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三國重生之我是路人甲 作者:關駒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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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751101 2008-4-26 15:55: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807755
aa0120u 發表於 2008-8-19 00:25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孫權北伐


    劉備沉吟良久,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如此一來曹丕必將分一部分精心對付孫權,則其首尾必不能相顧,仁祿便有機可乘了。嗯,看來孫權還是有些用處,一敵一友,出入果然甚大。就這樣吧,誰願往東吳一行?」

    費禕竄出班來,道:「微臣願往。」

    劉備點了點頭,道:「嗯,就由你去吧,還有何事?」

    群臣默然無語,劉備最近白天操勞國事,晚上忙著造人,如此繁重的工作量,對他這個五旬之人來說著實有些吃不消,打了個哈欠,宣佈退朝,一轉身躲入宮中享福去了。

    費禕領了聖旨,馬不停蹄趕往武昌,入見吳主孫權,呈上國書。孫權接過一看,見書上寫著約分出兵伐曹同取中原,平分天下。孫權一見費禕便知其來意,再一看國書,果然又是這些陳詞濫調,便道:「文偉遠來勞苦,先到館驛安竭。出兵之事,待孤同眾文武商議之後再做定奪。」

    費禕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孫權道:「劉備約孤出兵北伐,你們怎麼看?」

    張昭道:「如今魏將司馬懿與賈福相峙於并州,中原空虛,正可用兵,此機不可失也。」

    孫權打了兩次合肥都失敗了,心中已頗為厭兵,心想有萬里長江作自己的護城河,劉備與曹丕都奈何自己不得,這小日子過得悠哉悠哉,別提有多美,何必要操著支亮銀槍到戰場上喝西北風,聞言皺起眉頭,道:「此番出兵可保必勝?若不能勝,徒為漢魏兩國恥笑,毫無益處。不如許費禕以出兵,實則坐壁上觀,待漢魏兩敗俱傷,再作區處。」

    陸遜道:「魏國為防我軍進討,於合肥西北險要處興建合肥新城,如今已基本完峻。若魏兵扼守此城,對我軍進取淮南十分不利。依臣愚見,不如乘其立足未穩,先往攻之,勝之十有八九。合肥一下,壽春唾手可得。介時主公全有淮南,順勢北上,中原不足定也。」

    孫權心想曹魏精兵宿將俱在北方,淮南空虛,合肥新城又剛剛建成,不甚牢固,這樣的便宜不佔,當真是王八蛋了,喜道:「嗯,伯言之言甚為有理。孤決定即日起兵十萬攻打合肥新城!」

    眾文武齊聲道:「大王英明!」

    費禕見煽動成功,心下大喜,屁顛屁顛地回長安覆命去了。三日後,孫權誓師已畢,領著十萬大軍浩浩蕩蕩殺奔合肥新城而來。

    其時張遼、李典各奔東西,新城之中只有一個樂進堅守崗位,見十萬吳兵漫山遍野殺來,心裡直發毛。不過他好歹也是曹丕手下宿將,大風大浪見多了,雖一時情急,驚慌失措,可不到片刻,便即冷靜下來,一面遣急足飛馬趕到鄴城告急,一面準備石塊弓箭,準備歡迎吳兵到來。

    數日之後孫權殺至城下,四面合圍,晝夜攻城,連日不息,戰事十分慘烈。樂進隨機應變,未尚挫失,孫權猛攻數日,佔不到半絲便宜,心中煩燥,深悔此行,又開始打退堂鼓了。吳兵進圍新城之信很快便傳到了鄴城,其時魏主曹丕正摟著郭皇后看歌舞,聞報之後,大驚失色,險些從龍椅上摔將下來,跟著迅速召文武百官進宮議事。金鑾殿上曹丕顫顫巍巍的將此事說了,階下一片嘩然,群臣或言戰,或言和,紛紛不一。更有甚者想勸曹丕投降,可沒膽子說出來。

    曹丕不是曹操,臨陣決疑的功夫顯然還沒練成,見眾大臣各執一詞,爭得面紅耳赤。階下亂紛紛的,好似進了菜市一般,不禁頭大如斗,這才知道他父親為何會得頭風之疾了?這混亂場面當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眾大臣爭了一柱香的功夫,仍沒個結果,曹丕只覺無數蒼蠅在耳邊嗡嗡地叫個不停,大感厭煩,大聲叫道:「都別吵了!」

    其時群臣正吵得起勁,根本沒有聽見他在亂喊亂叫,仍就吵個不亦悅乎。曹丕氣得面皮紫漲,霍然而起,伸手將御案掀翻,砰地一聲大響,御案倒翻在地。曹丕斜了正面面相覷的大臣一眼,拂袖而去。

    回宮之後,曹丕來到御書房,斜靠在龍椅上,生著悶氣,兩眼呆看前方。過不多時,郭皇后走了進來,向他瞧了一眼,問道:「出什麼事了?這麼生氣?」

    曹丕長歎一聲,道:「沒當皇帝時天天想當,可當上了皇帝,才知道上當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郭皇后笑道:「當初我勸你棲隱,為我描眉,你卻說我不知為君之樂,硬要當這個皇帝。可自從你當上皇帝之後,我從未見你開心過,這為君之樂,難道就是如此麼。」

    曹丕搖了搖頭,道:「唉,悔之晚矣!」

    郭皇后來到他邊上坐好,道:「呵呵,這皇帝既然當上了,就別後悔。說說前面出了什麼事了,看看我能不能幫你參謀參謀?」

    曹丕道:「吳王孫權領兵十萬入寇淮南,群臣或言戰或言和,紛紛不一,吵得不可開交,煩也煩死了。你說說該如何是好?」

    郭皇后略一沉吟,道:「言戰言和皆非良策。如今太尉正在并州與賈福相峙,中原空虛,已無兵無糧可派,言戰者不可取。而皇上若於此時與孫權韝和,等若自暴其短,孫權知皇上無力出兵,則更加猖狂,和議必然不成,言和者亦不可取。」

    曹丕點頭道:「嗯,你有何妙策退敵?」

    郭皇后笑道:「我只是一個小女子,打戰之事一竅不通,怎能幫你?」

    曹丕道:「你這不是說的挺好的麼?這些我竟都沒有想到,說明你懂得軍事。你就別賣關子了,有什麼主意快說吧。」

    郭皇后一臉賺然,道:「我真的沒有主意,不過有人有主意。」

    曹丕道:「哦,是誰?」

    郭皇后,道:「太尉司馬懿。此人足智多謀,定能想到退敵良策。」

    曹丕一拍大腿道:「嗯,我即刻修書一封,差人火速送到軍前問計。」說著坐起身來,郭皇后嫣然一笑,來到案旁研墨,曹丕提筆疾書,不片時寫就書信一封,用火漆嚴密封固,差心腹之人火速送往司馬懿軍前。

    賈仁祿退兵後,司馬懿便駐兵京陵,遣偏將往攻介休。怎奈三城互為犄角,防衛甚嚴,一時之間又怎能攻得下來?司馬懿猛攻幾次,白白折了數千軍馬,佔不到半點便宜,又擔心賈仁祿乘機突襲,只得退兵。差人往平陽索戰,妄圖與賈仁祿決一勝負,乘機進兵。賈仁祿這老流氓,決心學一學他的耐心,不論司馬懿如何激怒於他,他都龜縮不出,只是對來人言道未奉皇命,不敢擅自進兵,望請太尉見諒。司馬懿不是諸葛亮,自然沒想到用女人衣衫去激怒賈仁祿,不過就算他想到了,將衣衫送往平陽,賈仁祿一定也會屁顛屁顛的武裝起來,像時裝模特那樣用貓步當眾轉上兩圈的。司馬懿屢次挑戰不果,徹底沒轍了。其時軍中糧食漸盡,司馬懿無可奈何,只得令李典駐兵中都,曹洪駐兵平陶以防賈仁祿興兵來攻,自己則退屯晉陽,等待時機。

    這是司馬懿方入晉陽城中,屁股還沒坐穩,便接到曹丕的密信,拆開一看,著實吃了一驚。當下定了定神,略一沉吟,已知如何應對,微微一笑,提起筆來,草就一封密信,就交來人送回鄴城。

    晉陽離鄴城並不甚遠,那人星夜兼程,不數日便到,進得宮來,面見曹丕。曹丕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這封信。一見信來,急不可奈的拆開一看,連呼妙計,當即鋪開一張空白詔書,奮筆疾書,寫完蓋上玉璽,就交來人趕往壽春宣旨。

    那人從鄴城跑到晉陽,又從晉陽跑回鄴城,已累得和死狗相似。如今聽說又要火速趕往離數千里外的壽春,不禁直翻白眼。不過翻白眼歸翻白眼,這聖旨倒也不敢不接,否則便連翻白眼的機會都沒有了。當下接過聖旨,稍稍喘上兩口氣,便馬不停蹄趕到壽春,面見揚州刺史溫恢,展開聖旨,氣喘吁吁的念道:「朕聞合肥新城遭吳寇合圍,危如累卵,憂心如焚,特令曹仁領步騎十萬星夜馳援,不日便到。揚州大小官員須念國家安危,社稷存亡,不辭辛苦,固守城池,以待援兵到來,勿負朕意。欽此。」

    溫恢領旨謝恩,賞了那個已快口吐白沫的差人,令其退下,便對揚州眾官說道:「既然援兵已發,我等便當固守待援。如今孫權將合肥四面圍定,晝夜攻打,樂將軍屢次差人求救,可見形勢十分危急,可壽春城中兵馬實在太少,無力往援,諸位以為該當如何?」

    揚州別駕蔣濟道:「大人真認為援兵會來麼?」

    溫恢道:「皇上已遣曹仁領步騎十萬來援,聖旨上寫的明明白白,豈能有假?」

    蔣濟目視左右,溫恢揮手令左右退下,蔣濟笑道:「如今太尉領兵與賈福相峙於并州,夏侯惇領兵駐許都以防漢軍進擊中原,曹仁領兵駐守易京以防幽州之變,朝廷如何還有多餘的兵馬派到揚州來?既便朝廷有兵馬派往揚州,皇上也不會差子孝前來。易京何等重要,子孝鎮守易京,怎可擅離?」

    溫恢沉吟片刻道:「嗯,你說的倒也有理,難不成這聖旨是假的?」

    蔣濟道:「聖旨自然不假,可這援兵就不一定真有了。」

    溫恢道:「依你來看,皇上下這道聖旨的意思是?」

    蔣濟道:「不過虛張聲勢,嚇唬孫權而已。」

    溫恢點點頭,道:「嗯,我看皇上是這個意思。不過你膽子也夠大的,居然敢說皇上的聖旨乃是虛張聲勢,不等於斥責皇上在說謊麼。我若奏上一本,這官你就別想當了,哈哈!」

    蔣濟笑道:「大人若要上奏參我,如何還會說出來?」

    溫恢道:「你呀,如今該當如何?」

    蔣濟沉吟良久,面色凝重,道:「依我估計,樂將軍再守上十餘日一點問題也沒有。我們暫時什麼也別做,任由孫權猛攻城池,待他勞而無攻,兵士疲憊不堪,思歸故里之時,再從容定計,不費一兵一卒,合肥之圍可解也!」

    溫恢笑道:「你小子可有夠鬼的,好,就依你之言,再等上十餘日。若是在此期間,合肥新城被攻下了,皇上怪罪下來,這罪過可得由你一人來扛。」

    蔣濟笑道:「到時大人令人殺我的頭便了。」

    兩人互視一眼,哈哈大笑。

    十餘日轉瞬便過,這幾日孫權親自在城下督戰,只見一隊隊兵士扛著雲梯如潮水一般湧上城頭。城上亂箭如雨,飛石似雹。攻城兵士一不留神便中箭著石,大聲慘呼,滾下雲梯。身後兵士前仆後繼,跟著搶上,不多又被砸下城來,腦漿迸裂。慘叫聲此起彼伏,耳不忍聞。如此攻了一日,吳軍白白損折數千將士,竟是毫無寸功。孫權眼見著一隊隊江東壯士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不禁心中惻然,深悔用兵。這日吳兵又攻了半日,孫權虎目含淚,實在看不下去了,傳令鳴金,退回大寨。

    孫權升帳召眾將議事,對陸遜說道:「那日孤說若出兵難期必勝,徒為漢魏兩國恥笑,不如暫且坐壁上觀,待漢魏兩敗俱傷,再作區處。可你卻對孤說,魏國宿將俱在外地,中原空虛,合肥新城新建,必不穩固,若興兵往攻,十有八九可勝。孤聽信你的一面之詞,興師北伐,可如今久而無功,你還有何話可說?」

    陸遜怎麼也沒想到吳兵的戰鬥力竟如此的強大,以十萬大軍攻一座新城,攻了快一個月,白白的折了不少人,竟連城頭也沒登上。聽孫權如此斥責,不禁一臉鬱悶,來到正中跪倒,道:「末將料事不中,致使損兵折將,喪師辱國。末將知罪,請大王從重處罰。」

    孫權向他瞧了一眼,道:「你罪過不小,不過看在你兩次救孤的份上,免於責罰,退歸班部。」

    陸遜忙磕頭道:「多謝大王。」退了回去。

    孫權問道:「如今該當如何?」

    陸遜道:「恕末將愚魯,實在想不出主意來。」

    孫權歎了口氣道:「大軍既然至此,不攻下城池,有何面目回見江東父老?傳孤令旨,明日天明,繼續攻城!孤就不信一個小小的合肥新城,孤就打不下來!」

    當晚三更時分,西北方向忽然來了三路人馬,每路數十人,身著吳兵裝束,直犯吳營,悄然潛行。其時吳兵日夜提防劫寨,設守甚嚴。那三路人馬潛入吳營,不片時便被巡哨兵士發現,大聲喝問口令,對方答了一句操你媽。巡哨兵士發現口令不對,一聲呼哨,營中立時湧出無數兵馬,將那三路魏軍細作分割包圍。魏兵細作且戰且走,向城門方向突圍。

    其時孫權尚未入睡,正在中軍帳中喝悶酒,忽聽有魏軍細作夜闖大營,心中一凜,當即便令呂蒙領兵五千往援,定要盡數捉拿,不可放走一人,讓其入城報信。呂蒙大聲應諾,領了五千兵馬趕往西北角。過了小半個時辰,呂蒙轉了回來,面有愧色,道:「末將無能,三路細作只拿了兩路,有一路溜進城中了。」

    孫權道:「魏兵頗為狡詐,怪你不得,這夥人想要混進城中,所為何事。」

    呂蒙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來,道:「這是從細作身上劫獲的。」

    孫權接過一看,大失驚色,道:「什麼,曹仁領兵十萬已到雩婁,揚州刺史已差主薄前往迎接,為其嚮導。故令城中固守待援,援兵不日便到。」說著沉吟半晌,原地走了兩個圈子,道:「傳令五更造飯,平明起程,撤回濡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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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 御駕親征


    呂蒙道:「我軍猛攻新城已近一月,新城城牆崩壞,魏軍疲憊不堪,弓箭礌石也日漸稀少,此正奪取城池之時也,大王為何要退兵?」

    孫權皺起眉頭,道:「孤非不知城中情形如何,可軍中光景如何,你可知道?」

    呂蒙道:「連日攻城,將士們是很辛苦,難免口出怨言。不過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還請大王三思。」

    孫權沉吟片刻道:「如今曹仁的十萬大軍已到雩婁,不日便當進抵合肥,到時與城中兵馬裡應外合,我軍將死無葬身之地。」

    呂蒙道:「如今魏國精兵盡在北方,如何還有兵馬派到揚州來,此必曹丕的虛張聲勢之計,大王切不可上當。」

    孫權低頭沉吟,在營中走來走去,過了良久,道:「沒事了,你先下去吧。」

    呂蒙道:「大王,錯過了……」

    孫權揮手道:「下去吧,進兵之事,孤自有主張,就不用你費心了。」

    呂蒙歎了一口氣,退了出去。

    孫權在營中踱來踱去,可越走越是煩悶,根本靜不下心來。於是他雙手負後,飄然出帳,在寨中信步閒走,安定心神。行了一陣,來到一所營帳邊上,只聽帳中有人輕聲悶哼,另外一些人則在竅竅失語。孫權心中好奇,當下停下腳步,側耳細聽。

    只聽帳中一人說道:「張四哥不知得了什麼病,這麼嚴重。」

    另一人說道:「如今天氣亢熱,大王卻還讓我們沒日沒夜的拚死攻城,我們的身子又不是鐵打的,又怎能不生病?」

    先一人道:「就是,聽說其他大營之中也有不少弟兄生病了,已沒法再打仗。可各營將校仍不住催逼。再這樣下去,我們早晚也要生病。唉,這吳王也是個大混蛋,三天兩頭的攻打合肥,害得我們家裡的地也荒了,這樣的日子當真沒法過了。」

    又有一人說道:「噓,小點聲,要給統兵將領聽見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先一人道:「吳王不給咱們活路,咱也不跟他客氣。明日吳王若是好好退兵還則罷了,若是不退,我就反他娘的,左右都是個死,這樣轟轟烈烈大殺一場,就是死了,心裡也痛快些。」

    另一人道:「就是,這口窩囊氣我也受夠了。不過殺官造反的事太大,鬧不好這條命便要賠進去,還是跑到魏營中投降來得實在些,運氣好還能混個小官當,強似在這裡等死。」

    先一人道:「嗯,營有已有不少弟兄,偷偷跑去投了魏國,聽說魏人待他們著實不錯。」

    孫權聽到這裡,知軍心已變,長眉一軒,輕輕咳嗽兩聲。

    帳中之人聽見了,一人大聲叫道:「是誰!」

    孫權道:「我便是你們口中的大混蛋!」說著掀簾進帳。

    帳中之人大吃一驚,只見孫權叉著雙手站在門前,不怒自威,為他氣勢所懾,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道:「大王饒命!」

    孫權笑道:「起來吧。」走到榻邊坐好,摸了摸生病之人的額頭,歎了口氣,道:「少時孤便差御醫前來為這位兄弟診治。」

    帳中兵士見孫權面目和善,和藹可親,顯是不以他們適才之言為意,放心不少。其中一人大著膽子,道:「啟稟大王,弟兄們個個生病,再這樣下去,既便不戰死,早晚也要病死。還請大王看在我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饒了我們,下令退兵吧!」

    其餘兵士齊聲道:「請大王開恩,下令退兵吧。」

    躺在榻上的病人聽見動靜,睜開眼來,見孫權坐在面前,掙扎著坐起,道:「還請……大王……退……退……」說到這兩眼一黑,向後便倒。

    孫權忙扶他躺好,歎道:「孤不親自到此,如何能知道軍中情形?」頓了頓,又道:「你們不必擔心,孤已傳令退兵了,明日一早便走。」

    帳中兵士聞言歡聲雀躍,眼淚鼻涕齊流,一疊連聲叫道:「這可太好了!大王英明!」

    轉過天來,孫權領著大軍撤圍而走,徐徐而退。孫權在五百親兵的擁衛下,走在最後,回頭向著城牆望了一眼,歎了口氣,策馬遠去。

    一場轟轟烈烈的攻城鬧劇就這麼慘淡收場了。孫權親自領著十萬大軍攻打合肥新城近一個月,徒勞無功,將士多病,只得灰溜溜退走,這可是轟動天下的消息,老百姓茶餘飯後,自然津津樂道,因此這消息傳得快極,不出數日,天下盡知,輿論一片嘩然,孫權可算是出了大名了。

    揚州刺史府中溫恢正和蔣濟對弈,溫恢心不在焉,連連告負。兩人正下棋間,忽見一名親兵走進,報稱孫權已退兵濡須,溫恢哈哈大笑,道:「果不出你所料。不過你這計謀也是險到極處,若是孫權發現細作傳的是假消息,根本沒有援兵,後果豈不大大不妙?」

    蔣濟笑道:「孫權豈是因為那一紙虛無飄渺的假消息而退兵?我可聽說,孫權軍中多病,戰士皆無戰心,紛紛投降。孫權撤走,也是迫不得已,這心裡別提有多難過了,哈哈!」

    溫恢道:「你也是夠鬼的,在孫權最困難的時候出了這麼一招,嚇他個半死,逼他下定決心,灰溜溜的滾回老家去了,哈哈!」

    蔣濟道:「這是要不是大人指揮若定,派遣細作假闖敵營傳遞消息,孫權也不可能這麼快退兵。如今大人不費一兵一卒便解了新城之圍,雖孫吳復生不能過此也!」

    溫恢道:「哈哈,你太會怕馬屁了。我有何本事,能解合城之圍?這自是皇上洪福齊天。如今吳寇倉惶而走,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不可不速讓皇上知曉。」說著看著已被吃得七零八落的黑子,微微一笑,道:「好了,我還要寫折子奏聞皇上,這棋便下到這裡吧。」

    蔣濟眼見著自己又要大獲全勝,卻聽到這麼一句話,不禁心中鬱悶。這溫恢是他的頂頭上司,又不能直斥他賴皮,只得苦笑了笑,告辭離去。溫恢哈哈大笑,來到書房,提筆寫了一道奏章,將孫權攻城不果,倉皇遁走之事,詳細的記了,奏折中還詳細列明蔣濟功勞,請求朝廷褒獎其功。

    奏折寫好後,溫恢差人火速送往鄴城,曹丕接過一看,懸著的心總算是放到肚子裡去了,當即頒旨升賞有功將領及大小三軍,並大擺筵席以慶其功。席間馬屁自然也是必不可少開味佳餚,群臣將溫恢、蔣濟、樂進之功一概忽略不計,視同不見。沒口子的誇將曹丕,將他說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前無古人,後人來者,當真是什麼什麼之中,又什麼什麼千里之外,好像這戰從頭到尾都是曹丕一人在打一般。曹丕聞言自是心花怒放,酒量大增,歡喜之餘,有酒便吞,也不知喝了多少爵,不多時便即爛醉如泥,不省人事,被宮女抬將進去,酒宴就此盡歡而散。

    三日後早朝,曹丕升御坐,大小官員跪坐兩旁。曹丕昨晚同郭皇后胡鬧,正事整到近四更才完,這會精神頭自然不濟,打了個呵欠,道:「昔年孫權入寇,太祖武皇帝率師討伐孫權,不幸中箭崩殂,此仇牽延至今尚未有報。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朕每思及此,不勝赧愧。如今吳寇不識天命,興師犯境,不勝而遁,軍心嗟怨。蕩平東吳,此其時也!朕決意御駕親征,興師伐吳,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侍中辛毗道:「皇上登基以來,興建皇宮、高陵、合肥新城,又用兵并州,勞民已甚。再者中原之地,土闊民稀,此時若欲用兵,未見其利。唯今之計,莫若養兵屯田十年,足食足兵,然後用之,則吳、漢兩國可一戰而定也。」

    曹丕見孫權攻了合肥三次都不勝退走,心想江東兵馬不過如此而已,這樣軟的柿子當真百年難得一見,不捏它捏誰。自己都不用打戰,只要親提一旅,飲馬長江,在江邊耀武揚威一番。孫權便會嚇得尿褲子,哆哆嗦嗦的跑來投降。取了東吳之後,魏國實力大增,蕩平天下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到那時他便是天下共主,九五至尊,這個皇帝當起來才有點搞頭。像現在他是皇帝,劉備也是皇帝,兩人平起平坐,誰也管不著誰,這皇帝當得一點意思也沒有。再者江東美女如雲,大小二喬的大名,他是早有耳聞,時常幻想著二女的絕世容光,意亂情迷。這攬二喬於東南兮,也是他夢寐以求之事,怎可不速速行之?若待美人垂垂老矣,變成兩個黃臉婆,哪搶來還有何用?他心裡有如此想法,自然恨不得一鼓作氣將東吳平吞入肚。正當他得意忘形之時,卻見辛毗竄將出來潑冷水,這一怒當真非同小可,喝道: 「此腐儒之論也!」

    華歆道:「如今兵馬盡在并州,皇上雖欲伐吳,無兵可用,奈何?」

    曹丕昨晚已同郭皇后商量好了,自然早有準備,不假思索的道:「劉備佔盡地形,伐之未見必勝。當初朕一時不明,令太尉興兵往伐,鑄成大錯。如今朕決定召回太尉,罷并州之兵,專事東吳。」

    華歆見曹丕伐吳之意甚堅,也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辛毗道:「并州地當要衝,不可不守,若罷并州之兵。劉備必會興師來犯,到時將我大魏將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還望皇上三思。」

    曹丕瞪了他一眼,厲聲道:「用兵之道,你老悖何知?休得囉嗦,朕自有安排。」

    辛毗兩番苦諫都碰了一鼻子灰,自也不敢再放聲音了。

    曹丕問道:「你們還有何高見?」

    眾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話可說。

    曹丕微微一笑,道:「傳朕旨意,令曹洪領兵十萬留守并州,以防劉備來攻。速召太尉回朝,商議伐吳之事。」

    眾大臣齊聲叫道:「皇上聖明。」

    曹丕哈哈大笑,宣佈退朝。

    三日後司馬懿回轉鄴城,這日早朝曹丕問司馬懿道:「朕欲伐吳,不知你怎麼看?」

    司馬懿道:「吳有長江之險,非船莫渡。皇上必御駕親征,可選大小戰船,從蔡、穎入淮,取壽春,至廣陵,渡江口,逕取建業,此為上策。」

    曹丕點了點頭,道:「你們聽聽,這樣才叫主意,瞧瞧你們,出得都是一些什麼狗屁主意,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群臣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殿上鴉雀無聲。

    曹丕笑了笑,對司馬懿道:「就依你之見,你這就去趕造龍舟十隻,並收拾戰船。龍舟完工之日,便是朕御駕親征之時!」

    群臣不敢再有異議,齊聲叫道:「皇上聖明!」心中卻道:「前世不修,不幸遭逢桀紂,命不久矣!」

    曹丕哪知群臣心裡所想,哈哈大笑,跑回宮中摟美媚看歌舞去者。

    司馬懿領了聖旨,點起工匠,連夜趕造特大號龍舟十隻,長二十餘丈,可容二千餘人。又沿江徵調戰船,以便征進。時漢吳兩國皆有細作在鄴城,這麼大的動靜,他們只要不是偷懶睡大覺,不可能不知道的。當下漢朝細作報入長安,吳國細作報入武昌。這日一名吳國細作飛馬趕到武昌報知此事,近侍慌忙入奏孫權道: 「魏主曹丕決定親自乘駕龍舟,提水陸大軍三十萬,從蔡、穎出淮,取廣陵渡江,來下江南。如今正徵調船隻,還請大王早作準備。」

    孫權大失驚色,忙召眾文武商議,顧雍道:「大王既與漢朝連和,可修書與劉備,令起兵出并州,以分其勢。一面遣一大將,屯兵建業以拒魏兵,可保萬全。」

    孫權點了點頭,向階下望去,不片時目光掃到陸遜身上,微微一笑,道:「不知伯言可敢去?」

    陸遜尚未答話,呂蒙竄將出來,道:「臣雖不才,願統一軍以當魏兵。若曹丕親渡大江,臣必生擒,以獻殿下。若不渡江,亦殺魏兵大半,令魏兵不敢正視東吳。」

    孫權笑道:「台下說話之人不是吳下阿蒙麼!你乃不學無術之人,焉可獨當一面,還不速速退下!」

    呂蒙道:「士別三日,即當刮目相看。始大王令臣讀書,臣聽從大王教誨,日夜苦讀,學識已非昔日可比!」

    孫權心中暗暗點頭,表面卻不以為然,道:「哦,那孤考考你。」說著當眾出題測試呂蒙的才學,呂蒙應答如流,眾文武素知吳下阿蒙大老粗一名,粗鄙無文,今日卻見他博學多聞,不禁大吃一驚,當真是刮目相看。

    原來孫權很看好呂蒙,有心栽培他,見他不學無術,肚子裡竟是長魚面,一點墨水也無,便勸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其時呂蒙也和張飛、許褚差不多,一聽說要讀書便一個頭變兩個大,當場就對孫權說道自己軍務繁忙,沒有時間學習。

    孫權便道:「我豈是想要你治經典當博士?只是讓你涉獵典籍,知往事明興替罷了。你說你軍務繁忙,有我忙麼?我如此繁忙,空閒之時,常常讀書,自以為大有所益。」呂蒙見孫權如此說,便開始博覽群書,開頭幾天自然是看沒多久便睡著了。可是長期堅持下來,便發現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讀書的好處當真不小,於是便用心專研,細心領會。如此不過年餘,他便發現自己已然脫胎換骨,再也不是昔日的大老粗矣。

    孫權連問了幾個堅深的問題都沒難住他,心想自己果然沒看錯人,微微一笑,道:「嗯,你的學問依孤看來,也就馬馬虎虎,將就還過得去。不過讓你獨當一面,孤還是不放心,這樣你與伯言、文向二人同往建業,抗擊魏軍。」

    呂蒙、陸遜、徐盛三人同聲答應,退朝後點起五萬軍馬徑往建業。
aa0120u 發表於 2008-8-19 00:30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子瑜求救


    這日孫權敗北的消息傳到長安,劉備正在劉貴妃宮中聽薛珝說著小道傳聞,不住打著呵欠,昏昏欲睡。忽然聽到這條消息,全身劇震,驚醒過來,瞪大雙眼,一臉難以置信,道:「什麼!什麼!孫權出兵十萬,打一個新建的合肥新城打不下來?」

    劉貴妃與薛珝對望一眼,面有喜色,劉貴妃道:「我聽說駐守新城可是魏將樂進,極有將略,曾協助張遼駐守合肥舊城,孫權攻了兩次都失利了。這次孫權奈何他不得,倒也有情可原。」

    劉備冷笑道:「樂進放在朕這也就是個二三流的武將,別說不能和雲長、翼德、子龍他們相比,便是後起之秀伯濟、伯道、德達他們,他也比不上。他充其量也就只能和馬岱、李嚴、嚴顏等輩比肩。這麼一個二三流武將領兩三萬軍馬守一座新城,孫權集全國精銳猛攻近一個月,竟然攻不下來,怎能不讓人恥笑?」

    有道是物以稀為貴,金子若是和石頭一樣常見,也就沒人想點石成金了。用人也是一個道理,劉備看人眼光其實並不乍地,純粹以貌取人,這從歷史上龐統初到時,只因樣貌長得對不起觀眾,便被劉備扔到耒陽縣當一個小小縣令,便可見一斑。想當初劉備之所以會如此求才若渴,低三下四,並不是因為劉備天性使然,純粹只因形勢所迫,其時劉備手下人才實在少得可憐,只有關、張二人算得上是個人才,其他孫乾、糜竺等人才幹俱屬平平,若是再找不到安邦定國的大才,他根本混不下去,只得散伙回家喝西北風,當此惡劣局面他想要高傲根本沒可能,於是他痛定思痛,盡量委屈自己,禮賢下士,這才會拔賈仁祿於行伍之間,三顧諸葛亮於草廬之中。然而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劉備手下人才濟濟,長安城中將星閃耀,劉備根本不缺人用,以貌取人的本相自然而然便顯露出來了,若是賈仁祿、諸葛亮於此時來投,劉備雖說仍會用他們,但肯定不會像以前那般看重。諸葛亮長得英俊閑雅,劉備見之心喜,說不定會給個太守讓他當當。像賈仁祿這樣歪瓜裂棗的醜漢,劉備一見就頭疼,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看,肯定會像龐統當年那樣,將他扔到某個山僻小縣,讓他當縣令,大好人才也就這麼白白糟蹋了。此時劉備好了傷疤忘了疼,自然不會在再起當初是如何像狗一樣點頭哈腰的去求人才輔佐自己了,是以他對樂進的評價也就不是如何高了。

    劉貴妃笑道:「我還聽說合肥新城乃是華歆、陳群等經世大才相度地形,督工建造的。由於新城佔盡形勝,比舊城更加易守難攻,孫權一時攻不下來,倒也怪他不得。」

    劉備笑道:「你和孫權既不佔親,又不帶故,為何一直向著他說話?」

    劉貴妃道:「這孫權可是皇后娘娘的哥哥,自然和皇上沾著親帶著故,照這層關係來講,便和臣妾沾親帶故。孫權打了敗仗,皇上面上也不光彩不是?這畢竟是一家人,胳膊肘總是要向裡拐的,不向著他說話,又向誰說話?」

    劉備連連點頭,十分敬服道:「你能這樣想便好,近來宮中傳出你同皇后不睦的消息,朕心中頗為憂慮,現在看來這些不過都是宮女宦官的瘋言瘋語罷了,朕這顆心總算可以放進肚子裡去了。」頓了頓,又道:「朕攤上這麼一門子親戚,當真是倒了大霉了。」

    劉貴妃大為驚異,道:「沒想到這話竟然傳到了皇上的耳朵的裡去了。也不知是哪個多嘴多舌的傢伙編排臣妾的壞話,說臣妾同皇后不對付,宮中一時傳遍,臣妾聽了十分難過。臣妾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皇后的事情,也沒說過一句抵毀皇后的話,竟被小人如此中傷……」說著泣不成聲,眼淚一滴滴地滾落。

    劉備忙取出錦帕為她抹淚,柔聲安慰,道:「謠言止於智者,這嘴在別人身上,他們要說什麼,我們也管不著。你又何必往心裡去,自尋煩擾?你有沒有說皇后的壞話,別人不知道,朕難道不知道麼?」

    劉貴妃道:「皇上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聖明天子,英明睿智,自然不會信這些子虛烏有的謠言,可宮中傳得沸沸揚揚,臣妾怕皇后娘娘信了這些無稽之談,以此怪罪臣妾。」

    孫尚香的IQ有多高劉備自是一清二楚,知她向來聽風就是雨,若非如此,自己也沒有辦法太太平平的脫出虎口,返回長安了。劉備點了點頭,道:「別怕,皇后若是怪責於你,朕自會替你解釋。」

    劉貴妃忙道:「多謝皇上為臣妾作主。無風不起浪,宮中既然傳出這些謠言,說明臣妾還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解鈴還需繫鈴人,臣妾明日便去皇后宮中鄭重道賺。從今往後臣妾一定努力改掉自己身上的小毛病,多和宮中妃嬪來往,搞好關係,絕不給皇上添亂子,讓皇上可以好好處理政務,操勞國事。」

    劉備連連點頭,歡喜讚歎道:「家和萬事興,你若真能和其他妃嬪相敬如賓,六宮和睦,朕無後顧之憂,便可專心至致處理國事,統一天下矣!」

    二人又聊了些閒話,劉備辭去,劉貴妃命薛珝恭送出殿。不多時,薛珝轉了回來,劉貴妃揮退左右,薛珝道:「孫權攻合肥新城不下,皇上聽聞此信,心中更加瞧不起東吳。可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娘娘為何不乘機進言,廢了皇后,娘娘便可一步登天了。」

    劉貴妃道:「欲速則不達。當年皇上去東吳求親時,歷經艱險,若非孫皇后,皇上便回不來了,也就沒指望當上皇帝。他們可是共過患難的,關係自然非同一般。若我此時進言,皇上念及患難之情,自然不忍心下手,這事若是拖久了,夜長夢多,一旦被皇上發現我們別有用心,後果可大為不妙。如今我不住為孫權說好話,皇上自然認為我無意與皇后爭鬥,心下便失了提防。我們卻於暗中下手,神不知鬼不覺,豈不穩便?」

    薛珝道:「娘娘神機妙算,非臣所及。」

    劉貴妃道:「這可是天大的事情,成則母儀天下,不成則粉身碎骨,怎能不慎之又慎?」頓了頓,又問道:「劉蒙的傷怎麼樣了?」

    薛珝眼圈一紅,眼中珠淚瑩然,道:「那日為了將戲演得逼真,微臣買通獄卒,囑咐他們往死裡打,只要留一口氣便成。獄卒收了錢自然賣力辦事,下手甚重,劉蒙肋骨盡被打斷,血肉模糊,大叫失聲,悶絕而死。仵作事先已收了臣的賄賂,驗傷之時自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將真實情況上報。收埋劉蒙的獄卒也已被臣收買,隨便找了一具屍體掉了包。多虧娘娘指劃的好,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劉蒙這條命總算是保住了,不過傷的甚重,微臣已將其安置在一個秘密所在調養,至今仍未痊可。」

    劉貴妃歎了口氣,道:「可苦了他了,若非如此,我實在沒有辦法救他出來。他若醒來的時候,你對他說,害得他生不如死,我心中好生過意不去。」

    薛珝道:「劉蒙已知此事的前因後果,對臣言道他原本已一腳進鬼門關了,如今竟能起死回生,這條爛命是娘娘賞給他的,從此之後但有所命,儘管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劉貴妃微微一笑,道:「他傷還沒好,還是先調養利索再說吧。你可別怕花錢,這大夫和藥材一定都要最好的。」

    薛珝笑道:「既然娘娘這麼說,微臣也就不為娘娘省錢了。」

    劉貴妃笑道:「如今皇上對我十分寵幸,錢來的十分容易,你也沒必要為我省錢,哈哈!」

    薛珝道:「娘娘如此關心劉蒙,劉蒙還不死心踏地的為娘娘賣命。他那幾日稍微清醒之時,微臣和他提起宮中之事,他思索良久,言道娘娘要想成事,光靠人是沒有用的。」

    劉貴妃心中一凜,喃喃地道:「哦,光靠人沒用,難不成要我祈求上蒼,徼天之幸?」

    薛珝搖了搖頭,道:「他好像不是要表達這個意思。微臣想要問更明白些,他卻疼得暈了過去,之後他一直昏昏沉沉,昏迷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可是他在清醒的時候,竟不記得當初想到了什麼,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可急死微臣了。」

    劉貴妃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麼?這事急是急不來的,來日方長吧。你叫他別太著急,如今我也沒讓他出主意,先好好養傷要緊。」

    二人又商量了一陣,始終不得要領,均想只有等劉蒙病好了,神智清明之後,才能解釋清楚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又過數日,這日早朝,劉備正在朝堂上與眾大臣議事,近侍來報,道:「吳王使臣諸葛謹有要事要面見皇上,正在宮外候見。」

    劉備已知曹丕御駕親征之事,笑道:「定是來討救兵的,宣子瑜進殿。」

    過不多時,諸葛謹走進殿來,行禮已畢,說道:「曹魏興師二十萬伐吳,我主吳王請皇上看在兩家聯姻之誼,施以援手,以解燃煤之急。此恩此德,沒世不忘。」

    劉備道:「吳漢兩家既為姻黨又是同盟,吳國既受魏兵侵擾,朕理當相救。不過出兵之事,茲事體大,容朕君臣之間商議之後再做答覆,如何?」

    諸葛謹答應一聲,行禮退出。

    劉備問道:「你們怎麼看?」

    鍾繇道:「同盟之誼,聯姻之好,不可廢也。再者曹丕伐吳,并州空虛,皇上可乘勢襲取并州,此機萬不可失。」

    劉備點頭道:「我聽聞曹丕召回司馬懿,留曹洪守并州,曹洪如何是仁祿的對手,今番我必得并州矣!」

    諸葛亮道:「曹魏詭詐多端,其言不可信。并州對曹丕來說何等重要?曹洪既非宿將,又顯然不是仁祿的對手,曹丕如何放心將如此重要的一個州交由曹洪鎮守。其中有詐。」

    劉備點頭道:「嗯,孔明之慮甚是。司馬懿詭計多端,上次明明出兵四十萬,卻只帶了十萬人來取關中,仁祿判斷失誤,吃了大虧。如今焉知他不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假意隨曹丕出征,實則悄悄來到并州防守,誘我們上當。那依你之言該當如何?」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如今曹魏精銳皆從曹丕伐吳,并州空虛,既便有司馬懿在也不足為慮,可將這個消息告訴仁祿,仁祿自有法克敵制勝。」

    劉備笑道:「你們呀,一個比一個鬼,好就這麼辦。早朝便到此結束,傳朕旨意,就於前殿擺宴,為子瑜接風。」

    當下劉備便於未央前殿大擺宴席,款待諸葛謹,席間劉備親自對諸葛謹說道,他已令賈仁祿於平陽相機而動,奪取并州,以解建業之圍。若是遠水解不了近火,孫權隨時可差人告急,他必令大軍從襄陽沿江東下,支援吳國。

    諸葛謹見劉備言語十分肯切,顯是顧念姻好,決意出兵相助,心下感激,沒口子稱謝。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劉備興致頗高,問道:「不知吳王此番用誰掛帥出征,前往建業應敵?」

    諸葛謹道:「呂子明。」

    劉備長眉一軒,道:「莫非就是吳下阿蒙?」他在江東趴過很長一段時間,對江東的武將自是十分熟悉,呂蒙好勇輕出,不學無術在江東可是出了名的,劉備自然早有耳聞。

    諸葛謹道:「正是。」

    劉備笑道:「此人有勇無謀,只可佐鬥,不可專任,仲謀難道不知?」

    諸葛謹道:「皇上說的是過去的呂子明,如今的呂子明智勇雙全,已大非昔比。」

    劉備不以為然,道:「哦,竟有此事?那朕當拭目以待,看子明是如何破敵的。」

    魏黃初元年秋八月,十隻龍舟俱已趕造完成,曹丕親往視察,龍心大悅,重賞造船工匠。三日後曹丕於鄴城誓師出征,令小將曹真為前部先鋒,徐晃、李典、夏侯淵、夏侯尚等為大將先行,許褚、呂虔為中軍護衛,曹休為合後,劉曄、蔣濟為軍師,前後水陸軍馬三十萬,剋日起行,從蔡穎入淮,取廣陵渡江,來下江南。
aa0120u 發表於 2008-8-19 00:31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江邊遇敵


    不數日魏軍進抵廣陵郡,曹丕自登基之後終日窩在宮裡,難得出一趟遠門,心中頗為煩悶。今番他認定天兵一到孫權即降,因此只是把出征當個名色,其實是來遊山玩水泡美眉的。這日他到了廣陵郡治所淮陰縣,御輦甫到城門,曹丕抬頭一看,只見城門上寫著兩個篆字:「淮陰」便歎道:「此地曾是漢初名將韓信封邑,聽聞城內有韓信之廟,如今朕正用兵江南,不可不到廟內憑弔一番。」

    眾臣聽皇帝放話了,哪敢不照著皇帝的口諭執行。當下軍師蔣濟便命大軍駐紮於淮陰城外三十里處,又命呂虔先期入城準備。不多時呂虔來報,一切俱已準備停當,曹丕咳嗽兩聲,領著大小臣工來到韓信廟中,曹丕於神主前淨手焚香,瀝酒於地,嘴裡唸唸有詞,祈求這個戰無不勝攻無不取的軍事大家,保佑自己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所謂心誠則靈,他已誠心禱告,至於韓信有沒有聽到,聽到之後肯不肯施法保佑,那就是韓信自己的事了。

    弔祭已畢,曹丕詩性大發,當即提筆揮毫,寫下漢賦一篇,眾臣搖頭晃腦的拜讀之後,對其的文筆書法都大加讚賞,馬屁連篇。曹丕聽了這些不盡不實的言語,信以為真,認為自己文采書法如眾臣所言,冠絕當世,震古爍今,哈哈大笑,令人將此賦刻於牌上,以供後人觀瞻。華歆不敢怠慢,忙令高手匠人,起造石牌,立於最顯眼處,以便世人一進廟來,便能看到曹丕的御制宏文。這其實也就和現今旅人在樹上刻「某某到此一遊」一個意思,只不過現今旅人要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而曹丕只要動動嘴,便有人替他完成而已。

    當晚曹丕便駐陛於廣陵太守為其準備美輪美奐的行宮之內,耳聽看著江南美眉獻上的歌舞,喪魂失魄,意亂情迷,心想攻打江南的這個決定果然是英明之極,光是這些秦淮美女便令人魂魄俱消,當真見到大小二喬,估計就得七孔流血了。想到此更對江東二喬心嚮往之,霎時神思便飛到千里之外的吳王宮中。

    此後一連十數日,曹丕都趴在淮陰城中泡美眉,不動地方。辛毗、劉曄、蔣濟等大臣見此情景暗暗搖頭,大著膽子,來到行宮中苦諫。眾人對曹丕言道兵貴神速,如今既然到了江南便當一鼓作氣殺到江邊,若是遷延日久,令東吳有了防備,想要取勝可就難了。經合肥之役後,曹丕便沒將東吳放在眼內,聞言之後頗不以為然,心想自己早到孫權早投降,晚到孫權晚投降,反正孫權早早晚晚都是要投降的,又何必急著進兵?若不乘機在淮陰好好遊玩一番,豈不白來一趟了麼?當下將眾人訓斥一頓,趕了出去,照舊東溜西逛,胡天胡地。如此又鬧了十餘日,曹丕將淮陰城裡裡外外逛了個遍,覺得膩煩了,這才施施然的領著大軍南下,徐徐而行,沿途觀賞秀麗的秦淮風景,一時觀之不盡。

    這日龍舟駛入山陽池中,泊於岸旁。船上建龍鳳日月五色旌旗,儀鑾簇擁,光耀射目。曹丕端坐舟中,遙望南岸,不見一人,長眉一軒,道:「此地為吳魏交界處,隔江與京城相望,為何竟見不到一名吳兵?」

    華歆道:「必是吳人懼怕皇上天威,不敢抗拒,望風先遁了。」

    曹丕哈哈大笑,點了點頭。劉曄斜了華歆一眼,道:「兵法實實虛虛。吳人見大軍至,如何不作準備?皇上未可造次,先鋒曹子丹已到江邊,若其探知吳兵虛實,自會來回復。皇上且在此稍待幾日,再作區處。」

    曹丕點了點頭,便在這時,一隻小舟駛來,泊於龍舟邊上,一人上得船來,見到曹丕納頭便拜,山呼萬歲,正是曹真。

    曹丕道:「江岸邊上共有多少兵馬?」

    曹真搖頭道:「隔岸遠望,並不見一人,亦無旌旗營寨。」

    曹丕沉吟道:「哦,並無兵馬……那吳兵現在何處?」

    曹真道:「據哨探來報,吳兵仍駐於建業城中,不見動靜。」

    曹丕擺了擺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其時曹真初臨戰陣,名聲不顯,還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龍套,自然被人呼來喚去。曹真答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曹丕回頭瞧了蔣濟一眼,問道:「你怎麼看?」

    蔣濟道:「此必有詭計,不可不防。皇上可遣一人前往建業挑戰,觀其動靜,再定行止。」

    曹丕道:「你說的正合朕意。朕正打算差一人前往建業勸降,不知有誰願去?」

    華歆道:「微臣願往。」

    曹丕道:「嗯,你原就是東吳官吏,熟悉那裡的情形,由你去最好。」

    華歆答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建業城中,呂蒙召集眾將議事,道:「聽聞曹丕已到廣陵,不知諸位有何妙計退敵?」

    孫韶大言不慚道:「我手下自有三千軍馬,更兼深知廣陵路勢,自願前往江北,與曹丕決一死戰。如不勝,甘當軍令。」

    徐盛瞪了孫韶一眼,也不說話。呂蒙微微一笑,道:「小將軍且稍安勿躁,我自有重要差事,要用到小將軍,還請小將軍稍待數日。」

    孫韶便是孫河之子,孫河前往勸說媯覽、戴員時,孫韶代父鎮守京城,時年一十七歲。其後孫權平定丹陽之亂,領兵前往蕪湖追殺賈仁祿,聽聞孫韶年紀輕輕便當此重任,欲試其才幹,別領一支軍馬,連夜欺至京城城下,大聲鼓躁,佯做攻城。孫韶聞報立時命將士登城防守,用箭射殺城下之人。孫權十分滿意,令人前往城中傳諭,孫韶這才下令停止攻擊。孫權進城之後,讚不絕口,當即便拜孫韶為承烈校尉,統領孫河部曲,食曲阿、丹徒二縣,可自置長吏。其後每有戰事,孫權必令孫韶隨行,讓其衝鋒陷陣,頗立戰功,如今已官至揚威將軍,建德侯。可見孫權對其十分寵幸,孫韶認為自己是烈士家屬,加之孫權對其寵幸有加,便恃寵生驕,目中無人。

    孫韶喜道:「將軍此言果真?」

    呂蒙道:「軍中無戲言,我又怎會騙你?」

    孫韶道:「末將聽由將軍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呂蒙道:「好!」問陸遜道:「你有何妙計?」

    陸遜向呂蒙瞧了一眼,笑道:「將軍已成竹在胸,就不用末將多嘴多舌了吧。」

    呂蒙哈哈大笑,道:「知我著陸伯言也!我有一樣差事,想勞煩伯言……」

    陸遜道:「十日內勉強可以,超過十日,末將恐不勝其任。」

    呂蒙微笑道:「好,就十日!」

    陸遜道:「末將領命。」

    孫韶道:「兩位將軍這是再說什麼啊,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呂蒙道:「我軍三攻合肥失敗,魏主必認定我軍怯弱無用,是以來伐。善戰者當因勢利導,好好利用這一有利形勢,定可大獲全勝!」

    孫韶深以為然,問道:「那該如何因勢利導呢?」

    呂蒙道:「曹丕雖輕視吳兵,但其初次行兵,必然小心謹慎,如此一來我軍眾寡不敵,難以取勝。我若乘此機會,托病不出,由他人代我之任,使他人示曹丕以弱,聲稱願降,以驕其心,介時我軍別出奇計克敵,以銳擊墮,不勝何為?」

    孫韶、徐盛連連點頭,道:「將軍高見,末將不及。」

    正說話間,小卒來報曹丕之使華歆在外求見。呂蒙目視陸遜,霍然起身,轉入內堂。陸遜會意,來到正中坐好,道:「有請天使。」

    那小卒轉身退下,不多時華歆入殿,陸遜降階相迎,待之與殊禮,言詞十分謙卑。華歆被他捧了幾句,面有德色,趾高氣昂,擺出一副上國天使接見下邦小臣的架式,問道:「軍中主將不是呂子明麼,怎麼換成你了?」

    陸遜道:「呂子明領軍行至建業,突染重醫,便在城中就醫,不能進兵。吳王命我暫代主帥之職。我年輕識淺,驟當大任,不勝惶恐。」

    華歆暗暗叫好,心道孫權看人的眼光越來越差了,竟讓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黃口孺子統領三軍,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頓了頓,道:「孫權不識天命,屢次與我大魏為敵,如今皇上赫然震怒,親統六軍問罪江南,不知將軍欲如何應敵?」

    陸遜道:「我孺子,不知軍旅之事,安敢與天子為敵?」

    華歆笑道:「將軍可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天數有變,神器更易,而歸有德之人,此自然之理也。曩自桓、靈以來,黃巾倡亂,天下爭橫。降至初平、建安之歲,董卓造逆,傕、汜繼虐。袁術僭號於壽春,袁紹稱雄於鄴土。劉表佔據荊州,呂布虎吞徐郡。盜賊蜂起,奸雄鷹揚,社稷有累卵之危,生靈有倒懸之急。我太祖武皇帝,掃清六合席捲八荒,萬姓傾心,四方仰德。非以權勢取之,實天命所歸。當今聖上,神文聖武,以膺大統,應天合人,法堯舜禪,處中國以臨萬邦,豈非天心人意乎?古人云:『順天者昌,逆天者亡。』今我大魏帶甲百萬,良將千員。諒腐草之螢光,怎及天心之皓月?公可倒戈卸甲,以禮來降,不失封侯之位。國安民樂,豈不美哉?」

    階下武將聞言皆有怒色,奮袖出臂,便上前歐人。陸遜顏色慾和,向徐盛使了一個眼色,揮手屏退左右,道:「我自幼飽讀詩書,怎能不知天命?如今魏主上承天命,應運而生,天下間誰可與之爭鋒?必將一統天下。怎奈我主不識天命,聽信劉備胡言亂語,不自量力,不聽我諫,強行引兵爭橫中原,自取敗辱。我言不見用,心中怏怏,欲降久矣!怎奈手下不少武將不明順逆,未肯便降,如之奈何?還望天使教我。」

    華歆向他瞧了一眼,覺得他不像作偽,便道:「將軍既有心歸降,便可速作準備,我回去稟明皇上,理應外合,大事可成。伯言若成此大功,他日受爵必在我等之上!」

    陸遜搖頭道:「我非為爵位,實是應天順人。我受吳侯大恩,本不當懷有二心。可就今日之事來講。荊州初定,民心未附,吳王所恃的仍是江東六郡之眾。可江東六郡之眾,如何當中原百萬雄師?眾寡不敵,如此不爭的事實,海內共見。可笑吳王竟對如此明白的事實,視同不見,連年用兵,光合肥就打了三次,次次失利,損兵折將,致使軍心渙散,百姓嗟怨。吳之不如魏,那是不待人言而後知。如今魏主赫然震怒,降下天罰,吳國百姓不堪其苦,皆願歸屬大魏。我初當大任,驟遇強敵,惶恐不安,六神無主。心想力不能勝,智不能及,民心不附,不降何待?」

    華歆見陸遜面有俱色,認定他已懼怕魏國,真心歸降,哈哈大笑,道:「伯言之見甚是,不知伯言何日出降,我這裡好做準備。」

    陸遜面有難色,道:「眾謀不協,難以定期,待我勸服諸將,自會寫就降表,送交魏主。」

    華歆點了點頭,問道:「子明何在?」

    陸遜道:「正在後堂養病。」

    華歆道:「我已子明有舊,不可不探,還請伯言引路。」

    陸遜點了點頭,引著華歆來見呂蒙,華歆進得屋來,只見呂蒙躺在榻上,身上蓋著一床厚厚的錦被,嘴裡不住直喊冷。其時雖是八月,天氣仍十分炎熱,而呂蒙卻蓋著厚厚的被子,不住喊冷,看來是病入膏肓,不可救藥了。

    呂蒙見到華歆,有氣無力地道:「子魚為何到此,難道是棄明投明,復來歸我東吳?」

    華歆搖了搖頭,微笑道:「我奉皇上之命,特來請戰。」

    呂蒙咳嗽兩聲,道:「如今我病體沉重,不能理事,一切軍旅之事,都由伯言作主……咳……咳,還請子魚與伯言商議。」

    華歆見他面色慘白,宛若死人,知其病的甚重,微微一笑,慰問兩句之後,便退了出去。陸遜引著他復回正堂,二人又秘議了良久,華歆告辭,陸遜送出門外。他來時身負任務,匆匆而入,沒有仔細查看。此時心情輕鬆,緩步而行,賊忒兮兮的拿眼四下亂瞄,只見巡哨兵士個個面黃肌瘦,臉帶菜色,心想孫權三攻合肥失利,兵士連年征戰,筋疲力盡,臉色能好看到哪去?不禁微微冷笑,拂袖而去。

    陸遜送走華歆,轉入內堂,卻聽劉蒙仍不住喊冷,笑道:「子魚走了,你就不用再裝了。」

    呂蒙一掀錦被,翻身而起,叫道:「熱死我了!沒想到這病也不是這麼好裝的。」

    陸遜笑道:「我看你裝得挺像的。」

    呂蒙笑道:「那是,這可是我從書上看來的方法,子魚便是切我的脈都看不出破綻來。只可惜他一時大意,竟沒有號我的脈,害得我白遭這份罪了。」

    陸遜道:「現在知道讀書的好處了麼?」

    呂蒙嘿嘿一笑,道:「別光說我,你是怎麼同子魚說的?」

    陸遜道:「按你的吩咐,言詞十分謙卑。我還讓文向出外佈置,將軍中老弱調入府中巡警。子魚一一看在眼裡,更加輕視我軍。」

    呂蒙道:「辦得好!」說完便即下令點起三萬軍馬,緊隨華歆之後,趕往京城。

    華歆對這一切茫然不知,哼著小調,施施然回轉,沒想到身後竟跟著一大串尾巴。這日華歆到了京城,聽聞曹丕已率大軍進抵岸邊,心下歡喜,便即渡河而北,來見曹丕。

    曹丕問道:「吳軍情形如何?」

    華歆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曹丕哈哈大笑道:「連上天都在幫朕,如今呂子明身患重病,孫權竟然黃口孺子陸遜掛帥,當真是天奪其魄!朕今翻必取東吳矣!」

    蔣濟道:「吳人多詐,皇上切莫大意。」

    蔣濟原本籍籍無名,只因出了一個無中生有的狗屁主意,便被曹丕提為軍師,出入隨行,寵幸無比。華歆心中不忿,正思出言阻其進用之路,便道:「微臣親自探望過呂蒙,的確病的甚重。而且微臣反覆套問陸遜,發現他確是一個書生,不知兵略。孫權用他為大將,吳兵早晚要敗在他手裡。」

    曹丕本就看不起吳兵,一聽孫權用陸遜為大將,更加不以為意,笑道:「子魚辦事縝密,所言怎會有假?朕意已決明日便即渡江,威逼京城!」

    蔣濟暗暗搖頭,道:「還請皇上三思。」

    曹丕斜了他一眼,道:「朕意已決,休要亂言!」

    蔣濟暗暗歎了一口氣,不敢再說。次日一早曹丕大開江道,放龍舟渡江而來。先鋒曹真領三萬軍馬先發,渡江南來。魏兵多是北方人,不習水戰,船隻一晃,便覺頭暈腦漲,將早上用過的早膳全給交待出來了。曹真坐在舟中,也覺天旋地轉,當下強自克制,這才保持住光輝形象,沒有上吐下洩。這三萬大軍邊吐邊行,好容易過了長江。眾軍魚貫上岸,只覺腳步虛浮,身子似乎仍晃個不停,根本走不動路,於是便三三兩兩的聚在岸邊,活動筋骨,稍適休息,再行進發。

    忽聽江邊蘆葦叢中喊聲大震,金鼓亂鳴,一彪軍馬殺至,人人手執大棒一根,甫入魏陣,便沒頭沒腦的亂打一氣。魏兵在江中便已吐得面如白紙,險些連膽汁都吐將出來,此時已沒有一絲力氣,再加上從未見過如此怪異陣形,嚇了一跳,無心抵抗,四下亂竄。曹真禁止不住,只住重新上船,倉皇逃竄。
aa0120u 發表於 2008-8-19 00:35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大敗而歸


    其時曹丕所乘龍舟離南岸尚有數里,曹丕端坐舟中,左右手各摟著一名秦淮美女纖腰。案前數十名舞姬隨著音樂翩翩起舞。曹丕雙眼發直,呆看前方,哈拉子順著嘴角流了下來。他也是北方人,一生之中難得坐過幾次船,甫一坐船,自然也會暈,好在他有防暈船的特效藥——一群美女,看著舞姬妖艷絕倫的舞蹈,一時神魂顛倒,也就顧不上頭暈了。

    正意亂情迷間,忽有近侍來報,道:「啟稟皇上,曹真將軍的軍馬已抵江岸,並未發現吳兵。」

    曹丕哈哈大笑道:「好!」回頭斜了一眼蔣濟,道:「你整日價都和說吳兵詭計多端,難期必勝,不如於江邊耀武一番,便即回兵,使吳人恐懼,自來請成。如今我軍輕易的便到了對岸,你還有何話可說?」

    蔣濟暗暗搖頭,道:「吳人善長水戰,大江之上竟不設備,定有詭計,還請皇上小心……」

    曹丕面色不悅道:「又是這一套陳詞濫調!你和劉曄、辛毗這幫老不死的天天在朕邊上聒噪,朕久已厭煩。今天你又在朕面前胡說八道,還不給朕住嘴,若再亂言,朕便將你……」

    剛說到此,一名近侍慌忙上前,道:「不好,先鋒曹將軍在江邊遇吳兵埋伏,曹將軍抵敵不住,大敗虧輸。吳將孫韶不捨,駕船來追。吳軍戰船在江面往來如飛,曹將軍沒逃多久便被孫韶追上。我軍不習水戰,大江面上,戰船一擺,便都立足不牢,紛紛落水。吳船乘勢衝入陣中大殺一陣,曹將軍抵敵不住,又輸了一陣,還請皇上速發兵往援。」

    曹丕大吃一驚,道:「什麼,吳兵不是在建業麼,怎麼江岸上竟然有吳兵!」說著回頭瞧了華歆一眼,目光裡滿是責備之意。

    華歆打了一個寒噤,跪伏於地,道:「臣到京城時,江岸確實沒見到一名吳兵,不知……不知……」說到這裡已渾身是汗,不停磕頭,道:「還請皇上恕罪。」

    曹丕橫了他一眼,冷哼一眼,道:「你的賬回頭再和你算!」

    蔣濟道:「如今臣可以說話了麼?」

    曹丕道:「子通請講!」

    蔣濟道:「我軍不善水戰,大江之上非吳兵之敵。請皇上下令撤軍,退回廣陵。敵將孫韶勇而無謀,貪功不退。見我軍撤走,必然來追。而孫韶為孫權愛將,若孫韶輕身往追,陸遜肯定不會坐視,必將全師來援。如此我軍便可將吳人引上岸來,設伏以待,猝其不意,以長擊短,此百戰百勝之道。」

    曹丕怫然不悅,道:「什麼,你要朕以君避臣!萬萬不可!」

    華歆道:「就是,皇上聖文神武,所向披靡。如今只是遇到些小伏兵,天兵一到,自然冰消瓦解,如何要撤退?」

    人都喜歡聽好話,曹丕即位之後終日聽臣下說自己聖文神武,英明睿智。這自知之明也就越來越少,以為自己真是古往今來難得一見的有道明君,如此一來,逆耳忠言更聽不進去了。他聽了華歆之言,喜形於色,眉飛色舞,道:「你一點說的沒錯,只是些小伏兵,有何可怕?竟要朕退避!傳朕旨意,令夏侯妙才領一路水軍支援子丹,勿要將孫韶打入江裡去!」

    蔣濟暗暗叫苦,心念一轉,忽地想到一事,藉機告退,回到艙中,提筆疾書。

    夏侯淵正在坐船上憑幾假寐,以舒緩頭暈之感。忽聽聖旨到,長身而起,摸了摸額頭,跪地接旨,領旨之後便即點起手下那些已吐得不知爹娘叫什麼的水軍,殺將上前。

    行不過多時,正遇曹真敗兵乘船而來。背後孫韶大聲鼓躁,緊緊追趕。夏侯淵勃然大怒叫道:「孫韶小兒雖得無禮,夏侯淵在此!」

    說話間一個浪頭打來,船身劇烈搖晃,夏侯淵不由自主的晃了兩晃,只覺一陣暈眩,站立不穩,險些摔倒。

    孫韶哈哈大笑道:「連站都站不穩,還敢在此胡吹大氣!」長劍一揮,身後漿手一齊使力,戰船如飛,逕向魏船衝去。甫入魏陣,吳船中箭如雨點。魏軍個個精神不濟,無力抵抗,大敗虧輸,駕船四下亂竄。來不及跑的,都被吳兵射入水中。但聞撲通撲通之聲不絕,耳不忍聞。

    夏侯淵見手下兵士轉眼便散了個乾淨,雖說他藝高人膽大,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兵馬,想打勝仗也無從打起,只得與曹真合作一處,倉皇北遁。孫韶見魏兵倉皇逃遁,心下大喜,催船追趕。

    這邊曹丕正端坐舟中,靜待好音,忽聽近待流水價似的來報,夏侯淵、徐晃、夏侯尚諸路先行兵馬盡皆失利,兵士紛紛落水餵了鱷魚,死者不計其數。曹丕大失驚色,這才知道這柿子不是那麼好捏的,正要傳旨跑路。忽然狂風大作,白浪滔天,一股巨浪打進船中,從曹丕頭上直淋將下來,霎時間將他澆成落湯雞。只可惜當時曹丕身邊沒有沐浴用具,不然便可乘機洗個澡矣!

    舟中歌姬俱被大浪打濕衣衫,大走其光,無不驚聲尖叫,四下亂竄,龍舟裡亂作一團。舟子俱是黃河邊上的船夫,只駕駛過小船,對付這種大船還是力不從心的。一見大浪打來,便慌了手腳,舵一沒把穩,大船便歪到一邊,吃了不少水,看看將覆。

    蔣濟正在艙中讀書,也被潑了一身水,大吃一驚,急忙奔出艙來,見龍舟上已亂成一鍋粥,眾人自相擠推,不少人被擠入水中,載沉載浮,隨水而逝。曹丕從未見過如此風浪,嚇的一猛子鑽到御案之下,雙手死死抓往案腳,身子亂抖,口中唸唸有詞,不知在乞求哪路神仙保佑。蔣濟見曹丕如此狼狽,忙令李典駕小船來救駕。李典好歹在合肥混過一段時間,精熟水性,見龍舟將覆,便奮起平生之勇,駕著一葉翩舟於驚濤駭浪之中來回穿梭,靠到大船邊上。蔣濟本是楊州楚國人,也慣熟水性,當下保著曹丕下了船,李典也不待他人下船,駕著小船飛也似的向北而去。

    風越刮越大,巨浪一個接一個的湧來,龍舟時而被推上浪尖,時而滑入波底,舟中之人站立不住,紛紛被巨浪捲入水中。可憐那數十名歌姬原以為從龍而來可以撈到不少好處,萬一徼天之幸,被曹丕看上,選入後宮,一夜之間麻雀就變成了鳳凰。這可是做夢都求不來的美事,怎能不令她們趨之若鶩。原先沒選上的歌姬,還唉聲歎氣,懊悔萬分。沒想到這一來鳳凰沒變成,卻掉到江裡成了鱷魚的美食,這樣的結果也是她們始料未及的,當初那些沒選上的姐妹若是知道這個消息,知道自己撿回了一條小命,怕是做夢也會笑出來。

    便在這時,四下裡鼓聲如雷,南岸劃來無數戰船,乘風破浪,撞入魏陣,便是一陣亂箭射來。其時魏兵顧著和風浪博鬥,哪還有心抵抗吳兵,紛紛中箭落水,死者枕籍。餘下的突然之間駕船技術大進,劃著戰船,四散而逃。吳兵大獲全勝,奪得馬匹、車仗、船隻、器械,不計其數。此役最高興的除了吳軍之外,便是在揚子江中廝混的揚子鱷了。雖然當初這段江面可能還不叫這個名字,是以江中的鱷魚可能也不叫揚子鱷。不過這揚子鱷從恐龍他老人家還健在時便在這段江面上混飯吃了,叫不叫這個名字都無所謂,只要有牙祭可以打便成。如今魏軍三十萬乘興而來,卻丟下成千上萬具屍體,敗興而歸,其中不乏細皮嫩肉的小美人,這一場牙祭打下來,揚子鱷若是有知有識的話,估計會打屁眼裡笑出來。

    李典、蔣濟保著曹丕,倉皇而走,到了廣陵,軍馬稍集,蔣濟計點將士只剩不到萬餘人,其餘的都不知死到哪裡去。曹丕眼見著魏兵個個灰頭土臉,傷肢殘體,哀號遍野,不禁心中大慟,向蔣濟瞧了一眼,面有慚色,道:「朕悔不聽你的話,悔之晚矣!」

    蔣濟道:「皇上不必灰心。吃一塹長一智,皇上經此一役,已對吳人有所認識,他日捲土重來,必可大獲全勝。」

    曹丕點頭,道:「嗯,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正說話間,一隻小船自北面劃來,舟上一人大聲叫道:「報!漢驃騎將軍賈福於大陵大敗太尉。如今漢軍三十萬逕取晉陽,太尉差人告急,請皇上速速回師解晉陽之圍。」

    曹丕全身劇震,臉色大變,道:「什麼太尉竟不是賈福的對手,晉陽若失,鄴城難保,不可不救。傳朕旨意,盡棄御用之物,全速回師。」

    魏兵接到旨意,各自奔走,背後吳兵追至,魏兵盡棄御用之物,倉皇跑路。其時十隻龍舟全部沉入江中,曹丕所乘的戰船合後曹休的坐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勉強可以對付,不過船中沒了美女,難免百無聊賴矣。這時戰船來到淮河,正行間,忽聽南岸鼓聲大作,斜刺裡一隊戰船殺到,船上俱打著吳將丁奉旗號。曹休硬著頭皮駕船迎將上前,奮力死戰,吳兵不退。曹休正苦戰間,冷不防被丁奉一箭射中老腰。恰在這時一個浪頭打來,曹休站立不住,撲通一聲,落入水中,嗆了兩三口水,沉入江中。好在徐晃坐船便在邊上,拚死上前,將曹休打撈上來。

    便在這時東南角上殺聲震天,無數江船駛來,船帆遮天蔽日。原來吳國追兵殺到,左有呂蒙,右有孫韶,魏兵不能抵擋,折其大半,淹死者不計其數,諸將奮力死戰,救出曹丕。曹丕驚慌失措,急催戰船靠岸,上岸跑路。戰船看看到了北岸,沿岸一帶蘆葦不知怎的竟著起火來,順風而下,但見火焰漫空,金蛇狂舞,映得滿江通紅。大火阻住了戰船的去路,其時曹丕坐船離一片蘆葦叢甚近,大火燒著了蘆葦,乘勢延燒過來,濃煙熏得曹丕滿臉烏黑,若此時貼上個月牙,便和包公有八九分相似矣。不過曹丕根本不知道包公是誰,既便他知道了,此時心情煩惱也沒有閒情逸志去扮包公了。曹丕見戰船著火,嚇得屁滾尿流,忙在蔣濟等人的擁衛下,下了小船,李典駕著小船冒煙突火,靠上北岸。小船甫一靠岸,曹丕也不知哪來的力量,一猛子竄到了岸上,回頭向淮河望了一眼,心中暗暗發誓,這一輩子再也不坐船了,再也不到江南來了。既便要取二喬,也只是派大將來取,然後送到鄴城去。

    便在這時,魏兵紛紛上岸,狼狽奔竄,跑得慢的,便被火舌捲了進去,燒得個焦頭爛額。呂蒙大獲全勝,令兵士追出數十里方始奏凱而還。廣陵太守原本打算以淮陰降吳,可趕到戰場時,卻發現吳兵早已跑得無蹤無影,只得怏怏而回。

    孫權聽聞呂蒙大勝,心下大喜,心想這兩個人自己果然沒有看錯,當真是難得一見的將才。當即便命駕來到建業,親自犒賞三軍。

    曹丕一路狂奔,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這日眾軍好不容易跑到了壽春,驚魂稍定。忽然間一名近侍搶進殿來,曹丕嚇了一大跳,一沒坐穩,從龍椅上滑將下來,一屁股坐到地上,顫聲道:「可是吳兵殺來了?」

    那近侍搖了搖頭,道:「不是,是合肥大捷。吳將陸遜領輕兵夜襲合肥,好在樂將收到了蔣軍師書信,日夜提防。陸遜沒有佔到半分便宜,白白損折了三五千兵馬,倉皇而走。樂將軍乘勢追出數十里,搶獲兵甲器仗無數。」

    這也可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曹丕心中稍覺寬慰,傳旨嘉獎樂進,官升三級,增邑千戶。壽春與江東頗近,曹丕大敗之後,心有餘悸,遊山玩水的雅性頓失,不敢多耽。次日一早,便點起三軍,退回許昌。路上各路敗兵迤邐而來,曹丕令人稍加查點,發現此役約折了五六萬人,車馬器仗丟棄無數,御用之物一點不剩,還有廣陵太守所獻的百名秦淮美人一個不見,全不知死到哪裡去了。曹丕聽了匯報,臉上肌肉直抖,心痛不已。

    正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愁,正當曹丕為大敗而大為忿怒之際,曹軍之中一些兵士卻暗暗歡喜。原來他們回師之時,見到曹丕所棄的美人落入水中,拚命掙扎,大聲呼救。這些兵士也不知受了哪路神仙庇佑,突然之間水性精熟,跳入江中,英雄救美。當然有一些人向荊軻同志看齊,風瀟瀟兮長江寒,壯士去兮不復還,和美人一起葬身魚腹,成了鱷魚口中的美食。不過仍不少壯士救美成功,美人芳心可可,決定以身相許,這些傢伙平白無故得了一個貌若天仙的老婆,當真是打屁眼裡樂將出來,一點也不以失敗為意了。

    這日曹丕來到許昌,夏侯惇將其迎入城中,曹丕來到原先獻帝趴過的皇宮,御正殿,集眾臣議事,說道:「朕今番誤聽子魚之言,草率出兵,致使損兵折將,不勝汗顏。」

    龍舟沉後,華歆也不慎落水,不過他好歹在江南趴過,熟識水性,拼著一口氣,游了回來,途中順帶救了兩美人,納作小妾,倒也算是意外之喜。此時聽聞曹丕言語中顯然有責備他的意思,忙跪地請罪。

    曹丕向他瞧了一眼,歎了口氣,道:「子魚雖有小過,然他力扶朕登基即位,大功不可掩。這樣吧,罰俸一年,以觀後孝。」

    華歆居官頗為清廉,家無餘財。此次路上愛心氾濫,一連救了兩個美人。二女感其活命之恩,硬是要以身相許,攔也攔不住。華歆見二女楚楚可憐,一時按耐不住便答應了,家裡一下子添了兩張嘴,正急需資金周轉。如今卻被扣了一整年的俸祿,當真是雪上加霜,不過沒錢總比沒命強,當下他不敢嗔怪,屁顛屁顛的磕頭謝恩。

    曹丕微微一笑,揮手令他退下,又道:「子通、子揚、佐治三人苦心進諫,卻一再被朕拒之於千里之外。三人忠言逆耳,朕卻不用,當真是桀紂之主也。」說著便傳旨重賞三人。

    蔣濟、劉曄、辛毗三人見曹丕這麼說等於向他們低頭認錯,心下釋然,忙磕頭謝恩。

    賞功罰罪已畢,曹丕便問道:「這太尉是如何敗於賈福之手的,你們知道細細道來。」
aa0120u 發表於 2008-8-19 00:36
正文 第四百四十四章 金蟬脫殼


    劉曄道:「微臣略之一二。」說完便將賈仁祿如何打敗司馬懿之事細細說了。原來自司馬懿撤回太原後,賈仁祿便扎根平陽,艱苦奮鬥。他來到平陽的第一件事便是動用公款將太守府修繕一新,並雇上數十名美婢。然後將太守趕將出去,鳩佔鵲巢,躲在府中享清福,再也不出來了。只不過府中美女雖多,卻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那些美婢知驃騎將軍天下無敵,自是芳心可可,只要一逮到機會便向他施展色誘術,可他怕事後被祝融知道了,難逃南蠻毒刑的懲罰,便強自克制,最多只是流流口水,吃吃豆腐,倒也不敢非為作歹,胡作非為。家裡養了這許多天鵝,卻一頭也不能吃,對他這頭癩蛤蟆來說,自是說不出的難受,著實後悔當初一時激動,一下子招了這麼多美女進來。

    這日賈仁祿正在屋中看春宮圖,身後兩名美婢俏臉暈紅,緩緩為他打著扇子。賈仁祿是涼快了,二女卻慾火難耐,卻又不敢發作,當真是說不出的難受。正當屋中三人意亂情迷,喪魂失魄之際,一名婢女自外而入,道:「孔明先生有書信來此。」說出袖出一封書信,雙手捧著,恭敬呈上。

    賈仁祿一臉鬱悶,伸手接過,低頭一看,長眉一軒,喃喃道:「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手司馬懿老流氓玩得出來。」跟著歎了口氣,道:「他媽的,老子都還沒放鬆夠,長假就這麼結束了。」說著令人召眾將議事,跟著揮手令眾婢退下。

    太守府前廳,眾將分著左右依次坐好,賈仁祿道:「曹丕出兵三十萬去抄孫權老家,孫權嚇個半死,差諸葛子瑜向皇上求救。皇上添兵十萬,命我們相機而動,伺機奪回并州,你們怎麼看?」

    劉封叫道:「軍師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奪取并州自是不在話下。末將但憑差遣。」如今賈仁祿雖已是驃騎將軍了,但他當過很長一段間的軍師,眾將都叫習慣了,一時也改不過口來,因此仍是叫以昔日官職稱呼。

    賈仁祿聽他誇讚自己,自是十分高興,心道:「你小子倒會白馬屁。」說道:「老子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再說這次對手可是司馬懿,不可大意。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大伙好好合計合計,爭取拿出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妙計出來,讓司馬老兒再喝上一壺。」

    馬超道:「我可聽說,司馬懿隨魏主征討江南,不在并州,如今鎮守并州的可是曹洪。」

    趙雲道:「司馬懿詭計多端,用兵虛虛實實讓人難以提防。這必是他的詭計,欲讓軍師上當,輕意出師,中其詭計。」

    賈仁祿笑道:「嗯,子龍之言有理,司馬老流氓肯定是這麼想的。」

    馬超嘿嘿一笑道:「對奇謀詭計我可是一竅不通,到底該怎麼打我聽軍師的,軍師你這就下命令吧,只要讓我打頭陣便成,哈哈!」

    賈仁祿笑道:「這裡除了老子想當總清掃之外,一個個都想打頭陣,哪有那麼多頭陣讓你們打?」頓了頓又道:「既然司馬老流氓想和老子玩玩,老子就陪他耍耍。」說完便將諸將一一喚至近前聽令,眾將對他那套五花八門的花樣早已見怪不怪,間或聽他說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語,也不以為意,只是在心裡想這個軍師啥都好,就是有些瘋瘋顛顛的,難免美中不足。不過天傾西北,地陷東南,連天地都不完美,何況是人?

    眾將一一接令,大聲應是,退歸班部。賈仁祿伸了個懶腰,眾將趕忙魚貫而出,各自辦事。賈仁祿微微一笑,又從袖中掏出數副春宮圖來,凝神細看。

    數日後劉備所添的十萬兵馬安抵平陽。賈仁祿心下大喜,當即引著大小三軍,來到介休城下,郭淮接過入城中。賈仁祿入城之後便令人前往茲氏、中陽城中,替回孫禮、郝昭二人。大軍在城中稍適休整,三日後整裝進發。

    這邊司馬懿果然沒有隨同曹丕遠征,造好龍舟後,便又秘密抵達并州,主持軍政要務。聽聞賈仁祿興兵來犯,微微冷笑,道:「這小子忒也沉得住氣,我屢次差人激怒於他,他竟無動於衷,仍舊堅守不出。看來不使詭計,還真不好誘他出來。」

    此時魏國的作戰方針與歷史上不同。歷史上魏國佔有中原、關、隴之地,地廣兵眾,勝勢已然十分明顯,戰略方針便以守為主,休養生息,待敵可勝。而今曹丕北有曹彰,西有劉備,南有孫權,可謂四面受敵,若不乘著曹彰北伐公孫恭的良機,迅速打開局面,一旦遷延日久,國家便隨時都會有覆亡的危險。戰略方針即然不同,司馬懿也就不能再像歷史上那樣扮縮頭烏龜了。

    次日一早,司馬懿令曹洪引一軍出晉陽,往祁縣、京陵一路而來,到得京陵正遇賈仁祿兵馬。兩支兵馬猝然而遇,混戰一場,互有殺傷,各退到三十里下定寨柵。曹洪差人哨探,不多時,哨探回報漢軍寨中旗桿上高懸「賈」字大旗,當是賈仁祿親自引兵殺來,曹洪微微冷笑,也不說話。

    轉過天來,漢將孫禮引著數百人直欺到魏營前耀武揚威,大罵搦戰,曹洪令人高懸免戰牌,並不出戰。一連三日,漢軍輪番使人到魏軍寨前叫罵,魏軍深溝高壘,堅壁不出。

    京陵之西有一大片湖泊,波瀾不興,看上去像一面平滑的靜子,名叫九澤。九澤之西便是平陶、大陵等城,是取晉陽的另一條路。這日三更時分,大陵附近的山道中,一支隊伍正悄然行進。青羅傘下,一名將軍金盔金甲,錦袍玉帶,策著一匹癩皮黑馬,昂首而行。和他華麗的裝束成反比的是,他的樣貌卻十分難看,這將軍不是別人,正是漢驃騎將軍賈仁祿,古人云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怕就是說的這類人吧。

    眾軍又行出數里,離大陵不遠,正行間忽聽山坳間一聲鼓響,早就埋伏在左近的魏軍一起發作,將漢軍圍在垓心。東北角上軍陣向兩旁一分,一員武將馳馬出陣,正是司馬懿,說道:「仁祿別來無恙?」

    賈仁祿道:「廢話,老子能跑到這個地方來喝西北風,自然無恙!」

    司馬懿道:「為何仁祿見在下不如何的吃驚?」

    賈仁祿道:「又是一句廢話,你若是鬼,老子自然吃驚。如今你活蹦亂跳的在老子面前戳著,老子吃哪門子驚啊!」

    司馬懿啞然失笑,道:「那仁祿意欲何往?」

    賈仁祿道:「司馬老兒今天當真是廢話連篇,老子大老遠跑到這來,難道是看風景的啊!當然是要去晉陽了。」

    司馬懿道:「如今你已入我掌中,無路可逃。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識,就這麼殺了你,我心中也不舒服,這樣吧只要你保證從今往後不再興兵犯境,我便放你一條生路,你看如何?」

    賈仁祿道:「他媽的,老子不慎中你小子的詭計,要戰便戰,哪那麼多廢話。」

    司馬懿微微一笑,將鞭一揮。魏兵如牆而進,從四面八方衝入陣中。漢軍死者極多,趙雲奮力死戰,保著賈仁祿突出重圍,向西南方向敗走。司馬懿自然不會放任這個死敵跑路,讓他再來搗亂,率軍窮追。

    追了數十里,司馬懿喜悅之情稍減,神智漸漸清明,忽覺不對勁,大聲喝道:「大軍且住。」其時魏軍正已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前追趕,士兵們一面跑一面低頭亂瞧,看看有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傢伙不慎丟下一兩件值錢的東西讓自己順道發筆小財。眾人一個個全神貫注,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聽到司馬懿這聲亂命,繼續向前跑去。

    司馬懿忙令鳴金,可負責敲破鑼的傢伙也正低頭尋寶呢,沒空理他,直到司馬懿喊了三聲之後,這才回過神來,當地一聲,敲起破鑼。

    金聲猶未落,山坳之中突然響起一陣鼓聲,跟著喊聲震天而起,左有馬超,右有龐德,兩軍齊到,司馬懿暗暗叫苦,撥轉馬頭,掉頭便奔。魏軍見主帥兀自逃跑,也就無心抵抗一觸即潰,四下亂竄。

    正混亂間,趙雲領軍殺回,兩下裡混戰一場,魏軍死者極多,餘眾翻山越嶺而逃。

    司馬懿沒想到素來愛惜性命的賈仁祿,會以自己作餌,誘他進入包圍圈,一不小心就著了道。好在坐下的駿騎甚為精良,奔行甚速,一溜煙的功夫便跑出老遠。奔了一陣,司馬懿回頭一看,周圍已不見一人。他來時慌不擇路,不辯東西,四下亂走,此時驚魂稍定,便左右張望,欲辯明方向,回轉晉陽。其時天色昏黑,眼前景物模模糊糊,不甚清晰。凝神一看,只見左近一帶密林,一條小道從林中蜿蜒而過。

    便在這時,後方喊聲又起,追兵殺到。遠處兩匹白馬如閃電一般,向他奔來,兩馬雖分著前後,卻相差無幾,肉眼根本分辯不出來。馬上二將不住催馬上前,正是趙雲、馬超。兩人一面追,一面側頭看著對方,看上去像是在追司馬懿,實際上是在賭賽,而司馬懿則將成為獲勝者的獎品。

    司馬懿大吃一驚,慌縱馬竄入林中,落荒而走。

    趙雲、馬超齊頭並進,同時追入林中,已不見了司馬懿。又追了片時,二人來到一個岔路口,只見左邊道旁一株大樹上掛著一隻金盔,月光映照下,亮光閃閃,於暗夜之中顯得十分醒目。馬超和趙雲對望一眼,問道:「哪邊?」

    趙雲道:「總共就兩條路,你我各選一條,總能擒到司馬懿。」

    馬超點點頭,道:「司馬老兒的金盔在左邊道上,他一定是向左行了。」說著撥馬向左奔去,生怕趙雲佔先。趙雲搖頭苦笑,撥馬向右,追出不遠,只聽得身後蹄聲得得,回頭一看,卻是馬超縱馬趕來,不禁納悶,問道:「孟起為何來此?」

    馬超道:「越想越不對。這老傢伙慣會聲東擊西,一定是將頭盔掛於左邊岔路,卻反向右邊逃了。咱兩同時追上,這功勞好歹平分,可不能讓你一人全佔了。」

    趙雲道:「你呀,若司馬懿果向左而行,你我豈不失之交臂?」

    馬超嘿嘿一笑,道:「你說的很對,那你便向左,我向右如何?」

    趙雲微一沉吟,也認為司馬懿虛張聲勢,掛盔於左,實則向右,心中雅不願棄了右邊,而將功勞讓給馬超,便道:「還是你我同追,追上了功勞平分。至不濟大家都追不上,誰也怨不了誰。」

    馬超道:「正是這個道理。」說著不待趙雲答話,縱馬上前,急馳而去。趙雲怕馬超搶了先機,忙縱馬趕上。

    二人追出十餘里,仍是不見司馬懿蹤跡,不禁大為納悶,互相看了一眼,趙雲道:「司馬懿的坐騎沒有你我的神駿,不可能追不上,難道他真向左了?」

    馬超略一沉吟,已明其理,一拍大腿,道:「哎喲,我上了大當,眼看就要到手的頭功,就這麼沒了。」言語中頗為懊悔。

    趙雲苦笑道:「誰叫你要向右的。」

    原來司馬懿果然是掛盔於左,而徑向左逃。他見趙雲與馬超並轡而行,奔行甚速,顯然二人都欲獨得擒拿自己之功,誰也不讓。來到岔路口時,他回頭一看,二人都未趕到,時機稍縱即逝,當下不暇多想,便即摘下金盔掛於左邊道旁一株大樹的小技上,跟著策馬沿路而走。心想二人爭功之心甚切,不會分道揚鑣,必將同路而行。至於這一手惑敵之伎能不能唬住他們,那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沒想到這一招竟大收效用,馬超素知司馬懿詭計多端,絕不會傻傻的將頭盔棄於左而向左而行,於是便棄左往右,如此一來,一隻煮熟的鴨子便這麼莫名其妙的飛走了。

    司馬懿出了密林,轉過幾個山坳,正奔走間,忽見前方塵頭揚起,一支軍馬從斜刺裡殺到,暗叫我命休也。正欲掉頭跑路,忽聽隊伍中有人叫道:「太尉在這裡!」其餘兵士大聲吹呼,迎了上來。

    司馬懿心下大喜,仔細一看,果是自家軍馬,眾人合作一處,逕向東北。行不多時,便到大陵城下。

    司馬懿令人前往城下叫門,可那人還喊不到三聲,便被一支突如其來的冷箭射中腦袋,向後便倒。

    司馬懿大吃一驚,忽聽城頭上綁子亂響,一員武裝倚著護攔,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道:「老流氓,你怎麼才來啊,老子已取了城池多時矣!」

    司馬懿臉色一變,道:「怎麼這裡也有一個賈福!」
aa0120u 發表於 2008-8-19 00:39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 劉封攻城


    只聽得賈仁祿在城上叫道:「呵呵,老子可會分身之術。只要撥一根毫毛,輕輕一吹,想變什麼就變什麼,如今只是變出個分身來,有何難哉?」他一時心情激動,便將自己當成孫悟空了,至於拔毫毛時十分疼痛,他素來怕痛,也就不當眾演示了。

    司馬懿熟讀道藏,卻也從未聽過這路神功,微微一笑,道:「你我雖為仇敵,那是各為其主,其勢不得不然。其實你我之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在我心中向來把你當成朋友。你使了什麼詭計,難道不能和我說說麼?」

    賈仁祿笑道:「有你這麼一個朋友,當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不過這裡面也沒什麼秘密,說說倒也無妨。你方才見到了不過是個演……優人。這傢伙的演技在長安一帶那是出了名的,老子花了三百匹絹前往禮騁,並說了無數的好話,這才將他誆進軍中。啥事也不讓他幹,就讓他模仿老子,你想想接連幾個月下來,那傢伙要是還學不像,老子的三百匹絹豈不就白白打水漂了麼?」

    其實賈仁祿並不難模仿,也就市井習氣重了些,言語古怪些而已。那個演員(當然三國時還沒有如此稱呼,當時從事這個行當的都叫優人。)和賈仁祿呆在一起沒兩天,便將他模仿的惟妙惟肖,連趙雲等素來追隨他的老將都險些被他蒙過去,司馬懿和賈仁祿也就幾面之緣,自然一下子便上當了。

    正說話間,聲後喊聲大震,追兵殺到,為首一人正是賦忒兮兮的「賈仁祿」,司馬懿回頭一看,雖明知此人是假,還是吃了一驚,道:「聲音、舉此乃至神態都無一不像,此人真可謂是神乎其技矣。」

    賈仁祿哈哈大笑,向那優人說道:「你聽見沒有,司馬太尉可是輕易不誇獎人的,他讚你一句,可比老子讚你一百句都管用。」

    那優人在馬上長長一揖,回復了原本的聲音,道:「多謝大尉誇獎。」

    司馬懿向他瞧了一眼,又回頭瞧了一眼賈仁祿,歎了口氣,道:「我是輸得心服口服。不過我有良言相勸,不知仁祿可願聽?」

    賈仁祿道:「太尉有話請講。」

    司馬懿道:「如今漢帝富於春秋,而你實在太強了,這不是什麼好兆頭,還是應當稍微收斂一些才好。」

    今人和古人的處事之道大不相同,今人講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當然希望自己越強越好,這樣才能在殘酷的競爭中存活下去。而古人講求中庸之道,深知日中則昃,月滿則虧,凡事都不要做的太過,太過了大禍就要臨頭了。賈仁祿對家中那堆積如山的古籍向來不加一瞥,也就不知道「滿朝損,謙受益」的道理。他心想如今劉備對他倚若泰山,自然不會對他怎麼樣,頗不以他之言為然,道:「多謝太尉指點。」

    司馬懿向他瞧了一眼,便知他沒往心裡去,歎了口氣,道:「你不是口口聲聲喊著要殺我麼,如今可是一個絕佳的良機,要動手便來吧。這些手下追隨我日久,你要殺我可以,不過要將他們都放了,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說著閉目待死。

    司馬懿手下兵士面面相覷,道:「太尉何出此言,我等誓死保衛太尉周全。」

    賈仁祿道:「你少在這裡假惺惺做好人,明知老子一下子整你不死,便在這裡大言不慚。老子看到你這號人就討厭,還不趕緊有多遠滾多遠,哈哈!」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知我者仁祿。」

    賈仁祿道:「彼此彼此。」

    司馬懿不再多說,撥轉馬頭,繞城而走。賈仁祿也不追趕,收兵回城。

    司馬懿回到晉陽,計點兵士折了一萬有餘,心中煩悶,一面差人往鄴城告急,一面令人將曹洪召回,固守城池。

    曹洪接到命令火速趕回,孫禮領著大軍乘勢前進,直取晉陽。這日孫禮軍離晉陽城不到三十里,探得賈仁祿大軍駐紮在懸甕山一帶,便即趕往會合。

    這懸甕山又名龍山,只因山腹有巨石如甕,故得此名。山下泉流萬道,滾滾向東而逝。此山除了風景雅致,足可觀賞之外,還因一個非常著名的戰役發生在這裡而名聲大躁,已成當地一個著名的旅遊景點,觀者如堵,只不過當時沒有人想到將山用柵欄圈起來收門票,不然一定花差花差。戰國初期智伯便在此鑿渠決水灌了晉陽城,從那之後懸甕山便成了兵家必爭之地。司馬懿原遣曹洪別領一軍屯於此處,怎奈賈仁祿新得了十萬援軍,人多勢眾,財大氣粗,搞起人海戰術,先命郭淮領軍欺到曹洪陣後立營,以阻絕城中救援,又命趙雲、馬超等牛人領軍輪番突襲曹洪大營,晝夜不斷。曹洪料不能守,便棄了大寨,突圍入城。賈仁祿便老實不客氣的佔了此間,等待孫禮來會。

    賈仁祿道:「晉陽城東有一城名榆次,與太原互為犄角,對我十分不利,誰敢去取?」

    孫禮剛剛趕入帳中,風塵卜卜,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一聽要打城,兩眼登時便泛起綠光,叫道:「末將願往。」

    劉封緊隨其後叫道:「末將願往。」

    郭淮等人本也想答應,可是慢了半拍,忙跟著曰:「末將願往。」

    賈仁祿道:「老規矩,誰先應誰去。」說著舉起一面令牌便要遞給孫禮。

    原來賈仁祿百戰百勝,失敗的次數五根手指都數得過來,眾將均知跟著他混功勞和白揀似的,於是都搶著跟他混。這功勞畢竟有限,而想要功勞的人又實在太多,競爭也就十分激烈。是以軍中貪功者不計其數,上下人等個個卯足了勁,只要廝殺。軍中哪怕一個小小的差事,都有一堆人搶著去,賈仁祿都不知到底該由誰去辦才好,十分頭大。好在他挑的將領都十分優秀,隨便拉一個出來,都能獨當一面,由誰去都是一樣的。於是他本著公平公正公開,誰也不得罪的原則,讓將領們自己喊,誰喊得快誰去,若是兩人同時喊,那便一起去。這樣一來就看誰反應快了,反應慢的,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也就無法可說了孫禮暗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喜滋滋地便要上前接令。劉封心中不忿,道:「此番末將隨軍師出征,是來立功的。可卻一直屈身帳中,不曾立功,請軍師給末將一個機會。」

    賈仁祿頗感尷尬,道:「誰先應誰去,這是軍中不成文的規矩。如今德達先應,那便該德達前去。功勞有得是,公子還是等下次吧。」

    劉封道:「末將和德達幾乎同時答應,不分先後,軍師就這麼讓他去,末將不服。再者德達屢次出戰已十分疲勞,末將還是生力,就讓末將前去吧,如不能成功,甘當軍令!」

    孫禮道:「末將也願立軍令狀。」

    賈仁祿既不想得罪劉封,也不想得罪孫禮,見二人各不相讓,頗為鬱悶,靈機一動,道:「既然你們兩個都願去,那就沒有辦法,只能聽天由命了。」當下便令參謀蔣琬做鬮,誰拈著了誰去。二人各自拈了,攤開一看,只見劉封手中那鬮上寫了一個斗大的「先」字。孫禮鬱悶不矣,心中不服,死活要去。

    賈仁祿徹底沒轍了,對孫禮說道:「德達,這功你也立了不少了。小劉同志初來乍到,急於立功,這次就讓他去吧。下次再有差事,老子第一個差你去,你看如何?」

    孫禮斜了劉封一眼,應道:「就依軍師吩咐。」

    賈仁祿微微一笑,將令牌遞給劉封,劉封喜滋滋上前,雙手接令。賈仁祿道:「你領軍五萬往攻榆次,這可是你第一次獨當一面,切莫大意。」

    劉封道:「軍師放心,如不成功,願當軍令!」說著立了軍令狀,興沖沖的去了。

    這次畢竟是劉封第一次單獨行動,賈仁祿擔心他成為馬謖第二,於是令馬忠與他同去,又將郭淮、趙雲等人叫到近前一一吩咐。

    劉封與馬忠出了大帳,點齊五萬軍馬,來到榆次,劉封便要令大軍鼓躁攻城。馬忠道:「司馬懿在晉陽虎視眈眈,若久攻不下,司馬懿襲我之後,後果不堪設想。我看西面一帶山巒頗為險要,公子可分兵兩萬與我,我去西邊防守,以防司馬懿來救。」

    劉封向城上望了望,不以為然,笑道:「如此小城,一鼓可下,如何會遷延時日?」

    馬忠道:「司馬懿善於用兵,其手下也非易與之輩,公子不可大意。」

    劉封不耐煩的道:「我曾隨父皇攻打過鄴城、壺關,又獨自守過滎陽,久經戰陣,豈不知該如何用兵?要你來囉嗦,還不退下。」

    馬忠言不見用,怏怏而退。劉封一挺丈八蛇矛,引著兵士,衝將上前。城中守將奮力死守,劉封猛攻半日,竟不能登上城頭,白白損折近千兵馬,雲梯也被火箭燒燬大半。劉封大怒,親自擂鼓,鼓舞士氣,漢軍鼓起餘勇,扛著雲梯便即衝上。城上火箭紛紛,不停射來,雲梯皆著,梯上兵士多被燒死,餘下之人抱頭鼠竄,滾下雲梯,又摔死不少,僥倖不死的紛紛亂竄,退了下來。

    劉封怒氣上湧,大聲叫道:「氣煞我也,一個小小的榆次都打不下來,將來如何攻打中原大城!傳我將令,奮力攻城,怠慢者立斬!」

    馬忠道:「兵士已疲憊不堪,且先紮營休整,思得良策,明日再攻不遲。」

    劉封瞪了馬忠一眼,道:「我就不信我打不下榆次!再有妄言退兵者立斬!」說著便下令攻城。

    馬忠眼見著一隊隊兵士衝殺上前,甫上城頭,便被火箭巨石打下,大聲慘叫,心中暗暗叫苦。

    攻城戰一直進行到了初更時分,城池仍未被攻下,漢軍攻了一日疲憊不堪,紛紛來到劉封面前請求退兵。一開始劉封勃然大怒,將最先喊著退兵的兩名小卒斬了,可兵士越聚越多,都說要退,劉封知道兵無戰心,歎了一口氣,傳令退兵三十里安營。

    當晚劉封悶坐帳中,馬忠走了進來,道:「司馬懿便在左近,公子當用心提防,小心劫寨。」

    劉封點頭道:「你說的得對,司馬老兒就會這手。今夜將大寨放空,你我各領一支軍馬於寨外埋伏,待司馬老兒來劫寨,以鳴金為號,兩邊一齊殺出如何?」

    馬忠點了點頭,道:「公子之計甚善。」

    二人各自準備,當晚全軍將士都不得休息,苦苦守了一夜,卻沒見到魏兵的影子,難免口出怨言。次日一早,劉封點起兵馬,又欲攻城,馬忠勸道:「昨夜我軍守了一夜,兵士疲勞,不堪再戰,不如今日休息一日,明日再戰。」

    劉封怒道:「依你之言,司馬懿昨夜便該殺來了,可是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看來你就會胡說八道,休在我耳邊囉嗦。」

    馬忠搖了搖頭,退出大帳,劉封引兵攻城,又攻了一日,城池仍未攻下,兵士個個累得好似死狗,回到營中便倒頭大睡,馬忠見守衛十分鬆弛,忙入帳勸劉封加強防守,卻被劉封罵得個狗血淋頭,鼠竄出帳。當夜馬忠擔心魏兵劫寨,提心掉膽的過了一晚,卻出奇的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不禁大為納悶。

    次日一早,劉封便又引兵攻城,可他費盡了心機,城池仍好好的戳在那裡。

    當晚大軍攻城失利,退回大寨,兵士仍就和死狗一般,躺下便著。馬忠始終放心不下,來到營中苦諫。劉封怒道:「昨日你也說會有人來劫寨,可過一夜,劫寨之兵又在何方?士兵連日攻城,已十分疲憊,就讓他們睡個好覺吧。」

    馬忠道:「司馬懿詭計多端,公子切不可大意。」

    劉封擺了擺手道:「我自己知道該如何處置,你退下吧。」

    馬忠道:「可是……」

    劉封道:「軍中到底誰是主帥?還不快退下。」

    馬忠見劉封意不可回,暗暗歎氣,轉身出帳。

    當夜星月無光,狂風陣陣,飛沙走石。三更時分,漢軍除了馬忠之外,人人倒在榻上蒙頭大睡,呼嚕之聲估計一里以外都能聽得到。眾軍睡得正熟,一支軍馬悄悄欺到寨前,發了一聲喊,將手中的茅草點著,拋入漢軍營中。茅草束中藏得硫磺焰硝,遇火便著。黑夜之中但見無數條火龍飛入營中,或落在帳上,或掛上枝頭,登時將營帳、大樹點著,火光連天而起。這次劉封前來攻城,為了顯示漢軍氣勢恢宏,犯了他父親劉備的老毛病,依山傍水連營數里,馬忠苦諫不聽。如今魏兵一用火攻,風緊火急,樹木皆著,將四野照耀的如同白日。

    馬忠時刻擔心魏兵劫寨,根本睡不踏實,一見火光閃爍,便知不妙,忙搶出寨來一看,營前營後,火光沖天,不禁暗暗叫苦。他奔到中軍大帳,卻見劉封穿著單衣,光著兩隻腳,跑出帳來,道:「發生了何事?」說話間神色甚是慌亂。

    馬忠道:「魏兵火攻,公子先走,末將斷後。」

    劉封見漢軍亂作一團,四下亂竄,跑得慢得渾身皆著,成了一個火人,在火海中滾來滾去,當真是慘不忍睹,不禁長長歎了一口氣,道:「悔不聽你之言,致有此敗。」
aa0120u 發表於 2008-8-19 00:50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擊鼓鳴冤


    劉封正慌亂間,四下喊聲震天,魏軍從四面八方殺到。馬忠慌忙上馬,引數十騎迎將上前,敵住廝殺,劉封撥馬投西便走。魏兵捨了馬忠,引兵追來。劉封正慌亂間,前面又一支軍馬攔住去路,兩下夾攻。三名魏將從軍中搶出,各挺兵器向他刺來。劉封雖是張飛的徒弟,手裡也拎著根丈八蛇矛,不過武藝還是和張飛差了老大一截,自然無法以一敵三。戰了十數合,手下略慢,一名魏將手執長槍透圍而入,噗得一聲,長槍刺中劉封肩頭。劉封悶哼一聲,手中蛇矛險些失手掉地。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邊上一名魏將看出破綻,一挺長戟,刺傷他的右臂。劉封勃然大怒,奮力死戰,可他身上掛了彩,手下更加慢了,雖然力戰,卻仍衝突不出,暗叫我命休矣。便在這時,魏陣之中喊聲大作,紛紛向兩旁閃避。一支軍馬透入重圍,來到劉封面前,為首一將正是孫禮,手中大刀一揮,劉封身前那名魏將的人頭便飛了出去,頸中鮮血噴出兩尺有餘。魏兵見孫禮如此驍勇,心中驚駭,稍稍向後退卻。

    劉封大喜,縱馬迎上,與孫禮合作一處,突出重圍,向西奔走。

    正行間,馬忠自後趕上,合兵一處而行。背後魏兵追至。

    孫禮保著劉封上了一個小丘,丘下喊聲又起,曹洪大隊人馬殺到,將土丘圍住,孫禮衝突不出,只得退回坡上。劉封憑高視下,但見遍野火光不絕,死屍重疊,沿著洞過水而下,不禁心中大慟,叫道:「我一時不明,竟使這許多弟兄慘死沙場,我的罪過實在太大了。」

    孫禮道:「現在不是檢討的時候,當先衝出重圍,再作區處。」

    劉封點了點頭,三將各挺兵器,引著兵馬奮力廝殺,仍是衝突不出。

    正慌亂間,忽然一將引著一支軍馬殺上山來,大聲叫道:「公子休慌,郭淮在此!」三人聞言大喜,與郭淮合兵一處,潰圍而出。

    魏兵知劉封是劉備的義子,身份尊貴,見他逃遁,皆要爭功,各引大軍,鋪天蓋地,往西追趕。郭淮令兵士盡棄輜重,魏兵爭相拾取,漢兵這才逃過一劫,狼狽逃去。正奔走間,喊聲大震,斜刺裡又有一支軍馬殺來,截住去路。郭淮迎將上前,敵住廝殺,孫禮保著劉封奪路而走。此路魏軍儘是弓箭手,紛紛將火箭搭上弓弦,向漢軍射去,但見一道道火弧劃破夜空,密集如雨點一般。郭淮、孫禮衝突不出,又被火箭逼回。劉封歎道:「沒想到今日我竟死於此地。」

    忽然間前面喊聲震天。慘叫聲中,魏兵弓箭手一個接一個的飛上天空,跟著落了下來,大頭朝下插入爛泥之中。正紛亂間,一彪軍馬殺入,為首一將乃是常山趙子龍。其時趙雲駐兵於懸甕山與榆次之間,見東北角一帶火光沖天,知劉封有失,忙盡起本部軍馬殺出,到得此間,恰遇魏兵將孫禮等人圍在垓心,便即奮勇衝殺而來。曹洪於火光中望見對方軍中打著「常山趙雲」的旗號,知道這傢伙可不是好惹的,搞不好一世英名都要付諸東流,忙令軍馬退後,魏陣之中一名望功心切,不知死字怎麼寫的紅袍小將,策馬衝出,挺起大砍刀,便向趙雲面門砍去。趙雲微微一笑,長槍揮出,彈開那小將的大刀,順勢一槍刺出,正中那人胸口,貫甲而入。那人噴了一口鮮血,仰天便倒。週遭魏兵見趙雲如此英勇,無心戀戰。紛紛棄了兵器,四散而走。眾將殺散魏兵,往懸甕山一路而來。

    行出數里,四下裡喊聲又起,一左一右,各有一支魏兵殺出,眾將敵住廝殺。正苦鬥間,背後魏兵追來,魏兵正要合圍,忽地西南角又有一支軍馬殺入,來救眾人。眾人大喜,一看,乃是馬岱。馬岱道:「懸甕山大寨突遭魏兵夜襲,軍師正命將迎敵,忽見東北角火光連天而起,恐公子有失,特差末將前來救援。」

    當下眾人合兵一處,趕回懸甕山,只見兩支軍馬正捉對廝殺,殺聲震天,懸甕山下亂作一團,眾將忙引兵衝上,魏兵退走,賈仁祿也不窮追,收兵回營。

    劉封羞慚滿面,命手下親兵將自己綁了,跪於帳前請罪。

    賈仁祿伸手指著劉封,氣得話都說不出來,過了半晌,方道:「馬忠何在?」

    馬忠答應一聲,走進帳前,賈仁祿劈頭便罵,道:「他媽的,殿下沒當過家,不知鹽打哪鹹,醋打哪酸,你和殿下一起出征,為何不諫阻?」

    馬忠道:「初到榆次時,末將曾欲分兵把守險要,以防司馬懿來襲。當晚末將又再三勸殿下要防魏兵劫寨。可殿下就是不聽,末將也是無可奈何。軍師若是不信,可問各部將校。」

    賈仁祿向劉封瞧了一眼,問道:「馬忠之言可屬實?」劉封點了點頭,賈仁祿對馬忠說道:「算你小子矇混過關了,滾你媽的蛋吧。」

    馬忠如獲大赦,鼠竄而出。

    賈仁祿從案邊一堆文書中,抽出一張來,擲於地下,對劉封說道:「這便是你立的軍令狀,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如若不勝,便即喀嚓。如今你還有何可說?」

    劉封泣道:「末將無話可說。」說著向左右看了一眼,道:「末將有一事相求,若軍師答應了,末將死也瞑目。」

    賈仁祿揮手令諸將退下,問道:「何事?」

    劉封道:「最近末將終於知道自己母親是誰了,就是京縣道上末將搭救的那名女子,如今她就在末將府中,還望……」

    賈仁祿道:「知道了,你我親如兄弟,你老媽就是我老媽……她好像比我還小……你放心,我自會將她接入府中好生奉養。」

    劉封淚流滿面道:「多謝軍師。」說完連磕了三個頭,便即起身向帳外走去。

    眾將見刀斧手擁著劉封而去,知其凶多吉少,忙入帳勸諫,蔣琬道:「昔楚殺子玉而文公喜,秦用孟明而襄公懼。如今天下未定,而斬殺勇將,誠為可惜。」

    賈仁祿將諸葛亮斬馬謖的台詞搬將出來,道:「昔孫武所以能制勝於天下者,用法明也。今四方分爭,兵戈方始,若復廢法,何以討賊耶?合當斬之。」

    趙雲道:「殿下乃是皇上義子,皇上因其屢立戰功,新近封其為廣武侯,食邑五千戶,可見皇上對其十分信任。若軍師未請示皇上,便將其斬首,一旦皇上怪罪下來,恐軍師知罪不起。」

    賈仁祿已知劉封身份,原想藉著這個機會將他喀嚓了,以絕後患。卻見眾將都欲相救,自己實在不好駁了眾將的面子,暗暗歎了口氣,道:「既然子龍也這麼說,那我便寫一份表章奏明,要殺要放全由皇上定奪,如何?」

    眾將齊聲道:「軍師之言甚善!」

    賈仁祿向蔣琬看了一眼,老臉一紅,尷尬地道:「這奏章嘛。」

    蔣琬微微一笑,提筆寫就,將筆遞給賈仁祿,賈仁祿在末尾署上大名,道:「將劉封關進囚車,送回長安,交由皇上發落。」舉起一面令牌,道:「馬忠,這事便由你去辦。」

    馬忠答應一聲,伸手接令。

    這日馬忠將劉封押解進京,送交廷尉獄中,自己則來到宮門口,等候劉備召見。劉備聽近侍報說馬忠來了,以為他又來送捷報了,心下大喜,忙宣他進殿。近侍引著馬忠來到宣室殿,馬忠三跪九叩之後,雙手呈上賈仁祿的奏章。

    劉備展開一看,勃然大怒道:「豎子不知輕重,壞朕大事。他即立了軍令狀,便當依法斬首,何必來報!」

    馬忠道:「皇上息怒,如今天下紛爭,正是用人之際,殿下文武全才,殺了實在太可惜。人才難得而易失,還望皇上三思。」

    劉備怒道:「軍中無戲言,若封兒沒立軍令狀,還有情可原。既然他當著三軍之面立了軍令狀,事敗之後,便當依令而行,又有何話可說,何請可講?」

    馬忠道:「可殿下畢竟是皇上義子,還望皇上念及……」

    劉備道:「法不容情,別說他只是朕的義子,他便是朕的親生兒子,也一樣要斬!」

    馬忠還要再說,劉備揮手道:「這事朕知道了,你遠來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馬忠只得行禮退出,來到宮門口,又遇到賈府下人,微微一笑,對那人說道:「你來的正好,我正有急事要見夫人,快帶我去見。」

    那下人忙引著馬忠來到賈府,甄宓正在書房讀書,聞報之後,便在書房接見了他。馬忠將劉封如何討令攻城,如何不聽自己諫阻,又如何被魏兵放火燒營,致使大軍慘敗,將要被斬一事說了,甄宓聽聞劉封將要被斬,心中一凜,問道:「仁祿是怎麼處理的。」

    馬忠道:「軍師當時正在氣頭上,發怒要斬,眾將苦勸方住,改為上表請皇上定奪。」

    甄宓心念一轉已知賈仁祿心意,道:「如今皇上赫然震怒,口口聲聲要斬。這事當真十分棘手,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頓了頓,又道:「你曾苦勸過殿下,可是言不見用,心中當是十分忿憤,為何還一再為他說話?」

    馬忠道:「殿下文武雙全,實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殺了對國家來說實是莫大的損失。這可是國家大事,我又怎可因私廢公?」

    甄宓點點頭,道:「將軍之言甚是,可我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還請將軍諒解。」

    其時全長安的人都在傳說賈府的甄夫人如何了得,未出嫁前替家裡打理諾大一攤生意,好生興旺,家累千金,實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女子。馬忠自是早有耳聞,不過卻認為眾人以訛傳訛,難免誇大其實,心中頗不以之為然。此時自也沒指望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子能出什麼主意,說道:「既是如此,末將告辭了。」

    甄宓問道:「仁祿在軍中過得可好,可曾按時吃飯,按時睡覺?」

    馬忠將賈仁祿在軍中情形一一說了,甄宓聽說他每晚都要對著地圖出神良久,直到很晚才睡,次日一早便即起床操持軍務。不過吃得倒挺多,他的飯量在軍中已算是數一數二,僅比孫禮、馬超等大飯桶略少一些而已,不禁又是傷感又是好笑,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時之間也不知到底該笑還是該哭,出了一會神,便令人賞了馬忠,馬忠推辭不得,只得收了,施施然離去。

    貂嬋從屏風後轉了出來,甄宓也不回頭,微笑道:「呵呵,都聽到了?」

    貂嬋道:「嗯,相公一天只睡兩三個時辰,這可怎麼得了。」

    甄宓笑了笑,道:「他這人就是這樣,一點也不愛惜身體。他曾說過在他那個時代,他每晚玩遊戲都要玩到深夜一兩點,按現在時辰來講,也就是三更時分方才睡覺。」

    貂嬋接口道:「嗯,他已經四十了,還當自己是小孩子啊,如此糟蹋身子,早晚有一天會吃苦頭的。他平常最聽你的話,你寫封家書去勸勸他吧。」

    甄宓苦笑道:「他聽我的話麼?我不止一次的叫他要多讀些書,長點學問。可他每次都是陽奉陰違,表面上跟你哼哼哈哈,其實一點也沒往心裡去。」

    貂嬋笑道:「呵呵,他曾對我說過,書上的那些子曰詩雲的,他一見到了便想睡覺。」頓了頓,道:「這不正好麼,妹妹托人帶幾本古書到軍中,他一看之後,便只想睡覺,不會再想其他了,呵呵。」

    甄宓笑道:「你要不拿根棍子在後面看著他,他肯定連碰都不會碰那些書一下的。他這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只有讓他吃到苦頭了,他才知道鹽打哪鹹醋打哪酸,現在你便是說出大天來,他也是聽不進半句。」

    貂嬋道:「嗯,你說的對,那就不勸了。好在他飯吃得倒不少,雖然時常熬夜,卻也能抗得住。」

    甄宓道:「好在我們家道殷實,若是一般人家,像他這樣吃,早就吃窮了,呵呵。」

    貂嬋道:「會吃才好呢。唉,可就是長不胖。」

    甄宓道:「呵呵,說正經的。劉封的事你可聽到了?」

    貂嬋點了點頭,道:「你怎麼看。」

    甄宓壓低聲音,道:「我覺得仁祿想借這個機會殺了劉封,以免天下大亂,於是我也就不為馬忠出主意了。這事可不能讓桂花知道,不讓會出大亂子的。」

    貂嬋點了點頭,道:「不過話說回來,劉封好歹也算是你的徒弟,年紀輕輕就這麼死了,於心何忍?」

    甄宓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我也不想他死,可是這軍令狀可是他自願立的,沒人逼他。如今敗了,又有何話可說?」

    貂嬋道:「就不能格外開恩麼?」

    甄宓道:「軍令如山,若違反軍令可以不死,那軍令還有誰會執行?一支沒有紀律的軍隊還怎麼打勝仗。春秋時晉楚泌城之戰,晉國元帥荀林父管不住手下的將領,致使手下將領各自其事,凡事都不經元帥擅自執行。楚兵殺到,晉國將領各打各的,互不照應,結果大敗虧輸。逃到黃河邊上時,由於船隻過少,晉兵個個急著渡河,上不了船的便伸手攀著船沿往上爬。於是搶先上船的人,為防船隻傾覆,便拔刀將自家兵士的手指斬斷……」

    貂嬋倒抽了一口涼氣,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道:「竟有這樣殘忍的事情?」

    甄宓道:「船上的人也是為了活命,倒也怪他們不得。這事說來說去,就是有令不行,才會有如此慘敗。」

    貂嬋道:「嗯,這麼說劉封是死定了?」

    甄宓點頭,道:「嗯,看來凶多吉少。」

    二女又說了一會話,甄宓繼續看書,貂嬋退了出去。她們沒想到的是,這番話竟被桂花聽了去,今日原本是梅花當值,照應府中大小事務。可這小妮子一時犯懶,約上紅袖她們打麻將了,將事情全托給桂花處理。桂花無可奈何,只得答應了。此時她正往書房送茶,走到窗台時,便聽到了馬忠與甄宓的談話,大吃一驚,手中的茶碗險些摔了下來。她定了定神,便悄悄退了下去,別遣人送茶,自己則跑到劉府去告訴彩英。彩英聽完之後,便覺眼前一片模糊,當即暈了過去,過了良久方才醒來。

    申時時分,登聞鼓廳前來了一個女子,大踏步直闖進廳內,提起鼓槌,便往大鼓上砸去,但聞咚咚咚之聲響起,朝野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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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 彩英救子


    這登聞鼓廳是劉備依賈仁祿所說而建,位於未央宮西南角,但凡身負奇冤的百姓一擊此鼓便可不經過地方官員,直接將冤情上達天聽。賈仁祿曾在電視中看到古代有這麼一個部門,自也不知是真是假。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賈仁祿在劉備面前吹牛,說漏了嘴,將這個天機噴了出來。劉備一聽,立時便覺得很有搞頭,心想此舉一來可使自己知道民間疾苦,二來也可杜絕地方官員欺瞞皇上,營私舞蔽,胡作非為,可謂好處頗多,於是便令人建了一個登聞鼓廳,以便含冤百姓上告。當然若是吃飽撐著沒事幹的刁民想拿皇帝涮著玩,為了一睹龍顏而胡亂擊鼓,一經發現,立即凌遲,以此告誡世人皇權神聖不可侵犯,皇帝不是那麼好消遣的。

    由於諸葛亮善於治理地方,長安城中太平無事,這登聞鼓廳自建成之日起,一次也沒用過。其時守廳的小卒正靠著牆打磕睡,根本不知道有人進來。忽然間聽鼓聲大震,嚇了一大跳,驚醒過來,揉了揉眼睛,只見面前站著一位女子,大聲叫道:「好膽,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那女子點了點頭,道:「知道,這是登聞鼓廳,一擊鼓便可以見到皇上。」

    那小卒誤以為她是削尖腦袋想進宮面聖為求富貴的勢利女子,道:「你當這是選妃啊!你可不知道,你這一下子可把天給捅破了。」

    那女子道:「我可管不了那麼許多,今天我非見到皇上不可。這登聞鼓廳到底管不管用?擊鼓之後能不能見到皇上?」

    那小卒見到執迷不悟,死心不改,暗暗歎了一口氣,道:「能是能,不過……」

    便在這時一名近侍從側門走了進來,問道:「何人擊鼓?」

    那小卒忙恭敬肅立,指著那女子,說道:「就是她。」

    那近侍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你可知道胡亂擊鼓的後果?」

    那女子點了點頭,道:「說是要被凌遲處死。」

    那近侍道:「嗯,那你有何冤情?」

    那女子道:「等見到了皇上,我自然會說。」

    那近侍點點頭,道:「皇上正在左近同淑妃娘娘下棋,聽聞鼓聲便即令我前來探視,你隨我來吧。」說著頭前引路,那女子跟了上去。

    那小卒未成婚配,望著那女子的背影,搖了搖頭,暗叫可惜。

    過了良久,那近侍引著那女子來到一所花園,那女子舉目四望,但見花團錦簇,暗香浮動。不遠處劉備身著龍袍坐在石凳上與對面一名宮裝打扮的女子下棋。那女子搶上數步來到劉備面前跪倒,行禮已畢。劉備上下打量她一番,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朕怎麼覺得你好生面熟,像是在哪見過。」

    那女子道:「民女名喚彩英。」

    劉備一拍腦門,道:「朕想起來了,群臣勸進那日,朕曾在驃騎將軍府見過你。」頓了頓,又道:「你有何冤情?」

    彩英道:「聽說皇上要殺義子劉封,不知可有此事?」

    劉備道:「你消息還挺靈通的。封兒自願立軍令狀,事敗之後理當斬首,不然何以服眾?」

    彩英強忍住哭泣,道:「若皇上真要殺一人以行軍法,請殺民女,而饒殿下一命。」

    劉備問道:「封兒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願為他去死?」

    彩英道:「殿下曾救過我一命,滴水之恩,尚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如今殿下有難,我自然不能坐視。」

    劉備心中欽服,道:「可軍法畢竟不同於兒戲,豈可讓他人代替?」

    彩英道:「殿下文武全才,實是難得一見的人才,殺了誠為可惜,還請皇上給他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

    劉備怒道:「讓他攻一個榆次都攻不下來,如此無用之人,要來何用?」

    正說話間,近侍走近稟道:「啟稟皇上,諫議大夫楊阜在外求見。」

    劉備笑了笑道:「又一個來為劉封講情的。宣他進來」

    過不多時楊阜走了過來,行禮已畢,劉備笑道:「你可是來為劉封說情的?」

    楊阜道:「臣非為劉封而來,乃為社稷存亡而來。」

    劉備問道:「哦,何事關乎社稷?」

    楊阜道:「如今皇上興兵討賊,人才自是越多越好,若當此之時斬殺大將,於軍不利。臣恐天下賢士就此裹足不前,無人再來輔佐皇上,社稷危矣。」

    劉備笑道:「說來說去,你還是在為劉封說情。」頓了頓道:「劉封強要出頭,卻損兵折將,喪師辱國,如此庸才殺了於朕何損?」

    楊阜道:「只一戰豈能看出一個人是賢是愚?昔高皇帝同項羽為敵,百戰百敗,難道高皇帝也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庸才麼?」

    劉備道:「這個……」

    楊阜道:「前方戰事,臣也略有耳聞,劉封初臨戰陣,見司馬懿屢戰屢敗,便大意輕敵,認為司馬懿是無用之物,城池一鼓可下。於是疏於防患。再者他的對手是司馬懿,他不是司馬懿的對手,那是不待人言而後知,既便敗了也是情有可原,非戰之罪。」

    劉備道:「朕也沒怪他打了敗仗,朕詳細詢問當時情況。說實話若換作朕來打,估計也是要敗的。」當時劉備詳細詢問馬忠劉封是如何攻城的,馬忠一一說了,劉備聽了之後發現劉封立營法則,竟與自己心中所想十分相像,不禁汗流浹背。原來他屢勝之後,滿耳竟是溢美之詞,也開始飄飄然起來。心想有朝一日也要像曹丕那樣,來一次御駕親征,調上四五十萬人,擺一個七八百里的連營,好告訴世人我劉備終於熬出頭了,現在也有百萬大軍了。就好像一個暴發戶,突然賺了一大筆錢,不拿錢在人前點著玩,炫耀一番,總覺得心裡不爽一般。

    劉封這一失利,無疑在劉備頭上澆了一盆冷水,使他徹底冷靜下來,反思前事,終於認識到自己太過驕傲,長此以往,終有一天要壞菜的。不過他這一正確認識,仍在好似怒濤狂瀾一般的馬屁之中堅持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

    劉備頓了頓,又道:「可是他已立了軍令狀,一切已無法挽回。」

    楊阜道:「還請皇上法外施恩。」

    劉備搖了搖頭,道:「若是朕的義子觸犯軍律,可以不死。將來同樣犯了軍律將要被斬之人又怎會心服?」

    楊阜暗暗點頭,一時之間倒也不知該如何勸說。

    劉備揮手道:「這事朕自會處理,你們都退下吧。」

    其實這劉封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救,只要劉備下一道聖旨赦了劉封之罪,滿朝文武誰也不敢說上半句屁話。可自從劉封那日在大殿上舉動反常之後,劉備心中難免耿耿於懷,只不過看在長久以來的父子之情,隱忍不發而已。如今他十分喜愛劉貴妃,已到了沒有她不成的地步。他愛劉貴妃多一分,對劉封的猜忌自然也就加一成。如今正好藉著這個由頭將他喀嚓了,以免來日之患。

    彩英見劉備殺劉封之意甚堅,無可挽回,眼圈一紅,淚珠滾滾而下,道:「皇上不能殺他!」

    劉備問道:「哦,卻是為何?」

    彩英向左右瞧了一眼,劉備笑道:「在場之人都是朕的心腹,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彩英猶豫片刻,一咬牙道:「他便是弘農王劉辯的唯一骨血,皇上若殺了他,光武皇帝一脈可就此斷絕,他日九泉之下,皇上有何面目去見光武皇帝。」

    這番一出口在場之人無不愕然,劉備臉色數變,顫場道:「什麼,他……他……他竟是弘農王之子!」

    楊阜道:「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的,你說他是弘農王之子,可有證據?」

    彩英泣道:「我便是他的母親,又怎會不知?」

    劉備忽然想起勸進當日彩英心情激動,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漢室正統,可問道誰是漢室正統之時,她卻又含糊其詞,不肯即答。想到此心下瞭然,道:「看來你說的是真的。可是如此重要之事,你為何不早說?」

    彩英道:「若是我一早說了,你能容他活到現在麼?」

    劉備笑道:「你把朕看成什麼人了,朕如何會做那種不忠不義之事。當日你若說了,這會封兒早已是皇帝了,還有誰敢為難他?」頓了頓,又道:「既然他是弘農王之子,那朕不但不能殺他,還應將皇位讓他,自己退就臣位,盡心輔佐,以期興復漢室。」

    楊阜跪伏於地,道:「不可,萬萬不可。皇上登基以來,四方昇平,百姓擁戴。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別說他只是弘農王之子,靈帝之孫,即便是靈帝復生也不可再居此位了。皇上若是有讓位之意,臣萬死不敢奉詔!」

    彩英冷冷地道:「你看看,既便皇上有心讓位,可大臣們都不同意,這事如何能成?到時只要有一個大臣趨顏附勢,行刺殿下,殿下便隨時都有性命之憂,我又怎麼敢說出來。」

    劉備對楊阜說道:「朕平來就沒打算當這個皇帝,都是你們一再逼朕做此不忠不義之事。當初朕到許都見到了孝獻皇帝,孝獻皇帝按族譜排行,賜朕為皇叔,並將朕召至偏殿。對朕言道高皇帝、光武皇帝創業艱難,歷經百戰方有現今天下。可自他即位已來,國運日衰,群雄並起,漢祀將斬,如今能扭轉乾坤的只有朕一人而已。跟著便囑咐朕盡力輔佐他,勤勞國家,中興漢室。言猶在耳,可朕卻未稟皇命,自立為帝,大逆不道,九泉之下朕有何面目孝獻皇帝?」

    楊阜道:「獻帝囑咐皇上要中興漢室,自是有意讓皇上繼承皇位。如今皇上若輕棄江山,使得天下大亂,百姓不寧,如何對得起高皇帝、光武皇帝?」

    劉備道:「當初只因孝獻皇帝駕崩,又找不到比朕更合適的繼承人,國不可一日無君,朕迫不得已,這才行皇帝事,實際上也就掛個名而已。朕當時心中便想等到發現了更適合的人選,朕一定要將皇位讓給他,交卸這份重擔。這樣朕上對得起二十四帝,下得對得起群臣,豈不兩全齊美?」頓了頓又道:「如今弘農王之子尚在人世,他是光武皇帝嫡派子孫,這天下本來就是他的,朕如今將皇位禪讓於他,有何不可?」

    楊阜道:「劉封到底是不是弘農王之子,還有待查察。這事實在太大,皇上總不能因彩英的一面之詞,便將皇位拱手讓人吧。」

    彩英道:「他背上有一個復字,那是他小的時候,弘農王親自給他刻上去的,如今年歲大了,那字隨著身子的長大而變大,已扭曲變形了,這又如何能做得了假?」

    楊阜道:「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你原先是何許身份,如何遇上了弘農王,這些都沒有人知道,總不可能只因劉封背上有一個復字便說他是弘農王之子吧。」當然若沒有十分重大的原因,沒有人會吃飽撐著在自己的孩子背上刻字玩。楊阜和劉封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見過他背上的刻字,當時就覺得十分詫異,心想這孩子的身世定當非同一般。如今聽彩英如此說,心中已信了七八成。不過他知道劉封不適合當皇帝,他年紀太輕,經驗太淺,根本無法在殘酷的政治鬥爭中站穩腳根,就這麼將他推到風口浪尖上,根本就是在害他,於是便一口咬定彩英是在胡說八道。

    彩英見楊阜直斥自己說謊,氣得渾身亂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劉備道:「彩英的身份已由少帝生母何太后證明,不容置疑,她說的這一切應當是真的,劉封的確是弘農王之子。」對彩英說道:「朕先將封兒從獄中放出來,至於禪位之事,牽涉實在甚廣,明日早朝朕同群臣商議之後,再作決定,你看如何?」

    彩英也知劉備不可能將好不容易到手的皇帝位痛痛快快讓將出來,點了點頭,磕頭謝恩,逕自去了。楊阜死性不改,仍要再勸。其時劉備乍聞劉封便是弘農王劉辯之子,心中鬱悶,正沒好氣,一頓臭罵,將楊阜罵得個狗血淋頭,跟著將他轟了出去。

    次日早朝,劉備在一名近侍陪伴下來到未央前殿,走到龍椅邊上時,摸了摸扶手,出了一會神,方坐入椅中,四下一看,問道:「劉封怎麼沒來?」

    諸葛亮道:「劉封蒙皇上釋放,現正在家中休養。」

    劉備道:「宣他上殿。」

    過不多時,劉封進殿,剛要跪倒行禮,劉備擺手道:「免禮,賜坐!」

    劉封已從彩英那得知自己的身份。其時他自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還能撿回一條小命,心中著實高興。一聽自己竟是弘農王之子,著實吃了一驚,呆若目雞。隨即便是一陣狂喜,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起來。心想劉貴妃不過是嫌自己身份低微,這才捨卻自己跟了劉備。如今自己才是名符其實的漢室正統,這江山早早晚晚都會落到他手裡。到時他穿上龍袍,坐上龍椅,劉貴妃又怎能不棄暗投明,重投懷抱?當晚他腦子裡盡想著自己穿著龍袍摟著劉貴妃的旖旎情景,又哪能睡得著?

    此時他見劉備如此待他,倒也不如何吃驚。心想待會群臣商量完了,劉備退位,自己就要到劉備的位子上去坐了,一想到此,心中便是一陣歡喜。

    一名近侍搬了張胡床放在御案右側,劉備伸手一指,微笑道:「來這坐。」

    除了楊阜之外,群臣尚不知劉封身份,見劉備如此禮遇劉封,莫名其妙,群情聳動。

    劉封眼光在群眾臉上一掃,面有德色,昂首挺胸,走上高台,來到座位上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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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 出封隴西


    諸葛亮道:「臣聽聞劉封在軍中立了軍令狀去打榆次,結果損兵折將,大敗而回,按律當斬。皇上若念及人才難得,饒了他廢為庶人也就是了,為何竟要如此禮遇?」

    劉備向群臣瞧了一眼,笑道:「朕這麼待他可是有原因的。劉封你自己說說你是誰。」

    劉封挺起胸膛,大聲說道:「我是弘農王之子,姓劉名復!」

    話音剛落,階下一遍嘩然,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亂了好一陣,方才安靜下來。

    劉備道:「對的,朕已查明,他便是光武皇帝嫡派子孫,弘農王之子劉封……復,呵呵叫慣了一時還真不好改口。」頓了頓道:「當初只因找不到漢室正統,朕才不得已而即位,如今劉……復即然復出,朕理當禪位,退就臣列。」

    劉封聞言之後,歡喜之情現於顏色。

    此言一出,階下又是一陣混亂,過了良久,群臣安靜下來。劉備攻成都時,太傅許靖逾城投降。劉備感其慇勤,對其信任有加,屢屢加官進爵,過年過節賞賜也十分豐厚。如今這六部九卿中,就屬他的官最高了。許靖見劉備已國士待已,自也以國士報之,對他是死心踏地的忠誠,一聽劉備竟要禪位給這麼一個不知從哪鑽出來的毛孩子,鬍子登時翹得老高,道:「皇上讓位之議,臣許靖萬死不敢奉詔。」

    群臣一齊跪倒,齊聲道:「臣等萬死不敢奉詔。」

    劉封沒想到階下大臣平時一個個對他讚許有加,巴結奉迎,馬屁拍到十足十。可事到臨頭,竟都不識抬舉,不禁心中大恨。

    劉備道:「朕望之不似人君,竊居大位,實是明不正言不順,心中不勝惶恐。如今正主來了,朕這皇位便該讓他。」

    許靖道:「皇上受群臣百姓擁立而即帝位,怎麼說是竊居大位?皇上苦心戮力,夙夜憂思,從平原彈丸小郡發展到現今的七州之地,功德巍巍,雖湯堯禹舜不能過此。而劉封……」

    劉封道:「我叫劉復!」

    許靖橫了他一眼,道:「管你叫什麼。」接著對劉備:「而劉封身無寸功,卻坐享其成,群臣如何肯服。這不服自然要出亂子。皇上忍心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支離破碎麼?」

    劉備道:「朕自然不忍心見漢室江山毀於一旦,可這江山畢竟是孝靈皇帝傳下來的,有分繼承自然是他的子孫,朕分屬旁支,按理是不能僭越的。」

    諸葛亮道:「漢室江山乃高皇帝所創,皇上是孝景皇帝閣下玄孫,如今漢室江山由皇上繼承有何不可。」

    劉備道:「朕祖上雖是先漢皇族,但傳到朕這一輩已然式微,淪為織席販履之徒。朕出身微賤,如何能當此大位?」

    鍾繇道:「當初王莽篡漢,皇綱失統,光武皇帝龍興南陽,起兵誅暴亂,遂有天下。光武皇帝一族原也式微,可光武皇帝卻登極稱帝,可見皇帝不一定要出身高貴的人來擔當。」

    劉封見劉備誠心讓位,而群臣卻刻意刁難,不禁心頭火起,道:「這江山本來便是我父親弘農王的。當初只因董賊擅行廢置,獻帝這才登位。如今獻帝駕崩,這江山便該由弘農王的後代繼承,這麼明顯的事實,又有什麼好爭的?」

    楊阜怒道:「一派胡言!如今別說是你,便是你爹爹復生,也不可能再當皇帝了。」

    今天劉封可謂有備而來,昨晚他知道自己是弘農王之子後,興奮的睡不著,於是便翻箱倒櫃,將所有關於漢朝歷史的典籍全都找了出來,狠狠啃了一個晚上,聽了楊阜之言,便道:「先生一再教我要分清是非善惡,沒想到自己卻不分是非,不知善惡。弘農王是孝靈皇帝長子理當繼承江山,先生為何說他不能再當皇帝?」

    楊阜道:「此一時彼一時,孝靈皇帝寵幸宦豎,暴虐無道,百姓恨之入骨,爭相揭竿而起,以致天下大亂,諸侯紛爭,遷延至今,尚未平定。我曾對你說過,老百姓其實才不管誰來當這個皇帝,他們最關心的便是當權者能不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如今這個民不聊生的混亂局面全是靈帝一手造成的,你自己說說,老百姓如何還會歡迎靈帝或是靈帝后代重新來治理江山?而當今皇上起身於細民,熟知民間疾苦,加之仁德著於四方,深受百姓及群臣的擁戴,他才是現今皇位的不二人選。如今他卻要把江山讓給你,百官如何會服?百官既不服你,這個皇位你又如何坐得安穩?」

    劉備道:「義山之言差矣。朕避位之後,盡心輔佐劉封,群臣又如何會不服?」

    諸葛亮道:「臣原本已絕出仕之念,是皇上不以臣卑鄙,委自枉趨,三顧臣於草廬之中。臣為皇上誠心所感動,這才出山相助。若皇上決意禪位,臣便當復回南陽做一介布衣,從此之後不再過問政事。」

    劉封小聲嘀咕,道:「也沒見你這傢伙有何本事,走了便走了吧,誰稀罕啊!」

    劉備聽見了他這番話,怒道:「孔明先生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經世大才,朕轄下的七州之地在他的治理下物阜民安,一派太平景象。將來你登基之後,若沒有他輔佐,這江山肯定長不了。」

    鍾繇道:「若是孔明先生要走,微臣也打算乞骸骨,歸耕於野。」

    楊阜道:「臣也乞骸骨。」

    階下大部分官員齊聲叫道:「若是皇上禪位,微臣請辭。」

    劉封氣塞胸臆,心道:「滾,都給我滾!你們不想當官,可有的是人想當。只要我當上皇帝,還怕找不到人?」

    劉備面有憂色,道:「你們都走了,誰……」

    便在這時,一個近侍走進殿來,袖出一份奏章,道:「驃騎將軍遣急足送來表章一道……」

    劉備急忙道:「哦,仁祿的奏章,速速拿與朕看。」

    那近侍雙手呈上,劉備接過一看,長眉一軒,道:「不知怎的,仁祿竟也知道朕欲禪位之事,在表章中言道若朕一意孤行,他便立即下野,攜美媚逛西湖去者。」

    別人說要辭職,劉封都不會在意,可賈仁祿在表章中說要下野泡妞,劉封便坐不住了。他素知賈仁祿用兵如神,如果他也跑了,這錦秀江山估計用不了兩個月便要改姓了。

    劉備歎了一口氣,對劉封說道:「仁祿若走了,這江山你如何坐得安穩?」

    劉封面如死灰,呆若木雞,出了好一會神,方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楊阜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沒人服你,這天下你便得不到。」

    劉封歎了口氣,道:「先生之言甚是,這皇帝我不想當了,誰愛當誰當去吧。」

    楊阜微微一笑,心想若非自己情急智生,劉封不可能這麼輕易便服軟。原來昨日楊阜出宮後並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到了賈府,同甄宓合計了良久。甄宓知道劉備與劉封都對賈仁祿十分倚重,若是他上表請辭,劉備肯定不會一意孤行。於是便獻計仿冒賈仁祿的筆跡寫一道表章遞將上去,迫使劉備收回成命。楊阜覺得此計大妙,舉腳贊同。當下甄宓便仿照賈仁祿的筆跡寫上一道表章,令心腹下人於早朝之時,遞進宮中。

    甄宓和賈仁祿朝夕相處,對他的性格自是極為熟悉,這份表章從用詞到筆跡,無一不像,劉備和劉封一時之間也難辯真偽,無不信以為真。甄宓這一手果然大收其效,劉封見賈仁祿不站在自己這邊,頓時氣餒,也就沒空去想晉陽離長安幾近千里之遙,賈仁祿的表章如何可能這般迅速的到了劉備的手中。

    劉備素知賈仁祿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見到這道表章也就不覺得有何奇怪,道:「即是仁祿也不同意,那禪位之意作罷。孔明,傳朕旨意,命有司草制,冊封劉封為皇太子。」

    群臣吃了一驚,台下又是一陣混亂。

    諸葛亮道:「皇太子劉禪素無過犯,無端廢黜,群臣必然不服,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劉禪年方四歲,啥也不懂,想犯錯誤也無從犯起,所以諸葛亮如此說,群臣自然沒有異議,紛紛附和。

    劉備道:「這江山原本就是弘農王的,朕竅居此位,總覺得心中有愧。即然朕禪位,你們不服,那朕便立劉封為皇太子,待朕百年之後,便將江山傳給他。反正他原本就是朕的義子,立他為太子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對劉封說道:「朕收你為義子時,給你起名叫劉封,如今既然立你為太子,你暫時先叫劉封吧,一來叫慣了,乍一改口十分不便,二來使天下之人知道你是我的義子,繼承皇位名正言順,待日後你登基即位,想叫什麼便叫什麼,朕也管不了了。」

    劉封心想和皇位相比,一個名字實在無足輕重,便點點頭。劉備微微一笑,道:「孔明你這便去通知有司草制。」

    諸葛亮並不起身,說道:「如今太子劉禪年幼,什麼也不知道,自然不會口出怨言。他日太子長大成人,知道自已無端被廢,心中能服氣麼?若是不服氣,必將奪位。到時兄弟二人同室操戈,變亂一起,吳魏兩國乘機來攻,大漢必有亡國之禍。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群臣紛紛點頭,齊聲道:「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劉備遲疑道:「這……到那時朕說不定已統一天下,吳魏兩國不存在了,如何還會興兵來攻?」

    諸葛亮道:「皇上今日若是廢黜太子,異日太子年長,必有陵替之禍,到時不管誰死了,皇上心裡都不會好受吧?「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許靖道:「立儲乃國家大事,關乎社稷存亡,怎可不思之再三?當初袁本初、劉景升便是因立儲時未思慮周詳,致使同室操戈,邦國滅亡。事例不遠,皇上怎可不引以為戒?」

    群臣齊聲道:「皇上若是立劉封為皇太子,臣等萬死不敢奉詔。」

    誰當這個太子,大臣倒無所謂,最關鍵的是自己這官能長久的當下去。如今劉備年事已高,說不準哪天兩腿一翹便死挺了,到時若是劉封即位,一定會銜今日不推舉他稱帝之恨,大加誅戮,到那時官沒得當不說,這小命還得玩完,這可不是鬧得玩的。於是群臣同仇敵愷,不約而同的出言反對立劉封為太子。

    劉備見眾謀不協,也知此事難成,向劉封瞧了一眼,面有愧色,道:「大臣們都不同意,朕也無可奈何。」說著沉吟良久,道:「這樣吧,朕以皇帝之禮改葬弘農王,並封你為弘……隴西王,立儲之事再從長計議,你看如何?」

    原本劉備想封劉封為弘農王以繼承他老子的爵位。可轉念一想,弘農郡東邊洛陽,西臨長安。函谷關在其東,潼關在其西,戰略位置十分重要,可謂天下勁兵處,若將劉封封在那裡,萬一不老實起來,引兵襲取長安、洛陽,均十分近便,令人防不勝防。於是便改口將他封到了隴西,這隴西介於西垂,北邊金城郡,東臨南安郡,南邊與武都、陰平二郡相接,境內羌漢二族夾處,胡騎活動十分頻繁。只要腦子稍微正常的人一聽這個郡名便知道封到那裡名為陞官實為貶謫,這小命隨時都有玩完的危險。

    劉封心念一轉,已明其意,剛要措詞推辭,便聽劉備說道:「即然你沒有意義,那就這麼辦吧。」

    諸葛亮轉腳定釘,道:「皇上聖明!」

    群臣跟著起哄,道:「如此一來弘農王一脈得以延續,弘農王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十分高興。皇上澤及白骨,真乃仁義之主也。」

    劉封一臉鬱悶,心中雖覺得無限委屈,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站起身來,跪倒謝恩。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朕為何將你封到隴西,你可知道?」

    劉封心道:「這還有什麼不好猜的,一定是你忌憚我,才將我封在那種鬼地方,說不定還想借羌人之手殺了我。」心中雖如此,表面上仍是一臉恭謹,道:「孩兒不知。」

    劉備道:「隴西邊胡,羌人經常經擾,百姓苦不堪言。你去了那裡,便可整軍經武,蕩平西羌,這可是不世奇功啊。你若真能立此奇功,朝中大臣還能不服你麼,到那時你再當來太子,便像個樣子了。」

    劉封心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肚子安得什麼心。」說道:「孩兒一定努力建功,不辜負父皇期望。」

    劉備笑了笑,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一定能成的。」

    當晚未央前殿大擺筵席,慶祝劉封封王,席間賓主盡歡,劉封自然是眾矢之的,被灌得爛醉如泥,酒酣宴罷,劉封已人事不知,被人抬了回來。彩英雖做過乞丐,孤身闖蕩過江湖,但也只對中原各郡地形瞭若指掌,對長安已西的地理自然是一無所知,不知隴西實是一個雞不下蛋,鳥不拉屎,根本沒人愛去的地方。她也知一下子要叫劉備把皇位讓出來,那是根本沒可能的事情。一聽劉封被為隴西王,也是十分的高興。只是那時劉封醉得如一堆爛泥,一躺到床上便打起呼嚕,根本沒法向他道賀。

    次日將近午時,劉封方才酒醒,只覺昏昏沉沉,天旋地轉,掙扎著站起。一名婢女見他醒來,便即上前服侍。便在這時,忽聽外間有人高喊聖旨到,劉封忙穿好衣衫,衝了出去,跪聽聖旨,宣旨的近侍,搖頭晃腦的大聲念頌。劉封側耳細聽,只聽聖旨上言道隴西邊胡,不可一日無人守把,是以劉封不能稍作停留,即日起便前往隴西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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