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帝王心術 作者:寂寞(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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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rislin 2008-3-28 13:31: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3 114097
xusy 發表於 2008-6-6 09:00
王者歸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驚才絕艷.鳳鳴于歧
    所有人都緊緊盯著面前的這個奇怪少年,少年低下頭,似乎是在想著什麼,片刻,微微笑了一下,說道︰「好對。」

    李穆與吳婉心中都不由得一陣失望,以為這少年對不出來,那少年卻接著道︰「不過,四這里有一下聯,拋磚引玉,只是污了這上聯的風致。」

    兩人聞言愕然,那少年低沉的嘆了一口氣,轉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吳婉試探的問道︰「公子的下聯,不知——可否讓吳婉一听?」

    黑氅少年沒有回答她的話,似乎突然之間有些怔忡,片刻,方才回過神來,自言自語道︰「滄海日,赤城霞,峨眉雪,巫山雲,洞庭月,彭蠡煙,瀟湘雨,廣陵濤,匡廬瀑布,縱覽天下奇觀!滄海、赤城、峨眉、巫山——這些地方,如今都該還是那般的景色吧。」

    「青蓮詩,摩詰畫,左傳文,馬遷史,薛濤箋,右軍帖,南華經,襄陽賦,屈子離騷,通看古今名文!」

    這最後幾句話他的聲音極輕,似乎只是順口便說了出來,幸好李穆與吳婉的听力都很敏銳,還是听在了耳中,都不由得身子微微一震。

    「滄海日,赤城霞,峨眉雪,巫山雲,洞庭月,彭蠡煙,瀟湘雨,廣陵濤,匡廬瀑布,縱覽天下奇觀!

    青蓮詩,摩詰畫,左傳文,馬遷史,薛濤箋,右軍帖。南華經,襄陽賦,屈子離騷,遍論古今傳奇!」

    這幅對聯不僅工整,文筆絕佳,而且歷數古今那些流傳得最為廣泛的詩史經賦,將上聯對貼得不僅熨貼,而且意境闊大。更勝于前。

    天下無數人苦苦思尋不得的絕對,竟然讓他這樣輕輕松松如此片刻之間,便對了出來?直到現在,李穆與吳婉兩人,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兩人一時難以接受,這天下奇聯,就這樣被解了出來,那黑氅少年卻向兩人告辭道︰「四出來已久。還有要事,這便告辭!」

    李穆這才驚醒,正要開口,卻听身旁的吳婉搶先一步,說道︰「這位公子,果然好才情。不知可否相告貴姓大名麼?」

    黑氅少年說道︰「萍水相逢,何必一定必得道出名姓?」

    吳婉眼珠子一轉,卻道︰「相逢即是有緣,既然今日能夠在此山野相遇,吳婉還想多多聆听公子地妙音。兩日之後,秦淮燈會,京城難得一度的大事,各大青樓的頭牌會在「紫青畫舫」之上舉辦五年一度的才藝大賽,吳婉初來京城。借此機會,正在一賭南國士子的風采,不知公子可願隨同吳婉與李穆公子,一同前往,觀賽麼?」

    她本來以為面前這黑氅少年一定拒絕,原只不過是順口一說。秦淮畫舫五年一度的才藝大賽,雖然是京城盛會,她受李穆之邀,前往觀賽,那黑氅少年果然開口道︰「不——」

    驀然想起什麼。卻臨時改口道︰「不才蒙小姐不棄相邀,敢不應命。後天一定隨同吳小有一起前往「紫青畫舫」。」

    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答應,不光李穆與吳婉,便是他身後的白衣少女都覺得有些詫異,只是她卻絕不動詢。吳婉怔了一怔,隨即笑道︰「難得公子肯賞臉,吳婉真是受寵若驚,這里有一塊金牌,拿到這個,就可以自由出入「紫青畫舫」,到時候公子只要到了那里,請人代為通傳一聲,說是找李穆李公子或者直接找吳婉,都行。」

    說著便從腰畔解下一枚造型精美的令牌,遞到黑氅少年手中,李穆看見那塊金色令牌,不由得轉頭看了吳婉一眼,大為奇怪。

    吳婉卻沒有解說什麼。那黑氅少年伸手接過令牌納入懷中,向李穆吳婉兩人一拱手,說道︰「多謝了,如此,那就兩日後,紫青畫舫再見。李四有事,先告辭了!」

    既然他已經答應赴約,這一杯酒水,李穆與吳婉兩人也就都沒有強求,李四?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由得生出這一定是一個假名地念頭,只是也不好開口相詢。看著那黑氅少年轉身朝山下走去,那白衣少女緊緊跟在他的身後,抱著古琴,微風拂動,吹散開她的頭發,露出一張清秀的臉寵來。

    待那黑氅少年與白衣少女一前一後走下山去,李穆方才疑惑的問吳婉道︰「靈芝公主,那金牌不是貴國的青龍令麼?有了它就可以在蜀國使團所住的地方通行無阻,若是在貴國,憑此更是可以隨便出入皇宮大內之間,天下一共沒有幾枚,怎麼公主竟然將它送給一個毫不相識的人呢,就算他地確有才,也不用這樣啊。」

    吳婉望著那黑氅少年的背影,卻略有沉思,半晌,方才微制一笑,說道︰「昭王殿下,你難道沒有看出來,這人,是一個瞎子麼?」

    李穆身子一震︰「瞎子,怎麼會——」說到這里,卻驀然一驚,終于想起剛才那少年奇怪的樣子,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說他怎麼總覺得有些與常人不同,一眼之下,卻又怎麼看得出來,這樣一個人物,竟然是個瞎子。要不是公主提醒,李穆倒還真的沒有看出來。」

    吳婉嘆道︰「是啊,他行步自如,神情淡定,氣質過人,怎麼看,又哪里有一點瞎子的樣子?」

    見李穆點頭贊同,她繼續說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給他的是什麼東西,自然也不可能看到觀止亭中的那左側的半副對聯,此人驚才絕艷,他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說到這里,回頭沖李穆笑了一笑,說道︰「也許,以後,他會是殿下的股之臣呢!」

    李穆听出她話中含意,一時驚呆,不知如何接口。

    吳婉卻又轉頭,望向兩人消失的地方,嘆道︰「我給他青龍令,他也不會有絲毫在乎,日後,也許還有仰仗他地地方許多。只是——」

    說到這里,她轉頭問李穆道︰「你說,後天,他真的會來麼?」

    「他會來麼?」李穆喃喃自語,四周一時靜了下來,只有健馬在不安的掘著蹄子,鼻子之中呼呼噴著熱氣,一下一下的,在這建業寒冷的冬天,顯得特別地突兀。
xusy 發表於 2008-6-6 09:00
王者歸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慈悲千相.佛憐眾生
    黑氅少年與白衣少女走下山來,那白衣少女叫道︰「公子,我們不回城麼?」

    黑氅少年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算了,既然出來了,孔雀樓之事已經定局,只看江如雪自己有沒有那份膽識了。」

    說到這里,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向那白衣少女說道︰「今天我怎麼總是感覺心神寧呢,難道要出什麼事情麼?」

    白衣少女嚇了一跳,急忙連連擺頭道︰「不,不,不,公子不要嚇情兒,公子是一定不會出事的,一定不會——」說到這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面上露出一抹笑容,說道︰「何況,公子還有今朝保護呢,今朝的武功,應該很厲害的才是。」

    黑氅少年笑了笑,說道︰「一個人的能力畢竟有限,今朝雖然厲害,但天下奇人異士多有,情兒可不要小覷了天下英雄!」

    就在此時,一個平平淡淡說來,卻雄渾綿長,仿佛沉鐘暮鼓一般的聲音敲響在黑氅少年心頭,一個老和尚問道︰「你,就是蔣琬?」

    黑氅少年心頭一震,情兒循聲向聲音發處望去,只見山坡之上,積雪未化,幾株蕭疏的梅花,開得正艷,梅花樹下,就坐著一個和尚,布衲灰衣,面如枯木,低目垂眉。

    他的聲音雖輕,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穿透力,沖和雄厚,帶著憐憫天下蒼生慈悲,以及閱盡千秋百代的孤絕。渾身上下,都有一種寶相莊嚴的味道。

    此刻,他正看著蔣琬。干枯的眼皮底下,卻是一種炯炯地神光,直要看入人的心底深處。

    讓人不敢逼視。

    情兒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把眼楮移到一邊,竟然回不出話來。

    倒是蔣琬依然一幅平靜的樣子,沉默半晌,向著老和尚,說道︰「我是!」

    那灰衣老和尚笑了一下。頓時四周仿佛突然一齊亮了起來,所有的梅花都浸透了一層佛光,和尚道︰「貧僧空見!」

    蔣琬的身子震了一下︰「你,是道瓊的師兄,空見大師?」

    老和尚點了點頭,目光直逼向蔣琬的眼楮,一字一字的念道︰「明君既出,星宿羅列。紅鸞星動。劍氣遮月。紫薇亙市,太白輔國。熒惑犯沖,天魔將出。」

    情兒莫名其妙地看著這老和尚,听到他吟出這八句似偈非偈,不知所謂的幾句話,心中莫名的感到一陣緊張,蔣琬卻平靜了下來,向那灰衣老和尚行了一禮︰「弟子蔣琬,拜見師伯!」

    空見注視著蔣琬那平淡的面容,悄然嘆了口氣。問道︰「你,叫道瓊師父?」

    蔣琬道︰「雖然我們沒有師徒的名份,但琬在和尚門下兩年,所得菲薄。和尚既已故去,琬叫一聲師父。也是應當。」

    空見沉默良久,方才嘆道︰「師弟已經破除俗世一切,前往西方,師兄卻還糾于這滾滾紅塵之中,不能自拔,當年師父曾下斷言。道瓊悟性奇高,日後必有所成,現在又有了你這樣一位弟子,可以無憾了。」

    蔣琬垂手道︰「不敢。」

    良久,兩人聲沒有出聲。終于,空見低下頭。不再看他︰「近日空見自覺時日無多,玄武湖一戰,雖然空見沒有受傷,但拼盡全力,使用「破玉拳功」,也是傷了自身。這俗家之時帶來的武功,想不到空見仍然沒有放下。」

    蔣琬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里,靜靜地听,空見接著道︰「破玉拳功是一種傷人傷已的功法,原是貧僧未入佛門之前修習的一種絕世武學,但這種功夫卻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雖然威力強大,卻很少有人使用。」

    他地聲音仿佛在遠處,帶著一種無聲的力量,傳入人的心中去︰「玄武湖,那把寶劍,是你拿去了吧!」

    這一聲石破天驚,情兒臉上變色,蔣琬卻毫不猶豫,點了點頭︰「是。」

    空見搖了搖頭︰「上古魔器,天上神兵,長樂未央劍,原是四百年前神榜第一人柳千化所用之物,你可知道麼?」

    蔣琬搖了搖頭,空見繼續道︰「長樂未央劍還有一個名字,名叫不平,只是已經很少有人知道吧,這個名字,自柳千化離奇故去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提起過了。」

    「魔劍出世,自然帶著一種魔的力量,它原本便是柳千化的至寶,更在玄武湖之中四百余年之久,身上帶著湖中巨獸的暴戾凶殘之氣,使得它變得更加暴戾與可怕。」

    「熒惑犯沖,天魔將出,紫薇亙市,太白輔國。這說的,其實,是四個人。」

    蔣琬呆了一呆,卻听空見那悠悠蕩蕩的聲音仿佛響在空處,不絕傳來,震動著他的耳鼓︰「而這四個人里面,有一個人,必定是你,只是,以我的術數,也算不出,哪一個,才是你?」

    「你是謀士這才,原本,最應該上應太白,輔救南唐,但我卻算到,你地存在,將會危及到新興的紫薇星座,而這,原本應該是熒惑之星的。」

    「當這一刻來臨,天魔就將出世,到時,天下就是一場卷及數十國家的大戰,腥風血雨,只有一個人,才有可能平定這一切,那就是紫薇。」

    「空見費盡心機,耗干心血,來算這最後一卦,欲臨死之前,再為天下做最後一件事情,但是,這四個人,空見居然沒有算出一人。」

    「道瓊自稱術法天下無雙,卻不肯為蒼生百姓卜上一卦,空見離開大圓覺滿寺,以畢生心血,研究這一卦,臨死之前,卻毫無所得。」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種說不出地疲憊之意,人一瞬間都似乎蒼老了下去,只剩他那低沉的聲音還隨風傳來︰「道瓊說,天下事,自有命數,術數傷人,最高的境界,是不管!」

    「可是,空見卻還是,願意不惜一切代價,為天下蒼生,卜上這最後一卦!」
xusy 發表於 2008-6-6 09:01
王者歸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為天下人.而殺一人
    空見的聲音,帶著一種悲憫天下的慈悲,然後蔣琬卻沒有什麼反應,既不同意,也不反駁。

    「術數傷人,最高的境界,是不管!」

    道瓊自稱術數天下無雙,懂得這個道理,他沒有錯。

    而空見呢?

    以一已之力,窮盡心血,不惜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來算這關乎著天下各國眾生的一卦,又難道是錯的?

    在這里遇到空見,蔣琬忽然恍然間便明白了許多的事情,那日,玄武湖之上,最後橫空而來,一擊之後,便又鴻飛冥冥,不知道所去的那個絕世高手,就是面前的這個和尚。

    而他,竟然是道瓊的師兄——空見。

    記得道瓊跟他說過︰論佛法他于師兄遠有不及,若是有緣相遇,原該多聆教益。

    空見的話,一會在這,一會在那,天馬行空,倏忽千里,讓人只得一步一步跟著他走。只是蔣琬,卻還是平靜如水,似乎死毫沒有覺得奇怪。

    空見的聲音縹縹緲緲,頓了一下,他終于又再睜開眼楮,抬頭望著蔣琬,厘米那有一種浸透著的無限憐憫之意。

    「或許這是逆天而為,為天地所不容,但空見,盡力了!」

    「如今空見時日無多,這一卦,有可能,永遠也算不出來,數日之前,空見剛修成「破玉拳功」第七層。不想,悲禪一死,空見使用「破玉拳」,又犯了嗔戒。」

    「或許,悲禪臨死地時候,真的,是喜樂平靜的,他,才是真正的佛門大德啊,非空見所以及之于萬一。」

    玄武湖上。悲禪以一已之力,受盡萬箭,最後只留下了一角衣袂。

    當空見趕到之時,一時激憤之下,拼著反噬自身,運用剛剛修成的第七層「破玉拳袂」。將那凶獸擊成重傷,只是自身也氣血激蕩。內腑受了重創,本來已經跡近油盡燈枯的身子,更加孱弱,是以自感時日無多,唯一的遺憾,便是他終生心血。欲算出的這天下之卦,卻變得更加的撲逆迷離。

    似乎,這個卦相,越變越復雜了。

    本來已經有了一點頭緒,現在,他卻連再算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空見看著蔣琬。暗道︰「或許,今天前來找他,就是貧僧,能為這個世界,所做地。最後一件事情吧!」

    「明君既出,星宿羅列。紅鸞星動。劍氣遮月!」

    「讓空見一直迷惑的是,為什麼紫薇星座,不但沒有狀大,反而越來黯淡了,既然這最前面的兩句是明君既出,星宿羅列,既然紫薇星承受著拯救天下萬民眾生的重任,怎麼會越變越為黯淡,紅鸞星動,劍氣遮月,這又是什麼意思?」

    蔣琬莫名其妙,這八句話,原是道瓊初見他之時,給他說的,他一直沒怎麼放在心上,怎料今日,竟然從空見口中,說出這麼多的話來?

    難道這八句話,真地隱藏著什麼天大的玄機嗎?

    對于來自後世地人來說,他根本就不相信有什麼命數,真能算出什麼東西出來,可是眼下的空見,說得卻言之鑿鑿,竟然讓他有一種不得不信的感覺。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有這種玄妙的術數,可以算出天下的大勢嗎?

    見蔣琬沒有說話,空見忽然問道︰「知道貧僧為什麼會來找你嗎?」

    不等蔣琬回答,他接著帶著一種沉重地語氣,緩緩的一字一句說道︰「因為,我要帶你離開,十年之中,不要出來!」

    蔣琬與情兒皆是一呆,空見再次垂下眼簾,閉目道︰「貧僧算出,施主的存在,將會危及到整個天下的安定,甚至,讓萬眾蒼生,忍受無邊的戰火離亂之苦,天下兵霾紛起,已經數百年,民眾水深火熱,苦不堪言,所以,貧僧不能允許,施主這樣的人,存在于世!」

    情兒面色大變,蔣琬抬起頭,似乎正在直視著面前地這個灰衣僧人,淡淡道︰「和尚想殺我?」

    空見搖了搖頭,雙掌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人命關天,貧僧是出家之人,怎麼能枉殺人命!」

    蔣琬冷冷的道︰「那你想怎麼樣?」

    空見面上現出一抹悲憫之色,緩緩的道︰「貧僧想請施主,到藏經閣中,陪伴和尚十年,十年之後,紫薇星應該已經成為一方霸主,就算有人想破壞,也沒有那個能力。」

    蔣琬「嗤「之以鼻︰「既然和尚是出家之人,怎麼能管俗世之事。天道有常,人力如蟻,你既不是衙門中人,誰又給你權力,監禁一個普普通通的平民?」

    空見睜開眼來,靜靜的看著蔣琬,情兒站到蔣琬身前,緊緊地護著蔣琬,她知道這個灰衣僧人的厲害,哪天,在玄武湖上,一個起落之間,便是數十丈之遠,雖然她不明白這個灰衣僧人地武功到底有多厲害,但卻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蔣琬一絲一毫,為些,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良久,空見方才道︰「就讓空見做一次罪人吧,對不起施,或許,卻能拯救天下千千萬萬的眾生。」

    蔣琬低下頭,心中卻不期然的想到,那日,在菩提草廬之中,道瓊問他的最後一個問題︰殺一人與殺千萬人,救一人與救千萬,有什麼區別?」

    「如果殺一個人,你就能救千萬人,你還會殺嗎?」

    「囚禁十年?為了天下?」蔣琬笑了笑,「我若有心,是不是應該自動跟你離去,就算我不想去,憑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與一個弱不禁風的侍女,自然不是師伯的對手。」

    「那我,看來是沒有選擇的余地,不得不跟你去了?」

    空見道︰「貧僧本不願用強,如果施主不願意,貧僧說不得,卻也只好做一次罪人了!」

    情兒護在蔣琬面前,怒道︰「你這人好不講理,要想帶我們公子走,那便先殺了我吧!」

    空見低頭念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如此,貧僧便只好得罪了!」
xusy 發表於 2008-6-6 09:01
王者歸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
    話音剛落,只見空見的那灰色僧衣,寬袍大袖蓬蓬舞動,如同鼓起層層疊疊的巨浪,漫天的氣勁,向著對面的兩人憑空壓去。

    蔣琬神色一凜,「蹬蹬蹬——」連退六步,方才站穩,情兒臉色蒼白,站在蔣琬身前,為他承受了大部分的氣勁,嘴角滲出一絲慘淡的血跡。

    京城三大神僧之一的空見,天下八大宗師之一,又豈是蔣琬小小的一個侍女所能抵擋,只此一擊,空見還未出手,兩人就俱已受了重創。

    蔣琬冷喝道︰「今朝!」

    以空見這樣的修為,都不由得突然感覺到微微一窒,抬起頭,就見到一道翩若驚鴻殘鶴的人影,以破電驚雷般的身法,自虛空之中驀然竄出,直卷向自己的頭頂。

    寒光一閃,再一閃,以一種近乎天道的軌跡,雪泥鴻抓,白駒過隙,若非空見,只怕別人都看不出,這是一柄劍。

    「好劍法!」「呔!智拳印!破!」

    只見空見一抬手,袖中左手捏成一個奇怪的大手印,掩在衣袖之中,寬大的僧袍微微一動,突然飄起,就仿若一幅紙鳶,迎面向那柄快得只剩下殘影的青鋒劍擊去。

    只听半空之中一聲悶哼,情兒驚呆的看著,一道黑影從半空之中顯出身形來,哇的一聲,仰天噴出一天的血雨,摔倒在地。艱難地爬起身來,鮮血浸透了他蒙在臉上的黑巾,半跪在地,左手拄著寶劍,一雙冷得讓人心寒的眼楮,直視著對面的灰衣僧人,里面燃燒著熊熊的戰意。

    殺氣!濃重的殺手,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四周梅花,一時間星落如雨。

    ——他。就是今朝。

    情兒一直跟著蔣琬,卻居然不知道這樣一位絕頂的高手是什麼時候跟在蔣琬身邊的,直到那次在聚寶齋,她才第一次見到他,一身黑衣蒙面,仿佛空氣突然裂開。他就從那里,仿佛一道幽靈。突然出現在蔣琬的身後,以情兒的能力,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發覺。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若得江湖泛舟去,十載天涯十載秋!

    今朝的劍法,非常之詭異。帶著一種魔道的氣息,他到底,是什麼來歷?

    自從第一次見到他,情兒就沒有見過他露出一絲一毫的表情,她本來以為,擁有他那樣的劍法。江湖已少有敵手,不想今天在此,竟然只一招,一招,便敗在了這個老和尚地手下。而且顯然身受重傷。

    這,怎麼可能?

    情兒臉色發白。卻更加緊緊的站在了蔣琬地身前。

    空見低頭,合十雙掌,念道︰「善哉善哉,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蔣琬忽然道︰「我跟你走!」

    空見道︰「多謝施主!」

    情兒急道︰「公子,你不能——」

    蔣琬左手忽然一顫,空見的眉毛動了一動,一道金光一閃,情兒「呃」了一聲,只覺得肩頭一痛,一根金針插向秉風穴,眼前一黑,只叫了一聲︰「公子,你——」隨即軟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一雙蒼白卻溫暖的手,擁抱住她,「今朝!」

    「屬下在!」

    「帶她回聚寶齋,沒我吩咐,任何事,都由她處理。」

    今朝雖然滿心不願,卻還是道︰「是。」

    蔣琬將情兒交給今朝,「去吧!」

    頓了一頓,又說道︰「保護她!」

    今朝轉頭狠狠的望了一眼那灰衣老僧,冷冷的道︰「如果你沒死,下次,今朝還要與你一戰!」

    空見道︰「阿彌陀佛!」

    今朝提起情兒,黑衣一動,整個人瞬間消失在虛空之中,仿佛剛才這里根本就沒有過這個人一般。

    蔣琬神色平靜,似是尚不知道自己將會被人監禁十年一般,轉頭對空見道︰「你要帶我離開,這便走吧!」

    空見道︰「施主,請跟貧僧來!」

    漫天飄起大雪,雪地之中,一前一後,一個灰衣僧人大袖飄飄,當先引路,身後一個瘦弱的黑氅少年,在這凜冽寒冬之中,雙手凍得發白,籠在袖中,一步一步,緊跟在那灰衣老僧地身後,向前而行。

    行路難,風雪更大,寒風刺骨,那少年雖然面上被風割得生疼,一雙眼楮,卻徹徹生寒,仿佛一湖雪水,清凌凌的。

    ————

    是夜,京郊城外的一處破廟之中,外面寒風呼嘯,已近一月,居然還有這樣一場大雪。

    風從破敗的門窗之中灌進來,在內院一處布滿灰塵的小房子中,坐著一個灰衣僧人,一個年輕黑氅少年。兩人分坐兩邊,中間生著一堆火。

    和尚閉目兀坐,一動不動,雖然只穿才一襲單薄的僧衣,他卻似乎絲毫不在乎這外面地滿天風雪,陽春三月,抑或嚴冬酷暑,他都是如此。

    那黑氅少年坐在灰衣僧人對面,倚著柴扉,明明極冷的地,他渾身上下都凍得冰涼,但他卻偏偏坐在離火堆極遠的地方,雖然閉著眼楮,但無論是誰都可以一眼看出,他絕沒有睡著。

    破廟之外,三十里地,便是南唐最為繁華富庶的京城建業,那里,人們依偎在重重雕梁畫棟的深宅大院之中,生著火盆,手中捧著紫金紅泥地小火爐,身上裹著的是暖融融厚實柔軟地狐裘,肆聲談笑。輕品冰糖蓮子粥,觀賞著大廳之中那些妙齡少女賣力的表演著的妍歌麗舞,金樽玉璃杯之中,盛著著,是從遙遠的波斯,不遠千里運來的上好葡萄酒。笑聲遠遠的傳出南唐京城,震得城外壓滿積雪的樹梢,都忍不住顫了幾顫。

    一牆之隔,或許,便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天地。

    破廟之中,灰衣僧人悄然睜開了眼楮,看著對面角落里的黑氅少年,終于,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說道︰「施主若是冷,何不到這火的旁邊來暖一暖?」

    蔣琬淡淡的道︰「我不喜歡火!」
xusy 發表於 2008-6-6 09:02
王者歸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佛道不仁.天魔萬相
    「人生諸般法相,你又何必太過于執著于自己的好厭呢?」

    「若不執著,你又何必,非得要將我帶走呢?」

    空見一時沉默,破廟里的氣氛頓時靜了下來,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忽然,空見苦笑了下,說道︰「或許,是貧僧還沒有達到那種境界,仍然放不下吧!」

    他沒有再說蔣琬,片刻,突然說道︰「可知道,為什麼我說你身上有暴戾之氣?其實,你本來應該是一個一塵不染的人的?」

    蔣琬淡淡的道︰「有什麼關系,有了就有了,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原因後果?」

    空見望著他,低低一嘆︰「難怪道瓊師弟會那麼看重你,你果然悟性奇高,佛緣深厚。可惜,可惜——」

    蔣琬道︰「可惜什麼?」

    空見道︰「你讓人興起傳你衣缽的願望,最後卻不得不放棄。因為你的命,陷于十丈軟紅之中,太深太沉,與天下的命脈息息相關,誰又能,把你從這里面脫離出來呢?」

    蔣琬道︰「你也覺得自己不能,所以只有帶我離開麼?」

    空見雙掌合十,閉目道︰「阿彌陀佛!」

    蔣琬也不再說,頓了頓,問道︰「左右無事,和尚不妨說說,為什麼和尚說我身上,有魔氣?」

    空見道︰「貧僧說過。長樂未央劍,又名不平劍。」

    「因為不平,所以魔道至尊柳千化,就以此劍,誓要剪除世間一切不平之事。」

    「柳千化一身殺人無算,偏又武功蓋世,天下無人可及,這把劍之上,于是也就沾惹了太多地血腥,還有。無數冤魂的怨氣。」

    「所以,這把劍從此,被人命名為魔劍。它身上的暴戾之手,最後讓柳千化入魔更深,連他那樣驚天地泣鬼神的絕世人物,都控制不住。此劍,成為江湖之上。讓人聞之喪膽的凶器,直到柳千化離奇故去,此劍方才下落不明,現在想來,應該是柳千化,將它投入玄武湖中。這才四百年,不曾出世吧!」

    他沒有說為什麼柳千化要將長樂未央劍丟下玄武湖,反而問道︰「你,是不是學過天魔妙相?」

    蔣琬一呆,搖了搖頭。

    空見卻道︰「不可能的,你一定學過。因為,你的身上,有天魔妙相的魔氣,而魔教八宗,魔命宗的天魔相、天魅門的天魔妙相。本來是相輔相成地,一部武功秘籍。不知為何,最後竟然一分為二,成為兩宗的鎮宗之寶。」

    「這二種氣息,互相吸引,互相排斥,天魔相最高的境界,是千變萬化,無窮無盡,而天魔妙相的最高境界,卻是無相。」

    「只是這種秘密,除了天魅門與魔命宗的各自宗主,是沒有外人知道的,在魔教之中,流傳有一個傳說,如果當年,柳千化能夠學到天魔無相,那麼,他很有可能,成為天下唯一一個,破除本相,超出三界地人物。但最終,他也沒有拿到天魔相舞的秘籍,並最終,離奇死在南海地一處小島之上。沒有人知道他的死因,四百年過去,這件事,除了魔命宗的那些人,也從此無人會再次提起。」

    蔣琬道︰「既然只有魔命宗的人知道,你又怎麼知道這些?」

    空見道︰「因為,貧僧出家之前,俗家姓名,名叫蕭白鹿,原本,就是魔命宗第四十一代宗主。」

    蔣琬呆了一呆,堂堂京城三大神僧之一的空見,竟然是魔命宗的原宗主,這個消息只怕會讓江湖翻起一天地巨浪,難怪,他有那樣的一身神鬼莫測的武功,又對柳千化的事情那麼熟悉。

    魔命宗,原本就是魔教八宗之中,武功最高的一派,他們達到的境界,天下無人能及。就算是魔教教主然吾蒼,也不行。

    只是魔命宗是以生命為代價,弟子多在二十多歲便莫名其妙死去,僅有地幾位,突破這先天之限境界的人,無不是江湖之中,引起了天大動蕩的絕世高手。

    空見既然已經退出江湖數十年,那麼,他,也是魔命宗少數的那幾位,脫出魔教先天所限的人物之一了。

    空見道︰「當年我借死退隱,沒有人知道,我能擺脫魔命宗先天所限,竟然還存活于世。並于大圓覺滿寺之中,一住,就是十三年!」

    「十三年之後,空見離開大圓覺滿寺,雲游四海,從沒有人想到過,貧僧,就是十三年前已經兵解歸天地魔命宗第四十一代宗主蕭白鹿。」

    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說出的這些話,如果傳到江湖之中,會引起什麼樣地動蕩,蔣琬卻也不問,為什麼當年他要借死退隱,因為魔命宗的特質,沒有人會懷疑,他的真實身份。

    但此刻,他卻對著蔣琬說了出來。

    空見似乎不願再提那些事情,向蔣琬說道︰「你就算沒有學過天魔妙相,但絕對與它有著莫大的關聯,貧僧所學的佛門內功,感應最強,常人感覺不到,貧僧于魔門氣息最為熟悉,卻斷然不會看錯。」

    「長樂劍被你吸引,這才自動飛到你的手中,因為你的身上存有天魔妙相的魔氣,會讓長樂劍上的那種暴戾之氣,吸引入你的身體之中,從而害了你。」

    「貧僧,會在這段時日之中,每天以佛家內功,來淨化施主體內的魔氣。切記切記,不可再接觸長樂未央劍了,它本是不詳之物,會為施主帶來無窮無盡的災難與麻煩,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將會有許許多多的人,因為這柄劍,找上施主,後患無窮啊,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它毀去,重還天下以太平!」

    蔣琬冷冷的道︰「不需要。就算我入魔,那又如何?」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難道佛道,便是仁?」

    「佛道不仁,以眾生為芻狗!」
xusy 發表於 2008-6-6 09:02
王者歸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山登絕頂.海到無邊
    空見的身子微不可察的震動了一下,平靜如水的心境,一下子開出一道縫隙出來,剎那間心中便是幻境叢生,諸念紛至沓來,萬象如同潮水一般忽然一下子涌上心頭。

    「轟」的一聲,心頭如受重擊,饒是以空見如此的定力修為,竟然被蔣琬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導致心魔紛雜,查點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

    「呃」的一聲,嘴角之上,滲出一縷血絲,空見再不說話,盤膝而坐,雙掌合十,低下頭去,緩緩閉上眼楮︰「阿彌陀佛!」

    可惜蔣琬不能見物,否則就可以看見此時,在空見的身上,一道無與倫匹的金光,聚結在他的周圍,仿佛一個罩子一樣將他整個人罩住。

    就在空見身周的金光越來越盛的時候,蔣琬忽然只覺身上異常的難受,身體之中潛伏的一股黑氣繞體飛快的旋轉了起來,越轉越快,蔣琬只覺從空見身上傳來的威壓越來越重,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玄武湖畔,紫禁之巔,那天,長樂未央劍飛落到他手中之時,曾經讓他感覺到一絲異樣,情兒等後來告訴他,那天長樂劍一聲長鳴之後,立在半空,竟然飛速的旋轉了起來,一絲絲黑色的氣息從劍身之上散發出來,被蔣琬吸入口中。

    當時蔣琬只覺得有片刻的暈眩,直到搖了搖頭。這才清醒過來,雙腳卻覺得猶如灌了鉛一般地難受,那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一條蛇似的,滑入他的心底,消失不見。

    蔣琬的臉色越發蒼白,那絲潛伏多時的氣息在空見身周的佛門罡氣威壓之下,不得不在蔣琬體內飛速亂竄,一滴滴的冷汗,從蔣琬額頭之上。滴落下來,體內黑氣所經之處,無不像刀槧火燎一般的難受,刮骨的疼痛一陣緊過一陣,但他卻咬緊了牙,一語不發。

    所幸空見閉目片晌。心境漸漸返歸空明,身周地佛門罡氣也收入體內。蔣琬只覺得那種欺天蓋地的壓力漸漸消失,最終完全不見,重新恢復了行動自由,大冬天的,他身上的衣服卻幾乎被冷汗浸透。

    那些黑色的氣息再轉了幾圈,因為沒有了壓力。所以又潛伏入蔣琬的丹田一角,一動不動,只是蔣琬這次,卻可以感覺到它們蜷伏在那里,而且比上次似乎要壯大了一些。

    他地心中一動,莫非。這些從長樂未央劍之上吸入體內的黑氣,就是空見口中所說地魔氣?

    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片刻之後,空見這才緩緩的吁出一口氣來,睜開眼楮。里面卻盡是疲憊之色。

    這次他沒有堅持要給蔣琬淨化什麼體內的魔氣,注視了蔣琬半晌。方才長長嘆息了一聲,揮了揮袖︰「阿彌陀佛,施主累了,這便睡吧!」

    蔣琬只覺眼皮一沉,倦意越來越重,竟然真的,就在這破廟之中,緩緩睡了過去。

    空見凝視著面前這個少年明顯過于蒼白的面色,良久方才低念一聲佛號︰「罪過,罪過!凡事皆有定數,空見妄想以一人之力,來扭轉天意,到底是對了,還是錯了?」

    「如果是對,空見到底應該怎麼樣做?如果是錯,那麼空見數十年來,不惜借死退隱,費盡心力,豈不只是一場笑話?還要不要繼續錯下去?」

    「佛祖在上,請指點弟子,到底,空見,該不該放棄!」

    暗紅地火光,映照著破廟之中一老一少的面頰,黑氅少年躺在地上,睡夢之中,身上猶是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一陣寒風從門縫之間刮進破廟,那少年似乎感覺寒冷,身體顫抖了一下,縮了縮身子,那老和尚灰衣敞履,瞧見這幅情景,想了想,起身脫下身上的灰布僧衣,蓋在少年身上,這才坐回原處,盤膝而坐,閉上眼楮,漸漸入定,破廟之中,一時寂靜下來。

    只有門外獵獵的寒風,吹打著衰草茅檐,發出的蕭瑟地聲響。為這建業的寒冬,更加憑添了一份荒涼的寂寞。

    而此時,建業城中的聚寶齋之中,二樓那間最為昏暗的書房之中,一個披著黑色大氅,正坐在陰影之中地削瘦少年,身後垂手站著的,是那個永遠在這個身影身後地白衣女子。

    此刻她的容顏清淡如梨花淡雪,神情略有些呆滯,怔怔的,似乎在想著什麼。輕淡的眉峰緊蹙,眼光飄向被厚厚的布簾掩住的窗子,顯得心神不寧。而那黑氅少年卻總給人一種陰柔的感覺。

    就在此時,書房門外響起紫苑的聲音︰「稟公子,孔雀樓主江如雪江堂主求見!」

    陰影之中的那黑氅少年與白衣女子聞言,手都不由得顫了一下,隨即強做平靜,黑氅少年轉頭望了望身後的那白衣女子,白衣女子回過頭來,想了一下,隨即向著他點了點頭。

    黑氅少年轉過頭去,伸手正了正衣領,身子卻越發隨意了些,慵慵倦倦的半躺半靠在寬大的椅子之中,只露出半張臉來。被掩蓋在陰影之中,層層疊疊的暗影投射到他的臉上,越發看不清楚。

    白衣女子淡淡的道︰「請江堂主進來!」

    門「吱呀」一聲的被打開,一個披著狐裘披風,臉上蒙了一層青色的面紗的嬌媚女子,走進書房,掀開面紗之後,露出一張清媚入骨的絕世花容來,正是建業城中鼎鼎大名的孔雀樓主江如雪。

    看到坐在暗處的黑氅少年,輕笑了一下,說道︰「江如雪見過李四公子!」

    紫苑搬過來一張椅子,放在黑氅少年桌前,黑氅少年揮了一揮手︰「江堂主,請坐!」

    江如雪也不客套,略點黔首,道︰「多謝李四公子!」便在椅子上坐了。只是從這個角度看去,那黑氅少年的面目卻越發模糊了一些。

    江如雪心中生疑,面上卻滴水不漏,笑道︰「李四公子讓如雪前來找你,如雪已經來了,公子有何話要說,請講,如雪一定洗耳恭听!」
xusy 發表於 2008-6-6 09:03
王者歸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國士待汝.國士報吾
    黑氅少年微微直了直身子,微笑著向江如雪道︰「江堂主真的前來找李四,想必是已經想清楚了?」

    江如雪清婉一笑,說道︰「有李四公子如此的人物,來幫助如雪壯大孔雀樓的勢力,脫離支月國的控制,如雪感激莫名,怎麼能夠不來?」

    黑氅少年淡淡的點了點頭,身子稍微向前傾了一點,向著江如雪說道︰「那江堂主是願意答應李四的那個條件,絕不反悔了?」

    江如雪卻搖手阻住,說道︰「且慢!」

    黑氅少年似乎怔了一下,問道︰「江堂主還有何話要問?」

    江如雪笑靨如花,說道︰「雖然如雪相信公子的為人,願意將孔雀樓全盤托付到公子手中,但孔雀樓上上下下,明處暗處的人手,足有三千多人,他們跟隨如雪多年,如雪自然也要為他們的將來考慮一下,不能讓他們輕易涉險,因為也許一個不慎,孔雀樓就將遭受到滅頂之災,那麼公子有什麼辦法,可以確保孔雀樓上下數千人的安危,也算是給孔雀樓安排一條退路。」

    她這明顯是在考黑氅少年的應變機智,黑氅少年聞言,笑了一笑,向後面點了點頭,那白衣女子俯身在掀開牆壁之上的一幅工筆仕女圖,用手在一塊顏色稍暗一些的石磚之上一按,頓時一陣「咯咯」機刮聲響,悄無聲息地。左面牆壁之上,竟然移開一個暗格。

    白衣女子走過去,將暗格之中擺放的一個檀木雕花方盒小心翼翼的捧了出來,關上暗格,走到江如雪面前。

    「拿到這個,自然保你平安無事。就算犯了再大的過錯,南唐天下,也沒有人還敢殺你!」

    江如雪接過盒子,打開一看,不由驚得一呆。

    良久。她才回過神來,笑著向黑氅少年說道︰「這可如何敢當,如此貴重之物,無價之寶,公子怎麼能把它送給如雪?」

    黑氅少年淡淡的道︰「對于李四來說,滅掉穆家。比送你的東西重要千倍,萬倍。我又怎麼會在乎它。你只管收下,但本公子也有一個條件,希望江堂主不要推辭!」

    江如雪清亮的眸子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說道︰「公子請說!」

    黑氅少年拍了拍掌,門口一個藍衣少女端進一碗清水,白衣女子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羊脂白玉瓶子。從里面傾出一粒火紅如丹的珠子出來,遞到江如雪面前。

    江如雪的眼楮一寒,猶豫了一下,卻又隱去,笑道︰「公子不相信如雪?」

    黑氅少年冷冷地道︰「李四從不相信任何人,既然江堂主剛才讓李四保障孔雀樓的安危。李四自然也不能自己找一個可能隨時背叛的高手做為自己的盟友。敵人都在明處,暗箭卻最是難防,如果江堂主想讓李四放心的將一切事情都交付堂主運作,予你以生殺大權,那麼。就請吃下這粒丹藥,李四自然放心。」

    江如雪盯著白衣女子手中的這枚火紅色地丹藥。偏頭向黑氅少年問道︰「可否讓如雪知道,這粒藥丸,叫什麼名字?」

    黑氅少年點了點頭︰「自然可以,它一共只有三顆,名叫煙花丹,但江堂主可以放心,此物對人沒有一點害處,只要堂主真的遵守了諾言,自然不會有一點事情。」

    江如雪暗道︰「言下之意,就是一旦我有任何與你不利地事情,那就有事了,我又豈會這麼笨?」

    「煙花丹,好美的名字,天下一共只有三顆,怎麼連我都沒有听說過這種毒藥?難道它發作的時候,人就會飛灰煙滅,消散一空,仿佛煙花一樣,所以才叫煙花丹麼?好厲害的毒藥,只是,我又不能不吃!」

    抬頭看向坐在暗影之中的黑氅少年,江如雪心中暗暗的道︰「只是李四,你也太小看我江如雪了,下毒本就是我地長項,又豈能被你區區一顆煙花丹嚇倒。」

    接過白衣女子弟過來的那枚煙花丹,江如雪將她納入口中,看了面前的那白衣女子一眼,又端起那藍衣少女端著的清水喝了一口。這才將那碗又重新放回藍衣少女手中,站起身來,走到桌前,笑向後面坐著的黑氅少年說道︰「李四公子開下如此優厚的條件,相信沒有人能夠拒絕。如雪是一個識趣地人,自然也不能夠例外。」

    「來,祝我們合作愉快!」說著伸出手去,眼楮卻看向暗處的黑氅少年,心中卻是心思百轉︰「如果你是假冒的,只要你敢跟我擊掌為誓,我就能看出來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李四?」

    黑氅少年淡淡的笑道︰「江堂主果然不凡,也不問下服過煙花丹後會有什麼異常麼?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左腕之上,會多出一枚燦爛地煙花標記而已。對人的身體並無任何大害。」

    江如雪笑道︰「既然已經服下了,不管後果如何,我們地合作已成定局,李四公子,咱們擊掌為誓,豫祝我們合作圓滿成功!」

    黑氅少年見此,不得不伸出手來,向著江如雪握了握,隨即松開,江如雪心中大為失望,因為那黑氅少年手上,竟然戴著一個黑色的手套,饒是如此,她也依舊感覺到那手掌根本不像男子寬大,顯得嬌小縴弱,竟似是一只女人的手。

    近得身前,更加聞到一陣淡淡似有似無的香氣,只是一陣濃烈的酒氣,卻將這股氣息完美的掩蓋了過去,如果不是六感都倍于常人的江如雪,只怕沒有人可以感覺得到。

    黑氅少年說道︰「既然如此,江堂主已經答應了我們合作,那便等候傳音吧,不管你在哪里,李四自然都有方法傳迅于你。如果江堂主沒有什麼其他的事,這便請便,驚若,送一送江堂主!」

    那藍衣少女聞聲應道︰「是,公子!」轉身對江如雪說道︰「江堂主,這邊請!」

    江如雪嘴角噙著一絲莫名的笑意,搖手道︰「且慢,李四公子,可否出來,讓如雪再看一次公子的真面目麼?」
xusy 發表於 2008-6-6 09:03
王者歸來 第一百六十章 偷鸞轉鳳.瞞天過海
    听到江如雪的這最後一個要求,屋中的三人身子都微不可察的震了一下,黑氅少年說道︰「這個,好像沒有必要吧,江堂主,回去之後,等我消息!」

    江如雪道︰「不,這個可是大有必要的事情——」正在往下說,忽然只覺左臂之上一陣火燙,似是有什麼東西正在灼燒著自己的肌膚一般,不由得心中一震,自覺不妙,再也來不及要追究黑氅少年面目的事情,匆匆忙忙就此打住,連連點頭道︰「李四公子說得是,如雪還有要事在身,這便告辭了!」

    黑氅少年似是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江如雪也不再說話,拿起那個雕花盒子,揣入懷中,跟著那藍衣少女,腳步匆匆的,出了聚寶齋,上了馬車,一迭聲的催促馬夫,緊趕慢趕,回到孔雀樓後院的移玉暖閣之中,對著銅鏡,用鉗子小心翼翼的夾出一個小薄膜狀的袋子,里面一顆通體赤紅的藥丸,正靜靜的躺在那里,一點都沒有熔化的痕跡。

    ——煙花丹。

    不錯,這小袋子之中,裝的就是剛才那黑氅少年李四給她服下的煙花丹,對于江如雪來說,早已料到必然可能會遭遇到這種事情,所以她們自然有她們的法子,這個蒲膜一般的小袋子平常就放在她們牙根之後,一旦被迫服藥,她們就會悄悄的用舌尖挑開袋子,讓毒藥落入小袋之中,是以江如雪根本就沒有沾到這煙花丹一絲一毫的地方。

    只是既然如此,為什麼剛才自己還突然感覺到,左臂之上一陣灼傷的感覺呢,想起黑氅少年微笑著向自己說的話︰「服過煙花丹後?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左腕之上,會多出一枚燦爛的煙花標記而已!」

    「煙花?」

    「是了,煙花,左臂之上,難道?」

    江如雪面色大變。急忙掀開衣袖,注目看去,不由得心中大駭。搖晃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伸手扶住桌子一角,這才勉強站住。

    只見她那滑若凝脂、清如白玉一般的左臂之上,一枚燦爛不可方物的煙花標記,正醒然在目,給人一種清媚的感覺,讓她格外多了一絲妖艷的美麗。

    「怎麼會?怎麼可能?」

    江如雪只覺一股銼敗感油然而生。既然自己沒有服下煙花丹,那麼。自己是什麼時候中了毒?

    ——

    聚寶齋,二樓書閣。

    看到江如雪匆匆忙忙的下了樓,乘上馬車,急匆匆地去了,那黑氅少年睜開一雙明亮如同鳳凰一般的眼楮,掩上窗簾。回過頭來,笑道︰「好了,終于將這個可怕的女人給打發走了,剛才好險,要不是她感覺到自己中毒,只怕這一關可就沒有這麼容易過了。」

    一道小門悄然打開。一群女孩子涌了進來,臉上都滿是激動,剛才那端茶倒水地藍衣少女說道︰「傾城姐姐,既然她都走了,你就把面具摘了吧!」

    那黑氅少年「咯咯」一陣嬌笑。伸手在面上一掀,在眾女理所當然的注視之中。轉過頭來,一張嬌艷如同十月的海棠花般傾國傾城的絕世面容呈現在大家面前,正是蔣琬二十四個侍女之中,最漂亮的那一個——傾城。

    眾人毫不驚訝,仿佛早知如此,青衣笑道︰「傾城,剛才我掌心可是捏了一把的冷汗,不過你扮公子,還真像模像樣,要不是我事先知道紫苑姐姐給你易了容,只怕都要被你欺騙過去。」

    眾女齊聲稱是,傾城得意的笑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以後我就是公子了,你們誰也不許跟我搶——」竟然又把那面具戴上,「咳嗽」了兩聲,捏了捏嗓子,模仿變為蔣琬那清冷平淡地聲音,面色一整,說道︰「來,蘭楚,給公子捶背;承顏倒茶,撫弦彈琴!」

    眾女笑罵道︰「你還真當自己就是公子了,扮上癮了?讓我們服待你,想得美!」

    傾城「嘻嘻」一笑,伸手彈了彈披在身上的黑色大氅,眾人看見,都不由得一呆,這個動作,本來是公子獨特地一個動作,此刻恍惚之間,看著那個身披黑色大氅,顏容有些清冷的少年,其神容儀態,竟然與公子的意像漸漸融合,雖然明知道她是假的,眾人還是不由得覺得一陣恍惚。

    撫弦看著傾城假扮的少年,心中一陣淒苦,轉過頭去︰「好像,真的好像。只是,再像,也不是真地。公子,你在哪里?此刻,可有人給你更衣,為你撫琴麼?」

    隱在面具之後,傾城只感覺到臉上一陣陣發燙,剛才一直在緊張之中,沒有感覺得到,此刻松了下來,這才感覺到披在身上的那黑色的大氅,上面還存著公子的氣息,暖暖的包圍著她,就好像公子抱著她一樣,抓在衣袍之上的左手,不由得更緊了緊,低下頭,呼吸著衣袍之上地那種熟悉的味道,傾城只覺得腦海之中,一陣暈眩。

    雨墨說道︰「紫苑姐姐,原來還不知道,你的易容術高到這種程度了啊,真厲害,傾城姐姐扮起公子來,竟然仿佛真的一樣,連我都差不多相信了。」

    晴畫也笑道︰「是啊,紫苑姐姐的易容術我看是爐火純青,幾乎都到化境了。」

    紫苑笑道︰「哪有你們說地那麼厲害,要不是沒有辦法,恰恰我又學了皮毛,只好勉力為之了,我還生怕不像,漏了破綻,那個江如雪可不是好騙的,擔驚受怕地,你們還笑!」

    眾女都不由得拍拍胸口,相思道︰「是啊,剛才真的好險,幸虧她走了,要是被她認出公子是假的,那就不好了。」

    回想剛才的事,眾女都不由得松了一口大氣,是啊,剛才要不是江如雪突然離開,如果她執意要看一看公子的真面目,以她的精明,既然要看,就是存了疑心,既已起疑,雖然傾城裝得再像,也不是真的公子,江如雪什麼易容之術沒有見過,只怕是瞞不過她。
xusy 發表於 2008-6-6 09:04
王者歸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眾里尋他.不見回頭
    銷衣笑道︰「好了好了,總算過了這一關,我們也對公子有個交待了,不過——」

    說到這里,她眼珠子一轉,笑向紫苑問道︰「紫苑姐姐,剛才那個盒子里面,放的是什麼東西呀,居然讓江如雪,一見之後,就不再說話了。」

    伶雪一向內向,此刻也忍不住好奇,問道︰「是啊,江如雪提出那麼苛刻的要求,讓公子確保孔雀樓的安全,這個誰可以做得到啊,為什麼一見了那個盒子,她卻視為無價之寶,不再追問了呢?」

    眾女一听,好奇心都被引誘上來,紛紛嘰嘰喳喳的圍在紫苑身邊,問起來。

    二十四人之中,明顯紫苑、羽然、紅袖、傾城四人是她們之中比較主事的,羽然武功最高,然孤傲冷僻,眾女都難得跟她說上幾句話;傾城人最漂亮,性格很是活潑,與眾女一起打鬧貫了;紫苑精通易容奇門之術,學識最廣,也最為關心眾人,像一個大姐姐一樣,所以一般都是由她主事,形成了習慣,眾女與她最為親切,也最喜歡跟她在一起。而紅袖則落落大方,論武功稍高于紫苑,也很得人緣。

    是以有事,眾女不禁都問紫苑,紫苑笑笑,揮手令眾人靜下來︰「好了好了,那也不是什麼大事,遲早要告訴你們,那盒子里,裝著的是一面令牌——免死金牌!」

    眾女都不由得大吃一驚,齊聲問道︰「免死金牌?那不是高祖皇帝念四大開國功臣勞苦功高,賜下來四面免死金牌,天下一共就有四面,分落蔣水甦琴四大世家,然而蔣家在誅九族之前,免死金牌就突然失蹤,皇帝在審訓王之時。說只要拿出金牌,可以饒王一命,發配充軍,只是王拿不出金牌,因此而九族盡誅,蔣琬的免死金牌從此下落不明,天下知道的,唯有水家、甦家、琴家祖祠之中,還各藏有一面,這免死金牌。是哪里來的?」

    紫苑笑道︰「你們倒很博見強聞,不錯,天下還有這免死金牌的,就只有剩余地三大世家了,公子的這面金牌,就是水家的那面。」

    看到眾女驚詫的神色,紫苑這才告訴她們原委,原來這免死金牌。本是被供奉在水家宗祠之中,水燕南自覺對不起女兒水思璇,為了全族地利益將她送入皇宮之中,在她眼中,寶貝女兒的姓命比之什麼水家一族重要得多,所以最後竟然完全不顧族人的反對,將免死金牌送給了自己的女兒水思璇,想彌補一些自己的罪過。

    而蔣琬救了水思璇一命,水思璇本身在皇宮之中,神冊帝保護她猶自不及。又怎麼可能加害于她,自然不需要這面金牌。更因為想到那個游方道人的話,如果在她二十四歲那年,還不能遇上來自遠方神秘之地的貴人,那麼。她的六陰鬼脈就會在二十四歲之時發作,死于非命,無人可救。

    可是,最終,在瀕臨死亡的那最後一刻,一個少年將她救活過來。那麼,這個少年,就是自己的貴人了。

    蔣琬既然在宮中為醫,一有不慎,只怕便是殺身之禍。自己既然沒有大用,而他是自己地貴人。那個游方道人說,只要不離那個貴人相隔太遠,那麼,必將保她一生平安。

    所以水思璇將這面免死金牌又送給了蔣琬,只說是感謝他相救之恩,外人自然不知道水思璇內心的真實想法。

    承顏吃驚道︰「既然這是免死金牌,紫苑姐姐怎麼將這個送給孔雀樓主呢?留著這個在公子身邊,多重要?」

    其實紫苑了也不是明白,不由得將頭轉向自江如雪走後,就一直靜靜的站在窗前的白衣女子情兒,此刻她似乎在憂慮著什麼,眉間微鎖,從掀起的窗簾一角,可以望見聚寶齋樓下那暗寂沉沉的夜晚,燈火漸次閃爍,在眾女的眼中一一亮了起來。

    南唐帝京的夜晚,歌舞樓船,夜酒笙歌,在一共盞盞地燈火映襯下,總是這麼的迷人。只是公子,你此刻又在何方?

    突然覺察到眾人的目光,情兒怔了一下,回過頭來,看到眾女眼里的疑問,略一愣,隨即想通此中的要點,強顏笑了一下,問道︰「你們是說我為什麼要將免死金牌送給孔雀樓主麼?」

    眾女點了點頭,情兒轉過頭去,隔著窗簾,望著外面在霧氣迷漫之中若隱若現的亭台樓閣,心中的思緒卻飄到遠處,仿佛忘記了身後的眾人,良久,方才輕吁了一口氣,心頭之上浮現出那個黑氅的少年影子,她仿如夢囈一般的道︰「我從小跟著公子一起,看著他長大,比你們誰都懂他。」

    眾女默然,誰也沒有開口發問,就連一向對身邊什麼事情都不在乎一樣、落落寡合、與眾不群地羽然,都不由得暗暗凝神傾听起來。

    窗外樓下,一輛馬車轆轆的駛過,咯吱咯吱的聲音在這靜寂的夜里,顯得清晰異常,情兒仿佛沉浸到面對往事的回憶當中,面朝窗外,更像是自言自語,喃喃道︰「公子待人冷漠,心中卻藏著一團烈焰,當年他離開郎夢郡,一旦听到小姐地噩迅,立即不遠千里,趕往九江,不惜一切代價的,為姐姐報仇。」

    「只有我知道,公子的心中,其實,有多麼的苦。」

    「他有什麼心事,都是藏在心里,從不跟情兒說,自那之後,郎夢郡那個填詞平淡的公子,才開始變得冷酷與漠然,就算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也再也不會動一動眉毛。」

    「可是我知道,其實,公子不是這樣的人地,他的心中,其實一直都沒有變過,只是,為了報仇,才變成這樣,不擇手段,冷酷無情,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他本來就是一個視名利榮華如同浮雲糞土一般的人物,當年在郎夢郡,有人就說他和那些大德高僧一樣,已經看破紅塵,甚至看破生死,對身邊的什麼事情,都已不再在乎。為了報仇,這才來到這里。」

    「所以,一面免死金牌算什麼,如果我們真的想幫公子,就要按照他地想法去做。雖然我不知道孔雀樓主對公子的復仇計劃到底有什麼大地作用,但我知道,如果真的能收服孔雀樓主,公子一定會很高興。」

    「因為復仇,已經是公子的全部了。生命都已不再在乎。我們真的想讓公子開心,就只能幫助他,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xusy 發表於 2008-6-6 09:05
王者歸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過往千般.盡成一夢
    眾女站在那里,望著白衣女子一字一句的道︰“那樣,才不會辜負公子對我們的栽培與恩情。你們要記住,無論什麼事,只要依照公子的吩咐去辦,不要問為什麼,也不要企圖勸于公子,因為,那是沒有用的。”

    眾女心中皆是重重一震,卻听情兒苦澀的一笑,接著說道︰“因為凡是公子決定的事,就絕不可能更改。無論是誰,都勸不了他。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誰也無法改變。”

    “就算我跟了他這麼多年,也是,不能!”

    淒然一笑,情兒道︰“江如雪是支月國七彩堂的堂主之一,公子不在,紫苑的易容術再高,畢竟不是真人,江如雪如何能夠不懷疑。”

    “沒有辦法,就只好出此下策了。相信公子若在,一定不會怪我。怪只怪情兒無能,沒有公子的計策,只能用這種重寶,來換取孔雀樓主的放心。”

    紫苑急忙走到情兒面前,一時卻不知說什麼好,張了張嘴,只能說道︰“小姐,不,是我們沒用,要是公子在,我們也不至于淪落到下毒之流了。公子天縱奇才,數語之間便能讓一個人俯首貼耳,我們卻淪落到要靠下毒來幫助公子,實在是——”

    說到這里,她眼眶通紅,轉過頭去,眾女心中都不由得黯然,無不想道︰“是啊,公子若是在此,又何必要滄落到下毒來控制一個人這樣的手段?”

    其實江如雪不知道的是,情兒給她的煙花丹,並不是什麼毒藥,而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莫名其妙中了毒,卻是紫苑一手設計的。

    煙花丹無毒,但卻引開了她的視線。讓她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到這個上面,憑她的能力,自然能夠有應對之法,紫苑從來沒有想過,真地可以逼她將毒藥服下去,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是異想天開,另闢蹊徑,不在最像毒藥的煙花丹中下毒,反而是驚若端來的那一碗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清水。里面才真的做了手腳。

    江如雪為了取信于蔣琬,把煙花丹投入了事先早已設計好的薄膜皮囊,最後卻端起那碗清水喝了一口,她一心讓蔣琬等人相信她已經服下了煙花丹,卻沒有料到,真正的毒藥,反而在那碗清水里面。

    若是平常,她自然能夠發現。只是因為這時正在提防煙花丹,反而中了手腳,實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

    情兒遙望著窗外朦朧的夜空,幽幽的說道︰“這怎麼能怪你們,公子只有一個,天下如他那樣地人物,又能有幾人,若是如此,公子也就不是公子了!”

    她說的話隨著夜風飄出,傳進眾女耳中。眾女皆是一怔,“不錯,公子只有一個,天下又有幾人,能夠像公子那樣驚才絕艷。翻手之間,便是風雨輪轉。自己又有什麼好可自責的。”

    望著站在窗前的白衣女子,忽然輕輕問道︰“夜深風重,雪大路遠,公子,你可還好麼?”

    眾女身子齊齊一震。一時默然,書閣之中靜寂下來,無不低頭,心中默默的道︰“公子,你在哪里?你為什麼還不回來?”

    ——

    兩天之後。秦淮河上。

    紫青畫舫。

    這是五年一度的才藝大賽,京城十大頭牌齊于此。秦淮十艷之中,最銷魂的女人幽若,最動听的琴聲琴子,最美麗地傾城之舞羽衣,霓裳姐妹兩人——十人無一不是人間絕色,天下無雙,各自的氣質,表現出不同的韻味來,或清婉柔弱如曉雪、或嫵媚動人若海棠、擬或風情萬種如伴衣——

    幽若銷動、琴子天音、羽衣霓裳。

    海棠秋露、伴衣聞袖、曉雪初晴。

    最後便是荷塘月色、憐卿春睡、玉人添香。

    縱是名門世家,一擲千金,平常之時,都是難以一睹花容,得聞天籟,而此刻不單她們一個不漏,全聚于這秦淮畫舫之上,更有不少的文人墨客、才子書生,聞名而來,更不要提名門士子、世家巨富了。

    而這里面,最引人注目的兩個人,自然便是當今神冊皇帝的第十三皇子昭王李穆,以及陪同前來欲一睹南唐鼎盛地、三百里煙花秦淮河這難得一見盛會的蜀國靈芝公主吳婉。

    關于太子儲位的事,民間流言紛紛,一致認為昭王李穆機會最大,都把他看作了南唐的儲君,未來的大唐皇帝。而蜀國公主吳婉,則是友鄰之邦,一國公主,兩人一個英俊瀟灑,才華橫溢,一個美貌如花,身世尊隆,而且也是極有聰穎才慧地美譽,可謂傾城佳人,兩人在一起,郎才女貌,而且門當戶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蜀國公主此次來唐,本就是為了在南唐擇一夫婿,縱觀南唐十一位皇子之中,只有十三皇子昭王李穆最是出色,此次神冊帝吩咐由他率領文武百官于十里長亭處迎接靈芝公主來京,又讓她做為靈芝公主吳婉的向導,時刻陪伴在側,靈芝公主要選,肯定只會選中于他,一旦昭王李穆上位登基為天子,那靈芝公主吳婉便是南唐母儀天下的皇後了。

    昭王李穆此次是陪同吳婉一起出來,安排的自然是船上最高貴地位置,此次大會的主辦人靈機一動,久聞兩人大名,笑著請求兩人作為此次大賽的裁決首事人之一,兩人相對一笑,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參與如此盛會,南唐本就是一個以文名來考舉天下人的書香之國,這等風流之事不但不會推拒,反而是人人艷羨的雅事,李穆身為南唐皇子,擔當這青樓煙花女子的評選,並不覺得有失身份,關礙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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