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三國重生之我是路人甲 作者:關駒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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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751101 2008-4-26 15:55: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807689
longwang 發表於 2010-4-2 20:53
第六百三十七章 棲隱大澤

    那四條壯漢不知這個連“光天化日”都說不出來的丫頭是什麼來路,面面相覷。最右的那個人說道:“這裏有你什麼事,一邊去,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竇蘭為了能聽懂拓跋力微和楊瑛之間的對話,曾惡補過漢話,這會她雖然說得不甚流利,卻基本都能聽懂,不需要翻譯了。她笑著道:“不客氣?我倒要看看你們是怎麼個不……不客氣的?”

    阿秀從恍惚中醒來,見這幾個人拿著刀子對著自己,不知他們要幹什麼,啊地一聲,向後飛奔。

    那四條漢子齊叫道:“哪裡走!”兩人向竇蘭撲去,另兩人則分從左右繞向她的身後。

    竇蘭微微一笑,從腰間抽出一條軟鞭,倏地揮去,捲住撲向她的左邊那人的左臂,向右一拽。右邊那人正騰著雲,駕著霧,體驗著淩空飛翔的愉悅,被左邊那人一撞,拍得一聲,跌了個狗吃屎。還沒等他站起,左邊那人被拽得翻了個身子,頭朝上的壓在他身上。右邊那人腦袋剛剛抬起,就被左邊那人的脊背重重一壓,登時暈去。

    竇蘭格格一笑,手腕抖動,軟鞭倏地抖開,隨即向那人的天靈蓋點去。那人沒想到這鞭如同老蛇一樣靈活,不及閃避,鞭梢擊中天靈蓋,那人只覺得頭頂金星亂舞,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這時另兩人已繞到她的身後,發足疾奔。阿秀在前面沒命的跑,驀地裏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摔倒在地。

    那兩人不知自己的同伴已被料理了,見她倒地,大喜衝上。右邊那人先到,舉起鋼刀向阿秀劈去。

    鋼刀剛舉過頭頂,驀地一條軟綿綿的物事,纏住了自己的左腿,跟著一股大力傳來,將自己往後拽。那漢子站立不牢,啊喲一聲,摔倒在地。軟鞭迅速收回,途中變了方向,擊向左方。左邊那人舉刀豎擋。不到鞭梢到了半途忽然轉向,揮向右方,隨即圈轉,自右至左,向那漢子腰間圍來。那漢子急向後躍,他快,鞭子比他更快。那鞭梢不知怎地又繞到他身後去了,在他的後腦勺上一拍。那漢子哼也沒哼,撲地便倒。

    竇蘭笑了,道:“沒用的傢伙,這種身手也敢來搶劫。”這句用得是鮮卑話,她不明就裏,兀自還以為這幫傢伙不是劫財,就是劫色。對阿秀說道:“不怕,不怕,壞人已被我打昏了。”

    阿秀死裏逃生,驚魂未定,怔了好一陣子,這才說道:“多謝姑娘搭救,小心!”

    一個傢伙爬了起來,大叫:“去你的!”舉刀向竇蘭的腦袋砍來。竇蘭正要揮鞭,突然斜刺裏飛來一隻箭,正中那人的太陽要穴,那人這才真死透了。

    竇蘭早就聽到馬蹄聲了,知道來了幫手,大喜,側頭望去,卻見楊瑛帶著幾名隨從策馬奔來,楊瑛道:“力微不讓你出來,你偏要出來,這下知道苦了吧。”

    竇蘭向她做了個鬼臉,楊瑛氣得笑了,策馬來到跟前,見到阿秀,道:“噫,這不是阿秀麼,你怎麼會在這裏。”

    阿秀道:“我被老爺趕了出來,走到了這裏,不想遇到歹人,幸虧這位姑娘搭救。”

    楊瑛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問竇蘭道:“這些人都給妹妹打死了?”她知道竇蘭不太會說漢話,用得是鮮卑話竇蘭也用鮮卑話回答:“沒有,我只是打昏了他們。”

    楊瑛道:“那就好,阿秀剛被人趕了出來,就遇到歹人,這事也太巧了吧。”回頭對隨從下令:“把這些人綁了,帶回去給大人審問。”

    隨從應道:“是。”上前綁人。

    竇蘭道:“怎麼,你們認識?”

    楊瑛將事情的經過簡要說了,竇蘭道:“按理她潑了力微一身茶,被趕出來也是罪有應得,可是她太可憐了,你想個辦法讓她再回去吧,要不讓她來我們這?”

    楊瑛問阿秀道:“你現在有何打算?”

    阿秀道:“中原的人讓我感到厭煩,我不打算在中原呆了,我打算回南中去。”

    竇蘭道:“噫,你也不是中原人?”

    阿秀點了點頭,楊瑛道:“這裏離南中千里萬里,你一個弱女子,單身一人上路,實在太危險了……”

    說話間,徐象氣喘籲籲的奔來,叫道:“她不是一人上路,還有我呢!”

    阿秀啊的一聲,回頭一看,眼圈一紅,道:“你怎麼來了?”

    徐象道:“那個鳥人家裏我一刻也不想再呆了。你走後,我和那傢伙大吵了一架,鬧翻了,跟著就出來找你。”

    徐象一來,楊瑛等人就都成了多餘的人了,楊瑛自然不想當電燈泡,笑著對竇蘭道:“竇蘭,力微正到處找你呢,還不趕快跟我回去。”

    竇蘭顯然對這個五大三粗的大漢沒什麼信心,怕他保護不了阿秀,還要留下來管這閑事。本來行俠仗義就是這樣,沒看到也就算了,既然碰上了,幫人就是幫到底,只幫到半截子,算什麼英雄?

    楊瑛笑了道:“還不快走,遲了力微可就要生氣了。”

    竇蘭還是很怕拓跋力微生氣的,雖然他一般不生氣,不過生起氣來,可著實嚇人,沖她做了一個鬼臉,隨她去了。

    徐象和阿秀面對面站在一株松樹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過了良久良久,徐象才道:“你打算去哪?”

    阿秀道:“回南中去。”

    徐象想也不想,道:“我跟你一起去!”

    阿秀叫道:“好啊!”想想又覺得不妥,羞紅了臉,道:“南中離這裏實在太遠了,我也只是隨便說說。”

    徐象道:“遠怕什麼,別說只是隨你到南中,就是跟你到天邊,那也是說去就去。”

    阿秀臉更紅了道:“為了我這個沒人要的小丫頭這樣做值得麼?”

    徐象道:“值,怎麼不值?千值萬值。再說,誰敢你是個沒人要的小丫頭?誰說我跟誰急!”

    阿秀情不自禁,倚在他的懷裏,道:“我身上的銀子不夠,咱們去不了南中。再說那裏的人都仇視漢人,我怕……我怕你遇到危險。”

    徐象道:“可你不是常說要回老家看看麼?這可是你的心願啊,不成,我說什麼也要助你完成了。”

    阿秀心裏甜甜的,道:“可我現在又不想去南中了,你要去你自己去。”

    徐象道:“哪你想去哪?”

    阿秀道:“不知道,你家在哪?不如我們一起去你家吧。”

    徐象這白癡愣是沒聽出弦外之音,道:“我原是內黃人,家裏人在曹操打鄴城的時候,都死光了,我沒有了家,這才聚了些弟兄在黃澤湖裏幹起那打家劫舍的勾當。這會你要去我家,可去不了啊!”說著撓了撓頭。

    阿秀伸臂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聲道:“笨蛋,非得讓我把話挑明瞭。從今天我就是你的人了,我願意終身跟隨著你,再也不離開你了。”

    徐象吃了許多虧,碰了許多釘子,經過了千回百轉,終於有一個伊人肯嫁給他了,這些年來朝思暮想的願望,驀地裏化為真實,他偏偏又不相信這是真的,只覺全身飄飄蕩蕩的,嘴裏只叫:“這是真的麼,這是真的麼,我不是在做夢吧?”

    阿秀伸嘴在他頰邊親了一口,他的頰邊立時留下一個淡淡的唇印,她嫣然一笑,道:“不遠就有條小河,你去河邊照照,看看這是不是真的?”

    徐象猛得將她抱起,轉了一圈,又是一圈,叫道:“不用照了,這是真的,這是真的,我太高興啦,我太高興啦!”

    阿秀也滿心喜悅,一邊轉一邊格格嬌笑。徐象轉了幾圈,將她放了下來,商量行止,阿秀道:“我不想再到什麼大戶人家當什麼奴才了,其他幹什麼都無所謂。”

    徐象道:“正好,我也不想當什麼勞什子兵了,不如咱回黃澤,再拉起一支隊伍,幹老本行,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有多痛快!”

    阿秀顯然沒興趣當押寨夫人,搖搖頭道:“不妥,這一行太危險,我可不想終日為你提心吊膽。”

    徐象也覺得這不是有家有室的人該幹的活,道:“那你說咱該幹啥?”

    阿秀沉吟道:“這樣吧,離此不遠就是大野澤,咱找一個偏僻角落隱居下來,你打魚,我織布,咱也過過那與世無爭的快活日子,你說怎麼樣?”

    徐象點點頭,道:“好是好,可是那大野澤是那鳥人的地盤,你不怕他知道找你麻煩。”

    阿秀冷哼一聲,道:“我聽說大野澤可大,縱橫八九百里,我們隨便找個地方住下,他上哪找去?”

    徐象道:“嗯,有道理。大野澤這麼大,我們隨便找個地方一藏,諒他也找不著!”

    兩人辨明了方向,逕向大野澤去了。

    這邊楊瑛一行別了阿秀,回轉城中,楊瑛問竇蘭道:“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也什麼風景怡人的去處,你怎麼會跑到這來?”

    竇蘭道:“我在城裏閑逛,聽人說這附近有了什麼大野澤,廣袤數百里,碧水茫茫,一望無際,風影煞是好看。你也知道,我們那除了草還是草,我看這麼大也沒見過大海長什麼樣子。我很想瞧瞧,可是聽說離這還有好幾天的路程,看來是去不了,於是就想去大野澤看看,雖然那不是真正的大海,但好歹也有解解饞。”

    楊瑛道:“胡鬧,胡鬧,你要去大野澤也該和力微說一聲啊,這麼一聲不響的跑去,遇到危險怎麼辦?”

    竇蘭笑道:“你啊,越來越想個老太婆,囉裏囉嗦的,知道了,下次我出去一定先和力微說說。”

    楊瑛正要說話,突然一名隨從從後奔至,道:“啟稟夫人,那些強人全部……全部……”

    楊瑛道:“怎麼了?”

    那隨從道:“服毒自盡了。”

    楊瑛心中一凜道:“看來這些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土匪強人。”

    竇蘭蹙眉道:“死人是不會開口的,這些屍體留著也沒什麼用處了,就地埋了吧。”

    那隨從正要答應,楊瑛道:“且慢,有時屍體還是會開口的,不能埋,抬回城裏交由力微發落。”

    兩位夫人各執一詞,那隨從照這個執行得罪了那個,照那個執行得罪了這個,他是個大老粗,一時不知該如何左右逢圓,瞧了瞧竇蘭,又看了看楊瑛,大眼瞪小眼,不知該怎麼辦。

    竇蘭笑道:“還愣著幹什麼,照姐姐說的去做。”

    那隨從應道:“是。”喚人抬屍去了。

    對於這趟任務薛珝還是比較有信心的,本來嘛,四個大內高手去殺一個啥武功也不會的小姑娘自是輕而易舉,刀到頭來。他找了個藉口溜到園門口,眼望捷報至,耳聽好消息。可這捷報他就沒等到,卻遠遠的望見楊瑛的隨從抬了幾具屍體走了進來。那屍體他都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是自己派去的人,他嚇得魂飛天外。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楊瑛一干人穿過了屏風,拐到後面去了。

    他回過神,見人走遠了,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楊瑛正走著,忽聽有人在後面叫道:“新城公主!請留步。”

    楊瑛回頭看時,薛珝氣喘籲籲的跑到他們跟前,楊瑛莫明其妙道:“怎麼了?”

    薛珝眼珠一轉道:“娘娘想和公主聊聊,讓我來找公主。我到了下榻處,下人都說公主出去了,於是我就到園門口等,怎奈一個不知好歹傢伙卻在公主來時找我商量事情,我好容易打發了他,不想公主已去得遠了,於是我便匆匆趕來通知公主。”

    楊瑛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你先去告訴娘娘,我回去處理些事情,一會就去她那。”

    薛珝應道:“是。”又道:“公主這是去了哪裡?怎麼還拖著屍體回來了?難道路上遇到了歹人,這還了得,我這就去稟報皇上。”

    楊瑛搖搖頭道:“不是我遇到了歹人,是阿秀,她回轉南中途中不曾想遇到了歹人襲擊,恰巧竇蘭遊玩到此,擊斃了歹人,救下了她。我想這夥歹人如此膽大妄為,背後一定有指使,便將屍首帶回,交由力微發落。”

    薛珝心想這幾具屍體要是落到了拓跋力微手中自己這窩子可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忙道:“反了,反了。天子在此駐蹕,這夥歹人居然還敢胡作妄為,真是無法無天。拓跋大人畢竟是鮮卑部族的首領,不便插手大漢的事情。依我看這事還是交由皇上處置吧。我正好要到皇上那去,不如就由我將這些屍體帶去稟明皇上。”

    楊瑛只知這事不簡單,尚沒有懷疑到她妹妹頭上,道:“既如此,那就有勞你了。”

    薛珝道:“那得話,應該的,應該的。”說著叫來幾個心腹內侍,從楊瑛隨從手中接過屍體,抬著往西便走。

    楊瑛覺得不對,叫道:“皇上不是在東邊暖閣中和力微商討大事麼,你怎麼往西去啊?”

    薛珝一心只想把屍體抬到僻靜無人處燒了,一時竟把這茬給忘了,聽她這麼一說,心裏咯噔一下,怔了片刻,驀地裏伸手在腦門上一拍,道:“瞧我這記性,對的,皇上正在東面和拓跋大人商議要事。”忙命眾人抬著屍體向東去了。

    楊瑛回到下榻處,想著剛才的事情,越想越不對,覺得她妹妹在這件事情裏扮演著一個很不尋常的角色,她不想她妹妹誤入歧途,一錯再錯,這次說什麼也要阻止她,讓她迷途知返。楊瑛騰的站起,逕往劉貴妃的下榻處走來。走到半路,她突然想到自己笨嘴笨舌,到劉貴妃那不但勸不動,說不準被她給帶跑了。她在水榭邊上,想了一想逕往劉備和拓跋力微商議事情的暖閣行來。原來劉備覺得拓跋力微和他商量的事情涉及機密,便臨時改了會談地點。

    她走上一條由鵝卵石鋪就的狹道,從這裏到暖閣,要比其他道路近上不少。忽然身後腳步聲甚急,她回頭望去,只見一內侍氣喘籲籲的走來,道:“公主請讓開,我有要事,要面稟皇上。”

    楊瑛道:“哦,我正好也要見皇上,你要是信得過我的話,就和我說吧,我幫你轉告。”

    那內侍道:“看您說的,這也不是什麼機密大事。是這麼回事,京中刑部來報,刑部大獄關押的一個罪大惡極的江洋大盜的同夥日前攻入大獄,救出了他們的首領。在營救過程中,不少要犯乘亂逃出,原太尉馬騰大人也在其中,刑部侍郎見這事鬧得大了,無論如何也瞞不住,故差人六百里加急,報到這來。”

    楊瑛大吃一驚,道:“這是什麼樣的賊人,連刑部大獄也敢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那內侍道:“可不是嘛,不過這麼賊人倒還真有些手段,我可聽說不少守衛在此役中喪生,受傷的更別提了,不計其數。”

    楊瑛道:“嗯,你去忙吧,我這就去稟報皇上。”

    這一段時間來劉備天天晚上做惡夢,一個晚上只睡一兩個時辰,其他時間和劉貴妃一人抱著一床被子縮在角落裏發抖玩,這樣的日子當真過得苦不堪言,生不如死。每天晚上都睡不踏實,這精氣神自然就不濟,自然也就沒有精神這個那個。為了讓自己睡個安穩覺,好有精神傳宗接代,他專門請來了齊魯一帶道行甚高的道士設壇作法。很快這屋子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被貼滿了道符,可是這惡夢卻總也揮之不去,只要一閉眼就來,而且夢中的劇情一次比一次離奇,一次比一次恐怖,每次不嚇得他出一身子汗,那肯定是不算玩的。接連幾天下來,他已被折騰的骨瘦如柴,形容憔悴,可那個午夜凶靈仍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他一怒之下,將那些個只會要錢,不會辦事的道士統統給打了出去,這時不知誰給他說了一句請和尚興許管用,他病急亂投醫,特地差人遠至洛陽白馬寺請來大德高僧設壇超渡,可是越超渡惡夢越多,他一火大,把和尚也給轟走了,這樣其他人是耳根清靜了,可是他卻總也靜不下來。

    昨天晚上,他在三更天被嚇醒後,就再也沒睡過,今天早上剛要補眠,卻接二連三的出事,根本不讓他睡。他憋了一肚子火,又沒法發作,別提有多難受了。

    這時拓跋力微正和賈仁祿、諸葛亮滔滔不絕的講論者,劉備則縮在一角打盹。他夢到自己在一個美得讓人窒息,穿著少可憐的仙女的指引下來到天宮,玉皇大帝親切的接見了他,在聽取了他彙報工作後,狠狠的表揚了他一番,並問他有什麼難處,需要什麼幫助。他將自己為惡夢所困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玉皇大帝笑著道:“這不是什麼大事,朕替你做主,你……”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只聽內侍大聲叫道:“新城公主求見!”

    金碧輝煌的宮殿傾刻間消失不見,玉皇大帝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睜眼醒來,才發現這不過是一個夢,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叫道:“什麼人在此大呼小叫的,把朕都給吵醒了!”

    那內侍嚇了一跳,跪倒在地道:“臣不知皇上正在休息,驚了聖駕,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劉備怒道:“罪該萬死?你有那麼多腦袋麼?好啦,別說這些沒用的,出什麼事了?”

    那內侍道:“新城公主求見。”

    拓跋力微怕劉備發飆,道:“她一定是見臣遲遲不歸,來找臣的。臣這就出去和她說,叫她趕緊走。”

    劉備道:“不必了,讓她進來吧。”

    楊瑛進殿行禮,劉備道:“罷了,朕正和力微商議要事,你來做什麼?”

    楊瑛道:“妾身本來是來找相公的,不過在來的時候遇到了兩件事情,不得不和皇上說說。”

    劉備瞪著兩眼熊貓眼瞧著她,問道:“什麼事?”

    楊瑛將事情扼要的說了。劉備一聽,火氣上來了,道:“什麼,居然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這等傷天害理之事。薛珝不是把屍體抬來了麼,怎麼沒看到人?”指著邊上的內侍道:“去,把薛珝叫來!”

    內侍應諾而出,劉備伸手在案上一拍,道:“還有這個刑部侍郎簡直是個飯桶,連天牢都讓人給劫了,當真是亙古未有的奇文,朕要他這樣的廢物何用。孔明,你替朕擬旨,讓他自己到天牢裏蹲著,待朕回去,再收拾他!”

    諸葛亮道:“這事也不全怪刑部侍郎。”

    劉備道:“哦,怎麼說。”

    諸葛亮道:“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江洋大盜在暗,官差在明,一時中了詭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若以此為罪,怕殊難服人。”

    劉備正煩,也懶得思考,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諸葛亮道:“可下旨申斥,著其待罪立功,並令有司迅速破案。”

    劉備道:“就按你說的辦吧。”

    說話間,薛珝來了,劉備道:“朕聽說有人在半路上襲擊阿秀,不知可有此事。”

    薛珝見楊瑛在,知道瞞不過了,道:“正是。”

    劉備道:“聽說歹人的屍體在你手裏,有這麼回事麼?”

    薛珝道:“有的。”

    劉備道:“快把屍體抬進來,朕要親自驗看,是什麼人這麼大膽,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幹這事。”

    薛珝道:“屍體已沒法看了。”

    劉備道:“哦,怎麼了?”

    薛珝道:“因為屍體已叫臣給燒了。”

    劉備跳了起來,道:“什麼!”
longwang 發表於 2010-4-2 20:54
第六百三十八章 死無對證

    薛珝也不知仗了誰的勢,居然正兒八經的又重複了一遍:“屍體叫臣給燒了,不,準確的說是正燒著呢,不過等皇上趕去,估計只能看到灰了。”

    劉備大怒,雙眉倒豎,臉紅脖子粗,腦袋青筋根根突起道:“大膽薛珝!你可知罪!”

    薛珝忙跪倒在地道:“臣不知。”

    劉備道:“歹人屍身是重要的證據,在有司未查驗之前,是不允許私自燒化的。你好大膽子,居然把它給燒了,說,是誰叫你這麼做的。”

    薛珝正是道:“是皇上。”

    劉備氣得差點要吐出血來,咬著牙道:“你說是誰?”

    薛珝道:“是皇上。”

    劉備身子晃了兩晃,賈仁祿這個馬屁精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展開不知從哪裡學來的輕功,竄了上去,將他扶住,罵道:“你放什麼屁,皇上怎麼會讓你燒毀物證?”

    薛珝道:“皇上可曾說過六宮要和睦相處?”

    劉備揉了揉額頭,道:“朕當然說過這話,不過這和你燒屍體有何聯繫?”

    到關鍵時候薛珝又賣了個關子,說道:“臣不能說,請皇上恕罪。”

    劉備道:“不能說?是沒話可說了吧,依朕看這人就是你們派去的!”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不能啊,薛珝,你和阿秀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和她過不去?”

    薛珝道:“臣不能說,就算是皇上砍了臣的腦袋,臣也不能說。”

    劉備道:“你當朕不敢砍你的腦袋!來人……”

    忽聽劉貴妃叫道:“且慢!”走了進來,跪倒在地道:“這事是我叫他這麼做的,皇上要罰就應該罰我。”

    薛珝道:“娘娘,你怎麼能跪,快起來,快起來。”上前相扶。

    劉備道:“她怎麼不能跪,你別扶,讓她跪下!”

    薛珝道:“娘娘,不能跪,她……她有喜了。”

    劉備先是氣得險些昏過去,這些又是樂得險些昏過去,這一喜一急在心裏這麼一撞,他再也支援不住,身子一晃,向後便倒。

    賈仁祿忙扶住,伸手掐他的人中。劉備醒來,叫道:“什麼,什麼,你再說一遍。”

    薛珝道:“娘娘懷上龍種了。”

    賈仁祿搶先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屋中群臣不敢異同,齊道:“恭喜皇上。”

    劉備笑道:“哈哈,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啊。”昨天晚上他還在大罵老天,這會有說他有眼,要是老天真的聽到,不知會作何感想。他來到劉貴妃跟前,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朕?”

    劉貴妃靦腆地道:“臣妾也是剛剛知道,臣妾想到晚上再說,好給皇上一個驚喜。”

    劉備道:“快傳太醫,快傳太醫,給貴妃好好把把脈。”

    薛珝道:“就是娘娘不想吃東西,懷疑是染了風寒,這才請了太醫。太醫會診後,沒口子的道喜,我們這才知道。太醫已開了方子,並讓娘娘多多休息,別到處亂走。”

    劉備道:“那你還到這來,真是胡鬧。”

    劉貴妃道:“臣妾聽說皇上要處置薛珝,心裏一急,也就顧不了那麼許多了。這事真的是臣妾讓他這麼做的。”

    劉備道:“你這不是胡鬧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這人是真的是你派去的?”

    劉貴妃道:“就算是臣妾派去的吧。”

    劉備納悶了,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就算啊?”

    劉貴妃道:“就算是臣妾派去的,皇上治臣妾的罪好了。”

    劉備道:“朕怎能治你的罪?實話跟你說了吧,這人就算是你派去的,朕也不怪罪你。你說吧,是不是你派去的?”

    劉貴妃甚是倔強,道:“就算是吧。”

    劉備急了,賈仁祿搶著道:“貴妃娘娘不說,臣替她說,不知可不可以?”

    劉備道:“哦,你知道真凶是誰?快說。”

    賈仁祿道:“臣只要錢,不要臉。貴妃娘娘怕做壞人,臣不怕,臣就說了吧,這人實際上皇后娘娘派去的,薛珝見了,覺得事關皇后清譽,兩宮和睦,就把屍體給燒了,來他個死無對證!”他在說“死無對證”時特地拉了個長音。

    劉貴妃不知是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嚇壞了,還是賈仁祿說中了這事的幕後黑手,忽地以袖掩面,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現在她可是重點保護對像,劉備怎能讓她受委屈,忙不避嫌疑,摟著她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不哭。這麼說這事真的是皇后所為?”

    劉貴妃不回答,只是哭。

    劉備就是靠哭起家的,對這招的免疫力應該是很高的,可是在劉貴妃的哭功面前,他還是招架不住,心裏酸酸的,跟著也掉了幾滴眼淚,怒道:“這個皇后,連閉門抄書也不老實!來人,去長安傳朕口諭,將孫尚香送往掖廷獄收監,待朕回去後再行處置!”

    諸葛亮等大臣連同拓跋力微、楊瑛齊刷刷跪下,道:“皇上三思!”

    劉備氣道:“三思,三思。朕就是聽你們三思而後行,才會發生這麼多事,你們說朕要早將尚香廢了,能有這麼多事麼?”

    賈仁祿尋思要早把孫尚香廢了,宮裏是不會有事了,可外面就難說的很了。孫權這土老冒本就不滿劃江而治,一聽劉備將他的妹妹給廢了,肯定又要借機生事,雖說這傢伙沒什麼功能,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不過猛地來上這麼一下,倒也真讓人頭疼,萬一再給人利用,可就真要吃不了兜著走。說道:“皇上,皇后娘娘閉門抄書,與世隔絕,如何還能派人為非作歹?況且皇后娘娘與臣何仇?她為什麼要害臣府上的一個棄奴?這事看著簡單,裏面可大有文章 ,以臣愚見應該是上次行刺的貴妃娘娘的侍衛們,心中不忿,挾私報複,以此來假嫁禍給貴妃娘娘。眾所周知貴妃娘娘和臣有一些小誤會,臣府上棄奴無端橫死,這事任誰都會懷疑到娘娘頭上,那些卑鄙小人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他們本來以為殺一個毫無武藝的小丫頭很容易,誰曾想半路卻遇上了神功無敵的竇夫人,這事可就徹底搞砸了。他們雖然服毒自盡,可來不及毀容,樣貌仍在,只要是宮中之人,任誰一眼也能認出他們來,那樣他們的無恥奸謀可就暴露無疑了,虧得薛珝先撞見了新城公主,認出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怕惹來兩宮爭鬥,故而息事寧人,將屍體給燒化了。這一舉看似平平無奇,可既超渡了亡魂,又免兩宮之間的無謂紛爭,當真是一舉兩得。貴妃娘娘,您說是不是啊?”

    他左一句“卑鄙小人”,右一句“無恥奸謀”說得劉貴妃心裏好生不是滋味,可他嘴裏明明是在說那些無組織無紀律的侍衛,自己若是惱了,可就露出馬腳了,當下她強忍怒火,裝得和沒事人一樣,從容淡定,道:“嗯,仁祿說得很對,這事當與娘娘無關,都是底下的人肆意妄為,皇上可別再處罰娘娘了。”

    劉備連日睡眠不足,本就頭昏腦漲,懶得想事,道:“也罷,也罷。你們顧慮良多,放不開手腳,大刀闊斧的處理這事,朕也不和你們較這個真。傳朕口諭,皇后孫尚香嫉妒成性,不尊婦道,本該廢黜,念在她和朕夫妻一場,又數度於危難之中救朕性命,特免於處罰,令其即刻遷出承明殿,改往……改往……你們自己看著辦好,隨便選一個僻偏些的宮殿讓她住下,派專人看守,裏裏外外都給朕圍嚴實了,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凡先前跟隨她的宦官侍衛,除了東吳來的那幾個以外一律逐出宮去,沒了羽翼,朕倒要看看她還怎麼結交匪人,圖謀不軌。”

    諸葛亮心想這樣一來孫尚香變得毫無人身自由可言,和關進大牢有什麼區別。他心裏不忍,難免還要再諫。劉備一見他嘴唇微動,就知他要說什麼,道:“罷了,這是朕的家事,朕說得算,孔明,你就不要再操這個心了。”

    諸葛亮無可奈何,只得唯唯諾諾,差人去長安傳口諭。

    劉備對拓跋力微道:“不好意思,貴妃身體不適,連兵討伐軻比能之事我看先談到這裏吧,改日朕再和你商議。”

    拓跋力微能說什麼,客套了幾句,起身告辭,帶著楊瑛走了。眾臣知他們小兩口有體己話要說,也都識趣的退開了,暖閣中就只剩下劉備和劉貴妃兩人。

    楊瑛面沉似水,一路行來,一句話也沒說。拓跋力微也是一言不發,兩人像啞巴似的回到了下處,拓跋力微見到竇蘭,搖頭苦笑,道:“你啊,下次不可再這樣一聲不吭的自己跑出去玩了。”

    竇蘭撅起小嘴,道:“可我讓你帶我出去玩,你又老說沒空,我只好自己出去了。”

    拓跋力微搖搖頭,道:“這兩天我正和皇上商量大事,的確沒空。等我們商量完了,我好好帶著你玩幾天,這總可以了吧?”

    竇蘭高興地跳了起來,道:“這可是你說的,你可不許反悔。”

    拓跋力微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竇蘭道:“好,那我這幾天就先呆在這裏,哪也不去,等你閑下來,你可要帶我去看大海。”

    拓跋力微皺起眉頭,道:“這……最近的海離這裏最起碼也有三五天的路程,部落裏有許多大事等著我去處理,軻比能輸了,也不會甘願,一定會去找麻煩,我不能在這裏呆得太久。這大海太遠,還是不要去了吧。”

    竇蘭臉又拉了下來,道:“你說話不算,你說要陪我玩的,這回又不去了。”說著要流眼油。

    拓跋力微忙柔聲道:“不是不陪,而是大海太遠,等下次有機會我再陪你去。”

    竇蘭正要說話,忽聽外面有人哈哈大笑,說道:“力微不陪你去,朕陪你去。朕不僅陪你去看大海,還陪你逛長安。長安可大,不知有多少好玩的,包你大開眼界。等你什麼時候看膩了,玩夠了,朕再差人護送你回國,你看如何?”

    竇蘭叫道:“好啊,好啊,皇上說話可不能不算數。”

    劉備走了進來,道:“朕可是金口玉言,什麼時候說話不算了?”

    拓跋力微道:“皇上,你可把她給寵壞了。”

    竇蘭沖他做了一個鬼臉,道:“哪像你就會沉下臉來訓人,這也不許,那也不準的。”

    拓跋力微不理她,問道:“皇上不是在貴妃娘娘在一起麼,怎麼又到這來了?”

    劉備道:“貴妃適才受了一番折騰,心神交瘁,有些倦了,朕不想她再累著,送她回了寢室就出來了。朕原只打算在園子各處隨意逛逛,可走著走著,不知怎的就走到你這院子裏來了。朕想這可能是天意如此,就打算邀你去暖閣繼續剛才的話題,不過現在看來是有些煞風景了。”頓了頓,道:“竇夫人剛才出去玩,半路上卻遇上那麼一檔子事,一定沒有盡興。不如我們幾個一起出去,好好逛逛如何?”

    竇蘭還不待他說完就叫道為:“好啊,好啊。”

    拓跋力微道:“皇上日理萬機,一天有多少奏章要批,這樣做怕不好吧。”

    竇蘭白了他一眼,道:“日理萬機,也得有個休息時候,不然可就要累死了……”

    拓跋力微氣得險些暈去,道:“別胡說,你懂個什麼!”

    劉備笑道:“她說得對,朕近來處理國事,也有些煩了,正想好好逛逛,換換心情。”

    竇蘭見受到了劉備的肯定,便肆無忌憚起來,沖著拓跋力微做了個鬼臉。

    拓跋力微很無奈,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竇蘭很高興,衝入屋中取些出門該帶的物事,當然還有拿錢,像這樣的出遊,不把心上人的錢袋花個底朝天,那肯定不算完的。別人都挪地方,楊瑛卻仍悶悶的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拓跋力微覺得她有些怪怪的,上前問道:“怎麼了?”

    楊瑛淡淡道:“沒什麼,我有些不舒服,不想出去,你們去吧,記得早些回來,別玩的太晚。”

    拓跋力微摸了摸她的額頭,道:“不要緊吧?要不我留下來陪你。”

    楊瑛搖搖頭道:“沒什麼,你去吧。我只是覺得有些累,躺一下就好了。”

    劉備走到外面和內侍說了幾句,他出行可是件大事,既便只是微服到街上走兩步,也不能馬馬虎虎,得知會一大堆相關人等,經過一番說複雜就複雜,說不複雜也不複雜的準備。那內侍將他說得一大堆話用心記下,退下了。

    劉備回來見楊瑛無精打采,關切的道:“怎麼了?哪不舒服?”

    楊瑛懶洋洋的道:“我有些不舒服,不能陪皇上出去,還請皇上恕罪。”

    劉備鬍子一翹,道:“這叫什麼話。既然你不舒服,那今天就別去了,我這就叫太醫來看看。”

    楊瑛搖搖頭,道:“這段日子,力微一天到晚都在操心部落上的事,著實有些累了,是該出去走走,放鬆放鬆。可別因為我一個人,壞了大家的興致。我只是有些倦,躺一下就沒事了,不用請太醫了。”

    劉備還是不放心,可楊瑛一再宣稱不要請太醫,劉備也無可奈何。竇蘭玩性正濃,只關心了楊瑛兩句,就一疊連聲的催促大家快閃。催了幾下,見兩人還是不動地方,不耐煩起來,一手挽著一個,拽著他們出了門。

    楊瑛待他們都走了,面上的病容立馬消失,騰地站起,竄進內室,只一會便換了一身便於竄高伏低的短打扮,從後門溜出,到了後花園的一個偏僻的角落,左右一張,四下無人,飛身上了房頂。

    這邊劉貴妃正在屋中和薛珝竊竊私語。

    劉貴妃瞪了他一眼,埋怨道:“這麼一點小事也辦不好,真是沒用!”

    薛珝覺得自己十分冤枉,叫屈道:“阿秀不過是一個啥也不會的小丫頭,我派了四個武功好手去對付她,已算是高看她,哪知……哪知……半路上竟會殺出個竇蘭來。”

    劉貴妃真生氣了,道:“還敢頂嘴!”

    薛珝繃著個苦瓜臉道:“微臣不敢,微臣沒用。”

    劉貴妃笑了,道:“難道我說錯你了?你找得那四個人連一個竇蘭都對付不了,算好手麼?”

    薛珝嘿嘿一笑,道:“這真正高手哪那麼好找?臣這不是著急麼,就叫他們這四個東西上去湊數。他們的功夫是不咋地,不過對付阿秀卻夠用了,哪想到突然殺出了個竇蘭把事情都給攪黃了。”

    劉貴妃歎了一口氣,道:“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不如天算……”

    薛珝道:“事在人為,娘娘可別因為這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就灰心喪氣。”

    劉貴妃白了他一眼,道:“這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麼,要不是你先把屍體截下來燒化了,這會被拘禁的可就是我了。”

    薛珝心有餘悸,道:“事情發生的實在太突然,臣沒了主意,也只有行險一博,虧得娘娘懷上了龍種,皇上這一高興,就沒仔細推敲娘娘的話,臣現在想起來,這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劉貴妃道:“可不,我的心也是怦怦地跳個不停!當時除了一口咬定是皇后所為之外,實在沒有其他的辦法了。虧得我在這個節骨眼上懷上了娃娃,不然可真還不好糊弄過去。看來老天還是站在我們這邊的,永兒一定能當上皇帝。”

    薛珝獻上馬屁道:“趙王降世前不久,有宮女看見一顆星星飛入娘娘的寢室,緊接著趙王就生了,趙王上應天星,將來一定能安享江山,創造霸業。而那個劉禪不過是下賤的女子所生,看起來又有點呆呆的,怎麼能和趙王相比?這皇帝一定非趙王莫屬。”

    劉貴妃笑道:“你越來越會拍馬屁了。不過這事可非同小事,不是拍拍馬屁就是拍成的。閑話少說,言歸正傳。阿秀現在在哪,你可知道?”

    薛珝搖搖頭,道:“臣已差人去打探了,不日當有消息。”

    劉貴妃道:“這個賈福,一會一個計,一會布個陣,弄你頭昏腦漲,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幹什麼。還有說起他我就來氣,瞧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分明再影射這一切都是我看的,虧得皇上高興過了頭,沒有聽出弦外之音來,不然我們可全完了。哼,這筆賬我一定要好好跟他算算。”

    薛珝道:“娘娘,你有沒有覺得賈福這些天來的行為有些古怪。”

    劉貴妃心中一凜,道:“哦,你覺察到了什麼了?”

    薛珝道:“臣沒有覺察到什麼,臣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比方,他明明不是搬弄是非的小人,卻偏偏跑到新城公主那說娘娘的壞話。還有他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趕走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丫頭,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她潑了拓跋力微一身茶。最奇怪的是,他明明知道這事是咱們做的,為什麼還要說這事是皇后娘娘手下的侍衛所為,要說他就好好說吧,他偏不,他偏偏拐彎抹角的告訴我們,其實我們做的那些事情,他都清楚。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劉貴妃近來常吃那種能讓人做惡夢的怪藥,晚上沒什麼睡,腦子有點遲鈍,這話如醍醐灌頂一般,她突地大徹大悟,道:“你是說他在敲山震虎,讓我們自亂陣腳。”

    薛珝滿臉堆笑,道:“娘娘英明,臣苦思許久,卻一直沒想到其中的關竅,而娘娘這麼快就得出了答案,娘娘真是……”

    劉貴妃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再亂拍馬屁,我就把你送去掖廷獄!”

    薛珝嚇了一跳,忙閉上了嘴。劉貴妃笑道:“逗你玩的,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怎麼捨得把你送到掖廷獄?好了,說正經的。賈福趕走阿秀,就是想讓我上當,誤以為他要玩什麼陰謀,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我這一著急,一個判斷失誤,他馬上就從暗處鑽了出來,抓住這個小破綻,層層下套,慢慢把我弄死,這人真是有夠毒的。賈福啊賈福,你也把我看著太簡單了吧,想弄死我,怕是沒那麼容易。薛珝,阿秀之事,就到底為止,叫你的人別再跟了。”

    薛珝應道:“是。”

    劉貴妃笑了道:“不過這次他倒是在無形之事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可見冥冥自有天意。皇上要將孫尚香拘禁起來,這對我們來說可是天賜……姐姐,趴在房頂上偷聽一定很不舒服吧,快進來吧,這樣你也可以聽得更清楚些。”

    薛珝根本沒想到有人貓在房上偷聽,嚇得身子抖了一下,叫道:“什麼,公……”

    只聽楊瑛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在屋頂上?”

    劉貴妃笑了,道:“這宮裏有多險惡,你應該知道,要是我連你躲在房頂上都不知道,在宮裏呆著,怕是不出半日,就被刺客給殺了。”說到這有些黯然神傷。

    楊瑛聽出來了,心中一酸,眼眶濕潤。她輕輕躍下,來到屋中,道:“妹妹,我知道你心裏很苦,可是你也不能為了快活幹那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劉貴妃冷冰冰的道:“你的妹妹在十幾年就已經死了,現在在你面前的是匈奴單于的義女,是當今天子親封的貴妃娘娘。”

    楊瑛道:“妹妹……”

    劉貴妃怒道:“夠了,我已經說過,你的妹妹已經死了,我不是你妹妹。”

    楊瑛搖了搖頭,道:“娘娘,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劉貴妃道:“問得好,我要幹什麼?我要取回原本就屬於我的一切。”

    楊瑛道:“可這些東西根本就不屬於你啊!”

    劉貴妃道:“你怎麼知道就不屬於我?”

    楊瑛道:“你的兒子不是太子,這些東西本就不屬於你。在你之前有好多女人做過同樣的事,可最後都落得個悲慘的下場,你可不能重蹈她們的覆轍。”在武則天之前,幾乎所有覬覦后位的女性最終的下場都是身敗名裂,死無全屍。楊瑛出身名門,打小啃過幾本書,知道一些宮中的血腥歷史。劉貴妃到底在幹什麼?楊瑛心裏很清楚,她把自己看得很高,跳到風口浪尖上弄潮。楊瑛也清楚這個波濤洶湧,暗流密佈的政治漩渦有多厲害。她越想越怕,害怕自己的妹妹一不留神被潮水無情的吞沒,活活嗆死,於是便勸她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可劉貴妃自認為自己離成功已只有一步之遙了,她又怎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回頭了,楊瑛這番苦心當真是用到狗身上了。

    劉貴妃冷冷地道:“她們是她們,我是我。她們不能成功,不代表我就不能成功。”

    楊瑛道:“可你想過沒有,你這樣做可是要累及滿門的啊!”

    劉貴妃道:“鬧了半天,原來你是怕我事敗之後連累到你。這你大可放心,我剛剛不是說過了麼,我不是你的妹妹,我姓我的劉,你姓你的楊,我又怎麼會連累到你。”

    楊瑛不死心,還要再說,劉貴妃道:“好了,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打算站在哪一邊?”

    楊瑛道:“我哪也不站,這總行了吧。我已經決定了,過幾天就和力微回長川,從此再不過問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不過我能置身世外,可父親不能,這事無論如何不能瞞著他。”

    劉貴妃道:“放心,關於父親那邊,我自有安排,我絕不會讓他老人家牽涉其中的。呸,呸,呸,我們怎麼老說喪氣話,你難道就不想想,萬一我要是成功了呢,咱們楊家可是風光無限啊。”

    楊瑛道:“我不稀罕,我想爹爹也一定不稀罕。”

    劉貴妃道:“人各有志,我不強求你,希望你也別要求我怎樣怎樣。”

    楊瑛流下淚來道:“可我真的不想……”

    劉貴妃道:“我累了,想休息了,你要沒什麼事的話,請回吧。”

    楊瑛歎了口氣,道:“你多保重,我走了。”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道:“你多保重。”

    劉貴妃道:“瞧你這婆婆媽媽的樣,爹爹怎麼生出你這麼個廢物出來。”

    楊瑛咬了咬牙,頭也不回的走了。
longwang 發表於 2010-4-2 20:54
第六百三十九章 東窗事發

    薛珝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走了進來。

    他剛才到外面警告那些目睹天上掉下個楊妹妹的御林侍衛,讓他們對今天所見之事守口如瓶,他還恐嚇他們只要有一人沒把住門,噴了出去,所有人一起喀嚓。宮裏的貓膩甚多,在宮裏當差的要想這吃飯的傢夥在脖子上呆得時間長點,這張嘴可得管住。今天在場的這些侍衛都系統的學習保密手冊,知道什麼該說,什麼連說夢話的時候都不能說。他們見到新城公主從房上飛了下來,就知道這裏面大有文章 。當下眾人都當她是空氣,誰也不言語,還自覺的退到了百步開外。薛珝見他們如此自覺的執行保密條令,很是欣慰,不過這事非同小可,他怕某些無組織無紀律的傢夥,到處亂說,又特地叮囑了一遍。眾侍衛俯首受教,並信誓旦旦的說就算是砍了他們的頭,他們也不會將今天見到的事說出去。不過若真把鋼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還會不會堅持原則,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劉貴妃笑了,道:“你怎麼這副德性。你進來時,應該遇到姐姐了吧,她都對你說了些什麼啊,讓你怕成這樣?”

    薛珝點點頭道:“嗯,她罵臣是卑鄙小人,說都是臣把娘娘給教壞了,還說臣要想活命,就趕緊離娘娘遠遠的,否則定將臣切碎了,拿去喂狗。”

    劉貴妃叫道:“哎喲,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這個姐姐功夫可是了得,你就算是躲在皇宮裏也不安全,我看你還是趕緊按她的話去做,躲得遠遠得,永遠也別到宮裏來了。”

    薛珝使命搖頭道:“臣哪也不去,臣就在娘娘身邊。”

    劉貴妃笑道:“怎麼,你不怕我姐姐要了你的狗命。”

    薛珝道:“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我還沒報答娘娘的恩惠就一走了之,還是人麼?何況公主身手了得,她要殺臣,臣就算是逃到天邊,也逃不掉。普天之下只有娘娘這,她不敢妄動刀兵,臣在娘娘這才是最安全的,捨此安之?再說了娘娘武功蓋世,又怎會看著臣被人殺害而見死不救?”

    劉貴妃笑了,道:“鬼精靈,就會拍馬屁。她說她過幾天就回長川,從此不再到中原來了,你晚上可以踏踏實實睡覺,不用擔心有人來取你的狗頭了。”

    薛珝暗暗鬆了一口氣,道:“這麼說她打算保持中立了?”

    劉貴妃點點頭,薛珝道:“她雖說是您的姐姐,可和賈福那廝走的很近,我怕……”

    劉貴妃擺了擺手道:“她身上有幾分豪俠之氣,說話肯定是算數的,你就不用疑神疑鬼了。再說我們剛才也沒說什麼有用的消息,無非是我們想要圖謀不軌,這些賈福早就知道了,她全說出去,又有何妨?”

    薛珝點點頭,劉貴妃衝他招了招手,薛珝上前兩步,劉貴妃伸嘴在他的耳邊悄聲:“孫尚香要移出皇后宮,這可是絕佳的機會,永兒能不能當上皇帝可全看這一下了,你馬上差心腹回宮著手佈置。”

    薛珝應道:“是。我這就去。”

    劉貴妃道:“記住,千萬要小心,不能讓人看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薛珝道:“娘娘放心,這次臣要是再辦砸了,就一頭撞死。”

    劉貴妃道:“嗯,我真的有些倦了,你下去吧。”說著慢慢閉上眼睛。

    薛珝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道:“娘娘,那藥您還是別再喝了。”

    劉貴妃沒睜眼,道:“不行,皇上鬼得很,我若不喝,說不定會被他發現破綻。”

    薛珝道:“可您肚子裏的……”

    劉貴妃想了一會,眼淚流了下來,道:“為了永兒,所有犧牲都是值得的。”

    薛珝心裏在問:“真的值得麼?”嘴上卻不敢說,搖頭歎氣,緩緩的走了。

    楊瑛心裏苦悶,可又無法對人傾述,從劉貴妃那出來,不想回下榻處,信步來到一處水榭,低頭望著碧綠的湖水,怔怔出神。湖裏的遊魚不知道這裏正上演著一幕幕沒有硝煙的戰鬥,也感受不到日益臨近的危機,仍怡然自得,在水中游來遊去。

    這時的楊瑛多想自己能變成一尾遊魚,在水中自由嬉戲,無憂無慮。

    一個女子托著只瓷盤走到她邊上,正是貂嬋。楊瑛恍恍惚惚,沒認出邊上的女子是誰,還道是府中的婢女,她見盤上有一隻碗,碗裏盛著魚食,隨手抓了幾粒,投入池中。池中那些溫文爾雅、怡然自得的傢夥,見食物來了,便撕下偽裝,原形畢露,紛紛擁到水面上搶食吃,將原本平靜的湖水攪得泛起層層漣漪。

    當然以楊瑛的思想境界根本不會想到這些道貌岸然的遊魚,在食物到來的時候,表現的也和貪婪的人類相差無幾,又投了幾粒魚食,道:“我要是一條魚該有多好啊?”

    貂嬋笑了,用仙籟般的聲音引用《莊子》裏的名句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楊瑛這時才知道身邊站的人竟是貂嬋,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當貂嬋以為她要和自己滔滔不絕的傾述心中苦悶的時候,她忽然哇的一聲,撲進了她懷裏。

    梅花從貂嬋手中接過瓷盤,貂嬋輕輕摸著她的頭道:“這是怎麼了,剛才不還好好的麼?”

    楊瑛什麼也沒說,哭得十分傷心。

    貂嬋鍥而不捨,道:“力微呢,他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楊瑛總算說話了:“他跟皇上出去散心了。”

    貂嬋問道:“那你怎麼不跟他一起去?”

    楊瑛道:“我心裏悶得慌,不想去。”

    貂嬋道:“走,到我那去,我讓仁祿給你講上幾段笑話,包你一聽就不覺得悶了。”

    楊瑛想了一會,點點頭,貂嬋拉著她的手,逕往下榻處走去。

    薛珝找到心腹,密謀了一番,回去找劉貴妃,來到湖邊,遠遠望見楊瑛和貂嬋並肩攜手向賈仁祿的狗窩走去,嚇了一跳,一路小跑來到劉貴妃的房中。

    劉貴妃迷迷糊糊剛睡下,夢到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未央前殿外鍾鼓齊鳴,玉階兩旁整整齊齊站著兩排執戟衛士,自己牽著小劉永,沿階而上,一步一步登上權力的頂峰。很快長階到了盡頭,大殿呈現在眼前,殿中文武大臣依次排開,手挺牙笏,肅然跪坐。她抬起右腿,跨進了門檻,心中激動萬分,握著劉永的右手不禁抖了起來。劉永還小,路還走不清楚,哪見過這種大場面,嚇得尿了褲子,尿水沿著褲管流了下來,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劉貴妃低頭瞧了一眼,輕輕的嗔道:“沒出息。”笑著拉著他向那金光閃閃的御座走去。一步,兩步,三步……御座離她越來越近了,她的夢想就要達成了,她高興萬分,一顆心仿佛要從腔子裏跳了出來。

    可就在她的右腳踏上臺階的那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聽薛珝叫道:“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喊叫聲中,御座變是越來越模糊,漸漸的消失不見了。她心下大急,伸手向前亂抓,想把御座給抓回來。新皇帝登基時沒有御座,像個什麼樣子?

    薛珝見她突然發癔症,嚇了一跳,叫道:“娘娘,你這是怎麼了,太醫,快傳太醫!”

    劉貴妃徹底清醒,睜開了眼,惡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要將他煮來吃了,嗔道:“出什麼事了?沒看見我才剛睡下。”

    薛珝聽她罵自己時中氣十足,不像是有何毛病,鬆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胸口,道:“娘娘,你剛才怎麼了,可把微臣嚇壞了。”

    劉貴妃嗔道:“怎麼了?還不是你幹的好事。要不是看在你真的關心我的份上,定叫人將你的屁股打開花!”說到後來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薛珝嘿嘿傻笑,劉貴妃道:“出了什麼事了,這麼慌慌張張的。”

    薛珝道:“臣回來時看見新城公主和貂嬋手拉著手往賈福那裏去了。”

    劉貴妃心裏咯噔一下,心不在焉的道:“她不是過幾天要回長川了麼?可能只是去向賈福辭行的。”

    薛珝道:“娘娘認為這可能麼?”

    劉貴妃只是一個陰謀家,還不算是小人。可這事實在太過重大,哪怕只是一點小小的疏漏,也會讓自己粉身碎骨。她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心裏反覆在問自己楊瑛去賈仁祿那到底要做什麼,是只是去辭行呢?還是和賈仁祿串通一氣,合著夥來對付自己?她越想心裏越煩,驀地裏大叫一聲:“夠了,夠了。不管她是去幹什麼,我都不怕!凡是擋在我和永兒面前的人都必須死!她老老實實的保持中立,還則罷了。她要是膽敢跟我為敵,我才不管她是不是我姐姐,照殺不誤!”

    薛珝暗暗豎起大拇指,心想這才是成就大事的人,說道:“娘娘打算怎麼辦,要不我派人去偷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劉貴妃搖搖頭,道:“阿秀的事才剛發生,你還不吸取教訓?”

    薛珝心中一凜,點點頭,道:“那……”

    劉貴妃道:“不去管她,等她有所行動時,咱再對付她。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和賈福為敵就要沉得住氣,否則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頓了頓,眼睛裏暴發出眩麗的光芒,道:“這網馬上就要收了,孫尚香很快就要完蛋了。除非賈福是神仙,否則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只要他不妨礙到我們的計劃,他愛做什麼,就讓他去做吧,反正他也蹦不了幾天了,哈哈。”

    薛珝道:“娘娘英明,娘娘……”

    劉貴妃打斷道:“我累了,如果你只是想拍馬屁的話,那就下去吧。”

    薛珝告退,劉貴妃閉上兩眼,滿心希望能接著做剛才那個被打斷的夢,可是未能如願。

    賈仁祿的書房內,甄宓手持竹簡,認真的看著。賈仁祿剛在徐氏那吃了一大碗豆腐,弄得她嬌喘細細,神魂顛倒,這才施施然的出來,走到書房前隨便一望,見美人在裏面看書,按耐不住,躡手躡腳的踱了進去。

    甄宓雖不會武藝,倒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道:“你不是怕輸麼?怎麼還到‘輸’房裏來,有什麼事麼?”

    賈仁祿道:“沒什麼,只是隨便看看。”繞到她身後,道:“噫,你在看什麼書啊!我也看看”低下頭去,名曰看書,實則看那兩個突起的肉球,吞了吞口水。

    甄宓伸手向後一拍,道:“要看書就老老實實看,不然我可惱了。”

    賈仁祿死豬不怕開水燙,口裏只叫:“看書,看書。”雙眼仍盯著不該看的地方呆看甄宓雙頰暈紅,嗔道:“你這樣我怎麼看啊!”

    賈仁祿道:“你看你的,我看我的,兩不妨礙啊。”

    甄宓惱了,舉起簡牘向他腦門拍去。

    賈仁祿心道:“多看兩眼,會死啊!”側身閃避,道:“好了,好了,老子走還不成麼。”

    甄宓笑了,道:“快走,快走,別在這裏礙手礙腳的。”

    賈仁祿討了一場沒趣,灰溜溜的出來,上了一條小道,準備回自己狗窩看春宮圖。忽聽得貂嬋在身後喚他,急回頭看去,只見貂嬋和楊瑛肩並著肩,手牽著手款款而來。賈仁祿笑了,道:“我的大公主,怎麼搭拉著臉啊,誰欠你錢了?和老子說,老子給你要回來!”

    楊瑛正沒好氣,自然把火撒到他身上,嗔道:“誰欠我錢?還不就是你!”

    賈仁祿道:“沒搞錯吧,老子沒欠你的錢啊。”

    書房裏的甄宓惱了,合上簡牘走到門口,道:“一見面就吵,這書看來是沒法讀了。”

    貂嬋道:“甄大才女,你也別整天悶在書房裏讀書了,憋出病來,相公可要心疼死了。”

    甄宓笑罵:“這張嘴越來越貧了,瞧我不撕爛它去!”說著真上前來扯她的嘴,貂嬋笑著避了開去,道:“好夫人,饒了我這一遭吧。”

    楊瑛開懷的笑了,道:“她們每天都這樣嗎?真好。”

    賈仁祿道:“剛從劉貴妃那來吧。”

    楊瑛噫地叫了一聲,道:“你怎麼知道?”

    甄宓分心二用,一邊和貂嬋嬉鬧,一面替賈仁祿回答道:“怎麼知道?你臉上不是寫著麼?”

    楊瑛腦子遲鈍,想上一想,才明白過來,點點頭,道:“我是從她那來。”

    賈仁祿道:“聽到什麼不該聽的了吧?”

    楊瑛點點頭,道:“真沒想到,她竟然是這麼一個人。”

    賈仁祿道:“老子見你這副尊容,就知道你受刺激了。到老子的房間裏喝杯茶,換換精神如何?”

    楊瑛點點頭,賈仁祿號道:“兀那婆娘,別打了。還不趕緊叫人沏茶去,記得要拿最好的茶葉,別弄那些不著四六的來糊弄人。”

    貂嬋一面還擊,一面笑著道:“你又不懂得茶,什麼茶葉到你嘴裏都一個味,用好茶葉豈不浪費了?”

    甄宓笑著道:“反正他不懂,姐姐就是拿樹葉泡上水,遞給他,他說不定也會說好茶呢!”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你們這兩個吃裏扒外的婆娘,還不趕緊幹活去!”

    說笑間,眾人來到屋中,各找地方坐好,貂嬋雖然和賈仁祿說笑,卻還是按他說的做,命人將府中珍藏的上好茶葉拿出來沏了,端將上來。

    賈仁祿是個徹頭徹尾的大俗人,哪知道什麼叫品茶,喝茶對他來說就是為了解渴,府中上下人等都知道,是以他那杯茶溫度適中,適宜急飲。他張開血盆大口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口,對楊瑛道:“你現在有何打算?”

    楊瑛雖曾見過他這樣喝茶,可這時還是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妹妹也問過我,我對她說我保持中立,兩不相助。”

    賈仁祿點點道:“這對你來說,的確不失為上策。”

    貂嬋道:“你既見過劉貴妃,難道就沒勸勸她?”

    楊瑛道:“怎麼沒勸,可她根本不聽我的。”

    甄宓歎道:“她陷溺太深,已無法自拔了。”

    貂嬋道:“這小妮子真是壞透了,連阿秀這個和她毫不相干的小丫頭也要害。”頓了頓,道:“相公,剛才在暖閣,你為什麼不把這事捅出來,讓她受點教訓,也好煞煞她的囂張氣焰。”

    楊瑛幫理不幫親,在大是大非面前,倒沒有一味護短,站在她妹妹那邊,說道:“嗯,我之所以將這事告訴皇上知曉,本意也是如此,不知仁祿為何反替她遮掩?”

    賈仁祿道:“當時的情況,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劉備聽說貴妃懷孕了,樂得險些駕鶴西遊。劉貴妃就算是當著他的面殺人,他也會網開一面的,不予追究的。何況屍體被薛珝燒了,咱們沒有證據,能把她怎麼樣,還不如順著她的意思瞎掰。”

    楊瑛點點頭,道:“妹妹只用三言兩語就把皇后娘娘給拘禁了,她的厲害,我總算是領教了。”

    貂嬋道:“仁祿,就算你沒有辦法坐實貴妃的罪狀,也不能順著她的意思說啊,這樣不是把皇后娘娘給害苦了麼?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頭的啊?”

    賈仁祿不甘願了道:“誰說老子把皇后娘娘給害苦了,誰說我跟誰急!”

    徐氏白了他一眼,嗔道:“我來就是讓你想辦法救尚香的,你可倒好,越幫越忙,現在尚香慘遭拘禁,想救她可就更難了,你叫我怎麼和國太交待啊!”

    賈仁祿問甄宓道:“你怎麼看?難道你也覺得老子辦砸了?”

    甄宓道:“我倒不這麼看,沒錯,皇后娘娘是給拘禁了。皇上讓她改住偏僻的宮殿,派專人看守,這情況是很糟糕,這你們要是換一個角度去想,這壞事可就變成好事了。”

    徐氏最關心孫尚香的安危,忙道:“哦,這怎麼說?”

    甄宓道:“貴妃害娘娘的手法很單一,幾乎都是誣指娘娘派人加害於她。如今娘娘被拘禁,以世隔絕,沒法以外人交結,想要再用這條罪名加害她,顯然是不能了。何況皇上還派了專人看守,據我揣測,皇上心裏還是喜歡皇后娘娘的,這些人不是去看守,而是去保護。在如此嚴密的保護下,貴妃想要加害皇后,可就難得很了。”

    徐氏鬆了口氣道:“給你這麼一說,我心裏就有底了。”

    楊瑛覺得甄密說的有道理,可是她忽然想到劉貴妃叫她出來之前說的那半句話,心中一驚,道:“我適才曾偷聽妹妹和薛珝密謀,她最後說得那句話很奇怪。”

    賈仁祿問道:“哦,是什麼?”

    楊瑛道:“她說,你在無形之中幫了她一個大忙,還說皇后娘娘被拘禁對她來說是天賜良機。”

    賈仁祿以手支頤,陷入沉思,道:“天賜良機?她還說了什麼?”

    楊瑛道:“聽到這裏,她發現了我,把我叫下來了。”

    賈仁祿喃喃地道:“天賜良機……天賜良機……這明明讓她害起人來更加棘手,怎麼反倒成了天賜良機了。”

    甄宓沉吟道:“相公,會不會是這樣?”

    賈仁祿應道:“怎樣?”

    甄宓道:“會不會是貴妃娘娘已在皇后娘娘的舊宮做了什麼手腳,皇后娘娘在的時候,她不好將此事揭露出來,如今皇后娘娘轉移他處……”

    賈仁祿大叫:“對的,對的,就是這樣。皇后娘娘挪了地方,這小妮子就可是明目張膽的差人搜查娘娘的下處,這樣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就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小妮子就乘機以此為罪,讓皇后娘娘吃不了兜著走。可這到底是什麼手腳呢?”

    甄宓搖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說會不會是她捏造出來的皇后娘娘密謀造反的證據?”

    徐氏恨恨道:“這賤人一定是假造尚香與東吳往來的書信,讓皇上一看這些信就明白尚香是東吳安插到漢宮來的探子。”

    賈仁祿接著道:“應該是這樣,這小妮子忒也歹毒,這樣一來,就算是有十個孫尚香,也都一齊了賬了。”

    楊瑛沒想到劉貴妃會這麼狠,倒抽了一口涼氣,心裏潛在的正義感激發出來,道:“不行,說什麼也要阻止她!”

    賈仁祿道:“你不是保持中立麼?”

    楊瑛道:“讓她少造些孽,也算是在幫她了。”

    賈仁祿豎起大拇指道:“好樣的,只可惜老子沒這個福分,娶不到你,不能和你這個那個,誠為憾事。”

    楊瑛笑著對貂嬋、甄宓說道:“兩位嫂嫂也不管管,就任他在這胡說八道?”

    貂嬋笑道:“現在先放他一馬,晚上就有他的苦頭吃了。”

    賈仁祿一臉鬱悶,叫道:“趙二!”

    趙二竄了進來,道:“老爺,找我有什麼事?”

    賈仁祿招了招手,趙二附耳,賈仁祿悄聲嘀咕幾句,趙二應道:“知道了,我這就去辦。”

    賈仁祿道:“不管用什麼方法也要將信搞到手,記住一定不能走漏風聲。”

    趙二道:“老爺放心,我一定辦好。”

    楊瑛道:“我有一個問題憋在心裏,一直想問。”

    賈仁祿比了個要錢的手示,楊瑛沒看懂,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賈仁祿道:“咨詢費。”

    楊瑛沒聽過這個名頭,道:“咨詢費?那是什麼東西?”

    甄宓笑道:“他發癔症呢,你別理他,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楊瑛格格一笑道:“你為什麼要趕走阿秀,難道是想誘妹妹上當?”

    賈仁祿緘口不言,眾人都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齊叫:“快說!”

    賈仁祿道:“沒有咨詢費……”

    話只說了半句,眾女就惱了,一齊擁上,擰胳膊的擰胳膊,捶腦袋的捶腦袋。賈仁祿大叫投降,道:“說,說,老子說還不成麼?”壓低聲音道:“老子不是神仙,當然想不到一向沉住冷靜的貴妃娘娘會沉不住氣要害阿秀,可能這小妮子被老子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法搞得有些神經不正常。當然老子更想不到竇夫人會在那個節骨眼上出現,所以說老子這一手是敲山震虎,是很沒有道理的。”

    貂嬋道:“那你為什麼要趕她出去?”

    賈仁祿道:“她在這盤棋中可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萬萬不能有事,到底為什麼,恕老子賣關子,你們以後就知道了。”

    眾人一臉不忿,正要發作,卻見跟著祝融的丫環進來了,貂嬋道:“祝融呢,怎麼沒跟你回來?”

    那婢女道:“夫人在半路上遇到了皇上,皇上玩興正濃,硬要夫人留下來,夫人無奈只得隨王伴駕。這會皇上聽竇夫人說大野澤怎麼怎麼好玩,來了興致,便讓老爺速備船隻,他要遊湖。”

    賈仁祿道:“這叫什麼事嘛!”乖乖的準備船隻去了。

    不過多樓船備好,劉備等人上了船。大船蕩開波浪徑駛向大野澤。大野澤就是後來的水泊梁山,可是能藏下十好幾萬兵的大地方,縱橫好幾百里地,劉備當然不能一天就逛玩。船隊在湖裏兜了幾天,湖山山色一時觀之不盡。劉備在濕的地方這詩興就大發,一氣作了好幾首詩,眾人雖然心裏覺得不咋地,但還是馬屁如潮,聽得劉備飄飄然如在天上。樓船上有足夠的空間讓拓跋力微談判,幾天下來,劉備、拓跋力微終於就連兵抵禦軻比能事宜達成共識,並簽署了備忘錄,當然那時還沒有那個名頭。拓跋力微一來怕陷入漢庭紛爭,二來擔心軻比能輸紅了眼,找他麻煩,會談一畢就急著要走,劉備再三挽留,無奈他去意已決,只得放行。竇蘭一沒看到大海,二沒逛過長安,自然不想帶著遺憾回去,說什麼也不想走,拓跋力微無奈只好將她留在中原接著玩,自己跟楊瑛先回長川。竇蘭雖不捨得離開拓跋力微,不過經過再三權衡,還咬牙留了下來。劉備知道竇蘭在拓跋力微心目中的地位,自是對她照顧有加,保護工作做的十分到位。

    十日後,劉備在壽張也呆得煩了,這才帶著一大家子,前呼後擁來到魯縣祭祀孔子,魯郡太守及孔子後人事先就已收到消息,將孔廟整修一新,打掃乾淨,擺好香案,呈上祭品。萬事俱備,劉備到那只要上香就行了,他舉著一豎香,來到神像前,嘴裏念念有詞。

    剛說到一半,忽聽得身後一名內侍,氣喘籲籲的走到他跟前,悄聲說了幾句話。

    劉備臉上變色,道:“什麼,竟有這事?”

    內侍點了點頭,道:“在移宮時照例都要搜簡一番,侍衛在宮中地下挖出了不少木頭小人,上刻著皇上及貴妃娘娘的名諱及生辰八字,侍衛知道事關重大,不敢隱瞞,急忙報了上來。”

    劉備也不管孔老夫子會不會見怪,大聲叫道:“木頭小人!她這是要做什麼!”
longwang 發表於 2010-4-2 20:57
第六百四十章 公然行賄

    群臣離得較遠,沒聽見二人對話,忽聽劉備像號喪一樣,號了一聲,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覷,諸葛亮問道:“什麼木頭小人。”

    劉備手一伸,內侍從袖中取中一個刻有劉備名諱,腦袋上紮滿了小針的木頭小人,劉備伸手接過,仔細端詳,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過了一會,他將小人高舉過頂,道:“就是這個!你們說朕對你們如何?”

    群臣哪敢亂答?齊聲道:“皇上待臣等恩重如山!”

    劉備喃喃道:“恩重如山?恩重如山?屁話,全是屁話,我看你們巴不得朕早點死吧!”

    在場群臣及宮中妃嬪嚇了一跳,跪下磕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劉備正要接著發飆,猛地想起這裏是孔廟,在不語怪力亂神的孔老夫子面前講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顯然不合適。何況這會孔老夫人正在用膳,萬一打擾了他,發起火來,讓全天下的學子和自己離心離德,可是不玩的。他氣呼呼的將小人收起,一拂袖道:“掃興!”揚長而去。

    本來在祭祀大典之後,便要開壇講經。賈仁祿為了賺個盆滿缽滿,早在一個月前就在冀青、兗、徐一帶張貼榜文,眾學子聞訊紛紛趕來,道上一眼望將過去,峨冠博帶,絡繹不絕,那場面別提有多壯觀了。魯縣、汶陽、瑕丘等縣客棧驛館擠滿了各地來的學子,客棧掌櫃眼見白花花的銀子滾滾而來,樂得險些駕鶴西遊。現在可倒好,主講跑了,這講座沒法搞了,只得取消,糟糕的是賈仁祿早就將門票賣了出去,無奈之下,只得咬著牙命人退錢。這錢收進來好收,要退回去可就難了,遇到好講話的,最多抱怨幾句,拿著銀子走人,遇到那些愣頭青,就會掰著指頭和退錢的人算賬,說他到這來經過多少地方,在路上吃飯花了多少錢,住宿花了多少錢,現在經不講了,他白跑一趟,回去又是一大筆開銷,算完了賬,別以為就這麼完了,他會問這錢到底誰來出啊!好在那個時代不興精神損失費,不然那幫傢伙肯定是會要的。在退錢過程中賈府下人就遇到不少這樣不知好歹的人在那胡攪蠻纏,要不是賈仁祿三令五申要和氣生財,賈府下人早就將他們一頓臭揍,扔將出去了。費了老大一番波折,這些學子總算都罵罵咧咧的打道回府,此役賈仁祿不但一個子沒賺著,反倒貼進不少,疼得臉上肌肉直抖了。當然錢財的損失還算是小事,賈仁祿的信譽在學子的心目中大打折扣,這個損失可是不可估量的。

    皇后孫尚香因老見不到心上人,因妒成恨,用木頭小人詛咒夫君和狐狸精,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不好到處亂說,是以劉備三令五申要絕對保密。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眾學子見講經突然中止,均尋思這事太也蹊蹺,備細打聽,還是知道了大概。這種消息本就是老百姓茶餘飯後樂得一談的事情,很快就傳得滿城皆知,眾百姓加油添醬,繪聲繪影,各處茶館的茶客個個說得口沫橫飛,皇上如何連續三年不到皇后那去,天天膩在劉貴妃那裏,這劉貴妃又是如何風騷,這腰怎樣怎樣,這腿又是怎樣怎樣,這聲音如何動人,這眼神如何勾魂,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倒似人人親眼目睹一般。別看那些峨冠博帶的正人君子整日價子曰不離口,《論語》不離手,講起這些事情來,也不比那些市井小民高雅到那去,談到後來,往往成了黃段子,談這種事容易上火,一上火就要有地方渲洩,於是壽張附近的妓院這幾天生意格外火爆,對那些老鴇子來說,倒也是意外之喜。當然大多數學子都還是好同志,雖然參與這些無聊的討論,但還是知道學習的重要性,稍微聊了一下,就覺得索然無味,紛紛各奔東西,回家讀書以應對兩年後的鄉試。不過還是有些高瞻遠矚之輩,覺得劉備這次東巡不可能就這麼虎頭蛇尾,偃旗息鼓,紛紛留了下來,堅守陣地,等待他心情好轉,再臨講壇。

    劉備來時本是興高采烈,可突然遇到這麼一檔子事,興致全無,草草的祭祀了孔子,當天就返回壽張。

    次日卯時,他在行宮正殿集群臣議事。

    劉備抬起手,狠狠將手中小人擲到階下,發出啪了一聲輕響,這聲響雖然不大,不過在群臣耳中不啻於雷鳴。只聽劉備氣鼓鼓,道:“你們瞧瞧,你們瞧瞧。朕只不過是小小懲治了她一番,她要是不滿意,可以和朕提,朕又沒不准她說話。可她偏偏用如此歹毒的手段來詛咒朕,怪不得朕和貴妃這幾日心神不寧,常被惡夢驚醒,原來如此!你們說說,這樣歹毒的婦人要來做什麼?不如廢掉了來得痛快!省得一天到晚給朕添堵。”

    賈仁祿一顆心不斷往下沉,尋思:“唉,老子是猜到她會在承明殿裏做手腳不假,可只想到她會假造信件,誣指孫尚香造反,萬萬沒有想到她會來這麼一手。這一失之毫釐,可就謬以千里,完了,這下全完了。”

    在劉備生氣的時候,還敢上前摸老虎屁股的,朝廷中,也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賈仁祿,另一個則是諸葛亮。諸葛亮見賈仁祿遲遲不出,還以為他害怕了,這事關忽國家長治久安,他這個左僕射自然當仁不讓,上前兩步道:“皇上,這事非同小可,您飽讀詩書,應該知道武帝晚年寵任江充,治巫蠱獄,專門緝查各地官吏家眷是否暗藏木人帛書,一經查出輕則斬首,重則滅族。話又說回來,當時有沒有人詛咒武帝呢?有,而且人數還不少。可是這些人在朝中官員中畢竟只占了很小一部分。武帝春秋已高,疑心病重,往往聽風就是雨,見一兩個人詛咒他,就以為朝中所有的官員暗地裏都恨不得他早死。江充揣摩到了武帝的心思,乘機勸其窮治巫蠱獄。武帝惑其言,故令其為繡衣使其,專司其事,江充得此權柄,更加肆意妄為。他夥同奸滑之輩,看誰不順眼就治誰,大肆誣陷,栽贓嫁禍,牽涉此案無端慘死者前後達數萬人。甚至連一向謹小慎微,並無過錯的太子也被牽連在內。後來太子被逼得走投無路,不得已起兵誅殺江充以清君側。這一來禍可就闖大了,武帝認為太子造反,勃然大怒,興兵剿除。太子自以為無罪,不甘舒頸就戮,勒兵抵抗,兩軍在長安城內血戰五日,死者又是數萬人,史籍有載血流入溝中,可見當時屠殺之慘。其後太子軍不敵漢軍,大敗虧輸,太子棄軍出逃,隱於鄉里,可還是被當地官吏發現,興師捕拿,圍之數重,太子自度不得脫,入室自縊。皇上,您想想,若沒有巫蠱這一切還可能發生麼?那樣太子既不用背不孝之名,武帝也不用擔不慈之罪,這可是血的教訓,皇上英明遠勝武帝,仁德更是他難以企及的,自然不會讓昔日慘案重現於今。”

    劉備聽他提到武帝舊事,心中一凜,不過聽他說自己比武帝英明,還是很高興,微微一笑,道:“嗯,你說的有理。蠱惑之事,牽連甚廣,易被小人利用,釀成大禍。江充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為了一己之私,一味迎合武帝,所興巫蠱獄大多都是冤假錯案、子虛烏有,有道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一心為惡,到頭來不是也沒得到好下場麼,這其中的利害朕自然心中有數。可你剛剛也說,當時朝中還是有人心懷怨望,背地裏專搞些歪門邪道,詛咒武帝。難道為了不牽連好人,就讓這些壞人逍遙法外?”

    諸葛亮道:“臣不是這個意思,臣是說這事須當慎重,在沒有查明真相之前,皇上不應該急於做決斷,以免親者痛,仇者快。”

    劉備笑了道:“說來說去,你們還是怕朕廢了皇后,孫權有這麼可怕麼?”

    諸葛亮道:“孫權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言。”

    劉備點點頭,不言語了。過了一會,又道:“嗯,這事的確應該慎重,仁祿。”

    賈仁祿叫道:“臣在。”

    劉備道:“這事朕就交給你全權處理。”

    賈仁祿沒想到劉備竟會把這麼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派給他,嚇了一大跳,道:“皇上,這……這……”

    劉備臉沉了下來,道:“這什麼這,難道你想抗旨?”

    劉備突然將了賈仁祿一軍,他一時沒了主意,道:“臣不是那個意思,臣是想說,臣……臣……”

    劉備道:“你到底怎麼了?”

    賈仁祿越急越結巴,道:“臣是想說臣……臣……臣根本不會斷……斷……斷案,怕……怕……怕……”

    劉備也不管他怕什麼,笑著道:“你這人就是太謙虛,你不會斷案?上次為翼德洗清冤曲,你不就斷得挺好的麼?”

    賈仁祿心想:“老子不過碰巧斷對了一樁案子,就被人當成福爾摩斯了,這下可好,凡有疑難案件,第一個就想到老子,這不是要老子的命嘛。看來這能是不能亂逞,唉,真是悔不當初啊!”道:“臣那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作不得數的。這個案子非同小可,臣沒當過一天地方官,根本就對查案一竅不通,皇上卻把這麼重要的案子交給臣來辦,這不是胡鬧麼?”

    劉備捋了捋鬍子,道:“什麼,你敢說朕胡鬧!”

    賈仁祿慌了,跪了下來,道:“臣不是那個意思,臣……臣……”心想:“他媽的,這叫什麼事啊!”

    劉備面沉似水,道:“那你是什麼意思?算了,朕也不想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和你這麼說了吧,這案子,你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你要是敢不願意,朕就砍了你的腦袋!”

    賈仁祿小聲嘀咕道:“這不是趕鴨子上架麼?”

    劉備聽見了,笑道:“說得好,朕就是要趕鴨子上架!”

    在場的大臣全都笑了。

    賈仁祿無奈道:“臣遵旨。不過臣有一個小小的要求,請皇上允准。”

    劉備道:“講。”

    賈仁祿道:“這案子發生在宮裏,可臣沒法進宮,這案如何查起?是以臣請皇上允許臣自由出入宮禁。還有皇上曾下令沒有您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皇后。見不著當事人,這案子還怎麼查,所以……”

    劉備笑了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了。”解下佩劍,遞給內侍道:“此劍是朕的隨身之物,見此劍如見朕躬,你執此劍進宮,沒人敢攔你。若有人真的不識時務,你就拿劍砍了他的腦袋!”

    賈仁祿從內侍手中捧過寶劍,道:“這樣臣心裏就有底了。”

    劉備道:“這事茲事體大,你……算了,這種案子千頭萬緒,盤根錯節,難查的很,朕就不給你限定時間了。昨天要沒出這檔子事,朕本該留在魯縣講經。你已將榜文貼出去了,附近郡縣的學子都知道這事了。朕可不能言而無信,也不能讓你蒙受損失,這樣,你回去查案,朕留在這裏講經,講完經朕再陪竇夫人去看大海,等這一切都完了,差不多也就過了一個月了,那時朕回長安,你應該能給朕一個答覆了吧?”

    賈仁祿感激涕零,道:“皇上如此為微臣著想,微臣敢不為皇上竭盡犬馬。皇上放心,臣一定盡快將這事查個水落石出!”

    劉備道:“很好,很好。朕有些累了,今天的議事就到這裏吧。”

    內侍叫道:“退朝!”

    賈仁祿雙手捧著尚方寶劍,一步一哆嗦地回到下榻處。

    貂嬋見他渾身發抖……,嚇了一跳,問道:“出了什麼事了?嚇成這樣?”

    賈仁祿抖了一會,方道:“去……去……去……準備一口上……上……等楠……楠木棺材,省得事到臨……臨……臨頭,買……買……買不到好的。再者老……老……老子骨格精……精……精奇,你讓……讓……讓他們差人來量……量……量身定……定做,這樣老子可以睡得舒……舒服些”

    貂嬋聽他這麼說,如五雷轟頂,雙耳嗡嗡直響,眼前金星直冒,險些暈了過去。她定了好一會神,這才拿樁站定,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了,你快說啊,可急死我了。”

    賈仁祿身子抖了厲害,顫聲道:“皇上命……命……命我緝查皇后宮中……中……中巫蠱一案的真相。看到這把寶……寶……寶劍沒?皇上怕老子自……自……自殺時手邊沒有刀子,特……特……特地賜了一把。”

    貂嬋急得哭了,道:“你說這叫什麼事嘛,朝廷裏這麼多查案高手,皇上不派,偏偏派了你去,明擺著是不讓你活嘛。不行,我找他去!”

    甄宓忙上前把她攔住,道:“別,皇上既然賜了寶劍,就絕無再收回之理,你去了也沒有用。”

    貂嬋撲到她懷裏放聲大哭,甄宓道:“姐姐末慌,事情還沒有真到那一步。”

    貂嬋哭了一會,硬咽道:“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甄宓搖了搖頭,道:“一時之間,叫我怎麼想得出主意來?”問賈仁祿道:“皇上限你幾日破案?”

    賈仁祿道:“差不多一個月。”

    甄宓蹙眉道:“什麼叫差不多一個月?”

    賈仁祿道:“皇上讓老了先去長安查案。他接著在附近轉悠,處理諸如在太學講經、陪美媚看海之類無聊事宜,等他回轉長安之日,老子若還沒有查清此案,這脖子上的腦袋可就坐不安穩了。”

    甄宓掐指一算,道:“沒錯,差不多就一個月的時間。”

    貂嬋嗔道:“這案子不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麼,還用查!”

    賈仁祿道:“你知道真凶是誰?”

    貂嬋道:“這一定是劉貴妃這挨千刀的小妮子幹的,還用問!”

    賈仁祿道:“那證據呢,沒有證據你不是亂咬人麼。”

    貂嬋語塞,答不上來,甄宓道:“劉貴妃心思縝密,這證據可真不好找。好在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們還可以好好的想一想主意,我就不信這劉貴妃幹的事一點破綻也沒有。”

    賈仁祿歎了一口氣,道:“皇上硬趕鴨子上架,老子怎推也推不掉,看來也只有先接著,走一步,算一步了。不過那個棺材,還是先定為好,省得到時匆匆忙忙的,來不及準備。”

    貂嬋本已止住了哭,一聽哇地一聲,又哭了。甄宓白了他一眼,道:“你今天是怎麼了,以前你遇到的困難幾乎都比現在的大,你不都是坦然面對,也沒聽你說要準備棺材,怎麼今天動不動就要準備,真是晦氣。”

    賈仁祿道:“不知怎麼的,老子一想到要和劉貴妃鬥,這心裏總是毛毛的。”

    甄宓歎了口氣道:“嗯,這小妮子真是不好對付。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你不是還有我們嘛,我們都會盡力幫你的。”

    賈仁祿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只怕到時你們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那個時代可和現在不同,現在一人做事一人當,自己幹了壞事自己進局子。那時可是一人做事一家當,家裏只要有一個人幹了壞事,全家都有可能進局子。甄宓想想也是這麼一個理,道:“這……”

    賈仁祿鬥志上來了,身子也不抖了,道:“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咱們也別想那些沒用的了,還是先想想該怎麼辦好這樁案子是正經。”

    說完便和幾位夫人竄入密室,低聲密議。

    劉備回到寢殿,見了劉貴妃,說了朝上的事。劉貴妃兩眼一亮,找了個藉口將劉備趕到吳淑妃那去,叫來薛珝悄聲道:“皇上把這案子交給賈福了。”

    薛珝嚇了一跳,道:“這可如何是好?”

    劉貴妃道:“看把你嚇得,他又沒有三頭六臂,我就不信治不了他。如今他承辦這件案子,倒是正中我的下懷。”

    薛珝道:“哦,娘娘有主意了?”

    劉貴妃點點頭,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先去看看賈福在幹什麼。”

    薛珝應道:“是。”匆匆去了。

    吳淑妃的病才剛有些起色,最近還在吃流食靜養,不能這個那個。劉備在那裏和她說了一會子閑話,甚覺無趣,一連打了幾個哈欠。吳淑妃畢竟不像劉貴妃那樣會曲意逢迎,討好賣乖,她也知道劉備不樂意了,微微歎了口氣,道:“皇上怎麼了?”

    劉備道:“沒什麼,朕只是覺得有些倦了。”

    吳淑妃道:“那臣妾服侍皇上就寢。”

    劉備擺了擺道:“不用了,愛妃身體尚未恢複,朕就不耽誤你了,朕自回寢殿歇息。”

    劉備從吳淑妃那出來,在園子裏轉了一圈,又來到了劉貴妃那裏。

    劉貴妃笑臉相迎,道:“皇上不是在吳淑妃那麼,怎麼又來了?”

    劉備道:“不知怎的,朕還是愛來你這裏。”

    劉貴妃十分感激,說道:“臣妾能蒙皇上如此垂青,就算是立時死……”

    劉備忙按住她的嘴,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劉貴妃愁眉苦臉道:“反正臣妾馬上就要死了,說說又有何妨?”

    劉備大吃一驚,道:“你今天這是怎麼了,如此胡言亂語。”

    劉貴妃道:“臣妾沒有胡言亂語,臣妾說的都是真的。臣妾怕是侍候不了皇上多久了,臣妾不在的日子裏,皇上可要多多保重啊。”說著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劉備道:“愛妃何出此言。難道是哪不舒服,太醫,快傳太醫!”

    劉貴妃道:“不用叫太醫,臣妾沒有不舒服。”

    劉備道:“那你怎麼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劉貴妃泣道:“皇上不是派賈福主持巫蠱一案麼,有他主持此案,臣妾命不久矣!”

    劉備莫明其妙,道:“賈福很有些鬼點子,什麼棘手的事情到了他手裏都能迎刃而解,所以朕才派他處置此案,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劉貴妃道:“賈福是有些鬼門道不假,可是他是誰的人,皇上難道不知麼?”

    劉備道:“他是誰的人?他不是朕的人麼?”

    劉貴妃道:“這小子鬼得很,難怪連皇上也被他瞞過了,他可是皇后娘娘的死黨,上次皇上巡幸萬年,皇后娘娘就曾秘密到他家裏,密議良久方出,這兩人的關係可是很不一般。如今賈福督辦此案,自然向著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向和臣妾不對付,賈福也一定會落井下石,臣妾的死期可不是快到了麼?”

    劉備道:“鬧了半天,原來你是說這事啊。朕巡幸萬年時,仁祿不是正在介休附近和司馬仲達苦戰麼?他不在府中,暖昧關係又從何而來?”

    劉貴妃眼珠一轉,道:“臣妾可沒有說他和皇后有曖昧關系,臣妾只是說他在暗地裏支持娘娘,要不然娘娘為什麼不去別人家,而偏偏去了他家?”

    劉備沉吟片刻道:“嗯,你說的有理。不過仁祿這人朕還是瞭解的,在大是大非上,那是絕不含糊的,你不用太過擔心”

    劉貴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皇上可別被他給蒙了。”

    劉備向她瞧了兩眼,道:“愛妃不是很少過問政事的麼,今天這是怎麼了?”

    劉貴妃心中一凜,流著眼淚道:“皇上,臣妾只是怕賈福處事不公,冤枉臣妾。那時不但臣妾性命難保,就連肚子裏的孩子也……”

    劉備聽她提到了肚子裏的娃娃,登時亂了陣腳,這英明神武不知跑到哪裡去了,道:“愛妃莫慌,這不是還有朕嘛,到時朕一定為你作主。”

    劉貴妃道:“到時候賈福把偽證呈上來,皇上見了肯定大大的生氣,又怎會念及你我之間的夫妻情分?”

    劉備緩緩的點了點頭,道:“言之有理。你說該如何是好?”

    劉貴妃道:“臣妾要是硬說賈福不是好人,皇上一定不信。辦案子不都得講證據麼,這事咱也得講證據。”

    劉備聽她說的信誓旦旦,也是吃驚,道:“哦,你有證據了?”

    劉貴妃搖搖頭道:“沒有。”

    劉備很失望,臉又沉了下來,劉貴妃笑了,道:“皇上莫惱。這證據雖然沒有,不過得來卻也不難。賈福到底是忠是奸,可一試便知。”

    劉備道:“怎麼個試法?”

    劉貴妃道:“皇上可差一心腹假冒皇后娘娘的人前去行賄,讓他在此案上行個方便。若賈福真的在大是大非上毫不含糊,那他一定不會收受賄賂,這個案子交給他處理,臣妾也就放心了。反之他若收了賄賂,臣妾……臣妾……”說著哭個不停下面的話也就說不出來了。

    劉備道:“這……朕把案子交給他,又去試他,這怕是不太好吧。”

    劉貴妃道:“可不如此,不知賈福是忠是奸,將這案子交給他處理,臣妾實在放心不下。”

    劉備道:“他要是真的不講原則,唯賂是貪,別說你放心不下,連朕也放心不下。”

    劉貴妃道:“既然皇上不便出面,那由臣妾來辦,皇上可派一心腹跟隨,以辨忠奸。”

    劉備捋鬚思考良久,道:“嗯,就依你的意思,不過你哪來銀子賄賂他?”

    劉貴妃道:“皇上這些年賞了臣妾不少珠寶,臣妾吃穿用度都有皇上照應,要錢何用?不如都拿了出來賄賂他吧。”

    劉備沉思良久道:“好,朕這就去安排。”

    劉備走後,薛珝轉了進來,劉貴妃問道:“賈福在做什麼?”

    薛珝笑道:“賈仁祿一疊連聲要準備棺材,幾位夫人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府中的婢僕更是亂成一團,那場面別提有多逗了。”

    劉貴妃冷哼一聲,道:“看來他也感到大難臨頭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薛珝道:“就是他也不看看自己有幾兩肉,還敢和娘娘鬥,可不得早些準備棺材麼。”

    劉貴妃道:“咱也不能掉以輕心。你去幫我辦件事。”伸嘴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薛珝道:“娘娘能保證賈福必收賄賂麼?”

    劉貴妃搖搖頭,道:“不敢,不過據劉封說這傢伙很貪,有便宜就占,這筆錢他應該會要。”

    薛珝道:“那就值得一試,娘娘放心,臣這就去辦。”

    三日後,賈仁祿收拾齊整,硬著頭皮就道。這日一行人過了洛陽,正行間,忽然道上塵頭滾滾,迎面來了一輛馬車,車上一人望見隊伍,叫道:“前面來得可是賈司空?”

    賈仁祿正在馬車裏摟著貂嬋胡作非為,聽見了,不耐煩的道:“就是老子,你是誰,有何貴幹!”
longwang 發表於 2010-4-2 20:58
第六百四十一章 進宮查案

    車上那人忙下了馬,深深一揖道:“小人是皇后娘娘的親隨張安,奉娘娘之命來見司空大人,有要事相商。”

    賈仁祿心裏咯噔一下,悄聲對貂嬋說道:“去把徐氏叫來。”說著下了馬車,還了一禮,道:“原來是皇后娘娘的親隨,失敬失敬。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張安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此間離洛陽不遠,不如我們去那再談如何?”

    賈仁祿道:“嗯,如此甚好。張大人請。”

    張安道:“小人和司空大人相差十萬八千里,哪敢佔先,司空大人先請。”

    兩人假客氣了一番,賈仁祿的功夫略遜一籌,告罪先行,張安緊跟在後。徐氏已悄悄來到了馬車上,賈仁祿問道:“這人你認識?”

    徐氏搖了搖頭,賈仁祿冷笑道:“黃鼠狼給雞拜年來了,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貂嬋道:“你怎麼知道這傢夥沒安好心呢?”

    賈仁祿道:“娘娘被皇上囚禁在石渠閣,先前跟著她的宦豎宮女,除了東吳來的那幾個之外,都被逐出宮去。皇上還三令五申,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貂嬋啊的大叫一聲,怕後面的人聽到,忙按住了嘴,低聲道:“既然皇上有嚴令,那這個張安怎麼能大搖大擺的出得宮來,他一定是假冒的。咱們不能跟他去洛陽,我這就吩咐祝融妹子把他打一頓,扔到荒郊野外去。”

    賈仁祿笑了,道:“你怎麼也盡出給110添亂的餿主意?何況僅憑他出宮這一點還不能證明他就是西貝貨。”

    貂嬋道:“這還不能證明?”

    徐氏搖頭道:“當然不能,俗話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皇后娘娘肯打點,還是能讓人混出宮來的。”

    貂嬋連連點頭,徐氏接著道:“……剛才仁祿說了,現在留在尚香身邊的人都是東吳來的,我久住吳宮,卻不識得此人,那這人一定不是尚香身邊的人。”

    賈仁祿道:“明白了吧,這傢夥一定是劉貴妃派來的,她不知道老子身邊有一個東吳來的大美人,還以為能蒙得了老子,老子倒要看看她要耍什麼把戲。”

    貂嬋道:“這小妮子敢在皇后宮裏藏那麼陰毒的東西,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我有些不放心,我這就和祝融妹子說一聲,叫她小心提防這個叫張安,免得他在我們的行李裏塞什麼東西。”

    徐氏附和道:“這倒不可不防。”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小心些,別讓那傢夥查覺到。”

    貂嬋笑了道:“我要是讓這傢夥瞧出來,這些年不就白混了麼?”說著取出一條青色繡帕,掀開窗簾,把手伸了出去,隨手指著一處景致,叫道:“相公,你看這裏的風景多美啊!”

    賈仁祿貪婪的向她的胸脯瞧了一眼,道:“美則美矣,可是和你一比,還是差了老大一截!”

    貂嬋暈紅上臉,道:“相公真會哄人開心。”

    賈仁祿伸出粗糙的大手將她的纖纖素手拽了回來,拉上簾了,道:“咱們可不能辜負了如此良辰美景啊!”說著開始動手動腳。

    賈仁祿的豪華馬車,可不像張安那輛臨時搞來的敞篷馬車四面透風,它周圍用上好綿緞圍的嚴嚴實實,從外面根本看不見裏面,不過張安光聽動靜,也知裏面在幹什麼勾當,暗笑他淫蕩無恥,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幹這調調兒。殊不知貂嬋的動作本身沒有問題,而那方錦帕卻是她和祝融事先約定的暗號,她早感覺到此次長安之行要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事先就和祝融商量好了一套應對之策,以免臨時有起事來,這邊準備不足,吃了大虧。

    不知怎的祝融老覺這個叫張安的傢夥有些不地道,藉故墮後,跟在張安周圍,寸步不離,這時見貂嬋拿出青色的繡帕,知她有事要說,立時裝出吃醋的樣子,嗔道:“這個狐狸精,整天就知道勾引老爺,看我怎麼泡制她!”氣呼呼的去了。

    這種爭風吃醋的場面對張安來說已是司空見慣,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暗暗發笑。

    祝融鑽進了馬車,貂嬋悄聲道:“那個叫張安的不是個好東西,你可得盯緊了,別讓他幹什麼壞事。”

    祝融點點頭,道:“我也覺得這個傢夥來得甚是蹊蹺,已留上心眼了。姐姐盡管放心,有我在邊上盯著,諒他也沒本事亂來。”

    賈仁祿提醒道:“小心些,別讓他看出來。”

    祝融道:“相公放心,我會小心的。”說著假意和貂嬋鬧了一陣,直打得貂嬋連連告饒,這才以勝利者的姿態下了馬車,來到張安邊上,瞪圓雙眼,留心他的一舉一動。

    不出賈仁祿所料這個張安的確是劉貴妃派來的。徐氏此番進京肩負著特殊使命,自然不能隨便見光,除了賈仁祿的心腹,其他人對她的真實身分一無所知,還道她是賈仁祿新娶過門的一房小妾。劉貴妃雖然精明,畢竟到中原的時日尚短,對賈仁祿在東吳感情糾葛一知半解,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賈府中藏著一人物對孫尚香及她的下人甚為熟悉的人物,如果她知道這些,也就不會費盡心神使了這麼一招根本害不了人,說不準還會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廢招。張安此來就是要當著劉備心腹的面公開行賄,好讓劉備透過嚴嚴實實的裹在賈仁祿身上的這一層羊皮,看清他的本來面目。既然他肩負的如此神聖的使命,自然就不屑在半路上搞七搞八,萬一被劉備差來的人瞧出了破綻,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祝融既知這傢夥不是隻好鳥,提著心吊著膽,像防賊似的防了他一路,卻沒發現他有何不軌之舉,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他葫蘆裏賣得是什麼藥。

    一行人來到洛陽,賈仁祿找了一個偏僻的酒館,要了一個雅間。

    賈仁祿替張安斟了一爵酒,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現在應該可以說了吧?”

    張安見貂嬋、祝融、徐氏都在場,一言不發。

    賈仁祿笑了道:“這幾位是我的夫人,也是皇后娘娘的知交好友,大人有話但講不妨。”

    張安權衡良久,咬著牙說道:“娘娘的事,大人都聽說了吧?”

    賈仁祿點點頭,道:“這事豈同等閑,誰有膽子按下不報?”

    張安道:“聽說皇上派大人徹查此案,可有此事?”

    賈仁祿道:“嗯,皇上賜我尚方寶劍一口,限我在他回轉長安之前偵破此案。”頓了頓,道:“你來的正好,我正要問你,這事到底是不是娘娘所為?”

    張安眼珠一轉,道:“誣陷!這純粹是可恥的誣陷。大人是娘娘最信任的人,難道竟也相信這些無稽之談?”

    賈仁祿叫道:“我就說嘛,娘娘怎麼會做這種卑鄙下流無恥缺德死不要臉的事情,這一定小人在暗地裏使壞,要致娘娘於死地。聽你這麼一說,老子心裏就有底了,老子到長安後一定要放開手腳,徹查此案,將那幫躲在暗地裏放冷箭的傢夥,有一個算一個,都揪出來,繩之以法!”

    張安本身有毛病,聽了這話,自然心虛,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道:“老子又不是在說你,你臉紅什麼?”

    張安嚇了一跳,身子一抖,道:“沒什麼,大……大人真要秉公執法,徹查此案?”

    賈仁祿擺出包公的架式,鐵面無私,道:“那是自然,老子是什麼人,怎麼會幹貪贓枉法、徇私舞弊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張安身後坐著一個小個子,從進來到現在都一言不發,聽了這話滿意的點了點頭。

    張安道:“若如此,皇后娘娘危矣!”

    賈仁祿大惑不解,道:“大人何出此言,難道是對賈某的斷案技術不放心?大人回去上覆娘娘,請她盡管放心,這事要真不是她幹的,她就沒什麼好怕的,老子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她一個公道。”

    張安滿臉堆笑,道:“大人斷案神乎其神,自然是十分高明的,可這就因為這樣,娘娘才危險。”

    賈仁祿沉下臉來,道:“這裏沒有外人,你跟我實話實說,這事到底是不是娘娘幹的!”

    張安臉上變色,道:“這……”

    賈仁祿道:“既然大人信不過在下,再呆在這裏,我看也沒什麼必要了。”站起身來,發足即行。

    張安急道:“大人且留步,有話好說,別急著走啊。”

    賈仁祿道:“你不說實話,我還留在這裏做什麼?這不是浪費時間麼,有道是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老子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浪費了你賠得起麼?”

    張安忙道:“好,我說實話,這事……這事……就是娘娘幹的。”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哎喲,這事還真是她幹的,她怎麼能幹這事?”

    張安道:“這也怨不得娘娘,都怪那個狐狸精,也不知她用什麼方法把皇上迷得神魂顛倒,茶飯不思。這幾年來,皇上從未到過承明殿,整日價與那狐狸精鬼混,你說皇后娘娘心裏是個什麼滋味?”

    賈仁祿道:“皇上是做得有些過分了,別說是我,滿朝文武都在替娘娘鳴不平,可這也不能成為皇后娘娘下蠱害人的理由啊!”

    張安自知罪孽深重,低下頭道:“貴妃娘娘一個勁的想要廢了皇后娘娘,自己當皇后。皇后娘娘被她逼得走投無路,險些上吊自殺。這時一個方士對娘娘說,她有辦法讓皇上回心轉意,從此之後皇上只跟著娘娘再不到劉貴妃那裏去了。皇后病急亂投醫,也不仔細想一想這樣做的嚴重後果,就按著方士的指示做了,哪知事情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賈仁祿歎了一氣道:“唉,這下你讓我還怎麼查這個案子?”

    張安哀求道:“娘娘讓小人冒死前來,就是請司空大人查案時網開一面,不必太過認真。”

    賈仁祿無力的抬手,撓了撓後腦勺,道:“這事可難辦的很啊!”

    張安一揮手,親信抬著一隻箱子,來到跟前,張安打開木箱,滿屋珠光寶氣,一串串的珍珠項鏈、瑪瑙首飾呈現在賈仁祿眼前。賈仁祿口水立馬流了出來,他正要說話,張安搶著道:“娘娘說了,這只是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若大人能將此案胡亂了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人就是娘娘的救命恩人,娘娘還有重謝。”

    賈仁祿眉花眼笑,道:“還有重謝?”

    張安點了點頭,賈仁祿打起官腔,道:“這案子可是上達天聽的,皇上極為重視,本來十分棘手,不過皇后娘娘如此誠心,老子就勉為其難,幫她擦這一會屁股。”

    坐在張安身後那個小個子沉不住氣了,咳嗽了兩聲。

    賈仁祿十分奇怪道:“這位老兄怎麼了?哪不舒服?”

    那人忙道:“沒什麼,沒什麼。”

    賈仁祿不再理他,對張安道:“你回去告訴皇后娘娘,老子的和稀泥技術可是世界一流的,這事有老子出面擺平,皇后娘娘大可把心放到肚子裏,這事無論如何也牽扯不到她頭上。”

    張安連連作揖,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代娘娘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賈仁祿笑道:“別說這些沒用的,那重謝可得先準備好啊!”

    張安道:“大人放心,只要大人辦成此事,娘娘一定不會虧待大人的。”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此地不宜久留,即然屁事都商量完了,那咱們也早點閃吧,要是個廉政公署抓了現形,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張安自然不知道廉政公署是啥機構,不過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匆匆告辭離去,賈仁祿命人將裝滿珠寶箱子搬到放行李的大車上,欣然上路。

    貂嬋摸了摸賈仁祿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道:“沒發燒啊,難道是瘋了?”

    賈仁祿正沉浸在得到意外橫財的喜悅之中,聽到這句格格不入的話,急了,道:“你才瘋了呢!”

    貂嬋道:“那你為什麼明知張安不懷好意,還收了他送的禮?”

    賈仁祿道:“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別人好心好意把錢送將上去,咱拒人於千里之外,多不好啊!”

    貂嬋急得面紅耳赤,道:“你這人,真是掉錢眼裏了。這錢是人家好心好意送上來麼?你明明知道這是劉貴妃下得套,還巴巴的往裏鑽,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賈仁祿笑了,道:“看把你急得,有這麼嚴重麼?”

    貂嬋憤怒已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甄宓笑了,道:“姐姐,你跟了這傢夥這麼久,難道還看不出他已成竹在胸?”

    貂嬋這才發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了,不過她實在不明白賈仁祿為何如此篤定泰山,不恥下問,道:“哦,何以見得?”

    甄宓道:“這是劉貴妃的計謀不假,可是這對仁祿來說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貂嬋道:“這可是劉貴妃處心積慮設下的一個套,目的就是要害仁祿,你怎麼還說對仁祿來說是件好事呢?”

    甄宓道:“適才那個一言不發的小個子一定是皇上派來的,目的就是要看看仁祿會不會收這筆錢。現在仁祿收了這錢,那人一定會如實的稟報皇上,皇上見仁祿唯利是圖,貪得無厭,一定不放心讓他處理這件關係重大的案子,一定會派人來接替他。這樣壓在仁祿肩頭的重擔不就卸下來了麼,你也不用哭得死去活來,他也不用準備棺材,豈不皆大歡喜?”

    貂嬋喜道:“原來如此。”嗔道:“你這人,說話總是帶刺,我哪有哭得死去活來的?為了這人?不值!”

    甄宓笑道:“你總是口不對心,哪天也不知是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怎麼勸也勸不住。”

    貂嬋笑道:“看來兩天不修理你,你的皮又癢了。”揮拳擊來,眾女嘻嘻哈哈打成一團,賈仁祿夾在其中,大吃豆腐,真覺此間樂不思蜀。

    劉備差去的心腹急匆匆的趕到魯縣,其時劉備正在壇上講經,那人見他侃侃而談,如醉如癡,顯是正在享受誨人不倦帶來的樂趣,不敢掃他的興,繞到後堂,等他講完之後再行彙報。

    他繞過一道屏風,迎面來了一個人,正是薛珝。薛珝見到他,滿臉堆笑,道:“這不是王大人麼,這麼快就回來啦?”

    那姓王的漢子雖不甚喜薛珝,卻也知他是劉貴妃身邊的大紅人,不敢怠慢,道:“嗯,才剛到,還沒來得及見皇上。”

    薛珝悄聲問道:“怎麼,賈福收了那錢沒有?”

    那人點了點頭,薛珝心中一喜,客套兩句,辭了他逕往劉貴妃那來。

    劉貴妃聽了很高興,道:“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貪了。就這一個貪字,就能要了他的命。”

    薛珝道:“眾所周知,皇上最討厭貪官酷吏,常說漢末朝政就是壞在那幫只知巧取豪奪,巴結宦官的貪官上。賈福公然受賄可算是觸了皇上的霉頭,他可真死定了,娘娘除宿敵於不動聲色之間,這手可高明的很啊。”

    劉貴妃笑了,道:“真不知道你除了拍馬,還會做什麼?”

    薛珝道:“娘娘可就冤枉臣了,臣沒有拍馬。娘娘實在太厲害了,臣佩服的五體投地,這些話可是發自內心的。”

    劉貴妃道:“好了,以後這些沒用的就少說些。賈福這次真的死定了麼?他替皇上打了大半江山,厥功至偉,皇上怎麼可能因為他受了些許賄賂就置他於死地,最多不過是申斥一番,讓他別再插手這件案……”忽然間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陷入沉思,不再言語。

    薛珝不敢打斷她的思路,靜靜在一旁侍候。

    過了良久良久,劉貴妃忽道:“我原先一直害怕賈福插手此案壞了我的好事,故而千方百計的想將他弄走,可我剛才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種情況。薛珝,你說賈福有沒有可能故意收下這筆賄賂?”

    薛珝道:“故意?他有這麼高嗎?”

    劉貴妃喃喃地道:“有,和他鬥,什麼樣的可能都要想到,不然可是要吃大虧的。”

    薛珝道:“如果他真得覺察到這是一個陷阱,為什麼還會往裏跳,這不是很沒道理麼?”

    劉貴妃道:“我來問你,如果你是賈福,你會不會願意處理這件案子?”

    薛珝站在賈仁祿的角度上設身處地的想了想,搖搖頭,道:“這種吃力還不討好的案子,若換作是我,說什麼也不會接的。”

    劉貴妃大叫道:“照啊,我想賈福也一定不願意接手,他正愁該怎麼讓皇上收回成命,另委他人,我們這樣做,對他來說可不就是天賜良機麼?”

    薛珝道:“可他是皇后那邊的人啊,難道他竟忍心眼睜睜的看著皇后落難,而不去救?”

    劉貴妃道:“他不善於查案,這點他比誰都清楚。派他去查案,最終的結果很可能是什麼也查不著,那樣不是把事情都耽誤了麼,所以對他而言,他一定很想找一件事情得罪皇上,讓皇上把他這個有名無實的查案高手給撤了,換更厲害的人去。”

    薛珝道:“哎喲,這麼說,我們可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了。”

    劉貴妃道:“還好我們知道……”

    忽聽劉備在院外叫道:“愛妃,今天你覺得的怎麼樣,朕來看你了!”

    薛珝嚇得魂飛天外,顫聲道:“皇……皇……”

    劉貴妃悄聲道:“慌什麼,我們說話這麼小聲,他是聽不見的。”

    正說話間,劉備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那個姓王的漢子。

    劉貴妃最不願意發生的結果還是發生了,一顆心彷彿提到了嗓子眼。

    只聽劉備說道:“愛妃,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劉貴妃道:“沒什麼。皇上這賈福收了賄賂的事你可知道了?”

    劉備道:“嗯,朕聽說了。唉,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劉貴妃道:“皇上,您打算怎麼處理這事?”

    劉備道:“現在的事情變得有意思了,朕倒要看看他是如何查案的。”

    劉貴妃大喜,表面上去裝得十分吃驚,道:“什麼,皇上還打算讓他接手此案?”

    劉備道:“有朕替你作主,你還怕什麼?”

    劉貴妃哭著道:“皇上,我們娘倆的性命都就都指望皇上了。”

    劉備急忙道:“朕既已認清賈福的真面目,又怎會再信他的鬼話,你放心,這案子絕對牽扯不到你頭上。”

    劉貴妃大喜,撲到劉備懷裏撒嬌,劉備受寵若驚,乘機亂吃豆腐,殿中諸人見狀識趣的退了出去。

    劉備怕動了胎氣,還是不敢亂來,和劉貴妃閑聊一陣,告辭而出,跑到吳淑妃那揩油去了。

    劉貴妃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將薛珝叫來,道:“皇上沒將賈福換了,還好,還好。”

    薛珝有點賈仁祿恐懼症,道:“娘娘,你可要考慮清楚,萬一賈福根本就對此案胸有成竹,任他放手去查的話,我們可就全完了。”

    劉貴妃笑道:“你不是拍著胸脯向我保證,這事你辦得天衣無縫,神不知鬼不覺麼?怎麼這會又害怕起來了?”

    薛珝道:“臣是做的十分隱密,可是賈福實在太厲害了。”

    劉貴妃道:“賈福厲害,我也不是好欺負的,沒什麼好怕的。”向他招招手,薛珝把耳朵湊了過去,劉貴妃悄聲說了幾句。薛珝點頭,道:“微臣這就去辦。”

    賈仁祿離了洛陽,一路打正旗號,鳴鑼開道,各地官員迎送,賄賂從豐,賈仁祿依舊奉行有便宜就占的原則,來則不拒。一路無話,這日賈仁祿到了長安,關公、賈詡出城相迎,進城之後,賈仁祿沒有立即投入工作,而是先參加了關公為他準備的接風酒宴,酒足飯飽後,他打著飽嗝,在親衛的簇擁下回到自己的狗窩,舒舒服服的洗上一個熱水澡,摟著幾位夫人胡天胡地一番,這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第三天他也始終沒有進宮查案,每晚臨睡,心裏總說,明天該進宮辦案了,可是第二天不是到這家應酬,便是到那家閑聊,要不就是在家跟夫人胡鬧,這日子過得倒也逍遙快活。偶爾念及還有重要任務沒辦,便自我安慰:“反正皇上馬上就要撤了我,老子又何必費這個神?”

    如此過了幾日撤換他的上諭始終沒有下來,而規定的日子日近一日,他這才急了起來,將幾位夫人叫到身邊,道:“你們說皇上這葫蘆裏在賣什麼藥?”

    甄宓道:“這麼多天了,一點動靜也沒有。看來皇上沒有撤換你的打算。剩下的日子不多了,相公你也該有所行動了。”

    貂嬋嗔道:“我早叫你不可大意,還是去宮裏查查,哪怕是裝模作樣也好,你偏不聽,這下可好了!”

    賈仁祿倒挺樂觀,道:“以老子的IQ,處理這種簡單案件,三五天足矣!這不還有大半月麼,不急,不急。”

    貂嬋道:“就會吹牛,有說話的功夫,這線索都查出好幾條了。我看你還是別說了,趕緊進宮吧。”

    賈仁祿犯起懶來,道:“不知怎的老子渾身無力,我看今天就算了,明天……”

    眾夫人異口同聲:“嗯?”怒目而視。

    賈仁祿道:“去,我去還不成麼。”收拾齊整,大擺大搖的走了,文欽捧著尚方劍,跟隨在後。

    宮門口的侍衛早就得到消息,見到他就和見到親爹爹一樣,笑臉相迎。這種陣勢,賈仁祿早就司空見慣,禮貌性的客套一番,大搖大擺的進了宮。一名內侍將他引到了承明殿,宮中守衛首領迎了上來,賈仁祿瞥了一眼,道:“這裏你負責?”

    那侍衛首領道:“正是。”

    賈仁祿道:“都發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都抬上來吧。”

    那侍衛應道:“是。”命人抬了幾個托盤,盤中滿是木人帛書。賈仁祿見了,吃了一驚,道:“好傢夥,這麼多!都是從地裏掘出來的?”

    那侍衛道:“不全是,有的是從皇后娘娘的枕頭底下翻出來的,還有的是從衣櫃裏。”

    賈仁祿隨手拿起一個木人,看了看,心道:“這小妮子還挺鬼。”他正要說話,忽見一個宮女站在角落裏,衝他招了招手,那宮女不是別人,正是他費了老大勁才安插進宮的。

    賈仁祿淡淡的道:“瞧瞧這些腳印,我想一群水牛跑到這來,也不會弄得比這更糟。你先下去吧,我想單獨查看現場。”

    眾侍衛應聲而退,賈仁祿將小人隨手一丟,踱到那宮女跟前,問道:“你想說什麼?”
longwang 發表於 2010-4-2 20:58
第六百四十二章 破獲大案

    那宮女左右瞧了一眼,低聲道:“老爺,你可算來了,皇后娘娘可給她們害慘了。”

    賈仁祿點點頭,道:“你都看到什麼了?”

    那宮女道:“貴妃娘娘只信薛珝一人,其他人一概不信。何況我身分卑微,被分到趙王殿下那服侍,很少見到娘娘,所知也就甚少。”

    賈仁祿雖然沒說什麼,不過失望之情現於顏色。那宮女道:“不過我知道的雖少,卻也不是一無所知。像老爺正在查的這事,我就知道是貴妃娘娘幹的。”

    賈仁祿高興的險些蹦了起來,抬手在她的肩膀上使勁的拍了兩下,道:“好樣的,老子就知道你不會讓老子失望的。”此時他心情激動,來這麼一下不過是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根本沒想到男女有別。

    那宮女羞得耳根子都紅了,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呢喃道:“老爺。”聲音中竟大有纏綿之意。

    賈仁祿滿心歡喜,竟沒聽出她話音有異,道:“說說看,你都看到了什麼?”

    那宮女見他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微感失望,道:“是這樣,出事前不久薛珝的心腹來到了金華殿,那時我正帶著趙王殿下在殿前草坪上玩耍,見到那心腹和幾個人在角落裏密議了幾句,便各奔東西,其中一人往這裏來了。我故意引著趙王殿下追趕一隻松鼠,追到離這不遠處的草坪上,見到那人和皇后娘娘的宮中一名宮女在遠處的一株小樹下悄聲商議著。他們講得很小聲,我又怕被他們發現,不敢靠近,所以不知道他們在講些什麼,不過我猜這裏面准沒好事。”

    賈仁祿激動的兩手微微發顫,道:“這就夠了,這就夠了。那幾只豬狗你可認得?”

    那宮女點點頭,賈仁祿道:“我這就去召集人手,你來帶路,領著我們去拿人。”

    那宮女點頭答應,賈仁祿出殿命文欽點齊親衛,隨著那宮女去了。

    他則煞有介事的在承明殿東走西竄,東查西問,時不時的大叫兩聲:“線索在這裏了。”引著眾侍衛蜂擁而至,場面倒也頗為有趣。

    約摸半個時辰之後,文欽等人押著幾名內侍來到賈仁祿跟前。最右邊的一名內侍一見賈仁祿就大叫:“冤枉,司空大人,小的並無犯錯,司空大人為何捉拿小的?”

    賈仁祿臉一沉,冷冷的道:“有沒有犯錯,你們心裏清楚。”

    另一名內侍態度就比較囂張,叫囂:“我們可是貴妃娘娘親信,你敢抓我們,不怕貴妃娘娘在皇上那參你一本?”

    賈仁祿指著文欽手中的寶劍,道:“老子手裏可有皇上的尚方寶劍,皇上金口玉言見此劍如見他本人。貴妃再大也大不過皇上吧?別說你們只是貴妃的親信,就是她的親爹,只要罪證確鑿,老子也照殺不誤。帶走!”

    眾內侍無言以對,在文欽的押解下,垂頭喪氣的走了。

    賈仁祿跟了上去,看守承明殿的侍衛首領滿臉堆笑的送他到了宮門口方回。

    賈仁祿一行出了宮,直奔刑部,刑部侍郎丟了要犯,正在自願自艾,聽說賈仁祿來了,以為是要辦他,嚇得尿了褲子,哆哆嗦嗦的迎了出來,道:“不知司空大人駕……”

    賈仁祿道:“老子忙得很,沒空和你打哈哈!老子要借刑部大獄審幾個犯人,不知你肯不肯行這個方便?”

    刑部侍郎正愁沒機會將功贖罪,聞言一言笑,道:“大人這是說的哪裡話,大人如此著急,一定有緊急公務,下官就不耽誤大人的時間了,這就領大人前去。”說著屁顛屁顛的頭前帶路。

    一行人來到獄中,這是賈仁祿第二次到這種地方,上一次他是犯人,備受苦刑,這一次他卻是主審,給人上刑,回首前塵當真恍若隔世。

    賈仁祿瞧著那幾名內侍有好一會,眾人心裏直發毛,卻都不說話。賈仁祿淡淡一笑,道:“怎麼,你們不打算說些什麼?”

    一名內侍道:“小人都不知道大人為什麼抓小的來,怎麼說。”

    賈仁祿笑了,道:“不知道為什麼抓你們,是不是?”

    眾內侍點了點頭,一名內侍道:“大人拿人總要有個理由吧,胡亂抓人你就不怕得罪貴妃娘娘?”

    刑部侍郎聽那內侍直指賈仁祿之非,只覺那內侍在說他的親爹一般,氣得鬍子根根上翹,道:“呔,你這大膽賊人,居然敢說司空大人胡亂抓人,來人啊,大刑侍候。”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且慢。”對那幾名內侍說道:“你們知道老子正在查辦什麼案子?”

    眾內侍齊道:“知道,大人正在查察承明殿突現邪祟異物一案。”

    賈仁祿道:“知道就好,你們現在應該明白老子為什麼請你們來喝茶了吧。”

    這些人都幹過見不得人的勾當,這心自然是虛的,聽他這麼一說,驚得頭皮發麻,雙腿亂顫,一齊狡辯,道:“冤枉!冤枉!大人,我們跟此事毫無關係。”

    賈仁祿道:“毫無關係?這麼說我抓錯人了?”

    眾內侍一齊點頭,賈仁祿道:“老子一向明察秋毫,從未出過錯,你們居然說老子抓錯人,膽子不小啊。”轉向刑部侍郎,問道:“大人,你們這裏共幾套刑具啊?”

    刑部侍郎恭敬答曰:“回大人,刑部獄的前身是廷尉獄,沿用後漢傳下來的刑具,共有八八六十四樣,當今聖上寬厚仁慈,不喜濫用酷刑,下旨裁省,如今仍在使用的共用二十四種。”

    賈仁祿笑道:“他們既然到這裏作客,你身為地主,就要好好招呼他們,還客氣什麼,都拿上來吧。”

    刑部侍郎獰笑道:“是,卑職這就去辦。”轉身去了。

    眾內侍見刑部侍郎去拿刑具了,嚇得渾身直抖,賈仁祿看著他們的狼狽樣,笑了道:“現在說,老子當你們是投案自首,量刑之時自會從輕發落,等到用了刑再說,可就晚了。你們也都是見過世面的人,知道哪頭輕,哪頭重,不用老子再提醒了吧。”

    眾內侍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說,那個屢次抬出劉貴妃的名頭來頂撞賈仁祿的傢伙,死性不改,又一次抬出劉貴妃這面金字招牌出來,說道:“你這是屈打成招,我們不服!貴妃娘娘要是知道了,也不會放過你的。”

    賈仁祿道:“三回了,貴妃娘娘是你娘咋的?一遍接一遍的提,聽得老子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你們真以為貴妃娘娘能罩得住你們?實話告訴你,這次查案時老子曾特地到行宮向貴妃娘娘請示機宜,畢竟這種事關系到宮闈內部的權力鬥爭,不請示娘娘,鬧得不好,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娘娘就明確的跟老子說,此案關係皇上御體,萬萬馬虎不得,她還囑咐老子,一定要秉公執法,不偏不倚,不管最後查出來的是誰,哪怕是她的手下,也要按律辦事,絕對不能徇私。”心想:“噫,這可是個絕妙的主意,當初老子辭別怎麼沒想到去貴妃宮裏將上一軍,那時貴妃娘娘的尊容可是有得瞧了,唉,錯過了,著實可惜。”

    那內侍仗著有劉貴妃在後面撐腰,有恃無恐,天不怕地不怕,便是老虎屁股也敢伸手摸上一摸,一聽這話急了,道:“你騙人,我們有事貴妃娘娘絕不會見死不救的……”

    賈仁祿啐了一口,道:“呸,你是什麼東西,貴妃娘娘為什麼要理你。”回頭對身後親隨道:“這傢伙在貴妃娘娘身邊當了幾天差,就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當真好笑。”

    眾親兵哈哈大笑,齊道:“你當你是誰啊,你不過是替貴妃娘娘倒夜壺的小角色,也敢在司空大人面前放肆。”那內侍見眾人小瞧自己,更急了,道:“誰說我只是個小角色,我可是為貴妃娘娘辦過大事的……”

    另一名內侍急道:“別胡說!”

    那內侍頓覺不妥,立即住嘴。賈仁祿走到他跟前,道:“哦,你替貴妃娘娘辦過大事,什麼大事?”

    那內侍紅著臉,囁嚅道:“這……這……”一面說,一面不住的給旁邊一人使眼色。

    邊上那內侍忙道:“大人別聽他的,他……”

    賈仁祿瞪了他一眼,怒道:“嗯?老子問你了沒有,要你來插嘴了?念你是初犯這次就饒了你,下次再這樣就掌嘴,掌到不會說話為止,看你還敢瞎咧咧。”

    那內侍嚇了一跳,閉緊了嘴,不敢再多說半句。

    這時刑部侍郎來了,身後跟著幾十名精幹差役抬著十幾樣刑具。刑部侍郎道:“啟稟大人,有幾樣刑具固定死了,無法移動,剩下的都抬來了。”

    賈仁祿很滿意,道:“放這吧。”

    刑部侍郎應道:“是。”回頭對眾差役使了個眼色,眾差役大步上前,但聽得嗆啷啷一片響,各色刑具堆滿一地。

    眾內侍見那些刑具一樣比一樣恐怖,嚇得臉都白了。

    賈仁祿指著那個亂說話的內侍道:“刨去他,共有六個人。你把二十四樣刑具分成六組,每組四樣,分別這六個人上上。如果若四樣刑上完了,他們還不肯招,那再輪換,直到他們都吃遍這二十四樣刑罰為止。”

    刑部侍郎應道:“是。”

    賈仁祿道:“記住將這六人分別帶開,以免他們串供。”

    刑部侍郎應道:“這個下官理會得。”

    賈仁祿點點頭,道:“很好,你去辦吧。”

    刑部侍郎一聲令下,差役將六人分別帶開,不多時刑房裏便陸陸續續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那單獨留下的愣頭青聽見一聲聲慘叫,肝膽俱裂,渾身亂抖,好似篩糠。

    賈仁祿道:“老子站累了,這有什麼地方休息啊?”

    刑部侍郎趕緊道:“這種地方實在不是大人呆的,請大人先到下官屋中稍適休息,待那幫豬狗招了,自會有人來報。”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這可是欽定的案子,萬萬馬虎不得,老子不在這看著,放心不下。”

    刑部侍郎忙獻上馬屁道:“大人如此勤勞國事,真是國之棟梁啊。前面不遠有一間專供獄卒休息的小室,下官立即命人收拾齊整,大人到那休息如何?”

    賈仁祿點點頭,道:“甚好。”

    小室內,賈仁祿正中坐好,親隨獻上香茗,賈仁祿端起杯來抿了一口,道:“難道這大獄裏竟也有好葉子。”他雖然不懂得茶,但好葉子嚼多了,還是能分出個四五六來。他向那個紮煞雙手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內侍瞧了一眼,笑著道:“給他也看個座。”

    親隨拿來一塊破草席,鋪在地下,那內侍謝了,戰戰兢兢的坐下了。

    賈仁祿道:“老子要沒有證據,也不會請你來這裏,讓你說,是給你機會。當然這機會是擺在你面前了,把不把握可全看你的了。”

    那內侍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就給他來個死不認賬,顫聲道:“小人不懂大人在說什麼。”

    賈仁祿笑了,道:“跟老子裝傻。”

    那內侍站了起來,道:“不,不,小人真不知道大人在說些什麼。”

    賈仁祿道:“難道老子說的是外星話,你聽不懂?文欽,你聽懂了沒有?”

    文欽道:“聽懂了。”

    賈仁祿道:“好,你用他聽得懂的話,把老子的意思轉達一下。”作了個掌嘴的手示。

    文欽會意,應道:“是。”說著大步上前,抓著那內侍的脖領子,抬起大巴掌抽了下去。

    那內侍哎喲的鬼叫一聲,坐在地上,滿嘴是血。

    賈仁祿道:“明白了沒?”

    那內侍顫巍巍的站起,老老實實的道:“明白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你這人,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真他娘的犯賤。”說著命人端來香爐一隻,爐上插著一柱香,賈仁祿指著那柱香,道:“老子的耐心可有限,等這柱香燒完,你還不老實交待,老子就讓你和他們六個一樣將刑部大獄這二十四套刑一一嘗上一遍。”

    那內侍心中顫慄,正要狡辯,忽聽得隔壁一間囚室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慘叫,驚得他毛骨悚然,跟著有人大叫:“大人,犯人暈過去了!”

    另一人叫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拿水潑醒!”

    嘩啦一聲大響過後,囚室內只安靜片刻,又響起了劈哩啪啦的鞭打聲及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那內侍嚇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靜靜的站在那裏。

    賈仁祿圍著他轉了一圈,道:“聽隔壁那人叫得這麼歡,就知道這上刑的滋味不錯。怎麼樣,你有沒有興趣過去試試?”

    那內侍將頭搖得好似撥浪鼓一般,道:“不,不,小的不想試。”

    賈仁祿道:“去試試吧,很好玩的。”

    那內侍道:“恐怕不好玩。”

    賈仁祿道:“這麼說你不想試了。”

    那內侍大點其頭,賈仁祿指著那香,道:“這時間可快到了,你可得想好了,等時間到了,試不試可就由不得你了。”

    劉貴妃在宮中隻手遮天,順她者昌,逆她者亡,那內侍在她的庇護下,也是橫得不得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毫無顧忌。在他心裏已經形成了思維定式,那就是貴妃娘娘無所不能,自己有她罩著,不論犯什麼事,也不用擔責任。適才他又驚又怕,腦子裏亂成一團,一點狗屁主意也想不出來,這會給逼急了,忽然又想起她老人家來,這可是他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自然緊緊抓住,說道:“賈福,你別以為你是皇上身邊的紅人,皇上對你言聽計從,你就可是為所欲為。我們可是貴妃娘娘的親信,根本沒犯什麼罪,你對我們動用酷刑,屈打成招,貴妃娘娘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賈仁祿指著那柱香,道:“說吧,說吧,再多說幾句不妨。”

    那內侍看著一點點變短的香柱,心裏七上八下,硬著頭皮,道:“賈福,你快把我給放了,我在娘娘面前替你美言幾句,讓她饒了你不死。”

    賈仁祿搖頭歎氣,道:“可惜,可惜。”

    那內侍問道:“可惜什麼?”

    賈仁祿道:“你這麼一位英俊瀟灑的人物轉眼就要被折騰得不成人樣,豈不可惜?”

    那內侍心裏咯噔一下,正要說話,一名差役入內來報,道:“啟稟大人,小的審問的犯人受刑不過,死了,不知該如何處置?”

    賈仁祿淡淡的道:“這還用問,拖出去埋了。”

    那差役應道:“是。”

    那內侍叫道:“好啊,你敢把娘娘的人給打死了……”

    說話間,又一名差役走了進來,道:“報,小人審問的犯人開口了。”

    賈仁祿喜道:“開口了?這小子都說了些什麼?”

    那差役道:“他說他奉了薛珝的命令,出宮從方士那高價購得一批木頭人,帶進宮來,至於這些木頭人做什麼用,他就不知道了。”

    賈仁祿道:“接著問,一定要讓他盡吐其實。”

    那差役應道:“是。”退了出去。

    賈仁祿看了看那內侍道:“時間快到了,怎麼樣考慮好了沒有?”

    那內侍見有人招了,吃驚更甚,一時沒了主意,只好一言不發,給賈仁祿來個悶聲大發財。

    賈仁祿道:“你一定以為你們有事,貴妃娘娘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對吧?不知你知道不知道什麼叫‘殺人滅口’‘丟卒保車’”

    丟卒保車是後來才有的名詞,那內侍自然不知道,不過他大致能明白其中的意思,顫聲道:“你是說……”

    賈仁祿道:“你們幹得那些事,自以為毫無破綻,其實都叫人給看見了。其實不用你們說,我都知道。劉貴妃為了登上皇后之位,處心積慮的要害皇后娘娘。她叫薛珝責負此事,薛珝派了一個叫丁四的宦官進宮來和一個姓趙的內侍取得聯繫,然後那姓趙的內侍就把你們這幾只豬狗叫到跟前,密密囑咐一番。你們幾個人各自領了任務,分頭幹事,像剛才那內侍負責搞木頭人,而你就趁夜深人靜之時欺到承明殿外掘坑埋藏小人。至於皇后娘娘枕頭底下的小人,則是一位姓陳的內侍帶給皇后娘娘身邊的貼身侍女叫絳珠的,再由她一手包辦,老子說的沒錯吧?”

    那內侍沒想到賈仁祿說得如此清楚,就好像親眼見到了一樣,打了一個寒噤,賈仁祿道:“怎麼,還不肯實話實說?你還存在一絲幻想,指望貴妃娘娘來救你?你也不想想,這事這麼大,貴妃娘娘瞞得住麼?到時她為了撇清自己自然讓你們這幾只豬狗背黑鍋,說這一切都是你們背著她幹的,她一無所知,到時你說說皇上是相信你們幾只豬狗,還是相信貴妃娘娘?”

    那內侍面若死灰,道:“照你這麼說,我招不招都是死,我還敢說麼?”

    賈仁祿笑了,道:“你也知道,我有些小計謀。只要你說了,我敢擔保你性命無礙,幾句話換一條命,這買賣劃算吧?”

    那內侍道:“我怎麼能相信你?”

    賈仁祿回頭看了看香爐道:“時間到了,你考慮好了沒有?”

    那內侍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說,賈仁祿揮了揮手,道:“拖下去。”

    文欽應道:“是。”指揮親兵上前拖人。

    那內侍被拖出了小屋,到了外面,這慘叫聲聽得更加清楚了,他徹底崩潰了,叫道:“招,招,我願招。”

    賈仁祿見自己耍的小把戲成功了,開心的笑了。

    一個時辰後,賈仁祿興沖沖的從大獄裏出來,馬不停蹄,直奔未央宮,又抓了一幫內侍宮女,到大獄裏審問,等到他處理完這一切,回到家已近二更。貂嬋等人圍坐在餐桌旁傻等,聽說他來了,迎了出去。

    貂嬋急道:“查得怎麼樣,有什麼線索。”

    賈仁祿叫道:“順利,實在太順利了,順利的讓我都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貂嬋笑道:“看你,連順利你也有話說。”

    甄宓道:“這麼說,案子有了重大進展?”

    賈仁祿道:“何止是重大進展,這案子已經破了。”

    眾人都覺得的不可思議,齊叫:“什麼,這怎麼可能。”

    賈仁祿道:“所以說老子才覺得太順利的。”

    甄宓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來聽聽。”

    賈仁祿道:“記得那個咱花了十萬錢、幾百匹絹這才混到劉貴妃身邊的宮女麼?”

    甄宓點點頭,道:“你說是她提供了有用的線索?”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老子根據她提供的線索,順藤摸瓜,將這個案子查了個水落石出。”

    貂嬋道:“這麼說是劉貴妃指使的了?”

    賈仁祿點點頭,道:“沒錯就是她。”

    甄宓道:“這可不是小事,你可得仔細些,別出了什麼沘漏,讓人抓住把柄。”

    賈仁祿從袖中取出一卷文書,道:“我就是怕這個,才把參與其事的有關人等的口供帶來,你看看有沒有破綻。”

    甄宓接過,就著光亮細看。

    貂嬋道:“妹妹先把文書放一放,老爺忙了一天,一定餓壞了,還是先吃飯吧。”吩咐梅花將飯菜端下去,重新熱過。

    甄宓回到餐廳,乘著熱菜的功夫,將那些文書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道:“奇怪,奇怪。”

    賈仁祿笑了道:“怎麼樣,沒破綻吧。”

    甄宓道:“嗯,一點破綻也沒有,證據十分充分,可以結案了。”

    貂嬋叫道:“好啊,老爺明天寫一份奏章 遞上去,這一回劉貴妃可真死定了。”

    賈仁祿苦笑道:“事情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貂嬋道:“又怎麼了?”

    甄宓介面道:“相公受賄的醜事已讓皇上知道了,相公說的話,皇上一定不信。”

    貂嬋道:“可是證據這麼充分,皇后又不是瞎子,難道不會看嗎?”

    甄宓道:“這其實很容易對付,要是我是劉貴妃,就會派心腹連夜進京買通刑部,混進天牢,唆使相關人等翻供,一口咬定是相公為了開脫皇后娘娘,屈打成招,這些如山鐵證,也就不作數了。”

    貂嬋急道:“給你這麼一說,這世道不是沒有天理了?”

    甄宓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賈仁祿道:“壞人要是那麼好鬥,就不叫壞人了。甄宓說的沒錯,這手劉貴妃玩的出來,看來這案子老子還得接著查,得查到她沒法推脫的鐵證。”

    甄宓蹙眉道:“要想找到這種證據可就不易了。上次你對付劉蒙的法子不是挺好麼,難道不能再用一次?”

    賈仁祿道:“你是說裝鬼嚇人?”

    甄宓點點頭,賈仁祿沉吟一會,搖了搖,道:“不行,這種法子用一次靈,第二次就不一定靈了,何況劉蒙現在和她是一丘之貉,這招肯定不靈。”

    甄宓緩緩的點點了頭,卻不說話,飯菜端了上來,貂嬋笑道:“仁祿只用了一天就取得了如此進展,說明老天爺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妹妹別太操心,來,先吃飯。”

    拓跋鮮卑大敗軻比能的消息在草原上傳的很快,不到一月,連遠在數千里外的金微山痛打已成了落水狗的北匈奴的鮮卑諸部都聽說了,拓跋力微的大名在草原上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金微山離長川幾近萬里之遙,在那裏混的部落自然不用看拓跋力微的臉色行事,聽到這個消息最多也就說上一說,根本沒往心裏去,可是陰山附近的小部落就不同了,他們離拓跋部很近,見拓跋力微將草原上最難啃的骨頭都給啃下了,無不悚懼,相率歸附。拓跋力微通過這一戰壯大聲勢的最終目的算是達到了。

    這日拓跋力微經過長途跋涉,回到長川,離部落尚有數十里,遠遠望見一隊軍馬排成陣勢,攔住了去路。

    拓跋力微第一反應就是軻比能輸了不服,來算總賬,忙傳令列陣迎敵。

    馬蹄聲響,哨探來報:“報,沒鹿回部等十數個部落前來歸順,他們到了長川後,沒見到大人,就留下來等候。今天他們聽說大人回來了,特地出帳相迎。”

    拓跋力微道:“什麼,沒鹿回部前來投順我!”有道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的事常有,可是這麼快的倒不多見。他原先是沒鹿回部下的一個普通牧民,可不到一兩年的功夫他竟成了沒鹿回部的首領,如此巨大的反差也的確讓他感到難以置信。
longwang 發表於 2010-4-2 20:59
第六百四十三章 飛來橫禍

    迎接的隊伍越來越近了,拓跋力微舉目望去,果見竇賓牽著馬站在隊伍的最前頭,慌忙下馬,奔了上去。竇賓及諸部大人右手按胸,深深一躬,道:“大人,我等部落從今日起脫離軻比能,歸於大人帳下。”

    拓跋力微還禮不迭,道:“在下年輕識淺,行事魯莽,難當大任。何況我原是沒鹿回部屬下,今反淩於其上,焉有是理?還望諸部大人另選賢能,拓跋力微甘附驥尾,共同對抗軻比能。”

    竇賓道:“客氣的話就不要說了。你也替我們想想啊,我們這幾個部落原隸屬於步度根,步度根死後,我們為了爭首領之位,鬧得四分五裂,說什麼擰不成一股,這才飽受軻比能的欺負,不得不屈居其下,受其奴役。你大敗軻比能,我們好容易個個都服了你,你卻不肯當這個首領,我們豈不又要回到自相殘殺,爭鬥不休的老路上,豈不又要被軻比能各個擊破淪為奴隸?”

    拓跋力微這麼說也就是擺個樣子,聽竇賓說的在理,也就不再推辭,道:“各位既如此垂愛,在下不敢推辭,就勉為其難。”

    竇賓等人大喜,趕忙屈膝拜倒,道:“參見大人!”

    身後騎兵黑壓壓的跪倒一片,跟著叫道:“參見大人!”聲震雲霄。

    拓跋力微不再假客氣,坦然承受,心中思潮起伏,雙目如電,望向北方。忽然他眼前一片模糊,朦朧中仿佛見到他的父親拓跋詰粉屹立在半空中,微笑著看著他,耳邊似乎回響著他的話語:“孩子,好好幹,這片草原將來一定是屬於你的!”

    拓跋力微在眾人的簇擁下回到了部落,當晚大帳內大擺酒宴,諸部大人開懷暢飲,酒酣耳熱,竇賓端起酒碗,敬酒道:“力微,自從你向我請求長川作為你的居住地,我就知道會有今天,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哈哈。今天可是個難得的日子,咱們可得好好樂樂,來我敬你一杯。”

    拓跋力微被灌了十幾大碗,也有些喝高了,舉起酒碗一飲而盡,道:“好,今日諸君須當痛飲,哪個不喝趴下的,大夥不放他回去,哈哈!”

    眾人閑聊了一陣,拓跋力微問道:“適才忘了問了,軻比能的近況如何?”

    竇賓喝了一碗酒,道:“痛快!那老賊先是敗於你之手,其後敗於你和漢人連手,連輸了兩陣。東部鮮卑原來歸順於他,見他敗了,又都反悔了,群起背叛。軻比能敗後,兵勞民疲,奈何他們不得,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們去。西部這邊除了我們幾個歸順了你之外,還有不少部落不滿跟著他的整天打戰,不得休息,紛紛脫離他的統治,自立門戶。那老賊如今眾叛親離,勢力大不如前了。”

    拓跋力微哈哈大笑,道:“沒想到那老賊也有今天!”咕嘟咕嘟喝幹了一碗酒,道:“痛快!痛快!對了,您剛說東部鮮卑不服軻比能相繼背叛,如今他們那的情形如何,您可知道?”

    竇賓道:“你知道你打敗軻比能,是誰從中獲益最多?”

    拓跋力微已有七八分醉意,有點忘乎所以,道:“誰,難道不是我麼?”

    竇賓笑了,道:“大人當然獲益最多,除了大人之外,就當屬宇文部了。”

    拓跋力微端著酒碗,喃喃的道:“哦,宇文部?”

    竇賓道:“正是。上次聯兵攻打素利部,宇文部出力最多,占的地方也就最大。軻比能兵敗白山,宇文部乘機起兵占了平剛,盡有素利故地。軻比能兵敗勢微,無如之何,便做了個順水人情,封他為東部鮮卑大人。”

    拓跋力微冷笑道:“這個軻比能還真有兩下子,不能因為他打了敗仗就小看他了。”

    坐在右首的一位大人喝多了,叫道:“那是軻比能吃了敗仗,沒了法了,才不得不這麼做的,算什麼屁本事啊!”

    拓跋力微也不惱,笑道:“這一手看似不得已而為之,其實裏面大有深意。軻比能推尊宇文部,奉他為東部鮮卑大人,其他幾部一定不服,一定會群起爭奪。東部鮮卑四五分裂,亂成一團,軻比能這老賊就有隙可乘了。”

    竇賓道:“大人就是大人,說的一點錯也沒有。宇文部不知是計,十分高興,當即下令要東部其他部落都到平剛來朝拜他,有不來的便起兵攻之。東部中的段、慕容兩部實力本就和宇文部差相仿佛,又都參與了攻打素利之役,見宇文部獨占素利故地,心中已是不忿,再接到要他們前去朝拜的命令,勃然大怒,當即將文書扯碎,還將使者亂棍打出大帳。使者又羞又怒,回去添油加醬的這麼一說,宇文部大怒,起兵攻打慕容部和段部。慕容部和段部面臨強大的敵人,雖然同舟卻不共濟,各懷鬼胎,都希望對方和宇文部拼個兩敗俱傷,自己坐收漁人之利,三方在白狼附近草原展開激戰,段、慕容兩部互相掣肘,如何敵得過宇文部,大敗虧輸……”

    拓跋力微喝了一大口酒,歎道:“兩部貌合神離,焉能有成?這個教訓不可不引以為戒。那如今兩部近況如何?”

    竇賓接著道:“兩部敗後,被迫放棄故地,向東向南遷移,段部向南,進入漢境,上表大漢皇帝,乞請內附。慕容部則揮師東向,進駐昌黎郡,屯於柳城一帶。東部諸部見段部和慕容部都走了,心中恐懼,紛紛到平剛朝拜宇文部,於是宇文部名正言順的成了東部鮮卑的首領。”

    拓跋力微笑了,道:“宇文部一家獨大,這可不是軻比能想要的結果,他這一次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哈哈!”

    彈汗山啜仇水軻比能大帳,大帳裏只有軻比能一個人,在那一碗接著一碗的喝著悶酒,兩邊都在喝酒,可一邊熱鬧非常一邊冷冷清清,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軻比能端起大碗,一仰脖,將酒都倒進肚內,打了一個響嗝,抓起酒壇,往碗裏倒酒。可他將酒壇翻了個底朝天,卻只倒出了幾滴酒,連塞牙縫都不夠。他惱將起來,隨手一揮,啪啦一聲大響,酒壇碎裂,碎片亂飛。

    外面的人聽見動靜,慌亂入內,道:“怎麼了,大人。”

    軻比能臉紅的像關公,大叫:“拿酒來!”

    那人應道:“是。”這會要是不給他拿酒,那可是要被切零碎了把去喂狼的,哪個敢抗命?

    那人剛走到帳口,卻聽軻比能叫到:“回來!”

    那人回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軻比能問道:“知道拓跋部現在在幹什麼?”

    那人心知肚明,卻不敢公然觸他的霉頭,搖了搖頭,道:“小人不知。”

    軻比能怒道:“不知,眼皮底下的事情尚且不知,要你這個廢物何用,來人拖出去亂刀砍死把去喂狼!”

    那人沒想到不知也要被拿去喂狼,嚇得險些尿了褲子,道:“且慢,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軻比能叫道:“快說!”

    那人道:“沒鹿回部及周邊十幾個小部落前往長川擁立拓跋力微為他們的首領,這會想是在舉行酒……”啪地一聲,酒碗摔在地上,碎成幾片,其中一片飛了起來,在他的臉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長流。這可比切碎喂狼好受多了,他哪敢喊疼,靜靜的站在那裏。

    只聽軻比能說道:“怎麼不說了,接著說啊。”

    那人眼珠一轉,道:“大人,各部齊往長川慶賀,這對大人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大人為何不領軍突襲?”

    軻比能罵道:“突你個鬼!還不快去拿酒!”

    那人抱頭鼠竄,奔出大帳,過不多時,便提了兩大壇酒,一隻酒碗進帳。軻比能指著新搞來的酒碗,道:“滿上。”

    那人答應一聲,顫巍巍的上前,揭開封蓋,往碗裏倒酒。他手晃得厲害,不少酒沒倒在碗裏,全灑在地上。

    軻比能白了他一眼,叫道:“抖什麼?難道怕我吃了你?”

    那人聽了抖個更厲害了,這酒壇險些拿捏不住,掉在地下。

    軻比能哈哈大笑,道:“看把你嚇得,真是個孬種。我不引兵突襲,你心裏一定很奇怪吧。”

    那人點了點頭,斟了一碗酒,退在一旁。軻比能道:“想不想知道為什麼?”

    那人點點頭,忽覺不對,又搖搖頭。軻比能笑了,道:“這酒越喝心裏越不痛快,和你說說話,倒還舒服些。”說著將那一大碗酒一口渴盡,搶過酒壇自己斟了一碗,道:“從漢朝到長川幾千里地,有的是偏僻地方,我想要他的命,在哪不能,何必等到今天?他現在是在和諸部慶賀不假,可那小子鬼得很,怎麼會算不到我會去偷襲,一定作好了準備,我去了就是自投羅網。你說,我這麼聰明,又怎會上當?話說回來,就算偷襲成功,他心裏一定不服,其他部落也不會服,還是會聯合起來反我,這可不是我想要的。我已經想好主意了,先讓他高興幾天,過幾天可有他哭的,哈哈!”

    那人很少見他這麼開懷大笑,心裏尋思這會拓跋力微可要倒大黴了。

    拓跋力微渾不知軻比能想要對付他,像往常一樣敞開大門歡迎各路豪傑蒞臨。周邊諸小部族,對拓跋力微的強大心向神往,認定他才是指引自己前進的明燈,紛紛趕去投奔。通往長川的大小道路上,馬蹄陣陣,煙塵滾滾,當真好不熱鬧,拓跋力微見自己的隊伍如滾雪球一般,一天比一天壯大,高興得眉飛色舞,差一點手舞足蹈起來,殊不知有一喜就會有一悲,有時隊伍擴張的太快,也不是一件好事。

    漢都長安,有道是:“與天鬥,其樂無窮;以地鬥,其樂無窮;以人鬥其樂無窮。”賈仁祿似乎也品嘗到和劉貴妃鬥的無窮樂趣,更何況這麼複雜的案子他只用一天時間就查了個水落石出,剩下的就是如何讓劉備相信自己而已,如此巨大的成功更使他鬥志昂揚。這晚他用過晚飯,把自己關在小裏屋裏反覆翻看各人犯的口供,並採用了福爾摩斯式的分析方法:把他所能收集到的枕頭和靠墊統統收攏到一起,堆成一個沙發。他盤腿坐上面,寂靜無聲,紋絲不動,兩眼茫然的凝視著屋頂一角。雖然他表面上看起來從容鎮定,可腦子卻飛快的轉著,將所有的線索在腦子裏反反覆覆的過了好幾遍,試圖找出將劉貴妃繩之以法的如山鐵證。

    柯南道爾筆下的大偵探福爾摩斯在遇到棘手問題的時候就是採用這種思考方式,當然在他思考的時候,嘴裏是叼著煙斗的,藍色的煙霧連續不斷的從他嘴邊縈縈升起。煙草這東西是一件的的道道的泊來品,在16世紀才傳入中國,在3世紀的三國時代,要想搞到這種東西純屬天方夜譚,賈仁祿雖然很想靠煙草來激刺自己的思維神經,可是沒法弄到,也只能徒喚奈何,於是他退而求其次,搞了一大壺濃茶和一大堆零食放在墊子上,累了就來一杯茶,啃點零食,這樣既緩解了疲勞,又免了饑腸轆轆之患,實在是一舉兩得。

    賈府裏的幾位夫人不知道福爾摩斯是何許人也,對他這套能提高偵探效率的先進方法自然是一無所知。比起其他幾位夫人來,貂嬋更關心賈仁祿的生活,畢竟兩人曾共過患難,她初見一向色字當頭的賈仁祿竟然主動提出今晚要一個人睡就覺得很不對勁。到了半夜,她怎麼也睡不著,信步出屋,向賈仁祿的小屋望了一眼,屋內不僅漆黑一團,而且沒有一點聲響,顯然賈仁祿已睡著了。她總覺得的事情沒那麼簡單,悄沒聲息的走到窗前。其時明月在天,清光鋪地,她不用在窗紙上戳個小洞,便看到窗戶上有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她嚇了一跳,伸手在窗戶上捅了個孔洞,將眼湊了上去,只見賈仁祿盤腿坐在一堆枕頭上紋絲不動,不知在搞什麼明堂。她放心不下,來到門口推門,門閂已經上上,哪推得動?急得她大聲叫道:“仁祿,你怎麼了?”

    她喊了兩聲,賈仁祿的思路被徹底打斷,惱將起來,叫道:“別理我,煩著呢!”

    她聽見回答,長長舒了口氣,道:“仁祿,已經三更了,早點休息吧。”

    賈仁祿還是那句話:“別理我煩著呢。”

    她笑了,道:“相公,你思考問題的時候總要一個人在旁邊服侍吧,你把門打開,我進來服侍你。”

    賈仁祿苦笑道:“真拿你沒辦法。”起身打開了門。

    貂嬋進來,把門關上閂好。

    賈仁祿回到原位盤腿坐好,貂嬋見他樣子古怪,格格地笑了起來,道:“有你這麼思考問題的嘛?”

    賈仁祿道:“老子就這麼思考,你管得著麼。你要在這裏呆著,就別說一句話,否則老子立馬把你趕出去。”說完把眼閉上,不再言語了。

    貂嬋斜靠在他邊上的一張矮榻上,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看著看著,不知怎麼的竟然睡著了。

    當她再次醒來時候,已是將盡五更,賈仁祿還是那樣坐著。她雖然暗暗擔心,卻不敢說話,仍是靜靜的看著他,看他那堅定的面容,看他鬢邊新生出的白髮,心中思緒萬千。胡思亂想中,時光飛逝,一縷晨曦透過窗子照了進來,天亮了,賈仁祿仍那麼坐著,不過他面前曾有的一堆零食,這時已經一掃而空了。

    貂嬋問道:“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了?”

    賈仁祿點點頭,道:“知道。”

    貂嬋問道:“幹什麼?”

    賈仁祿摸了摸肚子道:“吃飯!”

    貂嬋笑道:“吃了那麼多零食還餓啊?”

    賈仁祿嘿嘿一笑,貂嬋道:“你等著,我這就去準備。”

    吃完了飯,賈仁祿抹了抹嘴,道:“看來這線索還是在宮裏,昨晚我反覆看了口供,發現劉貴妃除了嫁禍皇后娘娘之外,還幹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老子乘她不在,將金華殿給他翻轉過來,老子就不信發現不了蛛絲馬跡!”說著興沖沖的去了。

    貂嬋道:“早些回來。”

    賈仁祿已在數丈開外,不耐煩的說了一句:“知道了。”頭也不回的走了。

    一行人來到未央宮,守衛仍是笑著往裏讓,內侍正要領他到承明殿,賈仁祿道:“不了,今天老子要去金華殿,頭前帶路。”

    那內侍不敢怠慢,領著他到了金華殿。殿前侍衛見賈仁祿面色不善,知道他此來准沒好事,劍拔弩張,攔住了去路,侍衛首領,道:“司空大人不是正在查皇后娘娘詛咒皇上一案麼?您應該去承明殿啊,怎麼老在這裏轉悠?”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冷冷道:“這案子到底是誰做的,是你說得算?”

    那首領沒想到他抓住自己的一點小紕漏就發飆,嚇了一跳,道:“不,不,是大人說得算。”

    賈仁祿道:“老子說得也不算,只案子到底是誰做的,只有皇上說得才算!皇上還沒作結論,你小子就說是皇后所為,這麼說你比皇上還牛?”

    那首領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道:“小的一時失言,還請司空大人看在貴妃娘娘的面上,饒了小的這一次吧。”

    賈仁祿笑了,道:“看在娘娘的面上就饒了你這一次,快閃開,別妨礙老子辦公!”

    那首領站起身來,問道:“不知司空大人今天來,有何貴幹?”

    賈仁祿道:“有證據表明貴妃娘娘和此案大有關係,老子來搜查搜查,希望你們配合。”

    那首領很尷尬,道:“這……這可是貴妃娘娘的寢殿,沒有皇上的諭旨,誰敢亂搜?”

    賈仁祿叫道:“文欽!”

    文欽上前道:“末將在!”

    賈仁祿道:“把皇上御賜的寶劍請出來,讓他見識見識。”

    文欽取過寶劍,雙手捧定,賈仁祿道:“這下我們可以進去了吧?”

    那首領道:“這……”

    賈仁祿道:“昨天那個將領一見老子亮出寶劍,立馬放我們進去抓人,有多痛快,你得跟他好好學學才是,別老是這麼死腦筋。”

    那首領仍沒有讓開,道:“末將職責所在,不好放大人進去搜。這麼著吧,末將這就差人稟報娘娘,只要娘娘批准,末將就讓大人進去。”

    賈仁祿道:“皇上給老子幾天時間,你知道麼?娘娘遠在青州,這一來一回,可就耽誤大事了,到時皇上要砍老子的腦袋,你替老子上法場?”

    那首領道:“這個……這個……”

    賈仁祿道:“這個什麼,快讓開。”

    那首領道:“卑職的職責就是保衛這裏安全,恕卑職不能讓開。”

    賈仁祿瞪了他一眼,道:“你敢阻撓老子辦差,老子斬了你!”

    忽聽有人叫道:“且慢動手,且慢動手。”

    賈仁祿吃了一驚,回頭望去,道:“薛珝,你怎麼來了?”

    薛珝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大口大口的喘兩口氣,方道:“是這麼回事,娘娘知道大人鐵面無私,一定不甘心只查承明殿,她怕手下的人不知進退,耽誤了公事,特命我來全力配合大人查案。”

    賈仁祿道:“娘娘識大體,顧大局,下官望塵莫及。”

    薛珝笑道:“查案要緊,大人就別太客氣了。”對那首領說道:“你們這幫不長眼睛的東西,居然連司空大人也敢得罪。司空大人可是奉了皇上旨意,徹查此案,你們有幾個腦袋,敢不讓他進去,還不快讓開。”

    那首領連聲應諾,指揮兵馬退到一旁,薛珝伸手肅客,道:“大人請。”

    賈仁祿揮兵入內,四下亂翻。賈仁祿坐在正中,一邊喝著茶,一邊亂喊亂叫:“都給我搜仔細,別放過任何一絲可疑跡象。”

    趙王劉永還是個不滿五歲娃娃,哪見過這陣勢,嚇得哇的一聲哭了,昨日報信的那宮女,忙把他揉在懷裏,柔聲安慰。

    賈仁祿道:“這地方不是小孩家家呆的。”指著那宮女道:“那誰,你先把趙王帶出去玩耍,等老子搜完了,你再回來。”昨天那宮女雖然參與抓捕,但都躲在暗處指人,是以沒人知道她就是內奸。

    那宮女應道:“是。”將劉永帶了出去。

    賈仁祿又看了一會,藉口尿急,溜了出來,悄聲對那宮女說道:“薛珝什麼時候來的?”

    那宮女道:“昨天傍晚方到。”

    賈仁祿道:“他都去了哪裡,你給我細細報來。”

    那宮女道:“也沒去哪裡。他一來聽說大人抓了不少人,嚇了臉都白了,跟著就去了石渠閣,在那呆了好一陣子才回來,之後就沒再去過別的地方。”

    賈仁祿道:“石渠閣?他去皇后娘娘那做什麼?”

    那宮女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一準沒幹好事。”

    賈仁祿點點頭,道:“嗯,我知道了。你往後啥也別做了,給我盯緊薛珝,一有動靜立即報我。”

    那宮女應道:“是。”

    賈仁祿回到殿中接著喝茶,過了良久良久,各路親兵來報沒發現可疑物事,薛珝道:“這下大人滿意了吧?”

    賈仁祿道:“下官這也是例行公事,還是大人不要見怪。”

    薛珝道:“哪裡,哪裡,我送大人出去。”

    賈仁祿一行出了金華殿,徑奔石渠閣,守門侍衛見了尚方劍,忙將他讓了進去。

    賈仁祿進了大殿,見一名宮女迎了出來,福了一福,道:“見過司空大人。”

    賈仁祿問道:“請入內通報,就說下官有要事要面見娘娘。”

    那宮女道:“娘娘正在沐浴,大人且寬座,用些茶水,待她洗好了,奴婢再通稟。”

    賈仁祿聽說孫尚香在洗澡,臉上浮現淫蕩的笑容,道:“甚好。”

    那宮女對文欽,道:“娘娘不喜他人攪擾,你們都退下吧。”

    文欽向賈仁祿瞧了一眼,賈仁祿擺了擺手,道:“都退下吧。”

    眾親兵退到殿外,那宮女獻上香茗,道:“大人請稍候,我去看看娘娘洗好了沒有。”

    賈仁祿端起茶來,見四下無人,悄聲嘀咕:“洗澡?老子來的真是時候。這孫尚香可是這時代數一數二的絕色大美人,只可惜跟了皇上,老子不能碰也不能摸。唉,要是能看到她洗澡的樣子,就是死也值了。”不過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他也只是說說而已,不敢付諸行動。

    他喝了兩口茶,人還沒有來,又喝了兩口,不知怎的,只覺腦子昏昏沉沉,身子一晃,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有個女子尖叫一聲:“啊!怎麼會這樣!”

    他大驚而醒,睜眼一看,整個心涼了大半截,只見自己被人扒了個精光,只穿了條褲衩,旁邊躺著不是別人,正是同樣身無寸縷的孫尚香。
longwang 發表於 2010-4-2 21:00
第六百四十四章 大禍臨頭

    這樣情景剛才在喝茶的時候賈仁祿也曾在腦子裏幻想過,但那僅僅只是幻想,流流哈拉子而已,此時驀地裏化成現實,他一下子懵了。過了片刻,他跳了起來,叫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娘的,千防萬防,還是喝了洗腳水。乘現在沒人看見,趕緊跑,不然老子死了不要緊,皇后娘娘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說著跑到門口,打開了門,向外衝出。

    突然間迎面來了一個人,要不是賈仁祿閃得快,兩人險些撞了個滿懷。賈仁祿抬頭一看,嚇得魂飛天外,暗叫:“糟糕,糟糕,他怎麼回來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備,他見屋中兩人衣衫不整,神色忸怩,還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冷冷地道:“很好,很好。你們倆個對得住我!”

    孫尚香也是被人迷暈,然後扒光了,弄到這來的。她從清醒之後,一直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兩眼呆看前方,自言自語。突然間見到劉備出現,羞憤欲死,抓起錦被把自己蓋了個嚴實。

    賈仁祿沒想到被抓了個現形,腦子轟得一下亂成一團,顫聲道:“皇上,事情不……不……是你想像的那……那樣。”

    劉備向前兩步,兩眼緊緊的盯著他道:“那是怎樣?”

    賈仁祿定了定神,道:“這是個蓄謀已久的陰謀,微臣一時失察,中了歹人詭計。皇上,臣跟了您這麼久,是什麼樣的人您還不瞭解嗎?沒錯,臣是喜歡漂亮姑娘,可臣從追隨皇上那一天起從沒做過一件對不起皇上的的事,皇上你可千萬要相信臣啊!”

    劉備向孫尚香瞧了一眼,問道:“你有何話說?”

    孫尚香根本不敢看他,眼望向了別處,沒說話只是哭。劉備看向賈仁祿道:“宮裏案子原本不宜外官插手,朕就是因為相信你才派你來查,而你……實在太讓朕失望了。”

    賈仁祿原本口齒伶俐,可到了這會,滿腹辯解之詞都不知死到哪裡去了,結結巴巴地道:“皇……皇……皇上,你一定要相信臣……臣,臣和皇后娘娘真的沒……沒沒什麼。”

    劉備道:“都到這時候了,你還在狡辯。看來你真得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說著伸手輕擊兩掌。

    剛才接待賈仁祿的那宮女娜娜婷婷的進來,在離賈仁祿約丈許處停了下來,向劉備行禮。

    劉備揮手道:“罷了,把你們那些見不得人的事都說出來吧。”

    那宮女不即開口,向賈仁祿瞧去,劉備喝道:“快說!”

    那宮女全身一震,道:“是。大約一個時辰前司空大人進來說是要找皇后娘娘,奴婢對他說娘娘正在沐浴,請他在廳上稍候,奴婢就去通報。司空大人他說……他說……他說……”

    劉備怒道:“他說什麼了?”

    那宮女道:“他說……他說的話難聽得很,皇上不知道也罷。”

    劉備紅著臉,道:“他既敢說,你為何不敢重覆?快說!”

    那宮女道:“他說:‘妙極,妙極。看來老子太心急了,竟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整整一個時辰,不過不要緊,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嗯,知道了,你且退下吧,我自進去和她說。’”

    賈仁祿氣得兩眼冒火,指著道:“你!”

    他長期指揮作戰,這兩眼瞪將起來,確有橫掃千軍、俾倪一切之概,那宮女嚇得退後了兩步,不敢再放聲音了。

    劉備瞪了賈仁祿一眼,道:“你為什麼不讓她說話?”

    賈仁祿道:“她含血噴人……”

    劉備道:“她是不是含血噴人,朕自會判斷。”對那宮女道:“你莫怕他,盡管道來,是非曲直,朕自有公斷。”

    那宮女心裏害怕,道:“奴婢……奴婢……還是不敢說。”

    劉備道:“有朕替你作主,你怕什麼,快說,不然朕斬了你!”

    那宮女嚇了一跳,接著道:“奴婢聽他這麼說,笑著道:‘看把你給急的,不是說好了午後才來麼,怎麼這會就來了?娘娘正在沐浴,你進去不方便,還是我進去吧。’”

    賈仁祿恨不得撲將上去,將她給撕了,可這會嫌疑在身,劉備在側,他倒不敢輕舉妄動。他畢生統帶大軍,轉戰天下,生平也不知經歷過多少艱難危險,但人力畢竟有時窮,當此處境,竟然一籌莫展,腦中飛快轉過了十多條計策,可是沒一條管用,只有在那乾著急。

    只聽劉備說道:“嗯?你怎麼會這麼說,難道你和他很熟嗎?”

    那宮女向賈仁祿瞧了幾眼,劉備斷喝:“快說!”

    那宮女做了個豁出去的表情,道:“是的,這幾日司空大人幾乎天天都來,每次一呆就是好幾個時辰……”

    賈仁祿實在聽不下去了,叫道:“我和你素不相識,又沒得罪你,你為什麼這樣誣陷我?”

    劉備喝道:“閉嘴!”對那宮女道:“你接著說。”

    那宮女道:“奴婢自覺得這樣不妥,可是一來懼怕娘娘,二來司空大人大批銀子不斷賞賜下來,也就昧著良心,替他們穿針引線,站崗放哨。適才皇上突然到來,奴婢著實吃驚,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才會那樣沖撞皇上,請皇上饒命。”

    劉備臉色鐵青,道:“要朕饒你,就要實話實話,不然朕定將你千刀萬剮!”

    那宮女道:“是,奴婢一定實話實說。司空大人聽我這麼說,從袖中取出五十兩銀子塞到我手裏,笑道:‘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你行行好,讓我進去吧。’我笑著接了,和他說了幾句輕薄話,便放他入內,自出來替他們放風。”

    劉備轉向賈仁祿道:“你有何可說?”

    賈仁祿道:“皇上你可不能聽她的一面之詞就處置一個跟你十來年忠心耿耿的臣子啊。”

    也怪賈仁祿素行不謹,只要是個美女,他就往上撲,死纏爛打的粘著人家,直到把姓名、住址、三圍這些基本情況問出來為止。他的好色別說在長安,就是在全國,那都是出了名的。裏巷間時常傳出他和哪家的閨女、婦人勾勾搭搭,眉來眼去的消息,劉備雖處深宮,但這樣的消息還是能時常聽到,他原本不想派他來執行這樣的任務,可皇宮中突現木頭小人,這事實在太過蹊蹺,一來他這人從不按常理出牌,處置此案,或許真能柳暗花明;二來他雖然生活作風有問題,但是對皇室成員還算恭恭敬敬,沒啥緋聞傳出;三來劉備對他已有些盲目信任,是以劉備權衡再三,還是決定讓他查察此案。可萬萬沒想到讓劉備最意想不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這會賈仁祿全身上下只武裝了一條褲衩,而孫尚香整個人縮在被子裏,滿臉通紅,神色忸怩,要說他們之間沒什麼,怕是沒幾個人信。何況賈仁祿本就是個老流氓,下至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上至七八十歲的老太婆,都是來者不拒,和千嬌百媚的皇后娘娘結些露水情緣,也不是啥稀奇事。抓奸抓雙,拿賊拿贓,這可是破案基本原理,這樣明顯的事實擺在這,再加上那宮女言之鑿鑿,劉備又怎能不信?他看了看賈仁祿,瞧了瞧孫尚香,又回過頭來瞧了瞧那宮女,問道:“你可知誣告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那宮女點點頭,道:“輕則斬首,重則滅族。”

    劉備道:“口說無憑,你有何證據證明你剛才說的話?”

    那宮女道:“有。”

    劉備回頭對新任羽林中郎將王平說道:“去,隨她去取證據。”

    王平字子均,巴西宕渠人,雖有安邦定國之才,卻投錯了胎,出身低微,是個名不正傳的小人物。雖然賈仁祿提前引進了科舉制,給那些懷才不遇的人提供了一個出人投地的絕佳機會,可是王平目不識丁,手不能書,從頭到尾認識的字不到十個,如何參加考試?好在天生我才必有用,條條大路通羅馬,文得不行,咱就來武的。那年朝廷在王平所居之地募兵,王平仗著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還算有把子傻力氣,前去報名,沒試幾下就給驗住了,撥到孔禮帳下聽用。從那天起他開始混跡軍旅,慢慢往上爬。他雖然大字不識幾個,不知道孫子曰過啥,卻長於戎旅,打起仗來頭頭是道,提出的建議,往往行之有效,也算是個怪才。孔禮見他是塊當兵的料,將他叫到身邊當親隨,花大力氣琢磨,這小子也沒辜負了他的苦心,完成了他差下的各種艱難任務,表現十分出色。孫禮心花怒放,親自寫了一道摺子,將他的功績上達天聽。劉備披覽奏章時看到了這道滿是溢美之詞的奏章 ,心想沒想到手下還有這麼一個人物,既然孫禮將他說得天花亂墜,證明這小子真有些本事,那就見一見吧。他將這小子召來一問,龍心大悅,可巧向寵因管閑事被貶為縣令,羽林中郎將出缺,劉備見他辦事沉穩,心思縝密,當即委以重任,就這麼著他連竄數級,成了羽林中郎將。

    王平跟孫禮混過,而賈仁祿正是孫禮的頂頭上司。賈仁祿戎馬倥傯,一天有多少大事要幹,有多少妞要泡,哪有空留心他的存在?和他僅有數面之緣,還都只是匆匆一瞥。可就是這匆匆的幾眼,王平就對他有很深的印象,再加上整天聽見他的光輝事跡,對他那是佩服的了不得,此時見他有難,雖有心相助,可是一時不知該怎麼說,道:“這……”

    劉備回頭瞪了他一眼,道:“向寵就是因為抗命不遵,被朕撤職。怎麼,你也想像他一樣?”

    王平雖是一個固執己見,據理力爭的人,可這會實在是找不出理來,也不再堅持原則,應道:“是。”帶著那宮女去了,不多時取來一堆銀子,一隻戒指還有一塊玉佩。

    那宮女道:“這些便是這些日子來,司空大人給奴婢的賞賜,奴婢還來不及花,原封不動,全在這兒。”

    劉備那些銀子約有千餘兩,心下大怒,狠狠的瞪了賈仁祿一眼,道:“你還有何話可說?”

    賈仁祿道:“光憑這些銀子如何能證明臣與娘娘私有情弊?”

    劉備道:“宮中侍女每月的俸銀少得可憐,她如何能有這麼多錢,還不是你賞給她的?”

    賈仁祿狡辯道:“這銀子上又沒刻著臣的名字,皇上怎麼知道這錢是臣賞給他的?”

    劉備來到近前,拿起那玉佩,道:“朕見你帶過這塊玉佩,這是你的隨身之物,該不會有假吧。”

    這塊玉佩要是自己現在隨身帶的那塊,他還可以說是歹人迷暈了他,把他像剝羊一樣剝了個乾淨,這身上的東西,自然就都落在了歹人的手裏。可它偏偏不是,這玉確曾在他身上帶過,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丟了。賈仁祿是個馬大哈,出門人沒丟就算不錯了,丟個東西,實屬稀鬆平常,他也沒有在意,沒想到這物件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這可就不好解釋了,總不可能明說丟了吧,這當兒有誰會信?遲疑道:“這……這……”

    劉備怒火中燒,道:“來人!”

    眾侍衛搶了進來,齊聲答應,劉備指著賈仁祿,道:“把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打入天牢!”

    王平道:“皇上,司空大人不至如此,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還請皇上明察。”

    劉備回頭瞪視,道:“嗯?你為什麼一再替他說話,難道和他一黨?”

    王平正要據理力爭,卻見賈仁祿給他使了一個眼色,叫他別再替自己說話,心中一凜,硬著頭皮答道:“是。”指揮兵士將賈仁祿五花大綁,推了出去。賈仁祿大叫:“冤枉。”聲音越來越模糊,漸漸聽不見了。

    劉備狠狠瞪了孫尚香一眼,沒好氣道:“瞧你像個什麼樣子,還不趕緊把衣服穿上。”這時他對孫尚香已沒有一絲感情,不想看她的醜樣,憤然出殿,對王平說道:“去把看守孫尚香的侍衛叫來。”

    王平親自去把人叫來,劉備把一肚子火都出到了他頭上,劈頭蓋臉地亂罵一通,然後將他的官職一捋到底,派他去玉門關看大門。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渡玉門關,那可是一個遠得不能再遠的所在,那人聽說要去那,只是鬱悶的要死,不過這可比五馬分屍要好太多了,當即顫巍巍的謝主隆恩,在侍衛的押解下灰頭土臉的去了。

    劉備對王平道:“從今往後,這裏你親自看守。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違者夷三族!”

    王平應道:“是。”

    劉備回頭向寢室望了一眼,眼裏似乎要冒出火來,一扭頭走了。沒走出幾步,薛珝迎了上來,道:“臣仔細查問過看守皇后娘娘的侍衛,他們開始死不認帳,可在如山鐵證面前不得不開口,他們說賈福和皇后娘娘……”

    劉備道:“這種人還有臉做皇后?”

    薛珝心下大喜,忙改口道:“是,是。他們說賈福和孫尚香時常在這裏幽會,還有人隱隱隱約約聽他們在商議除掉貴妃娘娘及……及……”

    劉備道:“及什麼?”

    薛珝道:“及皇……皇上……”

    劉備冷哼一聲,道:“想除掉朕,可沒那麼容易。”

    薛珝道:“他們還說事成之後,先扶太子即位,太子年幼,皇……孫尚香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臨朝聽政,等他們佈署好了一切,就效法曹丕逼太子禪讓,那時賈福可就光明正大的成了一國之君,就可以公開和孫尚香雙宿雙棲了。”

    劉備冷冷地道:“他果然還是嫌位子太小。”

    薛珝道:“侍衛們還說,孫尚香除了和賈福在宮裏鬼混之外,還買通侍衛溜出宮和賈福幽會。”

    劉備道:“她一個被幽囚之人哪來那麼多銀子買通侍衛?”

    薛珝道:“孫尚香沒有,賈福可有的是錢。”

    劉備哼了一聲,問道:“孫尚香去賈府肯定不僅僅是幽會,一定有所圖謀,不知你可查到他們在密謀些什麼?”

    薛珝搖了搖頭,道:“這些事情宮裏的侍衛可是打聽不到了,皇上只要信得過微臣,就交給微臣去查,保證不出三天必有好音。”

    劉備點了點頭,道:“嗯,這事就由……”忽然想到漢末就是因為宦官幹預朝政,以至天下大亂,心中一凜,改口道:“刑部尚書來辦吧,他主管刑獄,正該辦理。”

    薛珝應道:“是,微臣這就去傳皇上口諭。”

    劉備沉吟道:“貴妃曾和朕提過孫尚香曾在朕駕幸萬年的時候悄悄去了賈家,密議良久方出。看來賈家上下人等和孫尚香的關係很不一般。”想了一會道:“你去傳朕口諭,賈福借辦案之便夥同其家人貪贓枉法,徇私舞弊。而且有跡象表明,他和孫尚香勾結,圖謀江山,實屬罪大惡極,不容姑息。著兵部尚書司馬懿將其一家老小緝拿下獄,所有家產抄沒入官。”劉備正窮的發慌,抄了賈仁祿的狗窩,最起碼有數百萬兩銀子進賬,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賈仁祿見錢眼開,拼了老命的搜刮,可到頭來錢都不是自己的,可見錢財來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還不如早散了來得乾淨。

    薛珝心下大樂,忍住笑道:“是,臣這就去辦。”興沖沖的去了。

    劉備本來青兗一帶遊山玩水,開壇講經,為何會突然出現?原來那日賈仁祿前腳出了壽張,劉貴妃後腳就派哨探暗中跟著,賈仁祿的一舉一動,劉貴妃無不知道的備細,相反賈仁祿卻對劉貴妃的舉動一無所知。知自己知彼百戰不殆,知己而不知彼,一勝一負,賈仁祿在這方面做得遠不如劉貴妃周到細致,自然要吃大虧。劉貴妃聽說賈仁祿在長安終日遊手好閑,東逛西逛,十分高興,找了個機會,拐彎抹角的和劉備說了。劉備見他把自己交下的案子當兒戲,氣得鼻子都歪了,劉貴妃乘機勸他回長安親審此案,劉備把自己關在小裏屋裏通盤考慮了一下,還是放心不下,便命諸葛亮、鍾繇留在壽張講經,自己帶上刑部尚書張既及辦案的相關人等,連夜趕回長安。他到未央宮門時,賈仁祿已中了迷藥,人事不知。劉備聽說賈仁祿進宮了,便向侍衛詢問所在,知他現在孫尚香處便逕來尋他,哪知卻撞上了這一幕。

    薛珝到了兵部,傳劉備諭旨。司馬懿本來就和賈仁祿不對付,雖然他們相互間都佩服對方,可是明裏暗裏鬥了這麼多年,這敵對之意,可不是說減就能減的。司馬懿接了聖旨,心裏那個高興勁就別提了,當下他興沖沖到校場點起兵馬,殺到賈府,將其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貂嬋跟賈仁祿久了,這第六感也非同一般,賈仁祿走後,她不知怎的心神不甯,無心打牌。坐在大廳上,一邊繡花,一邊等賈仁祿回來。正間,忽聽見腳步聲甚急,抬頭一看,只見趙二急沖沖的走了進來,稟道:“回夫人,兵部尚書司馬懿帶了大隊軍馬將府邸團團圍住,不知要幹什麼?”

    貂嬋大吃一驚,勁力使岔了,針紮到手上,刺破了一個小洞,血流了出來。這時她也沒空理會這些小事,放下繡品,叫道:“相公可是當朝一品,比司馬懿大上好幾級,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帶兵滋事!走,去看看到底……”

    剛說到這裏,一下人急急忙忙的闖了進來,道:“司馬懿稱有皇上口諭,著幾位夫人速到前院接旨。”

    貂嬋叫道:“皇上在兗州呢,哪來的聖旨?我看他這是要造反,去對他說老爺進宮查案去了,等他來了再接。”對趙二說道:“你這就溜出去通知老爺,讓他趕緊回來。”

    趙二答應著正要出去,卻聽見門外吵吵嚷嚷,腳步聲雜遝。司馬懿帶著精壯兵士闖了進來。

    貂嬋道:“司馬懿,你擅闖司空府邸,膽子不小啊!”

    司馬懿冷笑道:“夫人言重了,若無皇上詔命,就是借下官八百個膽子,也不敢上門滋擾。”

    貂嬋道:“皇上現在兗州呢,哪來的聖旨叫你如此胡來,你說謊也得靠個譜。”

    司馬懿道:“假傳聖旨可是死罪,下官有幾個腦袋敢做這事。夫人若不信,可去問傳旨之人,就知道下官沒有說謊了。”

    貂嬋道:“傳旨之人在哪?”

    薛珝邁步進屋,道:“在這呢。”緊了緊嗓子,吼了一聲:“聖旨到,賈府上下接旨!”

    貂嬋見薛珝來了,心中一凜,道:“相公進宮查案去了,不在這裏,等他來了再接吧。”

    薛珝笑了,道:“就別等你相公了,他這會正在刑部大獄裏受刑呢,哈哈!”

    貂嬋耳朵嗡的一下,險些暈了過去。她好容易站穩身形,叫道:“一定是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傢伙在皇上那裏進饞言,善惡到頭終有報,你早晚有一天會不得好死!”

    薛珝笑道:“我是不是不得好死,你們怕是看不到了。”

    這時甄宓、祝融等女眷聽見了前頭吵嚷,紛紛趕來查看。薛珝見人到了差不多了,大聲宣讀劉備口諭。甄宓等人聽說要抄家下獄,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時都沒了主意。

    司馬懿冷冷地道:“皇上的口諭你們都聽見了,聖命難違,下官不得不照旨辦理。來人,都給我拿下。”

    兵士們抄起撩銬,一擁而上。祝融拔出飛刀,道:“誰敢上前一步,我要他腦袋開花!”

    薛珝做賊心虛,一個箭步,退回到人群之中。

    司馬懿道:“皇上口諭,如有頑抗者,格殺無論!”

    祝融道:“皇上,皇上。要是沒有仁祿,他能當皇上麼,這會他風光了,卻拿仁祿來開刀,有他這麼當皇上的麼。他不仁就興我不義,今天你們誰敢抄家,可別怪我不客氣。”

    薛珝叫道:“反了,反了。來人通通給我殺了!”

    祝融怒道:“都是你這個傢伙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害得老爺這樣,我先殺了你。”手中的飛刀對準了他的腦瓜。

    甄宓飛奔而上,擋在她跟前,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論。妹妹,不可如此。”

    祝融叫道:“姐姐,你瘋了。快讓開,讓我殺了他。”

    貂嬋緩緩點了點頭,對祝融說道:“甄宓說得對,妹妹不可魯莽。”

    祝融倒聽貂嬋的話,收起了飛刀。

    薛珝哪吃過這虧,不依不饒,道:“快把這幫造反的傢伙統統殺了。”

    司馬懿瞪了他一眼,道:“皇上要咱活捉,可沒說要開殺戒,大人要殺人也不是不可以,我把兵士都撤了,你自己殺。”

    薛珝心想要真那樣自己這條小命還不玩完啊,滿臉堆笑道:“我這不是氣糊塗了麼,大人別見怪。”

    司馬懿不再理他,喝道:“動手。”

    廳上兵士抄起傢伙,將貂嬋、甄宓、祝融、趙二等人鎖了,牽了出來。

    跟著司馬懿兵士一聽要抄家,就渾身是勁。這時在廳外的兵士都不用司馬懿吩咐,早已分成數隊,強逼府中下人引路,分頭幹事,逮人的逮人,查抄的查抄,忙得個不亦悅乎。不片時,賈仁祿上下數百口全部給拿了,連賈睿、賈敏等小字輩,還有姜維、石苞這些寄宿的,也不放過,眾人被繩子串成幾串,牽出了大院。府中之人哪遭過這罪,大哭大叫,聲音淒淒慘慘,耳不忍聞。

    其時府外早就圍滿了看熱鬧的老百姓。賈府上下樂善好施,時常周濟窮人,周圍這些個百姓多多少少都受過他的恩惠,見他家遭難,無不淚流,痛叱宦官弄政,禍國殃民。薛珝見老百姓指著自己脊樑骨,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罵什麼,羞憤難當,草草巡視一圈,就在兵士的護衛下灰溜溜的走了。虧得他有自知之明,帶了幫人護著自己,不然他很可能被人亂拳打死。

    賈仁祿被帶到了刑部大牢,張既雖站在他這頭,卻也不敢抗旨,親自引著官差到了大牢,給他安排了一間單間,並吩咐眾獄卒沒有他的命令,不得對犯人用刑。

    賈仁祿沒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竟還有機會享受國家免費提供三餐的待遇,不過他向來隨遇而安,雖進了大牢,卻也不長籲短歎,怡然自得的坐在破草席上,哼著小曲。過了良久,貂嬋等人被領了進來,貂嬋見到賈仁祿,一個箭頭衝了上去,抓著木頭欄桿,淚如雨下道:“相公,可苦了你了。”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是老子連累了你們了。”

    貂嬋道:“相公……”

    獄卒叫道:“不准交頭結耳,快走!”要不是張既有吩咐,他早就一鞭子抽將下去了。

    貂嬋還要再說,卻被幾個如狼似虎的差役拽了下去。

    人都被逮了去,賈府算是清淨了,司馬懿領人開始查點物品,一件件的記在單上。抄家可是一個肥缺,至於司馬懿當此大任,會不會二一添作五,那就不得而知了。

    東平郡大野澤,這日一大早徐象駕著小船下湖打魚,阿秀則在小屋裏織布,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見徐象興沖沖的回來了。

    阿秀笑道:“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徐象道:“我聽了個好消息,特地趕來告訴你,讓你也高興高興。”

    阿秀道:“瞧把你高興的,什麼好消息?”

    徐象道:“把你趕出來的賈福倒大黴了,聽人說他貪贓枉法,被皇上下旨抄家了。”

    阿秀大吃一驚道:“什麼,這麼快!相公,快收拾收拾,咱要出趟遠門。”

    徐象原以為她恨死賈仁祿了,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樂翻天,哪知竟哭喪著臉,還說要出遠門,莫明其妙,伸手撓了撓頭,道:“咱這是要去哪?”

    阿秀道:“青州,快去收拾收拾。”

    徐象道:“這是為什麼啊!”

    阿秀下命令:“別問了,趕緊收拾。”

    徐象也有氣管嚴,應道:“哎。”進屋收拾去者。
longwang 發表於 2010-4-2 21:00
第六百四十五章 救人良策

    走在道上,徐象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忍不住問:“咱們在青州無親無故,你上那去做什麼?”

    阿秀四下瞧了一眼,悄聲道“你知道老爺為什麼要趕我出來麼?”

    徐象叫道:“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他瘋了,打翻一杯茶有什麼,至於把人趕出來麼?”

    阿秀笑道:“你真傻,不過我喜歡。”

    徐象聽她這麼一誇,忘乎所以,就想啃她一口,把嘴湊了上去。阿秀羞了個大紅臉,嗔道:“你這人,也不看看地方。”

    徐象嘿嘿一笑,阿秀道:“其實老爺是故意趕我出來的。”

    徐象十分震驚,嘴張得老大,道:“故意!”

    阿秀點點頭,道:“出事前一天晚上,老爺悄悄把我叫到他的房間裏,問我道:‘這些年老子對你怎麼樣?’你也知道老爺救過我的命,這些年來待我也著實不錯,就算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只怕也沒我過得舒服,我聽了這話,自然是千恩萬謝。老爺客氣了幾句,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讓你去辦,不知你可願意?’我想也沒想就道:‘老爺,您說,上刀山,下油鍋,我這就去!’”

    阿秀頓了頓,接著道:“老爺慘淡笑了笑,說道:‘不用下油鍋,也不用上刀山。老子惹到了一個十分難纏的傢伙,那傢伙腦瓜也不知是咋長的,一計緊跟著一計,連喘氣的功夫也不給。這哪一計沒接好,都得翹辮子。’我聽了很奇怪,道:‘老爺您不是在說笑話吧,天下間還有什麼人是您的對手?’老爺笑了道:‘沒想到這個小妮子也會拍馬屁,山外青山樓外樓,強中自有強中手,要想天下無敵,談何容易。老子現在沒心情開玩笑,老子的確遇到了一個厲害的人物,那傢伙恨不得老子死無葬身之地。老子勉強接了幾招,已有些力不從心。接下來會怎麼樣,老子也不知道,估計要遭一場浩劫,搞不好全家都得跟著遭殃……’我忍不住打斷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真要有那麼一天,老爺遭什麼罪,我跟著遭什麼罪!’”

    徐象忍不住打斷道:“這可不行,你怎麼跟著他一起遭罪。”

    阿秀鄙夷的望了他一眼,道:“老爺平時待我們那麼好,要是一見他有難,就自謀出路,那還算是人麼?”

    徐象給她說得不好意思,紅著臉道:“接著說,接著說。”

    阿秀道:“老爺笑著道:‘要是這樣,老子可就用你不著了,你去吧。’我急了道:‘老爺您到底有什麼吩咐就說吧,我一定照您說得做。’他道:‘我剛說了老子估計會遭遇一場浩劫,搞不好全家都得跟著遭殃,所以老子需要一個局外人。’我問道:‘局外人?’老爺道:‘對的,局外人。這個人必須得置身局外,和老子一點關係也沒有。這樣一旦老子這一窩子有起事來,比如被下了大獄,性命危在旦夕。這個人不在局中,肯定不會波及,那時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按著老子的指示,四處活動,把老子給撈出來。老子反反覆覆的考慮了許久,府中所有的下人只有你最合適,一來你從沒在公開場合露過面,毫不起眼,沒人會太在意你。二來你辦起事來認真的很,把這一窩子的人的身家性命都交給你,老子可放心得很。’”

    “我根本沒想到老爺會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我,心裏別提有多緊張了,連連搖頭,叫道:‘不行,不行,這可不行,我從沒辦過這麼大的事,萬一辦砸了,可是害了老爺了。’老爺笑了,道:‘這本事有誰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老子覺得你能行。’我心裏還是沒底,再三推辭。老爺急了,說道:‘你一再推託,是不是覺得老子這一家子不值得你救?’我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怕把事情辦糟了。’老爺道:‘老子說了一車的好話你還不肯,難道要老子給你跪下?’說著起身就要下跪,我忙上前相扶,道:‘老爺不可如此,我答應你就是。’老爺笑了道:‘你這個當真是屬牙膏的,不擠他出不來,哈哈!’頓了頓,道:‘劉貴妃今晚一定會到新城公主那說老子壞話,公主是個直筒子,心裏藏不住事,明天一早,她一準會領著老公到老子這來鬧。你呢,就去倒茶,瞅准機會,潑她丈夫一身茶,老子就借這個機會把你趕出去。’”

    “我大吃一驚,叫道:‘什麼,老爺要把我趕出去!’老爺笑道:‘不如此,你怎麼能成局外人?你要還跟老子拴在一起,老子有事,你也跑不了,你又怎麼救老子?’我想想也是這麼個理,道:‘嗯,我聽老爺的。’老爺道:‘這就對了,明天客人來了,你就去倒茶,找機會潑拓跋力微那小子一身茶,這事一定好玩得緊,只可惜老子不能親自試了。’我說:‘老爺,既然是公主來鬧,為什麼不潑公主,而要潑她相公。’老爺笑了,道:‘公主可是個暴脾氣,急起來說不准當場就能把你給宰了,他相公雖在蠻夷之地出生,確是個的的道道的文化人,心胸寬闊,泰坦尼克號在他肚子裏跑一個來回,估計一點問題也沒有。他是不會和你一般見識的,說不准還會替你求情,那樣你受得苦可就小多了。’我說:‘只要是辦得老爺交下來的事,受多少苦也是樂意。’老爺道:‘很好,很好。’伸嘴湊在我的耳邊,說了幾句,就讓我出來了。接下來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我就不再重覆了。”

    徐象在道上停了好一會,才道:“這麼說,這一切都是老爺有意安排的?他在那時候就想到自己會有今天,他這腦子該有多聰明啊!”

    阿秀笑了道:“哪像你,一輩子就是個打魚的命。”

    徐象道:“咱們要真把他交下的事情給辦成了,可就是他全家的救命恩人。到時他不得好好報答咱們,搞不好我還能弄個大官當當。”

    阿秀道:“怎麼,你想當大官?”

    徐象道:“當大官要打誰屁股就打誰屁股,要砍誰腦袋就砍誰腦袋,可有多威風啊!”

    阿秀道:“一聽你這話,就知道你不是個當官的料。你當官要是盡想這些,這官還能當得長久?這當官既要管著下屬讓他們服服帖帖,又要巴結上司,讓他們不找自己的麻煩,這一天到晚思前想後,可是累得很。再說老爺的官大吧,說抄家就給抄家了,這當大官有什麼好的?”

    徐象道:“你還別說,還真是這麼個理。”

    阿秀道:“官當得越大,事也就越多,不一定比打魚來得痛快。我看你還是肅靜些吧!”

    徐象道:“嗯,我聽你的,不當什麼大官了。反正到時老爺會給咱一大筆銀子,咱可就不用再起早摸黑下湖打魚了。”

    阿秀笑道:“說來說去,你還是不想老老實實的憑本事賺錢。”

    徐象嘿嘿一笑,道:“你說了半天,還沒有說到青州幹啥啊?”

    阿秀道:“這個可關係到老爺的身家性命,不能亂說,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孫尚香紅杏出牆和賈仁祿勾勾搭搭,關係暖昧,這對劉備來說可是家醜,不可外揚。劉備自然不會用這條罪來辦他。他對外宣稱賈仁祿貪贓枉法,圖謀不詭,以掩人耳目,可這點事如何能捂得住?不出數日,就傳得是沸沸揚揚,盡人皆知,就連遠在臨淄的鎮東都督趙雲,也收到了消息。他一聽就知道這是小人蓄意陷害,氣不打一處了,當即提筆疾書,打算以身家性命力保賈仁祿。正寫到一半,親兵來報:“啟稟將軍,門外來了一男一女,說有要事要見將軍。”

    趙雲訝道:“一男一女?什麼來頭?”

    那親兵道:“看樣子像是普通老百姓。”

    趙雲道:“一準是遇到什麼冤情了,不過他們找錯地方了,我這裏可不受理案子。你出去好生和他們說,這是鎮東都督府,不管地方上的案子,讓他們到縣令、太守那去告,若實在行不通就到青州刺史衙門擊鼓鳴冤,刺史王基是個明白人,一定會為他們主持公道的。”

    那親兵應道:“是。”轉身出去。

    趙雲提筆接著寫,還沒寫上兩句,那人又回來了。趙雲不待他說話,叫道:“又怎麼了?”

    那親兵陪著笑道:“我和他們說了,可他們就是不肯走,非要見將軍。”

    趙雲道:“他們有沒有說什麼事?”

    那親兵道:“他們說一定要見到將軍才肯說。”

    趙雲道:“我這正有要緊事,沒空見他們。他們估計是遇到了天大的冤情,地方上的官員又不為他們做主,他們無可奈何這才跑來找我。嗯,你這就將我的名帖給他們,讓他們拿著名帖去青州刺史那喊冤,王基見到我的名帖一定會為他們做主的。”

    那親兵答應一聲,竄了出去。

    趙雲提起筆想詞,這剛來靈感正要寫的時候,那親兵又來了,趙雲煩了,道:“還有完沒完!”

    那親兵也覺得很不好意思,道:“我把名帖給他們了,給他們卻說,他們沒有冤情,而另外一個人有。可這人的冤情實在太大,一張名帖是沒用的,得將軍親自出面才行。”

    趙雲納了悶,道:“連我的名帖都沒用,這人的冤情該有多大?”

    那親兵三番四次的這麼來回跑,腿都快斷了,心裏很不樂意,怏怏的道:“這天下在皇上的治理下,四海昇平,百姓安居,哪有那麼多冤情?我看他們是在瞎說,不如把他們趕走算了。”

    趙雲抬手道:“不可,萬一他們真有冤情,冒冒然把他們趕走,搞不好要出大事。還是讓他們進來吧。”

    那親兵暗暗豎起大拇指,心想這樣一心為百姓作主的官兒,現在可真不多見了。

    過了一會,那親兵將那一男一女帶了進來。

    趙雲看了看徐象,覺得有點面熟,像是在哪見過,一時想不起來,道:“這位仁兄面熟的很,似乎在哪見過。”

    那人笑了道:“將軍貴人事忙,記不住俺那是再正常不過。我就是黃澤湖的水匪頭領徐象,將軍難道一點印象也沒有了?”這一男一女便是徐象和阿秀。

    趙雲心中一凜,揮手讓左右退下,壓低聲音道:“兩位可是為了軍師之事而來?”

    阿秀點點頭,道:“嗯,老爺早就料到自己早晚要出事,事先囑咐我一聽說他出事了,立即來找將軍,還說只有將軍能救他全家的性命。”

    趙雲聽說賈仁祿有起事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眼眶登時濕了,道:“你們放心,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把軍師給救出來。”指著那道表章 ,道:“這不,我正在寫奏摺力保軍師,當然我一個人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我還打算遍邀各地鎮將聯名上書共保軍師。”

    阿秀道:“老爺就是怕將軍會如此,才叫我來的。”

    趙雲莫名其妙,道:“這麼說軍師不贊成我這樣做?”

    阿秀道:“正是,將軍這樣做,老爺可就真死定了。”

    趙雲更加吃驚,道:“這是從何說起。”

    阿秀道:“皇上是因為那點事治老爺的罪麼?他是怕老爺篡了他的江山。誰都知道老爺很會打仗,沒有人擋得住他,皇上心裏也是害怕,怕他哪一天造起反來,沒人是他的對手。可老爺為皇上立了大功,皇上不好辦他,可巧出了這麼一件事,於是皇上乘機治他的罪,以塞悠悠眾口。在這節骨眼上將軍聯合各地鎮將一起上書力保,不等於告訴皇上老爺在地方上勢力龐大,黨羽眾多,將軍您說,老爺還有命在麼?”

    趙雲一拍腦門道:“虧得你提醒,不然可壞了大事了。”拿起那道寫了一半的表章 放在宮燈上點著了,道:“你說該怎麼辦?”

    阿秀道:“老爺說要想讓他活命,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趙雲道:“反其道而行?”

    阿秀道:“對,將軍馬上聯絡各地鎮將,聯名上書請皇上立即處決老爺。”

    趙雲吃了一驚,道:“什麼!”

    阿秀道:“老爺說了,越多人要他死,他就越安全。”

    趙雲搖了搖頭,道:“這不是扯淡麼,哪有要他死的人越多,他越安全的道理?”

    阿秀道:“是啊,我當時也是這麼問老爺的,老爺笑著對我說:‘勝象險中求,要想保住老子這條老命,還就得賭這麼一下子。你也知道,一個人該死該活,別人說得都不算,只有皇上他老人家說得算。皇上認為你該死,你就該死,不該死也得死;反之皇上認為你不該死,你就不該死,該死也死不了,下面的人喊得再凶,那都是一點用也沒有。倘若老子犯了事,小命攥在皇上手裏,這時若是底下的大臣統統站出來替老子求情,保老子不死。皇上本就忌憚老子的本事,再一看,好傢伙,這滿朝大臣及守邊宿將都站在這小子這邊替他講話,要是饒了他一命,將來他要是造起反來,一呼百應,這局面還怎麼收拾得了?不行,得先把這小子給除了,這叫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要真這樣的話,老子可就死定了。反過來,如果這時朝中大臣和守邊的將領全都竄將出來,叫嚷著要殺老子全家,皇上就會想了,奇怪啊,這些人為什麼巴不得賈福這小子早死早投胎?嗯一定是他們也害怕賈福的本事,他在的時候,他們便不敢輕舉妄動,可他要是死了,他們就無所忌憚,說不准還會立即造反。皇上心裏要是存了這個心思,就有了顧忌,就會想用老子來牽制其他將領,這樣老子就有一定概率不死。這個概率雖然不一定是百分之百,卻也很大,值得賭一把。”

    趙雲笑道:“軍師總是這樣,老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

    阿秀道:“我這幾天翻來覆去的想,總覺得老爺說得有道理,將軍若真這樣做的話,說不准還真能救了老爺。”

    趙雲想了一會,點點頭,道:“好吧,反正軍師也這樣了,死馬當活馬醫吧。”走到案後榻上坐好,鋪開空白帛書,提起了筆。阿秀道:“還有一件事請將軍幫忙。”

    趙雲道:“你們跟我無須客氣,有什麼話盡管說。”

    阿秀道:“老爺希望將軍保護我。”

    趙雲道:“這不過是小事一樁,你們就在我這裏住下,敢來我這裏搗亂的,只怕還沒生出來呢。”說著叫來管家,道:“這兩位是我的好朋友,你領著他們到東邊的院子住下,不得有絲毫怠慢。”

    管家答應了,領著兩人下去。殺人的奏章 可比救人的好寫多了,反正賈仁祿平時的行為就很不檢點,要抓他的小辮子,那是再容易不過,趙雲隨便列了十幾條,後面則跟了諸如“罪大惡極,天理難容,須當立即正法,以平民憤”之類的屁話,這麼一封懇請劉備誅殺賈仁祿的奏章 就算是大功告成了。趙雲將奏章捲著一捲,塞進一隻小銀筒裏,喚來十幾個心腹,將銀筒交給他們,又悄聲囑咐了半晌。幾位心腹領命,各奔東西。

    這時遠在東萊昌陽陪著竇蘭看海的諸葛亮等人便收到了消息。眾人驚得臉上什麼表情都有,你瞧了瞧我,我瞧瞧你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出了這麼一個消息,眾人哪還有什麼心思看海?當下諸葛亮展開三寸之舌對竇蘭展開一連串攻勢,竇蘭腦子裏少根筋,如何是諸葛亮的對手?沒兩下就給捋直了,打消了在這再趴上十天半個月再走的念頭,匆匆在海邊遊覽一番,一步一回頭的走了。

    諸葛亮等人各回館舍收舍齊整,星夜就道,諸葛亮、鍾繇等憂心國事的大臣嫌隊伍走得太慢,撇下大部隊,晝夜兼程,趕往長安。道上自有驛站提供馬匹,他們不必體恤馬力,一路馬不停蹄,不一日,眾人到了東安平,其時已日黃昏,一干人到驛站換馬。驛卒看了諸葛亮的官憑,登時滿臉堆笑,道:“原來是僕射大人。鎮東都督府裏有一親隨說有急事要見大人,已在此候兩天了,不知大人見是不見?”

    諸葛亮微微一笑,點點頭,驛卒領著眾人來到了西位的一間房舍。趙雲的親隨早就等在那裏,一見眾人便即下跪磕頭,諸葛亮道:“罷了,你家將軍有何話說?”

    那心腹伸嘴在諸葛亮耳邊嘀咕幾句,諸葛亮笑了,道:“虧他想得出來,你回去告訴子龍,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眾人換好了馬,繼續趕路,在途非止一日,這日,眾人進了長安城,誰也沒心思回家,直奔未央宮而來。

    一行人在內侍的領引下,來到宣室殿。劉備正在奮筆疾書,見他們來了,放下筆道:“你們來的正好,朕正在草擬廢后之詔,你們過來幫朕斟酌一下用詞。”

    諸葛亮早知會有這麼一天,一點也不感到奇怪,說道:“這事牽一髮動全身,還請皇上三思。”

    劉備道:“當初你們也是這麼勸朕的,朕就是因為信了你們的鬼話,才有了今天這個局面。這次朕不會再聽你們的了,這事就這麼定了,誰再敢為孫尚香說話,就是朕……”

    王平氣極敗壞的闖了進來,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劉備道:“出了什麼事了,這麼慌裏慌張的?”

    王平道:“也不知哪個傢伙將皇上草詔廢后的事告訴了皇后娘娘,娘娘萬念俱灰,上……上……上……”

    劉備道:“上什麼?”

    王平道:“上吊自盡了。”

    劉備驚得站了起來,失聲叫道:“什麼!”

    王平道:“娘娘上吊自盡了,皇上趕緊去看看吧。”

    劉備怔了一怔,冷笑道:“她這是畏罪自盡吧。”

    王平急道:“皇上為何如此絕情,別說皇后娘娘沒有罪過,就算她有罪,但好歹也和皇上夫妻一場。如今娘娘自縊,生死未卜,皇上難道不該去看看麼?”

    劉備一想到孫尚香幹得那些事,就提不起勁去看她,張嘴又要廢話,一內侍跑了進來,道:“啟稟皇上,太醫傾盡全力救治娘娘……”

    劉備叫道:“怎麼樣?”

    那內侍道:“太醫到得太晚,雖然盡了全力,可還是回天乏術,這人還是沒救回來。”

    劉備委頓在地,喃喃地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兩行熱淚從眼中流出,過了一會,他又道:“子均,你剛才說皇后娘娘沒罪,你是怎麼知道的?”

    王平道:“臣奉命看守石渠閣,曾多次聽娘娘大聲怨歎,說皇上冤枉了她,她沒有……”猛想起這種場合不宜說這種事情,趕忙住口。

    劉備道:“那不過是她的托詞,如何當真?”

    王平道:“皇上英明睿智,古往今來少有其匹,怎麼連真話假話都聽不出來,臣覺得皇后娘娘並沒有說謊,她苦苦等待皇上為她平反昭雪,可是等來的卻是這麼一個結果,她這心裏能好受麼?”

    劉備怒道:“這事朕心裏自有分寸,不用你來饒舌!退下!”

    王平應道:“是!”退了下去。

    諸葛亮強忍悲痛,道:“這詔書還寫麼?”

    劉備哭了一會,道:“算了,既便她生前做了什麼對不起朕的事,這會也一筆勾銷了,就讓她風風光光的走吧。至於這葬禮就由你和元常負責吧,一切照著祖宗舊制,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要怕花錢。”他剛抄了賈仁祿的家產,口袋不再空空了,這說話的底氣也足了不少。

    諸葛亮、鍾繇答應了,劉備道:“走,隨朕去石渠閣看看。”

    石渠閣正殿,孫尚香一動不動的躺在矮榻上。劉備見她死得淒慘,什麼冤仇都拋在了腦後,撫屍痛哭,眾臣怕他哀傷過度,傷了龍體,紛紛上前勸他節哀。劉備哪裡肯依,越號越大聲,眾人知道這樣下去可不得了,硬著頭皮犯了一回駕,牽胳膊拽腿,將他扶了下去。諸葛亮、鍾繇則留下來辦理善後事宜。

    刑部大牢內,張既將孫尚香自殺的消息告訴了賈仁祿,賈仁祿眼圈登時紅了,眼淚滾滾而下,道:“都是老子害了她。要不是老子一時大意,喝了洗腳水,她又何至於此?”

    張既道:“這些都是卑鄙小人所為,大人不必太過自責。”

    賈仁祿道:“雖是小人蓄意陷害,可老子要是多一個心眼,不也沒這事麼,這又怎能不怪老子?”說著捶胸頓足,放聲號啕。

    張既安慰了好一陣,這才止住了哭,問道:“皇上決定怎麼處置老子,你可知道?”

    張既搖搖頭,道:“皇上還沒決定,我看他心裏也是猶豫不決。這幾天皇上正在氣頭上,說什麼也沒用。等過幾天皇上心情好了,我拼著這條命也要在皇上面前據理力爭,這老讓壞人得勢,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了!”

    賈仁祿道:“別,那樣老子就真死翹翹了。你啊,還是按老子前幾天說的,在皇上面前就說老子怎麼怎麼壞,怎麼怎麼該殺,這樣老子說不准還能多活兩年。”

    張既笑了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既然你一再堅持,那我就試試,不過若皇上聽了之後,決定要殺你,我可不負責。”

    賈仁祿道:“那就是老子自作孽不可活,要真是這樣的話,老子也認了,哈哈!”

    張既又說了幾句走了,賈仁祿吃了晚飯,坐在角落裏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困了,翻身躺在榻上,剛要閉眼,忽聽得腳步聲響,側頭望去,只見一個女子娜娜停停的來到牢房外,透過欄桿,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仁祿,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我們竟還有再見面的一天。”

    賈仁祿仔細看了看站在面前的這個女子,心裏咯噔一下:“是她!”說道:“原來是你啊,這麼多年不見了,你還和當初一樣美麗。”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前任且末女王依娜,沖著他甜甜一笑道:“你還是這麼油嘴滑舌。”
longwang 發表於 2010-4-2 21:01
第六百四十六章 天牢深談

    賈仁祿坐了起來,指著旁邊的空位,道:“咱倆難得見上一面,不進來坐坐?”

    依娜笑道:“好。”叫來獄卒,打開牢門。她手裏除了有劉貴妃的權杖外,還有大把的金銀,獄卒想不聽命於她都不行。

    依娜一進門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黴氣,以袖掩鼻。賈仁祿笑道:“女王陛下,這種地方本來就不是你這種高貴的人來的。”

    依娜道:“我早就不是什麼女王了,你又何必用昔日稱謂?”來到他邊上坐好。

    賈仁祿道:“噫,你還不是女王?我還以為你早就當上西域女王啦!”

    依娜笑道:“你這人真是,一見面就挖苦人。”

    賈仁祿道:“冤枉,老子可沒有挖苦你的意思,老子可是真心希望你能當上西域女王。”

    依娜道:“西域女王……它曾經是我畢生的夢想,可現在我已經不希罕了。”

    賈仁祿驚訝地道:“不會吧,西域輻員遼闊,相當於我大漢的兩三個州,你居然看不上眼。”

    依娜道:“西域大多都是不毛之地,真正可用的土地加起來,充其量也就相當於漢朝的一個郡,和大漢的萬里江山相比,當真不值得一提。其實這也該感激你,要不是你將我從且末趕了出來,我也不會到中原來,也就不會見識到這眩麗多彩的錦秀江山,更不會知道原來自己是一隻井底之蛙。”

    賈仁祿道:“這麼說你盯上咱大漢的萬里江山了?”

    依娜點了點頭,道:“怎麼,不可以麼?”

    賈仁祿道:“可以,可以,有什麼不可以的。”

    依娜道:“你們漢人一向妄自尊大,視非其族類為蠻夷。別人聽說異族之人掂記漢室江山,肯定義憤填膺、破口大罵,你怎麼反倒很開心的樣子?”

    賈仁祿道:“漢人是人,匈奴人、鮮卑人難道就不是人呢?漢人能做皇帝,他們為什麼就不可以?未央前殿那把椅子可是給既有本事又有運道的人坐的,至於那人是漢人還是匈奴人,是男還是女,倒不那麼重要。”

    依娜這話要是叫鍾繇、辛毗這些老學究聽到了一定氣得劍眉倒豎,鬍子上翹,然後戟指大罵,搞不好“奶奶”“十八代祖宗”這些平常從不出之於口的難聽話也會忍不住噴將出來。在他們眼裏不管是匈奴人、鮮卑人還是羌人都是非我族類有域外蠻夷,根本就不算是個人。這連人也不是的野獸也想染指漢室江山,這不是老天爺發神經,黑白顛倒,是非不分了嘛!可賈仁祿懂得些歷史,知道在中國歷史上少數民族在中原過建立過許許多多的王朝,雖然大多數都是曇花一現,興起沒幾年就被人撲滅,但其中也不乏像北魏、金、元、清這樣福澤綿長,對後世影響極其深遠的王朝。這些王朝中可能就屬拓跋氏建立的北魏在人們心中印象最淺,的確它存在的時間也不是很長,就分裂成了東西二魏,隨即又被北齊、北周所取代,可是它開創的一些政治軍事制度,例如府兵制、租庸調制,對隋唐的政治制度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賈仁祿雖然對五胡亂華痛恨不已,可也不得不承認拓跋氏這個鮮卑大家庭中的一分子對歷史所起的推動作用的確是不可估量的,不能因為他是鮮卑人就將這些功績一筆抹殺。正因為賈仁祿知道歷史上曾有不少少數民族在中原這片肥沃的土地上登極稱帝,稱王稱霸,這會再聽見依娜也這麼說,也就沒覺得有什麼可奇怪的了。

    依娜道:“從認識你到現在,總算聽你講了句實在話。”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這麼說老子之前的話都是扯淡了?”

    依娜笑道:“你說呢?”

    賈仁祿道:“老子當你在跟我開玩笑。說正經的,你真得掂記漢室江山?”

    依娜道:“是啊,你不是說可以麼?”

    賈仁祿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可得想好了,這要是敗了,死得可慘!”

    依娜道:“可要是成了呢,那可是享不盡榮華富貴啊!”說到這兩眼放光。賈仁祿道:“未央前殿那把椅子,老子天天看愣是沒看出一點好來了,也不知你們這幫傢伙哪根筋搭錯了,一天到晚掂記著。”

    依娜道:“你這種人是永遠不會明白的。”

    賈仁祿道:“是啊,老子本來就是個小人物,一天到晚就知道遊手好閑,不務正業,肯定讀不懂你們這些精英分子的心思。”

    依娜道:“你可真是太謙了,你現在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人物,怎麼還老說自己是個小人物呢?”

    賈仁祿道:“老子倒寧願自己是個小人物,這會也不會在這裏趴著了。爬得越高,摔得越慘,老子就是前車之鑒,你滿懷希望的往上爬,可要小心摔跤啊。”

    依娜道:“那是你笨,中了人家的詭計。我可不像你這麼笨,你摔跤,不等於我也會跟著摔跤。”

    賈仁祿道:“沒錯老子是笨,居然沒想到你也摻合到這事裏面來了,結果上了算計,喝了你準備的洗腳水。”

    依娜笑道:“你現在知道也不晚啊。”

    賈仁祿道:“晚啦,晚啦。老子趴在這裏,自思還有出去的日子?你今天來,是來看老子笑話的吧。”

    依娜小嘴一撅,道:“你這說得是什麼話,我怎會這麼幹?”

    賈仁祿道:“那你來幹什麼?”

    依娜道:“你是個明白人,應該知道我此來的目的。”

    賈仁祿道:“讓老子跟著你幹?”

    依娜點點頭,道:“事成之後這丞相之位非你莫屬。”

    賈仁祿道:“老子可是司空,當朝一品。這宰相不過是個從二品的小官,你讓老子當宰相,不是降老子的級麼,老子跟你幹又有什麼錢途?”

    依娜笑道“誰都知道你那司空官雖大卻沒有一點實際權力,這宰相可是擁有實權的,孰重孰輕,你難道真的分不清麼?”

    賈仁祿道:“好,就算你說的有理。”

    依娜道:“這麼說你答應了?”

    賈仁祿道:“老子是個流氓,可不管什麼忠君愛國那一套亂七八糟的東西,老子只看中利益,不過給你幹就是當漢奸,光光一個宰相可不能打動我的心。”

    依娜道:“那你想要什麼,盡管開口,我都答應你。”

    賈仁祿道:“都答應,口氣還真不小,你就不怕我想要你的命?”

    依娜笑了道:“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的。”

    賈仁祿道:“那如果我真要你自殺,你答應不答應?”

    依娜道:“什麼,你真的要我死?”

    賈仁祿道:“我不是說如果了嘛。”

    依娜想也不想,道:“答應。”

    賈仁祿臉上堆起淫蕩的笑,道:“老子怎麼捨得讓你死呢?”

    依娜摟著他的脖頸,伸嘴在他頰上一吻,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做的。”

    賈仁祿被她親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說道:“要老子跟你幹也成,你必須得跟老子。”

    依娜向他瞧了一眼,搖了搖頭,道:“你說的不是真心話。”

    賈仁祿笑道:“老子怎麼就不是在說真心話?你這麼漂亮,誰見了也要拉你做老婆,老子這個大流氓,又怎會輕易放過?”

    依娜道:“我的本事你難道忘了,你心裏在想什麼,可是瞞不過我的。”

    賈仁祿心裏暗罵,道:“既然你已知道我的心思,為什麼還要多此一問?”

    依娜歎道:“我是想看看你會不會對我說真心話,現在看來,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當面說一套,背地裏做的又是一套。”

    賈仁祿道:“你沒對老子用真情,如何指望老子對你說真話?”

    依娜緩緩的點了點頭,道:“你實話實說吧,你到底要怎樣才肯跟我?”

    賈仁祿道:“老子就納悶了,你不是會攝心術麼?你作起法來,把我迷得神魂顛倒,想不跟著你都不成,用得著這麼麻煩麼?”

    依娜道:“那樣雖然簡單,可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你死心踏地的在我手底下做事。”

    賈仁祿道:“這可是就難辦了。你也知道你是匈奴人,還是匈奴女人,老子跟著你幹,可是要被人戳脊樑骨的,家裏幾個婆娘要是知道了,也一會撇下老子各奔東西的。”

    依娜笑道:“你果然還是嫌我不是漢人。”

    賈仁祿道:“你是不是漢人,我倒不在乎,匈奴人雖說不是漢人,畢竟還是中華民族大家庭裏的一份子,可是別人在乎。自盤古開天地以來,這花花江山就沒有給域外蠻夷坐過,這男的尚無此先例,更別說你還是一個女的。你猛地竄了出來,別人一下子沒法接受,肯定會炸了營。這位子你就算搶到手,也坐不長久。老子跟你說過,老子可不管什麼規矩禮法,祖宗舊制,老子只看重利益,跟著你混,明顯是秋天螞蚱長不了。你說老子怎麼能不好好考慮考慮?”

    依娜雖然氣憤已極,卻也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幽幽的歎了口氣,道:“瞧瞧現在的大漢皇帝,連自己家裏那一點事都搞不清楚,弄得一團糟。處理家務事尚且如此,管理國事又能高明到哪里去?要是沒有你們幾個裏裏外外的幫著他,這天下早就四分五裂了。不是我說大話,這天下要是由我來接管,保證比他要強百倍。”

    賈仁祿道:“這一點我信。”

    依娜偎在他懷裏,道:“還是你瞭解我,可你說說我為什麼就不能當這個皇帝?”

    賈仁祿道:“老子剛才不是說過了麼,你不僅是個匈奴人,還是個匈奴女人,你登極稱帝一定會有一大堆人不服,到時好不容易太平的江山又要四分五裂。”

    依娜道:“你們漢人就是死腦筋,這皇帝誰有本事誰來做,為什麼一定要強分血統性別?”

    賈仁祿道:“此言差矣,歷史上能當皇帝卻沒當成了人多了,又何止你一個?當皇帝除了有本事之外,那還是要看命的。你家祖墳上沒冒那一股煙,你想要強行逆天,那可是要身敗名裂的。你可是老子心愛之人的母親,老子可不想看你走到那一步。”

    依娜聽他得到了莫邪,歎了口氣,道:“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忘不了她。”

    賈仁祿眼眶濕潤,道:“再也見不到她了,想她又有什麼用?”

    依娜道:“你想要活著出這個牢門,也不難,只要你跟我幹,我就有辦法讓你出去,還會把莫邪接來讓你見個夠。”

    賈仁祿道:“看來老子說了那麼多,你還是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依娜道:“四海一家,這有什麼不好?為什麼還要強分什麼匈奴,什麼大漢。為什麼還要強行規定匈奴人只能在荒蕪不堪草原上生活,忍饑挨餓,而漢人卻可以心安理得的占著花花江山,吃香喝辣?你想想這有多不公平啊!我不信這個邪,我這個匈奴女人還就要當這個大漢皇帝,有誰敢不服,我就用我手中的劍讓他屈服!”

    賈仁祿一臉不屑,道:“你說的倒輕巧,匈奴有多少人?大漢有多少人?這你想過沒有。別的不說,咱大漢就是一人吐口唾沫就能把你們淹死!還用劍讓我們屈服,你打打試試,遠得咱不說,就關中這些老百姓,就夠你們喝一壺的了。當然我知道你的勢小還很弱小,蠻打蠻幹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你就投機取巧,這陰謀詭計只要用得好的話,是能取得江山,可是逆取之後是要順守的。你一個異族女子強行要當中原皇帝,名不正名言不順,你也知道我們中原有句老話叫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你不當這個皇帝也就罷了,要是當了,肯定會惹來天下大亂,諸侯割據,到時群雄併起,大打出手,直殺得屍橫遍野,血染溝渠,這天下最後會落到誰手裏那還指不定呢!這江山好不容易才恢複寧靜,老百姓好不容易才過上安生日子,你哪涼快呆哪去,就別在這添亂了。”

    依娜道:“你們漢人做事就是瞻前顧後,一點也不爽利,不像我們匈奴人,就不考慮那麼多,想幹就幹。”

    賈仁祿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不再言語。依娜道:“怎麼不說話了?”

    賈仁祿道:“話不投機半句多。”

    依娜笑了,道:“呵呵,你剛才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雖然我很輕而易舉的取得萬里江山,可是要想管理好,可就不大容易了,正因如此我才真心希望你能站在我這邊,為我謀劃全局,只要你肯出面這天下就不會出現你剛才說的那種情況了。你也知道我在這世上只有莫邪這一個女兒,等我死了,這江山就是她的。這江山在她手裏,就等於在你手裏,這麼大的利益,難道還不能讓你動心?”

    賈仁祿搓了搓手,道:“這條件是夠優厚的。”

    依娜笑道:“怎麼樣,答應了吧?”

    賈仁祿搖了搖頭,依娜道:“這是為什麼?”

    賈仁祿道:“沒有把握的事老子不幹!”

    依娜歎了口氣,道:“這麼說你不同意?”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為國為民的大道理老子就不說了,倒不是老子怕你聽不懂,而是因為老子自己就沒懂得多少。老子雖然懂得不多,可還是知道你這事缺德,老子說什麼也不幹,老子勸你也別幹。”

    依娜站起來道:“那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

    賈仁祿翹起二郎腿,道:“看來之前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傑作了?”

    依娜很自豪,道:“當然。”

    賈仁祿道:“老子沒幾天好活了,不會到處瞎咧咧,你就跟老子說說吧。”

    依娜又坐了下來道:“有何不可。那天我別了你,就帶著那個小姑娘,就是現在的劉貴妃到了南匈奴。南匈奴單于呼廚泉是個大傻瓜,沒幾下就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叫他往東他不敢向西,叫他向南他不敢往北。在我的授意下呼廚泉認了那個小姑娘為義女,從此我們就是南匈奴住了下來。”

    賈仁祿道:“你讓呼廚泉認了這個小妮子,怕是一開始就沒安著好心吧?”

    依娜道:“我也不瞞你,沒錯,我一開始就有意教她詩詞歌賦、談琴唱曲,就是打算讓她有朝一日成為宮中貴妃。”

    賈仁祿道:“這本錢還真給你下對了。據我所知,這小妮子曾和劉封勾搭過一陣,這也是你授意的?”

    依娜點點頭,道:“正是,我就是要利用她挑得劉備父子反目,這樣我的計劃進行起來就更加容易些。”

    賈仁祿道:“唉,又是連環計,風儀亭之事才過去幾年,你又來了這麼一手。你知道上一次連環計的主角貂嬋是老子的老婆,她一提起當年的往事,這眼淚就和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滾滾而下。你這樣做,難道就沒有考慮到劉貴妃的感受嗎?”

    依娜冷冷道:“她是我辛辛苦苦養大的,我叫她做什麼,她就得做什麼。至於她心裏怎麼想,我哪管得了那許多。”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接下來呢?”

    依娜道:“我們在南匈奴一住就是好幾年,我每天閑著無事,就把這種本事交給這孩子。她倒也十分上進,只用了幾年功夫,就把我的本事學的差不多了……”

    賈仁祿道:“怕是差很多吧,攝人心神的功夫我想你就不會教給她。”

    依娜笑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爭權奪利的野心也一天淡似一天,我時常在想就這樣放羊課徒,無憂無慮的過了下半輩子其實也挺好。可是這美好的日子很快就給你破壞了。”

    賈仁祿道:“你們這些人真是,有錢就不給老子使,一有不幸就往老子身上扯,這事又有老子有什麼關系?”

    依娜道:“怎麼沒有,突襲南單于大帳的難道不是你?”

    賈仁祿一時語塞,道:“這……”

    依娜道:“那天你領著軍馬突襲大帳,其時我就在帳裏,怕和你照面,趕緊溜了出去,帶著劉貴妃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我越想越覺得咽不下這口氣,你既然不讓我好好過,我也不讓你安生。仁祿,今天這一切,其實都是你自找的。”

    賈仁祿道:“這也能怨我,可真有你的。”

    依娜道:“這時那孩子已經長成,出落得十分的漂亮,怕是我當年也沒她那麼漂亮。我心想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是時候讓她進宮了。可你也知道那時劉備是有妻子的,而且還不止一個,為了讓她能順順利利當上皇后左右政局,就必須為她掃除障礙。”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什麼,你是說甘糜兩位夫人不是騙死的,而是……”

    依娜道:“對的,她們兩個是被我下毒害死的。”

    賈仁祿現出唐三藏的表情,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依娜不理他,接著道:“障礙掃清了,我就叫呼廚泉派人到長安提親,本來在上次議和時就已有此議,皆因甘夫人剛死,糜夫人尚在,這才不了了之,如今糜夫人也不在了,這一切自然順理成章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我們這邊一收到糜夫人的死訊,就派使者趕往長安,哪知還是來晚了一步,竟然給東吳占了先。孫尚香系出名門,地位顯赫,身後又有龐大的吳國做後盾。這小妮子本來就連自己是哪來的都不知道,再加上又是單于義女,相比之下和孫尚香可差了老大一截,再怎麼搶這皇后也搶不到手。本來我想如法泡制進宮下毒,先把孫尚香弄死,可她有功夫,她身邊的侍婢也都功夫了得,急切間竟下手不得。無奈之下,只好作罷。讓她先高興一陣,慢慢再設法除掉就是了。”

    賈仁祿道:“之後宮裏上演的那一幕幕,也都是你一手策劃?”

    依娜道:“沒錯,我在南匈奴與長安之間往來穿梭,指示機宜,怎麼樣我做得還不錯吧”

    賈仁祿道:“你也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這樣忙來忙去值得麼?”

    依娜道:“值得。”

    賈仁祿道:“有一段時間你們活動特別頻繁,一度將皇后娘娘逼得走投無路,怎麼突然又掩旗息鼓了呢?”

    依娜道:“那段時間,我正在南匈奴處理了一件大事,很久沒到長安來,那小妮子為了自己的兒子早一天能當上皇帝,竟不顧我的命令擅自行事。我知道後氣得七竅生煙,立即趕到長安,把她狠狠的罵了一頓。”

    賈仁祿道:“她已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何肯聽你的?”

    依娜道:“她之所以能有今日的風光都是拜我所賜,我能讓她成為貴妃,自然有辦法讓她變得什麼也不是。”

    賈仁祿道:“一定是你抓住她的小辮子,她不敢不聽命於你。”

    依娜道:“你這人當真自負,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賈仁祿道:“那是什麼樣的把柄。”

    依娜道:“反正你也快死了,和你說了也不打緊。我手裏有她寫給劉封的情信,這是她知道劉封就是她小時候遇到那個大哥哥,一時頭腦發熱,信手寫的,這東西要是落在劉備的手裏,她可就什麼都完了。”

    賈仁祿笑道:“你用她來耍連環計,又把這個作為把柄要脅她,真是有夠毒的。”

    依娜道:“由你說什麼都好,反正最後成功的人是我。”

    賈仁祿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突然偃旗息鼓?”

    依娜道:“其時魏國未滅,一旦計劃進行得過快。最後得利的只能是他們曹家,這可不是我想要的。”

    賈仁祿道:“怪不得老子一滅了魏國,你們就動起來了。那埋藏木頭人嫁禍給皇后娘娘,也是你一手策劃的了。”

    依娜搖了搖頭,道:“我對你們漢人巫蠱之法知之甚少,是想不出這法子的。”

    賈仁祿道:“那就是劉貴妃了?”

    依娜道:“也不是她。”

    賈仁祿道:“那是誰?”

    依娜道:“是已化成了灰的魏國郭皇后,那個讓劉備服了之後惡夢連連的藥也是她提供的。聽說她曾用這個藥來幫助曹丕除掉曹植,只不過棋差一著,沒有成功。”

    賈仁祿道:“沒想到這小妮子也是個人才,就這麼死了實在太可惜了。皇后身邊的宮女可都是她從東吳帶來的,你們怎麼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她枕頭底下藏那見不得人的東西?難道真是那個絳珠幹的。”

    依娜笑道:“我就知道你會提到她,不錯,一開始我們是想利用她來辦事,可是過了不久,我們又找到更好的了。”

    賈仁祿道:“更好的?”

    依娜道:“就是那個一口咬定你和皇后娘娘私有情弊的宮女。”

    賈仁祿道:“我就說嘛,那傢伙明明是皇后身邊的貼身侍女,卻不斷把髒水往我們頭上倒,原來都是你在背後搞鬼。她是吳國太親自選出來的人,可不是那麼好被收買的,你們是怎麼讓她對你們俯首貼耳的?”

    依娜道:“她是不好收買,可她不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有父母有親戚。我們知道她很孝順,便刻意去打聽她家裏人的下落,費了一番周折,我們終於找到了她的家人,並他們控制起來,她還有一個哥哥,原本是個商人的,不幸迷上了賭博,短短幾年間就輸光了萬貫家資,還欠了一屁股債。我派人借錢給他,又派人在賭局上做手腳,讓他輸了損手爛腳。幾場下來,他欠了我們近萬兩白銀,無法償還。我讓劉貴妃指使薛珝出面,拿著借據對那宮女說,這是她哥哥在欠他錢的借據,她哥哥實在沒法還,兄債妹償,這些錢就要由她來還。她一個小宮女哪還得了這麼多錢?”

    賈仁祿道:“得,下面的老子知道了,你們威脅她不還,就殺了她哥哥,再加上她老子娘都在你們手上,她不得不乖乖的聽命於你。”

    依娜點點頭,道:“你查案時一門心思的盯著絳珠,殊不知這個宮女才是我們手中最有用的一顆棋子。”

    賈仁祿道:“大意了,大意了。照這麼說,那個發現線索的小宮女也是你們這邊的人了?”

    依娜道:“你說的是你費盡心機安排在劉貴妃身邊的那個女子吧?”

    賈仁祿點點頭,道:“正是。”

    依娜道:“沒錯。她就是我們物色來對付你的,什麼父親得了重病沒錢醫治啊,那都是我們編出來讓你上當的。原來我以為你會將她留在府上做丫環,這樣我們就可以打探到你們的動靜了,沒想到你居然派她進宮,可不正中我們的下懷麼?我們將計就計,故意漏一些真消息給你,讓你覺得這女子可以信任,這樣一旦她放出了假消息,你就會毫不猶豫的往裏鑽。哈哈。”

    賈仁祿道:“唉,要是老子不去管那些閑事,就不會有今天了,看來好人做不得。”

    依娜道:“怎麼後悔了?”

    賈仁祿道:“後悔什麼?”

    依娜道:“後悔當初放了我啊!”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不後悔。”

    依娜道:“你當初要是殺了我,就沒有今天這一切,你為什麼不後悔?”

    賈仁祿道:“放了你是莫邪的意思,我欠她太多,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哪怕真是放虎歸山,老子也不在乎,只要她高興就行了。”

    依娜歎一口氣,轉身便行。

    賈仁祿道:“記往一句話。”

    依娜道:“什麼?”

    賈仁祿道:“笑到最後,才笑得最甜。”

    依娜當他在說夢話,淡淡一笑,娜娜婷婷的走了。

    賈仁祿道:“坐一次牢,知道這麼多事情,這牢還真沒白坐。”

    次日早朝,劉備滿臉悲傷,流著淚道:“孫皇后昨日突染惡疾,太醫盡全力搶救,卻無法回天,皇后於未時時分離……離我們而去了。”說著痛哭流涕。

    眾人聽了小道消息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卻不敢亂說,跟著放聲大哭。

    過了良久,劉備收淚道:“這事先放一放,今天召集你們來,除了安排下葬事宜,還有一件事要商議。那就是賈福借辦案之機,貪贓枉法,斂財數百萬,實屬罪大惡極,這該如何處置,不知你們是怎麼看的?”

    話音未落,一內侍拿著一疊厚厚的表章 進殿,道:“啟稟皇上,邊境鎮將趙雲、張遼、徐晃、夏侯淵、孫禮、郝昭、郭淮等人差人六百里加急呈上表章 ,請皇上御覽。”

    劉備笑了道:“一定是替賈福求情的,呈上來吧。”

    內侍呈上表章 ,劉備拿起第一份,一看,眉毛豎了起來。他放下表章 ,又取來第二份,看了,又放下,再拿第三份……等他把所有的表章 匆匆看了一遍,納了悶了,道:“什麼,所有鎮將聯名上表,要朕處決賈福!”

    群臣齊道:“臣等附議!”

    劉備莫明其妙,道:“得,今天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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