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三國重生之我是路人甲 作者:關駒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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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751101 2008-4-26 15:55: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807756
jacky751101 發表於 2008-5-23 21:52
第四百零八章 南山狩獵
    一時之間山上山下竟是“活捉周瑜”之聲,震天動地。周瑜的禪定功夫顯然沒有司馬懿深厚,不可能做到听而不聞,視而不見。眼見著劉備大軍耀武揚威,意甚輕蔑,顯然沒有把江東軍馬放在眼里。他雖明知諸葛亮知他素來爭強好勝,銳意進取,不甘失敗,受不得曲辱,故意擺出這陣勢來羞辱他,激得他無名火起,箭瘡迸裂,要他好看。但心中的怒火卻說什麼也抑制不住,右手緩緩伸出,邊上一名親兵,雙手捧著他的寶劍恭敬遞上,周瑜拔劍出鞘,向山坡上一指,大聲叫道︰“士可殺不可辱,今日不殺村夫,絕不回……”啊地一聲大叫,兩眼一黑,身子倒在擔架上。

    徐盛大吃一驚,搶上前去,拉著他的手,叫道︰“都督!”

    丁奉虎目含淚,道︰“弟兄們,都督平日待你們如何?”

    江東軍士大聲喊道︰“我等俱受都督大恩,恨無以為報!”

    丁奉拔劍向前一指,道︰“今日正是你等報效之時,舍命死戰,救都督脫險!”

    江東軍士齊聲吶喊道︰“舍命死戰,救都督脫險!”人人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各挺兵器,殺將上前,當真是一夫拼命,萬夫莫當。

    諸葛亮心中暗服,羽扇一揮,四下兵士向兩旁閃開,讓出去路。江東軍見諸葛亮讓出通路,也就不再玩命,保著周瑜,向南退卻。

    郭淮看著周瑜退走,心覺可惜,問道︰“軍師為何將周瑜放走了?”

    諸葛亮舉袖拭淚,道︰“公謹雄姿英發,雅亮高致,我素來欽佩,從未想過要以公謹為敵。如今他來犯襄陽,我守土有責,即不得已而應戰,將他挫敗也就是了,何必要趕盡殺絕,使孫劉兩家水火不容,毫無轉寰的余地。再者你也看見了,江東軍馬為救公謹皆願死戰,其鋒不可當,以其弄得個兩敗俱傷,不如將他們放了。”

    郭淮點頭道︰“周瑜與孫策情同兄弟,孫權也視其為兄長。若是我們將他生擒,以周瑜那不能受辱的性格,必會憤恨自盡,這仇就結得深了。日後兵連禍結,荊襄將永無寧日,軍師高瞻遠矚,末將好生佩服。”

    諸葛亮向下望去,道︰“活捉周瑜只是嘴上喊喊而已,真要活捉他,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郭淮點了點頭,心中卻大不以為然。

    舊的一年很快就過去了,轉眼又是大年初一,許都皇宮中,漢獻帝正式下旨改年號為延康,延用了十四年的建安年號隨之終結。漢獻帝表情木然的舉起傳國璽按下,在改年號的聖旨上蓋了一個朱紅大印。屈指一算,自己即位至今正好二十年,心想要是天下太平的話,這一年當有一場無比隆重的慶賀之典,可現在自己卻只想這樣日子早點結束。回首前塵,往事歷歷,心中思潮起伏,心想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二十年時間里,連上現在這個年號,自己一共改了五個年號,永漢、初平、興平年間,他受制于董卓、李?唷 岬熱耍 聳鄭  槐OΓ 杖仗嶁牡艫  食噬系閉奼戎砉坊共蝗紓  歉槐啡盟值兀 歡 崍 捶牌嗜   咂 叩吶莧迸├瘛G 夾聿 蟾腦﹦ 玻 懿偎淥擋蝗謎迫  掛膊桓矣興亢戀÷ 咳綻鉲笥憒筧夤┬牛 徊還扯恢 湮抖選H緗癲苃游桓腦 涌擔  艿膠沃執觶 蝗飼宄  退闈宄 薹 謀洌 彩前狀睢N 裰 疲 揮薪  芯平  恚 墓 魅帳淺罨故怯牽br />
    皇上改元,自然是普天同慶,劉備、孫權雖然心中千百個不願意,但也不敢再用建安年號。公元210年,這個原本該稱建安十五年的年份里,卻莫明其妙的被改成了延康元年。只因賈仁祿的出現,歷史被改的亂七八糟,無法再走上正常軌道,延康元年也就整整提前十年出現了。

    延康元年正月初八,長安賈府,賈仁祿平躺在榻上,翻著白眼,吐著舌頭,顯得筋疲力盡。祝融看著他的狼狽樣,格格直笑,道︰“不就是應酬多了些麼,至于累成這樣麼?看來平常缺少鍛煉了,不如明日我們出城打獵吧。”

    賈仁祿有氣無力地道︰“我的好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我的腿快斷了。”

    原來這幾日他終日游走于達官顯貴居所,拜年送禮,忙著個暈頭轉向。從年初一到現在已不知道到串過多少個家了,雖說這路都是盧柴棒替他再跑,不用費他半分力氣,但這些達官顯貴的府邸大都都是名家修建,氣勢恢宏,進府之後這道路蜿蜒曲折,曲徑通幽,想見到正主,肯定是要走上很長一段路的。賈仁祿素來好吃懶作,這猛地一走起來,自然而然累得和死狗一般。

    祝融笑得前仰後合,道︰“真沒用!這些日子你整天奔走應酬,可我在家里卻閑得發荒,明天陪我去打獵,好不好?”

    賈仁祿道︰“不好……”卻見祝融伸手摸向腰際,忙改口道︰“好吧,老子舍命陪夫人,明天陪你走一遭吧。”

    祝融格格直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你可不許賴。”

    賈仁祿道︰“老子答應的事情什麼時候賴過。”

    祝融剛要說話,卻見紅袖走進,道︰“啟稟老爺,有客來拜。”

    賈仁祿現在一听到有客來訪就頭痛,一擺手,道︰“天天應酬,煩也煩死了。老子今天不想見客,就說老子病了,誰來也不見!”

    紅袖抿嘴一笑,道︰“那我可去說了,到時老爺可別後悔。”

    賈仁祿眼珠骨碌碌的一轉,問道︰“來人可是一個女子?”

    紅袖故作驚訝,道︰“噫,老爺是怎麼知道的?”

    賈仁祿尚未回答,祝融笑道︰“要是男的,他會後悔麼,呵呵。”

    賈仁祿干笑兩聲,對紅袖說道︰“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說誰來了?”

    紅袖道︰“那女子從江東來,自稱姓徐……”

    賈仁祿只听到這便知是徐氏來了,翻身而起,沖了出去。

    來到前廳,只見右首第一張長案邊上坐著一位俏佳人,果然便是徐氏,怔了一怔,問道︰“你怎麼來了?”

    徐氏沒有回答,星眼流波,脈脈含情地瞧著他,過了良久,眼中淚珠瑩然,道︰“你瘦多了,最近一定很忙吧。”

    賈仁祿抱怨道︰“可不,這幾天天天都在走親訪友,腿都快跑斷了,能不瘦麼?”

    徐氏抿嘴一笑,道︰“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不正經。”

    賈仁祿老臉一紅,嘿嘿一笑,問道︰“京城與長安相隔千里,來往不易,你怎麼來了?”

    徐氏小嘴一撅,道︰“你不想見到我麼,那我走了。”

    賈仁祿忙道︰“哪能不想見你,這不是怕你跑這麼遠的路累著了。嘿嘿,你一定是想我想的快要發瘋了,所以耐不住寂寞,瞞著孫權偷偷跑來了,對不對?”

    徐氏笑靨如花,道︰“呵呵,你想得倒挺美。我怎麼可能會想你,至于想得快要發瘋了什麼的,那更是一派胡言。這次我可是奉了吳國太之命專程來看孫王後的。我想你曾是我的階下之囚,不知最近過的怎麼樣,便順道過來看看,看你能跑能跳的,就知道你沒什麼大礙。好了話也說差不多了,我該走了。”說著起身便向門外走去。

    賈仁祿忙搶上前去將其攔住,道︰“既然來了,便住些日子再走吧。”

    徐氏險些撞入他懷中,忙向後退了一步,暈生雙頰,含羞點了點頭,小聲道︰“王後也讓我多住些日子,我已答應了。”

    賈仁祿道︰“好,好,你要不嫌老子這粗陋,就住老子這里好了。”

    徐氏臉上一紅,道︰“不了,王後已為我安排了館驛歇宿。”

    賈仁祿道︰“長安館驛老子去視察過,條件極差,還趕不上鄉村招待所,哪里能住人。老子這地方雖說不大,倒還有幾間空房,你就在我這住下吧。”

    只听得身後腳步聲細碎,有人走來,賈仁祿回頭一看,卻是貂嬋、祝融、曹靜三女,三人瞧了瞧賈仁祿,又瞧了瞧徐氏,似笑非笑。

    徐氏正要答應,見到三女,更感羞慚,話到嘴邊,卻難以啟齒,側過頭去,六神無主的站在那兒,更顯嬌媚。

    貂嬋走上前來,拉著她的手,說道︰“這位一定是徐氏吧,仁祿從江東回來沒少提到你。”

    徐氏點了點頭,貂嬋笑道︰“大老遠來一趟不容易,就住下來吧。你就住祝融妹子的小院,有她在,任何色狼都不敢靠近,包你安全,呵呵。”說著向賈仁祿瞧了一眼。

    賈仁祿老臉一紅,嘿嘿傻笑。徐氏抿嘴一笑,推辭幾次不得,見貂嬋等均殷勤挽留,便含羞點頭。

    當晚賈仁祿設宴款待徐氏,席間賈仁祿問起江東情形,徐氏簡單扼要的說了,最後提及周瑜之事,說他敗回江陵之後,病勢日漸沉重,小喬多方延請名醫醫治,均不見起色,看來是命不久矣。

    賈仁祿心道︰“周大大根本不是諸葛大大的對手,強要以他為敵簡直就是自討苦吃。對方只是高喊‘活捉周瑜’就把他氣得魂飛外,還什麼‘士可殺不可辱。’要是老子就‘士可辱不可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命都沒了,還談什麼雪恥報仇?自然也就不能泡妞了……這句話一般的市井小民說說也就罷,荷任一方的大都督怎能也和武林俠士一般見識,也不想想他死了誰來守荊州?江東那幫沒爹沒娘的孩子由誰來帶?唉,能忍辱負重者方為大奸雄也,周大大畢竟年輕,見識不如司馬大大長遠,官當得自然也就沒他的大了……”說道︰“周都督雅量高致,重傷難愈,令人好生傷感。”說著表神戚然,作沉痛悼念狀。

    徐氏似笑非笑,道︰“你這話可是真心實意?”

    賈仁祿正色道︰“當然江東周郎雄姿英發,彈得一手好琴,泡到了一個好妞。老子彈琴的手段不及他萬分之一,泡起妞來,縛手縛腳,自然對其十分欽佩。”

    眾女笑作一團,道︰“世人都敬重周郎才學,你竟然是羨慕這個,你呀,真是無藥可救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對徐氏說道︰“你回轉時經過江陵,別忘了替我求一份《長河吟》來,我用心學學,關鍵場合也可附庸風雅,這樣才像個儒將。要不像我現在這般文不成,武不就,儒將稱不上,武將更加靠不上邊,充其量也只能算一個流氓將,當真貽笑大方。”

    徐氏笑得個前仰後合,過了良久,方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你真想學《長河吟》?”

    賈仁祿點了點頭,徐氏道︰“這《長河吟》我倒會,雖說不上得其神髓,不過彈起倒似模似樣,公謹都听不出破綻,呵呵。你要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賈仁祿跪拜道︰“那可太好了,老師在上,受徒兒一拜。”

    貂嬋笑道︰“別理他,他干什麼事情都是熱得快冷得也快,你別看他現在熱情如火,過兩天你就是拿棍子在後面打他,他也不會去學什麼《長河吟》了”

    賈仁祿老臉一紅,嘿嘿一笑,顧左右而言他,對徐氏說道︰“學琴的事,咱再從長計議。對了,明天我要同家里這幾口子出去打獵,你不是很會卜卦麼,替我們卜一卦,看看是吉是凶。”心道︰“最好卜出個大凶之卦,老子就可以借故不去,在床上好好躺一天了。”

    徐氏點了點頭,靜手焚香,佔了一卦,低頭一看,大吃一驚,說道︰“噫,這個卦像倒也奇怪。”

    賈仁祿心中一喜,道︰“是大凶之兆麼。”回頭對祝融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別去了,別沒打到獵物,倒讓老虎啃上一口,那可不是玩的。”

    祝融是南蠻人素來信鬼,跟了賈仁祿這個流氓後,神話故事听多了,更加信了,聞言秀眉一蹙,道︰“真的不能出獵麼?”

    徐氏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只是這個卦像竟和周文王尋得姜太公時所布的卦一模一樣,看來今番出獵所獲非龍非鹿,非虎非羆,所獲的乃是一個經世大才。”

    賈仁祿一臉茫然,撓了撓頭,道︰“怎麼可能還有未出世的人才,就算有也不在長安。”

    徐氏道︰“仁祿何以如此肯定?”

    賈仁祿道︰“老子善觀乾象,將星在哪?老子怎麼可能不知。如今隱藏世間的經世大才,都還幼小,不過在哪趴著老子自然是一清二楚。”

    徐氏笑了笑道︰“哦,說起人才來,你自然是如數家珍,說說都有誰,我也听听。”

    賈仁祿面有德色,忘乎所以,道︰“這頭一號人物自然是姜維姜大大,他就在老子家里趴著。接著就是鄧……”說到這向徐氏瞧了一眼,見她臉上浮現出一絲狡獪的微笑,突然間明白了徐氏的險惡用心,道︰“這詳細情況嘛,你以後就會知道了,你一個婦道人家,老打听這些做什麼。”

    徐氏道︰“你也是貪心,臥龍鳳雛都被你拉去了,還不知足,說出幾個人才來。讓我拉去興旺江東都不成麼?”

    賈仁祿道︰“本來也沒什麼不可以,只不過孫老……孫權老是同我家主公作對,再多添幾個人才,搗起亂來,老子可受不了,還是算了吧。”

    徐氏听說他竟知道人才隱于何處,怦然心動,當下軟磨硬泡,多方求肯,只是祝融等夫人在坐,不便施展色誘術,未免美中不足。可不論她如何求肯,賈仁祿只是搖頭不允,當晚酒宴不歡而散。徐氏小嘴一撅,不再理他,自和祝融回去歇宿。賈仁祿有心偷窺徐氏寢居,卻懼怕祝融的飛刀,只得頹然而返。

    當夜無話,次日一早,眾人結束停當,跨上駿馬,親兵帶鷹攜犬,前往長安城南群山中狩獵。說是集體狩獵,其實不過是祝融、曹靜兩個人在表演罷了,賈仁祿及一眾娘子軍都把狩獵當成是踏青,賈仁祿最喜歡別出心裁,當下令親兵鋪開白帛,將在各色佳肴陳于其上。眾人圍坐四角,一邊欣賞祝融、曹靜神技,拍手叫好,一邊吃得個大快朵頤。

    賈仁祿撕下一只雞腿,塞進嘴里,大口咀嚼,含糊不清的道︰“這主意當真要得!這幾天終日應酬,頭昏腦漲,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人也輕松不少。”

    只听颼的一場響,祝融一飛刀戳死了百步開外的一只野兔,一名親兵大聲歡呼,沖上前去拾取。賈仁祿回頭一看,心道︰“得,這活原來我也干過。想當年許田打圍,老子跟在曹操屁屁後面撿獵物,唉,現在想起來這事就好象發生在昨天一般。如今老子前呼後擁,曹操卻嗝屁了,想起來怎能不叫人愴然淚下。”想到此扯下另一只雞腿,大吃大嚼,以示心中悲痛。

    祝融笑靨如花,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貂嬋向她招了招手,道︰“妹妹,你也累了,來休息休息。”

    祝融點了點頭,策馬來自近前,一躍而下,倏地伸手,將賈仁祿一把拉開,毫不客氣地坐了下去,跟著斜了他一眼,嗔道︰“讓你來打獵的,不是讓你來吃東西的,快去打一頭獵物來!”

    賈仁祿一臉郁悶道︰“你這不是要我好看嘛,我哪會打什麼獵,我看我還是繼續……”祝融面色一沉,道︰“嗯,你不想去?”

    賈仁祿見她又要玩刀子,嚇得打了一個寒噤,道︰“我去,我去還不成麼。”飛身上了那匹汗血黑馬,從親兵手中接過弓箭。忽地草叢中趕出一只野兔。賈仁祿精神一振,一指野兔,大聲叫道︰“呔,野兔休走,納下命來!”縱馬上前,連發數箭,箭箭落空,那野兔轉身鑽入長草叢中,賈仁祿縱馬追上。追出數百步,四下張望,不知野兔逃到了何處。

    便在這時,右手邊長草微微一動,賈仁祿哈哈一笑,大叫道︰“看你往哪跑!”颼地一箭射去,只听草叢中傳來一聲悶哼,那箭顯然是射中了,不過野兔何時學會了人類的語言發聲痛哼,卻令他大惑不解,失聲叫道︰“怪事,野兔居然會喊疼。”躍下馬背,便要上前撥開長草看得究竟。

    祝融本就緊跟在後衛護,面色凝重,道︰“危險!你別上去,還是我來。”搶上前去,撥開長草,只見草叢趴著一個人,奄奄一息,那箭射中了他的肩頭,鮮血汩汩而出。祝融大吃一驚,上前將他扶起,那人緩緩抬起頭來,賈仁祿凝目一看,大吃一驚,失聲叫道︰“曹操!”
alfa0822 發表於 2008-5-24 13:58

第四百零九章 父女重逢

先時曹靜陡聞曹操死訊,哭得死去活來,這幾日心情方漸漸好轉。此時見賈仁祿射獵,心中好奇策馬馳近。長草叢中那聲痛哼,她听得十分真切,總覺得像是曹操所發,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正在納悶。卻見祝融撥開長草,扶那人起身,陽光下看得分明,正是前幾日心為之傷,腸為之斷的父親曹操。這一下來得十分突兀,她一時間難以接受,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道︰“我不是在作夢吧。”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模糊,兩眼一黑,仰天便倒。

    衛將軍夫人暈厥墜馬,這事可大可小。一眾親兵大失驚色,搶上施救,亂作一團。

    賈仁祿听得身後砰地一聲大響,嚇了一跳,轉身奔上,伸手一探她鼻底,吁了口氣,叫道︰“還好沒什麼屁事,只是嚇暈了。娘的,真他媽的沒用!”伸手一指貂嬋,道︰“兀那婆娘,傻戳在那做什麼,還不趕緊搭下去救治!”

    貂嬋、徐氏、紅袖等姝忙發足奔近,攙著曹靜向後走去。賈仁祿回頭問道︰“他傷勢如何?”

    祝融已將曹操背心衣衫撕下一大片來,低頭撿視他的傷口,倒抽了一口涼氣,道︰“背後中了一箭,箭上有毒,患處又經水浸泡,尋常金創藥已不起作用了,快請大夫。”

    賈仁祿長眉一軒,喚來趙二,吩咐道︰“找上幾人,將此人送回府去。要快!不能耽誤!再去請長安最好的大夫為他診治。”趙二答應,招呼四個壯漢,將曹操搭了下去。

    賈仁祿來到祝融身旁,伸手拔出一柄飛刀,信手玩弄,對立在邊上的親兵說道︰“今天這事……”

    邊上的親兵當差以久,自然明白官場有多黑暗了,忙道︰“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小的什麼也沒看到。”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曹夫人好端端的為何會暈到,若有人問起來……”

    一名親兵大著膽子道︰“剛才將軍射殺了一只野兔,鮮血四濺,夫人最怕見血,所以就暈倒了。”

    賈仁祿臉色不豫,道︰“殺一只兔子,怎麼會鮮血四濺?你這樣說,西洋鏡不是馬上就讓人拆穿了麼?”

    那親兵道︰“這個……”

    另一親兵見機得快,道︰“不是野兔,是老……虎,將軍赤手空拳格斃猛虎一只,場面驚心動魄,血花飛濺,夫人受驚不小,是以暈倒了。”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這樣說倒還像話,你小子挺機靈的,叫什麼名字?”

    那親兵受寵若驚,道為︰“小得姓陳行七。”

    賈仁祿道︰“明日到軍中來報道,老子給你個小官做做。若今天這事走漏半點風聲,你還有在場的所有人一個不留,統統砍了,至于閻王爺要封你們什麼官,我可就不知道了。”

    眾親兵嚇得打了個寒噤,道︰“不敢,小的自當守口如瓶,絕不敢泄露半句。”

    賈仁祿笑道︰“很好,今天狩獵就到這里。老子赤手空拳格斃南山猛虎一只,大功告成……”說到這里便想在祝融的臉上來上一下,見她鐵青著臉,倒也不敢放肆,又道︰“回府擺宴慶功!”頓了頓,又道︰“曹靜這小妮子一見到血就暈了,真他媽的沒用!”說著飛身上馬,打馬遠去。眾親兵哪里敢亂笑,紛紛上馬,緊跟其後。

    甫一進府,賈仁祿便去探視曹操,只見他兩眼緊閉,氣若游絲,傷得甚重。不多時長安名醫風風火火趕來,伸手一搭曹操腕脈,搖了搖頭,道︰“此人外受毒箭,內感風寒,加之年事已高,毒入髒腑,即便施救也是苟延殘喘,徒增病人痛苦,將軍還是早點為其準備後事吧。”

    賈仁祿覺得大夫說得頗有道理,心存萬一之想,道︰“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麼?”

    那大夫道︰“恕在下愚魯,無法起死回生。”

    曹靜哇地一聲,伏在床頭,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賈仁祿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送大夫出去。”

    趙二伸手肅客,那大夫向曹操瞧了一眼,嘆了口氣,轉身去了。

    賈仁祿走到床邊,拉著曹靜地手,柔聲道︰“別擔心,岳父大人吉人天相,一定好起來的。”

    曹靜撲進他的懷里,雙手圍著他的腰,哽咽道︰“你說爹爹還能好麼。”淚水滾滾而下。

    賈仁祿眼中珠淚盈眶,道︰“一定會的。”

    忽然間曹操的右手微微動了一下,賈仁祿心中一喜,道︰“有門!快把那大夫叫回來,死馬當活馬醫,好歹試上一試!”

    曹靜回眸瞧去,只見曹操右臂緩緩上抬,指著曹靜,道︰“靜……靜……靜兒,是你嗎?”

    曹靜握著他的手,眼淚流下,一滴滴打在他手上,哽咽道︰“是我。”

    曹操笑道︰“傻孩子……別哭,我這……這不是來了麼。不知怎地我……我就是想見你一面,所以就來了。”

    便在這時,趙二領著那大夫走了進來,賈仁祿揮手命二人退下,跟著躡手躡腳的走出,悄悄將門帶上。

    只听曹靜說道︰“爹爹你怎麼會傷的這麼重?一定是孫權那小子干的好事!哼,這府里便住著一個江東來的賊婆娘,我先殺了她,再去殺了孫權,替你報仇。”霍地站起,向外便走。

    曹操猛地坐起,抓住她的手,牽動傷處,引起一陣咳嗽,道︰“不是……不是……孫權。”

    曹靜忙扶他躺好,問道︰“那是誰?”

    曹操臉上肌肉扭動,表情極是痛苦,道︰“唉,不說也罷。”

    曹靜道︰“爹爹為何不說,快些說出來,女兒好為你報仇。”

    曹操搖了搖頭,道︰“這仇你報不了。”

    曹靜道︰“既便女兒報不了,仁祿神通廣大,定能為爹爹復仇。”

    曹操搖頭道︰“這仇他不能報。”

    曹靜泣道︰“為什麼。”

    曹操道︰“不為什麼,咳……咳,總之你忘了報仇之事,咳……看來仁祿待你不錯,這樣我就放心了。”

    曹靜哪能想到其中的關鍵,固執的問道︰“為什麼不能報仇,仇人很厲害麼?”

    曹操伸手按住嘴,咳了一陣,低頭一看,手中滿是鮮血,怒道︰“你要想讓我多活一會,就不要再提報仇之事!”

    曹靜大吃一驚,道︰“好,好,我不提了。爹爹你先躺一會,我這就請大夫去。”

    曹操向她瞧了一眼,撫著她的秀發,道︰“爹爹快不行了,臨了還能再見你一面,已是喜出望外。”

    曹靜心中百感交集,只覺千言萬語要說,不知怎地卻一句也說不出口,目不轉瞬地看著他,默然無言,不知不覺已是泣下千行。

    賈仁祿在門外走來走去面色惶急,過了良久良久,忽听曹靜大聲叫道︰“爹爹!”

    賈仁祿心里咯 一下,道︰“怎麼了?”

    曹靜沒有回答,只是大叫︰“爹爹!”賈仁祿心想曹操凶多吉少,忙和大夫搶進門去,只見曹操平躺在榻上,兩目緊閉,面帶笑容,一動也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俗話說的好︰“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賈仁祿出獵遇到曹操一事,賈府親兵為了保住自己的項上人頭,自然是守口如瓶。即便有人問起曹靜為何昏暈,他們也只是將那親兵的謊話添油加醋的復述一遍,說道賈仁祿正在狩獵,突然間一陣怪風刮過,林木間竄出一只吊楮白額大蟲來。正當眾人嚇得魂不附體,到處亂竄之際,賈仁祿卻不慌不忙,迎上前去,雙掌一推,使出他的成名絕技“降蟲十八掌”一掌便將那大蟲劈地翻了兩三個空心筋斗,倒退丈余,這才站穩。跟著賈仁祿揉身而上,三拳兩腳,便將那大蟲打死。那大蟲臨死前口吐鮮血,嚇得曹夫人驚聲尖叫,就此暈厥。眾人雖知賈仁祿向來不喜掄槍使棒,也從未見他施展過拳腳,對什麼“降蟲十八掌”“三拳兩腳打死大蟲”雲雲自然不信,但眾親兵眾口一詞,眾人也只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

    雖說如此,賈仁祿出獵遇到神秘人物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沒人知道消息是從哪傳出來的,當然這其實並不重要。老百姓注重這新聞本身是否有價值,是否可以作為他們茶余飯後的談資,至于這新聞是誰制造的,自然沒人會多嘴問上一聲。這消息越傳越凶,漸漸長安百姓家喻戶曉,劉備自然也有所耳聞。

    至于賈仁祿遇到了那個神秘人物是誰,卻沒人知道,只知是個老頭,其他便一概不知。不過謠言制造者對事件本身本來也沒必要知道的太詳細,關鍵的是這條八卦新聞是發生在某一名人身上便成,至于具體細節盡可以想當然耳,只要稍加添油加醋,說將出來自然是活靈活現,跟親眼見到的一樣。于是各種各樣的版本便應運而生,有的說那老頭是玉洞神仙,懷有長生不老藥煉制的秘方,賈仁祿為了獨享長生之福,自然不欲外人知道。有的說那老頭是敵邦奸細,身懷可以顛覆人國的巨大秘密,來向賈仁祿索要巨額酬金。更有甚者說那老頭是某某女子的家長,賈仁祿于某年某月某日到得某地遇上了那女子,與之行苟且之事,繼而始亂終棄,那女子為其產下一私生子,其父不勝其憤,找上門來索要贍養費。總而言之,各種說法是眾說紛芸,不過長安百姓素知賈仁祿品性不端,言行舉止無一可取之處,加之見到美女就流口水,因此相信第三種謠言的人佔了絕大多數。

    這些謠言賈仁祿自然也有耳聞,他只求老百姓不知道那神秘老頭是誰便成,至于老百姓愛怎麼傳,那是他們的事,自己想管也管不了。唯有每天念︰“謠言止于智者”八百遍,當那些傳謠言的人都是白痴,神經病,心下隨之坦然。

    這日賈府秘室內,賈仁祿正在為曹操舉行秘密葬禮,雖說曹操是賈仁祿的岳父老泰山,但他老人家仙去,賈仁祿倒不如何傷心,象征性的哭了兩下,按著故老相傳的流程走了一遍,表面上看上去很悲傷,心中卻想著吩咐眾人擺宴,名曰記念死去的岳父大人,實則打打牙祭已安撫肚子里的饞蟲。曹靜則甚是悲痛,呼天搶地的哭了起來,其間數次暈厥,眾人手忙腳亂的掐人中撫胸口這才將她救醒。

    正忙亂間,桂花走了進來,伸嘴在賈仁祿悄悄說了幾句。

    賈仁祿臉色大變,向貂嬋使了個眼色。其時貂嬋離賈仁祿甚近,自然听得二人對話,臉色也隨之一變,見賈仁祿向她使眼色,點了點頭。賈仁祿舉袖拭淚,扯下喪服,隨桂花走了出去,來到前廳,卻見劉備雙手負後站在牆角邊上欣賞牆上掛著的帛畫,那畫畫得是一處大山大水,氣勢磅礡。

    賈仁祿忙道︰“微臣不知大王駕臨,有失迎訝,望乞恕罪!”說著跪倒行禮。

    劉備仍是仔細瞧著那副畫,也不回身,道︰“仁祿請起。”

    賈仁祿站了起來,垂手肅立。近來劉備威權日重,賈仁祿也就不敢再向從前那樣老子長老子短的胡亂放肆了。

    劉備又鑒賞了良久,方問道︰“這畫你花了多少錢?”

    賈仁祿道︰“不敢欺瞞大王,微臣出了五百匹絹帛才買下此畫。微臣其實啥也不懂,只得看這畫上的山水很是壯麗,心中喜歡便買了下來。大王要是喜歡,微臣明日便送進宮去。”心道︰“怪不得電視劇里和紳從不把名貴字畫掛在外頭,一旦皇上來了,見到好的,肯定是要帶回宮去,然後在上面亂蓋戳子,不蓋滿了不算完,把好好的一副畫給糟蹋的不成樣子。”

    劉備笑了笑,道︰“我就說你不懂嘛,這畫至少也值一千匹絹,你只花五百匹,已經是賺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嘿嘿,不會吧,這麼說老……我還是賺到了?”

    劉備回過頭來,道︰“在我面前不能說老子,很難受吧?我不是說過了,在我面前你愛說什麼說什麼不必忌諱。”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粗話說多了,也沒什麼好處,微臣一定改。微臣明日便將這畫送進宮去,請大王賞收。”

    劉備擺手道︰“那倒不用,我這大王要是到臣子家里,看上個什麼好東西就拿走,那不成強盜大王了麼?哈哈”伸手一指那畫,道︰“這畫太也名貴,擺在前廳可是很容易壞的,當好好收藏。”

    賈仁祿道︰“微臣謹領大王言語,一定好好收藏此畫。”說著目視趙二,趙二忙命人將畫摘下。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你剛才好象哭過?”

    賈仁祿心中一凜,道︰“哪有,微臣哪有哭過?”

    劉備道︰“你休要瞞我,我已知你府里那個神秘人物是誰了,今日我微服來此不為別的,只為在其靈前祭拜一番,以盡故人之情。”
jacky751101 發表於 2008-5-25 21:28
第四百一十章 白馬受阻
    賈仁祿怔了一怔,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道︰“微臣欺瞞大王,實是罪該萬死,還請大王饒恕。”

    劉備忙伸手將他扶起,道︰“你仁厚重義,又有何罪?快起來,快起來,帶我到故友靈前一祭。”

    賈仁祿點了點頭,領著劉備來到秘室,眾人見到劉備大吃一驚,忙磕頭行禮。劉備命眾人免禮,來到曹操靈前,焚香瀝酒,失聲痛哭,情真意切,聞者動容。祭拜一番之後,劉備和賈仁祿到書房議事,屏退左右,道︰“仁祿打算將其安葬何處?”

    賈仁祿道︰“我在渭河北岸荒僻之處買了一塊地,打算將其葬在那里。”

    劉備道︰“孟德好歹也是天下名士,如此安葬豈不太薄待他了?”

    賈仁祿臉上閃出一絲狡獪的微笑,一晃即沒,問道︰“那當如何是好?還請大王拿主意。”

    劉備笑道︰“公之于天下,若曹丕差人來迎其尸,自當還他。若其不然,我自請人擇吉地,以王侯之禮安葬。”

    賈仁祿躬身道︰“大王聖明,此計大妙,大王遠見卓識,高瞻遠矚,當真是前無古人,無後來者。”

    劉備哈哈大笑,道︰“整日就會拍馬屁。孟德當世英雄,我自然不希望他就這麼默默無聞的死去,這又是什麼計了,你倒是說說看。”

    賈仁祿道︰“如今曹操去逝,曹丕得群臣擁戴接位,施政十分妥善,一切太平無事,無隙可乘。就好比一潭池水平滑如鏡,不好捉魚,而在此時丟一塊大石下去,必引起軒然大波,潭水一渾,就好混水摸魚了。大王一將此事公諸天下,一下出現了兩具曹操尸體,世人自然會有所懷疑,暗中惴測,私下議論。曹氏之中不滿曹丕接位的公子,必然乘時而起,曹魏又能怎能不亂?主公大可于長安城中高坐,坐壁上觀,待群公子自相殘殺,拿著把西瓜刀到處亂砍,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之時,再命一上將遠征,誠如是漢室可興,大業可定也。”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哈哈大笑,道︰“什麼也瞞不過你。”長嘆一聲,道︰“想當年孤與孟德青梅煮酒,暢談天下英雄。言猶在耳,孟德已亡,世事難料,怎能不讓人感傷。”

    賈仁祿心道︰“這算什麼?歷史上你出兵五六十萬攻打東吳,卻被陸遜一把火燒得焦頭爛額,狼狽奔竄,逃于白帝城,又羞又恨,最終一命嗚呼,這才叫世事難料呢。”說道︰“如今奸雄畢命,漢室興復有望,大王應該高興才是。”

    劉備點了點頭,道︰“嗯,話是這麼說,不過我雖以孟德為敵,卻十分敬佩其為人,听聞他仙逝,心中自然有些難過。”說著舉袖擦抹眼中淚水。

    賈仁祿嘆道︰“這司馬懿真非常人也,曹魏政權原本鐵板一塊,無一絲縫隙。竟給他從中挑撥,步步深入,最終出現了這麼大一個破綻。”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于邦內。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三國的業余生活甚是無聊,賈仁祿睡不著覺之時,偶也會看看春秋夏冬之類的古書,看看孔老夫子到底曰了些什麼屁話,能讓人如此尊敬?然後打了個呵欠,一覺睡到大天亮。看書時間雖短,但孔老夫子的寶訓自然還是記得一些。

    話音猶未落,賈仁祿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失聲叫道︰“原來如此!”

    劉備問道︰“哦,仁祿想到了什麼?”

    賈仁祿走到書架前,翻找半晌,找出當年郭嘉留下的那封莫名其妙的遺書,遞給劉備道︰“當年奉孝臨終前曾留下一封遺書,最後一句莫明其妙,曹操看不明白,便來問我,當年我猜想有人欲在祭天時為亂,其實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奉孝當時想說的,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句話,只不過大限將至,連說了兩個‘季’字,一口氣沒喘上來,實在接不下去了。于是他想說這是天意,結果只說了個‘天’字,便一命嗚呼了,稟筆之人不明其理,將這兩個字連在了一起,就變成了祭天。這一陰差陽錯,信中意思自然大變,于是曹操便全心全意提防小人于祭天之時搗亂,沒想到司馬懿在身邊一點點的設下套子。唉,當時郭奉孝哪怕多說一個字,事情也不演變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劉備道︰“奉孝見微知著,真乃神人也。他一定是從某些細節上看出,丕植之間會因爭位而水火不容,最終導致內亂,只可惜他沒能將這意思告知孟德,讓他用心提防。”

    賈仁祿道︰“我听聞奉孝隨曹操出征時,曹植一反常態,放聲大哭,三軍動容,曹操很是感動。想來奉孝便是憑這點發現苗頭不對,想提醒曹操注意,哪知……唉!”

    劉備向那遺書瞧了兩眼,緩緩點了點頭,望著門外的天空,一句話也沒有說。

    次日一早,劉備集眾文武議事,將曹操如何逃難長安,卻因傷重不治身死,靈柩現停在賈仁祿家的秘室之中等情說了,除諸葛亮外,眾文武一片嘩然,內中幾名曹氏舊臣,想起曹操往日恩義,無不潸然淚下。

    劉備道︰“今天議事提前結束,諸位都在孟德靈前祭拜一番。不過在此之前,還請孔明說說江東之事。”

    諸葛亮听聞周瑜受傷甚重,知其命不久矣,便留伊籍守襄陽,自己則回轉長安,昨日剛到,今天就被拉了來。當下微微一笑,將自己在襄陽如何抗敵之事,簡要說了。敘述時對幾員戰將的功勞表述甚詳,而說到自己功勞則只有片言只語,輕輕帶過。

    劉備很是滿意,捋須微笑,道︰“很好,很好。如今公謹傷勢如何,孔明可曾打听?”

    諸葛亮道︰“公謹箭瘡迸裂,傷勢甚重,既便是華佗親臨,也無法起死回生了。”

    劉備嘆道︰“公謹雖一再與孤為敵,不過其為人孤好生敬佩。”

    諸葛亮道︰“公謹去後,得荊州權柄者,必是魯肅。此人乃淳厚長者,為人謙和,素喜息事寧人,必不願看到孫劉兩家交兵,百姓涂炭。若公謹物故,大王可遣使一介往江東吊喪,順道與魯肅會晤,化干戈為玉帛。一旦孫劉兩家息兵罷戰,大王無後顧之憂,便可專事北方,統一天此其時也。”

    劉備點頭,道︰“孔明此言甚合孤意,介時還要孔明先生辛苦一趟。”頓了頓道︰“不過江東諸將恨先生方深,先生此行恐有不便,不可不慮,我看還是換個人去吧。”說著向賈仁祿瞧了一眼。

    賈仁祿給他看著心里直發毛,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諸葛亮笑了笑,道︰“不妨事,江左群士俱是明理之士,怎會無端害人。”

    劉備點了點頭,道︰“好吧,就這樣吧。”

    此後眾文武便趕往賈仁祿府上致祭,賈府內哀聲一片。曹操落難長安,重病而死的消息不脛而走,天下震驚。

    這日曹丕忙里偷閑,左手摟著江東美人,右手抱著西域胡女,台下數十舞姬輕歌曼舞,當真是不亦悅乎,稀里糊涂的當了這許多日大王,自此方知為君之樂。正胡天胡地間,忽見一近侍走進,向曹丕瞧了一眼,不敢說話。

    曹丕兩眼直勾勾的瞧著那群舞女,口水一滴滴的往下直淌,絲毫沒意有人進來。那近侍見曹丕沒注意到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其時曹丕雙耳充斥著盡是美女的燕語呢喃,又哪听得到他在咳嗽。

    坐在曹丕左手邊上的江東女子輕輕推了推曹丕,說道︰“大王,近侍來了。”

    曹丕回過神來,向那近侍瞧了一眼,一臉不悅,道︰“沒看我正忙著呢,有什麼事快說。”

    那近侍向左右瞧了一眼,曹丕長眉一軒,揮手令眾舞姬退下。那近侍走上前來,伸嘴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

    曹丕全身劇震,一沒坐穩,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下,顫聲道︰“這消息可真?”

    那近侍點了點頭,道︰“劉備差孫乾前來報喪,請大王迎回武王遺體。現在孫乾便在宮門外等候大王詔見。”

    曹丕怒不可遏,道︰“簡直是一派胡言,武王遺體好端端的停于偏殿,長安那里哪來的什麼遺體?天底下哪有這樣稀奇古怪的事情?一定劉備為了顛覆我邦不知從哪里找來具尸體冒充武王遺體,蠱惑人心。傳令下去,將孫乾轟了出去,不許相見!”

    那近侍面有憂色道︰“那日大王迎回武王遺體時,小的親眼得見,自然不信劉備胡亂嚼咀,可是有人卻深信不疑。”

    曹丕心中一凜,道︰“是誰?”

    那近侍道︰“子文和子建公子,兩位公子前來奔喪,途中听得此信便又改轅向北回晉陽去了。”

    曹丕勃然大怒,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他們這是想要做什麼?想造反嗎?”

    那近侍不無憂慮地道︰“子建手中無權無兵倒也罷了,子文手里可有二十萬兵馬……”

    曹丕面色凝重,道︰“嗯,知道了,去把仲達叫來。”

    那近侍應道︰“是!”轉身退下。

    不多時司馬懿進殿,曹丕問道︰“仲達可知武王薨于長安的消息?”

    司馬懿道︰“听說了,我來時還在宮門口見到孫乾。不知大王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曹丕搖了搖頭,道︰“孤听得此信心煩意亂,一點主意也沒了,你說該怎麼辦?”

    司馬懿沉吟半晌,道︰“唯今只有一口咬定劉備所說是假,諒子建、子文也沒膽子要求開棺驗尸,他們沒有證據,若是圖謀作亂,自然沒有人站在他們那邊。”

    曹丕低頭沉思,過了良久,方道︰“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司馬懿道︰“雖說如此,子文手握重兵二十萬,大王也不可不防。”

    曹丕點點頭,問道︰“那該如何防患呢?”

    司馬懿道︰“調張文遠往守鄴城,于禁往幽州接掌兵權,如此一來子文手里就一個並州,就是想要做亂,也是有心無力了。”

    曹丕點頭道︰“嗯,可是合肥那也需文遠坐鎮。”

    司馬懿道︰“孫權連敗三陣,心情沮喪,短期不會再生事端了。再者揚州刺史溫恢才智過人,有他鎮守合肥,大王可高枕無憂矣。”

    曹丕道︰“好吧,就這麼辦。”

    當下曹丕便令司馬懿領人將孫乾轟將出去,孫乾原本要使出他的拿手絕技,舌燦蓮花,怎奈司馬懿的舌頭比他還厲害,三言兩語便駁的孫乾無話可說。孫乾正要據理力爭,卻見司馬懿手下兵士持戟沖上,嚇得抱頭鼠竄而出,讓曹丕迎回曹操遺體的計劃,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時值正月初春,黃河南岸白馬津擾攘一片,人喧馬嘶,車聲隆隆,好不熱鬧。這幾日天氣候乍寒乍暖,黃河先是解了凍,到這日北風驟緊,下起雪來,河水重又凝冰。水面既不能渡船,冰上又不能行車,許多要渡河北上的客人都給阻在渡口,無法啟程。白馬津上雖有幾家客店,但此間為南北交通的重要渡口,行旅原原不絕,不到半天,早已住得滿了,後來的客商已處可住,唯有擠在客店大堂里打屁聊天。

    鎮上最大的一家客棧大堂中生起一堆大火,三十余人圍坐火旁取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門外北風呼嘯,寒風夾雪,從門縫中擠將進來,吹得火堆時旺時暗。眾客人眼看明日多半也是不能成行,眉間心頭,均含愁意。

    天色漸暗,那雪卻越下越大了起來,忽听馬蹄聲響,十余騎馬急奔而至,停在客店門口。只听得一個男子聲音說道︰“掌櫃的,給備三間上房。”

    掌櫃賠笑道︰“真是對不住,小店早已住滿了,委實騰不住地方了。”

    那男子破口大罵,道︰“這鳥天,一會放晴,一會下雪,河水渡不得船又跑不得馬,可急死個人!”說著便向堂上走了進來。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說話之人二十來歲,濃眉大眼,身材魁偉,神情粗豪。身旁則一位青年漢子,比他略小幾歲,樣貌俊雅,面如冠玉,看上去像是個讀書人。二人身後則跟著十余個精壯小伙子。

    只听那青年書生道︰“天有不測風雲,二哥著急也是無用,不如叫上酒菜,咱兄弟倆一醉解千愁如何?”

    那神情粗豪的漢子笑道︰“哈哈,正合我意!”

    那青年書生朝眾眾團團一揖,道︰“勞駕諸位讓一片地方來,好不好。”

    眾客商見他溫文有禮,頗為與其方便,趕緊向旁挪移,讓了老大一片地方來。

    那青年書生及粗豪漢子謝過了坐下,那十余精壯小伙則並不坐下,侍立于二人身後。小二送上酒菜,雞鴨魚肉擺了一地,外帶一大壇白酒,那粗豪漢子顯然對酒極感興趣,雖說店中之酒只是村釀,他卻如飲醍醐,似灌瓊漿,喝了一碗又是一碗,連呼過癮,那青年書生陪著他喝了些。眾人陪著圍坐火堆之旁,听得門外風聲呼呼,一時都無睡意。

    一位關西大漢則破口大罵老天不讓人過好日子,罵得正爽,忽听一位河北口音的漢子說道︰“听足下口音,像是關中人氏?”

    那關西大漢,點頭道︰“嗯,我是從長安來的。”

    那河北漢子道︰“哦,我可听說長安最近發生一件大事,武王居然沒給孫權射死,而是逃到了長安,病死在衛將軍賈福家中,不知可有此事?”

    那粗豪漢子听得“武王”兩字,向那青年書生望了一眼。

    這粗豪漢子便是曹彰,那青年書生則是他弟弟曹植,二人趕往許都奔喪,道上听聞曹操在長安病逝之信,均覺事有可疑,自己冒然前往必遭曹丕加害,便又原路回轉,趕到白馬津時,可巧天降大雪,被阻在渡口,不得前行。
jacky751101 發表於 2008-5-27 22:01
第四百一十二章 知悉真相
    那人說話像個女子,听起來十分刺耳。那關西大漢皺起眉頭,道︰“我可不是你們魏國百姓,不吃你們這一套,灑家愛說便說,你管得著麼?”

    那河北漢子道︰“就是,就是。既便大王來了,我也要說,他不讓老百姓過好日子,難道老百姓還不能說話了?”

    曹植點頭,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為政者若不知民間疾苦,如何治國理民?”

    那兗州漢子說道︰“你們讀書人說話就是中听,這樣文縐縐的話我們可說不來。不過這道理我們是知道的,其實大王便該來這里好好听听我們說話,老躲在王宮里,听不到百姓聲音,憑著自己的喜好,胡作亂弄,這武王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早晚有一天要敗在他手里。”

    只听那尖聲尖氣地聲音又道︰“反了,反了!我報知大王,管教你們一個個都死無葬之地。”

    曹彰雖說是個明理之人,但陡然間明白了事情真相,偏偏發作不得,只得大碗大碗的喝酒,正沒好氣,啪拉一聲,將酒碗擲于地下,摔個粉碎,喝道︰“造反便怎樣,這叫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這個什麼鳥大王沒讓我死無葬身之地之前,我先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說著向那人所在的人群中走去。

    眾人懾于他的威勢,紛紛向旁挪移,讓開道路。曹彰走進人群,一把抓住那人向上一提,原來是一位身形瘦削的青年漢子。

    那人向曹彰瞧了一眼,道︰“噫,你是……”

    曹植唯恐曹彰鬧出不可收拾的亂子,有妨跑路大計,見他沖入人群,忙跟了上去,听得那人話中之意,竟像是知道曹彰身份,大吃一驚,右手一揚,在他的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喝道︰“公子爺今天就是要讓你知道胡說八道是什麼下場!”

    眾人齊聲喝采,大叫打得好!

    那人剛要說話,曹彰提起鐵拳,照著他的右眼便是一拳擊去。那人右眼中拳,啊地一聲,叫了出來,手足亂蹬,想要掙脫曹彰的掌握,卻又哪里能夠?啪地一聲,袖中一卷物事掉了出來。那人大吃一驚,想要上前拾取,身子卻被人提在半空,不听使喚。曹彰見他如此在意這份卷軸,心中一凜,將他擲于地上。那人甫一落地,便飛身而上,彎腰去拾。曹彰微微一笑,搶上一步,抬腳踏住他的手掌。那人痛得幾欲暈去,使出吃奶的力氣想要抽回手掌,卻哪里抽得動?

    曹植彎腰拾起那卷白帛,展開一看,竟是曹丕所下詔命,乃是令隱伏于並州的曹丕心腹官僚伺機除去曹彰、曹植,下手者有功無罪,官升三級,食邑千戶。曹植氣得面色慘白,曹彰探頭來看,怒不可遏,伸手按住劍柄,便欲拔劍。曹植按住他的手,伸嘴在耳邊悄聲道︰“此人當是曹丕身邊近侍,說不定知道內情,帶回去好好詢問,不可造次。”

    曹彰猛地驚醒,回頭向親兵使了個眼色,兩名親兵躍眾而出,將那人給綁了。

    那人大聲叫道︰“大膽刁民,你們知道我是……嗚!”剛說到這里,嘴就被人賭上了。

    曹植側頭一瞥,見眾人紛紛望向自己,長眉一軒,悄聲對曹彰說道︰“此地不可久留,當連夜趕路。”

    曹彰點了點頭,道︰“可河水凝冰,不能通行。”

    曹植道︰“過虎牢先到洛陽再作區處,那里是劉備的轄地,曹丕想加害我們也是鞭長末及。”

    曹彰點了點頭,一招手,向外便走。驀地里轉過身來,一個箭步欺到那兗州漢子身前,提前他向外便走,曹植及眾親兵跟在他身後魚貫而出,一名親兵來到櫃台前結算酒帳匆匆跟出,眾人飛身上馬,呼嘯而去,片刻間消失得無蹤無影。

    眾客人見這伙人來去如風,大為驚駭,紛紛悄聲議論他們的身分,各種謠言又隨之而起。

    曹彰等人離了客店之後便向西南方向馳去,白馬離虎牢不遠,眾人兼程趕路,不一日便到。其時曹劉關系緊張,盤查甚嚴。眾人不敢明目張膽的過關,翻山越嶺到得孟津,見此處河水並未凝冰可以行船,當即雇船駛往河內,經溫縣、野王,越太行山,這日到得晉陽。進得城來,曹彰詳細審問了那近侍及那兗州漢子,終于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氣得暴跳如雷,當即便點起兵馬殺到許都城中,將曹丕抓來扔到鍋里煮了。

    曹植勸道︰“哥哥息怒,出兵報仇滋事體大,稍一不慎,玉石俱焚,還須從長計議。”

    曹彰道︰“那畜生為了當王,竟害死了父親,如此大仇不報,何以為人?還有什麼好從計議的?我明日便預備白衣白甲,點齊軍馬,興師問罪!”

    曹植道︰“不可,萬萬不可。袁家兄弟之事,哥哥難道忘記了麼?但若曹氏兄弟也如此施為,內亂橫生,外敵環視,則曹氏必將步袁氏的後塵,這江山可是父親千辛萬苦打下來,不能就這麼毀在我們手里。”

    曹彰怒道︰“難道就任由那個卑鄙小人為所欲為?”

    曹植道︰“哥哥,還是先冷靜下來,這事還須從長計議,父親辛苦打下的江山,可不能就這麼毀了。”

    曹彰冷靜下來,點了點頭,道︰“你說說該怎麼辦?”

    曹植道︰“先和荀公達商議商議,此人足智多謀,或有妙策也未可知。”

    當下二人商議停當,讓人請荀攸前來,將整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對荀攸說了,荀攸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喟然長嘆,沉吟半晌道︰“劉備將武王病死長安之事透露出來,就是想讓我們自相殘殺,他好坐收漁利,公子若是此時出兵正中劉備下懷。”

    曹植緩緩點了點頭,曹彰道︰“可父親的大仇又怎能不報?”

    荀攸道︰“這就要看兩位公子能不能舍棄了,子恆雖說殘忍無情,施政起來也算井井有條,頭頭是道。總好過江山無主,兄弟相殘,四分五裂。為今上策,公子應當放棄仇怨,前往許都奔喪,歸附大王,我想大王不會加害兩位公子的。”

    曹彰瞪了他一眼,道︰“什麼,你要我們回許都奔喪,任其宰割,這絕對不行!”

    曹植道︰“公達之言倒也有理,可是要我們不報父仇那是萬萬不能。”

    荀攸嘆了口氣,道︰“這中策便是公子穩守幽並兩州,將事情真相公布于眾,讓眾文武認清形勢,棄暗投明,則大王迫于輿論壓力,主動讓位,亦或可知。”

    曹彰搖了搖頭,道︰“子恆千辛萬苦才搶到這個位置,不會輕易讓出來的。那下策是什麼?”

    荀攸道︰“下策便是克日興師,為武王報仇。”

    曹彰連連點頭,道︰“我總覺得這下策听起來像是上策。”

    曹植道︰“先生上策太過愚腐,下策太過激進,我看這中策倒還可行。”

    曹彰向他瞧了一眼,問道︰“弟弟也認為子恆會主動讓位?”

    曹植搖頭道︰“我也沒指望子恆讓位。如今絕大部分群臣跟隨子恆,並非死心踏地,只不過是墜其彀中罷了,只要我們將真相公布,一些有識之士自然棄暗投明。如此一來,我們便越來越強,子恆便越來越弱,此消彼長之下,我們要想取勝可就容易得多了。”

    曹彰沉吟半晌,道︰“好就這麼辦,傳令下去嚴守壺關,防此子恆來攻。公達替我們前往許都奔喪,就說劉備虎視並州,蠢蠢欲動,我奉命鎮守幽並二州,職責所在,不敢擅離。”

    荀攸暗暗搖頭,應道︰“是!”轉身退出。

    曹彰道︰“弟弟,這公布子恆罪狀的檄文,自然要煩勞你了。”

    曹植一諾無辭,提筆便寫,洋洋灑灑,幾盡千言,一揮而就。寫罷擲筆于地,曹彰手捧檄文一看,道︰“妙極,妙極,妙之極矣,我這就令人送住各鎮。”

    當下曹彰便遣急足將檄文傳布四方,輿論嘩然。眾百官雖覺檄文上所說實在過于匪夷所思,但見其上所列種種情由,若合符節,且證據確鑿,不像是假,再與長安傳來的消息一加印證,不由信了。內中不少正義之士,不恥曹丕為人,紛紛改弦易轍離開許都、鄴郡前往並州晉陽,中原河北之地一片擾攘,場面極度混亂。曹丕氣得暴跳如雷,當即便要將那個躲在暗處拉屎的目擊證人抓來滅口,怎料差人到了陳留之後,那人早已不知所蹤。曹丕認定那人逃到晉陽,忙差人打探,卻發現曹彰也在尋訪此人,一樣不得要領,不禁大為納悶。

    延康元年春二月,建業城落成,孫權托家帶口興沖沖地殺入城中,正屁顛屁顛的慶賀喬遷之喜,忽聞江陵傳來一個震驚世人的消息,東吳大都督周瑜,因病醫治無效,于二月十八日申時時分病逝,享年三十六歲。孫權听聞噩耗,如失左右手,失聲痛哭,暈倒當場。被人救醒之後,顫巍巍地拆開周瑜遺書看視,見信中之意乃薦魯肅自代,書略曰︰“瑜以凡才,荷蒙殊遇,委任腹心,統御兵馬,敢不竭股肱之力,以圖報效。奈死生不測,修短有命,愚志未展,微軀已殞,遺恨何極!方今曹操身死,曹丕篡位,其國不寧,中原多事,此正將士用命,逐鹿中原之時,若遷延時日,中原為劉備所得,悔之晚矣!魯肅忠烈,臨事不苟,可以代瑜之任。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倘蒙垂鑒,瑜死不朽矣。”

    孫權泣道︰“公瑾有王佐之才,今忽短命而死,孤何賴哉?既遺書特薦子敬,孤敢不從之。”即日便命魯肅為都督,總統兵馬,又命人扶周瑜靈柩來建業安葬。

    這日劉備正與群臣商議國事,忽有人來報周瑜病逝,諸葛亮當即便辭了劉備,與趙雲引五百軍馬,準備祭禮,首途前往江陵吊喪。

    正巧徐氏也欲返回江東,便與諸葛亮作了一路。賈仁祿听聞徐氏要走,自然戀戀不舍,苦苦勸其留下,要使自己這個大流氓可以和她大功告成,親個嘴兒。徐氏泣道︰“我不是不想隨你留在長安,只不過我家乃是江東大族,我若背叛孫權留在長安,全族百余口必被孫權誅滅。因我一人之樂,而讓全族百余口身首異處,我又于心何忍?由于當時情勢緊急,我無法對你分說清楚,如今你該明白我的苦衷了吧?”賈仁祿見她如此,自然不敢強留,而令她一家老小同赴閻王那報道。當下與之灑淚而別,徐氏辭了賈仁祿,便隨諸葛亮去了。

    方到襄陽,便听說魯肅已為都督,正扶著周瑜靈柩前往建業。諸葛亮徑到建業,甫到周瑜府門前,便听聞里間哀聲一片,孫權、魯肅以禮相待。周瑜部將皆怒目橫視,手按劍柄,欲將諸葛亮大卸八塊,剖出心來,祭奠周瑜。諸葛亮淚流滿面,對橫于胸前的刀劍視若無睹,昂然入內,令人陳祭品,親自奠酒,跪于地下,放聲大哭,親讀祭文,讀罷伏地大哭,淚如涌泉,哀慟不已。江東群士,見他哭得傷痛欲絕,無不傷感,陪著灑下幾行熱淚,怪他之意自然也就輕了幾分。

    當晚孫權、魯肅設宴款待諸葛亮,諸葛亮吊三寸不爛之舌,言道曹彰已發檄文聲討曹丕,中原將亂,現在正是群雄並起,逐鹿中原之時,孫劉兩家應該摒棄前嫌,同心戮力,共討曹丕,平分其地。

    魯肅本就是個和事老,素來主張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又听諸葛亮說得入情入理,便跟著勸孫權同意。孫權三征曹魏未果,一取襄陽失利,心中頗厭兵革,心想自己劃江而治,偏安一隅,整日價摟著美女看歌舞,如此生活當真神仙也不如。又何必操著根亮銀槍,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冒著頭破血流,小命不保的危險去搶那一點點可憐的地盤,這搶到了也就罷了,若是搶不到,這罪豈不是白受了?一想到此,便答應諸葛亮請求,孫劉兩家于建業城中重訂盟約,發誓各不相犯,共討中原,和約簽罷,諸葛亮自回長安。

    諸葛亮回轉長安後,見到劉備,言道據他觀察孫權心中已厭兵革,一心只想著如何劃江而治,偏安一隅,不會再大舉用兵中原了。劉備聞言大喜,不過他被孫權整怕了,心中猶有余悸,當即便令老將嚴顏坐鎮襄陽,又令關公緊守白帝城,以防孫權明搶不成,背後捅刀子。這一連串的命令下完之後心中稍覺放心,這才令人前往中原打探曹魏動靜。

    這日許都魏王行宮中,曹丕在書房內走來走去,自言自語,道︰“前天去了十余人,昨日又去了十余人,今日可倒好,一下去了二十余人,朝堂為之一空。長此已往,孤豈不要獨坐朝堂了?這大王當起來還有什麼狗屁意思啊!”說著走到司馬懿跟前,道︰“你說說這個大王當起來還有什麼狗屁意思?不行我明日便要起兵征討子文,他不來奔喪已是不孝,又將孤的人給挖空了,簡直是豈有此理!”當然曹彰不來吊喪,曹丕自然不會因此怪責于他,只不過曹彰僅憑曹植的一紙檄文,就把曹丕手下文武挖走大半,使曹丕險些成了一個光桿司令。曹丕心目中的為君之樂,便是可以叱 號令,一呼百諾,如今誰也差不動了,為君之樂何在?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司馬懿道︰“不可,如今征討子文,劉備乘亂來襲,大王危矣!”

    曹丕沉吟半晌,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司馬懿正要說話,忽見一近侍忽沖沖地走了進來,道︰“大事不好了,鎮守鄴城的張文遠棄了大王,投奔晉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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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 獻帝禪位
    曹丕怔了一怔,叫道︰“什麼!那鄴城現在誰的手里?”

    那近侍道︰“還在主公手里,文遠將軍掛印封金,只身往投子文。鄴城之中沒有大將,陳群上書請大王速派大將守御!”

    曹丕如遭電擊,全身劇震,默然半晌,方喃喃說道︰“文遠一走,我去一臂矣!”

    司馬懿問道︰“文遠素忠于大王,為何反會投子文?”

    那近侍道︰“大別山之時,張將軍費盡心機,設伏將孫權攔住。正要將其殺死為武王報仇,可大王卻下令將殺父大仇孫權給放了。張將軍便懷疑這里面有文章,只不過沒有證據,不敢妄家臆測。其後長安傳來武王薨逝的消息,張將軍心中更加疑惑,便差心腹暗中查察,最終查到了子建檄文中提到的那個目擊武王中箭的陳留人,張將軍親自詢問之後,終于知道事情真相,氣憤已極,當時便要起兵為武王報仇,冷靜下來之後想想自己勢當力薄,孤掌難鳴,便就此作罷。大王命他守鄴後,子建悄悄遣入城中游說張將軍,張將軍被其說服最終決定往投子文。”說著雙手呈上書信一封,又道︰“張將軍去時曾留書一封,詳細情況上面說得清清楚楚。”

    曹丕接過一看,愣了半晌,方道︰“原來那位看見武王中箭的陳留人,竟然在文遠手里,怪不得我屢屢差人找尋都沓無音訊。”

    司馬懿道︰“鄴城不可無上將鎮守,還請大王早定人選。”

    曹丕道︰“這幫武將對武王忠心耿耿,一見子建的檄文之後散去大半,孤這里竟是些趨炎附勢的文官,哪還有什麼上將?”心道︰“就算是有我也不放心讓那人鎮守鄴城了,一旦那人以鄴城投敵,大事去矣!”

    司馬懿向他瞧了一眼,明白了他的心思,沉吟半晌道︰“如今已得武王死訊,大王沒有必要在坐鎮許都了,可親往鄴城鎮守。”

    曹丕長眉一軒道︰“這許都可有皇上,若是皇上被人劫走了,挾不了天子令不了諸侯,我這個魏王更加明不正言不順。”

    司馬懿道︰“夏侯元讓榮升大將軍,增邑五千戶,感念大王厚恩。自始自終不信大王會做此有背倫常之事,視外間的謠言為無稽之談,對大王實是死心踏地,是以夏侯氏及曹氏一門對大王忠心耿耿。大王可令元讓守許都,一來元讓智勇兼備,許都由他鎮守,實是萬無一失;二來也可借機籠絡曹氏及夏侯氏將領,只要有子孝、元讓在,既便子文手上有文遠,我們也是不懼。”

    曹丕點了點頭,道︰“元讓對我十分忠心,子文是挖不去的,不過若是劉備乘我與子文為敵時,傾全力來攻,劫走皇上,後果大大不妙啊!”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如今皇上毫無實權,不過是困于皇宮中的一只鳥而已,怎麼處置,還不是大王一句話的事?”

    曹丕笑道︰“我有此意久矣!”

    司馬懿道︰“如此好處甚多。那些官員追隨子文多半也不過就是想要建立功名,大王登基後能給他們的好處更多,他們自然會棄暗投明,此其一也。皇上一廢,如何處置在我,大王也就不必再擔心皇上會被劫走了,此其二也。漢朝自高皇帝平秦滅楚,定都長安,傳自于今已垂四百年矣,漢祚將終,此正建立我大魏建立萬世不拔基業之時也。武王千辛萬苦打下江山,正是為此,大王若是登基即位,光宗耀祖,興旺曹氏,足慰武王在天之靈,便是有些小罪愆,武王也必願諒,而保我大魏江山萬代,子子孫孫傳之不絕,此其三也。”

    曹丕做夢都在盼著這一天,聞言龍顏大悅,喜道︰“好!就這麼辦!”

    延康元年春三月間,各地祥瑞如潮水般涌現,石邑縣鳳凰來儀,臨淄城麒麟出現,黃龍現于鄴郡。曹丕想當皇帝,各地官員都想趁此良機升官發財,自然趨炎附勢,挖空心思的編出些祥瑞新聞出來,到時亂噴,搞得地球人都知道。不過既然報有祥瑞,自然要拿出些證據出來,不然肯定會被人說是瞎扯蛋,于是指雞為鳳凰者有之,指狗為麒麟者有之。這龍最難裝,根本找不出動物來冒充,只好天花亂墜的吹牛一番,言道某年某月某日于某處見到一只黃龍乘祥雲從天上飄下,張牙舞爪一番,飄然而逝。反正龍啥樣子誰也沒見過,大可胡亂八道一番,把夢中之事,當成事實噴出。眾人見他說得活靈活現,倒也不敢直指其非。更有甚者傳說黃龍忽作人言言道︰“大魏興,曹丕帝”而去。想來那家伙史記讀多了,將“大楚興,陳勝王”胡亂一改,套用過來,拍曹丕馬屁。總而言之,各種怪誕之事層出不窮,于是中郎將李伏、太史丞許芝商議︰種種瑞征,乃魏當代漢之兆,可安排受禪之禮,令漢帝將天下讓于魏王。遂同華歆、王朗、辛毗、司馬懿、劉?M、劉曄、陳矯、陳群、桓階等一班文武官僚,四十余人,直闖入內殿,來奏漢獻帝,請禪位于魏王曹丕。

    華歆是曹丕的狂熱支持者,一見獻帝便越眾而出,道︰“伏睹魏王,自登位以來,德布四方,仁及萬物,越古超今,雖唐、虞無以過此。群臣會議,言漢祚已終,望皇上效堯、舜之道,以山川社稷,禪與魏王,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則皇上安享清閑之福,祖宗幸甚!生靈幸甚!臣等議定,特來奏請。”

    其時獻帝雖然有名無實,但好歹還是個蓋印機器,可以天天摸著祖宗留下來的傳國玉璽,也算是一件美差。雖說他對當皇帝著實感到厭煩,這猛地不讓他當了,心里還是感到空落落地,覺得傳了四百年的漢室江山就這麼不明不白的結束了,實在是對不起列祖列宗,死後沒法和他們交待,若是泉下有知,祖宗問起這江山好好的為什麼丟了,總不可能答曰︰“不好意思,朕也不太清楚,總之莫明其妙的他們便連印都不讓朕蓋了。”那樣漢朝列祖列宗估計會氣得活過來,為禍人間的。

    獻帝也知早晚必會發生此事,但還是大吃一驚,半晌無言,過了良久,眼淚一滴滴淌下,道︰“朕想高祖提三尺劍,斬蛇起義,平秦滅楚,創造基業,世統相傳,四百年矣。朕雖不才,但繼位以來,為保祖宗基業,謹小慎微,戰戰兢兢,並無過惡,安忍將祖宗大業,等閑棄了?眾百官再從公計議。”

    華歆就是想到開國功臣,哪容漢獻帝苟延殘喘,蹲著茅坑不拉屎,道︰“魏王既位後祥瑞屢現,此魏當代漢之兆也,皇上若不信,可問此二人。”說著一指李伏、許芝二人。

    李伏奏道︰“自魏王即位以來,麒麟降生,鳳凰來儀,黃龍出現,嘉禾蔚生,甘露下降。此是上天示瑞,魏當代漢之象也。”許芝腦袋晃了兩句圈子,咳嗽兩聲,奏道︰“臣職掌司天,夜觀乾象,見炎漢氣數已終,皇上帝星隱匿不明;魏國乾象,極天際地,言之難盡。更兼上應圖讖,其讖曰︰鬼在邊,委相連;當代漢,無可言。言在東,午在西;兩日並光上下移。以此論之,皇上可早禪位。‘鬼在邊,委相連’,是‘魏’字也;‘言在東,午在西’,乃‘許’字也;兩日並光上下移,乃‘昌’字也︰此是魏在許昌應受漢禪也。願皇上察之。”

    這些狗屁圖讖漢獻帝自是早有耳聞,卻大不以為然,道︰“祥瑞圖讖,皆虛妄之事。奈何以虛妄之事,而欲令朕舍祖宗之基業?”

    王朗奏道︰“自古以來,有興必有廢,有盛必有衰,豈有不亡之國、不敗之家?秦滅六國一統天下,不過傳之二世,前後不滿二十年。自高祖斬白蛇而起,漢室相傳四百余年,延至皇上,勝于秦代遠矣,此時氣數已盡,皇上便是失了江山,漢代列祖列宗也無說可話。皇上應順應天意,急早退避,不可遲疑,遲則生變矣!”

    獻帝見百官奮袖出臂,兩股顫顫,似有爭斗之色,心想若再遲疑,國家當然不會有什麼屁事,自己肯定是要被飽以老拳的,心中一驚,不禁放聲大哭,一拂袖,奔入後殿去了。百官哂笑而退。

    次日,官僚又集于大殿,令宦官入請獻帝。獻帝怕吃拳頭,嚇得抱著被子,渾身亂抖,不敢出去。

    曹皇後大惑不解,問道︰“百官請皇上設朝,皇上何故推阻?”

    獻帝泣道︰“都是你們曹家干的好事!你兄長想要篡奪大漢四百年江山,令百官相逼,朕要是出去了,這皇上便再也當不成了,死時有何面目見列祖列宗?”

    曹皇後端莊識禮,大怒道︰“兄長奈何做此大逆不道之事!”話音猶未落,只見曹洪、曹休帶劍而入,請獻帝出殿。

    曹皇後戟指罵道︰“都是你們這幫亂臣賊子,望圖富貴,共造逆謀!父親功蓋寰區,威震天下,尚且不敢篡竊神器。今兄長得國不正,嗣位未幾,便思篡漢,皇天不佑!”言罷,擋在獻帝之前,道︰“有我在容不得你們放肆,你們今天若想恃強用武,威逼皇上,先殺了我再說!”

    獻帝向她瞧了一眼,道︰“沒想到你竟對朕如此忠誠,可惜我以前一直沒好好待你。”

    曹皇後泣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可是亙古不變的至禮,臣妾這麼做是應該的。”

    曹洪見曹皇後攔在獻帝之前,不敢冒然動手,向漢獻帝瞧了一眼,像是在說︰“你難道打算靠著女人躲一輩子麼?”獻帝明白了他的意思,長嘆一聲,推開曹皇後,道︰“朕隨你們出去。”

    曹皇後泣道︰“皇上!”

    獻帝嘆道︰“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想躲也躲不掉。”更衣出殿。

    華歆道︰“皇上可依臣等昨日之議,免遭大禍。”

    獻帝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道︰“卿等皆久食漢祿,而且你們中間多有漢朝功臣子孫,何忍作此不臣之事?”

    華歆走上兩步,刷地一聲,拔劍出鞘,道︰“皇上若不從眾議,恐旦夕蕭牆禍起,非臣等不忠于皇上。”

    獻帝道︰“你怎敢在朕面前舞刀弄劍?還不快放下。朕是皇上,誰敢弒朕?”

    華歆一挺手中長劍,厲聲道︰“天下之人,皆知皇上無人君之福,以致四方大亂!若非魏王在朝,弒皇上者,何止一人?皇上尚不知恩報德,難道想要天下之人共同討伐皇上嗎?”說著走上階來,挺劍指著獻帝胸口,道︰“皇上是昂然七尺丈夫,為何像小女兒一樣忸怩作態,讓與不讓,一言可決!”

    獻帝大驚,拂袖而起,向後退了一步。王朗以目視華歆。華歆繞過御案,扯住龍袍,怒目橫視,道︰“皇上到底讓不讓位?”獻帝渾身發抖好似篩糠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曹洪、曹休拔劍大呼道︰“符寶郎何在?”

    祖弼應聲而出︰“符寶郎在此!”曹洪大手一伸,喝道︰“拿傳國璽來!”祖弼叱道︰“玉璽乃天子之寶,安得擅索!”

    曹洪拔劍在手,道︰“不交玉璽,人頭不保!拿玉璽來換你一命,這個買賣我看作得來。”祖弼破口大罵道︰“傳國璽乃漢家重寶,焉能交給弒父奸……”剛說到這里,只見劍光一閃,長劍至弼頸邊橫削而過,祖弼人頭落地,脖頸處血如泉涌,不過地上鋪著的地毯是紅色的,鮮血濺在上面,不仔細看倒也看不出來。

    祖弼話還沒說完,便往登極樂,雙手垂下,手中璽盒掉了下來,眼見著要摔個粉碎。曹洪眼明手快,一把將它接著,不禁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只听砰地一聲,祖弼向後摔倒,躺在地上。

    華歆指著祖弼尸身,道︰“皇上若不答應,祖弼便是皇上的榜樣。”

    獻帝嚇得面無血色,心道當年董卓雖然猖狂,也不敢拿劍指著他說話,看來今天若是不答應,這條小命肯定是保不住的,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以其做個死皇上,倒不如做個活百姓來得痛快,忙道︰“朕願將天下禪于魏王,請魏王留我一命,以終天年。”

    司馬懿道︰“魏王必不負皇上。皇上可急降詔,以安眾心。”

    獻帝嘆了口氣,令陳群草禪國之詔,又令華歆齎捧詔璽,引百官直至魏王宮獻納。曹丕大喜,開讀詔書曰︰“朕在位二十二年,遭天下蕩覆,幸賴祖宗之靈,危而復存。然今仰瞻天象,俯察民心,炎精之數既終,行運在乎曹氏。是以前王既樹神武之跡,今王又光耀明德,以應其期。歷數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唐堯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無窮,朕竊慕焉,今其追踵堯典,禪位于丞相魏王。王其毋辭!”

    曹丕屁顛屁顛的便欲受詔,令人趕制一領拉風的龍袍,要在登基大典上大出風頭。司馬懿道︰“不可。昔皇上封武王為王,武王三讓乃受。如今雖然詔璽已至,殿下宜且上表謙辭,以絕天下之謗。”

    曹丕心中雖急不可耐,卻也無可奈何,只得令王朗草詔,自稱德薄,請別求大賢以嗣天位。

    獻帝對這一套早已爛熟于胸,又令桓階草詔,遣高廟使張音,持節奉璽至魏王宮。曹丕開讀詔曰︰“咨爾魏王,上書謙讓。朕竊為漢道陵遲,為日已久;幸賴武王操,德膺符運,奮揚神武,芟除凶暴,清定區夏。今王丕纘承前緒,至德光昭,聲教被四海,仁風扇八區;天之歷數,實在爾躬。昔虞舜有大功二十,而放勛禪以天下;大禹有疏導之績,而重華禪以帝位。漢承堯運,有傳聖之義,加順靈只,紹天明命,使行御史大夫張音,持節奉皇帝璽綬。王其受之!”

    曹丕見到那五光十色玉璽,吞了吞口水,又要答應,司馬懿道︰“雖二次有詔,然終恐天下後世,不免篡竊之名也。臣有一計,可免惡名。可命張音齎回璽綬,卻請華歆令漢帝築一壇,名‘受禪壇’。擇吉日良辰,集大小公卿,盡到壇下,令天子親奉璽綬,禪天下與王,便可以釋群疑而絕眾議矣。”司馬懿不知道的是就這麼一個狗屁主意,開創了禪讓的先河,之後魏晉南北朝乃至隋文帝既位時,數度禪讓,歷代的權臣都懶得再花樣翻新了,就把漢獻帝禪讓曹丕這套依葫蘆畫瓢的照搬過來。從此之後,禪讓必有受禪台,已成定例,司馬懿這個主意可謂流傳千古矣,只不過他不知道歷史上他的孫子司馬炎就是這麼逼魏帝禪位,而劉裕也是如此逼著司馬氏後世之子孫禪位,可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華歆如實告知獻帝,獻帝無可奈何,只得遣人築壇。到得禪讓這一日,獻帝請魏王曹丕登壇受禪。由于大半官員都跑到並州投了曹彰,雖听說曹丕要登基稱帝,不少喜歡當開國功臣的官員又跑了回來,但人數還是不多。壇下大小官僚僅有兩百余員,御林虎賁禁軍十余萬。獻帝親捧玉璽奉曹丕同,曹丕接過。壇下群臣跪听冊曰︰“咨爾魏王!昔者唐堯禪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歸有德。漢道陵遲,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亂滋昏,群凶恣逆,宇內顛覆。賴武王神武,拯茲難于四方,惟清區夏,以保綏我宗廟;豈予一人獲?V,俾九服實受其賜。今王欽承前緒,光于乃德;恢文武之大業,昭爾考之弘烈。皇靈降瑞,人神告徵;誕惟亮采,師錫朕命。僉曰︰爾度克協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遜爾位。於戲!天之歷數在爾躬,君其祗順大禮,饗萬國以肅承天命!”

    讀冊已畢,魏王曹丕即受八般大禮,登了帝位。太尉司馬懿引大小官僚朝于壇下。改延康元年為黃初元年,國號大魏。曹丕即時傳旨,大赦天下,謚父曹操為太祖武皇帝,又封郭姬為皇後。華歆奏道︰“‘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漢帝既禪天下,理宜退就藩服。乞降明旨,安置劉氏于何地?”說著攙著獻帝下壇,跪地听旨。曹丕降旨封獻帝為長樂公,即日便行。華歆按劍指帝,厲聲而言曰︰“立一帝,廢一帝,古之常道!今上仁慈,不忍加害,封汝為長樂公。今日便行,非宣召不許入朝!”獻帝含淚拜謝,抱頭鼠竄而去。壇下軍民人等見之,傷感不已。曹丕對群臣道︰“舜、禹之事,朕今日總算是見到了!”群臣皆呼“萬歲”。曹丕此時方知為君之樂,在高壇上仰面朝天,哈哈大笑。

    百官請曹丕答謝天地。曹丕方要下拜,忽然壇前卷起一陣怪風,飛砂走石,急如驟雨,對面不見。壇上火燭,盡皆吹滅。風聲嗚咽,曹丕似從風聲中听到曹操在叫︰“還我命來!”不由大吃一驚,仰天便倒。百官急救下壇,半晌方醒。正所謂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侍臣扶入宮中,數日不能設朝。過了幾日曹丕方出殿受群臣朝賀。封華歆為司徒,王朗為司空,大小官僚,一一升賞。曹丕病體未痊,懷疑許昌宮室多妖,尤其懼怕他父親鬼魂作祟,于是從許昌遷都鄴城,廢原魏王宮不用,大建宮室,準備盡選天下美女充任其中,讓自己可以著實過一把三宮六院的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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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群臣勸進
    早有人到長安,報說曹丕自立為大魏皇帝,于鄴郡起造宮室,並且傳言獻帝已被大卸八塊,把去喂了野豬。劉備聞知,哀號終日,粒米未進,下令百官掛孝,遙望設祭,上尊謚曰“孝愍皇帝”。劉備因此悶悶不樂,加之那夜與劉夫人胡天胡地時忘了自己歲數也不小了,一不小心著了涼,致染疾病,不能理事,一應大小政務皆交給諸葛亮打理。其時他本來也就沒什麼打理,這道命令有何沒有倒也差不了多少。

    無獨有偶,賈仁祿那日一口氣集齊四位夫人外加如夫人紅袖、梅蘭二花,效法韋公小寶當日風範,聯床尋歡,也不慎著了涼,只覺頭疼腦熱,于是稱病不朝。百官哪知其中原委,還道是劉備和賈仁祿悲天憫人,見獻帝遇害,過于傷感,致染疾病,不禁嘖嘖稱贊。

    諸葛亮見賈仁祿拉稀擺怠,也就不去理他,和重臣商議,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欲尊劉備為帝,譙周道︰“近有祥風慶雲之瑞,長安西北角有黃氣數十丈,沖霄而起。帝星見于東井、畢、牽牛之分,煌煌如月。東井對應的是雍州分野,畢對應的是翼州分野、牽牛對應的則是揚州分野。帝星出現于此三處,則表明這天下不久必當三分,而秦王當于雍州即帝位,以繼漢統。天意如此,又有何疑?”

    諸葛亮大喜,便和許靖、鐘繇引大小官僚,聯名上表,請秦王即皇帝位。賈仁祿雖在病榻之上,卻也不敢怠慢,在貂嬋服侍下,在表上署上他那令人拍案叫絕,看過之後能把當天吃過的飯全嘔出來的簽名。

    其時劉備正躺在榻上,頭上綁著塊黃布,哼哼唧唧,不住呻吟。劉夫人坐于其側服侍他喝藥。劉備皺緊眉頭,勉為其難的喝了幾口,只覺苦不堪言,這才知道原來胡天胡地也是一件很有技術含量的活,稍一不慎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便在這時,一近侍雙手捧著表章,匆匆而入,來到劉備跟前,恭敬呈上。

    劉備一看到奏章,便覺這頭更疼了,擺了擺手,不耐煩的道︰“孤身體不適,一應大事都交由孔明先生處理,快快拿走。”

    那近侍道︰“此道表章便是孔明先生送來的,說是這件大事,定當大王親自拿主意。”

    劉備長眉一軒,接過表章,展開一看,只看了數句,一口湯藥噴將出來,濺到表章上,表章霎時間變了顏色,想來也是給嚇得。劉備不知怎麼,只覺病了好了一大半,也不知是給嚇好了,還是高興壞了,一臉怒容,大聲叫道︰“眾卿欲陷孤為不忠不義之人?”

    劉夫人嚇了一跳,向他瞧了一眼,星眸一轉,問道︰“上面寫了什麼,把大王氣成這樣,能讓賤妾看看嗎?”

    劉備遞了過去,劉夫人放下湯藥,接過一看,微微一笑,心道自己果然沒有猜錯,這表章也該來了。說道︰“眾大臣說的沒錯,國不可一日無君,漢帝即崩,大王是漢室正統,理當即位,以延漢祀。”

    劉備將頭亂搖,道︰“不可,不可。絕對不可!孤寧死也不為此不仁不義之事。”

    劉夫人勸道︰“百官披堅執銳跟隨大王出生入死,就是望著尺寸封地,如今大王不即大位,豈不寒了他們的心,還請大王三思。”

    劉備搖頭道︰“不可,萬萬不可。你不要再說了,這事不管你說什麼,孤也不會听。”

    劉夫人道︰“大王不念及群臣怨望,也該想想高皇帝。高皇帝當年斬白蛇起兵,屢戰屢敗,徼天之幸,方能誅滅項羽安定天下,這四百年天下來的有多不容易?如今曹丕篡位,漢帝駕崩,天下改姓,江山易主,高皇帝當年的心血可全都白廢了。大王只為那看不見摸不著,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被蓋的仁義之名,便讓傳了四百年的漢朝江山就此終結,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見高皇帝?”

    這一席話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劉備立時打了一個寒噤,遲疑道︰“這……”

    劉夫人道︰“若是大王百年之後,見到了高皇帝,高皇帝問道︰‘朕把大漢江山交到你手里,盼你發揚光大,你為何不取?’那時大王該回答?難不成回答︰‘不是孤不想取,只是礙著仁義之名耳’?”說著格格笑了起來。

    劉備啞然失笑道︰“你呀,哪有這麼答話的?”頓了頓,又道︰“這劉姓子孫不少,比孤賢明的更是多如牛毛,群臣擇賢而立也就是了,何必要孤受此惡名。”

    劉夫人笑道︰“呵呵,當今還有幾個劉姓宗室?也就大王、劉璋、劉琮這區區數人而已,劉璋被大王所滅客居長安,不過僅有宅院一所,婢僕數人而已。劉琮為孫權所滅,寄居建業,听說待遇尚不及劉璋,大王總不會叫群臣立此兩人為皇帝吧?且此兩人皆因懦弱而失基業,群臣又怎會心服?就算勉強立了將來也是要出大亂子的,大王難道忍心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這麼給人毀了?”

    劉備無言以對,遲疑道︰“這……”

    劉夫人打蛇隨棍上,道︰“大王可知宋襄公其人?”

    劉備道︰“宋襄公名列春秋五霸,孤又豈能不知?”

    劉夫人道︰“宋襄公與楚國戰于泓水,不乘楚軍半渡而擊之,又不乘楚軍未列成陣勢擊之,欲以此成仁義之名,結果反被楚兵殺得大敗虧輸,身受重傷,險些喪命,這事大王不可能不知道吧。如今大王以一時之仁而舍棄祖宗基業,與宋襄之仁何異?”

    劉備伸指輕點她的額頭,道︰“好厲害的小妮子,你要是男子一準能當大官。”

    劉夫人道︰“呵呵,可惜賤妾只是一個小女子。不過上天能讓賤妾服侍大王,賤妾已經心滿意足了,夫復何求?”頓了頓,又問道︰“這麼說大王是答應群臣所請了?”

    劉備沉吟半晌,道︰“這事干系太大,容我再考慮考慮,你先下去吧。”

    劉夫人應道︰“是!”行禮辭出。

    劉夫人走出清涼殿,下了台階,正要往自己所住的金華殿走去,卻見文武大臣四十余人迎面而來,為首的正是軍師將軍諸葛亮。

    諸葛亮道︰“請問大王可在清涼殿中?”

    劉夫人點頭道︰“嗯,孔明先生的表章大王已經看過了。”

    諸葛亮問道︰“那不知大王決定何日登基即位?”

    劉夫人搖頭道︰“大王說了他至死不為此不忠不義之事。”

    諸葛亮回頭向眾人望了一眼,道︰“臣等來此正是為了勸說大王。”

    劉夫人道︰“我已經勸過大王了,大王說要考慮考慮,諸位大人先退下吧,我想大王明日必有主張。”

    諸葛亮自然沒把她這麼一個藩邦女子放在眼里,長眉一軒,道︰“哦,王妃是如何勸說的?”

    劉夫人將適才自己和劉備的對話一一說了,諸葛亮由衷欽佩,道︰“王妃可謂善諫矣!大王若再執迷,不肯即位,不僅對不起高皇帝,也對不起高皇帝以降二十四帝。”眾文武齊聲點頭附和,道︰“正是如此。”

    諸葛亮道︰“既然大王說了要考慮考慮,臣等就不打擾了,先行告退。”說著眾文武行了一禮,魚貫而出,劉夫人自回金華殿。

    轉過天來,劉備強撐病體,睜著個熊貓眼,集眾文武議事。劉備道︰“孔明先生的表章,孤已看過了,昨夜孤整整想了一個晚上,還是覺得此事不妥。”

    諸葛亮道︰“如今皇上已被曹丕所弒,大王不即帝位,興師討逆,如何稱得上忠義,又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再者天下百姓無不希望大王為君,為孝愍皇帝雪恨。若大王不從臣等所議,恐失民望。”

    劉備道︰“孤雖是孝景皇帝閣下玄孫,但未有德澤布于百姓,一旦自立為帝,與篡竊何異?”

    諸葛亮與群臣苦勸數次,劉備只是不允,環顧四周問道︰“仁祿何在?”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仁祿臥病在床,無法起身,告假不來上朝,至今已有數日,不知病勢如何,令人好生牽掛。”

    劉備面露關切之色,道︰“因何不早報來,孤當親自前往探視。”

    諸葛亮,道︰“仁祿與臣等是知交好友,臣等陪著大王一道去探視。”

    劉備道︰“不必了,孤一人親去即可。孤意已決,稱帝之事,無須再議。”

    諸葛亮道︰“還請大王三思。”

    劉備搖了搖頭,霍地站起,一拂袍袖,轉入內堂。

    眾文武面面相覷,魚貫而出。眾人正要各自歸家,諸葛亮道︰“諸位且留步。”

    鐘繇道︰“軍師有何妙計?”

    諸葛亮道︰“本來我欲詐病引大王過府探視,再行勸諫,不曾想仁祿恰在此時生病,真乃天助我也。”事後賈仁祿才發現這場因縱欲過度而引發的感冒,竟莫明其妙的助劉備當上了皇帝,不禁哭笑不得,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許靖問道︰“計將安出?”

    諸葛亮悄聲道︰“當如此如此。”眾文武點了點頭,忽匆匆地隨著諸葛亮來到賈府。

    當天早上,賈仁祿得知劉備與眾大臣商議稱帝之事,心想這樣的熱鬧,不可不湊,也不能不湊。其時他發燒近40度,根本走不動路。當然那時沒有體溫計,只是毛估而已。他正要令趙二找副擔架,將他扛到大殿上死諫,反正劉備若不答應稱帝,他當不上國公、萬戶侯,也會氣得高燒不退,活活燒死,所以既便劉備不听他的勸諫,當場將他賜死,他也甘之若飴了。

    貂嬋正服侍他喝藥,听了之後嚇了一跳,道︰“不行,你病得這麼重,大夫說了要臥床休息,哪也不能去。”

    賈仁祿強打精神,坐直身子,道︰“今天可是群臣勸進,這風老子要是不跟,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貂嬋扶他躺好,泣道︰“可你今天若去了,病重不治,也難逃一死,只不過是死有葬身之地而已。人都死了,有無葬身之地,又有何區別?”

    賈仁祿叫道︰“他媽的,這叫什麼時代啊!醫療條件這麼落後,要是在老子那個時代,這點小病,只要打上一針,燒就退了。”頓了頓,叫道︰“不行,今天說什麼我也得去,趙二!”

    趙二在門外應道︰“老爺有何吩咐?”

    賈仁祿叫道︰“老子剛才的話你沒听見嗎?快去找副擔架,把老子拉到未央宮去!”

    趙二向貂嬋瞧了一眼,道︰“這個……”

    賈仁祿道︰“這家我說得算,你看貂嬋做什麼,快去!”說著撐著紅袖站起身來。

    賈仁祿雖說患有嚴重氣管炎,但那只是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向來自作主張,他那幾位夫人、如夫人根本不敢管他。

    貂嬋跪倒在地,淚如雨下,道︰“老爺我求求你了,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賈仁祿腦袋燒糊涂了,心神不寧,叫道︰“誰說老子去了就一定死的啊!劉備登位這麼大的馬屁不拍,老子這個馬屁大王不是白混了。再說這種大事不去,給人抓住把柄,到時奏上一本,老子還不死翹翹?”

    甄宓走了進來,道︰“如今相公位極人臣,官位最大,封邑最多,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熱,盯著這個位置,想取而代之。當此行勢,相公行事自當萬分小心,稍一不慎,便授人以柄,到時一有起事來,連我們都要受到牽連,相公也是在為我們考慮,姐姐還是讓相公去吧。”

    貂嬋哭了一會,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道︰“趙二,去找副擔架,我去為他找件厚實的衣服,讓相公穿上,以免路上再著涼。”

    便在這時曹靜手中提著一件皮袍走進,道︰“我已準備好了,姐姐服侍相公更衣吧。”

    貂嬋正要答應,忽見梅花走進,道︰“啟稟老爺,門外來了一個女子,自稱劉封公子府上的婢女,有要事求見老爺。”

    賈仁祿雖然喜歡泡妞,但還是覺得小命要緊,擺手道︰“這不是添亂麼!就說老子沒空,讓她滾蛋。”

    甄宓略一沉吟,道︰“此人來自劉封公子府上,說不定還真有要事要說。自從劉夫人之事後,我總覺得有人盯上了劉封,想要圖謀不詭,相公不可不防。”

    賈仁祿定了定神,道︰“可這勸進也是大事,我不能不去。”沉吟片刻,一按腦門,道︰“頭疼!甄宓還是你來為我拿主意吧,我听你的。”

    甄宓道︰“還是先見見那女子,未央宮那邊可差人去和諸葛軍師說明,相公實在病的不能出行,諸葛軍師及大王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必不會強人所難的。”

    賈仁祿點點頭,對梅花說道︰“將人讓到前廳,好生伺候,讓她稍待片刻,我隨後就來。”

    梅花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賈仁祿換好衣袍,在貂嬋、甄宓攙扶下,來到前廳,只見案邊坐著一位女子,樣貌頗為熟悉,只是腦瓜燒糊涂了,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那女子襝衽一禮,向他望了一眼,道︰“沒想到將軍病的如此之重,若非有天蹋下來的大事,婢子原也不該來打擾。”

    甄宓見她臉上猶帶淚痕,顯是剛剛哭過,便道︰“這位姑娘有話請講。”

    那女子向左右瞧了一眼,欲言又止,甄宓揮退左右,道︰“在場之人都可是信得過,姑娘但講不妨。”

    那女子道︰“婢子姓王,是……”

    賈仁祿猛地想了起來,道︰“對了,我曾在京縣附近荒山之中見過你。”

    那女子道︰“正是,其後婢子便在大公子府上為婢,前些日子婢子發現一個天大的秘密,不知該如何是好,素聞將軍足智多謀,且平易近人,喜歡為人排難解紛,便來請教。”

    賈仁祿好管閑事,那可是全長安都出了名的,他也知自己的名頭有多響亮,苦笑了笑,道︰“你來得不是時候,現在我腦子燒糊涂了,連自己姓啥都快忘了,根本幫不了你。”

    那女子道︰“將軍太謙了。不知將軍府上可有一會叫桂花的婢女?”

    桂花便是何太後,此事在劉備陣營中已不是什麼秘密,不過賈仁祿乍听之下,心中還是一凜,道︰“她不過我府上一位普通的婢女而已,不知姑娘為何提到她?”

    那女子道︰“桂花的身份,婢子已經知道了,將軍也不必欺瞞婢子,婢子提到的這件天大的秘密以之有關,還請將軍將她請來。”

    賈仁祿頭疼欲裂,根本無法思考,摸了摸額頭,向甄宓望了一眼,以示這事由她做主。甄宓點了點頭,請貂嬋將桂花喚來。其時桂花雖說不再是皇太後,但在賈府里養尊處優,逍遙自在,也和皇太後差不多,听得貂嬋喚她,莫明其妙,隨她來到前廳,一見那女子,覺得甚為熟悉,不禁仔細端詳一番,大吃一驚,問道︰“你……你……你可是彩英?”

    那女子跪伏在地,淚流滿面,道︰“十余年沒見了,沒想到太後竟然還認得奴婢!”
jacky751101 發表於 2008-6-1 21:13
第四百一十五章 榻上苦諫
    賈仁祿奇道:「你們認識!」

    桂花回想前事,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哭了一會,方點頭道:「我為太后時,她是我身邊的宮女叫彩英。」

    賈仁祿輕輕拍了拍額頭,道:「頭疼!不成,老子現在連建安十四年,也就是去年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你這一桿子又將老子整到永漢、光什麼年間去了,老子哪受得了啊。」

    甄宓笑了笑道:「相公先下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就成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看來又有故事可以聽了,這不要錢的評書要是錯過了,可就太可惜了。這大主意你拿,我聽聽就行了。」說著端起茶碗飲了一口,擺出一副聽評書的架式來,讓人忍俊不禁。

    桂花見彩英一臉錯錯愕,顯是想不到名滿天下的賈軍師居然是這麼一號人物,不禁噗嗤一笑,說道:「他整天都是這樣瘋瘋顛顛的,別理他!說說這些年你都到了哪了。」

    彩英回首前塵,臉上一紅,又是驕傲,又是傷感,驀地裡流下淚來,道:「奴婢前些年跟皇上在一起,後來……」

    賈仁祿插口,道:「你這不是瞎扯蛋麼,你若一直在許都服侍皇上,曹操如何肯放你出來,你又怎會半夜跑路,落難荒郊?」

    彩英道:「不是許都的那個皇上,那個皇上是董卓的立的,奴婢從沒當他是皇上。」

    桂花身子一震,顫聲道:「你是說你跟辯兒在一起,他在哪?」

    賈仁祿心道:「得,老子還以為他早已經掛了呢,沒想到還在。自從桂花知道劉蒙是假劉辯之後,對找尋劉辯已不報任何希望了,於是乎連太后也不當了,甘願跑到老子府裡來當桂花。她好不容易死了心了,劉辯在這時冒出來,她說不定又會蠢蠢欲動,這天下可又要大亂了。」

    只聽彩英歎了口氣,哽咽道:「皇上在十多年便已……便已……」說到這裡喉頭哽住,泣不成聲。

    桂花倒抽了一口涼氣,喃喃地道:「死了?」

    彩英點了點頭,伏在桂花的身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桂花雖說早就料到當是如此,聞言還是如遭電擊,怔在當場,臉如死灰,呆若木雞。

    賈仁祿吁了一口氣,道:「死的好,死的妙,死的呱呱叫。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劉辯這麼一嗝屁,天下就此太平無事了,可謂死得重於泰山矣!老子要好好為他默哀三分鐘。」哭喪著臉,開始默哀。

    桂花愣了半晌,眼淚流了下來,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彩英道:「那年皇上逃出洛陽中途和娘娘失散,逃難途中遇到奴婢。奴婢當時以為他是鞏碩,見他孤身一人逃難,便和他作一路。那時皇上說他無家可歸,於是我見他十分可憐,便決定先將他帶到我家裡,再作區處。我們兩人混在人群中,歷經艱險,好不容易才跑到奴婢的故鄉屯留。從那以後皇上便在我家裡生活下來,奴婢家裡有幾畝薄田,還算殷實。皇上去後便幫著爹爹種田,這日子勉強還算過得去。一個偶然的機會,奴婢得知了皇上的身份,一時大膽,便和他……和他……」說到這裡暈紅上面,低頭玩著衣角,嬌羞無限。

    桂花摸了摸她的頭髮,笑了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多虧有你照顧他,我都不知該怎麼感激你才好。那後來呢?」

    彩英道:「後來爹娘發現了我們的關係,雖然十分震怒,但也無可奈何。其時他們還不知道鞏碩就是皇上,便私下作主讓我們倆成婚,婚後奴婢生下一子,一家三口過得倒也十分舒心。可是好景不長,興平二年村中疫病流行,皇上丟了帝位淪為農夫,心情原本就不佳,加之疫病侵襲,很快便一病不起,奴婢心中焦急,請了無數個大夫,將家裡所有積蓄都用盡了,這病總也不見好,不久皇上便……便……」說到這裡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賈仁祿暗暗歎了一口氣,道:「少帝這樣死了,倒也值了。在死之前,他好歹還有幾畝良田可以種,一個老婆可以愛,一個兒子可以疼。獻帝雖說錦衣玉食,但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相比起來少帝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忽地心念一轉,腦海中冒出了一絲念頭,跟著便是一陣暈眩,適才所想轉瞬之間便即忘卻,尋思道:「不對,剛才老子想到了什麼,好像有哪裡不對,不知怎的竟想不起來了………頭疼………算了,就這樣吧……」

    桂花悲從中來,一把將她摟住,道:「可憐的孩子,可苦了你了。」二女抱成一團,泣不成聲。貂嬋、甄宓覺得她們十分可憐,也陪著灑下幾十行眼淚。

    霎時間大廳上眾女大放悲聲,令賈仁祿鬱悶不矣,心情一煩,這病不免又加重幾分,正要揮手叫道:「別號了,再號你們就要給老子辦喪事了!」卻見梅花急匆匆而來,道:「啟稟老爺,諸葛軍師及數十位大臣聯袂而來,說有要事要求見老爺。」

    賈仁祿怔了一怔,這話剛到嘴邊,又給嚥了回去,失聲叫道:「不會吧,來興師問罪了?」掙扎著站起便要逃到被窩裡躲起來。

    甄宓搖頭,道:「不像。可能是孔明等人沒能勸服大王即位,便來請先生拿主意。」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可老子腦子裡一團漿糊,能出什麼主意啊?」

    甄宓道:「幾十位大臣聯袂而來,可不能得罪,先接進來再說,這主意可以慢慢商量。」

    賈仁祿點頭道:「好吧,先把桂花、彩英讓到秘室哭去,她們這一哭不要緊。若被眾文武發現了,給老子安一個勸大王登位時不到場死諫,卻縱容婢女大放悲聲,心懷怨望,大逆不道的罪名,老子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削的。」

    甄宓點了點頭,令紅袖引二女到秘室中繼續她們未完成的事業,有分教長城尚未倒塌,孟姜女仍需努力。

    二女走後,甄宓令梅花延請眾文武,跟著便和貂嬋扶著賈仁祿進了內堂。

    梅花引著諸葛亮等人來到前廳,好在貂嬋治家有方,擴軍備戰,府中婢僕以百數。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雖不常見,但眾婢僕經驗豐富,倒也不會手足無措,眾文武才各自找地方坐好,一隊隊婢女魚貫而入,奉上香茗。

    環珮聲響,賈仁祿在貂嬋、甄宓攙扶下,從內堂又轉了出來,道:「咳……咳……在下偶染風寒,身體不適,不能到門口迎接眾位大人,還請眾位大人原諒則個。」

    諸葛亮道:「時間來不及了,就別客套了,仁祿速回到榻上躺好。」

    賈仁祿莫明名妙道:「卻是為何?」心道:「老子才剛出來,你又要老子回去,這是唱得哪出啊!」

    諸葛亮道:「沒時間解釋了。」對貂嬋、甄宓說道:「二位夫人速扶仁祿到榻上躺好。」

    甄宓素知諸葛亮智計出眾,點了點頭,扶著賈仁祿回到榻上躺好。諸葛亮命眾婢僕撤了茶具,引著眾文武緊隨而入,四下一瞧,見一道屏風後是一扇側門,甚是隱敝,可以藏人,微微一笑,令文武藏於屏風後側門外,自己則來到臥榻邊坐好,對賈仁祿說道:「時間緊迫,長話短說,一會大王便要來探病……」

    賈仁祿心念一轉,心道:「三國裡有這出,諸葛亮詐病勸劉備登基,可巧老子在這時生病了,他就把這一出安到老子頭上了。這傢伙連病都懶得詐,還真他媽的有夠懶得!」咳嗽兩聲,道:「先生勿言,老子知道了,先生速退入屏風後藏好,一會大王來了,老子自會應付。」

    諸葛亮沒想到他這麼快便明白了,怔了一怔,點點頭,道:「嗯,大漢江山能否復興,可全看你的了。」

    賈仁祿心道:「你沒看老子發燒近40度嗎?再給老子壓這麼一副重擔,不怕把老子壓死啊!」說道:「老子一定盡力而為。」

    諸葛亮正要說話,忽見一女匆匆走進,正是蘭花,道:「啟稟老爺,大王來了……」

    諸葛亮暗叫來得好快,騰地站起,一閃身躲到了屏風之後。

    賈仁祿笑了笑,心道:「這傢伙輕功倒好。」有氣無力的道:「扶我起來,我要出去迎……」

    腳步聲響,一人在門外說道:「生病了就別亂動,好好躺著。」說著邁步進屋,正是劉備。

    甄宓等人當即跪倒行禮,賈仁祿掙扎著便要站起,劉備忙將上兩步,扶他躺好,道:「你我君臣相得,這套繁文俗禮,就免了吧。」

    歷史上諸葛亮生病是裝的,賈仁祿這次生病可是貨真價實的。劉備見他兩眼無神,嘴唇乾裂,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如同摸到了一柄燒紅的烙鐵一般,十分燙人,大失驚色,問道:「仁祿所染何疾,如此嚴重?」

    賈仁祿雖燒得糊塗,三國演義裡諸葛亮的台詞倒還記得,答道:「憂心如焚,命不久矣!」心道:「三國時醫療技術太差,發高燒是能燒死人的,老子要真這麼死了,豈不太也差勁?若有人問起來名震天下的賈軍師是怎麼死的,貂嬋答曰『發高燒燒死的』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劉備哪知他心裡在想這些亂七八遭的東西,問道:「仁祿所憂何事?」

    賈仁祿咳嗽兩聲,道:「頭暈。」

    劉備心中一凜,又連問了兩次,賈仁祿只說頭暈,並不回答。劉備契而不捨,又問了一次,賈仁祿又咳嗽了兩聲,道:「臣自許都得遇大王,相隨至今,言聽計從。如今檄天之幸,大王有四州之地,不枉臣屁顛屁顛地跟在大王屁屁後面混了這麼多年。然而曹丕篡位,孝獻皇帝生死未卜……」

    劉備一臉迷茫,問道:「孤上先皇尊謚為『孝愍皇帝』為何仁祿卻稱之為『孝獻皇帝』?」

    賈仁祿燒糊塗了,按著歷史上的謚號來稱呼獻帝,心想這念錯劉備親封的謚號,不大不小也是個罪名,大吃一驚,道:「微臣燒糊塗了,不小心將大王親上的謚號給念錯了,還請大王恕罪。」

    『愍』字與『獻』字差別甚大,一般頭腦正常的人是不可能念錯的,賈仁祿要是在正常下這樣說,劉備肯定不信,多半便會拖他去打屁屁,此時劉備見他病入膏肓,神志不清,不由信了,喃喃道:「孝獻皇帝,孝獻皇帝。你還別說,這個『獻』字用的還大有道理。孝愍皇帝可不是拱手將漢室江山獻給曹丕賊麼!按孝愍皇帝生平行事,這個『獻』字比孤上的那個『愍』字要貼切的多。嗯,好在這謚號頒布沒多久,影響還不是很大,孤明日便令孔明先生擬旨將謚號改過來。」

    賈仁祿沒想到自己糊里糊塗的順嘴胡說,這謚號便這麼糊里糊塗地按著歷史改了回來,不禁默然無語。當然他不知道,孝獻皇帝的謚號,是獻帝死後魏國的一位高人給他上的,為什麼不取別的字,而偏偏取這個『獻』字,自然是經過反覆推敲,有一定道理的。與劉備乍聞獻帝嗝屁,喜憂參半,腦海中一片混亂,因而胡亂定號,自是不可同日而語,因此劉備一聽這個謚號便覺得大有道理,決定將其改正。

    劉備道:「這謚號的事就這麼定了,仁祿的話只說了一半,便被孤岔了開去,還請接著說下去。」

    賈仁祿道:「咳……咳……微臣剛說到哪了?」

    劉備道:「仁祿方才說道孝獻皇帝生死未卜。」

    賈仁祿思索半晌,方接著道:「孝獻皇帝生死未卜,漢祀將斬,文武官僚都想要奉大王為帝,滅魏興劉,共圖功名。沒想到大王不顧江山社稷,不顧祖宗基業,只是為了那不切實際的忠義之名,堅持不肯。眾官皆有怨心,不久必將捨棄大王,各自跑路,當和尚的當和尚,種地的種地,釣魚的釣魚,捉烏龜的捉烏龜,當然微臣打算陪著美眉逛西湖……大王雖自詡忠義無雙,仁德蓋世,沒有眾文武輔佐,若吳、魏來攻,大王將何以應敵,難道就靠那所謂的仁義之名來嚇退吳魏大軍嗎?當年宋襄公建「仁義」大旗而出兵攻楚,事事恭行他所謂的仁義,結果被楚兵射中大腿,險些爬不回來,為天下所笑。世人都說宋襄公是假仁失眾,可見聖人所謂的仁義和宋襄公所行的仁義大大不同,大王當好生吸取教訓,可別成了第二個宋襄公為天下笑。」

    劉備想想宋襄公生平行事,發現竟和自己差不多,不禁汗流浹背,道:「沒想到仁祿在頭腦昏亂時,說出來的話還這麼發人深醒,孤受教了。可孤擔心擅自稱帝,會遭天下人議論。」

    賈仁祿心道:「劉備就是這點不好,一生都在沽名釣譽,每做一件事便擔心天下人會如何議論,結果把什麼事都給耽誤了。不像曹操、孫權這兩個老流氓,充分貫徹耍自己的流氓讓別人說去吧的原則,明快果決,怎麼做對自己有利便怎麼做,從不計較狗屁名聲,因此才能打下偌大家業。而劉備一生都在計較名聲,卻四處碰壁,要是沒諸葛亮,他早就餓死街頭了,居然還不吸取教訓。」說道:「如今孝愍皇帝禪位,曹丕自立為皇帝,漢祚已終。大王只是怕惹人議論便置祖宗基業於不顧,將漢室江山拱手送人,將來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方才大王說孝愍皇帝生平所為可當一『獻』字,那大王如此倒行逆施,百年之後世人將給大王上何謚號?」

    劉備心中一凜,緩緩點了點頭,其時他心中已服,嘴上兀自強辯道:「孤並沒打算將漢室江山拱手送人啊。」

    賈仁祿道:「大王不肯稱帝與曹丕分庭抗禮,而只稱秦王,不等於默許曹丕稱帝麼,這不是將漢室江山拱手送人是什麼?」

    劉備遲疑道:「這……」頓了頓,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如今你病重,一切等你病好了再說吧。」

    賈仁祿強打起精神,掙扎著站了起來,走到屏風跟前,伸手一拍屏風,道:「微臣的病好了,還請大王擇吉日……」

    忽聽門外一女子說道:「且慢!」拉著另一女子走了進來,賈仁祿回頭一看,卻是桂花、彩英二女,大吃一驚,只覺得腦海中一陣暈眩,眼前金星亂舞,再也支持不住,兩眼一黑,向後便倒。
jacky751101 發表於 2008-6-1 21:14
第四百一十六章 漢室正統
    甄宓、貂嬋大聲驚呼,搶上前去將他扶起,攙到床邊躺好。劉備臉色大變,竄將上前,伸手一探賈仁祿鼻底,發現還有氣,這條狗命暫時無礙,不禁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叫道:「快請太醫!」

    躲在屋外的眾文武聽得裡間驚呼,心中惶急,便要搶將出去查察,卻被諸葛亮伸手攔住。諸葛亮向眾人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們稍安勿燥,看看情況再說。

    桂花、彩英見賈仁祿暈厥,驚地手足無措,啊地一聲叫了出來,搶上前去服侍。貂嬋白了她們一眼,伸手一指門外,道:「這裡沒你們的事,快出去!」

    桂花下人做久了,對貂嬋的命令自然不敢違抗,答應了一聲,便要退出。劉備道:「請問太后有何吩咐?」

    桂花瞧了瞧甄宓,見她頻頻使眼色,讓自己別說,可這話憋在心裡許久,總覺不吐不快,便道:「皇叔雖說是漢室宗親,但畢竟是旁支,並非正統,冒然即位,豈不名不正言不順?」

    劉備點了點頭,道:「我本不欲稱帝,奈何群臣苦苦相逼。仁祿雖身患重病,卻仍苦苦勸我稱帝,如此盛情,又叫我怎能拒絕?」

    桂花向賈仁祿瞧了一眼,見他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氣氣奄奄,想想劉備的江山大都是他打下來的,他為了劉備能稱帝,可謂費盡心血,用盡心機。自己若要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便要與他為敵。想到此心中一酸,話到了嘴邊,便怎麼也說不出口,垂下螓首,默然無語。

    甄宓白了她一眼,道:「漢室正統孝愍皇帝已然駕崩,剩下來的這幾個漢室宗親,都屬旁支。我主秦王,愍帝曾親排族譜,賜為皇叔,地位尊寵,當朝無二。愍帝崩殂,由他即位,有何名不正言不順?再者秦王披堅執銳,打下四州之地,厥功至偉,群臣欽服,擁帶其為君,以誅國賊,又有何不可?」

    劉備沒想到甄宓也如此會拍馬屁,所謂披堅執銳,打下四州之地云云更是瞎扯蛋,純屬子虛烏有。甄宓硬要這麼說,那是硬往他臉上貼金了。這一番話說得劉備心花怒放,打心眼裡舒服出來,擺了擺手道:「夫人謬讚了。不過現今健在的這幾個漢室宗親中,孤的輩分倒是最高,功勞也最大。群臣因此見逼,迫我即位,我實在是逼不得已,這才准其所請。若太后有更適合的人選,孤定當擁其為主,竭心盡力輔佐,以期興復漢室。」

    許靖在屏風外聽得劉備這麼說,捋起袖子,便要殺將進去,以死進諫。諸葛亮眼明手快,右手抓住他的手腕,左手擺了擺,讓他不可輕舉妄動。

    許靖知諸葛亮素來機智,見他讓自己不可造次,便強自克制,側耳細聽。只聽得桂花說道:「我……我……已經不是太后了,對國事也沒興趣了。只想在仁祿府上做個婢女,好好服侍他,除此之外別無所求。至於這漢室正統麼,自然是辯兒,可如今辯兒……辯兒……下落不明,一時也找尋不到……」說到此又向賈仁祿瞧了一眼,一咬牙,又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叔當以天下大事為重,個人聲名為輕,早即大位。如此方能上順天意,下順民心,方能領袖諸侯,共誅國賊,興復漢室。」說到此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彩英沒想到桂花竟會站在賈仁祿這邊說話,一臉驚愕,指著桂花,顫聲道:「太后……你……你……你……」至於「你」字下面還有何言語,她此時心情激動,怎麼敢接不下去了。

    紅袖擔心夜長夢多,也不管自女子不得干政的腐禮,伸手在屏風上一擊,拜伏於地,道:「即然太后也這麼說,聖意不可違,請大王擇日以行大禮。」

    諸葛亮微微一笑,一招手,眾文武魚貫而入,拜伏於地,道:「既有太后懿旨,大王便可築壇擇吉,恭行大禮。」

    劉備凝目一看,趴在地上的乃是軍師將軍諸葛亮、左將軍趙雲、太傅許靖、尚書令鍾繇、雍州刺史張既、安漢將軍糜竺、青衣侯向舉、別駕趙祚、治中楊洪、議曹杜瓊、從事張爽、太常卿賴恭、光祿卿黃權、祭酒何宗、學士尹默、司業譙周、偏將軍張裔、少府王謀、諫議大夫楊阜、從事郎秦宓等人,不禁大吃一驚,道:「陷孤於不義,皆卿等也!」

    諸葛亮道:「既有太后懿旨,大王既位名正言順,還請大王早日恭行大禮,以順天下……。」

    彩英回過神來,插口道:「不可,萬萬不可!」指著劉備道:「他根本不是漢室正統,真正的漢室正統……」

    便在這時賈仁祿忽地雙手亂揮,雙足亂踢,如中瘋似著魔,夢囈般地大聲叫道:「要死了!要死了!救命啊,救命啊!」這句話恰好接在彩英那句話之後,連著聽起來便是:「真正的漢室正統要死了。」這兩句話連一起竟然嚴絲合縫,絲絲入扣,只不過彩英的聲音有如黃鶯啼鳴,而賈仁祿的吼聲有若野狗亂吠,聽起來難免有些格格不入。除了彩英認為這不過是賈仁祿病後說糊話之外,眾人心中均是一凜。霎時間無數目光齊刷刷地向他望去,只見他雙目緊閉,額頭上大顆大顆汗珠不住滲出,手揮足踢,顯然是正在做惡夢,剛才那句話不過是睡夢之中的胡言亂語罷了。

    貂嬋眼圈一紅,淚水流下,輕輕搖了搖他的身子,道:「仁祿,你怎麼了?快醒醒。」

    賈仁祿啊地一聲,叫了出來,睜開眼來,左右一瞧,長長的吁了口氣,道:「還好只是個夢。」

    貂嬋拍了拍胸口,道:「你剛才大呼小叫的,可嚇死我了。」

    賈仁祿道:「我夢見有人拿把菜刀要殺我。那人把我逼到牆角,舉刀便砍!我眼見無路可退,而亮晃晃的菜刀離我腦門不過尺許,嚇了一大跳,大聲驚呼。當時便要使出無雙絕技降龍十八掌,一掌將那人打趴下。忽覺身子胡亂搖晃,睜眼一看,原來不過是南柯一夢,可嚇死我了。」說著連連拍打胸口。

    劉備搖頭苦笑,道:「不就是一個惡夢,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麼。剛才你突然暈倒,受驚不小,現在感覺如何?」

    賈仁祿一摸額頭,道:「這做惡夢看來也不是一件壞事,嚇出一腦門子汗來,反而感覺輕鬆不少。」

    劉備哈哈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沒想到惡夢也能治病,真可謂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不過孤還是放心不下,一會便差太醫前來診治。好了,不打擾你了,好好養病,外面的事由孔明等人主持,你也就不必過份操心了。」回過頭來,兩道銳利目光向彩英射去,說道:「你方才提到漢室正統,難道你知道真正的漢室正統在哪,快告訴孤,孤一定擁立他繼承社稷,興復漢室。」

    彩英一臉興奮的道:「大王說的可是真的?」

    劉備道:「孤向來言出必踐,自然不會騙你。你是不是知道少帝所在?孤受國厚恩,所獲已過,實在不想背負不仁不義之名,自立為帝。你若知道少帝所在,那可太好了,還請告訴孤,孤定差人往迎。」

    許靖道:「不可……」

    諸葛亮衝著他擺了擺手,許靖便即緘口不言。劉備橫了他一眼,道:「孤雖是孝景皇帝閣下玄孫,但畢竟不是光武皇帝嫡派子孫,自立為帝,名不正,言不順,與篡竊何異!再者少帝即位不久,便被董卓無端廢絀,實是可憐。當時天下有識之士都為他鳴不平,欲助其復位,只不過力不能及而已。如今既有人知其所在,孤自然要將其迎回,讓其重登大寶,再理江山!諸位說說,這又有何不可?」

    彩英歷經千辛萬苦,就是盼著這一天,心情十分激動,喜極而泣,淚水沿著面頰淌下,右手輕顫,顫聲道:「太好了,太好了。皇上就盼著這麼一天……」說在這裡便覺有人在輕輕扯她的後衫,此時劉備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她不敢回頭,用眼角餘光一瞥,發現卻是桂花,心中一凜,猛地想起賈仁祿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及獻帝的悲慘遭遇,驀地裡恍然大悟,此時說出漢室正統的下落,便等於斷送了他的性命,忙改口道:「只可惜皇上在十餘年前就已經死了。」

    劉備顯然不知她口中所說的皇上便是漢少帝劉辯,神色詫異,道:「皇上不是方才被曹丕害死麼,怎麼你說他十餘年前就死了。」

    桂花解釋道:「這位我是身邊的宮女名喚彩英,她口中所說的皇上,不是指愍帝,而是指少帝,也就是辯兒。」

    劉備喜道:「哦,這麼說她見過少帝了?」

    桂花道:「辯兒最後就是跟她在一起,只可惜辯兒福薄,沒能熬過那段最苦的歲月,活到現在。十餘年前,辯兒隱居的村子發生疫病,辯兒因此一病不起……」說到此,淚如雨下。彩英受其所感,跟著掉下眼淚。

    劉備長歎一聲,道:「實在太可惜了,沒想到最後一個漢室正統也就這麼棄我們而去了。」說著眼淚一滴滴地流了下來。

    諸葛亮道:「如今漢祀將斬,大王當以社稷為重,擇吉即位。」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地想起一件事,便對彩英道:「聽你剛才說話的語氣真正的漢室正統像是還在人世,難道除了少帝之外,還有能繼承大位的漢室子孫?」

    許靖道:「眾所周知,靈帝只有兩子,一個是少帝,另一個便是愍帝,如今兩位皇帝都已經不在了。當今天下劉姓皇族中,就屬大王位望最尊,功勞最大。再者就算有人血統正宗堪即帝位,但他畢竟無尺寸之功,若他即位,群臣必定不服,到時大王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必當大起內哄,戰亂不斷,一旦吳魏趁機來攻,大事去矣,還望大王三思。」

    群臣紛紛附和道:「許靖之言甚是,事不宜遲,還請大王早作決斷。」

    賈仁祿從榻上掙扎著站起,雙膝一軟,想要下跪,卻未能如願,一屁股坐倒在地,有氣無力地道:「微臣實在跪不下來了,夜長夢多,還請大王早作決斷,否則群眾心寒,大亂將起,後果不堪設想。」

    劉備沉吟片刻,長歎一聲,道:「孤雖不忍負不義之名,但漢室江山不可無人繼承,為了百姓,孤就算是擔點惡名,又有何妨?就麼定了,孤擇吉日即位,具體事宜由太傅許靖,尚書令鍾繇及軍師將軍諸葛亮會商處理。」

    眾文武拜伏於地,山呼萬歲。劉備哈哈大笑,起駕回宮。彩英望劉備的背影,良久良久,一動也不動,眼光之中像是要冒出火來。

    劉備走後,眾文武都趕著向他拍馬屁,向賈仁祿告辭之後,便各自散去,忙著為劉備準備登基事宜。

    賈仁祿見眾官散盡,屋內只剩下貂嬋、甄宓、桂花、彩英等廖廖數人,長長地吁了口氣,道:「好險,好險。老子要是晚醒片刻,劉封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彩英臉色大變,道:「你怎麼知道是劉封。」

    賈仁祿道:「老子要連這點智商都沒有,怎麼當軍師啊。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劉封竟然便是漢少帝劉辯之子,方今天下第二個有資格當皇帝的人。」

    彩英道:「怎麼是第二個,皇上死後這皇位就該由他要繼承。」

    賈仁祿道:「當然是第二個,這第一嘛還是漢獻帝劉協,他才是當今天下最有資格當皇帝的人。」

    彩英道:「不是說他死了麼。」

    賈仁祿冷笑道:「死了?這不過傳言罷了,誰也沒有親眼見到。獻帝畢竟是曹丕的主君,廢了他也就是了,根本沒有必要殺了他。何況殺他之後,還會惹來天大的亂子,曹丕根本沒有這麼傻,現在獻帝一定還活得好好的,只不過不知道在哪罷了。」

    甄宓道:「這事可不能亂說,搞不好是要殺頭的,我們還是到密室去說吧。」

    眾人來到密室,彩英道:「若愍帝真的沒死,那劉備為何還要急忙上尊謚,又令百官遙相設祭?」

    賈仁祿道:「問得好!他想當皇帝了,若是獻帝還活著,他只能稱秦王,並且要想要設法的將獻帝迎回來接位,他辛辛苦苦的搞了這十多年不是白忙了麼。只有獻帝一死,他這個大漢皇叔,現今最佳繼承人才有出頭的一天。於是他便不管獻帝死沒死,都當他死了,令群臣祭拜上尊謚,這樣天下絕望,他才好跳將出來當皇帝。」

    甄宓緩緩點了點頭,桂花道:「可是群臣勸他登基時,劉備卻一讓再讓,好像很不情願的樣子。」

    甄宓冷冷地道:「那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我聽說獻帝要讓帝位於曹丕時,曹丕也是三讓乃受。若大王一開始便答應,便顯得存心不良了,那樣便以他一貫的仁義名聲相違背了。」

    桂花點了點頭,道:「還好我及時制此彩英,不然復兒真的危險了。」

    賈仁祿道:「對頭,對頭。你們也不想想,大王給他的兩個兒子取了什麼名字,一個叫劉封,一個叫劉禪。合在一起就是封禪,除了皇帝誰還有權封禪?其實這名字不過是他一時心血來潮胡亂起的,可卻無意之中將他的心裡話說出來了,他想要當皇帝。現今他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卻突然冒出個劉封出來,你們說說劉封的小命還能保的住麼?」

    彩英道:「不行,天下是復兒的,絕對不能讓劉備當這個皇帝!」
jacky751101 發表於 2008-6-2 21:39
第四百一十七章 劉備登基
    賈仁祿奇道:「你們叫他復兒,難道他不叫劉封而叫劉復?」

    彩英點了點頭,道:「當時皇上覺得自己沒有可能再當皇帝了,於是便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復兒的身上。希望他能稟承祖宗遺志,剿滅奸黨,重整河山,中興漢室,所以給他取名叫劉復。」

    賈仁祿喃喃道:「總覺得還是劉封好聽些。」頓了頓,又道:「大王即位後,這江山不也還姓劉麼,漢朝又沒亡,有什麼好復的?不通啊不通,這個名字大大的不通,我看還是叫他劉封好了,這樣更順口些。」心道:「這劉封老子叫了六七年了,這猛地一改口,還有些不習慣。」

    彩英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劉備未得先皇遺詔,便擅自即位,便是不忠。吃著漢俸祿,卻想著篡漢自立,便是不義。堂堂的賈軍師居然跟著這種不忠不義的小人為虎作倀,其人品也見一斑,看來也不是一個好東西!」

    祝融拔出一柄飛刀,捏在手中,作勢欲擲,嗔道:「你說什麼,有本事再說一遍!」

    賈仁祿叫道:「呔,兀那婆娘,別動不動就玩刀子!快快收將起來!」對彩英說道:「你說老子為虎作倀也罷,認賊作父也好,老子都不在乎。老子有一句良言相勸,不知你可願聽?」

    彩英氣鼓鼓,道:「有什麼你就說,我讀書不多,你少在我面前咬文嚼字,我聽不懂!」

    她原本只是一個宮女,終日在少帝、何太后身邊服侍,日子久了自然對少帝產生感情。只不過她那時身份卑微,她這只天鵝雖然盼著皇上這只賴蛤蟆來吃自己的肉,卻也不敢癡心妄想,亂施色誘術而讓夢想成真。那日無意之中她知悉鞏碩就是少帝之後,藏在心底的感情便一股腦的迸發出來,沛然不可復御。也怪她頭腦糊塗,欲令智昏,也不看看當時形勢,便糊里糊塗的脫了衣衫和少帝辦了正事。

    未曾騁訂便和皇帝私下談戀愛,最終飛上枝頭作鳳凰的事其實早有先例,倒也不能怪她異想天開,胡作妄為。歷史上齊襄王的王后便是一個最著名的例子。齊湣王時樂毅引五國兵馬滅齊,攻下齊國七十餘城,齊湣王慘死。太子法章變姓名躲到一大官家裡當花匠兒,以求免禍,沒想到錯有錯著,竟因此遇上了那大官的千金小姐。那千金小姐也和徐氏差不多,從小不學穿針引線卻學看相算卦,整日裡拿著個烏龜殼卜著玩,那日見到扮成花匠的太子法章,便大驚失色。認定此人非比尋常,將來富貴無極。於是便對他好生關照,從不讓他干粗活,還偷偷的製造機會,和他勾勾搭搭,聊天玩耍。這一來二去,兩人的感情越來越好,法章對其十分信任,這才壯著膽子告訴她,自己便是齊國太子,於是那千金小姐二話不說,便和他辦了正事,兩人好的如膠似漆,只不過保密措施做的極好,家裡人都不知道罷了。其後田單驅火牛破燕,光復齊國,迎太子登基為王,是為齊襄王。襄王即位後便將那千金小姐接進宮中立為王后。

    這襄王后畢竟學過卜卦知道齊襄王最後定能大富大貴,這才跟著他混,最終當上了王后。而彩英看人的本事顯然不到家,根本沒料到少帝和獻帝一樣,爛泥糊不上牆,根本就沒有重登大寶的那天了。一時沒考慮清楚便和少帝談上了戀愛,之後生米做成了熟飯,她父母雖恨鐵不成鋼,卻也無法可想,只得成全他們,讓他們結成夫妻,婚後生下一子便是劉封。好在那時沒有計劃生育,也不提倡晚婚晚育,兩人十四五歲就成親生子,誰也不以為非。

    劉封生下之後,彩英便時常憧憬著少帝重回洛陽登基稱帝,立劉封為太子,立她為皇后。可萬萬沒想到少帝福薄命短,沒幾年便得了重病死挺了。當皇后的籌碼就這麼沒了,她雖痛不欲生,卻不能起死回生,毫無辦法,只得將希望全部寄托在劉封身上,希望他將來能光復河山,登上皇位,那樣自己這個皇太后可就十拿九穩了。可沒想到禍不單行,疫病發生後,她爹娘相繼去世,家裡的積蓄早在為少帝看病時便全部耗盡,只得草草的將三人葬了,跟著便帶著年紀尚幼的劉封出外謀生。怎奈半路上又遇匈奴騎兵搶掠,她混入難民之下四外逃亡,途中便與劉封失散,從此之後母子倆天各一方,再也沒有見面。彩英絕不容許這唯一的籌碼離己而去,和桂花當年一樣,費盡心思四下尋子,卻始終沓無音訊。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彩英仍苦苦地找尋著兒子。那日她正欲往洛陽找尋,半路上遇到兩個慾火難耐見到女人就往上撲的哨探兵士攔路劫色,正無可奈何之際,忽遇劉封解圍。她當時尚不知劉封便是劉復,只是覺得這個見義勇為的公子甚是可親,便打算在他府裡為婢聊以餬口。彩英到了劉封府上之後,起初劉封也沒太在意她,將她隨便扔在了一個角落裡了事,過了一段時間便將此事忘得一乾二淨。可彩英十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任勞任怨,什麼髒活累活都干,漸漸得到府裡下人的認同,言談間時不時的會提到她,說她如何如何勤勉,以後有什麼不想幹的活,直接扔給她去做就可以了。一日,劉封在後花園閒遊時偶然聽到下人議論彩英,便想起她來,覺得這女子實在太可憐,自己領她進府之後,一直沒有好好待她,太委屈她了。於是便將她調到自己身邊做了貼身丫環,這日彩英服侍劉封沐浴時,無意間見到他背上刺有一個「復」字。那是他小的時候,少帝親自給他刺上的,希望他時時記住這個「復」字,將來能夠復國稱帝,中興漢室。

    這一看不要緊,登時驚得她歇絲底裡大發作,將一盆滾燙的開水,直接倒在了劉封的身上,燙得劉封渾身起泡,跟著歇絲底裡起來。一時之見只見兩個瘋子在屋中亂喊亂叫,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喊些什麼,浴室之內亂作一團。過了好一會兒,大家都冷靜下來了,劉封覺得彩英實在太可怕,隨時都有抽風的可能,說不準還是敵國的奸細,要謀害自己。盛怒之下,不待她解釋便將她關進了柴房,餓了三天,這才將她放了出來。

    彩英進了柴房之後,終日號啕,大聲叫喊,說自己是劉封的母親,讓他將自己放出來相認。看守認定彩英突然之間得了失心瘋,病入膏肓,已無可救藥。根本沒把這件事當回事,不去理她,也就沒有上報,劉封對此也就一無所知。三日後彩英雖被放了出來,但已餓得沒力氣再說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等到彩英吃飽了有了力氣,正想要找機會認子之時,劉封卻下令不再見她,將她貶到府內一個幽僻的角落,負責刷馬桶。

    這刷馬桶的所在劉封這位翩翩佳公子自然不會去,彩英自然也就見不到劉封,無法和他相認。正當她茫然無計之時,忽然想到了賈仁祿,心想他足智多謀,或有法令他們母子團圓。便找了個機會請了假,將自己涮得乾乾淨淨,找來件最漂亮的衣衫穿上,便來到賈府。沒想到正遇群臣到賈府勸進,彩英覺得這正是劉封出頭的絕佳機會,便打算將此事和盤托出,讓劉備立劉封為帝。哪知事與願違,由於賈仁祿的急時提醒,她突然之間發現劉備心懷鬼胎,於是急時改口,劉封算是撿了一條小命。不過她當皇太后之心不死,一心想扶他登基即位,便想著向這個所謂的三國第一聰明人賈仁祿請教,怎料她發現賈仁祿竟也和劉備站在一條船上,不禁心頭火起。

    賈仁祿也不生氣,擺手阻止已蓄勢待發的祝融扔飛刀,道:「老子不管那小子原先叫什麼,如今他叫劉封,從今以後他也只能叫劉封,劉復這個名字從此便從地球上消失了。你要真為劉封好,便聽老子的,就這樣做。你若是想他早點到閻王那去報道呢,那就立馬將這事公佈於眾,老子也不攔著。至於你來的目的嘛,老子也略知一二,別說老子現在頭昏腦漲,便是神智清明的時候,老子也是愛莫能助。」

    彩英呸地一聲,啐了他一口,道:「我算是瞎了眼了,居然來找你求助。」說著扭頭便走。

    賈仁祿端起茶碗來抿了一口,道:「送客。」

    貂嬋道:「我送你出門吧。」

    彩英一把將她推開,道:「用不著你們假惺惺的做好人!」

    祝融氣道:「你敢對貂嬋姐姐無禮,我殺了你!」說著搶將上前,袖出粉拳,便要廝殺。

    桂花搶上兩步,擋在彩英、祝融之前,張開雙臂,道:「彩英很是可憐,見仁祿不肯助她,一時氣憤,也是情有可願。還請仁祿看在我的面上,別和她計較了吧。」

    賈仁祿道:「老子本來也就沒想和她計較。」指著祝融道:「那誰,別動不動就打人,還不給老子退一邊去。」

    祝融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退了開去。

    彩英斜了桂花一眼,眼光中滿是鄙夷,道:「太后,你怎麼變得這麼低三下四了?以前的威風哪去了?難道是奴婢做久了,忘了自己曾是母儀天下的太后了?」

    桂花也不理他,對賈仁祿道:「老爺,如今劉封尚不知彩英是她母親,竟將她發去幹些污穢不堪的粗活。這樣做實是大大不孝,不過劉封不知此事,倒也怪他不得。還請老爺想個辦法,讓他們母女相認吧。」她說到「老爺」二字時故意加重語氣,像是特意說給彩英聽得,意思是說以其做一個有名無實、終日提心掉膽的皇太后,還不如在賈仁祿府上做一個無憂無慮,安享榮華的下人來得痛快。

    彩英和她當初一樣,一心只想著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自然不明白這其中的深意,還道是她在賈府裡為奴為婢久了,奴性極重,更加看不起她,白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沒想到當年的何太后如今竟變成這樣。這種卑鄙小人又能出什麼好主意,哼!」一拂袖揚長而去。

    祝融怒不可遏,又要衝上,卻被貂嬋攔住,道:「算了由她去吧。」

    賈仁祿問桂花道:「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桂花將整件事的前因後果說了,賈仁祿出了一會神,說道:「她們母子不能相認,雖大違人倫之道,但對天下對劉封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這或許就是天意吧。這事我不打算管了,希望你能體諒。」

    桂花點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不過彩英還不明白,我擔心她會做出什麼事情出來,那可就糟了。」

    賈仁祿道:「現今這幫子漢氏宗親中沒有一人比劉備更合適做皇帝的,他布德沽名,十幾年如一日,不論貧賤富貴,始終如一,這其中的辛苦不是常人可以想像的。雖說他這麼做也和春秋時齊國田氏一樣就是為了得國稱帝,起心不良,但能一慣堅持,確也是難能可貴的了。如今他仁聲佈於天下,百姓愛戴,百官欽服,將士用命,這份基業已是牢不可拔。一旦劉封於此時冒將出來,都不用劉備動手,百官便會自告奮勇,群起而殺之,以替劉備掃清道路。再說這小子一旦出現,一些別有用心的人便又會蠢蠢欲動。好不容易太平的四州之地又將重燃戰火、再舉烽煙,百姓又將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到時不知道有多少家人家將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不知道有多少人血染疆場、一去不回。桂花,難道你希望看到這些麼?難道你為做太皇太后便忍心讓天下再陷於群雄並起,宰割天下的混亂局面麼?」

    桂花向他瞧了一眼,笑靨如花,道:「你都叫我桂花了,就表明我只不過是你府裡的一名普通的婢女,哪還是什麼太后。我對政治鬥爭早已厭倦了,不想當什麼太后,更不想當什麼太皇太后了。」

    賈仁祿道:「你能這麼樣就好。至於彩英,她和你當年一樣,看不清形勢。不知道靈帝當年寵幸宦官,禁錮黨人,天怒人怨,百姓都恨不得他早死,他的子孫在百姓心中自是一錢不值。頂著這個身份除了被人利用,得不到任何好處。不過她現在正在興頭上,誰勸也是沒用,讓她去碰碰壁也好,等她吃夠虧,上夠當,自然也就明白了。」

    桂花道:「話雖如此說,我還是很擔心,畢竟她曾侍候過辯兒,也算是我的兒媳了。」

    賈仁祿道:「老子多派些人到劉封府上暗中保護這總可以了吧。」

    桂花向他行了一禮,笑道:「謝謝老爺。」

    賈仁祿苦笑了笑道:「沒想到老子生病了,還屁事不斷,煩也煩死了。好了,老子頭疼得緊,趕緊送老子回床上趴著!」

    眾女齊聲應道:「是!」

    賈仁祿指著貂嬋道:「那誰,一會跳段脫衣舞我看。」

    貂嬋暈生雙頰,啐了他一口,道:「滾!」

    一場風波,一笑而罷。

    十數日後,高壇築成,諸事齊備,百官整設鑾駕,迎請秦王登壇致祭。譙周立於壇上,高聲朗讀祭文道:「惟延康元年四月,皇帝備,敢昭告於皇天后土:漢有天下,歷數無疆。曩者,王莽篡盜,光武皇帝震怒致誅,社稷復存。今曹操阻兵殘忍,戮殺主後,罪惡滔天;操子丕,載肆凶逆,竊據神器。群下將士,以為漢祀墮廢,備宜延之,嗣武二祖,躬行天罰。備懼無德忝帝位,詢於庶民,外及遐荒君長,僉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業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無主。率土式望,在備一人。備畏天明命,又懼高、光之業,將墜於地,謹擇吉日,登壇告祭,受皇帝璽綬,撫臨四方。惟神饗祚漢家,永綏歷服!」讀罷祭文,諸葛亮率眾官恭上玉璽。劉備屁顛屁顛的受了,捧於壇上,再三推辭道:「孤無才德,請擇有才德者受之。」諸葛亮奏道:「大王平定四海,功德昭於天下,況是大漢宗派,宜即正位。已祭告天神,復何讓焉!」文武各官,皆呼「萬歲」。拜舞禮畢,改元章武元年。立王后孫氏為皇后,劉禪為太子。封諸葛亮為丞相,許靖為司徒,關公為大將軍,賈仁祿為驃騎將軍,張飛為車騎將軍。大小官僚,一一升賞,大赦天下,四州軍民,無不欣躍稱慶。
jacky751101 發表於 2008-6-4 21:32
第四百一十八章 劉封認母
    這日劉備設朝未央宮前殿,百官拜舞山呼已畢,列在兩班,劉備道:「朕原本不過琢郡一匹夫,僅靠織席販履為生。之所以能有今天乃是靠三人之力。桃園時朕與關、張二人結義,誓同生死,親若兄弟。翼德傾其所有相助,若非如此朕不能起兵,也就沒有今天。雲長從最初便追隨朕一道出生入死,身經大小百餘戰,立功無數。更難能可貴的是他掛印封金,過五關斬六將,千里護嫂,忠義如此,國士無雙。再有一人,那便是仁祿,朕遇到他時,他不過是許都城裡一小卒,人長得差勁,言語粗俗,房不過數間,地不過一壟,身無常物,唯一值得稱道的便是他的夫人貌若天仙,遠近馳名,世所罕及,哈哈!」

    賈仁祿老臉一紅,嘿嘿笑了兩聲,只聽劉備接著道:「可自從他追隨朕之後,屢屢以少克眾,謀無不中,攻無不取。可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朕之所以有今天這份家業,仁祿出力最多。」

    賈仁祿忙道:「皇上不以臣駑下,使微臣待罪於朝庭,那是微臣的榮幸。微臣自追隨皇上以來,狗屁主意是出了不少,真正管用的倒沒幾個,可皇上卻對臣言聽計從,微臣不禁汗顏無地。如今陛下這份家業那是陛下及群臣群策群力的結果,微臣不過是穿插其中,插科打諢,逗大家開心罷了,沒什麼功勞。」

    劉備道:「仁祿太謙了。朕現在可是皇上,一言九鼎。朕說你功勞最多,你功勞就最多,難道你認為朕說錯了?」

    賈仁祿倒抽了口涼氣,忙道:「不敢。」

    劉備哈哈大笑道:「剛才朕提到的三人,應當好好封賞,以酬大功。」長歎一聲,又道:「只可惜高祖有令非劉姓不得封王,不然朕便封雲長及翼德為王了。不過這條規定也行了數百年了,傳至於今,怕有些不合時宜,你們看看是不是可以改改?」

    諸葛亮道:「漢初韓信、彭越、英布三人功最高,高祖封此三人為王,結果三人相繼造反。高祖不得不負上斬殺功臣的惡名將其一一誅除,之後痛定思痛,便有非劉姓不得封王,非功臣不得封侯的約定。此舉其實旨在保全功臣,使他們可安於富貴,子孫長享榮華,所謀可謂十分深遠,微臣以為萬萬不可改變。」

    劉備道:「雲長、翼德對我忠心耿耿,如何會造反?孔明怕是過慮了吧?」

    諸葛亮問道:「請問皇上,漢初的功臣之後,傳到今日仍安享富貴的還有幾人?」

    劉備沉吟半晌,手捋長鬚,道:「一個也沒有。」

    諸葛亮道:「且不說功臣之後,劉姓子孫傳至今日,仍安享富貴的,還有幾人?」

    劉備道:「不過廖廖數人而已。」

    諸葛亮道:「雲長、翼德對皇上忠心不二,自然不會造反。不過二人百年之後,皇上能耽保他們的子孫一定安分守己麼?」

    劉備遲疑道:「這個……」

    諸葛亮道:「皇上自然不會對雲長、翼德的子孫施加刑罰,那麼皇上的子孫呢?」

    劉備又道:「這……」

    諸葛亮道:「漢文帝時,有一寵臣姓鄧名通。文帝對他十分寵幸,賞賜動則巨萬,官至上大夫。一日文帝請人給鄧通看相,相者言道鄧通當貧餓死。文帝怫然不悅,道:『能富鄧通者在我,我讓他富,誰能讓他窮?』當即便賜鄧通蜀嚴道銅山,可以自行鑄錢,於是『鄧氏錢』遍佈天下,鄧通富可敵國。文帝崩後,景帝即位。景帝素不喜鄧通,即位後便收回銅山,將鄧通家產抄沒,鄧通頃刻間身無分文,最終還是餓死了。皇上若封雲長、翼德為王,這可是至高祖以來從未有過的殊榮,百年之後,皇上的子孫若是不滿雲長、翼德子孫,那時可就不僅僅是將其餓死這麼簡單了,搞不好會下辣手誅除,到時昆崗失火,玉石俱焚。兩家子孫因此滅絕,可謂拜皇上所賜。皇上此時看是寵愛他們,實際上是在害他們。」

    劉備悚然色變,汗珠從額頭上滲了出來,點了點頭,道:「孔明之言甚是,封王之議作罷。」頓了頓,又道:「不過有功不可不賞,雲長、翼德二人各增邑五千戶,仁祿增邑三千戶。」這一增邑,關公計有封邑萬三千戶,張飛一萬一千五百戶,賈仁祿不多不少,剛剛好一萬戶,他心目中夢寐以求的目標算是達到了。

    退朝之後群臣各自散去,劉備回到宮中,屁股還未坐穩,便見一宦官忽匆匆的跑了進來,一臉喜色,告訴劉備,劉貴妃有喜了。劉備喜出望外,立時便前往劉貴妃宮中探視。從此之後,他便時常前往劉貴妃宮中尋歡作樂,卻少到皇后宮中去,皇后宮中越來越冷清,漸漸和冷宮相差無幾。新進的宮女妃嬪趨炎附勢,爭相奔走於劉貴妃宮中,阿諛奉承,無所不用其極。孫皇后則禁宮深瑣,日日長吁短歎,卻也無可奈何。

    這日早朝,山呼已畢,百官依舊列於兩班,劉備問道:「曹丕篡奪帝位,弒殺先帝之罪不可不討,該如何進兵還盼諸位拿個主意出來。」

    諸葛亮道:「啟稟皇上,如今曹彰雖然將曹丕罪狀公佈天下,卻未明顯與曹丕絕裂,只是擁兵自重,不服約束而已。曹丕也不敢過於苛責,封曹彰為燕王,曹植為代王,外示尊寵,內實忌之。所以微臣以為,還是應該待其兄弟反目,再行用兵,可成大功。若於此時用兵,曹氏兄弟勢必同心攜手,共禦強敵,那樣勝負便難以預料了。」

    劉備點點頭,道:「嗯,孔明之言有理。不過朕想這其中的道理顯而易見,曹丕不可能不知道。如今他封曹彰、曹丕為王用意很是明顯,就是想要拉攏人心,他們兄弟之間我看多半不會反目。這樣空等下去,豈不要等老了人?」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曹彰、曹植二人不滿曹丕篡位自立,早有心起兵討伐,只不過是怕我軍躡其後,故遲遲未動。不過他們兄弟之間已勢成水火,不可調和,這戰遲早是要打的,還請皇上耐心等待。」

    劉備道:「那好,朕再等半年時間,若到時曹氏兄弟二人仍不相爭,朕也要發兵討賊,光復漢室。」

    諸葛亮等人齊聲答應,劉備當了半輩子流竄犯,被曹操打得東躲西藏,自始方知為君之樂,眼見著自己坐於御座之上,群臣分左右跪坐其下,不敢仰視,面色恭謹,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不禁面帶微笑,手捋長鬚,心中暗樂。

    正當他自我陶醉之際,一名近侍從邊門進殿,來到劉備身旁奏道:「啟稟皇上:前往魏國哨探得到消息,遼東公孫康逝世,其子尚幼,群臣立其弟公孫恭接位。公孫恭因病成為閹人,懦弱無能,不能治國。於是魏國燕王曹彰及代王曹植聯名上表,聲稱遼東可一鼓而定,肯請魏主曹丕讓其北征遼東。」

    劉備道:「曹彰想要遠征遼東……曹丕可曾答應?」

    那近侍道:「答應了。魏主曹丕封曹彰為征北將軍,命其領幽並之兵北征遼東。」

    諸葛亮問道:「如今并州在誰手中?」

    那近侍道:「曹丕令太尉司馬懿引軍鎮守并州,接替曹彰。」

    劉備道:「曹彰竟然棄了并州而領兵遠征遠征遼東,這是在弄什麼玄虛。」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曹彰這是要和曹丕為敵了。」

    劉備問道:「哦,何以見得?」

    諸葛亮道:「曹彰所領幽並二州東邊遼東,西臨大漢,南則與曹丕接壤。四戰之地,極不易守。一旦他與曹丕開戰,則大漢攻其前,遼東襲其後,大事去矣。於是曹彰便乘遼東易主,國內不穩之際,棄了并州,往征遼東。拿下遼東之後,曹彰只要同胡人講和,便無後顧之憂,可專事南方。而曹丕得了并州之後,便要分兵守把,以防大漢率兵往攻。曹丕多分一支兵馬來防守我們,力量便弱了一分,曹彰對付起他來,便容易多了。這樣一來曹丕看是佔了不少便宜,實則吃了大虧,出這個主意的人高明之極,想來非公達莫屬。」

    劉備道:「看來曹丕只是看到了其中好處,沒發現這實際上是個陷阱,哈哈。」

    賈仁祿道:「曹丕是看不出來,司馬老流氓不可能也看不出來。遼東去幽州千里余,道遠難行,出兵少了無濟於事,出兵多了糧食供應起來十分困難。既使孫吳復生親自領軍,也難期必勝。曹丕如此爽快的便讓曹彰北征,便料想他根本不可能成功,想看看曹彰軍沒飯吃,餓得皮包骨頭,被公孫恭打得四下亂竄的可憐樣。再者遼東離幽州甚遠,大軍到那就是一個月的時間,再加上攻城和返回,最少也需要半年時間。若是出現什麼意外情況,這場戰爭隨時可能拖上一兩年,甚至更久。曹丕就可以趁此機會對付曹彰了。」

    劉備道:「如今是個好機會,只要曹氏兄弟自相殘殺,中原必定亂作一團,朕便可以趁勢光復河山。」

    諸葛亮面有憂色道:「怕不會如此簡單。若微臣是司馬懿,必不會去晉陽上任,直接領一次精兵從間道往攻皮氏,如此出其不意突襲皮氏,可一戰而定,然後遣使傳檄四方,不出數日平陽、河東兩郡將非大漢所有,這便是兵法上所謂的先聲後實。」

    賈仁祿道:「司馬老流氓慣於千里襲人,出其不意,這種事他做得出來。」

    劉備卻不大以為然,道:「司馬懿既使聰明絕頂,怕也不會想出如此佳妙的主意了,你們兩位怕是過慮了。」

    諸葛亮道:「這並非杞人憂天,還請皇上速遣猛將防守皮氏。」

    劉備擺手道:「皮氏那已有糜芳領兩萬兵馬鎮守,應該沒什麼問題,朕看沒這個必要了。」

    賈仁祿心道:「糜芳這個垃圾也會守城?這皮氏非毀在他手裡不可。」

    諸葛亮道:「糜芳不是司馬懿的對手,還請皇上三思。」

    劉備道:「此人追隨朕日久,朕信得過。好了,這事就不要再議了。」

    皇帝發話了,群臣哪還敢在放聲音?當下眾人又議了幾件無關緊要的屁事之後,劉備便宣佈退朝回宮享福去了。群臣則各自散去,劉封眼見著自己的心上人竟成了劉備的貴妃,不禁愁悵不矣。滎陽失守後,他不想回長安,便呆在了洛陽,每晚只要一閉眼,滿腦子都是劉夫人的影子,哪裡還睡得著?十餘日後,人瘦了一圈,看上去像一層皮包著骨頭,心想這些日子以來,心中所想只有劉夫人,夢中所見也只有劉夫人。就算他躲到了天邊,也還是忘不掉她,還不如回長安,說不定還有希望再見一面,說幾句話。於是他稍加運動,走走關係,便又回轉長安。

    每次散朝,走出宮來,他都會望著宮牆,出好一會神,長吁短歎一陣方才離去。好幾次他大著膽子想偷約劉夫人出來私會,可想來想去,卻又不敢,只能望牆興歎。當日散朝之後,眾官相互辭別,各自散去。劉封照例來到僻靜無人的所在,望著宮牆發呆,過了好一會兒,長歎三聲,方反手負後,打道回府。

    一到府中,便想要到書房對著一副由高手匠人所繪的劉夫人畫像發呆,通過一條迴廊,卻聽見牆內隱隱有人竅竅私語,想是府中的下人忙裡偷閒,躲在這個陰暗的角落裡聊些八卦新聞解悶。其時他正滿懷心思,不想多管閒事,並未停留,逕直走過,只走出數步,卻聽見其中一位婢女說道:「人救下了嗎?」

    另一婢女說道:「救是救下了,不過很險。要是稍微晚上一點,可就真死了。」

    劉封聞言一怔,駐足凝聽,只聽得又一名婢女說道:「聽說她整日裡瘋瘋顛顛的,說話語無倫次,府裡都說她得了失心瘋,可瘋子又怎會自殺?」

    最先說話的那婢女道:「就是這樣才奇怪,現在府裡又有不少人說她根本沒有瘋,而是心裡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所以才顯得神神秘秘的」

    另一婢女說道:「哦,是什麼秘密。」

    先一人說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被人知道,可就沒命了。」

    其餘幾名婢女齊聲說道:「你放心,我們不說出去便是。」

    跟著對話聲嘎然而止,牆內靜了一會。劉封正在走過去一探究竟,忽聽一個婢女說道:「竟有此事?」

    那婢女道:「我也是聽人說的,聽說她被關在柴房時,口口聲聲喊著公子是她兒子。」

    一位婢女說道:「我也聽說了,當時負責看守她的守衛全都聽見了,可那時人人都以為她得了失心瘋了,也就沒把她的話當回事,沒想到竟是真的。」

    劉封大吃一驚,心道:「她們說的這個女子是誰?好像是我府裡的婢女,還被關過柴房,難道是彩英。」想到此再也忍耐不住轉身走了過去。只見有四位婢女縮在牆角悄聲議論。那四名婢女正聊得起勁,見到劉封走來,嚇得面如白紙,跪倒在地道:「婢子再也不敢了,請公子饒了我們吧。」

    劉封擺手道:「罷了,你們剛才再說什麼,是誰自殺了?」

    四個婢女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右首第二名婢女大著膽子答道:「是彩英。」

    劉封道:「哦,我聽你們剛才在說,她關在柴房之時,曾說我是她兒子?」

    眾婢女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劉封面色一沉道:「我全都聽到了,你們想欺瞞也是無用,快快把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不然你們這四個我每人打一百棍,趕出府去!」

    眾婢女嚇了一跳,又跪倒在地,道:「公子饒命。」方才答話的那婢女說道:「婢子也是聽當時看守彩英的守衛說的,他們說彩英被關在柴房的時候,整日裡喊著公子是她的兒子,那時守衛們都當她是瘋子,是以誰也沒有當真。」

    劉封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她是我娘?」問道:「現在她在哪?」

    那婢女道:「在她的屋子裡。」

    劉封府裡的婢女雖然不多,也有數十人,每個人都住哪,他自然不會完全清楚,指著那婢女道:「你領我去。」

    那婢女答應一聲,領著他東繞西拐,來到西南角上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劉封推門進屋,彩英見來人是劉封便掙扎著要站起,劉封忙擺手道:「罷了,你還是好好躺著吧。」跟著揮手令左右退下,向她上下打量一番,顫聲問道:「你是我娘?」

    彩英盼來盼去,就是盼著這天,喜極而泣,道:「你背後可刺了一個『復』字?那是你爹爹給你刺上的,刺的時候他不小心弄傷了手,你還幫他吮過手指。那時你才四歲,問你爹爹為什麼要在你背上刺字,你爹摸著你的頭說,你長大就知道,這些你可還記得?」

    劉封想想當日的情景,雖然十分模糊,但還有些映像,撲上前去,大聲叫道:「娘!」眼淚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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