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三國重生之我是路人甲 作者:關駒 (已完成)

 關閉
jacky751101 2008-4-26 15:55: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807730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11 22:08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失手被擒
夏侯淵見馬超連日不出,也是心中松懈。二更時在帳中喝了幾斤美酒,這時方才睡下,呼聲如雷。外間喊殺之聲,驚天動地,帳內的呼嚕聲,也是地動山搖,兩股巨響,交相輝映,竟是難分高下。

    夏侯德听聞喊殺之聲,大吃一驚,一躍而起,走到帳口一看。只見魏兵個個久夢乍回,人不及甲,馬不及鞍,很多人連兵器都來不及拿便沖出營來,遇到全副武裝的漢朝將士。試問這赤手空拳又如何同雪亮的大刀片子對敵?不及數合,便紛紛做了刀下之鬼,余下的四下亂竄,哀號之聲,耳不忍聞。

    夏侯德見大軍無人指揮,已亂作一窩粥。許多將士從睡夢中驚醒,操起兵器奔出營來,便遇到了強敵,又沒收到上面的命令,往往各自為戰,不片時便已呈敗象,不禁暗暗心驚,急急忙忙來中軍大帳尋夏侯淵,盼他出面主持大局。

    在古代兩軍交戰沒有激光、導彈、飛機等新進兵器可以憑借,作戰方式也就十分簡單,遠用箭射,近用刀砍。如此一來,這兵士的士氣便顯得十分重要,若兵士士氣高昂,砍人的力氣自然也就隨之增加,且遇到窘境時容易玩命,這樣一來,便容易取勝。反之若士氣低落,兵士往往無心抵抗,一觸即潰。如今馬超大軍連戰連敗,從將官到士兵,人人都窩著一肚子火,恨不得將魏兵切零碎了把去喂狗,這士氣自然十分高漲。而夏侯淵連戰皆勝,一軍若狂,以為馬超大軍自顧不暇,無力與他們抗爭,當真是魔小丑,豈足一掃,勝之不武。軍心一驕,防守自然就十分松懈,猝遇強敵,一下子便被打懵了,士氣如何高得起來?即便是夏侯淵沒有飲酒,一听到喊聲,便出來指揮,這仗也是必敗無疑。夏侯德不先跑路,而去叫夏侯淵出來主持大局,真是大錯特錯,錯之極矣。

    夏侯德走到帳口,便听見帳內鼾聲如雷,暗暗叫糟,忙沖進帳內,大聲喊道︰“將軍快快起來,馬超引兵來劫寨了!”

    夏侯淵連打了三個呼嚕,顯然是在回答,不過至于那是什麼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夏侯德听聞喊殺之聲越來越近,心中驚駭,忙搶上前去,抓著夏侯淵的身子,使命搖晃。過了良久,夏侯淵睜眼醒來,听得喊殺之聲,大失驚色,道︰“出了什麼事了?”

    夏侯德道︰“不好了,馬超來劫寨了。”

    夏侯淵翻身坐起,只覺酒勁仍未完全消對,腦子里仍有些暈乎乎,道︰“昨晚喝的太多了……”

    夏侯德從架上取下他的兵器,雙手捧著,恭敬遞上,道︰“將軍快出戰迎敵,再遲片刻,就一切都完了。”

    夏侯淵伸手接過兵器,道︰“馬超小兒就會暗地偷襲,有何本事?來得正好,讓他見識見識你夏侯爺爺厲害!”將兵器向下一拄,發出當得一聲猛響。響聲中夏侯淵只穿著條褲衩,大步出帳。

    夏侯德忙將他的坐騎牽了過來,夏侯淵飛身上馬,沖入陣中,當者披靡。四下里亂竄的魏兵見主帥殺將出來,就好似沒爹沒娘的孩子找到了組織一般,紛紛聚攏在他身邊,並力奮戰。馬超遠遠瞧見夏侯淵,大喝一聲︰“夏侯老兒納下命來。”手提銀槍,策馬迎了上去。

    兩馬相交,馬上二將各逞本事,斗了二十余合,夏侯淵宿酒未消,手下略慢,加上他不是許褚,即便衣相斗,也絕不是馬超的對手。又斗數合,馬超覷定破綻,挺槍中宮直進,徑向他的胸口刺來。夏侯淵忙挺起兵器橫架,恰在這時,一股酒意涌來,出手慢了一步。只見槍影一晃,右臂早著。夏侯淵悶哼一聲,撥馬敗走。馬超提韁縱馬,在後緊追。

    二人一前一後,奔了一陣,眼看馬超便要趕將上來,忽地斜刺里殺出一員武將,截住馬超廝殺,正是夏侯德。馬超眼看著就要抓住夏侯淵,卻被夏侯德給攪黃了,如何不怒,如狂風暴雨般的接連攻了十數槍,這十數槍看似分著先後,卻像是同時攻到一般,夏侯德沒有三頭六臂,自然應付不來,一個疏忽右肩中了一槍,倒撞下馬。馬超親兵從後趕上,將他橫拉倒拽的拖走,綁了個結實。馬超擒了夏侯德之後,再看夏侯淵時,已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馬超見煮熟的鴨子便這麼飛了,心中大恨,對身後親兵說道︰“他媽的,都是這小子壞事,不然我就捉到夏侯淵了!氣死我了,將他給我拖出去斬訖報來!”

    程銀道︰“驃騎將軍有嚴令,凡是魏國將領一律生擒,不可輕易斬殺。將軍若將夏侯德斬了,在驃騎將軍那里當不好交待。”

    馬超慍道︰“這個諸葛孔明的狗屁規矩就是多,當初跟著賈軍師便沒那麼多規矩,那樣殺得才痛快。算了,不殺就不殺。你將夏侯德押下好生看管,其余人都跟我來,今日不捉到夏侯淵,誓不收兵!”

    當下馬超引軍在後窮追,夏侯淵大軍見主帥遁走,無心戀戰,兵敗如山倒。韓浩乘亂引著三五千人向南逃竄,半路上正遇夏侯淵,護著他迤邐南行。眾軍奔了一夜,到了平明,來到一處山坳。其時魏兵已筋疲力盡,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夏侯淵奔了一夜,灰頭土臉。先時他連戰連勝,意氣風發,哪想到今日竟會如此狼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向韓浩瞧了一眼,道︰“當初不听你的話,悔之晚矣。”

    韓浩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壺關城中尚有數萬大軍,進可攻退可守,將軍何必憂慮?”

    夏侯淵精神一振,道︰“嗯,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去!傳我將令,速回壺關,再起大軍同諸葛村夫一決雌雄!”

    韓浩道︰“將士們已疲于奔命,不如先稍適休整,用罷早飯,再趕路不遲。”

    夏侯淵點了點頭,令兵士埋鍋造飯,不多時飯香四溢。眾軍揭開鍋蓋,正要享用,忽听身後喊聲震天,殺聲動地。馬超引著西涼精騎,餃尾追來,魏兵已毫無力氣,哪里還能抵抗?一听喊聲,便棄了香噴噴的米飯,一哄而散,夏侯淵禁止不住,跟著跑路。馬超趕了上來,見到整鍋整鍋的米飯一口未動,覺得浪費了實在太可惜了,當然他追了一夜也有些餓了,于是便傳令眾軍下馬休整,開始會餐。眾軍用罷魏軍大廚做的早飯,氣力大增,重新上馬,盡力追逐,不多時便趕上夏侯淵所部。兩下混戰一場,夏侯淵大敗,死者不計其數,余下的翻山越嶺,各自逃生。夏侯淵被馬超纏著,無法突出重圍,正危急間,韓浩收拾敗兵,斜刺里殺將出來,救了夏侯淵,往南逃去。馬超在後緊追。

    當晚夏侯淵逃到馬超原先所棄營寨,令軍士都上敵樓防護,以防馬超來攻。怎知令還沒傳完,馬超便引軍沖將過來。魏兵正要掩上寨門,卻見一道灰影閃過,馬超已策馬沖入營中。長槍到處,寨門邊上的兵士一個個尸橫就地,身後漢軍乘勢搶上,推開寨門,殺進營來,夏侯淵率眾迎擊,大敗虧輸,棄營而走。原先屯于寨中的軍器鞍馬都來不及搬走,馬超老實不客氣的據為己有,令張橫引一支軍馬盡數搬入京陵城中。

    夏侯淵一路南逃,奔了一日,重新又回到上黨境內,聚攏敗兵,得了兩三萬人,軍勢稍振。當夜大軍仍駐于馬超舊營之中,夏侯淵對韓浩說道︰“來日馬超必來搦戰,我見營寨旁有一帶土山,可以伏兵。明日你引軍伏于土山下。馬超來叫陣時,我便領老弱殘兵上前迎敵,斗上數合,故意詐敗而走,引馬超來到土山之下,你便引軍從埋伏出殺將出來,若如此當可一雪昔日之恥,勝負還未可知。”

    韓浩道︰“嗯,馬超有勇無謀,必然中計。我軍大敗之後,士氣低落,這場勝利對鼓舞士氣來說便顯得至關重要。此天賜奇功,不取逆天也。”

    當下二人計議已定,次日平明,韓浩便引軍伏于土山之下。過不多時,馬超便引軍前來搦戰。罵聲猶未落,夏侯淵便引著一二千綁著繃帶,拄著拐杖的傷兵,殺出營來,列成陣勢。

    馬超向夏侯淵身後瞧了一眼,笑道︰“將軍手下沒有人了麼?怎麼盡遣傷兵出戰。”

    夏侯淵道︰“對付你這樣一個不敢光明正大一決勝負,只會偷營劫寨的卑鄙小人,這群傷兵就足夠了!”

    馬超大怒,挺槍來戰,夏侯淵縱馬迎上,斗了三十余合,夏侯淵氣力不支,撥馬敗走,引著傷兵往土山一帶行來。馬超正要生擒夏侯淵,哪里肯放?把槍一招,引軍趕來,看看到了土山角下。漢軍陣後忽然鳴金,馬超大為忿怒,喝道︰“他媽的,怎麼又是這樣!眼看勝利在望,卻要回軍!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次我還就不回軍了!”招呼軍隊沖上,卻听陣後破鑼之聲一陣響過一陣,不少兵士听得金聲,便無心戀戰,不待馬超下令便向陣後奔去。馬超長長嘆了口氣,撥馬便回。夏侯淵見馬超回軍,莫明其妙,手搭涼棚,遠遠望去,只見前方林中塵頭滾滾,殺聲大震,心道︰“難道是我的兵馬退到此間,見到我和馬超交鋒,趕來支援?嗯,當是如此,不就此時殺上,更待何時?”招呼埋伏在山角下兵馬沖將上前。

    馬超听得身後殺聲大震,回頭一看,見魏兵漫山遍野而來,不禁吐舌,心道︰“好險,原來夏侯老兒伏兵此處準備算計我,若非我及時撤退,必將被打得個措手不及。”

    馬超引軍退入林中,背後夏侯淵趕來,快到密林之時,忽听林中鼓聲大震。馬超听見鼓響,大喝一聲,引軍殺回,馬岱從左邊殺來,馬忠從右邊殺來。魏兵大潰而逃,夏侯淵、韓浩領著三五千人,向南逃遁。行不多時,忽見前方塵頭大起,一支軍馬攔住去路,乃是孫禮。其時那三五千魏兵早已嚇破膽,哪敢抵敵,四散亂走,夏侯淵雖勇,卻也無法一挑一千,一挑一萬,只得撥馬向西,望山僻小路逃去。

    奔了一陣,山坳里一支軍馬殺出,乃是龐德。兩下里混戰一場,夏侯淵撇下韓浩,帶著數十名親兵,望山谷而逃。他奔上一處山坡,不見漢軍追來,心中稍定,極目望去,只見南、北、東三面皆有塵頭火光,只有西邊一帶甚是安靜,于是便引軍向西奔走。轉過幾個山口,來到一座大山之前,他曾詳細看過這帶地圖,知道此山名叫謁戾山。心想這山中林木茂盛,隨便躲在某個角落,漢軍便找他不著,過幾日便可伺機逃往壺關,再起大軍與諸葛亮一決勝負。

    他一面想,一面策馬在山道上奔行,忽見山角下密林之前,有數十人擁著一輛小車,離得遠了,看不清車上坐的是誰。夏侯淵奔近一看,只見車上之人正是諸葛亮,哈哈大笑,道︰“夏侯妙才,我已在此等你多時矣。”

    夏侯淵一見到諸葛亮,當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心道︰“我被遭此人戲耍,損兵折將,顏面盡失。如今他就帶著數十人伏于此間,也想拿我?當真是天奪其魄!”回頭對眾親兵說道︰“你們奮力上前,連人帶車給我砍為粉碎!”說著大聲納喊,搶上前來,眾親兵發了一喊,猛力向前。只听啪啦,哎喲之聲響起,夏侯淵及十數名親兵踏了陷坑,一齊摔倒,跌得個頭破血流。其余親兵幸免于難,四下亂竄。便在這時,郭淮從林中轉將出來,引數百軍上前,將眾人一個個拖出,用繩索綁了。

    諸葛亮微微一笑,輕搖羽扇,道︰“收兵回營!”

    夏侯淵大聲叫道︰“羌兵進犯隴西之事到底是真是假,你今天不說明白,我便是死了也不閉眼!”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你說呢?”

    郭淮笑道︰“羌人大敗之後,心驚膽裂,再經馬騰勸說一番,已皤然悔悟,上表歸順,如何還會興兵犯境?可笑你竟不識得如此簡單的誘敵之技,當真辜負‘妙才’二字。”

    夏侯淵長長嘆了口氣,道︰“不想我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竟中了村夫的詭計。”

    諸葛亮羽扇一揮,郭淮押著夏侯淵回到大寨。諸葛亮親解其縛,擺酒壓驚,勸其歸降。夏侯淵怒目橫視,寧死不降,還想要劫持諸葛亮,乘機逃出。虧得馬超加意提防,一見夏侯淵伸手,便即搶上前相護,兩旁兵士一擁而上,又將他綁了結實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11 22:08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引狼入室
葛亮道︰“當今魏主暴虐無道,多行不義,早晚必當滅亡。妙才一身本事,正該輔佐明主,安邦定國,為民除害。何苦助紂為虐,為敵張目?”

    夏侯淵厲聲道︰“忠臣豈肯事二主?如今我誤中奸計,被你擒來,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諸葛亮道︰“你不識天時,降即免死。”

    夏侯淵道︰“夏侯氏和曹氏乃是一家,按此論之,我乃是大魏皇族,如何肯降漢狗?”

    馬超大怒,沖上前去,伸拳向他臉上打去。夏侯淵悶哼一聲,吐出幾顆牙齒,右頰由紅變紫,登時腫起老高。

    諸葛亮嘆了口氣道︰“識時務者呼為俊杰,妙才為何不識時務?”

    夏侯淵道︰“你才不識時務,居然敢興師犯我大魏疆界,天兵一到,你們便成齏粉矣,我勸你們還是早早投降,方為……”說到這里小腹被馬超打了一拳,疼得他臉上肌肉直抖,額頭上青筋根根突起。

    馬超道︰“這家伙真的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將軍也別和他廢話了,推出去斬了算了。”

    諸葛亮沉吟片刻,手中羽扇一揮,道︰“先帶下去,好生看管。”

    十數名兵士推著夏侯淵出帳,諸葛亮道︰“夏侯妙才乃當世虎將,就這麼殺了實在太可惜了。我之所以大費周章,將其生擒活捉,便是為此。”

    馬超道︰“可是他寧死不降,留著終是禍害,若是讓他逃了,更是後患無窮。”

    諸葛亮覺得夏侯淵人才難得,不忍殺害,沉吟片刻,道︰“夏侯妙才受曹氏厚恩,忠于舊主,故不肯降。如今壺關轉眼便破,鄴城只在目前。一旦魏國滅亡,夏侯妙才便無主可歸,不降大漢,必降東吳。曹氏待夏侯淵不過恩厚,我大漢更施厚恩,以結其心,不愁妙才不心悅誠服。”

    馬超道︰“將軍之言雖然有些道理,但夏侯淵太過厲害,若是乘守衛松懈,逃了出去,再想抓他可就難了。”

    諸葛亮出了一會神,道︰“我想皇上也不會同意我們殺了妙才的,若是我們將人殺了,日後皇上怪罪下來,我們可吃罪不起。你……嗯,你去將伯濟喚進帳來,我有事吩咐。”

    諸葛亮原本想讓馬超領軍一萬押解夏侯淵去晉陽交由郝昭看管,可轉念一想,馬超和夏侯淵一樣有勇少謀,易于憤激,也就容易壞事,若半路上稍有差池,中了魏軍詭計,將人給弄丟了,可就真的放虎歸山了。他對馬超為人十分了解,當即便改了口。

    馬超雖然智商不高,但還是听出了弦外之意,覺得他有一件十分重大的事原本想交給自己來辦,可不知怎的忽又改變了主意,忙道︰“將軍可是要差人去攻打壺關?這事你交給我便是,何必要委派伯濟。那小子年紀輕輕,有何本事?你若派他去,必然損兵折將,還不如派我這個老成持重的人去,這才誤不了事。”

    馬超和夏侯淵、張飛屬于同一類,性格過于剛強,古語有雲︰“太剛則折。”意思就是羽太過剛強的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便容易壞菜。這也就是為什麼歷史上那麼多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英雄好漢一個個身首異處,反倒是像劉邦、曹操這樣的老流氓,最終逐鹿成功,問鼎天下。若就力氣而言,劉邦、曹操二人肯定比不上項羽、呂布的一個腳趾頭,但項羽和呂布最終卻死在了劉邦、曹操的手里。可見在戰場上光有一股子傻力氣,狂沖亂殺,那是遠遠不夠的。既便他力大如牛,武藝超群,一人能挑一萬人,但天下之人無窮無盡,殺不甚殺,而人力畢竟有窮盡的時候。而智謀之士卻能巧妙利用眾人的人量,披亢搗虛,借力打力,令那些頭腦簡單的家伙有力無處使,有冤無處申,最終敗得莫明其妙,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只能去怪老天爺不待見自己了。其時歷史被賈仁祿這個流氓改得亂七八糟,馬超沒有經歷過抹書間韓遂之事,自然沒有自知之明,居然敢大言不慚的說自己老成持重。好在諸葛亮當時沒有用飯,不然肯定將吃進去的東西一股腦兒的噴將出來。

    諸葛亮啞然失笑道︰“對的,你老成持重,所以我打算派給你更重要的差事,這事很簡單,就不用你去了。”

    馬超問道︰“到底是什麼事啊?”

    諸葛亮道︰“我打算著一人引軍押送妙才去晉陽,你可願去?”

    馬超一听要上前線就往前站,一听要到後方納福便往後縮,當下連連搖頭,道︰“這個差事太也艱巨,末將無能,怕處理不好,誤了將軍的大事。”

    諸葛亮笑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好了,快去把伯濟叫來。”

    馬超答應一聲,將郭淮喚進帳來,諸葛亮道︰“你引一萬軍馬押送妙才去晉陽,一路之上,要好生看管,不得怠慢。”

    如今壺關轉眼可破,郭淮也不想錯過立功的機會,默然無語,過了一會方道︰“這差事十分簡單,交給偏將便成了,我想追隨將軍攻打壺關,這事還請將軍另委他人吧。”

    諸葛亮道︰“妙才有萬夫不當之勇,殺之誠為可惜,只不過如今魏國尚未滅亡,無法勸他回心轉意。只有先將他幽禁起來,待魏國滅亡後,再來勸他便容易得多。可他若在半路上逃歸魏國,那就放虎歸山,遺禍無窮,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不要等閑視之,壞我大事,須當小心在意。”

    郭淮見諸葛亮之意甚決,無可奈何,引兵而去。諸葛亮恰才心安,喚參軍蔣琬進帳,問道︰“攻打壺關之事,準備的怎麼樣了?”

    蔣琬道︰“一切都照將軍吩咐進行。就在孟起于京陵攻打夏侯淵之時,子龍將軍便分兵收復涅縣、銅、長子、屯留等縣,各縣守令听聞夏侯淵連戰連勝,便心生懈怠,疏于防患,是以這戰斗進行的十分輕松。如今上黨除了壺關之外,盡已入于我手。”

    諸葛亮道︰“擒拿夏侯淵不過是小事一樁,要取壺關才是當務之急,所以我將大部分軍馬都差去分取縣城,僅留少數人馬與夏侯淵周旋。如今各縣盡得,壺關成了一座孤城,我便放心不少。魏國之中只有司馬懿足智多謀,心思縝密,余皆不足道。他見我軍無故退走,必然生疑。若他親自來守壺關,這壺關可就固若金湯,牢不可破矣。我曾令子龍親引一軍,翻越太行山,繞到壺關之後扼險據守,以防司馬懿前來,不知子龍可曾照做?”

    蔣琬道︰“有的,子龍已引軍到達指定位置。不過他倒是來信報怨,說根本沒遇到敵軍,這樣做實是多此一舉。”

    諸葛亮道︰“你讓他切不可大意,只要他能扼住鄴城同往壺關之路,阻此司馬懿前來,我取壺關便萬無一失了。”

    蔣琬道︰“我也覺得將軍太過多心了,將軍為了誘夏侯淵來攻,又是散步羌人來襲的假消息,又是減兵增灶,實可謂是費盡心思,司馬懿又不是神仙,如何可能看破此計?何況他同賈司空對敵時,屢戰屢敗,也沒見有何驚人藝業。”

    諸葛亮道︰“你可別因為司馬懿同仁祿對敵時屢屢受挫便小瞧了他,他謀略出眾,實有過人之能。只不過仁祿作戰時不按章法,不依常理,往往自作主張,別出心裁,別說司馬懿被他搞得暈頭轉向,就算我和他為敵,也極有可能會吃大虧。”

    蔣琬苦笑道︰“那倒是,我只因錯估了他攻打晉陽的時間,便吃了大虧。”原來那日孫禮將原來要給蔣琬的春宮圖搶走之後,賈仁祿曾單獨將蔣琬叫來,用言語擠兌,最終還是逼得他願賭服輸,心不甘情不願的看了春宮圖。可經過短暫面紅耳赤之後,他細細品味,發現其中竟大有樂趣。還想再看時,賈仁祿卻被劉備召回長安,接替他的則是老學究諸葛孔明,那春宮圖便再也看不到了。一想到賈仁祿將他誘入歧途,卻不讓他大快所欲,不禁心中大恨。

    諸葛亮對賈仁祿讓他看春宮圖之事,也略有所聞,又覺好氣,又覺好笑,說道︰“這個仁祿啊,見到了十分頭痛,可要是見不到他,還真有點想他。”

    蔣琬心中的確有此想念賈仁祿,當然他實際上想看藏在他身上的那些春宮圖,點點頭,道︰“嗯,還真是這麼回事。”

    諸葛亮道︰“我要有仁祿的本事,既便有司馬懿在,我也照樣能拿下壺關。可他那套方法,我無論如何也學不來,只好力求穩妥了。”

    蔣琬道︰“將軍太謙了。將軍的戰法和賈司空相比,實是不相上下,難分伯仲。”

    諸葛亮搖了搖頭,道︰“他善于弄險,雖然每次都克敵制勝,但都險到極處。這種本事我是無論如何也學不來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那套所謂戰法,稍一不慎,便會賠上千千萬萬的性命,斷不可取也。”

    蔣琬道︰“我也曾勸過他,可是他卻說這叫勝象險中求,並反問我世上有沒有必勝的戰斗,我想了想,覺得兵凶戰危,戰場之事瞬息萬變,的確難期必勝。”

    諸葛亮道︰“我非不知兵凶戰危,但我受皇上三顧之恩,夙夜憂慮,唯恐托付不效,又怎敢輕易弄險,而使皇上蒙羞,令漢山基業在我手中毀于一旦?”

    蔣琬道︰“將軍深謀遠慮,下官難及萬一。”

    諸葛亮道︰“你呀,什麼時候也學會拍馬屁了。對了,韓浩那邊可有消息?”

    蔣琬道︰“他已引敗殘兵馬進了壺關。”

    諸葛亮道︰“李典可曾起疑?”

    蔣琬道︰“他在路上曾三番四次搭救夏侯淵,有目共睹,且換將時他又中了孟起一箭,夏侯淵尚且不起疑心,何況是李典?”

    諸葛亮沉吟片刻,道︰“嗯,如此甚好,這取壺關可就全著落在他身上了。”

    這邊韓浩自從和夏侯淵失散後,便引著敗殘兵馬徑投壺關。其時上黨之地除了壺關外,均已被諸葛亮佔了,各處關隘及戰略要地,均駐有大隊兵馬,他們事先便接到諸葛亮的命令,對韓浩所部自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韓浩一路之上沒遇到任何阻礙,大搖大擺的開進壺關。大軍到了關下,卻裝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李典乍見之下,也不暇細辯,還道他是一路浴血混戰,方才到此,忙開關迎入,殊不知竟是引狼入室。

    李典將韓浩請到自己家中,擺酒為壓驚。韓浩將夏侯淵大敗的之事,添油加醋的說了。李典長嘆一聲,道︰“妙才不是諸葛孔明對手,我早知他此行必然無幸,這才好言相勸,怎奈他竟置若罔聞。”

    韓浩道︰“我也曾三番四次相勸,怎奈他就是不听,一意孤行,致有此敗,這也可算是天奪其魄了。我在來的路上,曾听漢軍議論,說妙才已被諸葛亮生擒,現在怕是凶多吉少。這妙才可是皇上極其信任的將領之一,若他有事,我們也是難辭其咎。”

    李典緩緩點頭,道︰“嗯,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韓浩道︰“諸葛亮大勝之後,必然掉以輕心,疏于防患。今夜你我二人各引一支軍馬,前去劫寨,救出妙才,便可將功折罪。”

    李典搖了搖頭,道︰“不可,不可。諸葛亮詭計多端,如何會不防有人來劫寨?此行不但不能有功,反而會葬送此間的數萬兵馬,如此壺關危矣!”

    韓浩道︰“將軍所慮也不無道理,但妙才失陷敵營,怎可不救?”

    李典沉吟良久,道︰“這事太大,不是你我能作得了主的。當迅速奏明皇上,早發精兵猛將,前來接應。”

    韓浩眼珠一轉,道︰“對的,對的。此事不可不奏明朝廷。”

    李典道︰“我現在就寫表章,你先替我上城巡視。今時可不同往日,你須當小心在意。”

    韓浩道︰“末將受大魏厚恩,敢不盡心竭力!”

    李典一揮手,韓浩起身告辭。李典以手支頤,沉吟良久,方提起筆來,奮筆疾書。這夏侯淵可是夏侯一門的干將,曹丕倚若長城。他被諸葛亮生擒活捉,這事可非同小可,若不解釋清楚,撇清罪責,一旦曹丕發起標來,腦袋可是要搬家的。李典在曹營之中摸爬滾打了十數年,這做官的門道自然是一清二楚,有道是瞞上不瞞下,若是對領導實話實說,有什麼噴什麼,這官又如何做得長久?當下他出了好一會兒神,方編出一大片謊話,剛整件事的經過詳詳細細的寫了上去,關鍵地方自然要加工潤色一番,將自己說的十分無辜,說自己屢屢苦諫,可夏侯淵就是不听,一意孤行,結果一出去便喝了諸葛大大精心準備的洗腳水,被綁成粽子一只。夏侯淵咎由自取,自取敗辱,他雖有心相救,卻力不從心,只得上表請朝廷速發援軍。

    他不是曹植,不能下筆千言,這份推卸責任的折子寫將起來,自然也就慢了。正潛詞造句間,忽听外間喊殺之聲大震,不禁吃了一驚,放下筆來,起身走到門口,舉目望去,只見城中四五路火起,火光沖天,煙霧彌漫。他正想找一人來詢問一番,卻見一個親兵沖了過來,伸手向後一指道︰“不好了,不好了。漢朝大軍殺進城來了!”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11 22:09
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壺關大戰
典叫道︰“胡扯,壺關固若金湯,漢軍如何能輕易殺將進來,這不過是漢軍想要驚擾我軍而使的惑敵之技,傳我將令,如有妄動者先斬!”

    那親兵親眼見到城門大開,成群結隊的漢軍涌入,這才急急忙忙跑來報信,怎料李典竟然不信,直斥他胡扯,這當兒卻也無法解釋,當下連聲答應,轉身退出。

    李典忙披掛整齊,一名親兵牽過馬來,李典為安撫軍心,故示閑暇,十分從容的躍上馬背,屁屁才觸到馬鞍,忽然剛才那名親兵又闖了查來,顫聲道︰“不……不……不……”其時他心情實在激動,一連說了三個“不”字,怎麼也接不下去了。

    李典皺起眉頭,道︰“又怎麼了?”

    那親兵定了定神,道︰“不好了,不好了。韓將軍引著敗兵大開城門,漢軍高喊著活捉……活捉……一擁而入,弟兄們抵敵不住,四下奔走。這壺關守不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將軍還是先跑路吧!”

    李典板起臉來,刷的一聲,拔出長劍,向那親兵的胸口刺去。那親兵不及閃避,胸口中劍,哇的一聲,口中鮮血狂噴,如一股血柱般的射了出來,身子向前一傾,倒在地上,兩腿一蹬,死翹翹了。李典向那尸體瞧了一眼,冷冷地道︰“再有敢胡言亂語,動搖軍心者斬!”原來韓浩曾做過漢軍的俘虜,李典畢竟放心不下。韓浩入城時,他曾私下里詢問過不少敗兵。眾敗兵眾口一詞,都說韓浩為了營救夏侯淵,浴血奮戰,幾次三番殺入重圍,將其救出,而且在走馬換將時還中了馬超一箭。李典反復詢問,發現眾人所說若合符節,無論如何造假不來,便不再起疑。事到如今他兀自還以為諸葛亮為了賺取城池,故意放出假消息,以擾亂軍心。他曾和張遼守過合肥,硬生生的將孫權的十萬大軍給頂回老家去,自然深諳守城之道。知道軍心一旦有變,外敵乘虛而入,那樣便是再堅固的城池,也如同紙糊的一般,一推便倒。這當口若自己不鎮定從容,那兵士也就跟著驚慌失措,無心抵抗,那樣便就兵敗如山倒,再也不可收拾了。他這樣做照常理來說是完全沒錯,可就是沒有料到,韓浩已進投敵,大開城門,放漢軍入城。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就算他再鎮定百倍,也是無濟于事。

    便在這時,城中火光沖天,煙霧騰空,喊聲震天,殺聲動地。四下里“活捉李典”的呼喝聲紛紛響起,越來越近。親兵流水價似的來報,稱韓浩造反,引漢軍入城,如今漢軍離將軍府越來越近了。

    當年太史慈攻打合肥時,也曾叫戈定混入城中,聯絡養馬後槽,于中取事,自己則領軍在外接應。結果這條賺城毒計被李典、張過看破,太史慈功敗垂成不說,還搭上了一條性命。李典有了這個經驗,自然以為諸葛亮如法炮制,想要將自己驚走,他便可輕輕松松的取了壺關。當下微微冷笑,道︰“公嗣受我大魏厚恩,豈會造反?此必是漢軍離間之計,欲令我們自相殘殺,他好于中取事。如有亂動者立斬!”

    一名親兵親眼見到韓浩引著漢軍,耀武揚威,胡亂殺死自家弟兄,便道︰“韓浩真的反了,末將親眼見他手持大刀屠殺自家弟兄。”

    李典將信將疑,喃喃自語道︰“哦,難道韓浩真的反了?”

    恰在這時,韓浩引一支軍馬,大刀闊斧,殺進府來。李典親兵忙挺起器械,上前相斗,由于人數相差懸輸,不片時那些親兵便一個個尸橫就地。韓浩手中大刀連揮,當者披靡,最後一擊更是將一名親兵劈得倒飛出丈余。他露了這一手功夫,面上大有得色,對李典說道︰“壺關已被我大漢佔了。魏國日薄西山,不久必當滅亡,將軍有為之身,豈可居此無為之國,隨其覆亡?不如跟我一起改投大漢,將來富貴榮華,享之不盡。”

    李典面如死灰,道︰“大魏待你不薄,何故背反?”

    韓浩道︰“我在魏國位不過偏將,且言不听計不用,何謂不薄?今我歸了大漢,當即被封為奮威將軍,言听計從,你說如此大的差別,我為何不降?將軍本事在我之上,以其同快要滅亡的魏國俱死,不如降我大漢,他日封侯拜將,前途不可限量。”

    李典啐了他一口,道︰“呸!卑鄙小人,有奶便是娘。只恨我當初瞎了狗眼,竟將你這樣一個卑鄙小人放進城來!”說著挺起兵器迎將上前,準備先將這個反骨仔滅了,再同漢軍決一死戰,以報曹操知遇之恩。

    他身後數十名親兵見他沖上,便知其意,忙大步搶將上前,將他拉了回來,一名親兵說道︰“徒死無益!將軍先走,我等拼死斷後!將軍可速回鄴搬來救兵,為我等報仇!”

    數十名親兵一齊點頭,大聲呼喝,奮力沖上,與韓浩纏斗。有道是一夫拼命萬夫莫當,這些親兵人人賈勇,個個爭先,奮力死戰,漢軍人數雖多,一時倒也奈何他們不得。李典見追隨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親兵一個接一個慘死,不禁心中惻然,淚水奪眶而出,眼前一片模糊,當下他便欲沖上,和眾親兵同死。轉念一想,徒死無益,不如突出重圍,搬來救兵,再圖恢復。當下一跺腳,扭頭便走,向側門跑去。

    韓浩見李典逃走,忙挺刀追趕。李典親兵一見他抬腿,便知其意,一擁而上,將其攔住,韓浩費了好一陣功夫,才將這伙親兵一個個解決,四下一瞧,李典已不知去向。

    李典出了後門,策馬急奔,路上遇到三五名見到功勞眼楮都綠了,不知死字是怎麼寫的漢軍攔住去路。李典好歹也是當時名將,十分輕松的將這些家伙殺散。沿著長街一直向南,不多時到了南門。只見馬岱引著漢軍在城門口與魏兵接戰。魏兵死傷極多,余下的四下亂竄,更有不少人跑到漢軍陣中繳械投降,其中只有極少數大魏的鐵桿粉絲,武帝的忠實信徒,仍堅守崗位,負隅頑抗,但已是岌岌可危,轉眼將滅。李典大喝一聲,手挺大刀,沖將上去。這邊馬岱拍馬迎上,正斗間,背後喊聲起處,漢軍如潮水一般四下涌來,李典抵敵不住,急叫兵士打開城門,親自斷後,引著數百名兵士殺開一條血路,往東南方向逃去。

    奔出十數里,山坳里金鼓齊鳴,喊聲大震,一彪軍馬殺到,為首大將吳懿,橫刀立馬,攔住去路,大聲叫道︰“李典休走,趁早投降,免你一死!”

    李典大怒,兩腿一夾,策馬沖將上去。二將各挺兵器斗了數合,背後馬岱麾兵殺來。李典腹背受敵,胸中氣血上涌,奮力死戰,吳懿抵敵不住,回馬便走。李典殺散漢軍,望林慮小路而走。吳懿、馬岱合兵一處,在後掩殺。李典所隨之兵,漸漸稀少。走不得四五里,前面喊聲又震,火光又起,馬忠驟馬舞刀殺來。李典大怒,策馬迎上,戰不三合,馬忠敗走,李典不敢戀戰,急往山路而走。回顧左右,只剩十余人,且一個個蓬頭垢面,狼狽不堪。

    李典長長嘆了一口氣,指揮軍馬繼續前進,又行出十余里。只見兩下是山,山邊皆蘆葦敗草,樹木叢雜。其時已是五更將盡,天色微明,正奔走間,忽然間道兩旁喊聲大作,兩下伏兵齊出,長鉤套索,一時並舉,先把李典坐下馬絆倒。李典哎喲一聲,翻身落馬。龐德見李典落馬,心下大喜,拎著長繩搶上前來,便要將李典綁成粽子一只。李典見漢軍如鐵桶一般圍裹上前,長嘆一聲,道︰“不想我今日竟死于此處。”四下瞧了一眼,只見小山上許多亂石樹木擠在一起,風景一無足觀,心想他跟著曹操出生入死,大小數十陣,頗立戰功。如今雖不敢說威震寰宇,也算是小有名氣。雖然當將領的整日價都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以戰死殺場,馬革裹尸為幸,但自己這麼一個名人,既便不得不死,也該死在一個山明水秀、人杰地靈的風水寶地,這樣才合自己的身份,也才能保佑子子孫孫,公侯萬代。可此間窮山惡水,既便他這個對風水之道一無所知的人,都知道這不是一塊吉地,葬身此間,家里的老婆孩子肯定是要倒大霉的。他本不願忍受被俘之辱,想要抹脖子自盡,可一看到此間風景不佳,雅不願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葬身于此。

    正猶豫不決之際,忽然喊聲大震,一彪軍馬殺入重圍,正是司馬懿。李典大喜,舞刀迎上。司馬懿大戰一場,漢軍方退。一名兵士牽過一匹馬來,李典飛身上馬,司馬懿問道︰“曼成因何到此,壺關丟了?”

    李典羞慚滿面,道︰“末將不知韓浩已投了漢朝,混進城中為敵張目。還令他上城防守,結果讓其大開城門,引漢軍入城,失了壺關。末將有眼無珠,還請將軍重重責罰。”

    司馬懿嘆道︰“我就是擔心此事,連夜引軍來此,沒想到緊趕忙趕,還是來遲了一步。”

    李典道︰“諸葛亮初得壺關,立足未穩,太尉馬上引軍殺上,還來得及。”

    司馬懿道︰“你有所不知,此番我未得皇上詔命,私下進兵,所帶的軍馬不多,不足以同諸葛亮相抗。如今諸葛亮既佔了壺關地勢,我們不可久居此處,宜去漳水險要處安營,再作良圖。”

    原來司馬懿听聞夏侯淵不听李典苦諫,引軍出戰。擔心壺關有失,便即入宮來見曹丕,說道諸葛亮善于用兵,而夏侯淵性格太剛,不死守壺關卻引軍出戰,必中諸葛亮詭計。這壺關是鄴城門戶,可萬萬丟不得,須派大臣鎮守,自己請旨前往,以策萬全。其時曹彰正引大軍猛攻易京,而青州刺史臧霸的大軍已攻陷樂成、武邑等縣,逼近冀州治所信都,各地告急文書好似雪片一般飛來。曹丕中心栗六,手足無措,急需司馬懿在旁以備咨詢,哪容他拍拍屁屁走人?當下便將頭搖的好似撥浪鼓一般,說什麼也不放他去。

    常言道︰“大廈將傾,獨木難支”曹操使盡詭計,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方建起來的這所廣廈,如今已是搖搖欲墜,滿朝文武之中,也就只有司馬懿一人文武雙全,堪稱棟梁之才,他不頂,又由誰來頂?司馬懿也知大魏風雨飄搖,隨時可能覆亡,當此關鍵之時,他不宜離開鄴城。可壺關形勢岌岌可危,迫在眉睫,不由他不出。于是他便舌燦蓮花,陳說利害。可曹丕對夏侯淵極是信任,認定他自有法子克敵制勝,反勸司馬懿不必杞人憂天。司馬懿見曹丕不肯放人,便寫了一封密信,托心腹之人兼程急走,面交夏侯淵,勸他不可貪圖一時之利,而使國家蒙萬載之羞,當迅速回師死守壺關。可那封信到時,夏侯淵已連勝數陣,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又如何听得進司馬懿的逆耳忠言?反認為司馬懿嫉賢妒能,容不得他人立功,這才出言阻止,對那封能救他性命的書信竟是不加一瞥,一意孤行,引軍直進,結果中伏被擒,當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他卻闖進來。

    司馬懿見那封信送出之後,如石沉大海一般,沓無音信。知道夏侯淵凶多吉少,不由得心驚肉跳,又跑進宮中來勸曹丕。怎奈曹丕對夏侯淵很有信心,不免將司馬懿的忠言直諫當成了耳旁風,仍是不放他前往壺關。這日晚間司馬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心中所思都是壺關之事,又怎能睡得著?挨到半夜,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便披衣而起,連夜來到和自己的交情過命的幾位將領家中,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終于將他們說動,瞞著曹丕點起一支軍馬。掌管鄴城城門的將官也和司馬懿相熟,知他連夜出城乃是為解壺關之圍,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開門放他們出城。

    一路之上,司馬懿心神不寧,這眼皮總是跳個不停,他雖是個無神論者,但當此關鍵之時也不禁有些迷信起來,當下不住催促三軍,向西北方向急行。行到林慮,哨探來報,說趙雲引著一支軍馬,于險要之處立營,扼住進兵之路。司馬懿見諸葛亮竟在此間布置軍馬,不由得驚詫萬分,心想諸葛亮布置如此周密,肯定是志在必得,這壺關直是危如累卵,不可不速速往救。于是便令偏將任峻領一支軍馬直欺到趙雲寨前搦戰,破口大罵趙雲的祖宗一十八代。趙雲大怒,引軍出戰。任峻且戰且走,向東面敗退,趙雲不舍,引軍追趕。司馬懿則乘趙雲往追任峻,大營防守松懈之際,翻山越嶺,繞過趙雲大營,徑投壺關。到得此間恰遇龐德擒拿李典,便即沖入重圍來救。

    正說話間,忽地身後喊聲又起,一支軍馬殺到。原來趙雲追了一陣,覺得不對勁,恐前方有埋伏,便即收兵回營。甫一入營便有哨探來報,言道有一支軍馬乘大軍出寨之時,由山僻小路偷過大營。趙雲覺得此事大有可疑,心想估計是司馬懿想要偷過自己大營,這才故意使人將自己引開,忙盡起大軍來追。

    司馬懿回頭見是趙雲軍到,道︰“諸葛亮已有準備,不可戀戰,速離此間,再作區處。”李典點了點頭,大聲呼喝,敵住趙雲,司馬懿招呼軍馬奪路而走。兩下正在激戰,孫禮、馬超、龐德、馬岱、馬忠等眾將指揮漢軍從後殺到,諸葛亮處理完後方之事,此時也到了壺關,親自引著軍馬前來接應。十數萬漢軍列成陣勢,如銅牆鐵壁一般鋪天蓋地而來,司馬懿麾下僅有萬余人,如何抵敵得住?大敗虧輸,死傷不計其數,余下的撇下司馬懿各自覓路逃命。司馬懿李典奮力殺出,引著敗兵往鄴城而去。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11 22:10
正文 第四百八十章 窮途末路
諸葛亮听探馬來報說前面發現司馬懿軍馬,不禁暗叫好險,心道還好司馬懿來晚了一步,若是他早到片刻,壺關便不可能那麼順利的拿下了,那樣他三個晚上的通宵算是白熬了,這腦門上的幾十根白頭發,也就算是白白了。他原本長得玉樹臨風,英俊瀟灑,走到大街上都不用靠顯赫的地位,滿腹的才學,僅憑外表就能迷死萬千美少女,賈仁祿可望而不可及的泡妞本錢,他一生下來便有了,只不過不用而已。可如今他為了打下壺關,一連三個晚上不睡覺,殫精竭慮,苦苦思索,方始想出這條驚天地泣鬼神的妙計,累得頭發也白了數十根,看上去像是老了十來年一般。如果攻下壺關,雖說成了白毛男,卻也名揚九州,加官進爵,倒也不無小補,如果為山九仞,功虧一簣,那可真該找個地方撞牆了。

    歷史上他同司馬懿斗了數年,雖說屢戰屢勝,但卻總被他扼住險要,不得前進,最終神衰力竭,油盡燈枯,長嘆一聲︰“再不能臨陣討賊矣!”郁郁而終。他一生都致力于興復漢室,還于舊都,可就在他命在旦夕之時,這個目標卻仍無法實現,出師未捷身先死,這怎能不叫人耿耿長恨?這一句樸實無華的臨終之言中飽含了多少淒苦自傷,多少無可奈何,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如今歷史雖被賈仁祿改得亂七八糟,但諸葛亮見到司馬懿自然而然就心生懼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明所以,也許二人從生下來的那天起,便注定要成為一對相互欽佩,卻又不得不以死相拼的死仇吧。

    此時他一听司馬懿引軍殺來,當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以付。略一沉吟,便作出決斷,跟著一疊連聲的下達命令,將各支軍馬迅速的調到指定位置,對司馬懿形成合圍。其實司馬懿手下不過萬余人,這樣做當真是小題大作了。

    不過諸葛亮不敢輕視司馬懿,對司馬懿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此番他未得皇命而來,手下兵馬本就苦不甚多,若是偷雞摸狗,佔點小便宜,勉強還夠用。若是想要和諸葛亮正面沖突收復壺關,就這點兵馬拉將上去,還不夠填坑的。他見到諸葛亮佔了壺關,便立即撤兵,引軍向鄴城逃去,怎奈諸葛亮如臨大敵,一上來便分路攔截,左右包抄,司馬懿大軍只奔出十余里,便感到情勢不妙,身後壓力驟增,兩側也是翻翻滾滾攻了上來。司馬懿深處險境,仍是從容鎮定,一面奮勇殺敵,一面斜眼側倪,但見西南北三路漢軍源源而來,越聚越多,只有東邊一帶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他知道這是諸葛亮的詭計,想要讓自己向東奔去,他卻于東邊埋伏精兵猛將,突然殺出,自己猝不及防之下,只有束手待斃的份了。

    當下他不暇細想,立即指揮兵馬向南殺去,奪路而走。南面這支軍馬由馬超統率,見司馬懿殺來,大喜迎上。兩下激斗多時,馬忠引軍從後面殺來,馬岱、吳懿引軍從左右兩翼殺到。魏兵損折極多,各自逃生,司馬懿禁止不住,而也知向南突圍毫無指望,咬一咬牙,引軍向東突圍。

    眾軍只奔出里許,突然間前方蹄聲隱隱,煙霧揚起,過不多時一支軍馬殺到,為首一將正是孫禮,一挺手中大刀,暴雷也似的喝道︰“司馬懿,你已被四面包圍了,早早投降,饒你一命!”

    司馬懿微微冷笑,道︰“想要取我性命,只怕沒那麼容易。”李典大怒挺刀沖上,纏住孫禮,司馬懿把劍一招,身後大軍搶上,奪路而走。走了一夜,天色微明,司馬懿放眼望去,只見四下盡是枯木敗草,朔風肅殺,吹得長草起伏不定。不知怎的心中一股淒涼之感油然而生,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李典奮戰一夜,筋疲力盡,渾身是血,見此情景,也覺英雄末路,跟著長長嘆了一口氣。

    司馬懿感到悲惶,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不片時便覺胸中氣血上涌,豪氣頓生,叫道︰“如此逆境,一生之中能遇到幾回?世事如浮雲,成也好敗也罷,又何必理會?痛痛快快的大殺一場,才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

    眾軍听了此言,直感熱血沸騰,紛紛仰天長嘯,直是地動山搖。突然間遠處一聲呼喝︰“在這里了,快追,別讓司馬懿跑了。”說話的正是馬超,引軍殺來。

    李典大聲叫道︰“漢軍窮追猛打,不給我們活路走,簡直是欺人太甚,弟兄們和他們拼了!”

    身後兵士紛紛應和︰“對了,和他們拼了!”各挺兵器迎了上去。兩下里混戰一場,魏兵經過司馬懿打氣之後,像吃了興奮劑一般,大呼酣斗。馬超大軍沒想到魏軍竟會翻身殺回,猝不及防,失了銳氣,漸漸支持不住。

    馬超見手下兵士抵敵不住,紛紛後退,大為忿怒,一聲斷喝,挺槍沖入魏陣,來尋司馬懿晦氣。這邊李典拍馬迎上,敵住廝殺,兩下里斗了十余合,李典氣力不支,已呈敗象。突然間一支軍馬悶聲不吭,從斜刺里殺將過來,正是趙雲。魏軍再牛也敵不住這兩支大蟲亂突,四散而走,李典無心戀戰,保著司馬懿往東去了。

    正奔走間,四下里喊聲大震,馬超、趙雲合兵一處從後趕來,馬岱、馬忠從左路殺到,龐德、吳懿從右路殺到,司馬懿大軍已苦戰一夜,一個個都口吐白沫,無力再戰,如何抵擋得住,四下亂竄,司馬懿招引敗軍向東潰走。

    又走了一陣,忽听一聲鼓響,山谷中轉出一彪軍馬,當先乃是一輛四輪車,車上端坐一人面如冠玉,羽扇綸巾,正是諸葛亮。

    司馬懿回頭一看身後跟著的不到百余人,長嘆一聲,道︰“我今死于此矣!”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仲達乃人中之龍,不過暫遇危難而已,他日前程似錦,何必長吁短嘆。”

    司馬懿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事我無論如何也不答應,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諸葛亮尚未說話,李典拼著最活一絲力氣,大聲呼喝,掄起斬將刀,策馬沖上,便要來取諸葛亮的項上人頭,以泄心頭之恨。突然間,山角下一聲喊起,樹林中涌出無數弓箭手,張弓搭箭,萬弩齊發。李典身中數箭,不能殺出,帶傷而回。背後喊聲又起,趙雲等將引大軍從山谷中殺來。

    司馬懿眼見四面楚歌,兵困垓下,不禁心中大駭,正慌急間。忽見前面喊聲震天,諸葛亮所屬的弓箭手,大聲驚呼,紛紛向兩旁閃避。一支軍馬打著魏軍旗號,殺入重圍。司馬懿大喜一看,乃是曹真。原來司馬懿走後,次日早朝,曹丕在朝堂上看不見人,大失驚色,如失左右手,心念一轉,便知他私下引軍前往壺關,當即點起御林軍馬,令曹真為前部先鋒,曹洪、徐晃為大將先行,曹休為合後,前後馬步軍兵十余萬,克日起兵,前往壺關來接應司馬懿。先鋒曹真行至此間,遠遠听見前方喊聲震天,大吃一驚,忙催促軍馬上前,途中遇到敗兵,一問之下,發現被困的竟是司馬懿。曹真招引軍馬,奮勇沖殺而來。

    馬超欺負曹真年少,拍馬迎上,兩下里正要廝並。只見身後塵土飛揚,殺聲四起。曹丕引著大隊軍馬殺到,徐晃、曹洪奮起神威,當先沖陣,當者披靡。諸葛亮見魏軍越到越多,向司馬懿瞧了一眼,暗暗嘆了口氣,羽扇一揮,押陣官忙令軍士敲起破鑼。趙雲、馬超聞得金聲,忙引精兵殿後,其余諸將保著諸葛亮,緩緩而退。

    曹丕策馬來到陣中,見到司馬懿道︰“悔不該不听你的話,以致妙才被擒,壺關失陷。如今諸葛亮甫得壺關,民心未附,此機不可失也。可就此殺將上前,復奪壺關,救回妙才,伺機收復並州,好好的出出胸中這口惡氣。”

    司馬懿道︰“諸葛亮善能用兵,手下馬超、趙雲等人俱是當世虎將,不可輕敵。如今他佔了壺關地勢,我軍宜退守漳水,堅守不戰,方是上策。”

    曹丕問道︰“尚若諸葛亮別領一軍繞過漳水,突襲鄴城,如之奈何?”

    司馬懿笑道︰“我觀諸葛亮用兵,同賈福處處相反。他不喜行險僥幸,凡事都力求穩妥,引軍偷襲之事,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來的。皇上盡管放心,只要堅守險要之處,諸葛亮進無法進,戰不能戰,久之自退。皇上如今不必以諸葛亮為慮,應該想想如何擊退已逼近信都的曹植大軍。”

    曹丕緩緩點了點頭,道︰“嗯,扼守險要,使諸葛亮不能前進,這個重擔非你若屬。可你若是去了,誰來為我出謀劃策,擊退曹植?”

    司馬懿笑道︰“皇後娘娘足智多謀,應付當下混亂局面綽綽有余,皇上只要每事咨之,定可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曹丕皺起眉頭,道︰“她雖然聰明絕頂,但畢竟是一個女子,如何能當此重任?”

    司馬懿道︰“當此非常之時,便該用非常手段。若皇上仍拘泥于繁文腐禮,大事去矣。”

    曹丕沉吟良久,道︰“仲達之言甚是,此間軍馬便由你統率,你可自擇善地安營,以扼諸葛亮進兵之路。朕今日便回轉鄴城,這里可就全交給你了。”說著上面拍了拍他的肩頭。

    司馬懿道︰“臣受大魏厚恩,敢不竭心盡智!”

    曹丕緩緩的點了點頭,別了司馬懿,引著數千御林軍馬,回轉鄴城。他進得宮來,哪也不去,徑自來找郭皇後,問道︰“如今大魏形勢危如累卵,不知你可有什麼妙策?”

    郭皇後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這才幾天的功夫,哪能有什麼主意?”

    曹丕失魂落魄,喃喃地道︰“難道我這個皇帝真的當到頭了麼。”

    郭皇後秀眉一蹙,道︰“容我在好好想想。”

    曹丕也知這種事根本急不來,便道︰“嗯,你慢慢考慮吧,司馬仲達說你肯定會想出辦法來的。”

    郭皇後笑道︰“我不過是一個小女子,能有什麼本事?你若是把規復大魏江山的賭注都壓在我身上,怕是要大失所望的。再說我處于深宮之中,司馬仲達是如何知道我有本事?”

    曹丕道︰“你的那些奇謀詭計,我曾向司馬懿提起過。他听了之後贊不絕口,不住說道可惜你是一個女子,不然一定大有作為。”

    郭皇後笑道︰“你也別拍馬屁,拍了我也想不出來,呵呵。”

    曹丕道︰“若是你實在想不出辦法來,我也就當不成皇帝,這看來也是命運使然,就這麼著了,你也別太勉強,實在想不出來就算了。”

    郭皇後嗯了一聲,陷入沉思,不再說話。

    曹丕不敢打擾她,躡手躡腳的出了大殿,來到別的妃子宮中,飲酒作樂,為非作歹,繼續當他的甩手掌櫃,心想這日子看來過一天便少一天,人生苦短,若不及時行樂,到了大刀片子架到脖子上的時候,想要花天酒地也是不能夠了。

    這天晚上曹丕欲念大盛,也學起了韋公小寶,一口氣召來七名美女,大被同眠,胡天胡地的一整個晚上。到了次日清晨,他雙眼中布滿了血絲,只覺得精神困頓,萎靡不振。心想如此精氣神,既便上朝,也只是在那打瞌睡,根本沒法處理朝政。于是他伸了個懶腰,叫來近侍,讓他到朝堂之上對群臣言道自己身體不適,今日免朝。比起一輩子只上幾次朝的皇帝,他還算是十分敬業了,一天不上朝卻也無傷大雅,群臣也樂得清閑,如獲皇恩大赦的一般魚貫而出,回到家中摟著姬妾胡天胡地去了。如今大魏王朝危如累卵,曹丕急得火燒眉毛,可對他們這幫子大臣來說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敵人兵臨城下之時,只要寫一份降表遞將上去,再拍上幾句馬屁,便又可以披著狼皮,繼續作威作福了。既然皇上都不著急,他們也就沒有必要瞎著急了,當下馬照跑,舞照跳,胡作非為一如往昔。

    曹丕傳完免朝旨意之後,將那些累得口吐白沫的美女一個個轟了出去,躺在床上兩眼一閉,竟而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一個仙籟般的聲音說道︰“皇上快起來,我想到辦法了。”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11 22:10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一章 馬骨傳說
曹丕夢見自己和一個美艷絕倫的仙女在一所雲霧繚繞的宮殿中幽會,正聊到緊要關頭,忽然听到這麼一句,夢囈道︰“什麼辦法?值此良辰美景,我們就不談這些大煞風景的事情了。”

    只听那仙女道︰“都到性命交關的地步了,皇上竟還有閑情雅志在這里醉生夢死,還不快給我起來!”說著揪著他的耳朵,使勁一擰。

    曹丕吃疼,啊地一聲叫了出來,睜眼一看,只見郭皇後站在他面前,面容憔悴,鬢邊多了一叢白發,似乎忽然老了十多歲。曹丕仍未完全清醒,揉了揉眼楮,又向她瞧了兩眼,問道︰“朕這一覺睡了多久?”

    郭皇後臉現迷茫之色,道︰“你睡了兩個多時辰,怎麼了?”

    曹丕道︰“朕怎麼覺得的自己像是睡了十來年一般。”

    郭皇後嫣然一笑,道︰“你今天這是怎麼了?說話忒也古怪。”

    曹丕道︰“你才忒也古怪呢,為何你鬢邊多了一叢白發,看上去像老了十余歲一般……”

    郭皇後花容失色,忙搶到銅鏡邊上一看,果見鬢邊多了十余根白發,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說道︰“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為你想什麼起死回生的狗屁主意,我才不會變得這麼丑樣呢!現在這樣叫我還怎麼有臉出去見人?”

    曹丕沒想到她竟會為自己苦思對策,致使兩鬢斑白,心中有愧,走上前去,柔聲安慰道︰“難為你了。其實你這個樣子更美,一點也不難看。”

    郭皇後回過頭,道︰“你說的可是真的,沒有騙我?”

    曹丕道︰“朕這個一國之君雖說快當到頭了,但只要朕在位一日,便還是九五至尊,說過的話自然一言九鼎。”

    郭皇後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在哄我開心,不過能听你這麼說,也不枉我徹底不眠,苦苦思索了。”

    曹丕忙道︰“這麼說你已想出辦法來了?快說,快說。”

    郭皇後道︰“辦法倒是想出來了,至于管不管使,那就不知道了。”

    曹丕笑道︰“你的主意一定管使。”

    郭皇後白了他一眼,道︰“你也別恭維我,如今魏國江山岌岌可危,要想力挽狂瀾于既倒,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事事都成,反正早死晚死終究是個死,不如放手一博,或許有救也未可知。”頓了頓,道︰“你前段時間所作所為著實有些過份,子建討逆檄文上所列的十款大罪,條條有理,真是百口莫辯。他起兵佔了大條道理,這才得百姓擁護,因此出師則有功。如今要想扭轉乾坤,就要釜底抽薪……”

    曹丕緩緩地點了點頭,喃喃道︰“嗯,釜底抽薪……那該如何釜底抽薪呢?”

    郭皇後道︰“子建自立為帝,以少陵長,稱兵造反,這些本身就是大逆不道,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的。只不過皇上自己德行有虧,百姓不附,所以才令子建如此猖狂。只要皇上勇于改過,下一道罪己詔,深陳既往之過,表示願意痛改前非,改過自新,大魏的老百姓都對太祖武皇帝十分崇拜,不忍見他一手創立的江山四分五裂,一定會背棄叛賊,轉而支持皇上的。”

    曹丕若有所思,沉吟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朕原先是做的有些過分了,不過要朕痛陳己過,直斥己非,這個……這個……也太沒有面子了。”

    郭皇後笑道︰“面子值多少錢?何況錯了便是錯了,既便你不認錯,老百姓也還是知道,只不過不說而已,這樣反而更糟。人誰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一般老百姓有些過失,只要承認了,其他人也必會原諒。普通人尚且如此,何況是皇上?若皇上勇于悔過,老百姓又怎會斤斤計較?漢武帝晚年深悔己過,痛下罪己詔,並決定休養生息,不再窮兵黷武,結果老百姓原諒了他,劉姓血食得已多延年月。若是武帝剛愎自用,漢朝江山怕是早就亡了,也不可能傳到現在。”

    曹丕點了點頭,道︰“嗯,我這便親自草擬罪己詔,可是僅憑這一紙詔書便可扭轉乾坤麼?”

    郭皇後道︰“區區一紙詔書,自然不能扭轉乾坤。不過卻可以百姓知道皇上真心悔過,然後再用些手段,便能使原先叛去的大臣再重新為皇上效力。”

    曹丕問道︰“如何才能使原先叛去的大臣重新為朕效力?”

    郭皇後道︰“那些大臣追隨人主,窮思竭慮,到頭來除了希望加官進爵、封妻萌子之外,就是希望他們辛辛苦苦所想出來的主意能被人主采納。只要皇上能做到這兩點不愁那些官員不回來。”

    曹丕道︰“嗯,辛毗、劉曄、蔣濟原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只因朕一時不明,將他們貶謫的貶謫,降級的降級,他們心中忿憤,這才跑去投了子建。不過如今子建待他們甚厚,委以重任,怕是輕易動搖不得。”

    郭皇後笑道︰“所以才要用些手段,不然皇上曾得罪過他們,他們如何輕易肯來?”

    曹丕緩緩點了點頭,又問道︰“那要用什麼手段?”

    郭皇後道︰“子建恃才放曠,不自雕勵,飲酒不節,常在酒後言他人長短,這些毛病他原先就有,只不過在同你爭世子時深自收斂,不顯露出來而已。但江山易改,稟性難移,當初他身處逆境,不矯情自飾,便性命不保。如今他已登基為帝,行止自由,無所顧忌,怎能不好好發泄歷年所積的悶氣?我曾托人打听子建宮中情形,發現他故態復萌,終日和丁儀、丁兄弟二人在宮中酣飲,醉後丑態百出,目不忍見,酒後狂言妄語,耳不忍聞。辛毗、劉曄等人都曾忠言直諫,可他卻不以為然,依舊我行我素。”

    原先曹植個性張揚,任性而行,常同狐朋狗友聚在一起胡吃海塞,狂飲濫醉,酒後往往胡說八道,胡言亂語,隨意抨擊時政,指責他人短處。可自從楊修死後,他深刻認識到自己既往行事太過荒唐,決心痛改前非,從此之後他便不再飲酒,也疏遠了原先那些狐朋狗友,不再同他們來往。整日價與青燈古佛相扮,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循規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可如此一來,他每行一步,都要經過深思熟慮一番,方始踏出,行動上當真是沒有半分自由可言,胸中所積的悶氣,也就越來越多,殊不知強行壓抑七情六欲,原是逆天行事,情欲並非就此消除,只是嚴加克制而已。此時他登基為帝,一哭一笑,一舉一動,都可隨心所欲,又有誰敢管束他,讓他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歷年所積的怨氣一旦為吐,自是大快所欲,便如同堤防潰決,一發不可收拾。

    丁儀、丁兄弟二人從一開始便是曹植的死黨,終日和他商議如何篡奪世子之位,只是此二人除了會寫文章和撒酒瘋之外,幾乎一無是處,曹植和他兩人在一起,整日價便是邊飲酒邊吟詩作賦,不知不覺中,三人也不知喝了多少杯,幾乎同時醉倒在地,好似死人一般。曹植曾因此耽誤過不少曹操派給他的要事,于是曹操便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把大位傳給這樣一個時常人事不知的醉鬼。楊修死後,曹植性情大變,謹言慎行,規行矩步,再也不與丁儀、丁來往,曹操自然刮目相看,有心立曹植為世子。可就在關鍵時刻,曹丕篡奪了世子之位,並自立為王,丁儀、丁兄弟二人在官場上混久了,自然知道新官上任總是要放三把鳥火的,擔心曹丕上任伊始便下辣手誅殺曹植余黨,那樣自己肯定是要腦袋搬家的,于是二人連夜趕到曹植府中,和他密密商議一陣,便即離家出走,前往並州,這也就是為什麼曹丕派去殺害曹植的人到時,曹植早已不知死到哪里去的原因了。

    曹植到了並州之後,不用像以前那樣終日循規蹈矩,作樣子給曹操看了,便又開始和丁儀、丁二人鬼混,終日爛醉如泥。荀攸看在眼里,難免苦心勸其親賢臣遠小人,而曹植憋悶已久,直感一股悶氣郁積胸中,不發泄一下,實在是說不出的難受,再者他也覺得歷朝歷代哪個皇帝不會喝酒?也沒見他們因此亡國,自己偶而醉上一兩次,又有何妨?當下便將荀攸的金玉良言當成了春風過耳,听過便算,根本沒往心里去。其時曹植的勢力甚為弱小,隨時都有滅亡的危險,曹植為了扭轉敗局,整日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尚不敢肆意妄為,醉生夢死。而如今曹植一夜之間多了十數個郡,大軍到處,也是節節勝利,喜報頻傳。此消彼長之下,曹丕便顯得日暮途窮,岌岌可危。曹植見各路哨探流水價似的傳來捷報,不由得心花怒放,被勝利沖昏了頭腦,便又故態復萌,整日價同丁儀、丁飲酒吟酒,得其所在,樂而忘倦。辛毗、蔣濟等人見他如此倒行逆施,胡作非為,自是犯顏直諫,而曹植以為飲酒吟詩,乃是文人的賞心樂事,偶一為之,有益身心健康,自是無傷大雅。而辛毗這些大老粗不知其中樂趣,難免小題大做,又何必理會?

    曹丕萬萬沒想到他弟弟當了皇帝之後,竟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十分開心,道︰“哦,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其實我早就該想到了,他原先整日里不喝得個爛醉如泥,絕不罷休,這酒癮豈是這個容易便戒得掉的,如今他又終日醉生夢死,當真是天祝我也!”

    郭皇後笑了笑道︰“呵呵,看來連老天都在幫你,你又何必犯愁?”

    曹丕握著她手道︰“老天既便有幫,我也不知道。倒是苦了你了,這次朕若能轉危為安,從今往後便只疼你一人,其他女子朕連看也不再看她們一眼。”

    郭皇後心中激動,笑道︰“這也不必。有你這句話,我便已心滿意足了。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大出金帛,賄賂丁儀、丁二人。這兩人本來就是窮酸腐儒,一旦得志,豈有不貪財好色之理?只要皇上肯下血本,用金玉美女買通這兩個人,讓他們終日纏著子建飲酒,荒廢朝政,疏遠其君臣關系。皇上這邊再改過自新,禮賢下士,何愁賢才不重歸懷抱?只要皇上肯重用那些賢才,別說江山必能危而復安,便是一統天下,也並非什麼難事。”

    曹丕嗯了一聲,坐到案前,拿起根毛筆在桌案上劃來劃去,過了好一會兒,方道︰“你說朕該如何禮賢士,賢才才肯重新為朕效力?”

    郭皇後道︰“皇上可曾听過燕昭王金台招賢的故事?當年燕國為齊所滅,國君兵敗自殺。燕太子收拾民心,鼓舞士氣,又借助鄰國的力量,這才將齊國大軍驅逐出境,收復舊土,即位為王,是為燕昭王。其時燕國雖免了亡國之禍,但大仇未報,強敵環伺,國內創夷未復,百廢待興。燕昭王為報齊國滅國辱師之仇,決心奮發圖強,招賢納士,重振燕國國威。于是他便問群臣如何才能招來賢士,強國富民。”

    “這時相國郭隗給他講了這麼一個故事,說古時有一個國君很喜歡千里馬,一日他听說有一個地方有一匹馬日行千里,珍貴異常,幾可說是百年難得一見。他一听之下,大喜過望,當即便令近侍攜千金往求。只可惜那近侍到時,那匹千里馬已病死了。于是那近侍便花了五百金,買了那匹馬的馬骨,用皮囊盛著,背了回來。那國君見那近侍沒買著千里馬,卻買了一堆毫無用處的馬骨回來,勃然大怒,連聲罵道一堆馬骨有何用處?竟要為此廢棄五百金。”

    “眼見國君怒不可遏,在場和那近侍交好的人,都為他捏了一把汗。可那近侍卻不慌不忙,從容答道之所以花掉五百金,就是為了買這堆馬骨。這種事情本來就十分稀奇,世人听到了便會一傳十十傳百,不數日便會天下皆知。那些擁有千里馬,準備待價而沽的人便會想死馬都將得到重價,何況是活馬?如此他們又怎會不趨之若鶩?千里馬不久便到了。果然不出那近侍所料,不到一年的時間里,那個國君便得到了三匹千里馬。”

    “郭隗說了這個故事之後,便自請做馬骨,說只要燕昭王待之以殊禮,那比他賢明的人,听聞燕昭王禮賢下士,自然而然便會自己送上門來,又何必花大力氣去求?燕昭王聞言大悅,立即便令人興築宮室一所,讓郭隗居住。自己則執弟子之禮,北面听教,親供飲食,極其恭敬。又在易水之濱築起高台,積黃金于台上,以招納四方賢士。于是燕昭王好士之名,傳布四方,一時之間自認為有些本事的人紛紛雲集燕國,雖然其中大多都是濫竽充數之徒,但諸如樂毅之類有真才實學的賢臣謀士也爭相往投,燕昭王用這些人才治國,自然國富民強,最終滅了齊國,報了大仇。”說到這里,端起茶來抿上一口,又道︰“如今我大魏要想找出幾匹千里馬來,倒是一件難事,可要想找出幾具馬骨來,還不容易?皇上現在該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曹丕雖也知道燕昭王金台求賢之事,但由于年代過于久遠,難以輯考,因此他向來將這種事當成奇聞異事,听過之後,哈哈一笑,便算了完事,從沒想到它竟能助自己起生回死。此時他听了之後,當真是喜不自勝,連聲道︰“嗯,嗯。司馬仲達說的一點都沒錯,你果然能使朕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11 22:11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二章 罪己之詔
郭皇後小嘴一撅,道︰“你也就只有在這種時候,才知道我有多精貴。其他時候便只顧著找那些年青貌美的妃子,對我連理也不理。”

    曹丕尷尬一笑,道︰“患難見真情,朕現在才知道到底是誰真正的關心朕。朕剛才不是說過了麼。從今往後,朕只疼你一個,其他人朕連理也不理了。”

    郭皇後笑道︰“呵呵,我剛才也說過了,這也不必。只要你多來我這坐坐,我便心滿意足了。”

    曹丕啞然失笑,道︰“想要朕多到你這里來坐坐那還不容易,以後朕便經常到你這來坐。”

    郭皇後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以後可不許賴。原先我一年之中見到皇上的次數,用十根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這樣的日子我當真不想再過了。”

    曹丕拉著她手道︰“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頓了頓,又問道︰“你方才說要找些馬骨。如今朕雖然眾叛親離,但通國之中,稍有本事的人才還是能找得到的。這馬骨倒也不難找,難就難在如何對待他們。難道也要朕低三下四的向他們執弟子之理,北面听教,親供飲食?這些朕無論如何也做不來。”

    郭皇後笑道︰“想招回人才卻一點誠意也沒有,這賢才如何肯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皇上放下架子,低三下四的去向臣子長跪請教,是有些強人所難,而且也顯得太假。至于如何敬禮賢才,才既不顯得矯揉造作,又使臣下們滿心歡喜,那就不是我這個小女子能想得到的了。丞相陳長文是位治國理政的長才,這方面的事情你該去問他才對,問我算是問道于盲了。呵呵。”

    曹丕點點頭,道︰“對的,對的。這事別說朕做不來,怕是普天之下也沒有一個皇帝能做得來。嗯,朕明日……不,朕現在就到陳長文家中長跪請教,這人在治國理政方面很有一套,當個馬骨也還算湊合了,嘿嘿。至于用金寶去收買丁儀兄弟及子建手下臣子的事,便全權交給你去辦,朕一會便去支會有司,讓他們迅速籌集黃金三千斤,任你使用,不知可夠用?”

    郭皇後笑道︰“你也別那麼急,飯要一口口的吃,事情也要一點點的做,你又沒有三頭六臂,總不能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腦的做完吧。如今當務之急,既不是收買小人,也不是招覽賢才,你還是花些功夫,想想這罪己詔該怎麼寫吧。”

    有些人性子乖僻,勇于犯事,卻昧于認錯,雖然犯了錯之後,心中十分懊悔,但口里卻決不肯說,當真是頭可斷血可流,這錯是無論無何也不肯認。曹丕便是這麼一號人物,再說他是皇帝,君臨天下,一言九鼎,說出來的話肯定是對的,不對也對,又豈有下詔悔過的道理。那樣不等于對天下老百姓說他之前所過的話全是放屁,根本不作數。那他的老臉還往哪擱,以後說話又有誰會信服?常言道︰“不爭饅頭爭口氣。”尋常老百姓尚且為了一點顏面同別人大打出手,人腦子打出狗腦子,又何況是皇帝?

    其實漢武帝也是個極要面子的人,不然肯定不會因為和親之事勃然大怒,拼盡人力物力,同匈奴人死磕。雖然他奪了陰山,祁連山,佔了大片肥沃的草原,將匈奴人驅逐出塞,再也不敢踏足漠南一步,看上去是大獲全勝,彰顯大漢雄威。但實際上他將匈奴人拖跨的同時,卻也將自己拖跨了,奪來的草原對一向習慣刀耕火種,不太喜歡吃涮羊肉的漢朝百姓來說,不但毫無用處,反而還要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去防守,以免被匈奴人再次奪去。雖說任由匈奴人騎在自己脖子上拉屎撒尿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但他這樣以大博小,為了將原本就十分落後的匈奴人趕走而將自己老祖宗辛辛苦苦積下來的財產花個精光,也是大大的劃不來,按做生意的角度來說,當真是賠大了。

    若是只有攻打匈奴一項用度,倒也罷了。漢武帝好大喜功,猶喜興師動眾,于是他在攻打匈奴的同時,還花大力氣通西南夷,築朔方城,攻打南越、朝鮮,為了取得汗血寶馬,竟派兵萬里遠征大宛。這些舉措每一項都動則上億,這一同時進行,國庫便捉襟見肘。到了武帝晚年,一個原本十分富裕的大漢朝,已變得國庫空虛,窮困潦倒,可武帝仍不醒悟,還在拼命出兵打仗,其時國庫中已再拿不出半文錢來讓他揮霍了。

    漢武帝贏紅了眼,為了能撈到更多的錢,竟公開買賣官爵。那些有錢人花了大筆錢買到官職之後,自然不會對老百姓客氣,拼了命的搜刮,收回本錢,以免損失。這本錢都收回之後,自然還要加一加二,作為利息,心想自己費了老大勁,傾家蕩產,才混了個小官,有權不用,那豈不真成白痴了?老百姓經連年戰爭的拖累,原本就生活的十分困苦,再遇上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貪官,無疑是雪上加霜,沒有活路可走了。于是老百姓三五成群,揭竿而起,同漢武帝放對,大漢江山就此風雨飄搖,岌岌可危。漢武帝見老百姓群起而造反,這才驚駭起來,他審時度勢,發現若不公開道歉,自己的小命隨時都有玩完的危險,當下躊躇良久,在面子與老命中間猶豫不決,最終他一咬牙,一跺腳,還是選擇了老命。于是便下罪己詔一道,向全天下老百姓公開道賺,直斥己非,並表明願意痛改前非,以民休息,不再出兵遠征了,老百姓見他舍下老臉,公開認錯,覺得他初衷也是為了使老百姓免受外患侵擾,只不過做法有些激進而已,也是挺不容易的,便饒了他了,不然一群被逼得走投無路的老百姓扛起鋤頭公然殺將進京,漢武帝的腦袋怕是要從脖子上搬家了。

    如今魏國的形勢,也和漢武末年一樣,岌岌可危。曹丕也知道自己若不低頭認錯,這大魏江山便同秋後的螞蚱一樣,沒幾天蹦頭了,可要他認錯總覺得面子上掛不住,當下他也同漢武帝當年一樣,在老臉與老命之間反復交戰,沉吟了良久,心中仍是拿不定主意。

    郭皇後見他回到案前坐好,伸手提起筆來,舉在半空中,呆呆出神。過了好一陣子,放下了筆,出了一會神,又舉起筆來,停在半空中,卻不落筆,如此反復數次。也知他心中反復思量,笑道︰“要你認個錯,真的有這麼難麼?”

    曹丕一本正經地道︰“開什麼玩笑,朕可是皇上,這一認錯可就顏面掃地了,以後還怎麼君臨天下,子萬姓,而統萬民?這牽一發可是要動全身的,怎能不好好思量一番。”

    郭皇後搖了搖頭,道︰“那你在這兒好好想吧,我可要回去將我的衣服首飾好好整理一番,就不陪你了。”說著轉身便向門口走去。

    曹丕長眉一軒,道︰“都火燒眉毛了,你居然還有閑心做這種事情。”

    郭皇後回頭向他瞧了一眼,笑了笑,道︰“就是因為火燒眉毛了,才要收拾,不然等到子建引著大軍殺將進來的時候,匆匆忙忙的,可就來不及收拾了。”

    曹丕心中一凜,嘴上卻道︰“如今朕仍有半壁江山,勝負還未可知,區區曹子建有何足道?”

    話音猶未落,一名近侍走了進來,躬身稟道︰“不好了,不好了。臧霸領軍攻到信都,冀州刺史陳矯未待交鋒,便即開城投降。臧霸兵不血刃便佔了信都,稍適休整之後,便即引軍向鄴城殺來,前鋒已到了薄落津。”

    曹丕沒想到臧霸老當益壯,攻城略地,竟然神速乃而,臉上倏地變了顏色,背上登時出了一大片冷汗。拿筆的手腕不由得一抖,啪地一聲輕響,一大滴墨汁從筆尖上掉將下來,落在帛上,登時將一張空白聖旨給沾污了。曹丕卻恍若不知,眼楮看向門外,怔怔出神,過了良久良久,方喃喃地道︰“薄落津離襄國、巨鹿、邯鄲、曲梁、列人等處重鎮極近,這幾處重鎮一旦有失,臧霸便可長驅直入,兵鋒直指鄴城矣!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近侍退出殿去,曹丕向郭皇後望了一眼,眼中滿是祈盼的神色。郭皇後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你若不下詔罪己,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曹丕嗯了一聲,也不答話,過一會兒,牙齒輕輕一咬,便在聖旨上振筆直書。郭皇後走到案旁,低頭向聖旨看去,點了點頭,說道︰“這就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該認錯時便認錯,等到天下太平了,你愛怎麼做便怎麼做,又有誰能管得了你?”

    曹丕嘆道︰“老子曾言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朕今日終于領教了,看來老百姓是輕易得罪不得的。”一面說,一面寫,頃刻間聖旨草就,其文曰︰“朕至登基以來,所為多不道,世人將朕以桀紂相提並論。朕反醒自思,確是如此。子建檄文上列明朕有大罪十條,除少數幾條子虛烏有之外,余皆確有其事,朕知錯矣!曩者朕之不明,以臣下上書言道自朕即王位以來,麒麟降生,鳳凰來儀,黃龍出現,嘉禾蔚生,甘露下降。且乾象昭示炎漢數終,大魏乾象,極天際地,言之難盡,又兼圖讖有雲︰‘鬼在邊,委相連,當代漢無可言。’鬼旁連委乃‘魏’字也,是以朕諷漢帝法堯舜禪,讓位于朕。朕即位以來,臣下上書言道先漢蕭相國曾言︰‘夫天子以四海為家,宮室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後世有以加也。’大魏受漢禪而有天下,先漢宮室殘破,無以彰顯大魏雄威,宜增廣之。朕惑其言,故發巧匠數萬,民 潁 酥 搖A醣竿宰鶇螅 旱畚此潰 潯闋粵 郟 蝦旱圩鷙旁唬骸  諄實邸 質肝掖笪航 辰紓 誚 栽蝗羧紋淝直擼 笪捍弈暌櫻」孰飼蔡 窘  鏤夜 趺穹錚 蹌臥艨芐淄紓 跏Π莧瑁 舯徽跡 嘶瞿穗蘧逃勺勻∫病V劣謐詠ㄋ惦捱備付峋 霉徽 匏洳幻鰨 窀疫備敢 〈訟 畛醮 臉玻 材肆醣賦慚  似漵諒椅掖笪海 米沼  室饃 級 尚ψ詠ㄗ在即廈鰨 共皇度鞜思虻 疲 源宋 錚 衲芊煜輪 耍孔詠ㄓ炙惦薏瀉π值埽 奕粢恍暮λ 衲莧菟畹澆袢眨吭僬咂湟隕倭瓿 緣艽坌鄭 牢拮錆 看私悅砸病D甦 靠莧刖常  揪埽 克纜岳    闖陔摹k摶衙韉苯裎裨誚簾  股黴常 ε┌荊 尥吞鎦   哉癜儺眨 揮僨畋蛭洌 曳研酥印5 蠶衷諦藿ㄖ  遙 宦賞9 父椿瓜繢鎩!br />
    書完,擲筆于地,不禁淚下。

    郭皇後笑道︰“寫得很好麼,為什麼要哭啊。”

    曹丕搖了搖頭,嘆道︰“非你所知也。”

    郭皇後道︰“呵呵,要你們這些大男人認錯,還真是一件很不容易之事,當年武帝痛下罪己詔,怕也是不得以而為之。”

    曹丕笑了笑道︰“我算是知道他當時的心情了。”向聖旨瞧了一眼,道︰“僅憑這道罪己詔真能扭轉乾坤,使臧霸不再入侵?”

    郭皇後道︰“僅憑當然不能,但若不憑這個,卻是萬萬不能。”

    曹丕面色凝重,道︰“如今臧霸前軍已到薄落津,朕已派不出軍隊了,不知你可有何妙策退敵?”

    郭皇後沉吟片刻,令人將剛才傳令的近侍喚來,問道︰“薄落津的這支軍隊,由誰統領?”

    那近侍道︰“據聞是臧霸帳前先鋒孫觀。”

    郭皇後笑了笑,左手一揮,那近侍退出,郭皇後道︰“皇上不必擔心,我已有辦法退敵了。”

    曹丕忙問道︰“哦,是何妙策?”

    郭皇後道︰“我听聞孫觀自視甚高,而如今他卻位居臧霸之下,心中未必肯服,皇上只要給其高官厚祿,不愁他不倒戈助我。”

    曹丕緩緩點了點頭,道︰“這個倒也容易,朕這便差人去同他暗中聯絡,只要他肯歸降,朕立即封他為青州刺史,代臧霸之位。”

    郭皇後道︰“嗯,如此甚好。不過這靠別人總是靠不住的,還須自己努力。如今臧霸連戰連勝,必然大意輕敵,皇上可遣一支軍馬,乘夜往劫其寨,必然成功。”

    曹丕道︰“臧霸頗知兵法,如今會不防劫寨?”

    郭皇後略一沉吟,道︰“要不這樣,先遣人喬裝成鄴城富商,前往臧霸營中送款。再令大軍尾隨其後。這樣臧霸見富商來降,自然疏于防患,此事十九可成。”

    曹丕拍手叫道︰“妙計!妙計!”

    郭皇後道︰“這要想讓人出你死力,就必須啖之以重利。不然皇上吃魚啖肉,卻讓餓的肚子亂叫的兵士上前線賣命,這樣的傻事又有誰肯干?”

    曹丕道︰“嗯,朕這便下旨,宮里裁減宮女近侍,減衣減膳,讓有司籌劃籌劃,省他幾百萬錢出來招募敢死之士。”

    郭皇後笑道︰“孺子可教也。”

    曹丕嘿嘿一笑,當即擬旨,令有司克減自己的繕食衣物,以充軍費,照理來說當皇帝的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換新衣,夜夜做新郎。但如今國難當頭,再摟著美媚逛西湖,就要被世人所不齒了。反正之前有司為他做的新衣已堆滿了幾十只大木箱,也夠他每日來回更換了,這不做新衣對他來說倒也無所謂,只是裁減宮女,便使他少了不少人生樂趣,下旨之時臉上肌肉直抖,心痛不已。

    當天晚上但凡駐守鄴城的將士,人人碗里都有大大的紅燒豬蹄一只,群情聳動,無不大悅,爭相夸贊曹丕是百年,不,千年、萬年難得一見的好皇帝,決心為其效死力。至于他以前的錯處,由于兵士有了紅燒豬蹄可以解饞,就全都給忘記了,這也可說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了。當晚曹丕親臨校場,深刻反醒,向兵士們檢討自己的錯處,並號召全軍將士奮起抵御外敵,還言道只要將士們能讓繼續趴在這個位子上,他一定痛改前非,絕不會再讓貪官克扣士兵們的餉銀,保證他們每天都能吃上紅燒豬蹄,除此之外更有大筆的餉銀可以拿。兵士們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在戰場上玩命,說來說去,就是因為家里窮得實在混不下去了,天天只能吃野菜,而當兵卻可吃糧拿餉,一听曹丕這話,無不群情激動,嗷嗷亂叫,聲聞數里。

    當下曹丕募得敢死之士三千人,令許褚帶領星夜出城,前往夜襲臧霸大營。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11 22:12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三章 散官制度
薄落津臧霸軍前鋒大營,孫觀正與眾將商議軍機大事,忽有一小校進帳稟道︰“帳外有一人,自稱揚武將軍滿寵,說有機密之事要面見將軍。”

    孫觀皺起眉頭,道︰“敵營之人來此何為?哼,不是想要煽動,就是想要反間。不見,不見。叫他趕快滾,不然亂棒打將出去!”

    那小校應道︰“是。”退了出去,過不多時,又轉了回來,道︰“小人已叫他快走,還說遲則棍棒侍候。可他就是不肯走,還說將軍如今危如累卵,只有他才能轉危為安,若是他走了,將軍怕是沒幾天好活了。小人見他說的鄭重,這才又來稟告。”

    孫觀微微冷笑,道︰“這些說客就會危言聳听。傳令下去,于帳前立一大鼎,貯油數百斤,下用炭火猛燒,待鼎熱油沸,再選身材魁梧的武士一千人,各執大刀在手,從轅門一直擺到帳前。等這些都安排好後,你再領毛進帳,我倒要看看他想要對我說什麼?”

    那小校也很想看看人被油炸的樣子,一臉獰笑,大聲答應,道︰“是。”轉身退出大帳。

    過不多時,油鼎立好,下置炭火,火焰熊熊燃起,頃刻間鼎熱油沸,咕嘟咕嘟的冒著氣泡。孫觀向那油鼎望了一眼,微微冷笑,又命武士分立左右,各執軍器,跟著令那小校去召滿寵入見。

    滿寵在轅門外便望見有武士兩行,威風凜凜,各持鋼刀、大斧、長戟、短劍,直列至帳前。滿寵微微一笑,整整衣冠,邁步直入,來到帳前,又見鼎中熱油滾沸,咕嘟咕嘟的直響。滿寵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隨著那小校,走進帳來,長揖不拜。孫觀勃然大怒,道︰“為何不拜?”

    滿寵橫了他一眼,道︰“我可是堂堂揚武將軍,怎能向你這樣一個小小的中郎將下拜!”

    孫觀怒道︰“我軍所向披靡,已到薄落津,離鄴城不到三百里,曹丕轉眼便要滅亡,你這個揚武將軍已沒幾天當頭了,還是早些投降為妙。”

    滿寵長嘆一聲,也不答話。

    孫觀見他舉動古怪,滿腹疑團,問道︰“你為何長吁短嘆?”

    滿寵嘆道︰“可憐啊可憐,可嘆啊可嘆!”

    孫觀道︰“哼,你欲效法酈生,掉三寸舌來游說于我,就當像他一樣身入油鼎,有什麼好可憐可嘆的!”

    滿寵道︰“我來時皇上便說我將不得其死,勸我別來。我說孫觀又不是傻瓜,自會看清當前形勢,我到那之後,他必會善加禮遇,不會為難我的。沒想到我料事不明,當真愚不可及矣,怎不可憐,不可嘆?”

    孫觀怒道︰“你居然敢罵我是傻瓜!來人哪,將這……”說到這向滿寵瞧了一眼,見他面無懼色,心中一凜,問道︰“你難道不知你將死在目前,為何不懼?”

    滿寵哈哈大笑,道︰“我早知必死,自然不懼。倒是你死到臨頭,竟不自知,殊為可笑。”

    孫觀道︰“我如何死到臨頭了?你且說來,若有半句虛言,不用他人動手,我親手將你扔入鼎中!”

    滿寵向左右瞧了一眼,孫觀右手一揮,左右退出大帳,放下帳簾。滿寵向孫觀瞧了一眼,道︰“將軍難道不知自己危如累卵?”

    孫觀哈哈大笑,道︰“如今鄴城指日可破,大功只在目前,我又怎會危如累卵?”

    滿寵道︰“請問將軍,如今子建寵任之人可是將軍麼?”

    孫觀搖了搖頭,道︰“不是,是丁儀、丁兄弟二人。”

    滿寵道︰“原來將軍也知子建寵幸的乃丁儀、丁二人。我素知此二人恃才傲物,不將任何人瞧在眼里。將軍如今憑一己之力攻下鄴城,安邦定國,功德巍巍,管仲、樂毅之流亦不過如是。試想子建又怎會不對將軍另眼相看,而丁儀、丁二人見將軍奪了他們的寵幸,又怎會心服?此二人可直入子建宮中,同其飲酒吟詩,稱兄道弟。要說將軍一句壞話,直是易如反掌。而將軍遠在千里之外,難見人主一面,又如何辯白,不危何待?”

    孫觀尋思丁儀、丁素日言行,心中一凜,背上冷汗涔涔而下,伸手一指邊上的胡床,道︰“請坐。”

    滿寵並沒有依言而坐,接著道︰“將軍覺得我的分析可有道理?”

    孫觀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嗯,這兩個卑鄙小人,整日價陪著皇上濫飲,醉後便胡言亂語。還說我和臧將軍有勇無謀,不該放任在外統軍,否則早晚要壞大事。我早就想將他們斬盡殺絕,以泄我心頭之恨,只恨沒有這個機會。”

    滿寵道︰“我這倒有一條萬安之計,想陳說于將軍之前,不知將軍肯听否?”

    孫觀道︰“先生請講。”

    滿寵道︰“將軍陳兵設鼎,又豈是待客之道?”

    孫觀哈哈大笑,道︰“我只是想試試先生之才,並沒有惡意。”說著便叱退武士,並讓他們走時,順便把油鍋帶走,再找兩頭羊扔里面,晚上好開涮。眾武士眼見炸人的好戲看不成了,大失所望,唯唯諾諾,將油鍋撤走。孫觀道︰“這下先生可以說了吧。”

    滿寵來到他邊上坐好,從容道︰“如今皇上已認識到錯誤,下定決心痛改前非,禮賢下士。皇上說了,只要將軍肯來投效,當即封將軍為侍中、特進、伏波將軍、光祿大夫、散騎常侍、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領青州刺史、扶柳公。”

    孫觀听他嘰哩嘟嚕的說了一長串,愣是一個字沒听懂,說道︰“慢來,慢來。你剛才說曹丕想要封我什麼官,我沒听明白,你再說一遍!”心想自己連曹丕封給他什麼樣的官職都沒搞明白,太也差勁之至,再說如果這些官職都是諸如弼馬溫之類的小官,雖一口氣加上了十來個,又有何用?自己沒搞清楚便一腳邁將進去,豈不是虧大了。

    原來曹丕下詔罪己之後,當即便去找了陳群。這個政治天才憑一己之力想出了九品中正制之後,不由得有些自鳴得意。可他還沒高興幾天,便听說賈仁祿創出了科舉制度,並由劉備在境內推廣施行,不禁大吃一驚,忙令人趕到長安詳細的打听科舉制度的具體措施。由于賈仁祿十分愛顯掰,根本沒打算瞞人,是以那人十分輕松的打听到了科舉制的整個運作流程,回報陳群。陳群听完之後,面若死灰,當即向曹操告了三個月假,獨入深山,結了小小茅屋一間,一連三月足不出戶,爭取想出一個更加優秀的制度來蓋過科舉制度,但想到腦袋都快要炸裂開來,也只是在小處有所成就,始終不能成一套自成體系,融會貫通的用人制度來。他哪知這科舉制是歷經千百年,經過無數前輩高人補缺補漏、不斷完善方始成型,賈仁祿也只不過是清宮戲看多了,被劉備問道時,為了救急,盜用前人成就,隨口噴出而已。還道是他一人孤心苦詣自己想象出來的。心灰之下,對賈仁祿的聰明才智,更是佩服,甘拜下風,不再鑽研。

    此時曹丕來找他請教如何才能尊顯有才能的人,使其甘心情願的為自己效力。陳群一听之下,好勝之念又起,心想既然在選人制度上輸了一籌,在官職制定上,自己決不能輸,一定要拿出一套完善的官職爵位制度出來,看賈仁祿還怎樣超過自己。當下他便對曹丕說道要想讓賢才樂于為己所用,就必須要對現今的官職制度加以改革,創造出一套更加完備的官爵制度出來。

    曹丕听後連連點頭,深以為然,便給他三天時間,令他迅速拿出一個制度來。由于時間有限,他沒法再入深山結廬,閉關修煉了。只好在家中找了間小黑屋把自己關將起來,一連想了三日三夜,終于創出一套完整職官制度出來,這日一早他便瞪著個熊貓眼,拄著拐杖來到皇宮中見曹丕。

    曹丕只三天沒見,便見他瘦得皮包骨頭,嚇了一跳,忙詢問原由。陳群不敢隱瞞,將自己苦思三日方想出一套制度之事說了,曹丕大由感動,拍拍他的肩頭,稱贊幾句,便問他這套官職制度到底如何。陳群一一說了,曹丕听了之後十分滿意,當即下旨頒行。

    其實這套制度听起來十分神秘,說白了其實一錢不值。就是在原有的實官基礎上,加了一大堆有虛名而無實權的官職。從此之後,官職便分為兩類,一類具有實際行政職能,有權發號施令,打人屁股。另一類則代表官僚的品位高下,听上去十分拉風,其實一點屁用也沒有。而這類代表品位高下的官職的權責規定大抵只是徒具其名,但它們卻具有不容忽視的品位意義,用來增添榮耀、加重資望及賦予待遇。

    秦漢官僚的頭餃相當簡潔,大多不過一官而已,官名加上爵位一般不會超過十個字。像劉備往見諸葛亮時對小童說的︰“漢左將軍、宜城亭侯、領豫州牧、皇叔劉備”這一長串官餃在那個時代已經算是異類了,所以那小童才會感到厭煩,覺得他的官名實在太長,一時也記不清楚。好在諸葛亮生于漢末,若是他出生在魏晉,那小童听到其時大官的頭餃,估計就要口噴鮮血,倒地而死了。

    自從陳群開創了九品中正制之後,這一切就變得大為不同了,由于當時的官員不再以石數的多寡來區分高下,而是以品級的高低來區分,品位類官職便應運而生,再經歷朝歷代的演變,到了唐宋之時猶為突出。官僚的頭餃疊床架屋,諸如“使持節侍中都督南徐兗北徐南兗青冀六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南徐州刺史竟陵郡開國公”、“使持節特進侍中太尉公尚書令都督冀定滄瀛幽殷並肆雲朔十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並肆汾大行台僕射領六州九(大)酋長大都督散騎常侍御史中尉領領左右駙馬都尉南趙郡開國公”之類官僚結餃,看得人眼花繚亂。

    就算魏晉以後的大米品種優良,富含幾百種微量元素,其時官員吃了之後腦子突然開竅了,比之秦漢時期的官員要能干上許多,可身兼十數職乃至數十職畢竟勉為其難。其實這成堆的官餃各有不同性質,並不一定都對應著一份差事,許多不過是只拿俸祿不用管事的虛餃而已。例如例如“侍中”、“散騎常侍”就是加號,加之者得以佩貂珥蟬,神氣多了。“特進”也是加餃,由此朝會時班次就可以進至三公之下了。加“開府儀同三司”則可開設府署、闢召掾屬,享受和三公同等的禮儀。此外上述頭餃中還包括兼餃、爵號等等。這時官僚的業績未必超邁秦漢,但可資夸耀的官號卻五光十色、琳瑯滿目了。

    陳群對官制做了重大改革的同時,對爵位也做了十分重大的調整。廢除秦漢所傳的二十等爵,定爵制為九等︰王、公、侯、伯、子、男、縣侯、鄉侯、關內侯。王爵至男爵皆有國號、封地,縣侯以下無封地而有租稅。這項制度的制定,對後世來說也是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後世的官僚明顯十分懶惰,見陳群已為他們考慮好了,便不再另出機杼,別出心裁,而是依葫蘆畫瓢的全盤拿來,不過依著當時情況,略加增改而已。于是這套制度也就從魏時起一至傳至清朝,否則咱那可敬可愛只會拍馬屁而沒有半分本事的韋公小寶,也就無法從通吃伯一路扶搖直上最終當上鹿鼎公矣。

    人其實一種十分愛慕虛榮的動物,不然有名無實的品位類官爵也就不會應運而生了,世間怕沒有一人不認為自己很有本事,不喜歡身兼數職,哪怕都只是虛餃。這樣對別人提起時,那一長串官號,最起碼也能起到將人嚇暈的效果。

    當下滿寵耐著性子,為孫觀詳加解釋,這“侍中”“特進”是如何如何,“開府儀同三司”又是怎樣怎樣,當然他不敢直言相告,說這些官爵都是虛餃,那樣他怕是要腦袋搬家了。他費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方將這些有名無實的官職一一解釋個遍,已有些想要口吐白沫了。孫觀仍是一頭霧水,逼著他又解釋了一遍,方才明白個六七成,心想曹丕一口氣讓他兼了近十來個職位,肯定是對自己十分看重,比起曹植封他的蕩寇中郎將,這一長串官職听起來也神氣許多,哈哈大笑,道︰“好極,好極。不過曹丕如今危如累卵,這才對我假以辭色,若是有朝一日他一統天下,我終不免要成為狡免、走狗。”

    滿寵笑了笑道︰“這點將軍大可放心,皇上已痛改前非,再也不會如此了。再說侍中、特進之類的官職乃是終身之職,既便將軍不再是青州刺史,這些官職俸祿也都一直追隨著將軍。”

    孫觀沉吟良久,一言不發。

    滿寵道︰“將軍若是覺得我的話不可信,那就當我沒來過,將軍繼續在這坐你的蕩寇中郎將,有朝一日,丁儀二人排擠將軍之時,將軍可就不要後悔了。”

    孫觀心中一凜,道︰“不過這事太也重大,我要好好考慮考慮。”

    如今時機稍縱即逝,滿寵哪容他考慮,道︰“將軍所恃的不過是鄴城只在目前,封妻萌子指日可待。可是將軍有沒有想過,當年太祖武皇帝攻打鄴城用了多久?”

    孫觀遲疑道︰“這個……”

    滿寵道︰“請問將軍自認為可比得上武皇帝麼?”

    孫觀搖了搖頭道︰“不能。”

    滿寵道︰“以武皇帝之能,尚須數年才拿下鄴城,而將軍不及他,又如何在短期內拿下鄴城,這事一旦遷延日久,子建必然心疑,丁儀兄弟二人再向子建進些饞言,到時將軍這中郎將怕都沒得做了。”

    孫觀連連點頭,道︰“你回去同皇上說,我孫觀決意為他效力。”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11 22:12
正文 第四百八十四章 往勸臧霸
滿寵道︰“將軍肯來投效,真是我大魏之福。我還有要事,就不多耽了,這便告辭。”說著長揖一禮,轉身便要離去。

    孫觀奇道︰“先生才剛到我這來,怎的便要走?難道是嫌我不會待客麼?”

    滿寵道︰“實不相瞞,我還要趕到南宮,去勸臧將軍來投。”

    孫觀冷哼一聲,問道︰“不知皇上打算封他什麼官?”

    滿寵知他心意,微微一笑,道︰“臧將軍原就為青州刺史,如今皇上只不過改封他為徐州刺史,另加封其為高唐公而已。”

    曹丕雖派許褚引三千軍前去偷襲,但畢竟實力懸輸實在太大,他心里也是沒底,兵法有雲︰‘不戰而屈人之兵上之上者也’,心想不用打戰,自己也就不用提心掉膽,自然是最好,于是他便遣滿寵說降孫觀之後,便前去說降臧霸。當然曹丕開給臧霸的官職,自然也是“特進”“侍中”之類的一大套,滿寵自然不敢通通說出來,不然孫觀興許就不會投降了。再說陳群挖空心思的開了散官的先河,從此官職的大小不一定要比品級,只從官號長度便能窺得一斑,是以權臣們為了顯掰,往往將自己官號弄得長達數十,甚至百余個字,使得他人一時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干什麼的了。如今曹丕給每個人許下的官職也都十分的冗長,滿寵自然記不得這許多,就孫觀這官職,來時他曾死死的記了十余遍,這才記住,到了大帳前見到油鍋,心中一驚,又給忘了幾個,陳說之時便張冠李戴,將給臧霸的官爵拉了幾個來安到孫觀頭上,反正都是虛餃,記錯了倒也無傷大雅。

    其實他也太多心了,臧霸位居孫觀之上,孫觀心中雖然不服,但也知他的本事遠勝于己,且自己之所以投靠曹操,便是經臧霸引見的,飲水思源,自己從沒打算能在官職上蓋過他,只要和他的差相仿佛,已是喜出望外,打屁眼里樂將出來了。當下他一听臧霸的官職,不過和自己平起平坐,心下大喜,眉開眼笑,道︰“皇上給他的官職沒什麼變動,不如何吸引人,宣高怕不一定會心動。”

    滿寵笑道︰“方才仲台言道丁儀、丁兄弟曾在醉後說你和臧將軍有勇無謀,不堪大任。我想臧將軍心中也必不服,以其同奸邪小人同居朝堂,還不如重新回到皇上身邊來,這樣一來可免殺身貶謫之禍,二來又可高官厚祿,富貴榮華享之不盡,何樂而不為?”

    孫觀笑道︰“那是,那是,其實我們原本就是跟著皇上的,只不過皇上一開始做得實在太那什麼了。我們心灰之下,便信了曹植的鬼話,受其調遣,哪想到……”說到這長嘆一聲,道︰“唉,不提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些什麼‘特進’‘開府儀同三司’之類的官職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沒想到官場里面的竟也有這麼多門道。”

    滿寵道︰“這些其實都是舊官,只不過不常用而已,所以將軍不知道。這‘特進’漢時就有,兩漢以加官從本官車服,無吏卒,只是食其祿賜,位其班位而已。如今皇上采納陳長文的建議,重修官制,特規定‘特進’品秩第二,位次諸公,在開府驃騎之上,五時朝服,佩水蒼玉,無章綬,食奉日四斛,這樣一來,‘特進’可以算是個很高的官職了。”

    孫觀臉現驚詫之色,道︰“哦,這些官原先就有?我怎麼不知道,看來從前這官我算是白當了,哈哈!嗯,這‘特進’排班在三公之下,那我以後上朝時班次就只位于三公之下了?”

    滿寵點了點頭,孫觀笑道︰“那些個什麼驃騎將軍、車騎將軍,站班時都要站在我這個伏波將軍之後了?”滿寵又點了點頭,孫觀哈哈大笑,大聲叫道︰“看他們以後還神氣個什麼勁!這官當真是妙極,妙極,妙之極矣!”

    滿寵微微一笑,心道︰“這‘特進’只是排班時站得靠前一些而已,又沒有什麼實際用處,至于叫得這麼大聲麼?這樣就把你給騙倒了,你還真是個傻瓜。”

    他出生于三國時代沒看過現世的武俠小說,自然不知道武林中人為了一個‘武功天下第一’的尊號,都要搞一個什麼“華山論劍”之類的盛會來,眾位武林高手相約于華山之巔各逞絕藝,大打出手,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這些人拼著老命同他人放對,為來為去,還不就是為了“天下第一”這四個字而已。其實這四個字既不能當飯吃,又不能當柴燒,當然也沒有什麼實際權力,至于為了它送了性命麼?這道理那些武林中人也不是不懂,只是這四個字的誘惑力實在太大,得了之後,便可稱雄武林,揚名立萬,便可受千萬英雄豪杰的欽仰,這又怎不叫人為之癲狂,為之玩命?對這四個字完全無動于衷的人,放眼天下,怕還真找不出幾個來,可見“名”之為物,實對人有著莫大的吸引力,直可教人生死相許。

    這官場雖不同于武林,但官職層層遞進,追名逐利之風肯是要比武林之中盛行許多。那幾個字的官職及上朝時的站位,對那些做夢都想往上爬的官員來說便顯得猶為重要。三國時朝廷之中“官職天下第一”便是三公,這三公乃是太尉、司徒及賈仁祿所當任的司空。這三人在上朝時站班總在最前,地位資望自然也就最高。像孫觀所封的伏波將軍雖說官也不小,但論起地位資望,和三公相比自是差了十七八級,如今這一“特進”,受封之人便可一躍而至三公之下,站班時竟然還在驃騎將軍之上,這兩個字看似不起眼,所體現出來的地位威望卻可想而知。受封之人雖非在一人之下,卻也已在萬人之上了。武林人士為了一個“天下第一”都要大打出手,“特進”這兩個字對當官的來說自也和“天下第一”的名頭差相仿佛,怎不叫人垂涎三尺,奮袖出臂,大打出手?孫觀這個畢生追求名利的大老粗,一知道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自然要打屁眼里樂將出來了。

    陳群在官場中摸爬滾打了十數年,經驗老道,自然知道朝中官員對虛名有多看重,若他們對虛名一點興趣也沒有,那也就不會來當官了。至于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這樣的傻官,放眼天下,怕也只有諸葛亮、鐘繇等廖廖數人而已,至于像賈仁祿這樣僅為“軍師將軍”和“軍師中郎將”相比少了一個字,噴將起來,不如何拉風,便覺得十分郁悶的家伙自然不在此列。陳群摸準了全天下官員的脾氣,于是便煞費苦心制定出這些有名而無實的虛餃,這每一個虛餃自然都是他絞盡腦汁的結果,其權責規定一听之下便能讓人怦然心動,趨之若婺。孫觀又不是淡泊名利的高人,自然要上當。

    孫觀見滿寵不答,自不知他心里再想些什麼,便道︰“這‘特進’我算是完全明白了,這‘開府儀同三司’也是以前就有的官兒?”

    滿寵點了點頭,道︰“這也是漢朝的官,殤帝延平元年,鄭騭為車騎將軍,儀同三司。儀同之名,便從此開始了。其實儀同三司並不具有開府的權利,只是在禮儀上和三公相同而已。如今皇上給此官職賦予了開府的權利,于是便有了‘開府儀同三司’這個官名了。”

    開設府署、闢召掾屬這可是三公才有的特權,就拿這賈仁祿擔當的司空來說吧,司空可以任命長史一人,掾屬二十九人,令史及御屬四十二人。這八九七十二個大小官員官兒雖說不大,但好歹也是個官兒。最高的長史俸祿千石,其余的也有三四百石的俸祿。而且任命不須經過皇帝,想任命什麼人,賈仁祿他老人家一個人說的就算。當然賈仁祿來三國時孤身一人,沒有什麼親戚,他這副臭皮囊原先的親戚也都死光光了,所以他既便想要任人為親,也無從任起。而和他關系甚鐵的幾個狐朋狗友,雖說官沒他高,卻也不屑到他府中混那幾百石糧食吃,這項優厚制度對賈仁祿來說簡直就是形同虛設。倒是一些窮苦書生,落弟秀才,爭著想當,終日像沒頭蒼蠅一樣,在賈府門前游來蕩去,翹首祈盼,希望他能點用,好以此為進身之階,以後便可在官場中混一個風生水起。搞得賈仁祿是頭大如斗,幾乎不敢出門。這項特權對賈仁祿來說沒什麼用處,但對其他人來說可就十分有用了,哪家家里沒幾個親戚,沒幾個心腹?又有哪個人不希望結黨營私?有了這個特權,只要先將他們闢為掾屬,再慢慢的想法子將他們往上挪便是。是以開府儀同三司這個官自然炙手可熱,自魏朝開創以來,歷朝歷代一直沿用,且都將其做為一品文散官,直至明朝時方才罷廢。

    孫觀一听之下,也覺得這個官設得大有道理,心發怒放,一疊連聲叫道︰“好!好!好!”一時心情激動,下面的話便說不下去了。

    滿寵道︰“既然將軍已明白了這些官職的含義,我就不多留了,這便告辭。”

    孫觀笑道︰“若非先生,我竟還不知當官原來可以這麼神氣。先生既然來了,先別著急走,我這就令人略備薄酒,為先生接風。”

    許褚所引三千軍此時正隱于巨鹿郡大陸澤邊上的密林之中,苦苦等待滿寵的消息。滿寵怎敢多所逗留以延誤軍機,當下便道︰“我還有皇命在身,要往勸宣高歸降,將軍的美意我心領了,好在將軍已歸我大魏,來日方長,改日我一定請將軍到我府上好好喝上幾杯。”

    孫觀見他急于想走,略一沉吟,已知其意,微微一笑,道︰“先生此來,怕還有什麼別的圖謀吧。”

    滿寵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正是。”

    孫觀道︰“我就說嘛,皇上若是規諫失敗,豈能就是善罷?是什麼圖謀,可否跟我說說?”

    滿寵笑道︰“有何不可。皇上已命許仲康引大軍三萬駐于左近,若是我這里一談不攏,他那里立時便引軍殺將過來。”其實許褚大軍不過三千,三萬雲雲未免多了十倍。

    孫觀心中一凜,心想還好自己有自知之明,答應的早,不然許褚大軍突然來襲,自己倉促之間匆忙應敵,雖說不一定會敗,卻肯定是要手忙腳亂的。他笑了笑,道︰“臧將軍擁兵二十萬,區區三萬人,怕是不易取勝吧。”

    滿寵笑了笑,道︰“昔武王只引武賁三千,便能勝殷商億萬之眾。勝負豈在兵士多寡?只要運用得當,三萬人未必便贏不了二十萬人,何況臧將軍手里哪有二十萬人?”

    孫觀道︰“滿伯寧之智,我今日算是領教了。既便沒有‘特進’‘開府儀同三司’之類令人垂涎三尺的官職,就沖著伯寧,我也一定會歸順的。說吧,要我這里怎麼配合。”

    滿寵道︰“將軍的部下大多都是青州人,將軍雖然欽心歸降,怕是手下之人不一定人人心服,如今當務之急,將軍還是留在營中安撫兵士,不宜妄動。”

    孫觀笑道︰“我還在泰山上佔山為王,落草為寇時,這些人便隨我出生入死,都是自家弟兄,可以信得過。伯寧只管放心,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滿寵笑道︰“將軍方才歸順,要想立功,也不必急于一時。”說著望了望他,道︰“我想將軍心中仍是有些顧慮,且先袖手旁觀,看我大魏兒男是如何破敵的,再定行止如何?”

    曹丕突然改過,孫觀逞于前事,自是有些放心不下,擔心他轉危為安後,故態復萌,重新又倒行逆施,和他秋後算帳,那樣他不但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下場反會慘不可言,這個小人,算是徹底白做了。此時听他這麼說,尷尬一笑,道︰“知我者滿伯寧也。多余的話我也不說了,我是擔心皇上朝令夕改,到頭來終究沒有好下場。”

    滿寵道︰“有道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皇上悔過那是多大的動靜,要下多大的決心,這點將軍也應該知道,我也就不多說了。將軍即有顧慮,且先坐壁上觀,我先往勸說臧將軍。若是臧將軍不降,我也不要將軍出兵援手,只要將軍兩不相助則可。”

    孫觀說道︰“好,就這麼辦!”

    滿寵微微一笑,起身告辭,孫觀親自將其送出營外,十分殷勤。眾兵士見孫觀突然之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心中暗暗猜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悄聲議論。

    滿寵別了孫觀,首途前往南宮臧霸大營。在途非止一日,這日到了營中,轅門前一名小卒見有生人來此,大聲喝問,滿寵依舊報了真名實姓,那小卒心中一凜,入內報與臧霸知曉,臧霸板起臉來,道︰“有請伯寧。”

    滿寵整衣入帳,抬頭一看,卻見臧霸神色不善,微微一笑,長揖到地。臧霸怒道︰“我知道你是來做說客的。我是個粗人,你也別和我繞彎子。”

    滿寵哈哈一笑,道︰“痛快,痛快。我來是不為別的,就是想讓將軍重新為皇上效力。”

    臧霸冷哼一聲道︰“曹丕即位之後一味任用宵小,而叱逐老臣。如今火燒眉毛了,這才想起我們這幫子先帝舊臣來,晚了!我畢竟得罪過他,便算我重歸麾下,他日危機一過,能保證曹丕不餃昔日之恨,而為難于我麼?”

    滿寵道︰“皇上已下詔罪己,甘心悔過。將軍何必耿耿于懷。”

    臧霸從案上拿起那份詔書來,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如今情勢危急,他自然會撿好听的說,一旦危機過去,難保他不故態復萌。”

    滿寵見他心如鐵石,便想要以利誘之,說道︰“皇上說了,只要將軍肯回來,便封……”

    滿寵右手一揮,道︰“住了!如今他為了巴結我,自然是高官厚祿,可這些到底如同鏡花水月,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歡喜。”

    滿寵哈哈大笑,良久不絕。臧霸問道︰“你笑什麼?”

    滿寵道︰“將軍在子建之邊,難道就干得長久?”

    臧霸心中一凜,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皇上雖說寵幸丁儀、丁兄弟,畢竟還有自己的主張,不會听他們兩人胡說八道的。”

    滿寵見他軟硬不吃,一時倒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默然無言。臧霸道︰“本來我打算將你亂棍打出,看在昔日同僚的份上便饒你這一回。你也不用再浪費唇舌了,快快去吧,下次再讓我撞見,可就不客氣了。”

    滿寵還要再說,臧霸大手一揮,高聲叫道︰“送客!”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11 22:13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五章 簞食壺漿
只听數名親兵在帳外高聲叫道︰“送客!”跟著搶了進來。

    滿寵回頭向他們幾個望了一眼,搖了搖頭,道︰“誰非武帝之子,臧將軍何必斬盡殺絕?”

    臧霸听得此言,更加認定曹丕黔驢技窮,沒辦法與之抗衡,這才想要拉攏他,哈哈大笑道︰“曹丕多行不義,殘民以逞,我想武帝既便活在世上,也不會再認他了。這等忤逆不孝之人何必留在世上,打殺了便是!”

    滿寵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說什麼了,將軍可別後悔。”

    臧霸見他面色慘白,這幾句話說得言不由衷,底氣不足,更加得意,說道︰“我自然不會後悔,伯寧可速速離去,不然別怪我不講情面。”

    滿寵長揖為禮,走出帳去。

    臧霸叫來一名心腹,道︰“滿寵既然會到我這來,肯定也會到仲台那去,你這便去打探一下仲台的動靜,速來回報。”

    那心腹答應一聲,轉身出帳。臧霸微微冷笑,喃喃自語︰“等到窮途末路了才來討好賣乖,早干什麼去了!”

    忽听帳外腳步聲響,抬頭一看,只見那心腹又轉了回來,道︰“孫將軍差人來報,說他突患惡疾,不能起身,暫時無法進兵,還請將軍原諒。”

    臧霸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這個孫觀,居然敢假裝生病,坐壁上觀!我沒有了他,難道就攻不下鄴城了?哼,當初要沒有我,他能有今天?待我先收拾了曹丕,再來拾奪這個反復無常的小人。”

    那心腹對臧霸甚是忠誠,見孫觀在最關鍵的時候拉稀擺怠,袖手旁觀,也是恨恨不已,怒道︰“哼,沒想到孫觀是這樣一個人。孫觀來人就在轅門外,小人這就去將他拿來殺了,為將軍出氣!”

    臧霸見他轉身要出,一擺手,道︰“且慢。薄落津乃是窮鄉僻壤,恐無良醫,耽誤了孫將軍的病情。我軍中倒有幾名精通醫道的大夫,你這就讓他們前往孫將軍營中,好生診治,不得怠慢。”

    那心腹臉現迷茫之色,道︰“孫觀明明是在裝病,將軍為何還要待他這般好?”

    臧霸道︰“非你所知,照做便是。”

    那心腹點了點頭,轉身出帳。

    那心腹走後,臧霸當即傳令進兵,大軍收拾齊整,列成隊伍,旌旗招展,馬蹄奔騰,迤邐向西南方向行去。

    其時乃是盛夏時分,老天也同一個愛哭的小孩一般,陰楮不定,大雨往往說來便來。這日午時,大軍已行出百余里,堪堪將近大陸澤。由于孫觀經不住那些五光十色,琳瑯滿目官職的誘惑,決心坐壁上觀。臧霸心存疑慮,擔心他會突然反噬,便不敢再走薄落津一路,而是望大陸澤一路而來,想要經平鄉,越巨鹿,再過邯鄲南下。正奔走間,驀地里電光一閃,轟隆隆一聲巨響,一個霹靂從雲堆里打了下來。臧霸只顧低頭看路,听得雷聲,猛一抬頭,只見西邊半天已聚滿了黑雲,雲層越堆越厚,漸漸逼近正在天空中悠閑散著步的太陽公公。看來一場大雷雨轉眼便來。

    臧霸皺起眉頭,道︰“大雨轉眼便至,這是到哪了?附近可有鎮甸?”

    他身後一名親兵手搭涼棚,東張西望,煞有介事的瞧了半晌,道︰“啟稟將軍,這附近沒有村鎮,不過前面不遠便是大陸澤了,那是一片老大的湖泊,湖前有一大片樹林。大雨眼看就要來了,不如我們到林中避雨如何?”

    臧霸生于三國時期,從未系統的學習過現代的科學知識,自然不知道雷雨大至時躲入林中避雨那是欠雷劈的表現,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好就這樣吧!大雨馬上就要來了,大伙趕緊趕路,一定要在大雨來前趕入林中躲避。”

    兵士們抬頭望了望天,眼見陰雲四合,太陽已沒入烏雲之中,四下里一片漆黑,也覺得大雨轉瞬即至,不由得腳下加緊,越奔越快,轉眼便奔出了數里。

    忽听西南方向馬蹄聲響,數十騎急馳而至,人群中一名身穿青色長袍的漢子在馬上大聲喊道︰“前面的可是臧將軍?”

    臧霸心中一凜,在十余名親兵擁衛下,馳出陣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來此何為?”

    那人道︰“請問哪位是臧將軍,小人有話說。”

    臧霸道︰“只我便是臧霸,你有什麼話說?”

    那人大吃一驚,滾鞍下馬,納頭便拜,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望乞恕罪。”說話聲中他身後的一干人等紛紛下馬,拜伏于地。

    臧霸見他彬彬有禮,不像是有所圖謀,便問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來此間有何貴干?”

    那人道︰“我等是此間百姓,曹子恆即位之後,我等均翹首以盼,希望他能繼承武帝遺志,善撫百姓,光耀大魏,一匡天下。哪知他卻厚斂于民,大興徭役。百姓們晝夜為其興築宮室,不得休息。致使田野荒蕪,顆粒無收。就這樣官府仍不放過我們,征收賦稅、糾集兵丁的官差幾乎無一日不至,老百姓已經沒有活路可走了。此間百姓朝不保夕,一提起曹丕,無不切齒痛恨,恨不得食其肉而寢其皮。如今將軍興仁義之師,吊民伐罪,所向披靡。此間鄉親听聞將軍到來,無不鼓舞相慶,當即扶老攜幼,簞食壺漿以迎大軍。只是道路之間行禮不便,故托我等前來請將軍前往大陸澤邊林中稍適休整,本鄉父老將在那里款待將軍。”

    臧霸向他瞧了一眼,哈哈大笑,喝道︰“來人啊,給我拿下了!”

    身後親兵轟然應諾,大步搶上前來。眾人大失驚色,發一聲喊,四下逃散。那人見親兵手執兵器凶神惡煞的殺將過來,也是一臉錯愕,問道︰“將軍為何……為何……為何……”說話間兩名親兵早已搶上,將他的雙手拗到背後,橫拉倒拽的拉過,綁了起來。

    那人倍感冤枉,大聲叫道︰“我犯了何罪,將軍為何拿我?”

    臧霸笑道︰“你犯了何罪?你們分明就是曹子恆派來的細作,想要誆我入林,聚而殲之。我又非三歲小兒,怎會上當?”

    那人听了之後,哈哈大笑。臧霸問道︰“你為何發笑?”

    那人怒氣勃勃地道︰“如今我落入你手,要殺便殺,有什麼好說的。”

    臧霸道︰“你且說說看,若說得有理,我自然不會殺你。”

    那人道︰“我不是笑你,我是笑此間父老鄉親錯看你了,竟把你這樣一個傻瓜當成大救星!”

    臧霸板起臉來,道︰“你明明欲誆我入林,竟還敢在此口出污言!來人啊拿下去砍了。”

    兩名親兵一左一右夾著他,不住推他向前。那人長嘆一聲,肩頭一晃,道︰“不用你們推,我自己會走。”說著昂首挺胸,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臧霸令人將他牽回,問道︰“我已識破你的詭計,你還何話可說?”

    那人道︰“可憐此間百姓滿心歡喜,欲歡迎將軍。怎料將軍竟將良民當成奸細,是非不分,黑白顛倒。如此無用之人,竟然還敢將兵攻打鄴城,我勸你還不如及早收兵回去!倘若交戰,必被曹丕所擒!只可惜我屈死你手,當真冤枉之極矣!”說著長嘆一聲,又道︰“好在腦袋掉了,碗大塊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臧霸听那人言語不俗,不像是尋常鄉民,微微冷笑,道︰“尋常鄉民,哪會如此語出驚人,還說不是細作?”

    那人哈哈大笑,道︰“誰說鄉民就不能飽讀詩書,不能語出驚人。想那諸葛亮未出草廬之前不過是南陽一耕夫,而如今呢,他統領十數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又有誰敢說他是鄉農?”

    臧霸心下疑惑,道︰“我早已識破你的詭計,你竟還敢在此大言炎炎,難道以為我真的殺不了你麼?”

    那人道︰“你且說說,我剛才的話有何錯處,讓你生疑?”

    臧霸道︰“百姓簞食壺漿以迎大軍,向來都是手捧酒食,跪于道旁迎候,如今為何要選在密林之中相迎,豈非有詐?”

    那人搖了搖頭,道︰“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居然還在這里大言炎炎。此間百姓盼人來解其倒懸如大汗之盼雲泥,沒想到他們盼來盼去,竟盼到了你這樣一個卑鄙小人!”

    臧霸道︰“我如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人抬頭看天,道︰“如今大雨將至,此間百姓恐大軍為大雨所淋,便打算請大軍前往林中,一來可是避雨,二來可以從容款待。如此好心,竟被你當成驢肝肺,還說不是小人?”

    臧霸抬頭看了看已漆黑一團的天空,又向他瞧了一眼,道︰“我見識不明,誤犯尊顏,幸勿掛懷!”說著大手一揮,兩名親兵忙走了上來,為那人松綁。

    那人又看了看天,道︰“大雨將至,還請將軍速到林中躲避。若是將軍擔心有埋伏,小人願頭前引路。伏兵一起,小人首當其沖,將軍便可從容應付。”

    臧霸道︰“哈哈,不礙的,不礙的。我相信你!”說著向一名親兵使了個眼色,那親兵會意,退了下去。

    那人微微一笑,也不多說,領著大軍來到大林之前。臧霸舉目望去,黑暗中隱約可見林前站著百余名當地百姓,有男有少,有老有少。老的已年逾七旬,白發蒼蒼。小的不過六七歲,見到大軍開來,嚇得一張小臉煞白,將頭埋在父母懷中,大氣也不敢透一口。他們有的手提壺漿,有的手捧美酒,有的提著竹籃,籃中盛著雞鴨魚肉。肉香酒氣隨著狂風,直飄過來。那些兵士一路奔馳,本就饑火難抑,聞著酒肉香氣,不由得口涎直流。

    臧霸向前來報信的那人瞧了一眼,面有愧色,跟著便命眾軍在林前空曠所在安營扎寨。這時眾人只覺眼前一亮,一道閃電從天際劃過,跟著轟隆隆的一聲大響,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

    先前那人指著臧霸,對一眾百姓大聲喊道︰“這位便是臧將軍。如今大雨快來了,大伙先幫將軍立營,再作區處。”

    眾百姓互相望了望,臉上均有喜色,跟著一齊動手,幫著眾軍扛木搬石,安營立寨。眾人拾柴火焰高,不到片刻功夫,一座營寨便已搭成,恰在此時,轟隆隆一聲雷響,黃豆大的雨點忽喇喇的酒將下來。

    眾人見暴雨大至,發一聲喊,各到帳中躲避。此時外間狂風呼嘯,飛沙走石,暴雨傾盆。負責巡邏的兵士自不願到外面去活受罪,心中均在想這種鬼天氣,哪還有人會來劫寨?再說這下不下雨是老天爺安排的,又有誰會事先算到,而跑來偷襲。像這樣的大雷雨片刻即過,待大雨停了,再巡邏也是一樣的。若是此時冒冒然沖將出去,淋一個落湯雞倒還在其次,萬一一道閃電正對著自己劈將下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由于眾兵士都是這個心思,便沒有一人願意出帳巡哨,互相推諉了半晌,便三五成群的聚在帳中,一邊喝著百姓獻上的美酒,一邊拉瓜扯皮。

    中軍帳中,臧霸命親兵給幾個年長的百姓看坐,眾老漢謙遜的幾句,各自坐好。臧霸問一位須發盡白的老者道︰“老丈今年高壽?”

    那老者答道︰“老朽今年已七十有六了。”

    臧霸道︰“老丈如此大的年紀,竟還遠涉至此,當真辛苦了。”

    那老者道︰“應當的,應當的。將軍吊民伐罪,解民倒懸,跋涉至此,這才叫辛苦呢。老朽走這幾步路,哪里算得上辛苦?”

    臧霸問道︰“如今大戰將軍,兵士往來,驚擾你們了,我心中甚是過意不去。”

    那老者道︰“將軍說的哪里話來,曹丕害得我們好苦,我們日夜盼著大軍到來,如嬰兒之盼父母,如今可總算是把你們給盼來了。”

    臧霸見老百姓將自己當成救星,心中也很是高興,笑道︰“臧某何德何能,怎敢當老漢所言?”當即命人取絹帛金錢分賜眾百姓。

    忽地電光一閃,半空中又是一個霹靂轟隆隆的打將下來。那老者嚇得老臉煞白,身子發顫,腳下踉蹌,一屁股坐到地下。臧霸哈哈大笑,伸手相扶,道︰“老丈活了這麼大年紀了,怎得也會怕打雷?”

    那老者顫聲道︰“我一听見打雷便渾身發顫,這是從小落下的毛病。”

    臧霸笑了笑,也不以為意。眾百姓見臧霸賞賜的東西甚多,大喜過望,紛紛跪獻酒食。臧霸命眾親兵將酒食擺上,與眾百姓同享,幾個老者輪流敬酒。臧霸見長者敬酒,感其殷勤,自然不敢不喝,喝了爵又是一爵,不知不覺已有八九分醉了。

    這時一名老者舉起酒爵,剛要敬酒,臧霸只覺心中飄飄蕩蕩地,說話舌頭也大了,擺了擺手,說道︰“不能再喝了……呃……再喝就要……呃……醉了。”

    那老者笑道︰“將軍海量,如何會……”

    話剛說到這里,忽听帳外喊聲大作,殺聲四起,似有一支軍馬從遠處殺將過來。

    臧霸大吃一驚,對一名親兵叫道︰“呃……好像有什麼人殺來了,傳我將令,眾軍列隊迎敵,如有亂動者……呃……立斬!”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11 22:14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死士突襲
只听得轟隆隆之聲響起,半空之中又是一個霹靂打將下來。那老者哈哈大笑,道︰“哪有什麼人殺來?這明明是雷聲,將軍怕是听錯了吧。”

    臧霸側耳細听,只听得轟隆隆之聲不斷傳來,一陣響似一陣,似乎像是雷聲,可仔細一听又好像不是。其時他酒意已有八九分,心中飄飄蕩蕩,腦中昏昏沉沉,一時不暇細辯,老臉一紅,說道︰“不好意思,是我听錯了……是我听錯了。”

    那老者笑道︰“既然將軍自認听錯了,那便當罰酒三杯。”

    臧霸連連擺手道︰“真的不能在喝了,在喝我就要……就要趴地上了。”

    那老者端起酒爵,說道︰“將軍江海之量,只喝這幾杯,如何會醉?難道是將軍看不起我這個糟老頭子,不肯給我這個面子麼?”

    臧霸見這位須發蒼蒼的老者向自己敬酒,怎敢怠慢,可自己實在不能再喝了,忙道︰“我怎敢駁了老人家的面子,只不過……我真的不能……”

    突然間帳外一名兵士扯著嗓子大聲喊道︰“不好了,南魏的兵馬殺來了!大伙快出帳迎敵啊!”接著大營中一陣擾亂,有的拿起兵器沖上迎敵,有的大呼小叫,指揮兵士,更有的挑開帳幕,從帳後溜了出去,沒入黑暗之中。這時黑雲之中電光連閃,緊接著轟隆隆之聲猛響,半空中霹靂一個緊接一個打了下來。

    曹植與曹丕的國號都為“魏”,相互之間不便區分,于是人們便以地理位置來區別。曹植地處幽州,因此稱為“北魏”,而曹丕定都鄴城,自然就叫“南魏”了,這也是歷史上區分同名王朝的一般作法。由于中國古代王朝命名大多就一個字,秦就是秦,漢就是漢,老百姓稱呼時最多不過稱一聲大秦、大漢。一個字當然有一個字的好處,那就是簡單易記,但也有一個字的壞處,那就是容易重名。加上古代皇帝都喜歡自己的江山代代相傳,亙古不變,為了討好彩頭,便竟揀春秋時的大國來命名,這樣一來就更加容易重名了。諸如魏、周、齊、漢、秦、趙這樣的國名,歷史上就有好幾個國家在叫,有時甚至同時出現。老百姓們及歷史學家們為了區分,往往在國名前加上方位,于是便有了北魏、東魏、北齊、北周這樣的國號了,這其實這並不是當時的國號,只是為了方便區分而已。就拿“北魏”來說吧,其實當時的國號仍就叫“魏”。只因它是鮮卑拓跋氏建立的,後人為了和三國時曹丕所創的“魏”國區分,便將其稱之為“北魏”,其後北魏分裂,其子孫為權臣所制,分別在鄴城和長安建立政權,兩邊同時叫“魏”且相互為敵。一打起架來,巡哨發現自家援兵開到,大喊一聲“魏兵來了。”估計自家的兵士就要爭相抱頭鼠竄了,于是為了區分,便有了“東魏”與“西魏”。

    臧霸一听之下,大失驚色,一拍桌案,霍然而起。這時他酒意已有十分,腳下一軟,向前直摔,只听砰的一聲,額頭撞在案角上,登時腫起老大一個包。臧霸久經戰陣,自是銅筋鐵骨,皮糙肉厚,這點踫撞對他來說原本不算什麼,只不過他已灌了不少馬尿,酒氣上涌,只覺眼前一片模糊,只見東一個人,西一張臉。他伸手扶向桌案,掙扎著想要站起。手剛觸到案角,正要使勁,驀地里天旋地轉,人事不省。

    便在這時許褚引著三千死士沖到,揮動長刀,沖刺劈殺。兩軍相交,即有百余名北魏兵尸橫就地。

    原來這也是郭皇後想出來的毒計,最初她不過是想讓人假扮富商前往臧霸軍中送款投降,令其大意輕敵。但轉念一想假的終究是假的,容易被人發現破綻,不如真的來得讓人易信。于是她便令曹休別領一支軍馬突然闖入位于平鄉左近的一個村落中,不論男女老幼,盡數活捉,扣為人質。卻放百余名百姓出來,令其手執簞食壺漿,前往臧霸軍前迎候。這些百姓家人都為曹休所制,稍有異動,全家死光光,自然不敢亂來,只得賣力表演,老老實實的攜著壺漿上路,在軍中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露出絲毫破綻。

    臧霸見獻食隊伍有老有小,有男有女,而且言談舉止,明顯便是當地百姓,自然不以為意,哪想到自己竟上了郭皇後的大當,喝了她精心準備的洗腳水。不過這一手過于殘忍陰毒,以歷史上北魏兵及其後蒙古兵攻城時驅趕當地百姓先行,自己乘機搶城的法子有著異曲同功之妙,敵方不明情況,往往難以應付。

    郭皇後自然不是神仙,不可能算到突襲那天老天會下大雨。原來她是令百姓們當道跪獻酒食,將臧霸大軍拖住,許褚便引軍從暗處突然殺出,攻他一個措手不及,否則就憑許褚手里那可憐的三千人,如何能在正面交鋒之中勝過臧霸麾下的數萬精銳?可那些百姓到了大陸澤附近,卻見天色昏黑,烏雲密布,知大雨將至,暗暗歡喜,心想天助我也,被扣的鄉民總算有救了。郭皇後這手殊不光明,眾人自然痛恨不已,心中已不知將搶劫村落的魏兵罵了多少遍了,可心中暗罵畢竟不能救出陷于敵手的親戚,無可奈何之下,只得盼著臧霸早死早投胎,只有那樣魏兵才會依言放了一干人等。當下他們便和看守他們的軍士悄悄商議一陣,決定乘這個機會引臧霸來林中,而令本就隱于林中的許褚軍馬更加容易得手。于是他們便叫十數名百姓騎著快馬先趕到臧霸軍前報信,由于報信之人的出色表現,臧霸疑雲盡消,放心大膽的跟著那人來到林前立營。

    其實臧霸一路西行,這類歡迎儀式早已見得多了,此時見百姓欲邀他到林中竭誠款待,也只是微覺不妥,經那人一番解釋,自然也就不以為意了。營寨立好之後,百姓之中數位年高德劭的老者便輪流上陣,殷勤勸酒。這長輩向晚輩敬酒,晚輩哪有不喝的道理,臧霸感其殷勤,自然有酒便吞,不片時便爛醉如泥。眾百姓見臧霸醉倒,知道大功告成,可以回家摟著老婆親個嘴兒了,發一聲喊,四下逃散。

    此時帳外雷電交加,暴雨越下越大。許褚所引三千死士,個個千中挑萬中選,勇猛剽悍,且都抱著必死之心而來,別說天上所下不過是黃豆般大的水珠,便是尺許來長的刀子,也是夷然不懼。當下許褚拍馬舞刀,當先急馳,身後兵士結成方陣,沖殺而前。臧霸軍原本在帳中悠悠哉哉的喝著美酒,倉促應敵,自然抵擋不往,如潮水般的向兩旁潰退。許褚軍所結的方陣甚是嚴整,片刻間便已殺到中軍帳前。許褚飛身下馬,兩手一拉衣襟,猛地向外一分,好好的一件蜀錦長袍,登時裂成兩片,隨風飄蕩。許褚光著上身,挺刀挑開帳簾,只見臧霸趴在案上,一動不動,好似個死人一般,心下大喜,一聲斷喝,舞刀沖上。

    電光一閃,半空中又是轟隆隆的一聲大響,這霹靂聲和許褚那殺豬般的吼聲交織在一起,聲勢自是大的嚇人,當真是回翔九天,聲聞數里。臧霸耳畔異聲陡發,心頭一震,睜眼醒來,卻見許褚渾身濕透,面目猙獰,額頭上青筋暴突,舞刀向自己沖來。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原先的酒意霎時間不知死到哪里去了,背上登時出了一大片冷汗。刷的一聲,拔劍出鞘,便要上前迎敵。

    “虎痴”的大名,魏軍之中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臧霸手下親兵心知臧霸不是許褚的對手,紛紛搶步上前,各挺兵刃,攔住許褚。一名親兵大聲叫道︰“將軍快走!我等拼死斷後!”

    臧霸方才不過是被酒沖昏了頭腦,這才要同許褚放對。听他這麼一喊,冷靜下來,掀開帳後幕布,溜了出去。許褚大喝一聲︰“哪里走!”大步上前。眾親兵拼死護主,沖上迎敵,可這些蝦兵蟹將,又如何是許褚的對手,斗不多時,大多尸橫就地,只剩一名親兵兀自揮舞大刀,負隅頑抗。許褚殺得興起,原本不肯輕易饒人,見他身上有四五處刀傷,仍挺立不屈,揮刀格殺。忽起愛才之念,大聲叫道︰“饒你去!”向後退了一步,讓開道路。

    那親兵揮動鋼刀,縱身撲上,狀若瘋虎,叫道︰“誰要你饒!”運刀如風,向許褚肩頭斬去。

    許褚微微一笑,道︰“當真不知死活。”大刀一揮,橫掠而過,與他的刀刃一踫。那親兵虎口劇痛,大刀脫手飛出,哇地一口鮮血噴出,迷迷糊糊之中,隱約听得帳前帳後喊殺聲、慘叫聲響作一片,也不知臧霸脫險了沒有,心中一陣擾急,便昏暈過去。

    臧霸見事態情急,也不顧著將軍威儀了,像狗一樣的鑽出帳來。只听得身後傳來一陣陣慘叫聲,心中一痛,虎目含淚,其時情見事竭,也不容他多想,略一辯明方向,便向東北方向發足急奔。其時大雨瓢潑,雷鳴電閃,林中道路泥濘,舉步維艱。豆大的雨點打在他身上,轉眼間他便被淋成一只落湯雞,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肉上,當真說不出的難受,這和方才帳中聚眾豪飲自是有天壤之別。轉瞬之間,他便由天上人間一下跌入阿鼻地獄,如此大的反差,怎不叫人心情煩亂?

    許褚打暈那礙手礙腳的親兵,心想︰“耽誤了這許多時刻,臧霸這廝可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這一不知不去向不要緊,我那‘特進’和‘開府儀同什麼什麼’的官可就要泡湯了,這怎麼成!臧霸,你小子就算跑到天邊,我也要把你追回來!”原來曹丕頒布新官制之後,立即差人趕到許褚軍中,向他許諾,只要他能擒殺臧霸,便立即封他為“特進”及“開府儀同三司”許褚腦瓜本就不十分靈光,那人費盡唇舌,方才解釋明白,許褚一听自己得了這官之後站班就十分靠前,那曹丕點用的他的機會自然也就多了,這對他這個一听說要打戰就興奮地兩眼冒綠光的家伙來說不啻為天外福音,自然是興奮的三個晚上沒睡著覺。不過這“開府儀同三司”的名稱太長,那人同他說了好幾遍,可他這個粗人卻說什麼也記不住。

    此時他見臧霸一貓腰便消失的無蹤無影,怎麼不如癲似狂?當下不及從帳口奔出,也學著他的樣子,掀開帳幕一角,彎腰鑽將出去。到得帳外,放眼四顧,但見千營萬帳,重重疊疊,哪有臧霸的人影?他不甘心就此失敗,提氣急奔,在營中東穿西插,瞪著銅鈴般大小的賊眼,游目四顧,在千軍萬馬之中找尋臧霸的蹤影。

    他奔了一陣,一連過了十數座大帳,仍是沒有找到臧霸。他這一路之上,遇到不少敵兵,與之纏斗,又耽誤了不少功夫,心想這什麼跟什麼的官職離自己當真越來越遠了,此時他心中一急,竟是連官名也記不起來了。他焦躁起來,大聲叫道︰“臧霸你小子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快給我出來!”

    由于天降大雨,地下濕滑。三國時又怎會有什麼水泥地,柏油路?湖邊林前,唯有泥土,經大雨一沖,自是坑坑窪窪,泥濘不堪。臧霸原本就酒意十分,奔行其間,腳步蹣跚,拖泥帶水,又怎能跑得遠?其時他就在離許褚不遠的一所營帳之後,听得他大喊大叫,心中一驚,腳底一滑,身子站立不定,向前摔去,撲通一聲,俯身跌在了泥潭之中,滿身泥污。這時一股泥漿涌入他的鼻中,嗆得他十分難受,忍不住張口咳嗽。這一張口爛泥污水便立即灌入他的口中,爛泥這一入口,他便驚覺,立即閉嘴,怎奈鼻中痕癢之感絲毫不減,這嘴說什麼也閉不上,越是慌亂,爛泥入口越多,一不留神,竟一連吞了兩口,腐臭難當,比之適才所飲甘醇爽口的瓊漿那感覺自是相去十萬八千里,那也不用說了。適才他翹著二郎腿,怡然自得的接見一眾百姓,哪會想到現在會有痛飲泥漿之厄?可見老百姓簞食壺漿,歡迎大軍,也未必就是一見好事,天道玄遠難測,禍福相距往往不過就在毫厘之間。不過這惺臭不堪的爛泥倒是頗有醒酒之效,喝了幾口之後,他酒意盡消,精神為之一振,掙扎著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向前走去,也無暇細想不知這到底算不算是塞翁失馬,焉之非福了。

    恰在此時,眼前陡然一亮,天空中又是一道電光劃過。忽然間,身後一聲暴喝︰“在這里了!臧霸休走,納下命來!”跟著便是轟隆隆一聲大響,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

    這兩聲巨響看似分著先後,卻是交織在一起,同時傳入臧霸的耳鼓,直震得他雙耳嗡嗡之響,一驚之下,腳下一軟,又滾跌在地,摔了個狗啃泥。許褚見他情狀甚是狼狽,哈哈大笑,邁步便追,這一得意忘形,便忘了地下濕滑,一不留神,腳下一滑,身子向前便倒,和臧霸一樣摔了個狗吃屎。許褚大吃一驚,張口欲呼,口里竟也灌了不少爛泥。

    臧霸哪料他竟也摔倒,心想良機莫失,忙踉蹌而起,腳步蹣跚向前奔去。許褚見他逃走,心想既便不沖著那顯赫的官位,就沖著適才吞的那兩口爛泥,說什麼也不能放過臧霸,定要將他捉住在他嘴中塞滿泥漿,以泄此恨。當下他長身而起,發足追趕。

    臧霸一面提氣急奔,一面時不時回頭來看,只見許褚和他相隔數丈,不即不離的跟著。兩人都是膀大腰圓,五大三粗,跑起來一般的笨拙,輕功自是相差無幾,在爛泥中都是舉步艱難,腳下踉蹌。如此一前一後,臧霸自是無法逃脫掌握,許褚卻也無法追趕上來。

    又奔了一陣,許褚惱了起來,拾起一根樹枝,大喝一聲︰“著!”運勁向他擲去。砰的一聲,恰砸在臧霸的膝蓋彎上,臧霸啊地一聲叫了出來,踉蹌倒地。許褚哈哈大笑,道︰“看你還往哪跑!”大踏步趕了上來。

    便在此時,一道閃電劈在許褚身後的一株大樹上,只見白光一閃,那株大樹竟從中斷裂,大樹上半截向外跌落,往許褚身上壓來。許褚正自追趕,忽听腦後風響,愕然回首,卻見老粗的一斷樹干向他壓來,忙向右一閃,已是不及,砰地一聲巨響,樹干正打在他的背上。許褚只覺眼前金星亂舞,哇一口鮮血噴出,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jacky751101

LV:6 爵士

追蹤
  • 5

    主題

  • 1403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