是極「酷」的眼神、造型,真不知道這還是那個天真活潑的小雪嗎?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震住了全場,敵軍銳氣為之一挫。

  「倉啷!」蒲生賦秀突然躍上戰馬抽出了腰間的太刀,回身對著本陣的所有士兵大吼道:「還是個男人的,跟我來!」說罷催馬就衝了出去。

  「殺呀!」一百多個近衛騎兵雙眼血紅的跟在了後面,毫不畏懼的殺向了對面十倍於己的敵人。幾十米的距離眨眼即到,兩邊的騎兵混雜在一起廝殺了起來。

  「來呀!」看到這個情景津田一算也從掩體後面跳了出來,一邊向前跑一邊抬起了手中的鐵炮,鐵炮和長槍足輕們全都跟在他後面蜂擁而出。

  原地站著的騎兵是長槍和鐵炮最好的靶子,許多人直到被刺落馬下也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鐵炮就更不用說了,10米以內的距離就是笨蛋也不會放空槍了!這種簡單而有效的攻擊造成了極大的殺傷,隨著不斷的有人落馬,敵騎的數量在迅速減少著。

  也有明白過來的敵軍在武士的帶領下意圖反擊,可外圈有一大排長槍在那裡等著他們,稍一作停留就會遭到鐵炮成片的攻擊。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山名軍那邊的戰鬥終於完全結束了,發現這裡情形不對的池田恆興等人正在率兵火速回援,現在主動權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敵軍原本正在趕赴戰場的2000步兵停住了腳步,以壯士斷腕的決心轉身如潮水般退去。前面的騎兵也在遭受了巨大損失後撤退,不過人數已經不足100。

  「輕騎兵……要是有1000輕騎兵……」我在嘴裡喃喃自語著。連續的征戰使部隊難以再進行高強度的行軍,在這種地形下即便是前田慶次回來也頂不上什麼事。可如今敵軍魂膽聚喪正是好時機,平白放過真是可惜了!我再次舉起望遠鏡,卻發現遠處的那個敵軍統帥也正拿著望遠鏡看我。

  「回稟主公……」一個傳令兵來到我身後單腿跪下。「前田大人率領甲騎擊破因幡山名援軍1500人,並追入因幡境內奪取荒神山城!」

  「知道了!」我頭也不回的說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冬天裡的熊:在戰國中善用忍者的大名裡武田信玄是個突出的代表,不僅武田家下屬的透波裡實力強大,而且在他的兵法裡也對忍者的使用策略和訓練方法作了精妙的論述。可就是這樣一個行家,在第四次川中島合戰中,居然在關鍵時刻沒有發現上杉軍的移動。那可是整整15000大軍,在兩軍正面對壘的情況下,這種事情未免匪夷所思,按道理就是在周圍多佈置些農民也不至於發現不了啊!

  由於多年的演繹,忍者的能力被大大誇張並神秘化了!本書中YY了幾個身手高強的忍者,並且為主角特設了一支強大到離譜的秘密部隊,但也並不是說就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別人手下同樣也有「高手」。主角的「特權」就是比配角多些優勢,別人同樣可以利用巧妙的計謀使主角陷入困境(主角最終當然會化險為夷)。如果忍者真是那麼高明,豈不是任何大名一動他的對手就會知道?那樣的戰爭還有什麼意思,比比忍者一切就都結束了,而且只怕忍者和武士的地位也會倒過來。

  其實現實中的忍者,我想可能與《影武者》中的那三個小丑般的細作差不多。


第三卷、奮鬥在山陰 20、答謝


  「主公!請您治臣下之罪!」竹中半兵衛跪伏於地痛哭流涕的說到。「……為臣失察又輕離主公身側,以至險險釀成大禍!如果主公有什麼閃失,為臣真是百死莫贖……」
  「重治!你不要這樣……」我急急的走過去拉起了他。「整件事情責任並不在你,事先得到的情報我每樣都看過!是我忽略了這件事情,而且也是我命令你離開的……」我不停的勸解著他。

  出石城合戰中最後出現的敵人很快就查清了,原來是那個「戰國第一陰謀家」備前的宇喜多直家!原本在我事先收集的情報中就有周圍幾個「鄰居」陳兵邊界的訊息,但當時我並沒有在意。鄰國有大戰自己在邊境戒備,這是很一般的常識,其他的幾家包括丹波波多野、因幡山名也都有這樣的行為。宇喜多直家反而是其中人數最少的,而且為了彌補邊境防禦力不足,徵集了數千民工趕著幾百輛滿是建材的馬車來加固城防,所以我絕對沒有想到這個不足萬餘人馬且宿敵環伺的小大名,會冒險由山陽越界到山陰來。我只是派了前田慶次半路截殺了因幡山名豐國派來的援軍,反而把這條真「狼」給漏下了!一入夜,「民工」搖身一變成了士兵;揭去蘆席的「建材」變成了裝備;馬匹被從大車上卸下來……大半夜加一早晨奔襲80里,從我不知道的一個隱秘山口進入了但馬。

  損失雖然不算慘重的,但教訓絕對是深刻的!我一直以來基本駛的都是順風船,這樣大的跟頭很少栽,以後和這樣的人物作鄰居還真是得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不過最近他應該是得老實幾天了,不但損失了1000騎兵還折了大將沼元房家(被阿雪陣前討取的大將)!面臨這種情況其故主浦上宗景和備中三村元親只怕不會坐視,我只要小心戒備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

  雖然經歷了這次意外的偷襲,但我卻並不恨這個宇喜多直家,相反對他的眼光膽略還有幾分佩服!趁著我攻殺山名祐豐的關鍵時刻,一舉殺掉沒有防備的我,山名氏固然是完了,我的兩萬人馬(算上丹後豪族)恐怕也會如當年的今川義元一般。那時一舉襲占但馬、丹後,再利用織田、毛利兩家的緊張關係合縱連衡,只怕就真的讓他站穩了!只用3000人馬就佔領了兩個國家,要擱在我身上也會這麼幹!

  說起來我的運氣是比他好,關鍵時刻阿雪振奮了我軍的士氣,與山名祐豐的戰鬥結束得也很及時,所以說起來最大的贏家還是我!這回織田信長沒有犯彆扭,去岐埠城晉獻山名父子人頭的靜水幽狐回程時,給我帶來了但馬守護的任命書,就這樣但馬一國11萬石也納入了我的轄下。

  竹中半兵衛對於我的本陣遭到偷襲一事,一直感到耿耿於懷,但我覺得實在談不上是誰的責任。「重治啊!會發生這件事我們誰都沒有辦法,但又每個人都有推卸不了的責任。戰爭打得不是天時、地利,而一切的關鍵都在人!我們沒有認清宇喜多直家這個人,或者說是還沒來得及認識,這是我們這次發生意外的關鍵。所以以後我們更要加倍小心,除了當前的敵人外還要注意那些可能的敵人!」我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主公教訓得是!」竹中半兵衛躬身答到。

  「好了,我們走吧!不要讓客人等急了!」說著我領先走出了房間。

  出石城天守閣的大廳裡熱鬧非凡,原來的主人山名氏可是很久沒有這麼興旺過了!隨我出征的將領、池田恆興帶來的援軍、丹後的豪族們,滿滿騰騰擠了一屋子,正在熱烈的討論著。隨著一聲通報我走了進來,大家這才逐漸安靜了下來。

  「各位!」我坐定後滿面春風的在人群眾掃視了一圈。「此次討伐山名氏能夠順利達成,全賴各位的忠義武勇!我諸星清氏在這裡拜謝了!」

  「諸星殿下過獎,我等未盡本份!」眾人照例客氣一番。

  「諸位的勞苦我不會忘記,有功的將士我更是不會枉顧!」我沉了一下,看到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每個首級賞五貫;斬殺敵將者賞百貫;討取山名祐豐的二人晉陞為足輕大將!各位大人我會根據其部署功勞多少,再追加領地!」

  下面一陣吸氣聲,每個人都在心裡默默計算著。我非常滿意這個效果,這下把這些豪族們可震住了!織田信長作戰時的賞賜也不過就是每個首級兩石大米,說起來也就合一貫銅錢,當年斬殺了今川義元的人也就是封了足輕頭,比起我這次可是差遠了!可實際我的投入比起收入並不算多,這次斬獲不過就是三千多個首級,再加上送給池田恆興的一萬貫,堀秀政和中村一氏每人三千貫,包了包堆也不過就是五萬多貫的事。不算山名家歷代的積蓄,我光從丹波波多野家就敲來了27萬貫呢!

  其實我這樣作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我在分配土地時減少些豪族們也就無話可說了。錢這東西雖好可花過就沒了,而土地則代表著可動員的力量!對豪族們賞賜金錢,給直系家臣分封土地,再把一些人遷移一下,時間長了力量對比自然也就變了。

  「清氏公大仁大義!為了替我們主持公道仗義出兵……」高屋良榮的小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滿臉的肥肉再次哆嗦了起來。「我們這些人原本以為報仇無望,清氏公能夠出兵已經是大恩大德!如今還……」

  「高屋大人實在是見外了……」我笑瞇瞇的說到,心裡對這樣的人還真是感到放心。「各位都經歷了一番浴血拚殺,怎樣的補償都是不為過的!如今承蒙諸位鼎立襄助我再領但馬一國,很多事情恐怕會照顧不到。我想請高屋大人擔任管理丹後原有各家的『地頭代官』一職,不知大人可願屈就?」我這又是一個空頭人情,稻富直秀死了他本來就是舊勢力的領頭人。再說我本人就在建部山城常駐,這個權威被限制在舊豪族範圍內的「代官」能有什麼實際意義,充其量也就是個催糧收捐的「保甲長」罷了!

  「多謝清氏公提攜,我高屋一家銘感五內!」對於這種面子上的光輝他倒是趨之若騖,現在是抬頭紋都樂開了。

  「你這回倒是更上一層樓了……」池田恆興這時端起酒杯有些鬱鬱的說到,不知是不是因為歸期在即的原因他這兩天情緒不高。說起來幾場戰役都打得乾淨利落,所以他的外勤並沒有延長几天。「我這就得回去岐埠了,實在比不了你從今後海闊魚躍的灑脫!」

  「知足點兒吧!」我也拿起面前的酒杯對他舉了舉,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你是大樹底下好乘涼,比不得我這樣自己奔食吃的苦命人!再說你哪次出來也沒白來,把部隊交回去也就不用自己再操心了!」我點了一下他鼓鼓的口袋。

  「不過你也是……」儘管如此他還是顯得意猶未盡。「你怎麼不事先公佈賞格呢?這樣的話軍心士氣一定會更加高漲……」

  「廢話!」我笑罵著打斷了他的抱怨。「要是那樣的話,現在但馬還有活人嗎?」我的這句玩笑引起滿室哄堂,只有那十幾個歸降的但馬豪族臉色有些發黃。「你們能夠棄暗投明我非常的歡迎,此次不會因為過去的事情削減你們的領地……」既然是恩危並施,我覺得也有必要再安撫一下。「以後我會看你們的行動,只要立下功勞我是不會區別對待的!」

  「是啊!以後有得是機會,這次宇喜多直家不就跳出來了!」池田恆興幫了句腔,隨即又惋惜的說道:「……可惜這次沒機會了,還真是不甘心啊!」

  「這沒什麼,你自己不是也說以後還有得是機會嗎?」我笑著用眼神在那十幾個人裡掃了一下,這裡面肯定有內通宇喜多直家的。

  「還請……還請清氏公對但馬作下安排!」田結莊是義面色蠟黃結結巴巴的問到,在歸降的人裡他的地位最高。也是前些天我的使者去得及時,不然他一定會被圍攻的丹後豪族們殺死。

  「恩……」是得留下一個抓總的人,突然間我腦中靈光一閃。「慶次!」我對著下面正在心不在焉聊著天的前田慶次喊到。「就是你了!我任命你為但馬代官,知行竹田城萬石,平時坐鎮出石城!」

  「這種幾角旮旯的事……萬石?!」正要抱怨的他忽然明白了過來,看著我微笑點頭和周圍人驚詫的目光他再也抑制不住興奮的心情,繞過桌子來到我面前,一個頭磕在了地上,我只感到桌上的酒杯一晃。「我前田慶次此生此世,必為諸星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說著他的眼中竟出現了淚光。

  「好了!不必說那些沒用的了……」我並不喜歡把一切搞得那麼沉重,什麼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你只要把但馬給我管好,不要弄丟就行了!回頭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好,甲騎統領的職務和勝猛交接一下。」

  「是!」平時總好貧嘴的他,這回破例的沒說別的。

  「諸位!」我再次舉起了酒杯說道:「今後我諸星清氏還要多多仰仗,請滿飲此杯!」

  **************************************************

  回到寢室的時候我感覺頭昏昏的,嗓子也有些發乾。阿雪倒了一杯茶,捧到了我的面前。「阿雪啊……」我接過茶杯一飲而盡。「你已經是個真正的武士了,這些侍女的工作以後就交給別人吧!」

  「沒關係,我並沒有覺得做這些事有什麼不好!」說到這裡她忽然淘氣的盯著我說道:「莫非是主公嫌我笨手笨腳,想換個人了?」

  「那就隨你吧!」我哈哈一笑說到。「這次實際上是你功勞最大,你想要些什麼賞賜?一份土地好不好?」

  「沒意思,我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她認真的搖了搖頭。

  「那……就把那身盔甲給你吧!」我仰倒在床上,指了指立在屋角的那身「孔雀裝」。

  「真的?!」阿雪的眼睛裡閃過不能相信的興奮。

  「當然是真的,要不要我找人把它給你改改?」我補充到。

  「不必了!」阿雪走過去撫摸著那身盔甲。「最多一兩年,我穿著就正好了!」

  「是嗎……」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總覺得她這句話裡有諷刺我身材單薄的意思。「我們後天返回丹後!明天的行程安排得很滿,記得一早叫醒我和安排車駕……」我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

  冬天裡的熊:從小就一直都沒搞清楚自己適合幹什麼,如今知道至少自己不是個稱職的「軍事家」,已經有這麼多人猜出來得是誰了,由此可見在下的想像力有多麼貧乏。下面正在設計一個匪夷所思的「大戰略」,可謂可要看在我如此絞盡腦汁的份上,少罵幾句狗屁不通呦!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