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三國重生之我是路人甲 作者:關駒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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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751101 2008-4-26 15:55: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807715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22 22:54
正文 第五百零七章 兵臨城下
  曹丕回到宮中,召來有司,詢問那糧倉里共有多少糧食。其時主管糧谷的太倉令姓劉名楨,見曹丕詢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道︰“這個……這個……”

    曹丕怒道︰“這個什麼!仲達是太尉,不知錢谷之數,曰自有主者,倒也有情可願。你身為太倉令怎會不知糧倉里多少糧食?”

    劉楨背上冷汗直冒,道︰“這個……微……微臣該……該死,不……不記得確切……數目了,待……待微臣取……簿……簿籍……來查……查……查看。”

    曹丕心想這種小臣一輩子也難得見到幾回皇上,難怪會緊張,揮了揮手,笑道︰“快快取來。”

    劉楨應道︰“是……是……微臣這……這就去。”

    曹丕听了司馬懿的主意,心情甚好,笑道︰“朕又不是老虎,又不會吃了你,至于怕成這樣麼?呵呵。”

    劉楨道︰“皇上乃九五……至……至尊,真……真龍……天子,不怒自威,微臣乃…乃凡…凡夫俗子,見……見到皇上,自然就肅……肅然起……起敬。”

    曹丕道︰“你少拍馬屁,快快取來,此事刻不容緩,朕馬上就要知道糧谷數目。”

    劉楨渾身發抖,哆哆嗦嗦地告辭出去,不多時取來簿籍,翻了一陣,呈給曹丕御覽。曹丕接過一看,點了點頭,道︰“先帝創業之初糧草匱乏,常常入不敷出,可這幾年用心經營,倒也卓見成效,糧倉里竟有這許多糧食,這下我就放心了。”對劉楨說道︰“你這就從倉中撥二十萬斛糧食給仲達。”

    劉楨略一遲疑,答應道︰“是,微臣這就去辦。”

    曹丕笑道︰“這事你要是辦好了,朕重重有賞。”

    劉楨怔了一怔,道︰“多謝皇上恩典。”

    曹丕揮了揮手,道︰“快去吧。”

    此時鄴城各城門大開,難民如潮水一般涌進城來。司馬懿立于北門城樓,面色凝重,如臨大敵,指揮兵士,引導百姓,讓其按次序入城。老百姓不是軍隊,不知道什麼叫井然有序,也不知道什麼叫陣勢,一見城門大開,便大群大群的擁將進去,你推我擠,亂糟糟的不成隊伍,若不派人維持秩序,自相踐踏起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司馬懿從城樓上望將下去,見眾百姓在兵士的引導下分批進城,倒也井然有序,沒有出什麼亂子。不禁長長的松了口氣,伸袖子抹拭額頭上的汗水,道︰“這個賈福盡給我找麻煩。也虧得他想出這個主意來,驅趕十幾萬難民進城,這其中混進個把奸細,還真不易找尋。”

    其時許褚就在司馬懿邊上,笑道︰“太尉可比賈福厲害多了,這一手區分難民與奸細的法子,賈福便是想破腦瓜也想不出來。”

    這條妙計確是匪夷所思,司馬懿面有得色,頗以能想出這個主意為榮,笑道︰“難民中也盡有富庶之輩,自不屑來吃粥,這樣做還是不能完全區分的。不過範圍是小多了。如今各個甕城中的粥棚已搭的差不多了,就等糧食了。糧食一到,我這邊就開始舍粥,介時你領著五千軍馬在城中各處巡視,一旦發現外來難民,不問情由,立即拿了。這可是京畿重地,皇上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咱們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走一個。”

    許褚一拍胸脯道︰“太尉放心,都交給我吧,保證一個都跑不了!”心道︰“前些日子養傷閑出個鳥來,如今總算又可以放手大殺了。”說著左手捏著右拳格格作響。

    司馬懿笑道︰“這里可是天子腳下,你可別鬧太大動靜,引起百姓騷亂,可不是鬧著玩的。”

    許褚提起醋缽般大小的拳頭,道︰“我一拳錘將下去,那人就死了,能有什麼動靜?”

    司馬懿道︰“別都弄死了,盡量多捉些活口。”側頭向甕城望去,只見各個粥棚已搭建完畢,鍋灶已經架起,可就是不見糧食到來,皺起眉頭,道︰“糧食怎麼還沒來?”

    許褚道︰“劉楨和已成刀下之鬼的丁儀、丁兩兄弟一樣,成天只會舞文弄墨,貪杯誤事,我看現他八成又在喝酒,說不定已醉的人事不知了。”

    司馬懿道︰“你去看看,催促他快些將糧食送來。”

    許褚道︰“他若喝醉了怎麼辦?”

    司馬懿道︰“直接開倉調二十萬斛糧食過來。”

    許褚應道︰“是!”心道︰“這小子平時老不把我放在眼里,乘這個機會好好揍他兩拳,出出胸中這口惡氣。”當下正要轉身,忽听遠處車聲轔轔,一隊糧車駛入甕城,司馬懿心中一喜,道︰“糧食總算是來了。”

    這時,劉楨氣喘吁吁的跑上城樓,來到司馬懿跟著行禮,說道︰“稟告太尉,二十萬斛糧食已全部運抵各處甕城,沒耽誤事吧?”

    司馬懿點點頭,道︰“還好,還好。調二十萬斛糧食也不是什麼大事,怎麼用了這許多時間?”

    劉楨見許褚凶神惡煞,面目猙獰,兩只銅鈴般大的眼楮瞪得溜圓,不禁身子微微一顫,道︰“卑職接到皇上聖旨,立即調派人手裝車運送,這二十萬斛糧食不是個小數目,查點運送總要花些時間的,還請太尉多多包涵。”

    司馬懿點點頭,道︰“嗯,你說的也是。只要不耽誤事就成,你辦得很好,下去吧。”

    劉楨長長吁了一口氣,行了一禮,正要轉身,忽听許褚道︰“太尉別信他的鬼話,他一定是躲在衙署中喝酒,以致耽誤了正事。這可是軍情大事,片刻耽誤不得,該治他個貽誤軍機之罪!”

    劉楨嚇得渾身發抖,雙膝一軟,跪了下來,道︰“這可是天大的事,卑職脖子上有幾個腦袋,怎敢耽誤?再說卑職一向兢兢業業,哪會在衙署里喝酒,絕無此事,還請太尉明鑒!”

    司馬懿笑道︰“仲康和你開個玩笑,何必驚慌?如今大兵壓境,國難當頭,咱們這些居官的當好好為皇上辦事才是。沒什麼事了,你下去吧。”

    劉楨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道︰“是,是,卑……卑職一定會死心踏為皇上效……效命。”說著匆匆行了一禮,一轉身,蹬蹬蹬地跑下城樓,轉眼間便消失的無蹤無影。

    許褚道︰“這家伙今天看起來怪怪的,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咱們。太尉為何放了他?剛剛就應該把他交到我手里,讓我結結實實打上三五百拳,保證什麼都招了。”

    司馬懿道︰“他所說不盡不實,我又豈能不知?方才他向我行禮時,我聞到他身上有酒味,顯是剛喝過酒,可他卻矢口否認……”

    許褚道︰“那你為何不把它放跑了,就應該拿了,重重治罪!”

    司馬懿道︰“如今國難當頭,最忌人心浮動。他也沒什麼大罪過,只是喝了點酒,耽誤些時光而已,罪不致死。若是依法嚴懲,他心生忿憤,一怒之下跑去投了賈福。城中到底有多少糧食,沒人比他更清楚了,他要是將城中的糧草數目等情輸敵,鄴城可就真危險了。他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先穩住他再說,待敵軍退後,再慢慢找他算帳也不為遲。”

    劉楨恃才傲物,不把許褚這樣的大老粗放在眼里,常在人前概嘆他這樣一個經世大才卻只當了個小小的太倉令,而許褚那樣只配殺豬宰牛屠夫居然能當上將軍,獲封侯爵,這世道當真不公平。許褚听到了心中自不免耿耿于懷,恨不得在他那張小白臉上狠狠的來上三拳,給他門面好好的裝修裝修,此時听司馬懿這樣說,心中雖深以為然,卻不免微感失望,道︰“這樣也太便宜他了。”

    司馬懿笑道︰“你一再勸我治他的罪,怕是為了公報私仇吧?”

    許褚漲了一個大紅臉,道︰“這個……這個……糧食來了,太尉該去舍粥了,末將這就去捉拿奸細。”說完飛也似的去了。

    司馬懿搖頭苦笑,緩緩走下城樓。

    這些難民雖說大多都是南下避禍的老百姓,但其中也混進不少奸細、小偷、流氓、地痞、土匪、強人當然還有采花大盜,可謂是魚龍混雜。再者大隊難民涌進城來,也給城中百姓造成不少恐慌,城內治安急劇惡化,各種稀奇古怪的案件層出不窮,負責京畿治安的魏尹這些日子不得不把剛娶來的已記不清是第幾房的小妾晾在一邊,終日忙得是焦頭爛額,不由得破口大罵賈仁祿祖宗十八代。正當他應接不暇之際,忽听公堂外有人大聲呼喊︰“朝廷舍粥啦,朝廷舍粥啦,大伙快去啊,去晚了可就趕不上啦!”

    眾難民一听有免費午餐可吃,大喜若狂,誰還有心思打官司?當下紛紛叫道︰“有這等好事?”“在哪里?在哪里?”一哄而散。

    魏尹長長地吁了口氣,道︰“總算滾蛋了。”定了定神,吞了吞口水,道︰“小美人,你等著,我馬上就……”

    站起身來,剛要抬腿,卻見一人上身赤條條地,露出胸前毛茸茸的胸毛,大踏步向他走來,不禁心中煩惡,沒好氣地道︰“本尹累了,想休息休息,要打官司等明日再來!”

    那人從腰間摸著一面令牌,道︰“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是誰?”

    魏尹漫不經心的向那令牌瞧去,瞪著兩眼發直,呆若木雞,道︰“原來是許……許……許將軍,卑職有眼不識泰山,望乞恕罪。”心道︰“京城的官真不是人當的,當初我為了這個位置花了二三千匹絹,看來是虧大了。”

    那人正是許褚,道︰“我奉皇上聖旨捉拿混進城中的奸細。你負責京城治安,我都不得休息,你還想休息?趕緊點起差役,隨我去拿人。”

    魏尹忙應道︰“是,是。”心道︰“唉,看來又有的忙了,那小美女又得獨守空房了,唉,真是可惜啊。”

    當下魏尹點齊差役隨許褚來到府衙前的廣場,只見廣場上已整整齊齊列著五千御林軍馬,陣勢好不整肅。許褚對魏尹說道︰“你的人少,我再撥給你一千人,負責巡查城東一帶,見有可疑人等,不問原由,立即拿了。若有抗拒者,格殺無論!”

    魏尹連忙點頭答應,戰戰兢兢的上了馬,心想自己是個文官,卻要做這等差事,萬一有個傷損,家里那些個大美人、小美人定然嫌他肢體不全,既便不跑,也要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自己頭上的那頂帽子怕是要綠油油的了。當下嘴里大呼小叫,心中胡思亂想,引著一千精兵去了。

    許褚大手一揮,余下的四千精兵分成三路,由各隊長帶領,分往西、南、北三方搜查。城中果然混有不少漢軍細作,他們扮作難民的樣子,分往各處隱密所在潛伏下來,等漢軍大舉攻城時,便從暗處竄將出來,里應外合。這些細作費盡心思潛進城中,自然是有大事要做,不會在乎那一頓免費的午飯,听得城中百姓大聲呼喊,說魏主在甕城中搭粥棚舍粥,誰都不以為意,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悄悄密議。他們哪知這聲呼喊竟是捉拿奸細的暗號,隨著這一聲呼喊,各地難民像潮水一般涌向甕城。他們這些小魚小蝦原本隱于河水深處,不易被漁人捕獲,如今水這一退,他們便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無所遁形了。許褚所領的五千軍馬乘此良機,便開始在城中各處搜尋細細作其時數名細作正在一家不起眼客棧房中密議,忽听l匾簧笙歟 棵瘧蝗縮嚦 D羌該缸 粵艘瘓  贗非迫 患蝗喝擻到堇矗  滓蝗訟袷歉鑫浣 笊械潰骸澳忝鞘悄睦鍶耍 墑裁吹模俊br />
    細作中一名中年漢子,眼珠一轉,道︰“我們都是從常山逃難來的。”

    那武將向他們上下打量一番,道︰“逃難的?”

    那中年漢子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

    那武將問邊上一名青年,道︰“你就是常山人,說說他們的口音對不對?”

    那青年搖了搖頭,那武將目露凶光,大聲叫道︰“拿下了!”

    眾魏兵有備而來,一听號令便即拔出刀劍,一擁而上。那幾名細作,見魏兵突如其來,正不知是誰告密,不禁怔了一怔,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便有七八柄刀劍指住了他們的身子。漢軍細作為免惹人起疑,刀劍都藏在暗處,身邊沒有兵刃,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束手就縛。那武將令人仔細搜查房間,不多時一名兵士歡呼一聲,于角落處搜出幾柄鋼刀。那武將冷笑道︰“你們還有何話可說,帶走!”

    那些細作面面相覷,待要抗辯,卻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措詞,只得垂著喪氣的跟著魏兵走了。

    如此搜尋了近一個時辰,許褚等人于城內各處相繼發現不少漢軍細作,當然其中也有不少和細作一點干系都沒有的小賊,流氓,他們打算乘著難民擾攘,鄴城一片混戰之際,混水摸魚,撈著小錢花花,哪知魚沒摸著,自己卻被人當成魚給抓走了。不過這里面也不全是該抓之人,還有些個良民被當成細作給逮了起來。不過在如此混亂的形勢下,這也是在所難免的。誰叫他們不貪小便宜,不去吃免費的午餐呢?要是賈仁祿混進城來,一听有免費的飯可以吃,一定放下手邊所有的事情,跑去蹭飯,是以他在這種情況下是肯定不會被當成細作給拿住的。

    經此一役,潛入城中的漢軍細作大多數都給拿了,只有一小部分逃出城來,趕回大寨,見到賈仁祿,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將情況說了,賈仁祿哈哈大笑,道︰“這手倒挺絕,水和魚混在一起,是分不清誰是誰,這一把水抽干,剩下的可就不是魚了麼,哈哈!”

    馬超伸手在案上一拍,道︰“司馬老兒欺人大甚,請軍師讓我率一隊人馬攻城,這次不給司馬老兒一點顏色看看,我就不信馬!”

    賈仁祿笑道︰“老子這才剛剛熱身,還沒開始呢?孟起稍安勿燥,好戲還在後頭,孟起只管睜大眼楮,等著看好戲吧!”

    郭淮嘆道︰“可惜啊可惜,細作好不容易混進城中,卻統統被司馬懿抓了起來,以後再想派細作進城可就難了。”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區區幾名細作何足道哉,拿了就拿,有什麼好可惜的?老子這次派去細作多了去了,司馬懿抓得過來麼?”

    郭淮奇道︰“細作並沒有全部落網?不知軍師這次共差了多少細作?”

    賈仁祿舉起一個指頭,郭淮道︰“一千?”

    賈仁祿搖了搖頭,孫禮說道︰“難道是一萬?”

    賈仁祿又搖了搖頭,眾將面面相覷,郭淮道︰“難道是十…十萬!”

    賈仁祿笑道︰“差不多了。”

    眾將瞪目結舌,意示不信,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傳我將令,明日大軍開拔,逼近鄴城下寨,然後四面築起長圍,將城團團圍住,有敢言出戰者斬!”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25 00:49
正文 第五百零八章 圍而不打

次日一早,賈仁祿大軍拔寨起程,沿著漳水迤邐東行,浩浩蕩蕩的開抵鄴城城下。其時趙雲統率的東路軍經過數日猛攻,已攻克信都。趙雲日日遣急足打探西路情況,听聞賈仁祿率師東進,擔心頭功被他人搶走。忙令偏將守城,自己則揮師西向,所到之處,各地郡守縣令見到“常山趙雲”的旗號,嚇得心膽俱裂,哪里還敢抵抗?望風歸順,並不曾廝殺一場。數日間大軍到了鄴城以東的陽平亭,扎下營寨,只比賈仁祿晚到數日。

    此番諸路軍馬合圍鄴城,名將畢集,洵是盛會,趙雲自是激動萬分,安營已畢,便即來到中軍大帳,求見賈仁祿。賈仁祿聞報大喜,親自出迎,拉著他的手並肩入帳,趙雲道︰“兄弟沒來晚吧?仁祿可曾與魏兵交戰?”

    賈仁祿道︰“不晚,不晚。子龍來的正是時候。其時子龍也忒著急了些,就是晚上幾日十幾日的,又有何妨?”

    趙雲道︰“晚不得,晚不得。別的戰役錯過了也就錯過了。攻打鄴城是多大的戰役?要是錯過了,可是要後悔一輩子的。”

    賈仁祿見他右手微微顫動,顯是激動萬分,笑道︰“哈哈,搞不好白忙活一場,有什麼好激動的?”

    趙雲嘿嘿一笑,道︰“我在信都听說你要打鄴城,興奮得一個晚上沒睡著覺,次日一早便引軍殺將過來,一路緊趕慢趕,總算是沒來晚。”

    馬超橫了賈仁祿一眼,一臉不悅,道︰“子龍如此著急趕來,怕是要失望了。”

    趙雲臉現迷惘之色,道︰“孟起何出此言?”

    馬超指著賈仁祿,道︰“到底為什麼,你還是去問他吧。我官卑職小,可不敢亂說,萬一說錯了話,那可不是鬧得玩的!”

    賈仁祿笑道︰“好小子連頂頭上司都敢調侃,看來是欠修理了,來人啊。將這小子拉將出去打屁屁,哈哈!”

    帳外的親兵都知道賈仁祿和馬超開玩笑,是以無人進帳。

    趙雲問道︰“仁祿,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笑道︰“也沒什麼。這鄴城城高池峻,且佔盡形勝,易守難攻。以曹操之能尚須數年時光,方始攻下,老子比起曹操來可差得遠了,用得時間自然要更多些,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城沒有個三年……”

    就在這時,忽听一個暴雷也似的聲音大聲喊道︰“我沒來晚吧?我沒來晚吧?可曾與魏軍交戰?這頭功是誰搶了?”

    賈仁祿道︰“這個張翼德,人沒到,聲音倒先到了。”話音剛落,一條大漢掀簾而入,卻不是最不愛惹事的張飛是誰?叫道︰“軍師,我可跟你說,這頭陣你說什麼也要留給我,不然我可跟你急!”說著奮袖出臂,只待賈仁祿說個“不”字,便即開打。

    趙雲道︰“翼德奉皇上之命鎮守洛陽,如何敢擅離職守?洛陽可是戰略要地,焉能有失?翼德還是乖乖回去守城吧,不然皇上怪罪下來,翼德可吃罪不起。”

    當年漢軍圍攻項羽,項羽見大勢已去,自刎身亡。漢軍將士個個覬覦劉邦許下的千金賞萬戶侯,眼見項羽倒下,都紅了眼了,一擁而上,亂刀分尸。搶到的歡呼雀悅,沒搶到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拔刀砍人,一場混戰之後,五個人各自搶到一片遺體,于是劉邦將賞金封地一分為五,每人各領一份,歡喜贊嘆而去。如此爭功實是駭人听聞,但這五人原先都是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就憑這一爭搶,同時封為侯爵,名垂青史,且不論他們到底是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總之他們的名字是寫到史書里了,世人一說到誰殺了項羽,自然會提到這五個人。如今之勢亦復如初,別說攻進鄴城活捉曹丕是不世奇功,搶到之人將會名垂青史,受世人敬仰,就算是率先將大漢赤幟插上鄴城城頭,也是奇功一件,這人不管是之前多麼默默無聞,經此一役,他的大名都將播于天下,為世人所傳頌。近年來趙雲轉戰四方,頗立戰功,而張飛駐守洛陽,寸功未立。若是別的功勞,趙雲自會相讓。可這樣的功勞趙雲無論心胸多少開闊,也是不肯讓的,眼見張飛不遠千里跑來和他搶功,不禁微感不快,是以才會有此一言。

    張飛為了搶功,這些年早已練就一副厚臉皮,當下也不理會他言語中的冷嘲熱諷,道︰“有徐元直鎮守虎牢,洛陽自是萬無一失。這攻打鄴城又怎少得了我?”

    賈仁祿笑問︰“老子不是令張俊攻打黎陽麼,怎麼他沒來,你小子倒來了?”

    張飛嘿嘿一笑,道︰“俺的官比他大,他不敢不听俺的。”

    賈仁祿笑道︰“真沒見過你這個當上司的,居然和下屬搶功勞。你已經是車騎將軍,這官已經當到頭,要功勞來有何用?還不如給下屬多創造些機會,他們的官當大了,你老人家不也跟著有面子?”

    張飛道︰“你說的倒也有理。別的功勞,我也不屑和他們爭,只不過攻打鄴城,活捉曹丕,這可是天大的功勞,怎能讓他人搶去?軍師,咱倆平日交情可是不錯,我可跟你說,這頭陣你可不能讓他人去打!”

    賈仁祿心道︰“我怎麼不記得咱倆平時有什麼交情。他媽的,這小子平時不燒香,臨時才來抱佛腳。你小子若是帶著幾萬兩黃金來,老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說不定還會考慮考慮。現在你可倒好,啥也沒帶,就憑兩句話就想空手套白狼,將先鋒大印整到手,美死你!”問趙雲道︰“子龍急急忙忙從信都趕來,也是想打頭陣?”

    趙雲點了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皺起眉頭,對張飛道︰“這可就難辦了,你們兩個都是老子的好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個老子都不願得罪,這可如何是好?”

    張飛滿臉堆笑,對趙雲說道︰“子龍,你近幾年常常有仗打,立了不少功勞。我在洛陽終日悶坐,閑得發慌,這頭陣你就讓給我吧。”

    趙雲搖了搖頭,道︰“我從大老遠從信都趕來,就是為了能當先鋒破敵,如何肯讓你去?”

    張飛又勸了幾句,見他不讓,按奈不住,破口大罵,趙雲心中不忿,也反唇相譏。一時之間二人面紅耳赤,爭執不下,若不是上官在座,當場就要打將起來了。

    賈仁祿挑撥離間,原就為了看這熱鬧,嘴上不住勸說,心中卻想著怎麼還不開打?張飛VS趙雲,這可是世紀之戰,錯過了可就太可惜了。正熱鬧間,忽听馬超哈哈大笑,張飛見他古怪,停了下來,問道︰“你為何發笑?”

    馬超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你們兩個都大傻瓜,也不想想,你們遠道而來,如何跟我們這些人搶頭陣?”

    張飛道︰“什麼?這先鋒大印已被他人搶走了?是誰?站出來吃俺三百拳!”

    馬超道︰“翼德的神拳有誰能經得住三拳,你這麼說誰還敢站出來?”

    張飛捋起袖子,道︰“該不會是你小子吧。”

    馬超指著賈仁祿,道︰“到底是誰,你去問他吧。”

    張飛道轉過身來,問道︰“軍師,這先鋒到底是誰啊?”

    賈仁祿白了馬超一眼,道︰“先鋒老子還沒派呢。”

    張飛松了口氣,道︰“沒派就好,沒派就好。”說著左張右望,四下找尋先鋒大印,心中盤算,只要一發現,立即撲將上去,不管賈福同意不同意先搶到手再說。

    趙雲道︰“仁祿圍城已有數日,為何至今仍不下令攻城?”

    張飛道︰“攻打鄴城是何等大事,自然要從長計議了。”滿臉堆笑,道︰“軍師如今我來了,你也該計議完了吧,這先鋒我看也別再議了,就讓我去吧”

    賈仁祿笑道︰“老子就搞不懂了,這先鋒有什麼好當的,一個個爭著要去。實話和你們說了吧,司馬懿厲害得很,沒三年五載,甚至七年八年,是打不下鄴城的。頭上這幾年,這仗肯定很堅苦,而且損失肯定很慘重,這一場大戰,咱們是先苦後甜,先敗後勝,你們是想想打敗仗呢,還是想打勝仗呢?”

    張飛叫道︰“司馬小兒有何了不起?明日我便引本部軍馬殺到城下挑戰,將其生擒活捉,獻于帳下。”

    賈仁祿道︰“沒用的,司馬懿耐心很好,孔明給他女子衣服穿,激他出戰他都不出。你就算罵上個一年半載,他也是不會出來的。”

    張飛伸了伸舌頭,道︰“這家伙屬烏龜的?這麼激他也不出戰。”

    賈仁祿道︰“就是因為這家伙十分難纏,所以這鄴城才不好打。不過這攻城的法子我已經想好了,如今萬事俱備,還望你們幾位多多配合了。”

    張飛叫道︰“說吧,要我們做什麼!”

    賈仁祿道︰“不論我說什麼,你們都听我的?”

    趙雲、張飛齊聲道︰“軍師下令吧,我們都听軍師的!”

    賈仁祿道︰“好,我要你們什麼也別做,天天在帳中陪我喝酒。”

    趙雲、張飛面面相覷,齊聲叫道︰“什麼也別做?”

    賈仁祿道︰“對的,什麼也別做,老子已讓人挑土築圍。鄴城城高池深,兵精將猛,不易對付,咱們先圍他個一年半載的,再作區處。”

    趙雲、張飛互望一眼,心中均道︰“胡說八道,哪有這樣打戰的。”趙雲正色道︰“悶圍可是兵家大忌,仁祿為何反其道而行?”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什麼叫悶圍啊?這個名詞老子從沒听說過,哪位費神給解釋一下。”

    眾將恍然大悟,跟著深感佩服,心想領兵打戰而不知啥叫悶圍的,怕只有眼前的賈大帥一人了。他既不知什麼悶圍,難怪會如此倒行逆施了。趙雲道︰“這悶圍就是領兵將城四面圍定,卻什麼也不做。”

    賈仁祿道︰“什麼也不做,自然就沒有損失,這不是很好嗎?”

    趙雲道︰“士兵什麼也不做,日子久了,士氣便會下降,再想攻城可就難了。”

    孫禮道︰“嗯,子龍說的對,圍城最忌悶圍,每隔一段時間,就必須攻城一次,當作活動筋骨也好,當作操練也好,這樣才能保持士氣。”

    賈仁祿恍然大悟,道︰“這里面原來還有這許多門道。”眼光在眾將臉上一掃,對郭淮說道︰“你小子在傻笑什麼呢,莫不是笑老子連這也不知道,太也孤漏寡聞?”

    郭淮笑道︰“豈敢,豈敢。末將是在笑子龍、德達等人自作聰明,軍師用兵如神,又怎會不知道什麼叫悶圍?軍師既然說要悶圍,我們就踏踏實實的照著他話去做,準沒錯,又何必杞人憂天,自尋煩擾?”

    張飛叫道︰“軍師也是人,也有出錯的時候。哼,這個主意我看就大錯特錯,簡直錯的不能再錯了,錯之極矣!”

    賈仁祿也不理他,對郭淮說道︰“真有你的,居然看出老子在裝傻。圍城是忌諱悶圍沒錯,但忌諱不等于不能,有誰規定圍城不能悶圍的?老子這次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張飛心中不忿,道︰“你這樣貽誤戰機,可是要壞大事的,我要到大哥那參你一本,說你明明不會打戰,偏偏要瞎指揮,這樣下去早晚要出大事!”

    賈仁祿可想讓這個想打戰都快想瘋了的家伙壞了他的好事,板起臉來,舉起尚方寶劍,道︰“此番出征,皇上命我臨機專斷,凡事有利國家者,可便宜行事。你無皇上詔命,擅離職守,這可是天大的罪過,老子用這把劍將你殺了,那是有功無罪,還不快給我滾回洛陽去。”

    張飛叫道︰“你圍城不打戰,如何有利于國家了?我是車騎將軍,官和你一般大,也有權發號司令,傳我將令,來日五更造飯,平明攻城!”

    眾將面面相覷,無人敢應。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傳令下去,從今日起圍而不打,有敢言出戰者斬!”

    眾將互望一眼,轟然應是。賈仁祿對張飛道︰“你還有何可說?”

    張飛惡狠狠地瞪了賈仁祿一眼,憤然出帳。

    賈仁祿搖頭苦笑,對蔣琬說道︰“張翼德就交給你對付了。他媽的,老子就怕摁他不住,所以沒讓他來,沒想到怕什麼,偏偏就來什麼。這個瘟神跑到老子這來瞎搗亂,老子有難矣。”

    蔣琬面有難色,道︰“可是翼德身分特殊,下官才疏學淺,怕勸他不動。”

    賈仁祿伸嘴在他耳邊說道︰“這勸不動,可就沒有春宮圖看了。”

    蔣琬臉上微微一紅,應道︰“下官盡力而為!”

    賈仁祿點點頭,道︰“孺子可教矣,散帳!”

    蔣琬倒也甚有本事,也不知他對張飛說了什麼,張飛對賈仁祿的態度竟大為改觀,雖說見到他還是呲牙裂嘴,沒給他好臉色看,但卻不再叫著嚷著要出戰了。漢軍于鄴城四面築起長圍,深溝高壘,卻不攻城,如此過了兩個多月,漢軍仍是不出。司馬懿眼見攻城的漢軍竟然全無動靜,比他們這些守城軍還沉得住氣,頗為納悶。曹丕也是大惑不解,這日將司馬懿召進御書房,說道︰“賈福搞什麼鬼,他難道不知悶圍是兵家大忌嗎?”

    司馬懿捋了捋胡須,道︰“微臣也覺得奇怪,接連想了兩日,仍沒有想明白。”

    曹丕沉吟,道︰“他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司馬懿道︰“他會不會是在等機會?”

    曹丕道︰“等什麼機會?”

    司馬懿道︰“漢軍長期不出,我軍必然懈怠,此時賈福突然引軍殺出,確可收出奇不意之效。”

    曹丕道︰“沒有這麼打戰的,這攻城不比其他,對士氣要求甚高。漢軍長期不出,士氣降的可比我們快多了,到時朕看他如何指揮得動?”

    司馬懿點了點頭,道︰“除此之外,臣就……”

    正說話間,忽見一名近侍進殿,道︰“不好了,不好了。一群守城兵士將太倉令衙門團團圍住,抗議太倉令克扣他們的伙食,還給他們吃發了霉的糧食,”

    曹丕吃了一驚,道︰“有這等事?”

    司馬懿道︰“請皇上速作決斷,萬一引起嘩變,後果實是不堪設想。”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25 00:50
正文 第五百零九章 糧食危機
曹丕來回走了兩圈,道︰“看看去。”

    司馬懿對那近侍道︰“去把仲康叫來。”對曹丕說道︰“眾兵士都是粗俗的武人,急紅了眼,什麼事都得出來,不可不防。”

    曹丕道︰“嗯,讓仲康點起五千御林軍,隨朕同去。”

    一行人來到太倉令衙門,隔著老遠,便見官署前里三層外三層,密密匝匝的圍了一群兵士,紛紛叫嚷︰“他媽的,咱們沒日沒夜的上城防守,累死累活,就給咱們吃這個!”“這狗官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竟拿連豬狗都不吃的飯來給咱們吃,他還是人不是!”“狗官快出來!今天你要不解釋清楚,爺爺我跟你沒完!”“對的,狗官快死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們可就要攻進去了!”“和這狗官廢什麼話,直接殺將進去,給他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兵士們紛紛拔刀出鞘,你望著我,我望著你,蓄勢待發,當真是萬事俱備,只欠一個領頭的。

    正擾嚷間,忽听身後有人大聲喝道︰“太倉乃國家重地,你們聚在這里做什麼,難道想要造反?”正是司馬懿。

    眾兵士回頭望去,見曹丕身著龍袍,坐于馬上,不怒自威,不禁吃了一驚,紛紛跪倒在地,道︰“皇上明鑒︰我等不敢造反。實是狗……太倉令劉楨克扣我等伙食,又給我們吃變了質的米飯,已有不少兵士吃了這米飯後上吐下泄,甚至還有嘔吐而死的。他這樣做實在是喪盡天良,我們心中不忿,這才找他來評理。”

    曹丕皺起眉頭道︰“有這等事?”

    一名兵士雙手捧著一只瓷碗,越眾而出,來到曹丕馬前跪倒,道︰“這便是我們今天的午飯,請皇上過目。”

    一名御林衛士接過,遞給曹丕,曹丕接過,低頭看了看,跟著聞了聞,皺起眉頭,道︰“你們平時就吃這個?”

    眾兵士齊聲叫道︰“正是。”

    曹丕問道︰“這樣的飯吃了有多久了?”

    眾兵士道︰“快半個月了。”

    曹丕面色鐵青,拿碗的手微微顫抖,出了一會神,方道︰“你們先散了,這事朕自會為你們做主。”

    眾兵士對望一眼,一動也不動。

    司馬懿道︰“皇上一言九鼎,說到做到,你們還怕他會說謊麼?”

    一名兵士說道︰“有道是官官相護,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兵士受過的騙還少麼,焉知皇上不是用虛言將我們哄散,跟著就息事寧人,庇護奸人,將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人群中不少人大聲附和,曹丕居然被人指著鼻梁罵他說謊騙人,臉色自是要多難看便有多難看。司馬懿道︰“胡說,皇上英明睿智,愛護百姓,如何會庇護奸人。有道是︰‘捉奸捉雙,拿賊拿贓’,這事真相到底如何,皇上還要查察一番,總不能憑你們一面之詞便胡亂定罪吧。”

    人群中一名兵士大聲喊道︰“查察一番,說的好听。實際就是在拖時間啦,等過了一兩個月,就說查不到證據,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人群中又有不少兵士附和,更有人大聲喊道︰“皇上今天若是不給我們一個滿意答復,我們便不走了。”

    曹丕長眉一軒,許褚大聲叫道︰“你們不走,想干什麼,難不成要造反?他奶奶的,俺可是好久沒打架了,手正癢癢呢,你們要造反就都來吧!說吧,你們是打算車輪戰呢,還是一起上!”說著便開始脫衣服,他估計是生病時將腦袋燒糊涂了,原本智商就苦不甚高,現在更是無限趨近于零,竟將太倉當成了比武場,將士兵鬧事當成了比武大會。

    許褚的吼聲如半空里打下一個霹靂,眾兵士及曹丕等人都暈了片刻,方回過神來。不少膽子小的兵士嚇了尿了褲子,四散而逃。膽子較大的兵士仍是一動不動,大聲叫道︰“嗓子大就了不起了?這麼說皇上是打算是用武力壓服我們了?”

    許褚叫道︰“看來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

    司馬懿道︰“仲康,皇上在此,哪有你發號司令的份?這事到底如何當听皇上的聖斷。”

    曹丕原也想讓許褚將這些兵士殺散,轉念一想這樣只會引起更大的騷亂,若是賈福乘亂來攻,兵士心中不忿,勢必將無人守城,局面可就不好收拾,當下強壓心中怒火,道︰“這事朕自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絕不食言。”

    眾兵士仍是一動也不動。曹丕長眉一軒,向司馬懿瞧去,盼他出主意,司馬懿伸嘴在曹丕耳邊悄聲說道︰“這事可大可小,皇上是打算息事寧人,還是想要安定軍心?”

    曹丕悄聲道︰“賈福的數十萬大軍就在城外,若軍心不附,何人替朕守城?當然是安定軍心要緊。”

    司馬懿悄聲道︰“皇上打算安定軍心,就需要一物。”

    曹丕問道︰“何物?”

    司馬懿道︰“劉楨的腦袋。”

    曹丕皺起眉頭道︰“萬一劉楨是無辜的,豈不錯殺好人?”

    司馬懿道︰“皇上難道忘了先帝斬王?以安軍心之事?王?無罪尚且斬之,何況劉楨?他那日來臣這解遞糧食時,臣見他面色慘白,神不守懾,中心似有大憂,這其中定有蹊蹺。”

    曹丕點點頭,道︰“嗯,那日劉楨見朕也是神魂顛倒,說話語無倫次,前言不對後語。”沉吟片刻,道︰“為了安定眾心,朕又何惜劉楨之頭,這事你拿主意吧。”

    司馬懿朗聲道︰“皇上已同意處斬劉楨,但他還知道不少內情,須當審問明白之後,方明正典刑。你們先散了吧,不日內便有消息。”

    眾兵士紛紛叫道︰“不信!不信!除非皇上立時將他殺了!”“對,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司馬懿道︰“殺了他有何難哉,他身上的秘密可就無人知……”

    忽听吱呀一聲,大門開了,一名差役飛奔而出,大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懸梁自盡了。”

    司馬懿吃了一驚,大聲叫道︰“快快救人!”

    便在這時,眾兵士听聞劉楨懸梁,齊聲歡呼,登時將司馬懿的話給淹沒了。

    司馬懿向許褚使了個眼色,許褚大喝一聲︰“他奶奶的,快快救人!”

    眾兵士雙耳震得嗡嗡直響,登時安靜下來。

    只見又一名差役從府署內奔出,分開眾人,來到曹丕跟前跪倒,道︰“啟稟皇上,劉大人已被救下了,幸虧搶救及時,劉大人只是暈去,並無大礙。”

    司馬懿向曹丕望了一眼,曹丕點點頭,司馬懿叫道︰“快請大醫。”

    幾名兵士叫道︰“他媽的,這小子沒死,待我進去,在他胸口上補上一刀,看他還會不會無礙!”

    司馬懿叫道︰“劉楨既然自盡,便說明他心中有愧。你們放心,這事皇上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你們一個交待。”

    眾兵士道︰“太尉空口白牙,讓我們如何能信?”

    司馬懿伸出三指,道︰“給皇上三天時間,三天之內若皇上還不能查出真相,我便自刎以謝,絕不食言。”

    眾兵士大呼小叫,遲遲不肯動手,就是怕皇上怪罪下來,腦袋搬家,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點了點頭,齊聲叫道︰“好,我們就信你這一次。”一哄而散。

    曹丕道︰“三天時間太倉促了吧?”

    司馬懿道︰“如今形格事禁,只有先穩住他們,再作良圖。”

    曹丕道︰“若三天之後,仍未查明真相,如之奈何?”

    司馬懿笑道︰“到時皇上若不下旨殺了劉楨,微臣的項上人頭可就保不住了。”

    曹丕笑道︰“朕怎忍心看你掉腦袋。走,進去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行人來到內堂,只見劉楨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司馬懿頗通醫理,走上前去,伸出三指搭在他的腕脈上,號了半晌,說道︰“啟稟皇上,劉楨並無大礙,只得受驚過度,嚇得暈了過去。”

    曹丕面色凝重,令人傳來太醫為劉楨診治。不多時,一名年過花甲,須發皆白的老太醫竄將進來,號脈已畢,便將眾人趕將出去。曹丕等人轉了出來,曹丕愁眉深瑣,揮手屏退左右,獨留司怪懿,道︰“朕那日看了劉楨呈上來的糧簿,糧簿上明明寫著太倉中存著不少糧食,足夠大軍支用數年。為何劉楨還要克扣糧食,難道他不怕殺頭?”

    司馬懿道︰“這糧簿有問題。”

    曹丕心中一凜,道︰“朕也是這麼想的。到底是怎麼回事,檢看糧倉便知端的。”叫道︰“來人啊!”

    兩名近侍,兩名侍衛走進正堂。曹丕道︰“讓仲康清點一下太倉里的糧食,速來回奏。”

    四人答應了,倒退出去。

    曹丕在屋中走來走去,焦急的等待許褚回奏,過了良久良久,忽听屋外有人大聲叫道︰“不好,不好了。微臣查察發現偌大的太倉就只剩……”說話之人正是許褚。

    司馬懿一個箭步,飛奔而出,伸手將他的大嘴按住,好在按的及時,沒讓他將太倉糧食數目給噴將出來。

    許褚推開司馬懿,叫道︰“司馬懿,你這是在做什麼!”

    曹丕皺起眉頭,心道︰“這個許褚就是一根筋。”說道︰“還不快給朕進來,這事是在門外說的麼?”

    許褚心中一凜,灰溜溜的走了進來,悄聲說道︰“臣已查明,太倉中的糧食已不到十萬斛。”

    曹丕臉色大變,身子晃了晃,險些暈去,道︰“這怎麼可能,糧食都到哪里去了!”

    司馬懿嘆了口氣,喃喃道︰“怪不得他有恃無恐,原來是這麼回事。”

    許褚道︰“微臣反反復復查了數遍,糧食數目肯定是沒錯的,至于這糧食都到哪里去,微臣就不知道了。”

    曹丕來到案前,沉吟良久,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這個劉楨,朕要將他碎尸萬段。來人啊,將劉楨推了出去,凌遲處死!”

    司馬懿道︰“且慢,劉楨死不死無關痛癢,這數百萬石糧食可非得找出來不可。”

    曹丕定了定神,道︰“嗯,可他貪污糧食做什麼,幾百萬石糧食他要藏到哪里去。”

    許褚叫道︰“皇上聖明,這許多糧食非要有一個大糧倉存放不可,臣這就滿城搜尋,非要將這些糧食找出來不可。”

    司馬懿心念電轉,道︰“臣听說前段時間糧價飛漲……”

    曹丕心中一凜,接口道︰“你是說他將糧食給……給賣……了!”

    司馬懿點點頭,便在這時,太醫從里屋走出,道︰“劉大人已經醒了,皇上想問什麼盡可以去問了。”

    曹丕急忙入內,問劉楨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楨翻身下床,雙膝一軟,跪將下來,道︰“微……微……微臣該……該死。”

    曹丕氣得手足冰冷,道︰“快說太倉的糧食都到哪里去了?你要是不說,朕活剝了你。”

    劉楨嚇得魂不附體,顫聲道︰“倉里的糧……食,臣……臣都給……賣……賣了。”

    曹丕道︰“你……你……你……”

    司馬懿道︰“快說都賣給誰了?”

    劉楨道︰“賣給城中最……最大的糧……糧號……”

    曹丕回頭對許褚說道︰“去把那糧號給朕抄了!”

    許褚大聲應道︰“是!”

    劉楨道︰“晚……晚了。那糧號早已關門歇……歇業了……”

    曹丕怒不可遏,道︰“你……你……你……來人哪將這廝推將出去,凌遲處死!”

    劉楨咚咚咚地磕了十余個頭,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司馬懿道︰“事已至此,殺了這廝又濟得甚事?如今當令他盡吐所知,皇上也好追回糧食。”

    曹丕定了定神,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趕緊從實招來!”

    劉楨道︰“三四個月前,漢軍進抵壺關,鄴城一日數驚,糧商乘機囤積糧食,糧價猛漲。微臣……”提起手掌,用力打了自己幾個耳光,說道︰“……一時鬼迷心竅,見錢眼開,听信他人言語,乘糧價居高不下之時,將太倉糧食分批賣出,打算等秋後糧價回落之時,再以低價買進糧食,從中賺取差……差價。”

    司馬懿臉皮紫漲,道︰“敵軍兵臨城下,城中專以糧草為大事,你竟敢倒賣軍糧,發國難財,難道不怕殺頭?”

    劉楨道︰“這事干好了,是可以狠狠賺上一筆,但若搞砸了可是要滿門抄斬的,微臣脖子上就一個腦袋,自然不敢胡來。都怪賈福這廝忒也狡滑……”

    曹丕和司馬懿對望一眼,心道︰“果然和他有關!”說道︰“這事又和他有什麼關系了?”

    劉楨道︰“這廝明明到了壺關,卻堅守不出。城中百姓總不見漢軍殺來,以為賈福名為伐魏,實則自保,就都不以為意。糧商眼見著無利可圖,便不再囤積,糧價迅速回落,微臣見糧價不住向下掉,心里那叫一個著急,終于忍不住將倉中的糧食拋出。”

    曹丕道︰“他媽的,這明明你是利欲燻心,關賈福甚事!”曹丕身為九五至尊,自然要注意身分,不會出口成贓,此時他心情激動,一時顧不得那許多,“他媽的”三字也就脫口而出。

    劉楨連連點頭道︰“是,是,都是微臣利欲燻心,鬼迷心竅,不關賈福的事。”

    司馬懿道︰“太倉糧食數量何等巨大,誰有那麼大的胃口,能一次性全部吃下?”

    劉楨道︰“也不是一次性,微臣是分期分批賣出的。至于買主,臣听說是鄴城最大的糧號興隆糧號聯合其他幾家糧號一起吃進的。起初臣怕皇上查察起來,不好交待,一次倒也不敢多賣。可是賈福遲遲不進兵,臣尋思這場戰多半打不起來,只要撐到秋後,各地糧食運抵太倉,鄴城糧價也會跟著回落,那時臣再向各糧號買糧補齊庫存,便神不知鬼不覺了。是以越到後來,臣的膽子就越大,賣的糧食也越多。哪想到賈福突然領軍殺出,以雷霆萬鈞之勢佔了井陘,跟著迅速南下,危逼鄴城。糧商重新開始囤積,糧價又發瘋般的往上猛漲。眼見著各地告急文書如雪片一般飛來,臣心想大敵當前,皇上肯定會起兵迎敵,肯定會向臣要糧,可那時臣已將倉里的糧食賣的差不多,不禁五內俱焚,不知該如何是好。”說到這他磕頭如搗蒜一般,大聲哀求道︰“皇上,微臣知錯了,微臣知錯了,請皇上饒臣一命,饒臣一命。”

    曹丕道︰“想活命就得實話實說。”

    劉楨道︰“臣一定實話實說。”

    曹丕問道︰“既然糧食已被你賣得差不多了,那上次賑濟難民的糧食是哪來的?”

    劉楨道︰“那時皇上向臣要二十萬斛糧食,臣當時連一萬斛糧食都拿不出來,心想這次鐵定是要腦袋搬家了。情急之下,臣便去興隆糧號找任老板,讓他想法子幫臣度過難關,不然臣就將事情全部抖出來,他也別想好過。任老板倒也爽快,一下子給臣五十萬斛糧食,臣有了這五十萬糧食,總算是將這難關渡過了。可是緊接著漢軍便圍了城,此後兩月,漢軍既不打也不退,其心不可測,城中百姓不知賈福在搞什麼鬼,人心惶惶,糧價自然只升不跌。那五十萬斛糧食很快便用光了,皇上又不住要糧,臣逼不得已,只得高價從糧號買糧,以解燃煤之急,可就是這樣仍就入不敷出,臣實在沒辦法了,只好克扣兵士伙食了。”

    曹丕問道︰“那現在任老板人呢?”

    劉楨道︰“前幾日臣再去興隆糧號,發現諾大的糧號已空無一人,不知他們跑到哪里去了。”

    曹丕揮了揮手,道︰“將這廝推出去斬了。”

    劉楨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曹丕道︰“本來朕打算將你凌遲,現在只是斬你頭,已算是網開一面了。來人哪,將這廝拖出去,斬!”

    兩名侍衛大聲答應,搶了進來,將劉楨拖了出去。

    曹丕仰天長嘯,道︰“天啊,這幾百萬石糧食到底去哪了?”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26 03:23
正文 第五百一十章 割發代首
  司馬懿道︰“事已至此,長吁短嘆也是無用。當務之急是籌集糧食,以應付眼下的危機。”

    曹丕對許褚說道︰“在全城範圍內展開搜查,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個姓任的給朕挖出來。”

    司馬懿搖頭道︰“沒用的,現在他人已不在城中了,皇上上哪搜去?”

    曹丕道︰“這段時間漢軍圍城,各門緊閉,無朕口諭,誰敢放人出城?這人一定還在城中。”

    司馬懿道︰“常言道︰‘有錢十萬可以通神’。皇上難道忘了呂不韋是怎樣救秦國王孫異人出城的?當年秦趙交好,秦昭襄王將他最不得寵的孫子嬴異人派往趙國做人質。其後秦敗趙于長平,一夜之間坑殺四十萬人,進圍邯鄲。趙王遷怒于異人,欲殺之而後快,賴有平原君之諫,方保全性命,但派兵嚴加看守,不得自由。其後呂不韋偶于途中望見異人,認為奇貨可居,便散盡家財,助其逃出邯鄲。其時邯鄲被秦軍圍困,城中戒備何等森嚴?嬴異人又是趙王欽命嚴加看守之人,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呂不韋都有辦法將嬴異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救出城去。何況一個連名字尚首次听聞糧號老板?這人肯定已不在城中了。”

    曹丕道︰“嗯,這許多糧食倉促間他又如何運出城去?人走了也就走了,這糧食朕什麼也要找回來。”

    司馬懿道︰“依臣所見,這糧食也已不在城內了。任老板處心積慮的打太倉存糧的主意,自然會想到事成之後,該如何善後,這糧食定是被他化整為零運出城了。”

    曹丕嘆了口氣,道︰“嗯,從賈福開抵壺關到現在已經四個月了,便是一座糧山也已運出去了。如今該當如何是好?”

    司馬懿沉吟良久,道︰“如今無法可想,只有出高價向各糧號采購糧食應急了。”

    曹丕點點頭道︰“也只有如此了,這事交給你去辦。若是那些奸商乘火打劫,統統給朕拿了,財產沒收充公!這些奸商一身銅臭,滿腦子竟是錢,不給他們的厲害瞧瞧,他們不知道鹽打哪咸,醋打哪酸!”

    司馬懿應道︰“是!”

    曹丕道︰“你先去抄劉楨的家,就用他貪來的錢買糧。”

    司馬懿應道︰“是!”倒退而出。

    司馬懿走後,曹丕坐在矮榻上,面若死灰,過了良久良久,拿起一方硯台奮力擲出,啪地一聲,摔個粉碎,道︰“那個奸商到底將朕的糧食搞到哪里去了!”

    雖說鄴城各門戒備森嚴,但漢軍細作還是進出自如。當下便有細作將此事報知賈仁祿,其時漢軍軍糧屯于黍窯邑,賈仁祿正煞有介事的在那里視查,听了細作回報,哈哈大笑,伸手在一袋打著大魏太倉印記的糧食上拍了拍,道︰“糧食都到哪去了?哈哈!”反手負後,哼著小曲,來到大帳,正中一坐。管糧官忙取來簿籍,恭敬呈上。賈仁祿擺了擺手,道︰“這玩意老子就不看了,反正上面的字老子不認得它,它也不認得老子,既然沒什麼交情,還是不見面的好。糧倉的情況,你和老子說說就可以了。”

    那糧官倒甚是精明,不用翻看簿籍,張嘴就來,將糧倉內糧草數目一五一十的說了。賈仁祿點點頭,道︰“嗯,很好,很好,難得你記得如此明白。依你看來,這倉里的糧食支持個一年半載的沒有問題吧?”

    那糧官道︰“啟稟將軍,一點問題也沒有。軍中糧草原本就十分充裕,再加上夫人前些日子送來的數十萬斛糧食,倉中的糧食足夠大軍吃到明年這個時候的。”

    賈仁祿道︰“好,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你去搞些豬、牛、羊來,先圈在這附近養著,老子有用處。”

    那糧官道︰“軍中已有不少肥豬、肥牛,足夠大軍食用。”

    賈仁祿不耐煩的道︰“老子叫你去搞,你就去搞,哪那麼多廢話!”

    那糧官應道︰“是,不知將軍想要多少?”心想︰“還是先問清數目,省得到時我千辛萬苦弄了來,他再不滿意,我可只有上吊的份了。”

    賈仁祿道︰“老子也不知道要多少,總之多多益善。”

    那糧官答應了,賈仁祿揮了揮手,道︰“沒什麼事了,下去吧。”

    那糧官退了出去,賈仁祿望著遠處天空,嘿嘿傻笑幾聲,自言自語道︰“曹丕小兒,你怕是想破頭也想不到鄴城最大三家糧號的幕後老板是我老婆,哈哈。”頓了頓,大聲叫道︰“兀那婆娘,快別藏了,大功告成,出來親個嘴兒!”

    忽听遠處一人大聲叫道︰“賈福呢!快叫他出來!”正是張飛。

    賈仁祿搖頭苦笑,心道︰“這煩人的家伙怎麼又來了?”大聲說道︰“翼德,我在這。”邁步出帳。

    張飛一個箭步竄將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叫道︰“賈福,你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今日你若不下令出戰,便吃俺三百拳!”提起醋缽大的拳頭,便要擊落。

    賈仁祿一顆怦怦亂跳,心道這一拳打在腦袋上,自已沒練成金鐘罩、鐵布衫,腦袋肯定是要開花的。當下嘿嘿一笑,說道︰“翼德,有話好說,別動不動就掄拳頭。”

    張飛叫道︰“你這人不識好歹,我好話說盡,你就是不听,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不知道你張爺爺的厲害!”喝道︰“快下令出戰,不然我打死你!”

    賈仁祿道︰“當年項羽奪軍救趙,成就一番霸業,今日翼德是不是也要效法古人啊?想當年項羽力拔山兮氣蓋世,縱橫天下,少有一敗。翼德虎牢關前單戰呂布,豪氣干雲,殺得呂布丟盔棄甲,屁滾尿流,逃上關去,再也不敢出來了。翼德的武藝如何,那是沒得說了,你可比項羽厲害多了。大將軍關公曾言道我弟翼德于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連關公都對翼德贊不絕口,翼德本事可想而知,唯天下第一大英雄,翼德當之無愧。”心道︰“為了保命,只好先胡說八道一番,看能不能混過去。老子的馬屁功是練得爐火純青了,馬屁張口就來,看來這天下第一馬屁大王,老子是當之無愧了。

    張飛智商頗低,又兼天性純樸憨厚,不論別人說什麼他都信以為真,听他說自己獨戰呂布,將他殺得丟盔棄甲,雖明知是假,但這些言語听在耳里,仍是十分舒服受用。當日自己、關公、劉備三人齊出才和呂布戰成個平手,這樣的糗事,自然對人絕口不提,此刻听賈仁祿在眾軍面前為他大吹法螺,使自己很有面子,不禁臉現得意之色,抓著他衣領的手自然就松開了,道︰“項羽奪軍救趙,那是怎麼回事?”

    賈仁祿道︰“當年秦軍圍趙王于巨鹿,楚王封宋義為上將軍領兵救趙。宋義引軍行至半路,便停了下來,坐壁上觀。過了四五十日,仍不出兵。其時項羽是宋義部屬,心急如焚,便入營勸宋義出戰,怎奈宋義堅決不肯,項羽惱將起來,便拔刀將宋義喀嚓了。宋義死後,項羽奪了宋義軍,破釜沉舟,鼓舞士氣,終于在巨鹿城下大敗秦軍。”

    張飛叫道︰“照啊,如今你逗留不進,可不就是宋義麼,我先打死你再令眾軍出戰!”說著又提起拳頭。

    賈仁祿道︰“歷史要活學活用,項羽可不是大老粗,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他老人家是經過一番深入分析之後,這才動手的。當時楚軍乏糧,只利速戰,不能持久,而宋義仍主張固守以承秦趙之敝,這不是胡說八道麼。項羽熟讀兵法,深知韜略,自然不會由他胡來,這才將他殺了。”指著密密匝匝,捱捱擠擠的糧垛,道︰“可如今形勢恰好相反,我軍糧草充足,利于持久;魏軍糧草匱乏,只利速戰。如今他們可比我們著急多了,不久自會出來送死,又何必我們費勁去爬那又高又厚的城牆,那不是吃力不討好麼?你沒搞清形勢,就不分青分皂白的打人,不就比項羽差勁了,項羽如此英明尚且不得好死,你比他還差勁,後果如何,自是可想而知了。”

    張飛大怒,叫道︰“你敢咒我不得好死!我先打死你再說。”

    賈仁祿道︰“我可沒說你不得好死,那可是你自己說的。你若不分是非,胡亂打人,那就不如項羽,下場自然也就……那個不佳。你若明白事理,那就比項羽厲害,自然不會重蹈他的覆轍。你自己說說,你比項羽厲害呢,還是比他差勁呢。”

    張飛叫道︰“那還用說,我自然比他厲害!好,今天就饒了你!”

    賈仁祿道︰“翼德大智大勇,乃是古往今來第一奇男子也,項羽連給你老人家提鞋也不配。”

    張飛哈哈大笑,道︰“項羽是個什麼東西,能和我相提並論,我只恨自己晚生了幾百年。若我和項羽生在同個時候,我一定讓他知道他張爺爺的厲害!”

    賈仁祿道︰“那是,那是。項羽又怎是你老人家的對手,你老人家伸出一根小指頭輕輕一戳,他就嗚呼哀哉了。”心道︰“你是個什麼東西,還能和項羽相提並論?古往今來唯一能和項羽相提並論的怕也只有成吉思汗了。”

    張飛听了十分高興,哈哈一笑,道︰“你實在太會說話了,我喜歡!不過你膽子太小,躲在營里,一連兩個月不戰,每次問你都說再等等,再等等,你到底在等什麼啊?”

    賈仁祿神必兮兮的道︰“老子再等魏國百姓大開城門,歡迎我軍進城。”

    張飛摸了摸他的頭,道︰“這怎麼可能,你給燒糊涂了?”

    賈仁祿笑道︰“老子正常的很。”

    張飛瞪大銅鈴般的雙眼,意示不信,道︰“我可不信。你整日價胡言亂語,沒幾句真話。你剛才說魏軍不久便會自己出來送死,怕也不是真的。”

    賈仁祿笑道︰“這可是千真萬確,老子若是騙你,叫我淹死在這漳水之中。”心道︰“韋小寶的古怪立誓法,咱也得學上一學。老子算無遺策,腦子比電腦還好使,自然不會算錯。不過萬一馬失前蹄,算得不準,我從此不到漳水邊上晃悠,總不能在漳水中淹死了。”

    張飛顯然沒听出其中深意,瞪了他一眼,道︰“哼,就信你這一次。”轉身離去。

    賈仁祿回到帳中,伸手在胸口上拍了幾下,道︰“得趕緊想個辦法將這家伙支走,不然早晚有一天要被他活活嚇死。”

    一陣香風吹過,屏風後轉出個麗人來,正是甄宓,嫣然一笑,百媚俱生,說道︰“都四十好幾了,還是滿口胡言亂語,沒一句真話,呵呵。”

    賈仁祿怒道︰“嘟,兀那婆娘,看見你老公我遭惡漢毒打,也不出來相助,躲在一旁看笑話,有你這樣為人妻子的麼?”

    甄宓笑道︰“呵呵,我手無縛雞之力,焉能助你?拳腳無眼,我若上前相幫,萬一一個不小心,被翼德的鐵拳打到,可就香消玉殞了,你難道不心痛麼?再者我知道你的本事,不用他人相幫也能將翼德拾奪的服服帖帖的,這不,你只用三言兩語就把翼德給打發了。”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不說這個了。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你差不多將鄴城的糧食都買光了,曹丕這小子這會一定急得哇哇亂叫。可惜這時代沒有照相機,不然將他的怪樣拍將下來,洗他個幾千萬張,拿出去批發,一定能賺大錢,哈哈!”

    甄宓來到他邊上坐好,伸出如蔥管般的玉指在他腦門上輕輕一點,道︰“將大批難民趕進城中,再將城內的糧食買光,緊跟著大軍圍城,讓城中的老百姓沒米下鍋,逼得他們開城投降,這樣的鬼主意虧你想得出。”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這招是損了點,不過我也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鄴城城高池深,又有司馬懿坐鎮。不想些稀奇古怪的法子,出奇制勝,如何拿得下來?再者這個法子比起決水灌城來,所死的人可要少多了,何樂而不為?”

    甄宓道︰“可你一路上縱容大軍胡作非為,殺傷也是不小。”

    賈仁祿笑道︰“其實也沒殺多少人。一路大軍看似凶神惡煞,其實只是作個樣子,雷聲大雨點小。所到之處,只有第一個村子是雞犬不留,斬盡殺絕。其他地方,都只是大呼小叫一番,老百姓就嚇得屁滾尿流,逃之夭夭。”

    甄宓道︰“你這個鬼靈精,攻打這樣的大城。不交一戰,不損一兵,古往今來,也就你一人而已。這不但是空前,也一定是絕後了。”

    賈仁祿得意洋洋,道︰“呵呵,現在城池還沒搞定,結果如何,殊難預料,先別把話說滿了。對了,你的手下都撤出來了吧?”

    甄宓道︰“嗯,都撤了出來了,糧食也已轉到邯鄲、武安、易陽等地的糧號了,你要用隨時可以差人去取。這次皇上可幫了我們大忙了,沒有他的鼎力支持,我也不可能一下子吃進這許多糧食。”

    賈仁祿道︰“嗯,听說他省吃儉用,勒緊褲腰帶,四處給咱淘換錢,讓咱花差花差,還不問這錢花哪去了。看在他這麼不容易的份上,我也不再雪上加霜,要不然我一定先給他來一個二一添作五。”

    甄宓道︰“你食邑萬戶,一年的賦稅收入甚為可觀。咱家的生意也已遍及全國各地,每年的進項動則上億,咱家的錢已經夠多了,幾輩子也使不完啦,皇上也挺不容易的,你也別動不動就想貪污。”

    賈仁祿道︰“嘿嘿,有便宜不佔不是王八蛋麼。”

    原來賈仁祿大軍滯留壺關之際,漢魏之間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正有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在鄴城悄然進行著。賈仁祿還未到壺關,甄宓便已攜巨款潛入鄴城,其時鄴城最大的三間糧號都是她名下的產業,只不過她嫁入賈家,不能明目張膽的在鄴城作生意,于是她將糧號一分為三,由三個心腹各管一家,看上去和甄宓毫無關系,實則全在她的控制之下。

    甄宓還是窈窕淑女之時,便已替母親操持家務,管理生意,商場上那套自是甚為熟悉,雖說嫁入賈家後,金盆洗手,不再摻和生意之事,但那些投機取巧,高賣低買的手段仍深印于腦,揮之不去。此時她有大漢帝國國庫作後盾,又有三家糧號為內應,自是實力雄厚,財大氣粗。牛刀小試,便已將鄴城糧市攪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鄴城糧價一日數變,一會升一會降,搞著老百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糧價為何像發了瘋一般,上竄下跳。賈仁祿為了配合甄宓行動,不停在外制造聲勢,一會按兵不動,一會兵臨城下,城中人心惶惶,糧價更加不受控制,于是甄宓在短短兩個月內,毫不費力的將鄴城的糧食都買了過來。經此一役,鄴城各大糧商一個個賠得損手爛腳,賣兒賣女,庫里的糧食也差不多被甄宓掏空了。

    三國時期,封制主義風頭正盛,掌權的都是不知鹽打哪咸醋打酸的地主階級,朝中官吏全都信奉孔孟之道,認為生意往來,數字雜作之數,不是聖人之道,對其嗤之以鼻,不屑一顧。這其中的門道,那些官老爺們自然一竅不通,他們只知向各商號抽稅,只要他們按時交稅,其他的就不去管了。是以鄴城糧食之戰進行的熱火朝天,如火如荼,曹丕等人竟然一無所知,等到塵埃落定,水落石出之後,曹丕方才回過味來,為時已晚。甄宓早已將糧食轉移出城,各參戰人員也都安全撤離,回去開慶功會了。

    賈仁祿拉著甄宓的小手,一面逛著糧倉,一面談情說愛,直到傍晚方回。次日一早,賈仁祿來到中軍大帳,正中高坐,擂鼓聚將,道︰“皇上昨日來了一道聖旨將我申斥一番,說我此番用兵,殘民以逞,枉殺無辜。皇上欽定的軍法中有濫殺無辜者死這麼一條,老子觸犯軍法,你們說該當何罪?”

    蔣琬道︰“驃騎將軍乃國之干城,豈可議罪?”

    賈仁祿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得詢私。”說出拔劍出鞘,往頸邊一橫,便要抹脖子。

    張飛暗暗叫道︰“死得好,死得妙,趕緊自刎。你死了,這里就我最大了,那時我要出戰便出戰,誰能奈何得了?”

    趙雲一個箭步,竄上前去,夾手將劍奪過。蔣琬嚇得臉皮發白,道︰“古者《春秋》之義︰法不加于尊。又有行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之說。將軍總統大軍,豈可自戕?”

    賈仁祿沉吟半響,道︰“當年曹操下令曰踐踏麥田者死,結果他坐下馬受驚,踐壞了一大片麥田,曹操割發代首以行軍法,軍法之重可不畏哉?今日我也割發代首,以儆效尤。”頓了頓,道︰“兀那婆娘,還不快死出來。”

    甄宓從屏風後轉了出來,手執剃刀一把,來到他跟前,賈仁祿除下帽子,道︰“將老子的頭發剃了。”

    甄宓白了他一眼,舉起剃刀,小心翼翼的將他的頭發一點點剃去,過了良久,給他理了一個板寸。古人認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輕剃,只有少數民族才斷發紋身,中原人氏,從不剃頭,這頭發所代表意義也和人頭差相仿佛。眾將見賈仁祿頭發被剃,無不駭然。

    賈仁祿摸了摸短短的頭發,道︰“總算是涼快了……”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27 00:17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一章 設法籌糧
當然這發型可是昨晚賈仁祿與甄宓商量好的,自不是隨便亂剃。其時被貶為奴隸的人都要把頭發剃短,以示與他人不同,是以軍中備有剃頭匠。可甄宓不放心讓剃頭匠在她老公的頭上動刀子,便執意要親自操刀。可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拿剃刀給人剃頭,難免心中緊張,雙手顫抖。好在她曾見剃頭匠給奴隸剃過頭,此時照著剃頭匠剃頭之法,依樣畫葫蘆。戰戰兢兢地剃了許久,這頭總算是給她剃完了,雖說第一次剃,看上去倒也似模似樣,沒有貽笑大方。

    眾將見賈仁祿撫摸著短發,神情陶醉,顯是覺得頭發被剃後十分舒服受用,更加錯愕,無不瞠目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賈仁祿向下望去,見眾人看他的眼神說不出的古怪,猛地想起在這時代只有身份低賤的奴隸才剃短發,頭發被剃在當時算是一種刑罰,是以當年曹操才以割發代首震懾三軍。自己剃了頭反覺十分舒爽,自然要被人家當成神經病。當下在心里大罵封建主義害死人數遍,老臉微微一紅,咳嗽兩聲,道︰“將老子的頭發傳示三軍,就說驃騎將軍觸犯軍法,本當斬首號令,今剃發以代。”

    蔣琬肅然起敬,道︰“當年曹操僅是割了一叢頭發代替首級,而將軍竟將長發截短,自比徒隸,這份用心實是良苦之至。將軍如此重視軍法,上行下效,將士自然用命,大軍自然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了。”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你少拍馬屁,還不快去辦事。”其實他老覺自己頭發太長,盤在頭頂甚是不便,早就想將這勞什子剃了去,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如今借著這個機會。總算是如願以償,真是打從心里笑了出來,可是表面上卻不能顯出高興的神色,未免美中不足。

    蔣琬答應一聲,捧著一大叢頭發退了出去。

    賈仁祿觸犯軍法,剃發代首之事,軍中一時傳遍,三軍悚然,無不稟遵軍令,相戒不敢再濫殺無辜。這消息也很快傳到了鄴城之中,老百姓听說漢軍重申軍法,不再濫殺無辜,不由得半信半疑,深恐漢軍說話不算數,進城之後,仍是大肆屠戮。但城中缺糧的消息也已不脛而走,老百姓爭相傳說,越說越離奇,越說越恐怖,有的更是加油添醬,說城中糧食已被奸商盡數拐跑,城中已沒有一粒糧食,大伙準備吃草根啃樹皮吧。老百姓雖說害怕遭漢軍屠殺,但要他們躲在城中吃草根,啃樹皮,喝污水自也是不願,于是城中人心惶惶,紛紛擁到各糧號門前,排隊買糧,心想能買到多少是多少,好歹也能撐上一陣子,先把眼前危機混過去再說。至于以後該當如何,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了。

    經過那一場聲勢浩大的糧食大戰,鄴城之中大部分糧號都已倒閉,只有幾家小有實力,存活下來,不過此時也已是奄奄一息,勉強維持,倉中的存糧都已不多,哪經得起老百姓如此搶購?這物以稀為貴,不論什麼東西只要搶得人多了,自然就貴了。當下各糧號紛紛提高糧價,一石米很快便漲到盡萬錢,這次他們倒不是有意囤積居奇,實在是庫中的存糧少得可憐,若不漲價,糧食很快便會被人買光,他們也只好去喝西北風了。

    糧商們眼見買糧之人如潮水般蜂擁而至,不禁大為頭痛,急忙關門上板,停止營業。眾百姓見糧號紛紛關門,更認定糧食緊缺的謠言是實,紛紛擠在糧店門口,大叫大嚷,讓糧號開門。各糧號老板也都向司馬懿看齊,不論眾百姓如何在外搦戰,死活不肯開門。正當糧商們被一眾百姓搞得焦頭爛額,疲于應付之際,司馬懿領著親兵殺上門來。眾糧商見司馬懿來了,當然不敢拒之不見,畢恭畢敬的將他迎將進府。司馬懿也不和他們廢話,一見面便開門見山,直奔主題。眾糧商見司馬懿要高價買糧,自是求之不得,一咬牙一跺腳將庫存的糧食全部拿了出來。

    司馬懿也是文士,信奉孔孟之道,平日高倨廟堂,不識錢谷之數,對商人的映象本就不佳。加之他听了劉楨的敘述,先入為主,認定倉里的糧食是被城中糧商合伙買走的。雖說主犯已逃之夭夭,但這些糧商沒有分到一萬至少也分了八千。如今這些家伙只拿出這一點點糧食出來,還不夠大軍吃三天的,顯然將自己當成要飯的打發,是可忍孰不可忍?當下板起臉來,一聲呼喝,早已埋伏在外的兵士發一聲喊,一擁而上,驅散圍在門外的百姓,殺將進來,不由分說,將糧商繩捆索綁,拖了下去。司馬懿親自引軍兵搜查庫房,可將糧倉翻了個底朝天,搜出來的糧食還不夠大軍塞牙縫的,不禁大為忿怒,心想定是這伙奸商將糧食藏了起來,于是便將一眾糧商投入天牢,老虎凳,辣椒水侍候,嚴刑逼問糧食上哪去了。

    可憐一眾糧商,只因貪圖小便宜,一時不察,誤入甄宓設下的圈套,等到他們省悟過來,為時已晚,甄宓早已在他們周圍布下天羅地網,他們便是插上翅膀也難以飛出。其時甄宓財力雄厚,又控制三家糧號,鄴城的糧食市場由她作莊,糧食價格自然也由她說的算。她可以賠本賺吆喝,將糧食以極低的價格賣出,打壓糧價,將糧商活活擠死。也可以重金收購糧食將糧價抬到常人無法想象的程度。在甄宓的干預下,鄴城糧價震蕩起伏,飄忽不定。而官府只管收稅,卻不理會商家死活,眾糧商深陷其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雖有心擺脫不利局面,但手頭沒有龐大的資金可供周轉,相互間又勾心斗腳,不肯抱成團,共同進退,自然無力回天,只有隨波逐流了。到頭來眾糧商個個鬧得灰頭土臉。糧食被買光了不說,錢還沒有賺到。現在又被打入這暗無天日的大牢,慘遭連名都叫不出來的酷刑的折磨,這其中的苦楚那也不用說了,更冤的是,獄卒竟厲聲喝問連他們也不知道下落的糧食到底上哪里去了。一眾糧商如同啞巴吃了黃蓮一般,有苦說不出。這種事情又不能隨便杜撰,以求活命,若是官差發現自己所言不盡不實,這可是欺君大罪,是要滿門抄斬的。無可奈何之下,眾糧商只得打落悶牙往肚里咽,給獄卒來個悶聲大發財。獄卒見他不開口,自然不會認為他們真不知道,還以為他們如同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打算頑抗到底,大為忿怒,將各種稀奇古怪的刑罰在他們身上一一試了個遍,眾糧商平時養尊處優,吃香喝辣,哪遭過這罪?不到一日,便有不少糧商受刑不過,被活活打死。

    這日司馬懿進宮來見曹丕,曹丕不待他行禮,問道︰“怎麼樣,搞到多少糧食?”

    司馬懿嘆了口氣,道︰“微臣已帶兵抄了數家糧號,可是抄出來的糧食,僅夠守軍支持到月底。”

    曹丕吃了一驚,道︰“什麼,僅夠大軍支持到月底?那些奸商定是將糧食都藏起來了,打算到城中糧盡時再拿出來高價出售。對這些家伙就是不能客氣了,讓廷尉大獄加緊拷問,一定要查出糧食下落。”

    司馬懿道︰“臣已責令廷尉衙門嚴加拷問,可廷尉回報說,眾糧商抵死不招,已有數人被拷打致死,據臣看來,他們像是也不知道糧食下落。”

    曹丕冷笑道︰“他們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為了錢連命也可以不要。告訴廷尉,絕不可姑息,給朕狠狠地打,一定要將這事查個水落石出。”

    司馬懿沉吟半響,一言不發,曹丕來回走了兩圈,不見他回答,問道︰“你再想什麼呢?”

    司馬懿道︰“微臣在想,這事會不會和賈福有關?”

    曹丕停下腳步,道︰“哦,說說看。”

    司馬懿道︰“賈仁祿此番進兵,甚不合常理。首先他進抵壺關,並不躁進,而是按兵不動,過了兩月方始用兵井陘,取勝之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圍了鄴城。城中百姓初時听聞大軍來襲,自是心中慌亂。皇上,您應該知道,這大軍一圍城,城里和外界失去聯系,金銀珠寶既不能當飯,又不能當柴燒,就和石頭一樣,沒什麼用處,其時最值錢的就是糧食了。糧商自然知道這一點,便乘機囤積糧食,糧價自然就居高不下。可漢軍數月不動,老百姓認為這戰打不起來,自然就放松警惕,生活如常。糧商見漢軍按兵不動,也就不敢胡亂囤積,否則到時糧食賣不出去,可就血本無歸了,于是糧價跟著回落。其後賈福兵臨鄴城城下,糧價跟著上升,這鄴城的糧價與漢軍的行動息息相關,這世上難道真有這麼巧的事?”

    曹丕接口道︰“對,這事多半是賈福這廝在暗地里搞鬼。”

    司馬懿道︰“皇上聖明。這事多半和這廝有關,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些糧食現在早已不在城中,皇上也不必費神找尋了。”

    曹丕轉到案前,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這個賈福,早晚有一天,朕要將他碎尸萬段!”

    司馬懿心道︰“這話你已不知說了多少遍了,可賈福還中好好的在城外。”說道︰“也難怪皇上會如些生氣。這廝忒也歹毒。他故意驅趕難民進城,臣當時以為他是想在其中混入奸細,混水摸魚,看來實情並非如此。”

    曹丕道︰“你是說……”說著向司馬懿瞧了一眼。

    司馬懿點了點頭,曹丕道︰“虧他想得出來。這樣一來,城中便多了十幾萬張嘴,可朕現在自顧不暇,哪來那麼多糧食喂飽他們?”

    司馬懿長長嘆了口氣,道︰“臣雖然和他為敵,但不得不佩服他,這條計實在是太絕了。”

    曹丕道︰“你的計謀不下于他,此事你怎麼看?”

    司馬懿搖了搖頭,道︰“和他相比,微臣自愧不如。有道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們發現的實在太晚了,城中糧食已被賈福買光,事已至此,沒有糧食,臣也沒有辦法挽回頹勢。”

    曹丕道︰“這事甚是棘手,朕又何嘗不知?可是現在大敵當前,城中糧盡,朕無計可施。你若不幫朕拿主意,又有誰能替朕拿主意?”

    司馬懿道︰“容臣回去好好想想。”

    曹丕道︰“嗯,朕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你若還沒有主意,自己看著辦吧。”不待他回答,轉入後宮,來見郭皇後,將眼下情形說了。郭皇後蹙起眉頭,道︰“這事……這事……這事……”

    曹丕道︰“怎麼,連你也沒有主意?”

    郭皇後道︰“這個賈福忒也歹毒。如今他已將糧食買走,我能有什麼辦法。唯今之計,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皇上這便下旨,鼓勵百姓在城中多種糧食,接濟軍前,以解燃謀之急。”

    曹丕搖了搖頭,道︰“這糧食現種又不能現收,總也要等到來年才見成效,遠水如何解得了近渴?再者城中田地有限,收上來的糧食那是杯水車薪,濟得甚事?”

    郭皇後道︰“除此之外,皇上還能想得出更好的主意麼?”

    曹丕嘆了口氣,道︰“城中原有人口二三十萬,大小兵將二三十萬,再加上新來的難民一二十萬,你說說,這七八十萬人,人人都要吃飯,朕到底該如何好。唉,這個皇帝一點也不好玩,早知當初就不拼死老命來搶了。”

    郭皇後笑道︰“你呀,一遇到困難就想撂挑子。”

    曹丕搖頭苦笑,道︰“朕也想不到好辦法,就這樣吧,朕這就下旨,鼓勵百姓種糧。”

    說話間近侍來報,司馬懿求見。曹丕大喜,立即召見,問道︰“你想到了什麼妙策?”

    司馬懿道︰“朝廷不少官吏在城內外都有田宅,家中自是囤積不少糧食。臣方才令人拿著臣的片子請他們過府商議糧食之事,可他們一個個都借故不來,有推病的,有推事的,臣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曹丕勃然大怒,道︰“如今國難當頭,他們囤這些糧食想做什麼?還不是打算謀取暴利,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你這就帶領軍馬到他們家里去借糧,就說這糧是朕借的,日後自會加倍償還。”

    司馬懿面有難色道︰“他們要是不借,那便如何?”

    曹丕板起臉道︰“這你還要問朕?難道你連抓人殺人也不會了?這些人平時朕待他們不薄,有起事來不為國分憂也就罷了,反而還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亂,要來何用!”

    司馬懿道︰“這樣怕是要將朝中官員都得罪光的,到時萬一有起事來,可就不好收拾了。”

    曹丕定了定神,道︰“嗯,確是可慮。你有什麼好辦法?”

    司馬懿道︰“皇上可率先減免膳食,省出糧食來接濟眾軍,百官見皇上尚且如此,自然不敢異同,必會爭相捐輸,到時若有不捐者,再拿來治罪,方可塞攸攸眾口。”

    曹丕道︰“嗯,就這麼定了,朕這就下旨。”

    次日卯時,鄴城外漢軍大營,賈仁祿照常擂鼓聚將,商議大事,道︰“城中細作冒死出城來報,城中已鬧糧荒,家家戶戶等米下鍋,身為民之父母的曹丕急得用頭撞牆。現在他急紅了眼,已開始在打那些大官大地主的主意了,打算放他們的血來喂飽城中百姓,可那些大官再肥,身上肉的畢竟有限。這幾十萬人同時要吃要喝,不用幾天就把他們吃成骨頭了。現在可是關鍵時刻,咱們一定要沉得住氣,不可出戰,致使功虧一簣。傳下令去,既今日起三軍要嚴加戒備,以防敵人狗急跳牆,出來和咱拼命。”

    張飛叫道︰“我可就等這一天呢,這幫小賊耐心倒好,死活不肯出來送死。我看我們也不窩在這里了,干脆點起大軍,殺將進城,他們沒糧食吃,哪還有力氣抵抗,這城定會被咱們攻下?”

    趙雲算是知道賈仁祿心里在打什麼主意了,道︰“不可,鄴城城高池深,我軍冒然進攻,傷亡定十分慘重,稍一不慎,有可能要大敗虧輸。既是城中缺糧,曹丕自然要比我們著急,我們等他們出來送死,豈不穩便?”

    張飛道︰“曹丕小兒有什麼了不起,能奈何得了我,我這就引軍去將鄴城平了。”

    賈仁祿拿起一張聖旨,在張飛面前晃了晃,道︰“這可是皇上才下的聖旨,讓你听我的吩咐,否則就趕你回洛陽。怎麼你是想回洛陽了?”

    張飛忙退回班部,小聲嘀咕道︰“不出戰就不出戰,至于這樣嚇唬人麼。”

    又過了兩個月,天氣漸冷,賈仁祿仍是堅守不出,城中的糧食越來越少,不少百姓已開始在吃草根啃樹皮,要不就在嚼土玩。其時臣中的大官及大地主可都倒了大霉了,他們原本想囤積居奇,怎奈曹丕不和他們來這一套,先派司馬懿上前好言好語借糧,若是不從,直接綁了扔大牢里吃辣椒水。這些大官吃香喝辣,就是沒吃過辣椒水,吃完之後自是贊不絕口,回去之後立馬將自家的糧食全部奉上,連借條都不要曹丕打。曹丕剝削了這許多糧食日子總算是好過些。但是上次糧食大戰,不少大地主也跟著賣糧,大多血本無歸,家中存糧有限,城中七八十萬人同時張嘴要吃要喝,雖有糧食,又如何支持多久,不到兩月糧倉又見底了,曹丕近來四出淘換糧食,已累出幾十根白頭發,但籌來的糧食自是杯水車薪,不敷散濟。到了這年十月間,太倉里已再拿不出一粒糧食來了,曹丕想不出辦法來,急得用頭撞牆,可是不論他如何撞,這法子還是沒想出來。

    這日他又在抓耳撓腮,設法籌糧,忽听近侍來報︰“不好了,城外的漢軍殺將過來了。”

    曹丕大聲叫道︰“什麼!”身子一晃,便要暈去。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28 01:41
正文 第五一十二章 豬蹄戰略
那近侍趕忙上前相扶,曹丕扶著他站好,道︰“走,去看看。”邁步便行,那近侍隨後跟出。

    不多時,曹丕一行來到鄴城南門,上了城樓。曹丕扶著城磚,探頭向下望去,只見一隊隊漢軍開到城下兩三百步處,劍拔弩張,嚴陣以待。曹丕見漢軍開抵城下,雲集圍城,軍容甚盛,不禁為之氣奪,叫道︰“仲達呢,快叫他到這來。”

    先前跟他來的那名近侍應道︰“是!”轉身便奔,甫出數步,便見司馬懿氣喘吁吁的跑上城樓道︰“微臣來遲,還請皇上恕罪。”

    曹丕也不回頭,向後擺了擺手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快說……噫,他們這是要做什麼!”

    司馬懿听他話語中滿是驚異之意,像是見到了什麼奇怪之事,忙來到城牆邊上一看,只見漢軍陣中推出一輛輛大車,每輛車上架著大鍋一口,鍋中熱氣騰騰,香氣四溢,隔地遠了,看不清里面裝的是什麼。

    曹丕問道︰“賈福在搞什麼鬼?”

    司馬懿皺起眉頭,道︰“恕微臣愚魯,不知他到底要干什麼。”

    便在這時趙雲策馬馳出陣來,朗聲說道︰“城中軍民人等听著,大漢驃騎將軍賈福知悉城中缺糧,言道兩國交兵,城中百姓何罪,怎能跟著受苦?便命我等準備了大量豬牛羊肉及糧米等吃食,供城中軍民人等食用。”下令道︰“眾將士听著,驃騎將軍有令,凡是下來吃喝的百姓兵士,都是自家兄弟,眾軍不得為難,更不得無端枉殺。有違令者,軍法重處,絕不姑息!”

    身後漢軍齊聲答應︰“是!”

    城上守軍面面相覷,雖然肚子餓得咕咕亂叫,但不知漢軍到底在搞什麼鬼,倒也沒人敢私自下城就餐,只不過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遠處大鍋,哈拉子順著嘴角直流下來。

    曹丕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撓了撓頭,道︰“他身為敵人竟主動分派糧食給城中百姓和兵士,他這是要做什麼?”

    司馬懿心中一凜,嘆了口氣,道︰“這廝忒也歹毒。他這樣做就是為了收買人心。”

    曹丕伸手在城磚上一拍,道︰“嗯,城中缺糧已久,老百姓沒東西吃,只得吃草根吃樹皮甚至還有吃土的。”撓了撓頭,道︰“土也能吃?真是稀奇。怕是下面的人沒有看清楚,胡亂上報,也是有的。”他是皇帝,九五至尊,既便全天下人都餓死了,他也不會沒飯吃,他既是飽漢子,自然不知餓漢子饑了,這餓了沒飯吃,只能吃樹皮吃土,對他這個不知饑餓是什麼感覺之人來說,自然是覺得匪夷所思了。要是讓他餓上三天,不給他飯吃,急將起來,說不定給他比土還稀奇萬倍的物事讓他吃,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吃將下去。他接著又道︰“老百姓困于圍城之中,生活自然十分困苦,而此時賈福搞了這麼一手,老百姓自是對他心存感激,到時他都不用攻城,只要振臂一呼,老百姓就會大開城門,放漢軍入城。”

    司馬懿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曹丕冷笑,道︰“賈福想收買人心,哪有這麼容易?傳朕旨意,有誰敢私自出城,到漢軍陣前進食,以通敵之罪論處!”

    司馬懿向他瞧了一眼,想要說話,但話到嘴邊,卻又忍住了。

    曹丕問道︰“你想說什麼?”

    司馬懿道︰“沒,沒什麼。”

    曹丕微微一笑,道︰“你一定是想說,這樣做大失民心,老百姓更不會向著我們。但除此之外,你還有更好的法子嗎?”

    司馬懿道︰“臣沒有,所以臣欲言又止。賈福這樣做太也高明,皇上若任由百姓出城就食,那百姓返回時倘若混進個把奸佞刺客,皇上也無從查起,後果自是不妙。若皇上不放百姓出城,百姓饑餓難耐,自是怨聲載道,萬一激起民變,後果也是不妙。恕臣愚魯,沒能想出妥善應對之策。”

    曹丕搖了搖頭,道︰“古人言道‘一人興邦’朕以為那不過是神話罷了,現在看來這並非一個神話。當年先帝一時失策,將此人趕走,結果……結果……唉!你下去傳旨吧……對了,城中軍民忍饑挨餓已久,直接說定會引起他們的不滿,你讓人這麼說,就說這是這是漢軍的詭計,他們在鍋中下毒,欲將城中軍民毒死,削弱城防實力。”

    司馬懿道︰“皇上聖明,微臣這就去辦。”這幾句話其實他早就想到了,但卻不敢說出來。他心思縝密,自然知道在皇帝面前不能顯得太聰明,要學會裝傻,什麼事都要讓皇帝說出來,自己再在一旁大拍馬屁,好顯得皇帝無所不能,無所不知,否則自己的腦袋可在脖子上坐不安穩了。

    曹丕哈哈一笑,揮手道︰“嗯,趕緊去吧。”對邊上近侍說道︰“看來漢軍不會攻城了,走,回宮!”

    城中百姓听聞漢軍在城下施舍米飯供城中百姓食用,什麼紅燒豬蹄,清炖牛肉,烤全羊應有盡有。眾百姓饑餓已久,肚子正咕咕亂叫,一听到有米飯可吃,便已喜出望外。再听說有紅燒豬蹄,那物事平常時一年之中也難得吃上幾回,更別說如今這種惡劣的局面,當真是在夢里才能吃得到,不禁口涎直流,紛紛向各門城樓跑去。可到了城樓階梯處,便被守軍攔住,為首的將官,大聲叫道︰“眾百姓听著,漢軍是有咱們的敵人,哪會這麼好心,施舍米肉給咱們吃?這定是他們的詭計,那米肉中早已下了毒,咱們吃了定要腸穿肚爛,不得好死。”

    這幾句話說得眾百姓不住點頭,都覺有理,紛紛叫道︰“就是,就是。漢軍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哪有這麼好心,施舍米肉給咱們吃,米肉中一定是下毒了,咱們才不上當呢!”“對的,咱們寧可餓死,也不吃下了毒的米肉!”

    雖然大多數百姓听說米肉中下了毒,大失所望,紛紛散去。但還是有不多人眼望城牆,吞著口水,戀棧不去,為首將官叫道︰“都說米肉里下了毒,你們怎麼還不走,難道想去送死不成?”

    一名老者顫巍巍地來到那將官跟前,說道“軍爺,既是米肉都下了毒,咱們就不去吃了,你上咱們上城,看一看也是好的。”

    那將官道︰“這有什麼好看的!”

    那老者使勁嗅了嗅,像是聞到了米肉的香味,吞了吞口水,道︰“看一看也不打緊,就讓我們上去看一看吧。”

    不少老百姓跟著大叫︰“求求軍爺,讓我們上去看看吧。”“你們拿著刀在邊上看著,難道還怕我們跑了不成?”

    那將官道︰“城防重地,豈可讓你們隨便出入,還不快滾,不然可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邊上一名小卒道︰“這些百姓也不過就是想上去看看,解解饞,沒什麼別的意思,都讓他們上去看看吧。”

    那將官道︰“又吃不到,解什麼饞?他媽的,我可好幾天沒吃上肉了,若是那肉里沒下毒,我肯定下去吃上個三大碗,被殺了也值!”

    那小卒道︰“誰說不是呢,這些百姓也怪可憐的,只是看看,值的什麼,我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們上去也就是了。”

    那將官道︰“照這情形下去,這城也守不了多久了,到時咱們是什麼下場還兩說著呢,好吧,就當行善積德了。”對那伙百姓說道︰“就讓你們上去吧,不過可不準隨意走動,否則要你們好看!”

    眾百姓齊聲道︰“多謝軍爺,我們只是看看,決不隨意走動。”

    兵士們向兩旁一分,眾百姓大聲吹呼,沖上城去,憑高遠眺,望著那一鍋鍋紅燒豬蹄,口水直流,過了良久良久,眾人才在兵士的勸說下,各自散去,不過一面走一面回頭,顯是依依不舍。

    初更時分,漢軍中軍大帳,戰鼓擂動,驚天動地。賈仁祿咳嗽一聲,大搖大擺的從帳後轉出,正中一座,麾下將領分成兩班站好,恭身听令,那派頭別提有多威風了。賈仁祿學足關公的架式,摸了摸光光的下巴,問道︰“今天有多少人縋下城來吃肉?”

    趙雲道︰“啟稟將軍,沒有一人。”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哦,一個人也沒來?”

    趙雲道︰“正是。城中老百姓擁于城上觀望良久,就是無人敢縋下城來用飯。”

    賈仁祿道︰“他們一定是怕老子在肉里下毒。”

    張飛叫道︰“軍師,你這是在搞什麼鬼啊,咱們可是在打鄴城,軍師費了老大勁才將城中的糧食騙了出來,老百姓沒糧食吃,餓得四肢無力,這可是天賜良機,不就此時殺將上去。卻施舍起糧食來。既然你不想看著百姓餓肚子,當初為何又要買光城中的糧食,這不是自相矛盾麼?你這到底想要做什麼啊?難道是想讓城中百姓吃飽喝足,更有力氣來打咱們?”

    賈仁祿道︰“那你說,咱們該怎麼干。”

    張飛一捋袖子,道︰“這還用說,點起兵馬,殺將上去!”

    賈仁祿笑道︰“翼德你來這里有幾個月了?”

    張飛道︰“有兩個月了。我來這里就是為了打戰的,可來了兩個月,仍不得一戰真是憋屈!”

    賈仁祿道︰“兩個月了,那一定是很想家了吧。”

    張飛道︰“你還別說,我還真有點想家了。”

    賈仁祿道︰“想家是很痛苦的一件事,老子也天天想家,想家里的老婆孩子。翼德啊,我看這苦你也別受了,明日你就回洛陽吧。”

    張飛搖頭道︰“不回去,不回去。”

    賈仁祿道︰“你不是想家了麼?”

    張飛道︰“如今正是緊要時刻,少了我怎麼成?”

    賈仁祿道︰“這里這許多名將,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你們說是不是啊?”

    眾將齊聲叫道︰“正是。”

    賈仁祿道︰“你瞧,大伙都盼著你回去呢,你就別在這礙事了,趕緊回去吧。”

    張飛連連搖頭道︰“不回去,不回去,說什麼也不回去。”

    賈仁祿板起臉來,道︰“不回去就要听話,再胡說八道,都不用老子趕你,這里的許多將領都會請你回去的,你們說是不是啊。”

    眾將忍住笑,齊聲叫道︰“正是。”

    張飛忙強自收斂,扮老實狀,小聲嘀咕道︰“不出戰就不出戰,別動不動就叫我回洛陽啊!”

    賈仁祿笑了笑,不再理他,道︰“傳令下去,照第二套方案行動。”

    眾將齊聲道︰“是。”各自散去。

    賈仁祿叫道︰“兀那婆娘,大功告成,出來親個嘴!”

    次日卯時,天邊剛剛顯露魚肚白。司馬懿尋思漢軍突然大擺行軍灶,施舍糧食,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著好心,擔心漢軍乘局勢混亂,有所謀圖。從昨日上城起,便一直在城樓上指揮眾軍嚴密戒備,此時兀自還未下城。他一宿沒合眼,覺得有些疲勞,揉了揉眼楮。

    一名親兵說道︰“大人,最近您為了籌集糧食,已數宿沒合眼了。現在天已亮了,城上守軍戒備如此森嚴,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您還是先下去休息一會。”

    司馬懿手搭涼棚,向遠處望了望,點點頭,道︰“嗯,我覺得有些累了,是該回……”

    忽听遠處傳來隆隆戰鼓聲,司馬懿吃了一驚,心道︰“來了。”猛地回頭,只見一隊隊漢軍從遠處濃霧中走將出來,開到城下,列成陣勢。司馬懿見漢軍人頭涌涌,軍陣看不見盡頭,大為驚異,正沉吟間,忽听邊上親兵說道︰“大人,昨天漢軍也擺了個大陣勢,到頭來卻支起大鍋施舍糧食,您說他們今天又在弄什麼玄虛?”

    司馬懿向下望去,搖了搖頭,道︰“不知道。這個賈福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我是怎麼也想不到。就像他將城中的糧食盡數挖了出去,我也是等到事後方知,若是能早些知道,事情也不會落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親兵道︰“賈福的人在城中大肆收購糧食之時,大人正在漳南同漢軍對峙,不了解情況,這怎能怪大人呢?”

    司馬懿嘆了口氣,道︰“賈福在我眼皮底下,擺了這麼大一個迷魂陣我都沒有發現……”

    正說話間,忽听守城兵士大聲喊道︰“霹靂車!”

    司馬懿大吃一驚,向城下望去,只見漢軍陣中推出數百輛霹靂車來,漢兵將一塊塊白色的物事放入車上籃中,拉繩的兵士拽緊長繩,只待將官一聲令下,便即發射。

    司馬懿臉色大變,道︰“當年武帝就是用霹靂車打得袁紹心驚膽裂,這東西煞是厲害。傳我將令,眾軍堅守城池,如有後退一步者斬!”

    便在這時,城下擂起戰鼓,眾將官手執令旗向下一揮,數百輛霹靂車一齊發射,數百團白色的物事向城頭飛來。司馬懿大聲呼叫,指揮兵士找地方躲避飛石。正慌亂間,那些白色物事飛上城頭,有的砸在了城樓上,有的翻過城樓掉到了地上,當然有些兵士來不及躲閃,登時被砸地腦漿迸裂,倒地而死。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29 10:42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三章 攻心為上
可令人奇怪的事,那一團團白色物事,雖然來勢洶洶,可掉到地上動靜卻不甚大。著地之後,啪的一聲,裂將開來。一股白花花的物事隨即從那些物事中流了出來。司馬懿遠遠望見,大吃驚色,道︰“不好,漢軍投毒,大家快掩住口鼻,屏住呼吸。”

    眾軍忙舉起袖子,掩住口鼻,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可過了良久,除了那一股股白花花物事,不住向外流出之外,並沒有什麼異狀。司馬懿大著膽子,深深吸了一口氣,也沒有眩暈不適之感,煞是奇怪,一揮手,對身後親兵說道︰“你上去看看。”

    那親兵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抄起一把來,低頭看了看,拿鼻子聞了聞,大聲歡呼︰“是米!”

    話音猶未落,周圍兵士兩眼冒著綠光,大聲叫道︰“米!”一擁而上。低頭一看,掉在城樓上的白色物事,原來是米袋,白花花的大米正從袋中不住流出。這些兵士吃了上頓沒下頓,肚子正餓得咕咕亂叫,陡然間見到大米,登時心花怒放,眉開眼笑,怕是他們見到親爹,也沒有這麼高興。跟著眾軍便彎下腰去爭搶,搶得多的當然歡呼雀躍,落了空的自是不肯罷休,揪住搶的多的人,言道見者有分,定要他們分出一點來,搶的多的人自也不肯少吃一口,雙方立時便起爭執。

    司馬懿仗劍彈壓,禁止眾軍搶米。可是眾兵士饑餓已久,就像餓了三天沒吃飯的野狗一樣,見到糧食哪有不拼命搶的,又如何禁止得住?常言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圍城之中,金銀珠寶既不能當飯吃,又不能當柴燒,自然和石頭沒什麼兩樣,毫無用處。這米吃了吐子不會亂叫,自然就價值連城。眾兵士陡然間見到大米從天而降,自是大打出手,搶得個頭破血流。

    司馬懿見漢軍還未攻城,自己人倒先打起來,不禁暗暗叫糟。正躊躇間,但見一袋袋大米從城下源源不斷飛將上來,守城兵士眼見著天上掉大米,這等好事可是百年難得一見,誰還有心守城?當下一個個覷定米袋掉落的方向,拔步狂奔,唯恐跑得慢了,大米被他人搶了去。好在漢軍只是用霹靂車將一袋袋大米射進城來,並不乘勢攻城,不然城池非給攻陷不可。

    司馬懿眼見漢軍只是射米,並不攻城,嘆了口氣,道︰“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賈福這手實在太漂亮了。他在城中百姓最困難時,施下若大恩惠,老百姓自是對其感激涕臨。而兵士吃了他的米,飲水思源,又怎敢拿刀和他動手,這戰都不用打,勝負便已分明了。”

    忽听身後有人叫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城里的人像是瘋了,又叫又跳,還大打出手,仲達,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正是曹丕。

    司馬懿道︰“啟稟皇上,漢軍用霹靂車將一袋袋糧食射上城來。”

    曹丕向下望去,只見漢軍拽動霹靂車,米袋飛空,不住往城上打來。米袋內裝滿大米,份量頗重,砸到腦門上,也能將人的腦袋打開花,威力倒也非同小可。不過守城兵士見到米袋非來,不但不躲閃,反而迎將上去,既便是被它砸死,也是無怨無悔,臉上兀自帶著笑容,倒是奇事一件。曹丕看在眼里,長眉一軒,道︰“賈福這是要做什麼?”

    司馬懿道︰“依臣愚見,賈福此舉顯然是在收買人心。”

    曹丕滿臉驚愕,道︰“收買人心?有這麼收買人心的麼?這袋子里面裝的是糧食麼?不,這袋子里面都是錢,他準備這許多糧食,得花多少心血,得花多少錢?拿這些糧食賑濟貧苦百姓倒也罷了,可他們卻將這些糧食射上城頭,交給敵人,讓敵人吃飽了再反過來打他們。這世上既便是心地再善良之人也不會做如此傻事,這里面定有文章。”

    司馬懿道︰“皇上是說……”

    曹丕道︰“嗯,這米里有毒!”

    這句話雖說不響,卻如同半空里打了一個霹靂,震得眾軍兩耳嗡嗡直響。眾兵士原本狀若瘋虎,六親不認,眼里只有糧食,听了這話之後,便即回過神來,大聲叫道︰“米里有……有毒!”忙將手中的米袋拋到地下。當然還是有不少腦子少根筋的家伙兀自在那里爭搶。

    司馬懿暗暗叫好,心想曹丕這手辦得著實漂亮。忽听城下有人扯著破鑼般的嗓子,大聲叫道︰“他媽的,誰說米里有毒的?”正是賈仁祿。

    司馬懿心中一凜,心道︰“不好,事情要糟。”回頭一看,只見賈仁祿策馬一匹黑毛瘦馬,馳出陣來,叫道︰“都別射了!都別射了!”

    趙雲緊跟在賈仁祿之後,揮動令旗,傳令道︰“驃騎將軍有令,停止發射。”

    漢兵聞得將令,紛紛停了下來。賈仁祿道︰“老子見你們沒飯吃,著實可憐,便讓人用霹靂車將米送上城頭,以解燃謀之急。你們居然說老子的米里有毒,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回身指著一袋米道︰“將這袋米搬過來!”

    兩名兵士應道︰“得令!”將米袋搬到跟前,賈仁祿摸了摸肚子,道︰“老子逛了半天,肚子有些餓了,讓大廚給老子熬碗皮蛋瘦肉粥喝,老子就好這口。”

    一名廚子撓了撓頭,道︰“請問大人啥叫皮蛋?”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嗯,這個皮蛋……算了,沒有皮蛋就用雞蛋代替吧,雖然味道不一樣,將就吃吃,也還湊合。”

    那廚子大聲應是,便有十余名兵士推出一口大鐵鍋來,那廚子煞有介事的穿起行頭,咳嗽一聲,兩名小伙子像是他的徒弟,搶到他邊上,為他打下手,先將油鹽醬醋等各色佐料整整齊齊排在鍋旁的一張長案上。又將瘦肉洗淨切好,放在一旁備用。那廚子便在一旁看著,待兩名小伙做好之後,這才動手,將各色材料倒入鍋中,當著三軍將士的面,做起“雞蛋瘦肉粥”來。

    他是御用大廚,原本專門侍候劉備,只因賈仁祿功勞太高,連劉備都要拍他馬屁。常言道︰“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于是劉備便將御膳房里手藝最高的幾名廚子,派到賈仁祿身邊,專門替他開小灶。這廚子即是御廚,自是廚藝精湛,做起這等上不了席面的什麼“瘦肉粥”來,自是小菜一碟,游刃有余。當然這做粥所用之米,就是從賈仁祿挑的那袋米里取出。過不多久,一股香氣撲向鼻端。漢軍兵將忙了半日,也有些餓了,聞得香氣,也不由得狂吞口涎,饞相畢露。又過了一會,那廚子盛了一碗粥,端到賈仁祿面前,道︰“請大人品嘗,小人手藝不精,做的不好,還請大人多包涵。”

    賈仁祿吃了一口,豎起大拇指道︰“好吃,好吃。你做得著實不錯,下去領賞吧。”

    那廚子滿臉笑容,道︰“多謝大人。”退了下去。

    賈仁祿當著城上城下眾軍的面,將那碗粥吃的干干淨淨,把碗遞給邊上親兵,道︰“好了,城中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竟說老子在米中下毒,現在老子當著他們的面吃上一碗,免得讓他們疑心米里有毒。傳令下去,班師回營!”

    趙雲微微一笑,令旗一揮,道︰“班師回營!”漢軍聞令鴉雀無聲,後隊做前隊,精兵殿後,緩緩而退。

    城上兵士見賈仁祿從眾多米袋中隨便指了一袋,從中取出米來做粥,然後當著三軍將士的面將那碗粥吃了,吃完之後仍舊大呼小叫,活蹦亂跳,顯是那米沒有毒。心中均後悔,不該無端相疑,看來這免費午餐今後怕是沒得吃了。雖說漢軍撤走,但射入城中的米仍在,既然這米里沒有毒,哪有不搶的道理。當下眾兵士不再理會那亂命疊出的狗屁皇上,又開始大打出手,哄搶糧食。一時之間,城上城下亂作一團。

    曹丕見兵士都和發了瘋一般,哄搶糧食,怎麼勸也勸不動,不禁長眉一軒,向司馬懿望了一眼,緩緩搖了搖頭,道︰“這樣下去可不成,得趕緊想個辦法。”

    司馬懿皺起眉頭,道︰“賈福一步接著一步,步步緊逼,微臣實在想不出辦法來。”

    曹丕道︰“既然賈福不出戰,那朕就出戰,早些將他趕走,要不朕這心里總是不踏實。”

    司馬懿道︰“皇上三思。賈福巴不得皇上如此。漢軍遠來攻城,他們是客而咱們是主,如今賈福此舉就是反客為主,皇上放棄堅固的城池不守,而興兵野戰,和漢軍較一日之短長,可謂是以短擊長,必敗無疑。”

    曹丕道︰“你說的朕不是不知道,可是眼下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再這樣下去,這城還能守得了幾日?”

    司馬懿道︰“皇上,臣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曹丕道︰“講。”

    司馬懿道︰“皇上,越是到了這種時候,越該鎮定,靜下心來好好的想一想對策。若是心浮氣躁,意氣用事,只會中了賈福的詭計。”

    曹丕定了定神,道︰“嗯,那你說該怎麼辦?”

    司馬懿道︰“請皇上給微臣一點時間,讓微臣好好想想。”

    曹丕道︰“這個賈福太也古怪,完全不按常理出招,讓人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下一步到底想要做什麼,現在是要好好想上一想了。好了,這里也沒什麼可看了,回宮!”

    曹丕走後,城上城下的軍民人等仍是亂叫亂嚷,打成一團。

    漢軍中軍大帳,賈仁祿正和眾將議事。張飛道︰“軍師這手還真是高明,這米一射上城頭,敵人便爭搶糧食,無心守城了。可軍師為何不命大軍攻城呢?”

    賈仁祿笑道︰“你呀你,人家是三句不離本行,你可倒好,三句話不離出戰。”

    張飛嘿嘿一笑,道︰“這可是天賜良機啊,若不是軍師攔著,我早就引本部軍馬殺上城去了。”

    賈仁祿道︰“翼德,我听說你這身本事,是小時候和他人打架,自己琢磨出來的?”

    張飛道︰“不錯,軍師怎麼會想起問這事。”

    賈仁祿道︰“那麼說,你打架經驗十分豐富了?”

    張飛道︰“這事不是我吹牛,我從七八歲開始,便人和打架,身經百戰,這經驗著實豐富。”

    賈仁祿道︰“那我來問你,若是你餓得沒飯吃,四肢乏力。然而恰在此時,有一伙歹人來襲,將你逼上絕路,你該這麼辦?”

    張飛叫道︰“那還用問?當然是操家伙干他的!”

    賈仁祿笑道︰“可你那時餓得肚子咕咕亂叫,如何有力氣和歹人搏斗?”

    張飛叫道︰“逼急了力氣自然就來了,說不定還更大呢。”

    賈仁祿道︰“你現在明白麼?”

    張飛撓了撓頭,道︰“我明白什麼?”

    賈仁祿道︰“你可真是魚木腦袋。老子為什麼不乘火打劫,你現在可明白了?”

    張飛伸指在額頭上輕輕敲了幾下,驀地里腦子里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軍師現在領兵殺上前去,城中軍民人等被逼上絕路,自然拼死抗敵,再加上如此堅固城牆,我們要拿下鄴城,非付出巨大代價不可。”

    賈仁祿笑道︰“你還真是木魚腦袋,要敲幾下才能開竅。人到絕域原拼命,老子若不給他們活路,他們必會孤注一擲,拼命抵抗,這狗急了還會亂咬人,人急了可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鄴城城高萬仞,本就難以攻打,再加上城中軍民人等上下一心,老子便是發兵百萬也難以攻下,更別說我們現在就區區三十萬人了,搞不好還會一敗涂地呢?”

    張飛道︰“可你按兵不動,難道這樣就能拿下鄴城麼?”

    賈仁祿道︰“那我再問你,如果你遇到一個十分強大敵人,你根本打他不過,但四下道路暢通,你可以隨心所欲,想去哪里去哪里,這時你會這麼辦?”

    張飛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打不過便逃,又何必問?”

    賈仁祿道︰“正是,打不過便逃。老子網開一面,給城中百姓吃喝,便讓他感到生路並未完全斷絕,你想想如果有活路可以走,他們還會選擇死路麼?”

    張飛雖傻但也是身經百戰,作戰經驗甚是豐富,一點就通,道︰“嗯,一旦他們感到有活路可走,自然不會拼命。”

    賈仁祿道︰“如今城中共有七八十萬人,要想上下一心,談何容易?這一根筷子易折,百枝筷子難斷,若是老子把他們逼急了,這七八十萬人擰成一股,那是多麼巨大的力量?”

    張飛連連點頭,道︰“嗯,軍師說的太對的,那樣我們根本沒可能拿下鄴城。”

    賈仁祿道︰“其實鄴城里真有心同老子放對的,不過是曹丕、司馬懿等區區數人,其他人只是被圍城中,迫不得已,不得不和他們站在一條船上。如果這時老子給他們飯吃,他們還會和曹丕一條心麼?”

    張飛搖了搖頭,道︰“不會的,肯定不會的。沒有傻瓜會放著活路不走,而選擇死路。”

    賈仁祿道︰“那你還叫著嚷著要出戰麼?”

    張飛道︰“不了,不了。末將听由軍師調遣。”

    賈仁祿笑,道︰“他媽的,為了說服你,可是浪費老子不少口水。”

    眾將齊聲道︰“將軍遠見卓識,算無遺策,末將萬萬不及!”

    賈仁祿手摸下巴,哈哈大笑。

    時光匆匆,又過了半個多月。這些日子里,漢軍和前兩日一樣,天剛拂曉便開抵城下,列成陣勢,不是射米進城,便是架起大鍋施舍糧食。自那日城中百姓搶到掉落在城中的糧食,回家吃了之後,發現屁事沒有,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就這樣漢軍在米肉下毒的謠言不攻自破,于是一遇漢軍分糧,眾百姓便雲集城下,爭搶糧食。漢軍施舍的糧食畢竟數量有限,且大部分落在城頭,被兵士們搶走。雖說分到老百姓手中的糧食少得可憐,但老百姓饑一頓飽一頓,勉強可以維持生計,不至于吃草根啃樹皮。可是這沒飯吃的味道實在太不好受,城中軍民有飯吃之後當然不滿足那一點點僅夠塞牙縫的糧食,于是自認為輕功高超的兵士百姓,便大著膽子縋下城去,來到漢軍陣前就餐。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自然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據說他是一名兵士,在搶糧中沒搶到糧食,已三天沒吃東西,眼見漢軍在城下架起大鍋煮肉,不知哪來的力道,大聲叫道︰“寧可被毒死,死也要做個飽死鬼。”說著找來一根長綁,縋下城去,跑到漢軍陣前吃肉。這空谷足音,自然是要受到熱情款待了,當下趙雲親自向他敬酒一碗,接著命人盛了一大碗肉,讓他放開腮幫子使勁吃。那人見漢軍如此盛情,心存感激,熱淚盈眶。吃過飯後,便不想再回到城中受罪,雙膝一軟,跪地投降。

    城中兵士百姓見下城吃肉之人沒有受到非人的折磨,大聲歡呼,跟著三三兩兩的縋下城去就餐。城中將官禁止不住,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加追究。那些下城吃喝的軍民有的願意歸降,趙雲便令人收編。有的不願投效,趙雲也不勉強,令人好生遣散,放回城去。
ce501221 發表於 2008-9-30 22:59
正文 第五百一十四章 突圍求救
其實老百姓對國與國之間的紛爭歷來不感興趣,這天下姓劉也罷,姓曹也好,只要統治者能讓他們有口飯吃,有好日子過就成。這點要求其實也不高,但大多數皇帝上台之後,驕奢淫逸,只知自己享福,不管老百姓死活。他們不給老百姓好日子過,老百姓自然也不給他們好日子過,于是便揭竿而起,這就叫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古人將爭奪天下喻為群雄逐鹿,這天下就好比一頭鹿,統治者失了天下,群雄並起,大家搶奪,看到底誰笑到最後,這一點從三國紛亂的形勢便可以得到證明,漢失其鹿,三國紛爭,最後司馬氏頂針三代,行奸使詐,用盡詭計終于搶到了這頭鹿,笑得個嘴歪歪。可是最後吃上鹿肉的只有少數幾個人,大多數人連湯都喝不到,還要白白搭上性命。說來說去,兩國紛爭,兵連禍結,最倒霉的還是老百姓。一場大戰下來,尸積如山,血流成河,白骨為墟,不知要死上多少人?然而最後得利的不過是少數幾個人而已。這樣的道理老百姓不是不知道,他們之所以百死無悔,前僕後繼,為了某一國某一派赴湯蹈火,辛辛苦苦為他人作嫁,為來為去,就是能過上好日子。

    這士兵其實也是老百姓,他們參軍入伍大都迫不得已,有的是窮得活不下去了,只得投軍入伍,有的則是莫明其妙的被強拉入伍。雖然他們入伍的原因大不相同,但有一點卻是一樣的,那就是他們原先都是老百姓,家里都有父母妻兒。他們都不願打戰,很想回家和父母妻兒團聚。兵凶戰危,誰都難保一定不死,除了像張飛、許褚那樣一天不打戰就渾身不舒服,又或是想在征戰中升官發財的悍將之外,其他人都不希望打戰。

    古人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個國家統治者不過幾個人,而老百姓卻成千上萬。現時生活不比玩游戲,游戲中的百姓兵士,就是幾個數字,沒有情緒,兵士百姓死了,也就那幾個數字減少一些而已。而現實生活百姓兵士都是活生生的人,他們都好生惡死。有道是好死不如賴活著,這世上怕沒有幾個人希望自己腦袋搬家的。對于國與國之間來說,這個國家和那個國家涇渭分明,相互間水火不容。可對老百姓來說其實都是一樣,只要誰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吃上飯,他們就跟誰。如今鄴城被圍,城中糧盡,老百姓朝不保夕,而就在此時,城外漢軍給他們送來了他們最想要的糧食,老百姓重獲新生,飲水思源,自是對賈仁祿感激涕臨,“驃騎將軍”四個字掛在嘴邊說個不停,更有甚者三三兩兩的聚到一起竅竅私議,都說只要漢軍兵臨城下,他們便挺身而出,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大開城門,迎漢軍入城。

    之前有人傳說,漢軍進城之後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老百姓心中自也害怕,但傳說終歸是傳說,具體情形如何,老百姓都沒有親見,不知端的。可是漢軍不計前嫌,為敵送糧,這可是大伙親眼所見,有目共睹。有鑒于此,老百姓自然認定當初听說漢軍殺人放火,不過是別有用心之人在制造事端,說不定還是曹丕暗中搞鬼,好讓他們產生恐慌,這樣才會上下一心,死守城池,想明白這一節,老百姓總算是認清了曹丕的廬山真面目,無不在背地里破口大罵。將曹丕的高祖母、曾祖母,以至祖母、母親、姐妹、外婆、姨媽、姑母,人人罵了個狗血淋頭,曹氏一門的女性無一幸免。

    賈仁祿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既做師娘又做鬼。一會打老百姓一棒槌,一會給他們個甜棗吃。可憐鄴城軍民完全蒙在鼓里,將這個天下第一大流氓當成他們的大救星,當真是大錯特錯,錯之極矣。

    這日早朝已畢,曹丕將司馬懿叫到御書房,說道︰“這些日子里,漢軍整日價利用霹靂車往城中送糧食。城中百姓將賈福當成他們的再生父母,更有甚者還為他立生祠,頂禮摩拜。城中人心浮動,再這樣下去,這城早晚會被漢軍攻下的。這事不能再拖了,得盡快想辦法,不知你可有何良策?”

    司馬懿搖了搖頭,道︰“微臣無能,至今為止還沒有想到什麼法子。”

    曹丕怒容滿面,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什麼!”定了定神,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原也是回天乏術,難為你了。下去吧。”

    司馬懿應道︰“是!”便要轉身退下。

    甫一轉身,正要邁步,只听曹丕叫道︰“等等。”

    司馬懿轉過身來,道︰“皇上還有何吩咐?”

    曹丕道︰“你這就替朕似道旨,今夜三更時分,令各門守將夤夜開城,各路軍馬一齊殺將出去,攻漢軍一個措手不及。我軍已數月不曾出戰,突然殺出,大事定成!”說著便哈哈大笑,笑聲中好象看到賈仁祿身中數十箭,渾身是血,倒在血泊之中。

    司馬懿皺起眉頭,道︰“皇上,此事尚須斟酌,請皇上三思而行啊。”

    笑聲嘎然而止,曹丕回過頭來,瞪了他一眼,道︰“三思而行,三思而行。難道你是想讓朕坐以待斃不成?”

    司馬懿不敢和他的目光相觸,低下頭來,道︰“微臣豈敢。”

    曹丕道︰“既然不敢,那便去辦吧。哼,我倒要看看這個賈福有何能耐。”

    司馬懿應道︰“微臣尊旨。”退了下去。

    當夜二更時分,漢軍中軍大帳內傳來一陣陣呼嚕聲,有如雷鳴。能在中軍大帳打呼嚕的自然只有賈仁祿有這個特權了。甄宓睡在他邊上,被他的呼嚕聲吵的無法入睡,只能呆呆看著帳頂,甚是郁悶,心想︰“早知他這麼會打呼嚕,吵得人家一個晚上都睡不著,當初就不嫁給他了。哼!”

    又過了一會兒,呼嚕聲一陣響似一陣,震得她兩耳嗡嗡直響。她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推了推他,呼嚕聲嘎然而止,賈仁祿含糊不清的說了幾句,顯然是在夢囈,接著翻了個身子。甄宓微微一笑,閉上雙眼。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正要睡著。便在此時,呼嚕聲又來,好似半空中打下的霹靂,一陣緊接著了一陣。甄宓驚醒過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手捂著耳朵,可卻無濟于事,呼嚕聲仍是十分清晰。

    又過了一頓飯的功夫,呼嚕聲越來越響,甄宓再也忍不住,伸手在賈仁祿的手臂上狠狠一擰。賈仁祿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道︰“出了什麼事了,難道敵軍來襲?兀那婆娘還不趕緊收拾收拾,準備跑路。”

    甄宓抿嘴直笑,道︰“真沒出息,一听說敵軍來襲,就打算腳底抹油,逃之夭夭。”

    賈仁祿側耳傾听,沒听見有什麼異常,莫明其妙,撓了撓頭,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甄宓道︰“快三更了。”

    賈仁祿氣極敗壞地道︰“那你三更半夜的將老子吵醒,所謂何事?老子正夢見玉皇大帝請老子到靈宵寶殿上赴宴,席上的那些酒菜老子從來沒見過,當真珍饈滿案,山海雜陳。站在邊上的那些仙女,那腰,那腿……”說到這里覺得不對勁,忙住口不說。

    甄宓向他望了兩眼,似笑非笑,道︰“怎麼不說了?說啊,接著說啊。”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做夢,做夢,當不得真,當不得真。對了,你為什麼將老子吵醒啊!”

    甄宓道︰“還敢說我?你從睡下那刻起,一直在打呼嚕,吵得我睡不著,我不吵醒你,能睡著麼?”

    賈仁祿臉上一紅,道︰“原來如此,怨我,怨我,娘子,快睡吧。”

    甄宓白了他一眼,道︰“等我睡下之後,你才準睡。”

    賈仁祿道︰“一定,一定。你先睡,我看……”

    便在這時,忽听南方遠處傳來一陣悶雷般的聲音,一響跟著一響,轟轟不絕,只是隔得遠了,響聲卻是極輕。

    賈仁祿吃了一驚道︰“娘的,這小子終于按奈不住了。”

    甄宓臉上變色,道︰“怎麼了?”

    賈仁祿呵呵一笑,道︰“沒什麼,沒什麼。這次你可是幫老子一個大忙了。”說著摟著她脖頸,在她的面頰上親了一口。跟著披衣而起,又道︰“你先睡吧,沒有老子在邊上吵你,你應該睡踏實了吧。”

    甄宓嫣然一笑,道︰“嗯,總算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賈仁祿哈哈一笑,來到帳口。便在這時,郭淮邁步進帳,見賈仁祿就在帳口,微微一怔,道︰“啟稟將軍,曹丕終于耐不住性子動手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老子算著他們要在這幾天內動手,早就扎好口袋等著他們呢。這小子能忍這麼久,已經很讓老子佩服了。”

    郭淮道︰“難怪軍師好整以暇,原來是早就料到了。不過軍師在大軍殺到之際,仍高臥榻上,鼾聲如雷,實在讓末將佩服的五體投地。”

    賈仁祿笑道︰“滾你媽的蛋,還不給老子指揮軍隊去!”

    郭淮應道︰“是!”

    說話間,只听四下里殺聲震天,魏兵已殺到營壘邊上。其時趙雲、張飛等將領早已各就各位,一見魏兵殺到,便萬弩齊發,矢石如雨,魏兵不敢前進。

    趙雲站在櫓樓之上,朗聲說︰“魏軍將士听著,你們被困城中,忍饑挨餓,是誰雪中送炭,給你們送去糧食?做人豈可忘恩負義,那樣又與禽獸有何區別?又如何對得起你們身上披的這張人皮?還不早早退去,否則別怪我們反臉不認人!”這幾句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將出來,雖在數萬人的喊殺聲中,卻是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前來攻壘的魏兵將士大多吃過漢軍送去的糧食,本就不願與漢軍為敵,只是迫于上命不得不來,到了這里,不過是大呼小叫,裝裝樣子。此時听了趙雲這番話,都覺得有道理,發一聲喊,四下逃散。更有不少兵士,丟盔棄甲,來到漢軍陣中投降。司馬懿見風頭不對,撥轉馬頭,往城門方向逃去,背後張飛領軍追趕。

    司馬懿奔到城門邊上,忽听身後有人暴雷也似的大聲叫道︰“司馬懿休走,納下命來!”正是張飛。

    司馬懿坐騎受驚,一個虎跳,將他掀了下去。司馬懿翻身落馬,著地滾將出去。恰在此時,城門開了三四尺,司馬懿滾進城去。城門旁的兵士趕忙將他扶起,跟著用力關門,兩尺厚地鐵門緩緩合攏。

    便在這時,張飛領軍殺到城下,見司馬懿逃進城去,一拍大腿,道︰“又讓這小子跑了!來人哪,架起雲梯攻城!”一面說,一面揮動蛇矛撥開城上射下的羽箭。

    忽听得身後傳來一陣破鑼聲,一名傳令兵飛馬趕到張飛跟前,道︰“驃騎將軍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攻城,違令者斬!”

    張飛嘆了口氣,揮動長矛,漢軍旗幟翻滾,向北退走。

    司馬懿走上城樓,來到曹丕跟前,道︰“皇上也看到了吧,軍中將士吃了漢軍的糧食,都不願和他們為敵,戰斗時死氣活樣,裝裝樣子,又哪里是漢軍的對手?”

    曹丕望向遠處,出了一會神,長長地嘆了口氣,道︰“不知公明可曾突圍而出?”

    司馬懿道︰“皇上讓微臣引主力攻打北面,吸引漢軍主力救援,卻讓公明引一支軍馬向南突圍,這法子大是高明。可漢軍戒備森嚴,公明雖勇,怕也難以突出。”

    曹丕緩緩點頭,道︰“走,去南門看看。”

    一行人來到南門城樓,正要登城,忽見一名兵士從城上走下,道︰“啟稟皇上,徐晃將軍領軍突出重圍,往南去了。”

    曹丕心頭一喜,道︰“好,公明真是好樣的,這下朕就放心了。”

    司馬懿皺眉緊瑣,一言不發。

    曹丕問道︰“公明突圍而出,號召各地守軍起兵勤王,這難道不該高興麼,為何仲達卻愁眉不展呢?”

    司馬懿道︰“微臣見漢軍陣容整肅,實不易沖動。而公明卻輕而易舉的突出重圍,這其中定有蹊蹺。”

    曹丕不以為然,心道︰“這能說明什麼,只能說明你沒用,要不是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就憑你屢戰屢敗,我早就令人將你推出去斬了。”說道︰“公明有萬夫不當之勇,突圍求救,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又有何可疑?”

    司馬懿道︰“但願微臣是杞人憂天,微臣總覺得這事進行的實在太過順利,像是賈福有意為之。”

    曹丕笑了笑,道︰“仲達太多心了,賈福放走公明,引來救兵,對他來說有何好處?”

    司馬懿道︰“皇上之言甚是,微臣太多心了。”

    曹丕雙手負後,哈哈大笑,道︰“回宮。”

    漢軍中軍大帳,燈火通明,賈仁祿正中高坐,問道︰“敵人都滾蛋了麼沒有?”

    郭淮道︰“啟稟軍師,敵人已被擊退。”

    賈仁祿道︰“好,做的好。”

    郭淮道︰“在司馬懿攻打北營的同時,徐晃引軍從南面突圍……”

    賈仁祿道︰“哦,那他突出去了沒有?”

    郭淮點頭,道︰“嗯,徐晃已突圍而出,向南去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伸了個懶腰道︰“折騰了大半夜,老子也困了。散帳!”

    眾將走後,賈仁祿轉過屏風,來到後帳,只見甄宓橫陳榻上,閑看簡牘,問道︰“怎麼還不睡?”

    甄宓放下簡牘,道︰“被你吵得沒有睡意,只好看書了。”

    賈仁祿面有愧色,道︰“難為你了。”

    甄宓笑靨如花,翻身而起,為他更衣,道︰“天色不早了,相公還是早點歇息吧。”

    一個月彈指即過,這日鄴城南門,曹丕站在城樓上,手搭涼棚,眺望遠方,過了良久良久,方對司馬懿說道︰“怎麼還沒有來,怎麼還沒有來?”

    司馬懿道︰“如今黎明已落入漢軍手中,我軍北上必經黎陽,想是遇到漢軍抵抗,耽誤些時日。”

    曹丕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見一名近侍走上城樓道︰“啟稟皇上,公明到了中原後,點起兗豫等州之兵共計十萬人,前來勤王,現已奪回黎陽,不日便可開抵城下。”
ce501221 發表於 2008-10-2 01:27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五章 落水被擒
曹丕大喜過望,道:「太好了,太好了。這下鄴城可有救了。」

    司馬懿皺眉不語,曹丕瞥了他一眼,便知他想說什麼,此時他心情正爽,不願聽他那張烏鴉嘴大放厥詞,瞪了他一眼,道:「掃興!」拂袖而去。

    司馬懿遙望遠方,呆呆出神,過了良久良久,長歎一聲,緩步走下城樓。

    這邊徐晃搬來十萬救兵,殺到黎陽城下。黎陽與白馬津隔河相對,是南北往來的要衝,賈仁祿在此駐有重兵。徐晃率軍猛攻了十餘日,方始攻下。安民已畢,徐晃心懸鄴城戰局,五內懼焚,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時便飛到城下。只是近些日子大軍晝夜攻城,疲憊不堪,難以遠行。當下大軍在黎陽稍適休整,便即開拔,浩浩蕩蕩向北進發。

    這日大軍行出百餘里,擇善地安下營寨。徐晃憂心忡忡,無法入睡,三更時分仍在中軍帳中走來走去。忽聽得身後腳步聲響,回頭一看,只見一名親兵走進帳來,稟道:「啟稟將軍,哨探來報,由此往北約三五里處,發現小股漢軍蹤跡,約有三五百人。」

    徐晃皺起眉頭,道:「此必是漢軍偵騎。你去把史渙喚來,我有話說。」

    那親兵大聲應道:「是。」躬身退下。

    過不多時,史渙進帳,道:「將軍,您叫我?」

    徐晃道:「據哨探來報,由此往北約三五里處,發現漢軍偵騎。你這就引一隊人馬,將那伙偵騎盡數拿了,解赴大寨。」

    史渙應道:「是。」

    徐晃道:「既然漢軍偵騎到此,左近必有漢朝大軍,你須當小心在意。」

    史渙道:「將軍儘管放心。」

    徐晃揮了揮手,史渙退了出去。

    過了約摸一個時辰,史渙押著十餘名漢兵走進帳來,道:「末將到時只發現了這十餘名偵騎,末將將其全部拿了,不曾走脫一人,請將軍查問虛實。」

    徐晃點點頭,對史渙說道:「辦得漂亮。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板起臉,對那伙兵士厲聲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來此何為?」

    第一名漢兵昂首挺胸,道:「我們既你們捉到,便沒打算活命,要殺便殺,哪那麼多廢話!」

    徐晃豎起大拇指,道:「好,有種。」指著那兵道:「拉出去砍了。」四名親兵將那兵押到帳口,一刀殺死,呈上首級。

    餘下的漢兵一見,無不臉色大變。徐晃微微一笑,道:「我再問你們一遍,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來此何為?」

    那些漢兵面面相覷,其中一個漢兵,道:「魏人一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我們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左右都是個死,又有什麼好說的。」

    徐晃道:「你們當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哪,把這傢伙拉出去砍了。」頃刻間那人也給殺了。

    徐晃指著縮在角落,渾身亂顫的兵士,道:「他們不說,你說說吧。只要你說了,我就不殺你,否則……」

    那兵顫聲道:「將軍真的……不……不殺我?」

    邊上一名漢兵大聲叫道:「別說。你說了,我們可都活不成!」

    那兵額頭上汗珠一滴滴的滲了出來,道:「可若是不說,不也是活不成……」說著凝神苦思到底該不該說。

    徐晃指著方才勸那人別說的兵士,道:「拉出去砍了。」四名親兵大聲應是,將那兵推了出去,只聽得啊地一長聲慘呼,一名親兵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走進帳來。

    那兵身子不住發抖,顯是十分害怕,徐晃向他瞧了一眼,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說道:「要死要活,可全在你一念之間。」

    那兵全身劇震,道:「我要活,我要活。」

    徐晃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那還不趕快說!」

    那兵道:「我說,我說。我們是孫禮將軍手下。孫將軍奉驃騎將軍之命,於內黃以南的黃澤湖附近設伏,只待將軍趕到,便盡起伏兵擊之。我們幾個奉孫將軍之命,四出哨探,一旦發現將軍蹤跡,便回去稟報。」

    徐晃心中一凜,心道:「好險,好險。天叫我知道這等陰謀,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此番興師勤王,必定成功。」舉手輕擊兩掌,兩名親兵進帳,徐晃道:「去把地圖拿來。」親兵依言取過地圖,鋪在案上。徐晃向那兵招了招手,那兵顫巍巍的走上前去。徐晃道:「伏兵設在何處?」

    那兵士雙手反綁,無法指示地點,只得覷定孫禮設伏所在叫道:「就在這裡。」

    徐晃微微一笑,拉住他胸前的繩索兩端,輕輕往外一分,波的一響,長繩登時崩斷。那兵士沒想到這繩子說斷便斷,嚇了一跳,一時說不出話來。徐晃道:「伏兵到底設在哪裡?快說,快說。

    那兵在地圖上一指,道:「就在這裡。」

    徐晃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地圖,出了一會神,道:「這個賈福還真會選地方。很好,很好。我說話向來算數,既然你實話實說,我也要守信用。我不但不殺你,還放你回去。」

    那兵嚇得魂飛魄散,道:「我不回去。我若是回去了,孫將軍要是知道是我告得密,我可活不成了。」

    徐晃微微一笑,道:「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當然還有他們幾個知道。」大聲叫道:「來人哪,將這幾個都拉出去砍了。」須臾首級呈上,徐晃微微一笑,對那兵說道:「這下除了你我,還有誰知道這事?」

    那兵向那幾顆血淋淋的人頭瞧了一眼,一顆心嚇得呯呯亂跳,道:「沒,沒人了。」

    徐晃道:「回去之後,該怎麼說,不用我教你了吧。」

    那兵道:「回去之後我一定說方圓數十里沒有發現魏軍的蹤跡。」

    徐晃搖了搖頭,道:「怪不得你當不了大官,原來是個笨蛋。記住,你回去就說,你已發現了魏兵蹤跡,還說明日正午魏兵就會到內黃。孫禮一高興說不定會賞你一個小官做做。」

    那兵道:「這個……這個……」

    徐晃道:「這個什麼,就這麼說!」

    那兵道:「是,是!小人一定照將軍的吩咐說。」

    徐晃道:「你不照我的吩咐說也行。只不過你若胡說八道,讓孫禮發現了破綻,那可是你自己的事了。」

    那兵道:「小人不敢胡說八道,一定照將軍的話說。」

    徐晃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很好,很好。」吩咐親兵將他帶了出去,跟著叫來史渙,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史渙連連點頭,道:「將軍放心,末將一定辦妥。」

    過了小半個時辰,那兵士打昏看守,逃了出去,來到黃澤湖邊上的孫禮大營。孫禮將他叫到中軍帳中,見他面青目腫,問道:「你出去打探消息,為何這般狼狽?難道是被敵人拿住了?」

    那兵低下頭來,道:「正……正是。」

    孫禮長眉一軒,冷冷道:「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那你又是怎麼回來的?」

    那兵道:「小人打昏了看守,這才逃了出來。」

    孫禮道:「這麼說徐晃大軍就在左近?」

    那兵點了點頭。孫禮微微一笑,道:「來的好快,若不是軍師神算,今番定然著了他的道。」命人取來地圖鋪於案上,問道:「徐晃大軍駐於何處?」

    那兵來到案旁,端詳良久,伸手一指,道:「這裡。」

    孫禮道:「那徐晃說他何時可到內黃?」

    那兵道:「徐晃將軍說他……」驀地裡覺得不對勁,臉色大變,道:「將軍是怎麼……」

    孫禮接口道:「你是想說我是怎麼知道的?」

    那兵囁嚅道:「正是。」

    孫禮冷冷道:「徐公明乃當世名將,治軍有方。你一個無名小卒,竟能在嚴密看守下打昏守衛,逃了出來,這本事可大得緊啊!」轉過身來,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向他的臉上射去。

    那兵打了個寒戰,雙膝一軟,跪了下來,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小人一時貪生怕死,這才將軍中的實情和盤托出。小人上有老下有小,還請將軍看在小人一家老小的面上,饒過小人吧。」

    孫禮道:「能不能活命,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那兵道:「小人一定實話實說。」

    孫禮道:「你把在徐晃軍中的發生的事詳細道來。」

    那兵定了定神,將在魏兵營中發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孫禮吩咐親兵將那兵帶下嚴加看管,微微一笑,道:「雖有鯨鮫,已入鐵網,安能施其變化?」

    徐晃放走那兵後,當即點起大軍,人銜枚,馬摘鈴,長驅大進。剛到了黃澤湖附近時,已將近五更。其時漢軍方埋鍋造飯,準備天明設伏。忽然間,喊殺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徐晃一馬當先,引大軍直殺入漢寨,漢軍大亂。徐晃大斧到處,當者披靡,直殺入中軍,正逢孫禮。兩馬相交,孫禮略鬥十餘合,氣力不濟,撥馬敗走。

    徐晃大聲叫道:「哪裡走。」在後緊追。

    奔出里許,眼見著孫禮來到湖邊,翻身下馬,鑽進湖邊蘆葦叢中,霎時不見。

    徐晃道:「想逃走,沒這麼容易。」說話間坐騎已馳到蘆葦叢前,道路泥濘不堪,那馬踉踉蹌蹌,行得甚是緩慢。徐晃焦燥起來,翻身下馬,拔步飛奔,撥開蘆葦。月光灑將下來,只見孫禮用力扳動雙漿,劃著一隻小漁船向湖心駛去。

    徐晃不熟水性,若是掉到水中,便和石頭一般沉將下去,再也浮不上來了。眼見著孫禮越劃越遠,再也追趕不上,心中焦急,遊目四顧,忽見不遠處泊著一隻小漁船。徐晃心下大喜,邁步便奔,幾個起落跳到船上,解下纜繩,提起船中木槳,入水扳動,小船登時衝了出去。

    孫禮雙手使力扳槳,忽見身後嘩嘩之聲大作,回去望去,只見徐晃駕船追來,哈哈大笑。

    徐晃大聲叫道:「死到臨頭了,虧你還笑得出來?」

    孫禮笑道:「久聞公明武功蓋世,一柄大斧使得出神入化。可不知到了水裡,這功夫還剩下幾成?」

    徐晃道:「就算只剩下一成,也足以將你生擒!」

    孫禮笑道:「那我倒要見識見識你的手段,可別是大聲求饒的手段。」

    徐晃道:「要我大聲求饒?你……」剛說到這裡,忽然感到船身劇烈搖晃,他立足不穩,啊地一聲驚呼,撲通一聲,掉進水裡。

    孫禮雙手插腰,哈哈大笑,道:「饒你奸似鬼,吃了洗腳水。」

    此時,徐晃的大腦袋探出水面,張口吐了幾口水,大聲叫道:「救命,救……」水中伸出一隻大手,拽住了他的手,又將他拉回水中。過了一會兒,徐晃又探出水面,還沒來得及探出水面又被人拉回水中。如此反覆數次,徐晃喝了不少水,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孫禮笑道:「公明也被折騰夠了,再攪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子遠還是收手吧。哈哈!」

    話音甫落,水面上探出兩個頭來,正是吳懿和馬忠。他們都是蜀人,打小生活在長江邊上,水性精熟,伏在水中,伺機擒拿徐晃,自是不費吹灰之力。當下二人游到船邊,將已奄奄一息的徐晃抬上小船。孫禮取過長繩,擲給馬忠。馬忠接過,將徐晃綁了起來。吳懿伸手按壓他的胸口,徐晃吐了幾口水,睜開眼來,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道:「既然落到你們手裡,我無話可說,要殺便殺,我若是皺一下眉頭,便不是好漢。」

    孫禮道:「將軍乃豪傑之士,孫某素來敬仰。無意冒犯,得罪之處,還請將軍多多包涵。」

    徐晃怒目而視,一言不發。

    孫禮微微一笑,道:「暫時先委屈將軍一陣,一會在下自當磕頭賠罪。」不待他回答,一揮手,馬忠划著小船,向湖邊駛去
ce501221 發表於 2008-10-2 23:42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六章 徐晃歸降

這邊廂史渙見徐晃單槍匹馬往追孫禮,放心不下,招引一支軍馬上前衛護。才到半路,忽听東邊戰鼓聲響,馬蹄奔騰,兩路人馬疾沖而至,接著西邊又有兩路人馬馳來,將史渙等人圍在垓心。

    背後孫禮大寨,魏兵與漢兵攻拒惡斗,喊殺聲一陣響似一陣。雙方正混戰間,忽地四下火把齊明,照得四野亮如白晝,左有馬超,右有龐德,兩路人馬齊到,將魏兵殺得猶如砍瓜切菜一般。魏兵大敗,十傷八九,殘兵敗將四下逃散。

    此時史渙的一彪人馬被圍在垓心,指揮圍堵的不是別人正是張飛,二人于陣中相遇,斗不數合,張飛大喝一聲,手起矛落,正中史渙面門。史渙哼也沒哼,倒撞下馬,砰地一聲大響,摔跌在此,張嘴吐了一口鮮血,就此氣絕。

    魏兵見主帥身死,登時氣沮,無心戀戰,眼見著沖突不出,紛紛棄械投降。

    又過了一頓飯的功夫,戰斗結束。孫禮中軍大帳前,一聲鼓響,眾將列成兩排,走進中軍大帳。忽地有人傳呼︰“驃騎將軍到!”帳中眾人一听,立時肅然無聲,便是一根繡花針掉在地下,也能听得個清清楚楚。

    只听得數人的腳步聲自遠而過,從屏風後轉出。當先二人,一男一女,一個形容猥瑣,一個貌若天仙,正是賈仁祿、甄密夫婦二人。當下二人來到正中坐好。

    原來徐晃是賈仁祿故意放將出去的,他早就料到曹丕會按奈不住差人出城求救,便吩咐眾將一旦有人突圍便像征性的抵抗一番,將人放出。眾將雖不明他此舉深意,但仍不敢違拗,依照他的吩咐,做足戲碼。徐晃經過一番血戰,方始殺出重圍,不由得有些自鳴得意,哪料到竟然墜入賈仁祿彀中。

    徐晃去後,賈仁祿令細作嚴密注視南方動向,徐晃一有異動,立即來報,不得延誤。于是徐晃的一舉一動,賈仁祿了若指掌。徐晃搬來救兵,殺到黎陽城下。其時賈仁祿尚未準備充分,便令黎陽守將拼死抗敵,拖延時間。等口袋完全扎好了之後,賈仁祿這才令黎陽守將放棄黎陽,將徐晃放將進來,跟著關門打狗。若攻下黎陽十分順利,徐晃自會起疑,可黎陽是費盡他千辛萬苦才攻下的,不由得疑心盡去,放心大膽前行,哪知賈仁祿早已張了一張大網在等著他呢。

    可徐晃畢竟是當世名將,手下又有十萬精兵,殊難對付。此役成敗關乎鄴城是否能順利攻下,只許勝不許敗,賈仁祿自然不敢大意,為求萬全。他故伎重施,令郭淮領十萬精兵打正他的旗號繼續圍城。其他軍馬悄悄開拔,散在長樂、內黃、蕩陰一線,扎下口袋,專等徐晃來鑽。

    賈仁祿昨日方到內黃,進城之後,偶听他人說起城南的黃澤湖山明水秀,景色怡人,是個泡妞把妹的好去處。一時心血來潮,便攜著甄宓的小手,乘著艨舯大艦游黃澤。雖說賈仁祿到過長江,見識過亂石翻滾,驚濤拍岸的大場面,但小地方並非一無是處,這黃澤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草木青翠欲滴,猿鶴相親,松柏交翠,風景倒也觀之不盡。再者他身邊跟著甄宓,縱是天地間最丑最惡的山水,此刻在他眼中,也是勝境無極,何況景色好惡,他本來也不大分辯得出。

    賈仁祿站在甲板上,舉目四望,道︰“沒想到河北之地竟也有這等去處,在這里搞一個院落隱居我看不比江南差多少。”

    甄宓點了點頭,道︰“嗯,此處山清水秀,不輸于江南水鄉。呵呵,相公又想要隱居了?”

    賈仁祿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皇上屢勝之下,驕傲自滿,獨斷專行,威嚴日甚,已和原先那個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的皇上判若兩人。唉,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老子算是領教了。以前進宮和皇上說說笑笑,兩個兒都很開心,可現在許多胡說八道的話,到了嘴邊,便嚇得不敢說出來。這個驃騎將軍、萬戶侯的大官,做起來也沒什麼味道,還不如摟著美媚逛西湖呢。”

    甄宓道︰“嗯,現在的皇上是和從前不同了。當年在平原,我曾見過他,那時他寄人籬下,如履薄冰,如臨深淵,整日價戰戰兢兢,謹小慎微。可如今他君臨天下,富有四海,事業越來越大,轄地越來越多,難免得意忘形,目空一切。伴君如伴虎,說不準哪一句話說錯了,這腦袋就得搬家。相公功勞實在太大,難免招人忌恨,我看相公當盡早想好退步,否則到時想走可也走不成了。”

    賈仁祿握著她的手,低聲道︰“嗯,我會的。你原來好歹是個皇後,雖說後來被現在的郭皇後給害死,下場不咋地,但起碼母儀天下,威風過一段時間。可如今歷史被老子改得亂七八糟,你嫁給了老子這樣一個像鬼一樣的人,既當不成皇後,又要擔驚受怕,當真是委屈你了。”

    甄宓嫣然一笑,道︰“你也知道我受委屈啦?可我喜歡。其實我才不稀罕當什麼皇後呢,能嫁給你這個像鬼一樣的人,我已經感到很滿足了,夫復何求?”

    賈仁祿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道︰“傻瓜,居然不願當皇後,而自甘墮落,甘願嫁給一個流氓。”

    甄宓笑道︰“這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跟著你這個大流氓,只好做個女流氓了。”頓了頓道︰“世上的事原本難說的很,劉蒙雖說不是個正人君子,但用情卻專。那孟夫人也是一心一意的對他好,跟著他輾轉千里,受盡苦楚,無怨無悔。當時她若改過自新,重新跟著孟達,豈不是不用受這麼多罪了?”

    賈仁祿道︰“這也難說得很,她若是跟著孟達,說不定下場更糟。對了,你上次對我說,你把她和她的孩子叫劉……”

    甄宓接口道︰“劉邈。”

    賈仁祿道︰“對的,劉邈。你把她們安排在陰平。也不知她們現在過得可好?”

    甄宓笑道︰“你怎麼關心起她們來了?難不成你看上孟夫人,想娶來做小?”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你咋知道?”

    甄宓笑道︰“你這人最沒正經,見女人便要摟摟抱抱,勾勾搭搭。”

    賈仁祿道︰“來來來,咱們來摟摟抱抱,勾勾搭搭。”說著張臂向她抱來。

    甄宓笑靨如花,閃向一旁,道︰“別鬧了,說正經的。你想不想知道孟夫人現在到了何處?”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嘿嘿,老子當然想知道了。”

    甄宓小嘴一撅,道︰“你想知道,我就偏不告訴你,急死你。”

    賈仁祿其實根本對孟夫人沒什麼意思,但很喜歡看甄宓生氣時的樣子,故意苦求再三,甄宓只是不說,見他問得緊了,索性扭過頭去,一言不發。賈仁祿急得抓耳撓腮,道︰“好夫人,你就告訴我吧。”

    甄宓笑靨如花,道︰“其實你根本對孟夫人沒有意思,只是想逗我著急,我又怎會不知?呵呵,實話告訴你吧,這次去鄴城購糧,我將她們母子倆也帶了去。你也知道我原先就在鄴城、平原這一帶做生意,鄴城糧號有一大半人都識得我,購糧之事我可不好出面,否則別人便很容易聯想到是你在暗中搞鬼。于是我讓孟夫人負責和城中那些糧商周旋,洽談生意。她不愧是大家閨秀,見過大世面,和那些財大氣粗、在鄴城跺一跺腳地面就得抖三抖的大糧商面對面談生意,竟不感到害怕,應對得體,差事辦得著實漂亮。”

    賈仁祿怎麼也沒想到昔日蠻橫不講理的孟夫人,如今竟縱橫商海,游刃有余,奇道︰“哦,有這等事?”

    甄宓點點頭道︰“嗯,她在陰平時便表現出色,當地糧號掌櫃的對她贊不絕口。我將信將疑,便將她帶到鄴城。沒想她果然很有本事,不負眾望,牛刀小試,便將那些糧商耍得團團轉,可是幫了咱們一個大忙。這次要沒有她,咱們也不可能如此順利的便買到這許多糧食。”

    賈仁祿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這小妮子竟然有這本事,還真是沒想到啊!”

    甄宓笑道︰“呵呵,你沒想到的事情多著呢。”

    賈仁祿道︰“劉蒙只是一心想當皇帝,為人倒並不壞。雖說他幾次三番要害咱,但畢竟沒有害成,反而搭上了一條性命,說起來也怪可憐的。這次孟夫人幫了咱這麼大一個忙,以前她和劉蒙再有什麼不是,也盡可一筆勾銷了。她這次表現如此出色,你打算怎麼賞她?”

    甄宓道︰“她還真是做生意的料,我原本打算交給她一間糧號讓她打理,可是……”

    賈仁祿道︰“怎麼?你怕她吃里扒外,背地里擺咱們一道。”

    甄宓道︰“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雖說劉蒙死了,但難保她不餃著舊恨,伺機報復。”

    賈仁祿道︰“她們孤兒寡母的,也怪可憐的。別再為難她們了。咱家的糧號遍及全國各地,給她一間,又有何妨?”

    甄宓笑了笑,道︰“好,就依你。”

    賈仁祿張臂將她抱住,道︰“大功告成,親個嘴兒!”

    當晚二人便在船中歇宿,賈仁祿好了傷疤忘了疼,摟著甄宓胡天胡地起來。夜來湖中風大,他一不小心著了涼,只覺頭疼腦熱,嗓子發啞,不能理事。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漢軍大勝,這慶功會沒他可不成,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抱病前去。

    當下賈仁祿向甄宓瞧了一眼,甄宓用她那好似天籟般的聲音說道︰“听說公明被德達生擒,不知可有此事?”

    孫禮見甄宓開口問話,微感奇怪。不由得向賈仁祿瞧了一眼,只見他目光呆滯,面容憔悴,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強忍笑意,道︰“人是子遠擒的,末將不敢居功。”

    甄宓說道︰“德達不必過謙,若非你將人賺到湖中,子遠又如何將其生擒。仁祿昨夜宿涼侵體,偶然風寒,雖勉強扶出,然嗓音沙啞,不便開言。一應事務暫由妾身代勞。妾身不諳軍旅之事,若有得罪之處,還請眾位將軍海涵。”

    眾將齊聲道︰“夫人不必如此客氣,盡管吩咐便是。”

    甄宓問孫禮道︰“公明將軍現在何處?”

    孫禮道︰“現在末將帳中,由親兵嚴密看守。夫人若是要勸其投降,末將這就將人帶來”

    甄宓問道︰“他肯不肯投降?”

    孫禮搖頭道︰“一路之上,我們幾個好話說盡,可公明始終一言不發,看來寧死不降。”

    甄宓向賈仁祿瞧去,賈仁祿指了指腦袋,道︰“老子的頭痛死了,能想出什麼狗屁主意,這事自己看著辦吧。”

    甄宓目光在眾將臉上逐一掃去,只見他們臉上盡皆洋溢著幸災樂禍的表情,秀眉一蹙,悄聲對賈仁祿說道︰“你這不是要我好看麼?”

    賈仁祿愁眉苦臉,道︰“不是老子不肯幫你,可老子腦子里一團漿糊,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啊!再說上次勸進時,老子也是頭疼得厲害,出不了主意,那時你處理的不是挺好的嘛!”

    甄宓哪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麼,白了他一眼,悄聲道︰“回去再和你算賬。”說著低頭沉吟,默不作聲。

    賈仁祿咳嗽兩聲,舉起茶碗來喝了一口,接著向郭淮使了個眼色。郭淮會意,說道︰“公明乃當世名將,若不肯降,則當殺之,以免後患,這到底該當如何,還請夫人早作決斷。”

    賈仁祿道︰“就是,就是。只可惜老子身染微恙,頭昏腦漲,拿不出什麼像樣的主意。到底該當如何,還請夫人定奪。”心道︰“有道是請將不如激將,不將你一軍,這主意你如何想得出來?”

    甄宓心念電轉,驀地里靈機一動,心中已有計較,將眾將一一叫到跟前,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吩咐一番,眾將沒想到如此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竟也如此厲害,盡皆嘆服,領命而去。

    眾將走後,甄宓屏退左右,伸手揪住賈仁祿的耳朵,拉著他到里間跪搓板去了。

    過了數日,賈仁祿小病初愈,升起中軍大帳,眾將列于兩旁。賈仁祿對左右說道︰“有請公明進帳。”左右衛士應命而出,推了徐晃進帳。徐晃武功蓋世,孫禮防他暴起傷人,將他的手足用牛筋綁得結結實實。雙足之間的牛筋長不逾尺,邁不開步子,只能慢慢地挨著過來。

    賈仁祿長眉一軒,斥道︰“我這兩天偶染小恙,身體不適,命你們好好款待公明,待我病後再相見,怎地竟如此無禮?快快松綁。”左右連聲稱是,伸手去解綁縛。

    徐晃身子一晃,將二人的手甩脫,道︰“賈福,如今我落在你手里無話可說,要殺便殺,要剮便剮。要我投降,卻是休想。”

    張遼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公明有為之身,如此死了,當真是輕于鴻毛了。”

    徐晃兩眼圓瞪,怒道︰“反國之賊,有何面目同我說話。”

    張遼道︰“你我肝膽相照,交情非比尋常。我不忍見你身首異處,特以良言相勸,公明為何惡語相加?”

    徐晃道︰“我生是大魏之臣,死是大魏之鬼,如可肯降?文遠,昔日先帝待你不薄,你因何背反?你如此忘恩負義,當真是豬狗不如。哼,只恨我當初有眼無珠,竟把你這個卑鄙小人當成好朋友。從今而後,你我交情一刀兩斷。”

    張遼還要再勸,賈仁祿擺了擺手,道︰“有道是︰‘強扭的瓜不甜。’公明既不願降,兄弟也不強求。只不過公明武功蓋世,膽識過人,自夷陵一別,兄弟常自思念。如今好不容易又踫上了,如何不聊上兩句再走。這樣吧,公明且請寬坐,我命人擺上酒筵,一來為公明壓驚,二來一敘契闊,酒宴一罷,我便將公明的馬匹兵器奉還,親自送公明回營,如何?”

    徐晃半信半疑,道︰“此話當真?”

    賈仁祿道︰“當年在夷陵,公明救過我的命。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能對你講假話?快快松綁。”

    左右解開綁縛,賈仁祿站起身來,走到他跟前,跪倒在地,道︰“屬下不識尊卑,誤有冒瀆,切乞恕罪!”

    徐晃忙將扶起,道︰“你我交情過命,又何必如此客氣。”

    賈仁祿道︰“應當的,應當的。來人哪,擺上酒宴。”

    過不多時,酒宴擺上,眾將輪番把盞,陪話勸酒。徐晃本就是當世名將,自是識英雄,重英雄,見席上這許多英雄向他敬酒,哪好意思推卻?不覺多喝了幾杯,左右扶他到後帳睡了。次日一早,徐晃睜眼醒來,左右一瞧,只見帳中花團錦簇,堂皇富麗,不禁微微一怔,心想賈仁祿對自己著實不錯。

    正要翻身而起,忽听一個女子聲音說道︰“將軍起來啦?婢子服侍將軍更衣。”話音甫落,一名美婢盈盈而來,服侍他穿衣洗漱。

    徐晃問道︰“這是誰的帳子?”

    那婢女道︰“啟稟將軍,這是我們老爺的寢帳。”

    徐晃道︰“你們老爺,仁祿?”

    那婢女道︰“正是。”

    徐晃長長地嘆了口氣,便在這時賈仁祿走進帳來,道︰“公明昨夜睡得可好?”

    徐晃心情激動,上前握住他的手,道︰“仁祿,只可惜……只可惜……”

    賈仁祿道︰“你的苦衷我明白,我又怎會強人所難?公明既不願降,那便用過早飯之後,再行動身,兄弟親自相送。”

    徐晃見盛情難卻,點了點頭。用過早飯,徐晃起身告辭,賈仁祿令人送上衣甲、頭盔。徐晃披掛整齊,賈仁祿率眾將送至轅門,依依惜別。徐晃從左右手中接過大斧,飛身上馬,離了大寨,取路飛奔鄴城。

    所過之處雖都是漢軍轄地,但他有賈仁祿所給的令牌,自是暢行無阻,不一日到了城下,只見城門緊閉,吊橋高懸,大聲叫道︰“我是徐晃,快開城門。”

    只听城上有人大聲叫道︰“徐晃這廝又來了,大伙小心戒備。”話音剛落,無數支弓箭伸出女牆,箭頭對準了他。徐晃莫明其妙,道︰“我是徐晃啊,為何不開城門?”

    只見曹洪站在女牆邊上大聲叫道︰“反賊,沒想到你竟如此不知羞恥,一而再,再爾三的來賺城池。你以為我們還會上當麼?早晚拿住你時,定將你這廝碎尸萬段。”

    徐晃瞪大眼楮,問道︰“子廉何出此言?我如何來賺城池了?”

    曹洪道︰“哼,你自己做過的事,還來問我?這幾日,你每日大搖大擺的來到城下叫門。前幾日守將掉以輕心,不合開城放你入來,你一聲呼哨,招來大隊漢軍,殺將進城。虧得皇上當機立斷,指揮得當,才沒讓你這廝得逞,不過已有不少弟兄死在你的大斧之下。你今天又來做什麼,還以為我們會開城門麼?”

    徐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叫道︰“子廉差矣,我率救兵勤王,不料途中中了賈福詭計,失手被擒,只因他偶染風寒,一直沒空見我,直到昨日我們方才見面。我寧死不降,他奈何我不得,只得將我放回。我這才剛到城下,如何來賺城?”

    曹洪道︰“我如何不認得你的馬匹、軍器、頭盔?別的不說,就你那柄大斧,放眼天下,也沒幾個人用,城上眾人明明看見你拿大斧殺人放火,你如何抵賴得掉!”

    徐晃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曹洪竟認定他來賺城。他智商本就苦不甚高,又蒙此不白之冤,心煩意亂,更加糊涂。此刻心境,真比身受凌遲還要難過,失魂落魄,登時沒了主意。

    曹洪見他低頭沉思,還道他尋思如何花言巧語誘自己開門,大聲叫道︰“叛國逆賊,人人得而誅之。放箭!”城上亂箭如雨,紛紛向他射來。徐晃有冤無處申,有苦無處訴,仰天長嘆,兩眼淚流,撥馬往南而走。

    行不數里,忽見前方塵頭滾滾,一彪軍馬殺來,攔著去路。當先一人長條馬臉,丑不可言,正是賈仁祿,翻身下馬,納頭便拜,道︰“兄弟愛才心切,一時不明,令人假扮兄長,騎著兄長的馬,掄著兄長的大斧,前去賺城,招引大軍殺人放火。以此絕了兄長的歸路,今日兄弟特地向兄長請罪,兄長若是氣不過,一斧把我劈了吧!”

    徐晃氣憤填膺,舉起大斧,道︰“可我的家小還在城中!你這樣做不是送了他們的性命麼?忒也歹毒!”

    賈仁祿道︰“好叫兄長得知,兄長的家小,兄弟已全部接來了。”跟著拍了拍手,又道︰“你看這是誰?”

    徐晃側頭一看,只見幾名美婢擁著他的妻子走了出來,徐晃長嘆一聲,道︰“罷了,徐晃願降矣。”翻身下馬,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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