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 作者:狐雲 (連載中)

huro 2008-5-29 21:4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4 112891
huro 發表於 2008-6-25 14:42
第二卷:犬馬 第一百五十一章 破滅的夢想


  夜明珠這玩意在咱中國那可是膾炙人口的寶貝,據說神農氏當年就有那麼一顆的,春秋戰國時代的「懸黎」和「垂棘之璧」,號稱與和氏璧一樣的珍貴。司馬遷的《史記》裡記載著秦始皇陵墓中,就是用夜明珠來裝飾日月星辰,慈禧太后的鳳冠上也鑲著九顆,不過孫殿英盜了陵墓後,為避禍把其中的四顆送給蔣介石老婆宋美齡,這宋妹妹果然是有情調的,她拿去鑲在鞋子上了。

  也許這也體現一種社會進步吧,昔日戴在頭上高高在上的,宋妹妹偏要把它踩在腳下,不如此不足體現她的高貴和見識。李清看到夜明珠的時候,雖然不至於想把它也踩到腳下去,不過倒沒怎麼激動。

  當然,夜明珠沒有想像中的那麼亮是一個原因,當張管家把蠟燭吹熄的時候,這四顆夜明珠只是發出了瑩瑩的藍光,根本不像傳說中的那樣可以照得一室通明,不過安小哥、張管家和妙玄道人已經看的如癡如醉,所以李清急著把蠟燭點亮讓他們覺得很不可理解。

  當張管家小心翼翼的問李清這夜明珠怎麼個處理法,他以為李清肯定是要拿去趕緊藏起來,誰知道李清根本就不搭理他,問多兩次,李清還隨口說道要他拿去賣了,張管家還真以為自己聽錯了,而李清根本就沒再看這夜明珠一眼了。

  在妙玄道人的心中,這位李清公子的形像簡直就是光輝高大了,這小樓裡的財物最開始也讓妙玄看的滿眼是星星,不過好歹做了那麼久修身養性的出家人,對這身外之物,看的怎麼都比張管家、安小哥這樣的凡夫俗子要淡些。

  他是看得淡了,沒想到這位李清公子看得還要淡,三尺高的赤色珊瑚人家李公子只掃了一眼,玉如意張管家遞過去李清連接都不接,巧奪天工的蜀飾李清隨手就扒拉到一邊去了。而是先拿著副字畫在細細欣賞,看完了畫就一直在把玩瓷器去了,蠟燭點亮,這李公子還在看瓷器。

  妙玄心裡暗暗讚道,果然是個脫俗的人物,這維致人就是不一樣,難怪京城裡的名家子弟紛紛與他交結稱兄道弟,到底別有一番風骨。不柱太子也要請他過去敘話,瞧人家視阿堵於無物的做派。

  這妙玄還在使勁的幫李清想形容詞呢,卻沒想到他可是全猜錯了,這李公子哪是不把寶貝放在眼裡,李清正心裡狂喜著呢,喜得都說不出話來了。至於把蜀飾扒拉到一邊,那是因為李清根本就不識貨,他以為就是一般的絲綢呢,可不知道買一匹極品蜀飾,如果要用銅錢買單。得用車來裝錢。

  至於珊瑚麼。李清知道這玩意在後世裡就不值什麼錢,古人因為潛水工具有限,撈取珊瑚不容易。所以物以稀為貴才當寶貝的,那些玉器、金銀飾物的確是好東西,可再好的東西哪比得他現在手裡握的!

  李清現在覺得口乾舌燥,不知道怎麼宣洩一下才能展示他的激動,夜明珠值錢,可畢竟就是發光螢石而已,後世博物館就展示過一噸多重的發光螢石,金銀玉器珍貴不錯,可畢竟也是有個價的,特別是金銀器皿。這東西在李清眼裡就不值多少錢。

  李清現在捨不得放下的,的確就是瓷器而已,可這是汝窯瓷啊!絕對錯不了,剛才李清把那茶碗翻過來看了,底部果然有細小的支釘,而且現在就是北宋年間,絕對不會是假貨,這汝窯瓷在後世可是什麼地位?官汝窯一共只燒了二十多年,能傳世的極少。因為有青如天、面如玉和獨特蟬翼紋的特點,一直是瓷中極品,若是中國幾千年的瓷器也當做一個王朝來看待的話,汝窯瓷就是當仁不讓的瓷中皇帝,後世一共只流傳了六十五件,而連茶托盤一起算上的話,李清一下就有十幾件,我的媽啊,咱是有錢人了,就是一張張往地上扔百元大抄,這輩子怕也扔不完啊。

  不知道人家中了十幾注大獎是什麼心情,可畢竟也就是幾千萬而已,咱要是隨便拿個茶碗叫價幾千萬,保證要買的人擠破了門檻,因為這東西在後世可是無價之寶。所以李清現在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了。

  雲三娘還說我李清不是生意人,啥馬能賣這個天價?

  別說是這兩套汝窯瓷,就是唐朝周昉的這個仕女圖也是無價之寶,咱大宋人真是缺心眼,居然把這些寶貝拿來換馬,那馬算個鳥!就是火車也不能換啊。

  不行,咱是有錢人了,得小心,不對,咱不是有錢人,咱是太有錢的人了,要記住不能露富,明天開始就在衣服上打補丁,得告訴張管家以後莊裡一天別吃三頓飯了,顯得咱多有錢似的,改成一天只吃一頓就好。

  李清這激動的,張管家、安小哥和妙玄在他眼裡,完全就是透明的了,他抓起一塊刺繡就拿來包瓷器,安小哥想過去幫把手都不行,這幾個人也是面面相覷?咱李公子還真是個風雅人,居然這麼喜歡瓷器?那包瓷器的繡品可是出自三十年前京中號稱「針神」的張七七之手,可是值錢玩意,這滿屋是絲綢,公子就是再喜歡這瓷器,不如換塊絲綢來包可好?不過瞧著李清旁若無人的樣子,想說又不敢出聲。

  這三個人眼瞅著李清包好瓷器,順帶將那幅畫懷裡一塞,接著抱著瓷器,就這麼揚長而去了。

  這樓裡的安小哥和張管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明白李清今天是怎麼了,要說樂麼?張管家瞧著這一屋的東西,嘴就沒合上過,人家這才是樂,李公子可是話都不說的,自從看了那瓷器,臉上就沒表情。

  唯獨妙玄覺得自己明白的多些,這李公子不是一般人,這何止是特立獨行可以形容的?簡直就驚世駭俗,妙玄可是個博學的,他馬上斷定當世之上,沒有幾個人能和李公子相提並論了,之前就覺得李清與眾不同,而現在妙玄則覺得他碰到真正的高人了,若真有人和李清並肩。那絕不是在當世,怕只有捫虱袒腹,嘴裡輕言「何所聞而來,何所聞而去」的魏晉風流人物才能與之抗衡,一想到認識的人居然可以媲美前朝眾賢,妙玄也很是興奮,出了小樓,看著繁星滿天。妙玄幾乎都想長笑一聲,然後高聲吟道「我今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幸好他沒來這麼一嗓子,因為李清從來沒覺得走路要保持平衡居然這麼艱難過,本來就跌跌撞撞的,要是妙玄還吼這麼一聲,李清絕對是要摔在地上的。

  李清撞開房門的時候很有些失態,若英正在等她相公回來呢,李清一進屋就吩咐若英趕緊把門給關上,然後壓低了聲說:「我得了好東西。你過來看看。」

  若英關了房門。見李清顯得這麼神秘,心裡也很是好奇,趕緊走過來看。李清將包裹一打開,若英也覺得眼前一亮,不由說道:「果真是好寶貝。」

  連老婆都說是好寶貝,李清很有些洋洋自得了,誰說咱不是生意人的料?看弄來些蒙古馬而已,卻換來價值連城的東西,誰有這聰明頭腦?

  卻聽若英說道:「這針如發細,色極精妙,山水分遠近之趣,樓閣待深邃之體。人物具瞻眺生動之情,花鳥極綽約神肖之態,倘是若英沒有看錯,這似乎是『針神』張七七之繡品。」

  鄙視啊鄙視,打心底裡鄙視,找個媳婦怎麼這麼沒眼光的,還據說出自官宦之家,一塊破布還要當成寶貝,李清很有些不屑,嘴角一歪說道:「你再看看別的。」

  若英打開畫卷,輕呼了一聲,有點不敢相信的問李清:「這周昉的畫居然有人拿來換馬?」

  李清得意的點點頭,這還差不多,算你有點眼光了,若英將畫細細把玩了一會,歎了一聲說道:「唉,今人卻是不識珠玉,竟將此畫用來換馬,周昉的畫已不多見,三郎,你我在玉清宮裡,也曾見過他的手筆,亦不過兩、三幅而已。」

  兩、三幅?不對啊,李清記得這周昉的畫流傳下來的就那麼幾幅而已,而且像《簪花仕女圖》那樣的可成了國寶,怎麼會在玉清宮裡還有兩、三幅?

  不過李清還是耐著性子說道:「你再看看別的?」

  聽李清說的這麼古怪,若英隨手拿起一個筆洗細看起來,片刻便就笑道:「這怕是汝窯所出吧,果真是不錯,謝大娘那亦有幾套,等閒也不將之用來招待客人的。」

  不可能,這寶貝流傳於世的也就六十五件,還別說是成套了,怎麼會謝大娘那就有幾套?李清嗔道:「你別是看錯了罷?」

  李清問這話的意思是說謝大娘那的,肯定不是汝窯出的貨,若英可誤會李清的意思了,以為李清是說她把瓷器的出產地看錯了,忙拿起茶壺又細看了一回,又對著燭光照了照,然後肯定地說道:「斷不曾看錯,這瓷即便有人仿做,仿出蟬翼紋不難,可『晨星稀』乃是汝窯獨有的,三郎且看,這燭光下依稀察若晨星,背面亦有銘文,如何不是汝窯所出。」

  沒想到若英對瓷器還這麼在行?簡直就是專家級,不過李清沒太驚異若英的專業水平,而是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頭,好像有些不該發生的事情要發生了一樣。

  若英笑道:「三郎可是要考校若英?琴棋書畫詩酒花,這酒不獨品酒,於酒器亦需明白一二方可,這汝窯瓷秦時樓中見過,向時於寇大人酒宴之上,亦曾見過汝窯酒具,聞說乃是聖上賜與寇老相爺的。」

  啪!李清心裡覺得有個東西像塊玻璃一樣的摔碎了,當然不是他的心,而是他以為自己是很有錢人的夢想給摔碎了。汝窯瓷值錢不錯,他手上的確是汝窯出的瓷也不假,可現在是啥年頭啊!

  難怪若英會先感歎張七七的繡品,難怪若英會覺得周昉的畫也是好東西,這瓷器就是因為容易碎,保存不易,而汝窯出的產品又少,所以後世會把它當寶貝,而現在正是在北宋,就是汝窯紅火的時候啊,雖然也是好東西,可沒有像李清想的那麼值錢,而且還差很遠。

  這落差有點大,李清瞠目結舌的有些接受不了,現實真他媽的殘酷,李清倒不是個很愛錢的,可他原以為數目是那麼巨大,巨大的讓他都承受不了,現在明白了,他想靠這兩套瓷器做很有錢人,怕是得去做老烏龜,熬上那麼一千年才有希望。

  就像案上的詩集一樣,宋版書啊,值錢不?可現在就在宋朝,這玩意滿街都是,幾百文一本,想拿去發大財,笑都被人笑死。

  李清哭喪著臉呆了半天,夢想破滅的確是很傷心的事情,就像徐志摩後面能賺錢後,卻喜歡把錢墊在鞋底一樣,非要踩踩才覺得解恨,李清在後世裡何曾又不是為錢所苦,因此才夢想著有朝一日有錢了,非要一張張的扔才算是報了錢的仇,這會沒指望了。

  咱不是老烏龜啊,怎麼熬一千年!

  若英也沒明白自己相公今兒是怎麼了?剛才不還是興致匆匆的?

  李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也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剛才在小樓裡張管家、安小哥的表情是那麼古怪,那會子自己心底還以為人家不識貨,卻原來是自己不明時啊,不過想著安小哥小心翼翼的樣子,怕是絕對不明白咱李清正夢想著發大財呢,幸好沒和張管家說明兒起改吃一頓飯的事情,否則咱可沒臉見人。

  李清這麼一笑,若英嚇了一跳,忙伸手過來摸摸李清的額頭,李清隨手一扯把若英抱在懷裡,今天興致好,娘子,咱們再一浪接一浪去。
huro 發表於 2008-6-25 14:42
第二卷:犬馬 第一百五十二章 咱的內褲到哪去了


  看了陳全回來,李清的心情很不好,與那些歡呼雀躍延州兵士歡笑的面容有著強烈的反差。

  當然並不是陳全傷的很重,王德顯的那一腳也就踢斷了根肋骨而已,這個傷還有天宇山一戰中傷的重,之所以陳全還在休養,無非是個借口而已,再說即便不休養,陳全也沒多少事情可做。

  讓李清心情不好的,就是從陳全的嘴裡,知道了這京城裡的十萬禁軍都在過什麼樣的日子,難怪陳全帶的這騎捷軍校場之上,輕易的便搶了上四軍的風頭。

  上次因為是太子去了校場,所以那些都指揮使們都陪在邊上,而平時是幾乎見不著他們蹤影的,禁軍的操演居然是三日一會,而且無人監管之下,盡皆流於形式了。陳全剛進京那會,還是個新官上任,所以還很是賣力,可連著操演了三次,軍中同僚們都是看他不慣了,因為人家一個月都難得操演上一次,你陳全那麼賣力想幹嗎?

  所以李清找陳全借點人用用,就是那十幾個延州兄弟,太子想要我弄點玩意兒,兄弟莊上人手不足。陳全一口便應承下來,別說是太子有事吩咐,就是李公子開口,也沒有不答應的,那十幾個人公子想用多久都行。

  總算是回到了汴京,依舊的歌舞昇平,可一見到陳全,延州的那些日子不自覺的又回到李清的腦中,想起日後黨項人便要成大宋的跗骨之疽,自然便和陳全多聊些軍中之事。卻沒料到軍中已經糜爛至此了。

  陳全輕蔑的啐了一口,「上四軍?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的,皆是些樣子貨,若是要見真章,王育指揮使的騎軍一戰便可滅之,即便換上咱們延州仗後餘生的軍卒,便是二百人也敢對陣他五百人。」

  這個李清也承認。沒上過戰場和上過戰場的,畢竟是兩碼事,只是京中的禁軍也是全國挑選精壯組成的啊,不至於這麼不經事吧?

  陳全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這些兵士日日便聚賭濫飲,整日價無所事事,便是鐵打的筋骨也煎熬沒了,如何還稱精壯?」

  更讓李清覺得苦笑的。是檀淵之盟後,大宋也意識到缺少騎兵的不利局面,年年都向契丹人賣馬,雖然買不著多少好馬,可現在軍中也有不少,僅京城裡就有三萬餘匹,可除了上四軍極少部分的指揮全額有馬外,其他的馬匹,卻是打散分到各指揮中了。

  這個叫「花裝」,比如騎捷軍名義上也是騎軍。可一個指揮裡真正的騎兵只有二百人。其他的是弓箭手和長槍兵。這怎麼能發揮騎兵的優越性?要是真正的打仗行軍,還不亂了套?就好像後世第二次世界大戰裡,法國也是將坦克分散到各個連隊裡。在德國裝甲部隊的衝擊之下,潰不成軍了。

  而且馬匹的分散配置,非常不便於管理,別說指揮使們還剋扣軍士們的草料錢,就是發足了,那些軍士又怎麼會盡心的養好馬?所以軍中的馬,即便當初買的是好馬,現在也是嬴弱不堪了。

  也難怪前些時日的校場檢閱,騎捷軍包圓了前十名,委實是其他的都太不爭氣了。說道這陳全也笑著對李清說道:「聽聞公子日前與京中諸府賭鬥得勝。如今人人皆知公子有好馬,軍中同僚都言道怪不得校場之上輸於騎捷軍,原來都是寶馬。」

  李清兩手一攤說道:「陳大人可莫要向李清討馬,如今卻是剩不下幾匹。」

  從陳全那回來,與那些延州兄弟們一說,大家當然高興,住了李公子這裡好啊,吃得好不說,而且一天三頓。至於李清說要他們幫忙做點事情,那還有什麼話講?李公子就吩咐吧。

  自從明白了不能靠兩套汝窯瓷發大財後,李清對賣馬的事情就不怎麼上心了,這年頭啥東西值錢,就是若英也比他懂多了,除了告訴若英那汝窯瓷和周昉的畫需留下來外,其他的都換成絲綢、茶鹽發到延州倩娘那去罷,另外修書一封給倩娘,若是乞顏人又來賣馬,全部買下來,這可是有嫌頭的事情。

  從那個晚上知道汝窯瓷要過千年才能值錢後,李清對錢反是愈加看的淡了,自來了這大宋一直便順風順水地,幸運二個字就沒離開過他,反正不愁吃喝了,家財巨萬又如何?兩腿一蹬什麼都帶不走,莫非死了埋墳墓裡等人家來挖?即便不是盜墓的,就是考察研究也得把你挖出來。

  什麼東西能留下呢?

  既然現在宋朝人了,估計死了也是宋朝的鬼,李清是想過要為宋朝做點什麼,如今他弄出來的弩已經開始大量製作了,可是即便他把火藥弄出來又怎麼樣?莫非有火藥,那班老爺兵就能打勝仗?

  李清對弄出性能好的黑火藥一直猶豫不決,還就是擔心這最後的結果,別還因為有了好的火藥還加速大宋的滅亡。

  要說裝備,現在大宋除了馬匹少了點外,其他盔甲、弓弩、刀槍無一不比遊牧民族強,可打仗靠的是士兵的素質和血性,老毛小米加步槍,不一樣把美國人打得坐下來談判麼?咱大宋不缺人,就是三個換一個,也可以把契丹人啊黨項人全一鍋給煮了,可一觸即潰的怕死軍隊,哪怕再多也沒用的。

  對付遊牧民族,咱大宋靠的就是城池,而有了黑火藥之後,雖然幾百年裡,作為遠距離殺傷性武器,並不比弓箭強了多少,可用來摧毀城牆堡壘,黑火藥卻是大有用場。

  為什麼說中國發明的火藥極大推動人類歷史的發展?因為同樣使用大炮,貴族的城堡再也起不了高高在上的統治地位。拿火藥去對付騎兵,怕是作用不大,李清可沒本事造出槍來,可要拿火藥對付城牆,襄陽城還能一守那麼多年?

  遠的不說,就西邊的那個李元昊,曾經在野戰中屢敗宋軍,卻幾乎從沒有拿下過宋朝一座大一點的城池,最多一次是集兵三十萬。強攻十餘日,都沒能攻下不到萬人防守的蘭州城,要是有炸藥呢?

  不過李清還是忍不住想自己偷偷試試的,其實黑火藥究竟有多大的威力,李清很小的時候就見識過了,小孩子啊不懂什麼叫危險,那會子城市裡沒有禁止煙花爆竹這一說,記得以前有一種威力特別大的鞭炮叫轟天雷。大拇指粗細,可不連串賣的,而是一個個分開賣,李清和小夥伴以前,買了五個用引線連在一起,裝在玻璃瓶裡,然後埋在泥裡,結果引爆之後,玻璃碎片飛出去二十多米,還好運氣不錯。沒一塊碎片飛殘到只跑開十米的李清身上。

  不過上次沒成功。現在有了上好的硝石,怎麼弄純硫倩娘也把方法告訴他了,不去試試還的確是心癢癢。最多咱自己做鞭炮玩。

  敢情這火藥的確是道士們發明的,李清拿著倩娘寫的單子還沒說完呢,妙玄便一旁笑道:「公子所說的法兒貧道知道,極像伏火之術,只是公子似乎並不想伏火,依貧道看來,公子之法像是精緻硫磺?只是這法兒可需小心,若是稍疏忽些,怕是極易走了水地。」

  這就好辦了,有人明白就好。既然妙玄懂什麼叫伏火,而且還知道什麼叫危險性,得,這事就你的了,李清乾脆讓安小哥把張管家叫來,然後對妙玄說道:「如此這一應事物,便請道長為我籌措如何?若是有所需,便向張管家索要便是。」

  張管家一聽又是為太子辦事,自然是一百二十個樂意。他那副榮耀萬分的表情讓李清看著心裡可有些不舒服,這張管家啥都好,平時也挺為莊裡著想,就是一碰到和身份掛鉤的事情,往往便不管不顧起來。

  這可不大好,太子給你啥了?莫非你天天吃太子的飯?李清可沒有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覺悟,雖然見了太子也要低頭,可心裡想的就不一樣了,難到太子要殺我,我也要俯首貼耳麼?

  想到這便沖張管家笑道:「既是太子索要,不敢不慎重才是,倒要勞請張管家多多費心,安小哥,今日起,這來人索要馬匹之事,便由你為張管家分憂罷。」

  李清注意安小哥也有那麼段時間了,最開始引起他注意的,就是與若英成婚的時候,能叫來幾千名幫閒兄弟並且調派的井井有序,這就很不簡單,而且賽馬之前的宣傳工作做得也很是到位,而最關鍵的,是安小哥對李清來說,貼心啊,一起蹲過倉,一起抗過槍,對了,還一起嫖過娼。

  看來得慢慢把很多莊裡的事情交給安小哥打點才是。不過張管家絲毫沒在意李清分他的權力的事情,能為太子效勞,已經是覺得是很有面子的事情,瞧著老人家一點心計都沒有的樣子,李清為自己的小雞肚腸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又轉頭對慕容一禎說道:「此番卻是要請慕容兄聽妙玄道長調派了。」

  慕容一禎也笑道:「不勞李兄吩咐,一則是太子所需之物,二則一禎也不窺門徑,必是聽從道長調遣的。」

  才一安排完,李清卻是急急的向內院走去。

  若英伏在案前正在謄寫發到延州的貨物清單呢,李清一把抓著若英問道:「娘子可知我的內褲在何處?」

  若英初一聽這話,也是摸不著頭腦,隨即一臉飛紅,嗔道:「若是三郎要沐浴,自然會準備妥當的,此時要內褲做甚?莫非三郎這早晨便就未著麼?」

  廢話,早上不是一直都是娘子為我穿衣服的麼?我穿沒穿內褲莫非你不知道?李清一臉壞笑道:「娘子可要看看相公著沒著內褲否?」

  若英一聽這話,以為她這賴皮相公又想不正經了呢,趕緊竄到案台的另一邊,嬌聲說道:「三郎莫要如此,一會丫鬟們來喚吃飯撞見不好看的,再說,若英還未將清單寫完呢,三郎饒了若英可好?」

  李清哈哈大笑起來,不過是調戲一下罷了,瞧這小媳婦緊張的,不過李清還真是正經找內褲的,不過他找的不是若英為他做的,而是找那條一年前他掉進運河裡穿的那條紅內褲。

  當然,現在穿著寬寬大大的內褲也挺好,反正也習慣了,挺透氣的。再說若英現在為他做的,已經合身多了,李清可不是要找找後世穿緊身三角褲的感覺,他惦記著褲子上的那條鬆緊帶呢。

  要是以為李清想用那條鬆緊帶做把彈弓打誰家玻璃,的確是冤枉了他,倒不是不想做彈弓,而是這年頭也沒玻璃窗啊,李清還真是要用那條鬆緊帶來做東西呢。

  弓弦上的牛筋李清見過了。那玩意雖然有彈性,可和橡皮筋比可就差遠了,不是太子想要好玩意麼?李清還真想做個好玩具來,保證是太子沒見過的。

  一聽明白李清要找的是什麼,若英也笑了,「這時日過得這般久,如今哪找去?」還做狹的對李清說道:「那日是大娘救得你上來,這事怕還需問謝家姐姐去。」

  說的也對,李清是掉在江蘇境內的運河裡,等他醒來已經到了汴粱。這中間的曲折還真不大清楚。怕是只有謝大娘才能告訴,只是找謝大娘討論內褲的事情,似乎不大好罷?難道當初是謝大娘為他換的內褲?

  真的?

  那豈不是什麼都給謝大娘看去了?這虧可就吃大了。不行,得看回來。

  大家都忙,妙玄也是很負責的一個人,已經把延州來的那些兵士們指揮的團團轉了,張管家就更分不開身,這要添的東西也多,爐啊,灶啊,大鐵鍋、大水缸什麼的,還真是要安小哥幫才行。因為又有人上門要馬了。

  連若英這死妮子都不肯陪李清一塊去,不過也委實有些走不開,什麼東西該留,什麼東西拿去換絲綢,不是若英還真辦不好這事情。

  見李清是上秦時樓,若英也知道想必是為了內褲的事情而去,只是若英顯得一點都不介意,讓李清很有些不舒服,怎麼這小媳婦一點醋勁都沒有?你家相公要和別的女人討論很隱私的問題。怎麼著都該小心眼一下吧?就不怕我爬人家床上去?

  關於這個問題李清是有些隱痛的,好像還真沒人拿他的貞操當回事,記得當初便是和月娘歡好了一夜,一覺醒來就是誰都當沒事人樣的,男人就這點不好,管的緊呢,一個勁的想去出牆,要是出牆出的沒人在意了又覺得失落。

  還好這點失落出門被春風這麼一吹就無影無蹤了。

  難得沒有人跟著,現在李清的騎術可是大有長進,一路催馬急奔,輕鬆的避開三兩行人,很有些當年高速公路上飆車的感覺,除了在虹橋上略微收了些馬,其餘的路段李清都是放開了讓馬跑,自我感覺很好,很後悔當時自己其實也應該去參加賽馬,沒準也能出風頭,要是能跑在王德顯前面那就爽了,看他還取笑我從馬脖子上溜下去不!

  一直跑到城門前李清才緩下來,可惜,王小將軍沒見著我今日的英姿,這人的確是要運動下才好,就這麼跑跑馬,李清也覺得自己神清氣爽的很。

  進了城可就完全不一樣了,何止是不能飆馬,好些地方要擠才能過去,李清也覺著奇怪,今天也不是什麼節日啊,離清明還有那麼段時間呢,怎麼這麼多人?

  沒走上多遠呢,前面都擠得水洩不通了,騎在馬上都怕撞了人,李清只要下來牽著馬走,人群裡擠了半天,李清越來越納悶了,來來往往的都像是出來遊玩的,莫非城裡出了什麼事情麼?

  有熱鬧一定要看的,李清拽住一個急匆匆往前趕的小伙子,一抱拳客氣的問道:「敢問這位小哥,今日街面如此喧嘩,卻是為的何事?」

  人家本來就急著趕路,被人拽住當然不高興了,那人上下打量了李清兩眼,見李清的衣著可比一般人要光鮮得多,倒也沒發火,只是有些不耐煩的說道:「莫非公子不知麼?清明時節金明池內要呈百戲與天子看,因此齊雲社今日便要選魁首呢。」

  李清態度就更加謙和了,沒辦法啊,誰叫自己不明白呢,李清賠笑道:「倒要相請小哥告之,這齊雲社究竟是做甚的?」

  那人被人扯著多問,本不耐煩,不過見李清這麼一問,倒是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李清,高聲說道:「莫非公子不是咱們大宋人麼?竟然連齊雲社也不知?難道公子卻與婦人一般不出門麼?」

  這話說的聲音又高又刻薄,周圍人全是一陣哄笑,李清臉上很有些掛不住,而且人家說完還就不理他一徑去了,把個李清扔在那裡發愣。

  不就是不知道咱才問的麼?聖人都說要不恥下問呢,咱態度也好著啊,說的也客氣,總不至於要說我是個娘們吧!

  不知道齊雲社又怎麼了?齊雲社很牛麼?齊雲社知道火車不是推的麼?

  氣憤,不爽,還個個都拿怪眼兒看我,我還偏就不問了,咱和謝大娘討論三角褲去!
huro 發表於 2008-6-25 14:43
第二卷:犬馬 第一百五十三章 關於內褲


  本來氣氛非常好。

  和謝大娘、雲三娘在一起就這樣,好像什麼事情都變得悠然了些,連說話都是慢悠悠,三個人坐在一起,卻是半天才說上一句話,但一切都顯得很自然,彷彿李清天天都懶洋洋的坐在這裡一般。

  儘管來秦時樓的主要目的是向謝大娘打聽自己那條三角褲的問題,可真坐在對面,李清還真不知道怎麼提這個話碴,雖然他心裡絲毫沒把雲、謝二人當外人,可畢竟和妹妹討論自己的內褲,總不是不大妥當的。

  不好提乾脆就別提,還是下次叫若英來問比較好一點,反正女孩子之間總有些私密話說,反正若英也喜歡害羞,多害羞一回也沒什麼。

  其實真正不想提的原因,主要還是他現在覺得很輕鬆寫意,不想因為他的唐突破壞了眼前的興致。雲三娘的氣質可是永遠的嫻雅文靜的,即便繡花的時候都是如此,多看謝妹妹兩眼,謝大娘還瞪了李清一眼,乾脆就盯著雲三娘看了,雖然現在天氣還有些冷,叫人家穿輕衣也自私了點,可衣領處微露的大紅抹胸,端的叫人遐思無限。

  不說李清翹著腳在這欣賞春色呢,謝大娘突的問道:「不知莊裡尚餘多少馬兒?這許多姐妹還向我討要呢。」

  吹,這還真沒考慮周全的,這幾天上門要馬的人多,李清又全交給了張管家、安小哥在處理,真忘了還有好多姑娘們也要馬來著。

  李清把腳放下,謙然的說道:「莊內馬確實所剩不多,只是尚有幾百匹未曾到莊,一待送到,立馬給大娘送來可好?」

  謝大娘嗔道:「莫非三郎嫌姐妹們出的價低麼?我等姐妹自然是拿不出蜀飾、金銀器物與你換馬,又不是什麼公啊侯的,這怠慢些也是正常的。」

  李清急忙辯解道:「非是李清怠慢,實是未曾經手此事。一時考慮不周,還請大娘勿怪,若是馬到,不取分文送給姑娘們如何?」

  謝大娘哼了一聲道:「到底是嫌棄姐妹們出的錢少,這點子錢怕是不入三郎的眼了。」

  白送都不行啊,李清這下倒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只是一個勁的賠不是。雲三娘一邊勸道:「妹妹,三郎平日價也不是這般貪利之人。這經濟之道原就不熟,說是考慮不周倒是實情,絕非為了價錢的貴賤。」

  謝大娘瞪了雲三娘一眼,說道:「雲姐就愛向著三郎,這薄情人幾時為你想過的?念著你時千般都是好的,不念著時便拋到腦後了。」

  雲三娘給謝大娘一說,臉一紅低下頭也不做聲了。

  怎麼會不放在心裡?這李清可有些急了,其實謝大娘、雲三娘在他的心裡並不比若英的份量輕多少,只是他見過謝、雲二人一提到那個柳七時是那般個態度,這心裡還真不好受的。因此也經常提醒自己別去多想她們。人家喜歡的可是柳七。

  過了一會,李清幽幽的說道:「且不說這一年,二位妹妹對我多番照料。即便李清這條命,也是大娘從鬼門關前把我拖上來的,李清若是對二位有怠慢之心,那可真是地天理不容了。」

  雲三娘趕緊笑道:「三郎且莫叫真,謝家妹子也是和你玩笑,平日素知三郎不是個薄情的。」說完,嗔怪的看了謝大娘一眼。

  謝大娘倒笑了,「三郎一會妹妹一會大娘的渾叫,這究竟是妹妹還是大娘,且要分清楚的好。倘若三郎有心將我二人當做親妹子看待,只怕有人心裡不情願。」

  嗯,說得暖昧了就好,雲三娘又被謝大娘說的低下頭去,看來這兩姐妹也是經常磨牙,而雲三娘總是落下風了。李清卻是腆著臉笑道:「既如此說,倒要問個明白,不知謝大娘是情願做妹子抑或是別的?莫叫李清白惦記了去。」

  謝大娘啐了一口,笑道:「三郎還是惦記你的三娘去罷。三娘三郎的,叫起名兒來也登對,只是當日價從河裡將三郎救起,原以為是個戒律森嚴的小和尚,誰承想卻是個滿嘴胡言地憊賴小子。」

  這話一說,三個人全笑了,不過提起這個話碴了,李清趁機問道:「不知大娘將我救起之時,卻是何等模樣?」

  這話倒把謝大娘問得一臉羞紅,這可不常見,好看,李清倒看得了忘了找謝大娘要答案了,卻聽雲三娘一邊笑道:「此事謝妹妹也同我說過,言是初遇三郎之時,卻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的。」

  李清接口道:「不會就真的就赤條條罷,大娘可曾記得李清當時身上穿著甚物?如今卻是哪裡去了?」

  謝大娘臉一紅說道:「就著的那點子衣物,還強嘴說不是赤條條,再說如何就那般窄小?且此等物事兒,誰又在意的幫你收好?」

  看來謝大娘還真見過自己穿三角褲的樣子,不過想來是不見了,李清撓撓後腦勺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要不是一時興起想著給太子做玩具,怕也還真惦記不起這件事情,不過看來確實問的唐突了,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年,自己當時記得只穿了這麼條褲子,又昏迷了那麼久,沒準人家給自己換衣服的時候隨手便扔了,這會子哪找去?

  自己心裡YY一下倒是沒關係,不過肯定不會是謝大娘為自己換什麼內褲了,記得自己醒來的時候,不是見著個送吃的老莊戶麼,怕是人家不會在意的,隨手便處置了。不過這話說回來,能把李清與千年之後聯繫起來的,還真只有那條褲子了。

  見李清在那不說話,謝大娘奇怪的問道:「這已過的許多時日,為何三郎今日突的問起此事來?」

  雲三娘開口問道:「那件物事兒對三郎很要緊麼?莫非出自親人之手?」

  李清啞然失笑了,那是什麼年代,一條內褲還要親自動手做不成?李清說道:「也不打緊,若是不見也就罷了。」得,唯一能跟後世聯繫起來的東西也不存在了,看來以後咱李清就安心的做個大宋人罷了。

  卻見謝大娘把嘴一撇,笑道:「三郎素日不將我等姐妹放在心上,今日巴巴的跑來,原是為那等事物。若真想要,卻也不難,三郎且將姐妹們要的馬兒送來,待瞧我高興不高興,興許還給三郎,卻也未必的。」

  一聽是要馬,這事情李清本就覺得自己理虧,前幾日在莊裡收好東西收得太開心了些。竟忘了已經先應承了謝大娘的,趕緊應道:「一定,一定。」後面聽謝大娘說要是有了馬,就把三角褲還給他,不由開心說道:「本以為沒了的,原來謝大娘好好收著呢,這馬兒一到李清立即便打發人送了來,不如大娘先還了我可好?莫非信不過李清麼?」

  謝大娘聽李清這麼說,先是臉兒一紅,低下頭半晌沒做聲。等抬起頭來。已經是柳眉倒豎、滿臉寒霜,瞧李清的眼神忿怒裡帶著怨恨,還沒等李清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呢。見謝大娘銀牙一咬站起身來,本來看著是要跑進內室的,身子停頓一下便衝到李清身邊,一邊推搡著李清一邊喝道:「出去,你給我出去。」

  李清坐在椅子上剛要站起來呢,還沒等站穩,謝大娘這麼一推搡,李清踉蹌幾下也沒站穩,最後還是摔在地上。其實謝大娘推的並不重,只是李清一隻腳還別在椅子腿裡。這年頭的椅子可是又沉又重的,猛不提防的屁股著地,右手肘在地上這麼一磕,疼得李清不由「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本來說得好好的,這下子變故太大了,雲三娘一旁也沒反應過來,謝家妹子收了李清的東西,李清想討還,謝家妹子刁難下。李清再小意兒討饒,標準的調笑場面啊,怎麼謝家妹子一下就翻了臉呢?

  見李清摔在地上,雲三娘趕緊跑過來扶起李清,見李清還在呲牙,著實有些心疼,雲三娘嗔怪地看著謝大娘,怎麼今日小妹如此莽撞?即便不還也就罷了,摔壞了三郎卻怎生是好!

  也難怪雲三娘不明白,她不知道李清和謝大娘說的究竟是什麼啊,因為是李清隨身帶的東西罷了,謝大娘就是喜歡想賴著不還,也不止於要發火啊,還剛想出聲說謝大娘兩句呢,誰知道謝大娘見李清摔在地上,本也有些擔心,現在見好好的站了起來,反是不依不饒了,三推二推把李清推到門外,然後咣噹一聲把門給關了。

  該!活該!真他媽該!就是謝大娘再給他屁股一腳,臉上再加個巴掌,李清也覺得該!

  之前李清在說話討要短褲的時候,也沒意識到,這一摔在地上,就知道自己錯了。再怎麼說謝大娘也是個姑娘家啊,即便當初把自己的短褲隨手收了起來,並沒有別的意思也好,自己這麼開口討要算什麼意思?何況雲三娘還在邊上!

  一個女孩家保留了男人的短褲,就是兩人之間再怎麼風清月白,到底也是件暖昧事情,現在人家還上門要回去,叫別人知道心裡怎麼想呢?沒見謝大娘推他的時候,眼圈都是紅紅的麼?何況現在李清和謝大娘也不算是不熟悉了,這分明就是讓人家下不來台啊。

  這也是李清自己沒說清楚,誰叫他不說明只想要褲子上的那條鬆緊帶呢?

  一被推在門外,恰好還正有幾個丫鬟打旁邊經過,見李清被謝大娘趕出門,這可很是驚異,誰不知道咱們秦時樓和這李三郎可是關係密切的,娶了樓裡的若英姑娘不說,姑娘們也傳著雲三娘和謝大娘都與這個李三郎關係可暖昧著呢,現在突然見到眼前這一幕,幾個小丫鬟都是掩嘴偷笑,想是這李三郎惹惱了謝大娘罷,這可是好八卦素材,趕緊和人呱噪呱噪過過嘴癮去。

  即便被人取笑了,李清一點都沒生氣,本來就是覺得自己活該的,反是一年過去了,謝大娘居然還好好收藏著自己的內褲,雖然右肘還隱隱的作疼,可李清心裡很有幾分得意和甜絲絲的。

  男人家什麼時候該要面子,什麼時候不該要面子,這可是一定要拾得清的,這不該要面子的時候死要面子,那最後一定是要後悔的,李清智商不怎麼太高,不過什麼該耍賴皮還是很明白的。再說他通常不該耍賴皮的時候也耍賴皮。

  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在一起,什麼時候要面子,什麼時候都是笨!說得好聽些是不解風情,說得不好聽就是個榆木腦袋,說的刻薄些是擦粉兒上吊死要面子,說得專業些,那便是情商低了。

  李清情商高不高反正也沒測過,不過皮厚肯定是真的。被人趕出門,並不會甩手而去,相反還斜依在勾欄上,秦時樓外春光無限,李清心裡旖旎萬分,你說謝大娘留著咱的內褲幹嘛呢?會不會沒事拿來瞧瞧看看?而由自己的內褲想到謝大娘的內褲,外面艷陽高照,李清心裡則就陰暗無比了,以至於雲三娘站他身後老半天都沒發現。

  幸好雲三娘不會什麼通靈術,否則要叫雲三娘知道李清此刻正在想什麼。那是非常有損人品的事情。雲三娘正因為不知道李清心裡在想什麼。她還擔心這個李三郎會負氣而去呢,要是心裡有了芥蒂與秦時樓生分了那可不好,所以她出門見李清似乎癡迷的在看外面的春光,心裡很是欣慰。

  這三郎還真是個有氣魄的,也不枉咱姐妹如此待他了。

  一瞧見自己,居然這三郎還會臉紅,殊不知男人家臉紅也特招女人疼愛麼?雲三娘見李清窘迫的樣子心裡不由一顫,越發溫柔地說道:「三郎休要著惱,妹子也是一時抹不開臉兒,因此稍魯莽了些,三郎這手還疼不?」

  雲三娘以為李清是為賴在門口不走臉紅呢,怎麼知道李清想得可是又齷齪又風光的,這正YY無限呢。猝不及防被人看見,這大白日的自己心裡陰暗的確是很讓人心虛,李清這會子臉紅可不是裝的,要是裝哭、裝笑都容易,這要裝臉紅可就是難上加難了,李清一直都沒掌握這個技術,要是有人會的話,絕對一定要討教討教的,這可是遇妖降妖、佛擋滅佛的泡妹妹殺招。

  這骨子裡一定要賴。可表面上一定要顯得清純,所以壞男人通常不是在裝正經便是在扮純潔。這害羞的清純已經讓雲三娘給看過了,接下來自然要體現賴的一面了,因此雲三娘叫李清進屋的時候,李清很有些欣欣然地跟了進去。

  咱賴在門口不就是還想進去麼?

  想必雲三娘已經知道李清索要的是什麼了,謝大娘見李清進來,還恨恨的瞪著李清,雲三娘卻在一旁笑吟吟的看著,謝大娘嘴角一扯,差點哭了出來,右手一揚,便將那條大紅的三角褲扔到李清的臉上了,口中斥道:「還你就是,什麼好物事,當人好希罕麼?」

  這會子解釋什麼都是多餘,最好趕緊用行動表示他李清可不是來討要內褲的,李清趕緊拿起短褲細看起來。

  乍一看之下,李清心裡也是感慨萬分,自己心中所想,是絕對沒法和別人的溝通的,誰又能明白李清是來自千年之後?要不是眼前有這條短褲,李清有時候都分不清就是後世是一場夢還是如今是在夢裡了。

  看了之後卻很是失望,哪個王八羔子編了個笑話,說是取了短褲上的標皮筋做彈弓來著!那人肯定平時就沒好好地研究過短褲或者他壓根就不穿短褲。這笑話可是流行在二十一世紀,而二十一世紀的短褲根本不用古老的橡皮筋了,那玩意勒在腰上可不舒服,做彈弓打玻璃?做夢還差不多!

  當然,笑話中的可是精神病,李清不是,只是這笑話也太出名了些,再說李清以前的確也沒留意過他的短褲上究竟有沒有橡皮筋。這下完了,本想為太子做個橡皮筋帶動螺旋槳的玩具小飛機,這下不行了。

  李清在這看著失望呢,可雲三娘見他對著短褲發怔的,以為是睹物思人呢,心中也是惻然,不想讓李清多傷感,便從李清手上拿過那條短褲細看了看,輕聲說道:「這衣物想是三郎先慈手制吧,這手工兒可真好,針腳如何這般細密齊整?我等姐妹望塵莫及了。」

  李清嘴角歪了歪,也沒出聲反駁的,這大宋現在的確也有些成衣鋪,可絕大多數人的衣服還都是自己家人做的,並且要說是買的,這個慌可就難圓了。至於針腳齊整,笑話了,縫衣機裁的,能不整齊麼?

  雲三娘轉而又研究起商標來,幸好李清的這條褲子上面也沒什麼英文漢字的,只是機繡了一隻振翅高飛的鷹,否則還真難解釋。

  這女紅在舊時候可是女孩子從小的家庭作業,不說窮人家買不起衣物要自己做,越是大富之家,還越不會到外面去買衣服,特別是裡面貼身的,從來都是妻子家人親手做,再不濟也是丫鬟代勞,就是有了新鮮式樣,也是描了圖樣罷了,而且定做的畢竟要合身些,要想到古代賣衣服發財,恐怕是有些難了。

  既然是研究女紅了,謝大娘也不像剛才那般侷促,歪過頭和雲三娘一起細看起來,只是偶爾瞪李清一眼。

  雲三娘見李清對這短褲似乎並無興致了,不由出聲問道:「莫非三郎想要的物事不是這衣物麼?」

  李清又怎麼說原以為上面有橡皮筋,笑話終究是笑話,只是不小心卻忽悠了他,李清搖搖頭道:「清本以為上面有個物事是我想要的,沒承想記錯了,如今要它已是無用。」

  雲三娘輕笑道:「到底是親人所做,怎地說是無用?只是莫若暫由小妹收著好了,我倒想細看看的。」

  這個有什麼,雖然短褲是李清與千年以後的唯一聯繫,可畢竟也是買的,李清隨口應了,謝大娘臉一紅,本待出口說些負氣不要的話,卻又忍了。

  既然短褲上沒有橡皮筋,謝大娘今天又顯得扭捏,顯然老討論短褲不大好,不過李清又很留戀和雲、謝二人在一起的氣氛,那可和若英待在一起不一樣,一時也捨不得告辭。

  忽然想到今天進城看發現的蹊蹺,便開聲的問道:「適才進城之時,城內倒喧囂的緊了,言是齊雲社今兒要選魁首,不知這齊雲社卻是做甚事的?這魁首又是哪般?」

  謝大娘倒撲哧一聲笑了,斜睨了李清一眼,「幸兒三郎是在這兒問我等姐妹,若是問旁人,準叫人以為三郎不是咱大宋人。」

  哦?確實人家也這麼說了,不過咱還真不知道齊雲社是幹什麼的啊?

  見李清的樣子也不像做偽,雲三娘也奇怪了,手上拿著李清的紅內褲揚了揚說道:「就以這衣服看來,三郎雖然孑然一身無長物,可這麼個物事竟花如此功夫巧做,當年肯定亦為大富之家,莫非便不知蹴鞠麼?」

  原來是這玩意,難怪那麼多人去看熱鬧,這個李清倒還是知道一點,宋朝人喜歡玩蹴鞠,不獨街坊小兒,就是文人士大夫也是好為此道的,《水滸》裡就說那高俅本不學無術的,就是靠踢得一腳好球,得了天子的喜愛,最後一路青雲直上做了太尉,而且是大大有名的奸臣,林沖可就是他禍害的。

  而且不獨就這一單,文人靠這個進身的也有,宋朝取士的名額多了些,可不像唐朝那樣一中進士便有官做,於是便有個進士聞得丁謂喜歡在後花園蹴鞠,他恰恰也精通此道,於是便天天守在丁謂的後花園外面,皇天不負有心人的,一天還真是那球飛出了牆外,於是柳進士便用頭頂著球去見丁謂,以正式身份見相爺,那可是要拜了再拜的,只是這柳進士果然有一手,不管他怎麼動作,這球還就粘在身上一般,一會在背上,一會在腰上,等他拜完,這球又回到頭頂上,讓踢球老手的丁謂也大吃一驚,讚不絕口。以後當然便就有官做了,而且做的還不賴。

  這可是真實事情,就發生在本朝本代,並且那位進士與李清還能扯得上關係,因為他姓柳名三復,就是那「淺撙低唱」柳七的哥哥。
huro 發表於 2008-6-25 14:43
第二卷:犬馬 第一百五十四章 蹴鞠


  啥玩意都是本事,只要你比人強。

  比如現在不入流的吹拉彈唱,後世儼然化身高雅的藝術,行行都出狀元,哪怕是坑蒙拐騙,若能手法高超、登堂入室,照樣也可以稱霸一方。

  還真別拿聲色犬馬來說事兒,比如說這高俅吧,據記載,他不但踢得一腳好球,更兼得「吹談歌舞,刺槍使棒,相撲雜耍;亦胡亂學詩、書、辭、賦」。這可全能型人才啊,要放在後世裡,絕對是模特、演藝明星們爭搶的大好青年。

  不信咱拿後世的足球運動員比比?還詩書辭賦?省了!經常用三字經問候裁判家的老母倒是嫻熟的很,而且球還踢的不乍地。

  終咱這大宋一朝,因為球踢的好而做官的多了,不獨高俅一個人,至於施耐庵寫《水滸》把高俅寫成個禍國殃民的,其實就是體現他認為「亂由上始」的思想罷了,又不能罵皇上,於是便隨便選個官了,其實的確冤枉了高俅。

  當然高俅也不算個好官,不過要說他弄得大宋民不聊生,就很有些不公平,他是太尉不錯,可咱這大宋的官兒學問比較多,一個是職位,按這品級拿俸祿亨受待遇,一個叫差遣,那才是實權,高俅的太尉只是個虛銜而已,咱大宋的兵權一直掌握在樞密院手上,而實際統兵的,又是那些都指揮使,太尉可指使不動,所以魯迅先生把高俅歸類為「幫閒」的確有幾分道理。

  不過太尉是宋朝武官的最高品級,待遇很是不差的,高俅能因為球踢得好便混上這麼個金飯碗,這也說明這蹴鞠在宋朝有多大的影響力。

  可別以為這玩意就是街頭混混們愛玩的,有幅古畫《宋人蹴鞠圖》上,那畫上有六人,分別是趙匡胤、趙光義、趙普、石守信、黨進和楚昭輔在一起踢球,天子與王公將相一兜兒全在了。可見這蹴鞠的影響力,就如同後世裡世界盃期間,西方的那些首相們正經會也不開都跑去看球一個道理。

  而且不獨王公將相和他們的那些後代們喜歡,就連學子才人,蹴鞠也是必修之課,否管踢的好不好,反正都得會踢,至於能因之而仕途青雲直上。雖功在詩書之外,實妙於勤奮之中,只是高俅怕是天賦高些罷了。

  可別以為像李清這樣經常出入秦樓楚館就能當風流人物的,即便泡的妹妹再多也只不過能叫著「風月」,而唯獨這蹴鞠,號稱是「閒中第一,占斷最風流。」幸好沒人知道李清不會蹴鞠,否則大家都要狠狠的鄙視他。

  既然不但王公將相喜歡,連那些之乎者也的酸人們也會,老百姓自然也一定要摻合進去的。咱這中國人幹什麼都喜歡扎堆。就如同後世上網都喜歡建個啥群,整個啥論壇的,於是便有了這志同道合的跳鞠團體。就如後世地足協一樣,只不過咱宋人情趣怎麼都要雅致些,不會取這協、那協之類毫無激情的名字,否則怕要叫做「舊鞋」了。人家的名兒叫「齊雲社」,又叫「圓社」。

  從雲三娘說的齊雲社的社規來看,李清可以斷定,齊雲社的運作肯定比足協要高不知道多少檔次,因為首先便體現了情趣愛好,而不是一腦們子的官氣,不就是玩兒麼?沒激情而帶官氣。能做好什麼狗屁事!

  人家這社規裡特別對參與踢球人修身養性做了十點嚴格要求,叫著十要訣,分別是「要明師,要口訣,要打點,要開發,要朋友,要論滾,要精明,要穿著,要讓朋,要信實。」除了「要論滾」李清猜不出是啥意思外,其他可都是為人處世的好要求,比那「晚上不准帶小姐回宿舍過夜」怕是強哪去了。

  所以便有「天下風流事,齊雲第一家」,咱足協敢說這話不?

  連不會蹴鞠的都知道齊雲社,而沒聽過齊雲社名頭的,那還是人麼?那是毛毛蟲!

  幸好李清今天穿的衣物也人模狗樣的,所以人家只是問他是不是大宋人,其實不管李清的模樣還是穿著,怎麼看怎麼都應該是大宋人,畢竟咱京城人厚道,沒直接問李清是不是人,嘲笑一下那是輕的,知道什麼叫蜀犬吠日不?

  確信這李清的確是不會蹴鞠,而且連見都沒見過之後,雲三娘心裡一陣哀傷,看來這三郎以前過的是顛沛流離的生活,也是個會彈琴唱曲的風流性兒,居然不會踢球,想是真的在和尚廟混飯多了,比丘們一天到晚的阿彌陀佛,可悶壞了三郎。

  既然有這般好玩的事情,如何不看看?於是李清便問齊雲社究竟在哪裡選魁首,自己想去看看,雲三娘笑道:「若是三郎早出聲兒,以秦時樓的名頭,向齊雲社要個好座也是不難,如今卻是遲了,三郎即便趕到了地兒,怕是能在人群中擠去,未必看得真切。」

  謝大娘一旁接口道:「雲姐莫不知這三郎麼,只怕就愛在人群中擠去,倘若又遇上個絕代佳人,趁機兒獻獻慇勤怕也是好。」

  看了謝大娘氣還沒消,說話依舊的夾槍帶捧,李清囁囁的說道:

  「誰愛上人群中擠去的?何曾遇上什麼絕代佳人,如何說得上這個又字。」

  謝大娘哼了一聲說道:「原是三郎不愛麼?那日都林苑座兒不夠,便叫我等姐妹過來齊飲,想的法兒倒是新鮮有趣,只是三郎花叢裡四下遊走,倒是得趣的很!你敢說未曾躲在姑娘身後聽人笑語?」

  咱就是看看啊,又沒動手,延伸雖然暖昧,但是我的心態是純潔滴!沒想到那日忙著飽覽秀色,還都叫謝大娘看在眼裡了?下次一定要改改,咱也目不斜視的裝正經去,不過那麼多漂亮妹妹,連看都不看上一眼,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雲三娘見李清又受窘,一旁湊趣道:「三郎想看蹴鞠,這也不難,就是樓中姑娘,平素也踢個兩腳,只是我性兒素來愛靜。技藝不佳,不過卻是有踢的好的。」

  哦,難道姑娘們中也有蹴鞠高手?雲三娘拿眼風朝謝大娘這麼一挑,示意李清這高手還就是謝大娘,只是人家這會正和你賭氣呢。

  這倒不是問題,誰叫咱李清別的不行,臉皮比城牆拐角還厚那麼點,在漂亮妹妹面前服個軟那算什麼。李清笑嘻嘻的走到謝大娘跟前深深一禮,說道:「妹妹別惱,今兒是李清出言孟浪,這裡向妹妹賠個不是,以後再有鶯鶯燕燕地,即便個個都有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態,李清絕不去瞧,只看妹妹一人可好?」

  這話把謝大娘臊得滿臉通紅,啐道:「誰是你家妹子。少在這渾嚼舌頭。想看你儘管看去,誰又希罕你了?還是找你的三娘說體己話兒是正經。」說完轉身入內房去了。

  其實內室與外廳不過是用一個屏風隔開,屏風上擺設著書籍花瓶之類。雖然看不清裡間的舉動,不過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想是謝大娘在換衣服呢,雲三娘和李清交換了個眼神,俱是會心一笑。

  不大會功夫,謝大娘換了裝出來,看得李清眼前一亮,頭上已盡去了珠翠,低低的挽了個譬,其餘頭髮都用彩繩綰在腦後。上著淺黃的斜襟短襖,下穿一條蔥綠的燈籠褲,腳上卻穿著一雙大紅的繡鞋,鞋面上綴滿了梅花。

  這可是難得,不怪李清盯著謝大娘的腳看,在宋朝大凡女子,通常都是穿著對襟的長袍直到腳面,形態舉止以露腳為羞,除了跳舞的時候。李清還真沒瞧過謝大娘的腳。

  這啥東西都要講個度的,不是李清也病態的愛小腳,女子通常都是身材嬌小些,若是美女玲瓏精緻的身型配個大腳丫怎麼都剎風景不是?至於拿臭長的裹腳布收拾出來的三寸金蓮,李清也在被窩裡向若英詢問過,還好,那個名噪中外、聞名遐邇的三寸金蓮雖然就是宋代開始流傳的,如今還只在江南的一些地方盛行,還沒傳到中原來,更不曾被某些聖人門徒定為摧殘女性的標準。

  其實李清的外婆就是小腳,沒法啊,當年一個貧家女子想嫁給外公若是一雙大腳那便想都不用去想,外婆的腳李清從小便看過,真想不明白咱祖宗怎麼就會喜歡這麼個畸形的東西,穿著鞋還兩說,脫了襪子那叫一個難看。

  天生的小腳那就兩回事情了,要是把腳踝也露出來給李清看看就更好了,當然有小腿看李清也不介意的,反正膝蓋以下那都屬於藝術範疇,和色情不搭界,沒見咱後世裡女人的裙子連屁股都遮不住麼?

  據說人是從動物進化過來的,馬克思說人和動物的區別就在於人有思想,這話未必都對,有些東西進化過程未必都是向思想的高度前進的,比如男女之兩情相悅,古時侯泡妹妹吊馬子就要有思想的多,情歌以撩之,詩詞以誘之,就像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瑤這樣多有情趣?可別說後世裡木瓜不怎麼容易找得到,你扔根黃瓜過去也好啊,當然回報的肯定不是瓊瑤,沒準是一手機砸過來。

  不過再怎麼說,動輒以白生生的大腿挑逗你的情慾,拿洶湧的波濤呼喚你的獸性怎麼都是比較接近動物一點的,至於走光,切,人家穿的時候就知道遮不住!只不過要你眼巴巴的在一邊等著,等著人家什麼時候露給你看而已,反正遲早要露。

  見李清一直盯著自己的腳看,謝大娘心裡有些得意也有些著慌,嗔怪的瞪了李清一眼,不過白搭,李清現在的眼光牢牢的嚴守在藝術的範疇以內,謝大娘沖雲三娘說道:「雲姐便陪三郎在樓上觀瞧罷了,如今這天也清爽,正好活泛活泛去。」說完一跺腳,逃也似的跑下樓了。

  正看得高興呢,居然沒得看了,李清很有些失落,就像小孩子玩玩具正開心呢,突然劈手被人奪了去一樣,小孩子可好,嘴一咧就可以哭,感情強烈的時候還可以滿地打滾,李清可沒這個自由,不過出門的時候,他還特意走在雲三娘的後面,指望也瞅瞅雲三娘的腳呢,鬱悶啊,看不著。

  雲三娘想是明白了李清的心思,臉紅的像要滴出血一樣,逕自走在欄杆前。還就這麼站著,偏不讓李清看她的腳,讓李清很有些掛念獸性氾濫的那個後現代了。

  謝大娘在園子裡已經開踢了,黃黃的球,比足球略小些,只是球的皮革也是五角形一塊的縫製起來,與後世的足球驚人的相似,難怪有人說足球的發源地是在中國。不過李清在上面看了,卻是感慨萬分。

  足球李清是會踢那麼一點,不過若是要讓李清也下場踢這麼兩腳,李清打死也不願意下去獻醜的,雖然這球速比後世的足球要慢上很多,可謝大娘的動作繁複,花樣之多,姿勢之美,叫人歎為觀止。

  難怪高俅能因為踢球而做高官,要是真的技藝非凡。讓人看了心生好感的確不奇怪。有雲三娘在一旁解說。李清知道謝大娘踢的那叫一人場戶,那球就像是粘在謝大娘身上一般,頭、肩、背、臂、胸、腹、膝無一不用來觸球。球高高飛起,謝大娘旋轉起舞。

  這和後世足球就是兩碼事情了,在李清看來,這很像後世藝術體操裡的球操,只是難度更加大些,因為它不能用手,只聽雲三娘笑道:

  「三郎且看,此番動作叫做鴛鴦拐,卻是常用的。」

  李清在上面也笑了,這個鴛鴦拐的踢法李清也會。以前下雨天踢不成球,一班人也圍在一起顛球玩,這鴛鴦拐就是球過來的時候,先用左腳面將球垂直墊起,然後身向左轉,右腳從後翻起,用右腳的外腳面將球傳出,只不過謝大娘是將球踢向空中而已。

  至於連環絡就沒法了,這玩意已經不是踢球。而是舞蹈了。要是李清下去做這個動作,沒準就是嘴啃泥,而謝大娘腰肢輕擺,似乎毫不費力。

  果然有魅力,就那麼看了一會,李清已經喜歡上了這個運動,不行,自己也要玩,便問雲三娘哪有賣這玩意的,雲三娘笑道:「若是三郎喜歡,坊間自有賣的,只是不大好,莫若讓三娘為你縫一個罷。」

  三娘還會做足球?這可希罕了,李清很有幾分驚異。

  「將黃革削好,裁成一般的五角形狀,再用牛筋線密密縫好便成,卻有何難?」雲三娘一旁娓娓道來,不過李清卻在想,現在也沒有塑料啊橡膠的做內膽,這裡面充氣的又是用什麼材料。

  雲三娘本說的高興呢,沒想到這李清的確是個齷齪人,什麼不好提還偏提什麼,雲三娘嗔怒的瞪了李清一眼,輕聲道:「一會三郎拿了這球兒自己細看罷。」說完轉身過去竟是不在理睬李清了。

  討個沒趣啊,咱不是好學麼,聖人都說不知為不知,為啥咱不懂連問都不行!

  就那麼說話的功夫,園子裡卻是熱鬧了起來,之前便有姑娘們倚在欄杆上觀看叫好的,謝大娘踢球呢,這可是難得的,隨即便三三兩兩的有人換了衣服也加入了進去。

  雲三娘到底是個心軟的,倒不忍心真把李清晾在一邊,見下面蹴鞠的陣式也隨著人數變化而不同,便輕聲和李清解釋,這蹴鞠若不是對抗性的,便是二、三、四、五、七人皆可,最多為九人,只是踢法盡不相同,站位次序俱有定數,比如七人便是排一縱行,依次傳球,而最後那人需把球踢過中間的六人,直傳到最前面的人跟前,這個也有名兒,叫著「落花流水」。

  如今這場上有九人,卻是其餘八人將謝大娘圍在中間,從來便是技藝高超者在中間做花心的,只見謝大娘像只翻飛蝴蝶一樣在場上騰挪捷轉,那球兒也是時兒高高躍起,時兒快速穿梭,竟是數百下未曾著過地的。

  樓上李清使勁慫恿著雲三娘也下場呢,雲三娘卻是知道李清不過是想看她的腳,越發扭捏推搪,怎麼都不肯答應,越想看還就越不給你看,弄得李清心裡跟貓抓似的癢癢。

  他們倆還在這叫勁呢,說的是蹴鞠,其實是一個要看腳一個不給看,你來我往暖昧的正甜密呢,謝大娘香汗淋璃的跑上樓來了。

  還是運動好,陽光、歡笑、健康的身體,一直都是運動的主題,一群女孩子明媚的春光下圍著一隻球兒嬉戲追打,的確比什麼酒席宴會歌舞更具神韻,難怪連男人都說這是閒中第一,占斷風流。

  許是剛才動作幅度大了些,頭上的髮髻有些散亂,謝大娘像個鄰家小女孩一般,乖巧的坐在雲三娘跟前,讓雲三娘為她整理頭髮,陽光斜照過來,臉上細細汗珠透著春光,李清信手拿起雲三娘放在欄杆上的汗巾子,走過去為謝大娘拭汗。

  謝大娘微微揚著頭,溫順的讓李清擦汗,只是兩隻眼睛如一灣深泉一樣清澈,粉嫩的肌膚運動過後更是散發一種獨特的魅力,只讓李清如墜溫柔鄉一般,不知今夕何夕了。
huro 發表於 2008-6-25 14:43
第二卷:犬馬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想飛


  齊雲社的魁首許是已經爭了出來,汴京街上不再像之前進城時那麼擁擠,當然,天色已晚也是個原因,李清正喝了些酒,一路這麼小春風吹著,信馬由韁,心情好得很。何況吃飯時謝大娘的小女兒態表現了個淋漓盡致的,酒未三巡,已經臉紅了三次,特別是最後一次,李清只是無意間和謝大娘的眼神對了正著,謝大娘便羞得跑入內房了。

  至於李清的筷子掉地上,那純粹是不小心,李清絕沒想著借揀筷子的機會一睹雲三娘的芳足,只是他還沒蹲下身去,雲三娘也跑了。據說西門慶大官人就是借揀筷子的由頭,一把抓住潘妹妹的小腳兒成就了流傳千古的風流事,怎麼到李清身上,這條道就走不通呢?

  今天過的其實很是開心,不僅見識了什麼叫蹴鞠,順帶知道謝大娘一直保存著他的內褲,這說明人家心裡還是有他一席之地,並不完全叫柳七勾了魂去,當然要是雲三娘給他看看小腳,就更完美了。只是不明白雲三娘為什麼今兒就不給看,難道因為腳太大?這可不好,吳媽的腳大連阿Q都不待見的。

  不過李清現在心情不好,並不是因為雲三娘腳的尺寸,本來喝了酒一路哼著小曲呢,騎馬過虹橋的時候才猛然想到今天的目的好像不是看謝大娘蹴鞠的,更不是為了雲三娘的腳,一下便悶悶不樂起來。

  想要短褲上的橡皮筋當然不是為了做彈弓,原是想給小太子做個用橡皮筋做動力的玩具飛機,有這個念頭的時候李清還得意了那麼一會,咱做個能天上飛的,總是大宋獨一號吧。

  要說李清想一效前賢,像那高俅一樣弄些什麼機巧討好未來的大宋天子,等小太子登了基,也整個太尉來做做,這的確有些冤枉李清了。咱中國的官場學問一直都那麼高深莫測,要是李清是那號料,就不用等到他來了大宋再發奮圖強了,官不是那麼好做的,忠臣的下場總那麼不盡人意,當然,不倒霉也體現不出人家的忠來。奸臣就更要全掛掛的本事,構陷誣蔑算計造謠都得會。至於像范仲淹那樣的千古名臣。什麼先天下之憂而憂,那玩意太累,最起碼小范老子就不能經常進秦樓楚館的,有春色而不能盡賞,不是暢意人生。

  只是要說李清一點上進心沒有,那也不對了,至少他誇口要給小太子弄個好玩的物事,他還不想食言,咱後世裡好玩的東西多了,隨便弄個啥不能忽悠小孩的。可等他事後這麼一細想。才知道壞了。

  科技的發展是一步一個台階來的,其實玩具也是這樣,任天堂之類的電子遊戲是想都不要想。可無論玩具汽車啊、槍啊什麼的,也離不開電的,本來想做個玩具小飛機的,這不,連條橡皮筋都沒有啊。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只要皇上樂意,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當然,只是名義上。主要是他身體吃不消,連女人都這樣了,何況好玩的東西?全天下討好太子的人有多少?那些官兒幾個不是掏空心思的,小太子什麼沒見過?要是一般的玩意根本不會入眼的。

  按說李清從小就愛玩,不過是些玩泥巴、彈玻璃球、滾鐵環罷了,這些又如何拿到太子面前去賣弄,本來有個能飛上天的小飛機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可偏偏短褲不爭氣,現在李清覺得那個笑話裡的精神病人未必就是神經有問題了。人家肯定是太想做把彈弓了,這關在精神病院裡哪找橡皮筋啊,要是現在哪個妹妹短褲上有的話,李清沒準也會去扒,絕對無關風月。

  又要不同凡響,又要用簡單材料做的出來,這可著實傷腦筋,李清在馬上顛了一路,也沒顛出個主意來,這心有所思的,一回莊裡,狗兒連蹦帶跳的躥到他懷裡也沒留意他手上拿著什麼,小若風跟在後面,見李清抱著狗兒進來,只是站在一旁微笑的看著。

  李清見了若風,才想起今天在秦時樓沒見著他,不是被謝大娘接走了麼?怎麼又回莊裡來了,正要開聲詢問呢,狗兒在他耳邊嚷到:「李叔,若風哥哥有個大大的風箏,可他不給我玩兒,李叔且為我做個更大的可好?」

  原來是小孩子搶玩具呢,李清笑道:「既是想要,何不相求你爹爹,風箏又不是什麼希罕事物,何需爭搶。」

  狗兒奶聲奶氣的說道:「爹爹說他不得閒兒,全莊就李叔無事做,好李叔,且與我做一個罷。」

  全莊就我沒事做?這是誰說的!安小哥居然這麼教兒子敗壞我名譽,這還了得,逮著機會一定要好好訓一頓,不過話說回來,李清好像是沒什麼事情可做。不過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不知道動腦筋算是高級勞動者麼,而且更傷神的。

  風箏,這玩意據說好早好早以前就有了,的確不是希罕的東西,即便做的再好,估計太子也不會怎麼在意,李清可不想做無用功,笑著對若風說道:「狗兒年幼些,你做哥哥的便需讓讓他,且將那風箏給他玩玩又如何?」

  若風神情有些黯然的應了一聲,似乎很有些不捨。

  雖然若風與李清還不算很親近,可臉上的笑容一天多過一天,如今莊上人可都知道,這個弟弟是莊主夫人的寶貝,什麼事情都依著他,小蘭都說給大家聽了,若英娘子在弟弟面前就像個小丫鬟一般。

  一個風箏麼,讓狗兒玩玩也不見得就會壞,雖然幾率比較大,大不了再做一個就是,李清溫聲對若風說道:「現下便去拿了來,若是玩兒壞了,趕明我再幫你扎一個可好?只是今兒卻不得閒,先讓狗兒玩玩。」

  若風低頭答應了一聲,瞪了狗兒一眼,轉身便去拿風箏了,狗兒一見若風去拿了,高興的在李清懷裡撒歡兒,一揚手,小手掌捂在李清的臉上,把李清冷得一哆嗦。

  這手不但冷。而且還是濕的,李清抓住狗兒的手細看時,原來手裡捏著一塊冰呢,只是已經融化了大半,只剩薄薄的一片,這天氣哪來的冰?李清忙問狗兒:「你這冰塊是從哪裡來的?」

  狗兒笑道:「是道長叔叔給我的,他會變戲法,弄了好多冰塊出來。李叔也愛玩冰麼?待我去討要幾塊來。」

  這妙玄又在搞什麼鬼?他怎麼能弄出冰來?咱這大宋即便是三伏天出現冰塊也不算稀罕事情了,民間藏冰也是常見,一般都是抱個地窖,趁數九寒天將河裡的冰塊封存在窖裡,等到天氣熱的時候再拿出來消暑降溫,據說汴京城裡還專門有人做這個買賣的,將冰塊的夏天賣給酒樓,生意很是興旺。

  不過李清知道自己的莊上可沒藏冰,若是自己去延州期間張管家整了地窖,狗兒怎麼又說是道長給的。李清笑道:「叔叔倒不愛玩冰。只是你莫要凍壞了手。且你姐姐哪裡去了?怎麼不和你在一起。」

  狗兒故做神秘的貼近李清的耳朵小聲說道:「姐姐不喜歡若風哥哥,不愛和他玩兒。」哦,居然兩小孩還鬧矛盾。可惜問狗兒還真是問對了人,因為不管怎麼問,狗兒的回答都很是幹勁利落,姐姐就是不喜歡他。

  連問了三次都是這個回答,李清自己倒笑了,自己跟個小孩叫什麼勁,沒準三兩天人家又好合了。不過一說起妙玄來,倒讓李清想起人家道長一直鬼花樣多的,先是整個生石灰來溫酒,現在又弄出冰來。咱中國最早的科學研究。還就是道家弄的多,不如找他去討教一下,沒準比他還強些。

  李清將狗兒放下來,笑著說道:「那風箏一會准叫若風哥哥給你玩,狗兒倒幫我去將道長叔叔請來可好,叔叔還真想問問這冰是怎麼得來的。」

  原來這個李叔也愛玩冰,狗兒對李清很有認同感,這個叔叔和他一樣愛新鮮玩意啊,狗兒狠狠的點了下頭。說道:「我這就去叫道長叔叔,只是李叔可別把冰都拿走,給狗兒留幾塊可好。」

  李清也認真的點了點頭,「好,一定給你留幾塊。」

  看著狗兒小屁股一翹一翹的跑遠,李清心情也好了許多,快樂其實很簡單,對個小孩來說,一堆沙子幾塊小石頭,裡面都藏著無窮樂趣,而對成年人來說,有時候金玉滿堂,妻妾成群,未必都經常笑得出來。

  按說小太子應該是錦衣玉食慣了的,可就李清看來,他過的並不開心,別說一個十歲的小孩了,整天面對那些一本正經的老學究,開口江山社稷,閉口聖人教誨的,悶也悶死了,不見上次看賽馬太子還說道好不容易才求得娘娘恩准麼。

  正想著呢,倒是若風拿個風箏先跑了進來,雖然是答應李清,可畢竟心裡還是有些不豫的,悶聲不響地將風箏遞給李清,李清接過來一看,才明白若風為什麼捨不得了。

  這可不是李清小時候拿幾片竹蔑扎的,然後用紙糊的風箏,人家這是個大大的蝴蝶,不說畫得如何花團錦簇、栩栩如生,只看整個風箏都用細絹蒙上,就知道肯定不是尋常貨色,難怪若風有些捨不得。

  和若風說話李清一直都很小心,往往自小經歷過磨難的小孩,心理都脆弱些,李清笑問道:「這風箏可是謝大娘為你買的?果然好看,下次叫你若英姐姐為你扎個更好的如何?」

  若風抬頭看看李清,輕輕搖搖頭,不過將風箏給了李清也並沒馬上就離開,眼睛看著風箏還是很戀戀不捨的樣子,不就一個風箏麼?以若英現在對她弟弟的態度,就是若風提出來要那幾顆夜明珠,若英也不會不給,李清有些好奇了,本來他和若風平時交流的就不太多,正好趁這機會親近一下。

  李清鎮下身,眼睛看著若風,輕聲說道:「若是不捨,一會便讓你姐帶你去庫房,喜歡什麼便拿什麼可好?要不將那幾顆夜明珠給你扎個燈籠?那夜明珠可漂亮了,夜晚閃閃發光,這樣的燈籠可不常見。」

  拿夜明珠做燈籠的構思果然有些誘惑力,若風聽李清這麼一說,眼睛一閃,嘴角也帶了些笑容,不過想想他還是搖了搖頭,見李清微微笑著看他,遲疑了一下說道:「我不要夜明珠燈籠。不如還為我扎個風箏罷。」

  沒法,看來只有小孩子才懂什麼叫快樂無價,夜明珠值多少錢啊,可在若風眼裡還就比不上風箏,李清也大聲笑道:「好,就還扎個風箏,等閒了我為你扎個大大的風箏可好,準保比這個強一百倍。」

  要風箏就要風箏吧。看來咱還是沒有童心了,李清笑著正要站起來,忽得若風問道:「要是天燈也使得。」

  呵呵,看來自己的光輝歷史連若風也聽說了,也行,都是不值錢的玩意啊,李清笑著點點頭,若風又問道:「那天燈很大麼?能飛的很遠麼?它能帶著人一起飛麼?」

  今天若風一下和他說那麼多話,李清都有些受寵若驚了,要知道平時小酷哥都是惜言如金的。李清趕緊說道:「要是做個大大的天燈。火兒燒得旺旺的,倒是能飛很遠,就是帶著人。也未必不行。」

  一聽李清說還正可以帶著人飛很遠,若風眼睛發亮地問道:「能飛很遠,那能從京城飛到延州麼?」

  猛得聽若風提到延州,李清心裡一動,自從將若風救出來後,李清還特意叮囑了若英的,平時說話兒盡量避免說起延州啊黨項人什麼的,以免讓若風想起以前的那些遭遇,希望時間能夠慢慢的將那些記憶從若風的腦中淡漠掉。

  李清沒接若風的話碴,笑著問道:「那你先告訴我。為何不要夜明珠而要天燈、風箏的,你要是說與我知曉,我便為你扎個大大的天燈可好。」

  若風盯了李清眼睛看了會,李清也看著若風的眼睛,對視了好一會,若風總算放下所有戒備心,輕輕的說道:「因為我想飛。」

  李清沒做聲,笑著用眼神鼓勵若風繼續說下去,別說小孩心裡有想飛的念頭。就是大人也經常有,只是成年人一般羞於說出口罷了,只聽若風繼續說道:「之前在黨項人那我便在想,若是人也像鳥兒一般能飛就好了,如此我便不用留在那邊給他們放馬,一逮了空兒我便飛回來了。」

  李清聽了心裡一痛,若風說的輕巧,被抓到黨項人那邊做奴隸得受多少苦,他只是說了句放馬便輕輕一句帶過,那些黨項人本來自己日子就過得緊巴巴,怕是飯也沒給若風吃飽過,不見大冬天裡,給若風穿的還是單衣麼。

  不需要問都能想得出若風挨了多少打,一個幾歲的孩子,父母雙亡了,唯一的親人便是個姐姐,只是也被賣到煙花柳巷這境況又能好到哪裡?孤苦伶訂被擄到異族為奴,連個贖身的希望都沒有,他能不把希望寄托到幻想上麼?要是連這點幻想都沒有,又怎麼能熬得下來,難怪若風喜歡風箏和天燈,那都是能飛的。

  李清輕輕的把若風攏在懷裡,柔聲說道:「現下好了,如今你姐姐與我都和你在一起,再不必受那般苦了。」

  若風伏在李清的懷裡一動不動的,看來很多事情還是要說開才好,老讓若風這麼悶著,沒準心裡的仇恨會讓他變得冷漠,李清細聲問道:「若風,你恨那些黨項人麼?」

  原以為若風會毫不猶豫的說恨,可半晌李清都沒等到若風的回答,而是在李清懷裡輕輕的抽泣起來,過了會斷斷續續的說道:「那些宋人也欺負我。」

  這句話讓李清準備好的說辭全吞回肚子裡去了,若是黨項人欺負他,還可以說民族仇恨歷史淵源,宋人也欺負他又該怎麼說?本來就是犯官家屬,就是老爹還活著,怕是被人欺負得都不少,後來老爹又去世了,邊境本來就不安寧,過得都苦,誰又能真正的照顧一個別人的小孩?

  這世界不乏好心人,可更不乏的,是不好心的人。

  恃強凌弱不是壞人的特權,而是人的本性,可這些是沒法跟一個孩子說清楚的,李清只好將若風抱得緊緊的,口中喃喃說道:「現在好了,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正在寬慰若風呢,耳邊響起一聲長長的歎息,李清扭頭一看,原來是妙玄不知什麼時候已來到廳裡,李清抱著若風想站起來,誰承想蹲得久了,這腿早已發麻,一個不提神,雙膝一軟,竟是連同若風一起摔倒在地上。

  摔得倒不重,只是很是狼狽,一般人摔倒,都會有個下意識的保護動作用手去撐,可李清雙手抱著若風呢,結果先是屁股著地,然後身子往後一倒,若風趴在李清身上,而李清自己結結實實的來個四腳朝天了。

  沒想到不過是歎息一聲,居然能讓李清就這麼仰面倒在自己面前了,妙玄趕緊跑來扶李清,口中連身說道:「罪過罪過,都是貧道無禮,沒承想嚇著李公子了。」

  見妙玄惶恐的樣子,李清哈哈大笑起來,這怪不得人家妙玄,古人泰山崩於前而神不變,自己被聲歎息就給嚇得四腳朝天,那也是太沒用了吧。

  見李清摔在地上不但不急著爬起,而是躺在那哈哈大笑的,若風本來還在輕聲抽泣的,到底是孩子心態,見李清現在的樣子著實滑稽,撲哧一聲,也笑了起來。
huro 發表於 2008-6-25 14:43
第二卷:犬馬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就飛


  痛苦有人分擔便能輕些,這句話說的很有道理,果然,李清讓妙玄為他想個精巧玩意出來,以便讓太子玩的開心,妙玄很是頭疼,人家打小就入山隨師傅修行,對玩具的確不太在行,不過有了妙玄也頭疼後,李清心裡的鬱悶就輕了很多。並且安小哥和慕容一禎也被迫加入頭疼行列後,李清簡直就有些開心了。

  「小哥,枉你自小在京城長大,如何連一個好玩事物都想不出來。一禎就更加了,聽聞昔年也是一方豪客的,這飛簷走壁都不在話下,怎麼連個玩意兒都想不到?妙玄道長,這孩童玩具怕是比精煉秋石要簡單些吧,我也不要多,三五件就好。」聽得李清沒心沒肺的說道。

  一件都想不出來,而且這人還不貪心,只要三五件,哪怎麼不自己想一個去!不過妙玄道長方外之人,不會和李清這樣的齷齪人計較,人家在動腦子呢。安小哥一直在慚愧,是啊,咱怎麼就想不出呢?可小時侯玩泥巴多,記得也很好玩啊,就是不知道太子喜不喜歡。

  唯一腹誹李清的就是慕容一禎了,他心裡很有些不忿,咱以前是什麼人,江洋大盜,懂不!飛簷走壁高來高去那種,所以通常就叫高手,一般出場的時候都是斜著眼睛看天的,後世改成帶墨鏡了,不過模式還是一樣的,都在眼睛上做文章。

  高水平的樑上君子,那通常都是傳說中的人物,現在居然被李清扯來做玩具開發,這也沒用武之地啊,飛抓其實也好玩的,不過以後小太子沒事就蹲在屋簷上面,估計不太好,上面風大。要不教小太子怎麼在牆上掏洞?可太子掏洞為了什麼呢?目的不明確啊,沒目的就沒成就感。沒成就感就不會覺得好玩。

  當然偷錢比較俗氣了些,高雅一點的就是偷人了,而且有個美麗的名字叫「採花」想到這慕容一禎偷偷瞄了李清一眼,若是採花,怕應該和這李三郎學去。那班太學的學子真差勁,要誣陷李清幹嘛栽個偷錢的罪名呢,就應該告他採花,保證一告一個准。

  李清不知道慕容一禎正在腹誹他,要是知道了,估計也不會太介意的,如果是說李清偷錢,李清會跳起來大叫誣陷,可說李清採花,呵呵,男人麼,不採花莫非去種菜?孔乙已說讀書人偷書不算偷,那麼男人偷女人應該也不算的。

  見幾個大人都在沉默不語的扮深沉。李清也沒法了。倒是狗兒拿著那只風箏正玩的津津有味,他現在正在研究怎麼把蝴蝶的翅膀揪下來,若風在邊上阻止了幾次了。不過現在這風箏是狗兒的了,狗兒很有些不讓他玩的架勢,讓他心裡很是憋屈。

  看來自己問安小哥、妙玄之流的,是找錯了人,沒童心的榆木腦袋懂什麼叫好玩?面前這不就兩個小孩啊,應該問他們才是。

  李清俯下身,和藹可親的摸著狗兒腦袋問道:「狗兒,你告訴叔叔,什麼玩意好玩?」

  狗兒正研究風箏呢,想也不想就直接說道:「風箏好玩。」

  「還有呢?」李清又問。

  這下狗兒還思考了下。然後說道:「天燈好玩,煙花也好玩。」

  雖然天燈和煙花不是李清發明的,不過在這方面他也算是很有建樹了,因此得到狗兒的肯定心裡還是很受用的,有了別人的肯定怎麼都是應該高興的,於是李清笑著問道:「那狗兒覺得什麼東西最好玩?」

  「泥巴,泥巴最好玩。」這次狗兒想都不想的大叫道。

  居然兒子和自己喜歡的一樣啊,安小哥聽狗兒叫道,心潮很是澎湃。不愧是自己的種,看來自己想的沒錯。只是李清還不死心,繼續問道:「狗兒,你再想想,最好玩的是什麼,泥巴到處都是啊,就沒別的更讓你喜歡麼?」

  狗兒還是很堅持真理的說道:「泥巴,就是泥巴最好玩兒。」

  雖然很有些挫折感,李清直起腰來有些沮喪,不過不得不在心裡承認人家說的對,咱小時候不也覺得泥巴好玩麼,被老媽揍了無數次依舊癡心不改,當然沙子也不錯,不過好像還真比不上泥巴。

  其實不是成年人就不懂什麼叫好玩,真比不上的,是想像力比不上小孩,人家抓著塊泥巴,既可以想像成一隻小狗,也可以想像成一隻大象,即便當作一隻鳥兒,也沒什麼不可以。什麼叫青梅竹馬,這竹馬不過就是小孩拿著根竹棍想像成騎馬麼?要是哪個大人腿中間夾根木棍亂蹦,那簡直就是找抽。

  看來從脫女人內褲而想到做彈弓打玻璃的,絕對不應該是精神病,人家是有一顆童心才對,這純粹是一種抽像立體發散性思維方式。一想到脫女人內褲就是做愛多沒新鮮感啊,往往有這種思維方式的,一般都是天才,還別不信,要不誰拿個蘋果砸你腦袋上試試?你能由腦袋而地球繼而月亮復太陽的想到萬有引力?得了吧,你肯定在忿忿然用親熱話問候人家闔府女眷呢!當然,如果蘋果又大又甜,興許你態度會好點。

  雖然知道了最佳答案,不過還是很失望,這泥巴哪都是,輪到咱獻慇勤不?再說皇后也是個老媽,沒準一樣不准小太子玩泥巴,要是李清伙著太子一起玩,弄不好連李清一塊揍,也許還就單揍李清他一人,這樣吃虧的事情不能幹。

  不過咱不會單吊一棵樹的,不是邊上若風也在麼,問問他去。

  「要是能讓我飛上天,我肯定覺得好玩。」若風很平靜的說道。

  又是個癡心不改的,李清很有些無可奈何,看來咱真是長大了,充其量也就是拿根橡皮筋做個小飛機什麼的想像力了。飛在天上的感覺是不錯,可要做的到才行啊。

  賈寶玉說小姑娘嫁了人後,眼睛都會變成死魚眼睛,這話很有些道理,男孩長成男人後也好不了多少,一般腦袋就是成榆木的了,聽了若風的話,李清還是有幾分贊同的。可另外幾個人就不這麼想了。

  這其中態度最惡劣的還就算是妙玄老道了,因為他覺得自己離神仙要比其他人近些。慕容一禎覺得若風志向很有些豪放,雖然不著邊際。

  而安小哥覺得若風的飛上天比自己狗兒的玩泥巴要高級那麼一點,而唯獨妙玄手捋著頜下的三綹髯算,含笑不語的樣子叫李清看了很是生氣。

  世界上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偽專家了,你以為就只有神仙才能飛上天麼?蛤蟆蜈蚣的,咱各走各的道,修行。切,據說黃帝當年就是御千女而飛昇的,按照後世的科學分析,那應該是縱慾過度,結果骨瘦如柴叫風吹跑了,和飛不飛的沒啥關係。

  當然這是道家中某種流派牽強上去的,並不是李清一定要詆毀咱老祖宗,不過妙玄每次捋鬚算李清看了都很冒火,為什麼就能長得這麼好看呢?

  的確讓人羨慕,這三綹髯算襯得妙玄很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架勢。而李清卻不怎麼長鬍鬚。即便穿越到了大宋也還是這樣,每次得意的時候不能手扯著鬍子做高深狀,很有些不完美。就衝著妙玄的鬍子,李清還叫上勁了。

  「好,不就飛上天麼,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就讓你飛上天。」李清笑道。

  效果真得不錯,慕容一禎瞪著李清的樣子很是可笑,而妙玄口都有些合不上了,安小哥聽了這話,眼睛發亮了,咱這李公子整新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莫非真能把人送上天?

  李清笑道:「若風今日且早些休息,明日我便開始著手,定要送你上天,小哥,近來莊內所餘馬亦不多,明日隨我一起籌備可好。」

  安小哥猛的點頭,又有些期盼的問道:「人要能飛上天,豈不該做對翅膀?」

  李清笑了,這話也不知該怎麼解釋。他自己還沒想好呢,見李清笑著不說話,安小哥又道:「若是要做翅膀,應需很多鳥羽,一時怕也難備齊。」

  要鳥羽幹嗎?做鳥人麼?

  關子還是要賣的,李清哈哈笑著轉身便往內院走去了,捋鬍須就很神氣麼?咱學螃蟹橫著走,一樣有威勢的。

  據說這晚上就慕容一禎睡得安穩些,聽李清說人能飛上天,他的確也很是吃驚,不過終究不大相信的,特別是李清最後故意叉開腿跑掉,讓他覺得這只是一個玩笑罷了,所以沒太上心,只是睡著後卻做了個夢,夢見他自己飛到開封府衙裡放了把火,而且在半空中暢快地撒了泡尿,解氣的很。

  而妙玄整晚就沒睡,本來今日弄了些冰出來,雖然有幾分得意,不過這畢竟是唐朝就流傳下來的法子,慕容一禎和安小哥對他的本事很是驚歎,而最崇拜的Fans舊卻是狗兒,而且李清一點都沒在意,看來這位李公子於這旁門左道也很是精通,讓妙玄的得意勁打了很大折扣。

  硝石溶於水能製冰,李清其實不太知道的,不過怎麼後世裡都上過化學試驗課,把鈉扔到水裡不但劇烈燃燒,而且鈉還滿杯子亂串,放熱吸熱的,又有什麼希罕?

  不過李清對製冰的態度漠然些也就罷了,居然沒把人飛上天也當回事情,這妙玄很有些想不通,認識李清時間雖然不長,不過也不覺得李清就是個信口開河的人,莫非真能做到?那豈不是神仙!難得咱道經上說的都是真的?妙玄衝著月亮發了一晚上的呆。

  安小哥沒有睡好就純粹是他媳婦添亂了,他還真信李清的話,這心裡一激動便得意的告訴媳婦,明天他可要和李公子一起飛上天去了,結果被他媳婦好一頓嘲笑,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和媳婦吵了半宿,很有些分床睡的念頭,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自家媳婦最近也是養尊處優的不干粗活了,身上肉白生生的,讓人很有些不捨。

  李清也沒睡好,當然不是媳婦鬧的,而且是若英被他鬧的也沒睡好,圖紙雖然是李清拿個炭條在畫,可上面的文字說明可是要若英來寫,她這位相公可不大識字的,毛筆總算是會用了,不過寫的字和狗兒一個級別。

  其實讓李清犯愁的,可不是圖紙。畢竟小時候參加過市裡的航模隊,自己動過手的到底比書上學的要來的記憶深刻,並且他現在做的東西也簡單,不過是個三角翼罷了。

  這三角翼也是滑翔傘的一種,不過因為三角翼有一個硬性的框架,所以結構要簡單很多,操作也比軟性滑翔傘要容易,說白了就是個大風箏。後世裡咱國人也剛有些富起來的時候,有不少人參與了這項運動,只是被炒做成了貴族玩意,連個什麼頭盔都要近萬元,一說起來就是碳素合金、航空材料,李清倒知道後世裡四川有個普通農民,就用竹子和帆布便做了一個,而且人家在峨嵋山經常飛,據說造價才幾百塊。

  李清想做的這個三角翼,就像個大號蝙蝠翅膀。這樣也有他的考慮。一是展弦比大一些,畢竟是無動力的,這樣升力夠。二來也安全。

  至於汴京附近沒有山,這可不在李清的擔心裡面,因為他本來就只想做個牽引式的滑翔傘而已。

  後世裡為了安全,一般是用遊艇牽引著滑翔傘在水上飛行,速度並不快,展弦比在10:1左右的,相對風速達到六米便可以帶著一個成人升空,咱不是有馬麼?跑起來的速度可並不比遊艇慢些。

  就是材料有些頭疼,傘翼的布倒是若英一句話解決了,不就想要不透風結實麼。用蘇州府的棉布再刷上層桐油不就好了?喜得李清抓住若英好一陣溫存。就是骨架的材料比較麻煩,又要輕又要有剛性和韌性,這麼長的竹子可不好找,不過若英邊上柔聲勸到,相公明日找巧匠兒商量罷,終有法子解決的,妾身可實在是撐不住了。

  第二天起來的都比較晚,這個倒沒什麼,反正大家都晚。妙玄看了李清的圖紙很是失望,原來只是個大風箏而已,難道人飛上天就這麼簡單?只需要一個大風箏?

  人能飛上天,其實千百年來的一個夢想,而中間的摸索過程充滿了艱辛,付出生命代價的都不少,萊特兄弟製作的第一架飛機,最遠不過飛了二百多米,可在他們成功的基礎上發展的飛行理論,讓後來的無動力滑翔傘,最高紀錄卻是飛了三百多公里。

  有些東西就要有人去想的,也許這個過程要花上幾千年,據說司馬遷在《史記》裡就記載著舜帝靠著兩隻大斗笠從失火的屋頂平安落地,當然這不能就說是中國發明了降落傘,而法國的傳教士卻如實記載了十三世紀末,在元朝的慶典上,藝人們如何使用紙質巨傘從高牆上飄然落地,只可惜卻一直停留在表演上了。

  還真是集思廣議有好處的,一聽說李清在找又有剛性韌度又好的竹子做骨架,安小哥有些為難,汴京裡扎棚子經常用竹子的,不過要想輕重均勻卻是為難的很,畢竟李清需要的是那麼長的竹子,慕容一禎在邊上笑道:「如此何不用白蠟桿?此物堅韌,刀劈不斷,且輕重均勻的。」

  哦,這個李清倒是聽說過,只是這東西好找麼?

  慕容一禎哈哈大笑道:「軍中所有槍身多為白蠟桿,別處雖是罕見,而軍中卻是常見,即便長度不夠,亦有法子延續的。」

  既然有那還不趕快弄去,慕容一禎還沒笑完呢,就被李清趕出去了,路上會不會在肚子裡罵李清的,這個就不清楚了。

  張管家已經一大早便為李清叫來兩個巧手木匠,不過人家和妙玄態度一樣,不就是大風箏麼,人能靠這個飛上天?他老成持重些沒把心裡的疑慮問出來,妙玄可就管不得那麼多了,反正現在李清又沒事情可做。

  「李公子,這風箏能上天已屬平常,只是人亦能乘此上天?公子心中可有把握?」畢竟這近十米的風箏還是有些驚人的,一群小丫頭唧唧喳喳的縫布,鋪在地上很有些氣勢,妙玄圍著轉了半天,湊到李清身邊小心的問道。

  見大家都以為是大風箏,沒人覺得是劃時代的高科技,李清心裡很有些不忿,確實是像大風箏,不過從風箏到滑翔機這中間可有幾千年呢,咱這一步就邁過去,不說給個諾貝爾獎吧,怎麼都該崇拜一下啊,居然還要疑問!

  「把握雖然不盡有,然凡事都要有把握才做,又做得何事?」李清語氣可有些沖,「即便我所想有錯,下次重頭來過就好,若終不濟事,錯上一生又何妨,至少旁人便無需再錯了,道長以為呢?」

  也許這話說的有些過了,妙玄聽了半晌都沒做聲,末了,對李清施了一禮,靜靜在坐在一邊打坐,其實這話李清也不完全是衝著妙玄的質疑來的,其實人的一生又有幾個敢說無悔的呢?
huro 發表於 2008-6-25 14:44
第二卷:犬馬 第一百五十七章 神仙不過如此


  煩,人多,吵得很,應酬太多,沒有懶覺睡。

  早上其實照樣可以賴床,像以前一大早的,香香的老婆抱著,窗外的鳥兒叫得再熱鬧,也是個情調不是,而且偶爾開開窗,並不擔心那些帶毛的傢伙把春光看了去,再說即便看了,鳥兒也不會到處說。

  現在就不同了,一大早窗外就是馬蹄聲、歡呼聲,叫人還怎麼睡覺?即便若英陪著溫存,可外面熱鬧得像個菜市場也影響親熱效率啊,當然,偶爾來這麼一次還是很刺激的,天天就不好了。

  而且窗都不能開,因為李清早就告了病不能出來陪客,所以他現在乖得像和小媳婦似的,好幾天沒出垂花門了。

  都是些什麼鳥人,八桿子打不著的,遞個名刺後就公然在園子裡亂串,連安小哥都在李清面前投訴了,園子裡新栽的花這會子全成花泥了,起房子的工程也被迫停工,木匠都改行做了門衛莊丁,不過人手還是不足,特別氣人的是,附近幾個莊子已經把集市開在水雲莊門口了,連本來在虹橋擺攤做生意的都過來了不少。

  精製硝石、硫磺的全停了工,慕容一禎帶著那班延州兄弟現在也是累得不行,你說天天從早到晚的騎馬能受得了麼?連喝酒都沒力氣。

  整個莊子裡神采飛揚的就只有張管家一個人了,還老成持重呢,屁!十年的話還沒他這幾天說的多,安小哥可悄悄告訴李清了,如今張管家再不是以前見了個侯爺就哆嗦的老頭了,上次人家太學裡的學子過來給他行了一禮他連回都不回,見了翰林說話居然還自稱老朽,好麼,再這麼下去,下次怕要自稱老夫了。

  李清也把張管家叫過來,本想叮囑這麼幾句的。做人還是低調的好,可一看人家老頭那副揚眉吐氣的樣子,又有些不忍心,做人下人做了幾十年,看誰都得陪小心,這會子有機會抖那麼一下子,給人潑冷水也不大好,再說李清也真是煩了那些人了。由他吧。

  自己在房裡悶出個鳥來,外面卻歌舞昇平,不用說,這肯定又是太學的學子帶著青樓的姑娘來踏春了,不知道咱和太學有仇麼!現在那些學子們偏還都說是張先的同窗、同鄉、同好了,幸好沒人說是張先的同志,否則李清肯定藉故發飆轟了出去。

  沒法,誰叫咱大宋有這個習俗呢?

  其實李清早就不耐煩了,不過若英可告訴他了,每年春暖花開之際。咱大宋別說那些文人墨客、才子佳人了。就是普通百姓也喜歡上郊外踏青,汴京城裡人多地少,很多官兒都在郊外置地修園子。假山蓮池、亭台樓閣的爭奇鬥勝,每到這個時節,一般都把園子向外人開放,供遊客賞玩,這也是咱大宋的一件雅事。不是有句話叫做主雅客來勤麼,所以,誰家園子裡的遊人多,還是件倍有面子的事情,若是人家慕名而來,閉門不納那可是不合規矩的。眾口爍金之下,這名聲可就完了。

  所以水雲莊的園子現在是一個大公園了,最多的時候怕不擠進來有上萬人,這還不算上院牆外面的,別說那些花給踩成了花泥,沒把樹都踩成樹泥就不錯了。這兩天好點,人少了很多,只是來的人還帶了酒食,這不連姑娘都叫來了。幸好現在沒易拉罐和塑料袋,否則光搞衛生就不得了。

  當然人家不是來看花的,水雲莊裡連很多樓閣都還是半拉,這罪魁禍首只能是那滑翔傘了。

  老實說李清並不是太滿意的,首先這滑翔傘做的有些大,升空倒是很容易,馬兒輕輕一拉,滑翔傘便騰空而起。可大也有大的麻煩,重心很不穩,別說就李清這塊頭了,就是慕容一禎也不夠份量,這一壓不住份量,傘就容易亂飆,沒奈何李清只好在下面加了個吊椅,還特意做得又寬又大。

  其次,嚴格的說這還不叫滑翔傘,還真只能算個大風箏,不僅像風箏一樣中間有個繩牽著,連翅膀的兩邊也都繫了繩,都各自讓人牽著,這當然是李清心裡也不太有底,畢竟還是安全第一的好。飛的也不甚高,只不過二、三十米。

  這玩意要放在後世,別說那些玩傘的人看了要笑,即便是普通人怕也不是很看的起,這算啥,連遊樂園的熱氣球也比這飛得高,而且飛行的距離也不遠,畢竟園子大也有限,可要放在大宋年間,那可是驚世駭俗的了。

  空椅牽引飛了一次,第二次李清便坐了上去,雖然慕容一禎和妙玄沒有開口阻攔,不過從他們的眼神裡看得出很是擔心的,李清只是笑笑,滿不在乎的吩咐慕容一禎將馬跑起來,只是不需要太快。安小哥就不同了,他對他家公子那可是絕對有信心。

  不過癮,只飛了二百來米,而且四平八穩的,一點都不刺激,比起後世裡在海邊玩的摩托艇牽引滑翔傘差遠了,速度也慢,前面是兩匹馬拉著,翅膀兩邊的繩子那只是起穩定作用的,雖然同樣是兩匹馬牽著,可對速度絲毫不起作用。

  後世裡人家連月球都跑上去了,這個算什麼,李清覺得很平常,可別的人就不這麼看了,李清落地之後,慕容一禎和妙玄都緊張地圍上來,盯著李清的臉上看,怎麼,就這麼飄了一下,莫非我臉上就長了朵花不成?

  妙玄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子可無恙否?」

  瞧人家緊張的樣子,李清倒失聲的笑了,怎麼無恙,有癢的很,要不你給我撓撓。

  本來李清落下來時,莊裡圍觀的幾十號人都是鴉雀無聲呢,這時候見李清真的一點事情都沒有,突得一起歡呼起來,倒把李清給嚇了一跳,敢情人家都擔心著呢。

  傘翼要改小,否則人根本壓不住重心,要是脫離了繩索在空中容易翻轉,更談不上利用重心的改變來控制方向了。李清還在思索怎麼改進呢,慕容一禎湊上來,很有些靦腆地沖李清抱拳,吶吶問道:「公子,請問一禎可否也上去試試?」

  行,怎麼不行,這玩意四平八穩的,只要坐上去自己別往下跳,啥問題都沒有,翅膀的兩邊還有繩索牽引,估計就是在上面亂蹦也沒影響,李清隨意的揮揮手說道:「有興趣都可上去試試。只是安小哥,狗兒年幼,怕是你抱他一起坐上去才好,另外若風,若是你也想上去試試,叫慕容叔叔為你身上系根繩索才行。」

  這話一說,人群就炸開了,雖說飛得並不怎麼高,可畢竟也是上天啊,而且公子說都可以上去試試。都是齊聲歡呼起來。三皇五帝到如今,可有幾個人能飛上天?

  特別是慕容一禎平安無事的從傘上下來,大家的興致可就更高了。

  還行,畢竟都是自家兄弟,雖然爭搶,可並不為這個打起來,妙玄在邊上很有些悵然若失,其實飛上天就這麼簡單,不過一個大風箏而已,道家神仙夢也該醒醒了。

  李清笑道:「這飛昇之事怕也不過如此罷了,道長何不親自試上一試?」

  妙玄看李清並不做聲,只是弓身施了一禮。見人家出神呢,也難怪,要是平常人借助個工具便能飛上天,那麼神仙又有何出奇?要是神仙不出奇了,那麼道家又拿什麼吸引人呢?這打擊是夠大的,李清也得體諒人家才是。

  若英帶著幫小丫頭們遠遠地看著,見李清過來,欣喜的迎上前來,還是女孩子好啊。那班龜孫們只顧著自己也飛上天,就沒幾個拿崇拜眼神看看咱的,李清很是受用,絲毫不避嫌的當眾牽起若英的手笑道:「這有何出奇,下次便做個更好的,若英,我帶你一起飛上天,還不和這個一般,想飛往何處便飛往何處,你說可好?」

  能這樣飛上天已經是聳人聽聞了,這下莊主還說可以想怎麼飛就怎麼飛,並且帶著夫人一起飛,那班子小丫頭都驚呼一聲,大多口都合不上,看李清的樣子不諦看神仙一般了,很受用,特別是若英這小妮子居然當眾貼了上來,難得,這感覺真得不錯。

  一個小丫頭乍著膽子問道:「公子,只是這……」她手指著遠處那滑翔傘,沒法啊,也不知道該叫那玩意一個什麼名字才好,「敢問女子也能乘坐麼?」

  有什麼不行的,李清笑道:「連狗兒亦能上去,為何女子不行,你們也別和那班粗魯漢子爭搶,等他們都試過了,便讓你們也上去就是。」

  女孩子叫起來,確實比一群男的聽起來感覺要好,當然,要是衝上來獻吻就更好,雖然不是動啥歪心眼,可成就感怎麼也大些。

  晚飯李清特意是和慕容一禎他們一起吃的,一來問問飛上天的感覺怎麼樣,二來麼,也亨受亨受被人崇拜的感覺,可惜,只有張管家知道怎麼崇拜李清,態度恭敬了許多,其他人都自顧自的興奮,個個大談自己在天上的雄姿,這男人就是缺心眼,沒女孩子貼心啊。

  妙玄悶了半天,忽然出聲問道:「聽聞公子曾言,此物亦能改進,不知還能如何?」

  李清笑道:「正是,下次做個無需繩索的,只要稍加練習,到時隨心所欲,就是一飛百里亦是平常。」

  能飛百里?妙玄神情一震,還隨心所欲,只要稍加練習,這不真的和神仙一樣了?妙玄之前自己也坐上去試了一下,雖然和道經裡所敘白日飛昇的神仙有很大差別,可畢竟也算是飛起來了,難道是平常人也可以和神仙一樣,還是神仙亦不過如此呢?

  第二天一早,連園子裡的女孩子也都上去試了一把,李清還真沒為安全問題操心的,才離地不過二十來米,翼展都有十米,就是一個倒栽蔥地掉下來,人也不會有大礙,況且兩邊還有繩牽著,李清只是吩咐慕容一禎要注意安全,別的倒也不多說。

  只是若英沒有去試,偎依在李清邊上,還不避嫌疑的主動握著李清的手,反正莊裡人也看慣了,咱家李公子還就愛這調調的。李清問若英怎麼不去試試呢,若英輕聲對李清說道:「便如相公所言,妾身還是等三郎帶我罷,無拘無束,就是飛到天邊。若英也必跟從的。」

  飛到天邊?這個難度比較大,就是上哪去偷台發動機來,又上哪去找汽油呢?當然明白若英只是個比喻罷了,李清笑道:「好,等過些時日,便再做一個更好,界時若英便隨我飛上天。」                                          酣慨第二天狗兒還嚷嚷著要再上去試試,沒法。莊裡人多啊,小丫頭們也要玩呢,一次便要動用四匹馬,到了終點還需要再將滑翔傘抬回來,所以還真沒幾個人能試上兩次的,狗兒很不滿意,因為他覺得自己年紀最小,一點照顧都沒有,這些人可真沒風度。

  可不管什麼年代,流言永遠是以極快速度傳播的。沒有網絡和手機也一樣。

  小丫頭們還沒輪完呢,安小哥就向李清稟道王德顯來了,李清忙吩咐快請。心裡也不是太奇怪,人飛上天在這年代也算是大新聞了,作為好朋友怎麼不上門來瞧瞧。可安小哥告訴李清,現在莊外可有好多人在圍觀呢,不少人遞帖子上來,要求進莊觀瞧,李清也沒介意,看看就看看吧。

  王小將軍照例上來便是一拳,口中嚷道:「好你個李三郎,這般大事如何不叫人來通報一聲。不就是換你幾匹馬麼,怎地如此小氣!」

  跟來的還有幾個貴介公子,都是賽馬時見過的,李清一邊含笑招呼一邊辯解道:「非是李清隱瞞,只是此物還需改進的,因此便沒通知於你,可不是我小心眼,只是你上次應承送與我的寶劍,如何不隨手帶來。」

  王德顯一揮手。「且休多言,快帶我前去看看,聽人言道我尚不信,人如何能飛上天的,適才於莊外還真就見著了,現下可是心急得很,別拿寶劍的事來煩我。」

  聽這口氣肯定是要賴帳了,不過寶不寶劍的,李清還真不太在意,不過拿出來轉移話題罷了,反正拿來也沒有用,見王德顯一行人急不可待的樣子,李清笑笑,便帶他們去了園子裡。

  園子裡現在人可就多了去了,誰要李清吩咐安小哥放人進來的,其餘的小丫頭都躲回內院裡去了,只剩滑翔傘上的這麼一位了,到底是女孩子啊,上千雙眼睛這麼看著,很不自在,不過人在天上,要躲都沒法,直漲得臉通紅,好不容易等落了地,一溜煙便跑回內院去了。

  「女的?」等到園子裡,王德顯才看清飛在天上的一個女孩子,眼睛瞪得有鴿子蛋那麼大,嘴也張開半天沒合上去,「你讓一個女子飛上天?」

  不就是個玩意麼?玩玩而已,為什麼女子就不行?同來的幾個貴介公子也是面面相覷,知道李三郎風流的,平日待女子就不同,只是讓女子飛上天,這也太……有些出格了。

  李清才懶得和他們辯論這個問題,反正和這班大老爺們也說不清,咱古人一直也是以孝為大,雖然也有三從四德,說什麼夫喪從子,但是侍奉母親還是很恭敬的,這母親不也是女子麼?怎麼平時一說起女子就有偏見呢,矛盾的很。

  李清笑道:「如今正得閒,想試的人也很多,小將軍若也想試試就請趁早,你管李清讓何許人上天呢。」

  果然有得玩才是正經,其他幾個公子還在為李清讓女子上天而搖頭呢,王德顯卻是急不可奈的沖滑翔傘跑去,生怕有人搶在他前面了,瞧著王德顯火急火燎的樣子,李清在後面哈哈大笑,這玩意是我的,我讓誰坐就讓誰坐,你急個什麼?

  看來玩具的魅力還是很大的,同時飛上天還是很有震撼力,雖然離地才不過二、三十米,都試過那麼一次後,這幾個完全忘了之前還對李清橫眉冷對來著,個個笑逐顏開。

  酒席上推杯換盞之際,王德顯問道:「三郎適才言到還需改進,不知這改進之後,卻是如何個境況?」

  李清故意賣關子的反問道:「王小將軍不妨猜上一猜。」

  王德顯還沒說話呢,邊上捧日軍都指揮使的公子搶先說道:「必是飛的更高些。」

  另一個也不甘示弱,大聲叫道:「肯定飛得更遠。」看來兩百米的距離沒讓他過足癮。

  見李清微笑不語,想來這些都不在話下了,王德顯沉吟了一會,有些猶豫的說道:「莫非便無需那繩索了?」

  李清笑著點點頭。

  如果連繩索都不再需要,那不真是人在天上飛了!現在能讓人飛上天,雖然也是很震撼,畢竟還有個風箏的樣板在那,若是繩索都沒有,哪又怎麼能飛上天去?

  不過這幾人對技術問題不大感冒,只對結果有興趣,見李清點頭附和了沒有繩索一說,捧日軍都指揮使的公子腦子轉的快些,愕然說道:

  「若無需繩索牽引,豈不是可以到處飛?」

  李清再點頭,這席上的人可就發起呆來,現在可沒人懷疑李清言下有虛了,到處飛,我的媽啊,豈不是要變神仙!
huro 發表於 2008-6-25 14:44
第二卷:犬馬 第一百五十八章 高興一天是一天


  「雲姐,你甚事都向著三郎了,若英性子也弱,由著他胡來,倘若因之而惹無妄之災,怕是悔之莫及。」謝大娘有些生氣的說道。

  雲三娘歉意的對謝大娘笑笑,溫聲說道:「知道小妹也是為三郎憂心,只是此事凶吉未卜的,且休要自家亂成一團才好,且三郎平素便飛揚跳脫,行事也慣自荒誕怪異,興許人不以為怪也是有的。」

  荒誕怪異?我怎麼了我,不就是弄個好玩的滑翔傘麼,又沒有搞什麼光屁股的行為藝術,至於讓女孩子也坐上滑翔傘,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連狗兒都坐上去了。謝大娘和雲三娘的到來,讓李清本來很喜出望外的,當然,在這兩個妹妹面前抖抖,也是大快人心的事。

  結果謝大娘一見面便把李清罵個狗血淋頭,說他行事輕率,說他膽大妄為,本來就被說的垂頭喪氣,雲三娘雖是幫他說話,不過就不能給個標新立異、奮發向上的形容詞麼?就是說他聰明也好啊,荒誕怪異!這算什麼。

  結果都荒誕怪異了,謝大娘還是不滿意,猶自恨恨的說道:「雲姐你好糊塗,如今整個汴京都轟動了,如何人家會不以為怪,三郎還讓小丫頭們也去添亂,落人口實。」

  「反正三郎素來便愛與姑娘們廝混,京城裡也無人不知,怕是不會於此留難於他,且三郎既無心於仕途,又不精於經營之道,偏還生性愛出新奇,若是拘緊了他,別是悶出病來才好。」雲三娘依舊是輕言細語。

  「悶壞了?怕是怕三郎會懶散壞了的,且問他多久未曾度的新曲,若是無事,與張先等一幫學子文人吟詩做賦豈不是好?即便與王德顯小將軍會獵跑馬,也是好的,縱若不然。與姑娘們飲酒做樂也是常人之道,奈何要出那般風頭?」謝大娘依舊不放過他。

  只是這話倒把大家都說笑了,與姑娘們飲酒做樂原來也是正常事啊,咱都早就名聲在外,誰不知道李三郎和樓館裡的姑娘最是相摯,只是李清要是敢跑去楚雲館,怕是謝大娘要不依的。

  若英躲在一旁竊笑,也不知道為自家相公辯白幾句。這感覺很怪,按說若英可是李清明媒正娶的了,平日裡接人待物也很得體,就是在莊裡的下人面前,也頗有幾分主母的味道,可一碰到雲三娘和謝大娘在場,卻不知怎麼若英就像小老婆多一點了。

  謝大娘年紀不大,可行為做派分明就是個管家的大老婆,只有她常常對李清口出惡言,還是雲三娘好,又幫著李清而且還很溫柔體貼。

  不過即便是惡言相向。謝大娘可也是為自己好,這個李清心裡明白的很,腆著臉嬉笑的走上前。右手還在謝大娘背後輕拍幾下,討好的說道:「且休要著急,如今是禍是福不是尚未分曉麼,急壞了身子我可是要心疼的,況且清素來荒誕的,興許朝中那些個言官麼不與我這個放浪人計較也是有的,不是麼,謝大……妹妹。」

  不准叫謝大娘,怕被李清叫老了去,這個古今一體很好理解。妹妹們從來如此,年華易逝、紅顏易老,何況人謝小妹妹還正是妙齡,其他人叫大娘那是個尊稱,你李三郎叫是個什麼意思?李清「謝大」兩個字才出口,人家眼睛一瞪,後面的字馬上改成妹妹了,只是這稱呼一來有些怪,二來李清改口的情形也太彆扭了。謝大娘自己也撐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了就好,本就是圖個開心的,可不也怪謝大娘著急,這兩天一過,李清也發現些蹊蹺來了,張先帶著幫文人朋友自是早早的來捧過場,一邊使勁誇李清怎麼怎麼心思敏捷,還一邊吹噓和自己關係怎麼鐵,劉胖才子就更加了,當著那麼多人一本正經的對李清說不如把這個大風箏就送給他算了,沒辦法,誰叫李清嚮慕他的文采呢,他劉胖再熬夜寫上幾首詩來換好了。

  幸好灌了一肚子黃湯後劉胖自己也忘了這碴,否則正心疼白貼了一頓酒席的李清沒準就要發飆了,後面打著張先同窗名義來的也不少,還有好些掛了虛衙沒正經差遣的官兒也來拜訪,不過他們是看的多,真自己跑上滑翔傘去試試的少,陪人家玩完了還要管吃喝,這多了李清就不樂意了,於是便稱病躲在垂花門裡面了。

  咱是賺了點錢,可也架不住這樣吃喝啊。

  貼點錢倒是小事,反正若英和張管家都認為這是件光彩事兒,關鍵是除了王小將軍帶了幾個公子哥來過之後,其他有份量的,便一個都沒再來了,上次賽馬的時候和李清稱兄道弟的可不少,如今有了這麼大的新鮮事兒居然都不來看看?

  別的人不說了,石小公爺也一直沒露面,讓李清奇怪的同時心裡也有些發虛的,敢情這風頭還真出的有些大了,不過這些擔心他倒沒去和若英說,不是信不過若英,對自己的家人一貫報喜不報憂,可是李清的習慣做法了,若英也想不出什麼解決辦法,何苦讓她也添一道煩心事呢。

  所以李清昨天去找了妙玄,反正現在園子裡人滿為患的,妙玄的精煉硝石硫磺工作也停了,慕容一禎帶著幫延州弟兄一天忙著操作滑翔傘,一次就得四個人,爭著要試個新鮮的人又那麼多,輪班上都應付不過來。

  妙玄這幾天卻是經常發呆,完全沒有平時那種玲瓏剔透勁了,以至於李清端著壺酒跑到他面前來,他都沒起身行禮,淡淡的看了李清一眼,又轉頭去看月亮了。

  初升的月兒才掛上樹梢,正值三月半,一輪滿月皎潔如鏡,李清斟上杯酒遞到妙玄手裡,妙玄接了也不喝,拿在手上依舊怔怔的望著月亮,忽的出聲問道:「這月亮上並無廣寒宮,公子可是早已知曉。」

  李清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也是默不作聲的點點頭,那上面不過一個個的坑罷了。妙玄轉頭盯著李清問道:「如此說來,在公子心裡,神仙之事也是虛妄了。」

  躲不過啊。特別是妙玄盯著李清的那種眼神,叫李清不忍心去騙他,重重的點了點頭,繼而說道:「不獨神仙,連那佛啊鬼怪的,皆是虛妄。」

  妙玄重重的歎了口氣,悶聲不樂地將酒一口乾了,李清見妙玄失落如斯,忙輕聲說道:「雖如此,這道家經典上所載之修身養性、固本培元之道亦是不錯,且老子所言《道德經》亦是至理名言。」

  妙玄也是輕笑一聲,然後目光炯炯的看著李清直言道:「公子無需寬慰貧道,只是這些已不重要了。」雖然臉上掛著些笑容,可分明苦的成分多。

  理想或者追求破滅,的確是個打擊人的事情,不獨老子的《道德經》,就是佛家的那些經典也都有可取之處,可要是目的完全不存在了。那過程還有意義嗎?

  修道是為了成仙。唸經是為了成佛,要是仙佛都不存在了,誰還唸經?

  妙玄又歎了口氣。起身便朝自己的房間走去,李清也沒挽留,只是幽幽的問了句:「以道長來看,此番吉凶如何?」

  妙玄一聲長笑:「公子便道仙佛都成虛妄,何以論吉凶?只是這世上,借蒼土來做筏子的,又豈獨我道門一家。」

  也是,皇帝老兒便是自稱受命於天的,連身份都是天子。神仙也是在天上飛,佛教裡的那些天神啊也是住在天上的。就是儒家學說裡,又有多少是拿老天爺在說事,要是普通人借助個工具就能在天上飛,那這天還有威勢麼?

  雖然李清做的滑翔傘飛得並不高,可也算是一種冒犯了,冒犯了老天爺居然沒給雷劈,這可怎麼辦?佛教要人一心向善是不錯,可要不整個阿鼻地獄出來,誰還怕呢?與神仙上天對應。自然有個閻宵殿的,宗教迷信一般都是要弄出一套威懾人的東西出來以加強理論的合理性,他李清居然敢冒犯天!

  難怪京城裡地那些公子哥兒沒人來搭理他了,人家等著看後果呢。

  所以謝大娘和雲三娘這時候來莊裡,李清是打心眼裡感激的,看來還是她們貼心,管他呢,咱大宋也沒哪條律法說不准飛上天吧。

  雖然李清一直是強顏歡笑的插科打渾,可幾個姑娘們還是看出李清是強壓憂慮的在故做歡笑,雲三娘借口好久不曾溫習新曲子了,怕是李清也荒廢了罷,於是抱著一把吉他叮叮鼕鼕地彈了起來。謝大娘罵完了,這氣也消了,見李清其實心裡也知道禍福不定的,倒心疼起李清來了,架不住雲三娘又一旁慫恿的,還為李清清歌曼舞了一回。

  謝大娘的舞,雲三娘的琴,這可是私人專場啊,何況若英小丫頭也沒太避嫌的偎在懷裡,這感覺好的很,多喝了幾杯,李清也把那些隱憂拋在一邊了,管它呢,就算是殿前司的人要來捉拿自己,怕是今天也天晚了,咱樂得一天是一天。

  謝大娘的舞的確是不錯,裙角翻飛的一雙小腳忽隱忽現,李清這會酒可有些高,一高興自己也跑上去,一個人跳多沒意思,咱雙人舞好不?

  謝大娘跳的正歡呢,猛然李清也湊了上來,謝大娘一怔之下,李清的右手便攬住了她的腰,雖然被這李三郎也不是抱第一回了,不過這一次一點鋪墊都沒有,上來就給摟著,邊上還有雲三娘和若英看呢,莫非三郎色心大動了?不會吧,三郎平日可不是這般莽撞啊,你就是想抱也等沒人的時候再說啊!見李清左手還想抓自己的手,謝大娘「啊」的一聲大叫,掙脫了李清的懷抱,一溜煙躲到雲三娘身後去了。

  幹嘛,怎麼這麼思想不純潔呢?咱不過是想跳雙人舞啊,瞧謝大娘臉紅的,頭掩到雲三娘身後不敢露出來,這小妮子肯定是想歪了,估計連雲三娘都是,否則雲三娘怎麼也是低著頭竊笑的。

  切,咱要是想那啥的,啥時候不行啊,什麼時候見咱霸王硬上弓過?何況還是當著咱家娘子面!李清一個人站在房中間,很有些不忿,我人品就這麼差麼。

  還是若英好,至少沒叫,也沒撲過來尋死覓活,只不過嘴張得有些大罷了。李清手一招,笑道:「若英,過來,相公今日教你個新鮮舞蹈。」

  一聽李清還要教若英跳舞,這可真是新鮮事情,不獨雲三娘抬起頭來看,連謝大娘在雲三娘身後也探出腦袋來了,這有人在邊上。若英聽李清叫她上前還有些遲疑的,李清怪笑道:「娘子,咱們啥沒見過,怎的變得羞答答起來。」

  過是過來了,可居然自己相公當著別人調戲自己,若英很有些忿怒,恨恨的給了李清一拳,這粉拳還就是比老拳好,不像王小將軍,每次打往死裡打。生怕人家不知道他飯量大。不過若英要是再配上一句「你壞死了」就更好了,做戲得全套不是?

  雖然是自家相公,雖然這相公早上經常不消停。不過當著別人的面攬腰牽手的,畢竟這臉面還是磨不開,若英低著頭一張臉羞得通紅,李清笑道:「你往腳下看什麼,莫非掉了銀錢麼?還是看著你家相公的好。」

  說完轉頭對著雲三娘笑道:「相煩三娘彈首《一剪梅》可好?」

  曲調響起,李清輕聲對若英說道:「踩著節拍兒,先動右腳,隨相公動作來。」

  布魯斯,又叫藍調,是交易舞中最簡單的一種。當然,也就是慢四了,因為「一剪梅」也就是這節奏。記得李清上大學那會大家可都是窮人,看電影都算是奢侈行為,更別說什麼酒吧KTV則了,這交易舞就算是校園裡最重要的娛樂活動。

  這玩意說穿了很容易,其實就是按著節拍走路,只是初學互相踩踩腳算是平常了,不過也算是一種瞭解方式了。妹妹們通常腰都束得緊,一般看不大真切,可踩在腳指頭上了,這身上的份量可就暴露無疑,要真給踩疼了,趕緊換舞伴吧。

  別看動作簡單,可要是在校園舞廳裡,下餃子一樣擠滿了人,想跳的好就不那麼容易。男同胞可一定要注意,帶著女伴跳可不是要顯擺自己的,別晃個大屁股滿世界亂扭,帶著女伴跳就是要讓女伴舞出個精彩來,即便她的舞步不是很嫻熟,也要讓她跳出最好的身姿。

  還有就是別好不容易約動了個漂亮妹妹,猴急急的上去就摟得緊緊的,以為能趁正當機會抱著過過癮,那只是初級階段,而且很招人反感,不信下個舞再約了試試,人家保證不理你。

  這手啊一開始還就該規矩著,別摟得太緊,也別直接就摟腰,女孩子麼,一開始和陌生異性跳總是有些提防的,所以身子一般都是繃得很緊,動作也有些僵硬,這時候就該有些耐心,細細的牽,好好的帶,讓女孩子滑上幾步,轉幾個圈兒,來幾個像樣的花招。等她自我感覺好了,舞曲要是輕快,趕緊湊上兩個笑話,舞曲如果舒緩,便來上幾句人生感悟,得,別問說什麼,這玩意滿世界的書上多了,要是讓女伴跳得開心,就是大初一的你說今天的月亮很美照樣有殺傷力。

  要人家真跳的開心了,你可以感覺到她的身子慢慢變軟,神情也會慢慢消除戒心,根本無需你抱得緊,人家會自覺的偎到你懷裡來,這時候手可以放在腰上了,就是藉故耍兩個花哨動作與妹妹來個親密的零距離接觸,保證不會挨白眼,最多是嬌嗔地瞪你一眼,想當年李清還就愛這調調。

  要是跳的開心直接便約下一曲,這時候你問什麼芳名啊,宿舍號碼什麼的,基本就沒問題了,當然年紀別問,其實妹妹們要是開心,一曲跳完一般都不會走開,藉故說說話,這就可以包場了,至於包場之後,嘿嘿,哪還用說?個人看個人手段嘍。

  和若英跳當然沒這麼複雜了,雖然有些害羞,可畢竟是自己相公,等明白是跳舞之後,若英自然是偎在李清懷裡,又是好幾年的歌舞培訓過的,不一會便跳得像模像樣了,雲三娘一邊彈一邊含笑的看著,謝大娘不知幾時從雲三娘背後鑽出來,依著屏風正看得出神,只是嘴裡言道:「倒是新奇得緊,只是動作也太簡潔了些。」

  要複雜動作,有啊,李清左手引導若英轉了個圈,然後左腳一個跨步,右手在若英的腰上一抄,自己腰一轉,若英身子一倒,不由的失聲「啊」得叫了出來,誰知道李清一個弓箭步穩穩的將若英抱在懷裡,笑嘻嘻的問道:「這個動作好看不?」

  嫌動作少?國標裡的拉丁舞動作可不少,一樣可以用到布魯斯裡來,不過這可要循序漸進才好,說咱李清發神經沒什麼,要說是羊顛瘋就不太好了,特別是那探戈,搖頭晃腦的,很有些像的。

  記得拉丁舞的裙叉開得可是夠高,咱怎麼把這碴給忘了?一定要好好推廣才行,對了,還有肚皮舞、鋼管舞、脫衣舞,呵呵,不著急,咱慢慢來李清很是一臉陽光的衝著謝大娘笑笑:「下個該你了。」
huro 發表於 2008-6-25 14:44
第二卷:犬馬 第一百五十九章 自己嚇自己


  抱得的確是過癮,特別是雲三娘,一入懷便軟了,這交易舞麼,要想藏起腳就太難了,雲三娘心慌意亂之下還踩了李清幾腳,這差距千年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不但不疼,反而軟軟的很舒服,李清直盼著雲三娘再踩上幾腳才好,當然,和雲三娘沒穿高跟皮鞋也有關的。

  看見了,雖說不是三寸金蓮,可也小巧的很,配上鵝黃的鞋面怎麼看怎麼招人愛。見李清還死盯自己的腳不放,雲三娘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又羞又急的半癱在李清懷裡,偏這死人還借了教跳舞的幌子,雲三娘乾脆步子都不挪了,任由李清抱著。

  「雲姐,出右腳,你出右腳啊。」謝大娘可不明白這兩人究竟為什麼東西暖昧呢,雲三娘只是羞紅著低頭不語,李清倒瞪了謝大娘一眼。

  就你個謝妹妹表現不好,乖乖讓老子抱著就好了,可謝大娘學的快啊,也是,就那麼簡單的幾個步伐,平常人只要不心慌,掌握起來都很容易,何況謝大娘這種專業人士,香香軟軟的身子李清還沒抱很久呢,謝大娘就不滿足這麼簡單的轉來轉去,別出心裁的加些花哨動作了。

  這一加動作,可就抱不成了,李清雖然手還牽著謝大娘,站在場中也懶得動彈了,這可是交易舞,有把蹄子撂得那麼高麼?女伴就得服從男伴帶領懂不!算了,人家謝大娘轉的正歡,一臉得意,看來還是讓她跳鋼管舞的好,那動作可多的。

  現世報總是來的快,誰叫李清心血來潮要教幾個專業人士跳交易舞呢,布魯斯就那麼簡單的步伐,就是加再多的花哨動作人家也不覺得過癮,華爾滋、倫巴、恰恰的動作才說完,李清自己頭疼了。

  對若英和雲、謝二人來說。這些步法可都算是簡單,因為交易舞本身就是平常人交際用的,就算國標其實也就那麼幾下,看得紛繁複雜,其實觀眾都是被開杈的裙子晃了眼,再說,大幅度扭腰甩胯地,咱這可是大宋朝。君子淑女的很,可不是那個以走光露點為樂事的後現代。

  跳舞可是要有曲子的,老數一、二、三多剎風景啊,得,別說舒伯特了,估計約翰斯特勞斯都要有意見,當然李清就更加有意見了,若英拿著兩隻大號毛筆敲著桌上的茶杯、茶盤正樂不可支,他李清卻得乖乖的彈奏《藍色多瑙河》。

  很不爽,雖然在謝大娘的帶引下。雲三娘裙角翻飛連小腿都看見了。只是抱著雲三娘的應該是我李清才對。謝大娘簡直就是法西斯,搶了我抱妹妹的樂趣不說,還說我這麼長時間沒度新曲子了。以後要求每天一首,還有那個什麼探什麼狗的,趕緊把曲子寫出來。

  這簡直就是亂來啊,就不怕老、小約翰斯特勞斯穿越過來找我李清拚命麼?這父子倆還算了,好像早就盜了人家的《月光奏鳴曲》,估計貝多芬不會去掐命運的喉嚨,是要來掐他李清的喉嚨了,老貝那一頭亂髮,母獅子似的李清可怕得很。

  若英你輕些行不,那可是汝窯瓷。敲壞了小心相公一會在床上打你屁股!

  救星來了,雖然這麼晚還有訪客上門也是件希罕事情,不過李清開心的將吉他一甩,屁顛顛的跑去前廳了,根本不在意謝大娘對他橫眉立目的,別的人可以不見,這個客人可是要見的,王相爺的六公子王乾元來了。

  叫人去準備酒宴,王六公子也不推辭。的確是有些蹊蹺,這辰光別說是馬上趕回去來不及,怕是半路上城門就已經關了。李清特意沒叫任何人做陪,王六公子也肯定不是來看滑翔傘的,不過,他選這麼個時候來,絕對是關於滑翔傘的,人家雖然年輕沒那個心計,可他老爹是誰啊。

  王六公子果然是個爽直人,這酒還沒開喝呢,已經問起滑翔傘的事情了,不過他說的是大風箏罷了,當然能飛,要不你現在上去試試,不過天晚了,坐在上面估計啥也看不著了,至於安不安全,反正飛了好幾百次了,沒見摔著誰的。

  「王公子,可知京城眾人如何論及李清這風箏的?」李清忍不住問道。

  王六公子看著李清慎重的說道:「有人言李兄為大才,直追先賢。亦有人論李兄為妖人,奇淫機巧以惑眾,餘者謂李兄譁眾取寵,欲以此媚今上,討一出身罷了,小弟素知李兄不欲入仕途,這妖人二字更是荒謬,不過小弟確想問李兄,做此物何為呢?」

  妖他媽的頭,不都說是大風箏麼,我做的不過比人家大些罷了,怎麼能算是妖呢?咱已經夠慎重的了,從來沒說過天不圓地不方的,連做夢都提醒自己,可別說出人是猴子變的來,這不過是做個玩具罷了,居然成了妖人。

  為什麼做這個東西,為了好玩不行麼,咱抽風了好不?

  見李清也是心緒不佳的,王六公子笑道:「其實京中諸公子對李兄心中還是佩服的緊,無奈此事關聯太大,因此都被家人叮囑不可來水雲莊,就是王德顯兄也是被老父一頓好罵,如今禁足在家中,李兄倒無需太介意的。」

  「王公子此來,想必非是背著王相,不知何以教我?「李清盯著王乾元問道。

  李清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他以為他弄這麼個玩意把人帶上天,最多得罪佛、道兩教中的人,自己還有些洋洋自得的,不說是只有神仙啊佛的才能在天上飛,不看,咱凡人也能上天,只不過需要個大風箏罷了,能破除些愚昧迷信,也算是做件有意義的事情了。

  可他忘了,道家和佛教的天,是神佛們居住的地方而已,高興起來就可以飛來飛去的,而真正把天看成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卻是咱們的孔孟門徒。

  什麼是天?天就是君,是帝、是神、是陽、是父。在儒家學說裡,天就是所有正確的一切,所以行的是天道,尊的是天命,說的是天理。追求的是天人合一,所以《孟子正義》一說便是「承事其天」。至於孔子則就更了不得了,在後世人眼裡,「孔子之創製立義,皆起自天數。蓋天不能言,使孔子代發之。故孔子之言,非孔子言也,天之言也。孔子之制與義,非孔子也,天之制與義也。天之制與義,游、夏自不能贊一辭,余子安能窺測。」

  幾乎儒家理論要離開了「天」那就是不行,不信把那些文章裡這個「天」字去掉看看?至於化之世上萬般,那就更多了,而最關鍵的,是不管誰做皇帝,都是天命所歸,天道使然。所以皇帝就是天子。這也是儒家立於朝堂的基礎。

  雖然李清的滑翔傘飛得並不高,而且儒家學說裡的「天」的確也是一種象徵意義,可這得看什麼樣的人用什麼眼光看問題了。反正他李清怎麼說,都是對老天爺的一種冒犯,天威難測,能准升斗小民沒事都上去轉一圈?特別是這風流毛病不改,居然讓女子也上了天,女子,乃陰也!

  孔子都說「獲罪於天,無所禱也。」他一當了權,究竟有沒有就因為少正卯「言偽而辯」便殺了他暫且不去考究,但是也說明了一種態度。自從廢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為了證明儒家學說的唯一合理性,聖人門徒們殺得人還少麼?

  連道教依舊是充滿怪力亂神的異端學說,即便孔子也曾問禮於老子,何況李清這種行為,天地生萬物,法其自然,鳥在天上飛。但人是在地上走的,現在這個李清居然讓人上了天,就是逆天而行的,這幾天李清的水雲莊裡熱鬧,殊不知朝堂上更是熱鬧,奏本無數,說李清行妖術以惑眾還算了,畢竟還沒幾個人信心這個風流浪子會幹造反的勾當,可在李清莊上被慢怠的御史說的就巧妙,他說李清讓人飛在空中,這樣的異端,異端會引起天變,而天變則會導致災禍,災禍來時,便會法紀亂、紀綱壞、社稷崩塌。

  處理就簡單了,所謂順天者昌、逆天者亡,像李清這樣的妖人,不殺不足以匡社稷、平民怨。

  要不是王六公子現在就坐在他對面,慢悠悠地向李清說起這些始末,李清乍一知道朝堂上說要殺他,怕是要驚得跳起來。

  真要收拾你的時候,叫冤也沒用,不過王六公子卻繼續道來,咱大宋王朝建立伊始,便是承諾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對官兒的奏章一般都很是重視,何況現在是皇后娘娘掌實權,天子愛好神仙之道,敲得一手好花鼓的劉妹妹可不信這一套的,對寇准妄報祥瑞的嚴肅處理便可見一端,只是這一次,帝后兩邊卻是出奇的一致,都來個冷處理,朝臣們愛爭便爭去,兩人都是不表態。

  最高權利的兩人不表態,本來準備一窩蜂而上慷慨陳言的忠良諍臣們就有些猶豫了,如今王欽若雖然復了相,但卻一直稱病不上朝,參知政事以丁謂為首,他可是後黨那邊的,聽說也與那個李清交情不淺的,於是不管是想藉機攻擊妄議神仙以彰顯儒家正統的,還是不滿皇后專權要趁便重整綱紀的忠臣諍子們就有些打退堂鼓了。

  本來那個李三郎也不過弄個大風箏罷了,聽說還頗為有趣的,想想說成個妖人乃至說他冒犯天威好像也有些過,反正咱可一片赤膽忠心,說是說了,可上面聽不聽可就不是我的錯了,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憂之,聽說豐樂樓新來了契丹主廚,一手炙羊肉不錯,不如嘗個新鮮,隨道聽聽小曲,同去同去!

  王欽若的確是病了,而且病的還不輕,不過就算是在病中,對朝中發生的一切大事還是瞭如指掌的,到底是老權臣了,對帝、後兩人的心態可是揣摩的清楚。聖上求神問道這麼多年,封禪尋藥也花了不少錢,可除了一堆上報的祥瑞外,其餘和神仙沾邊的事情影都沒見,現在冒出個李清,雖然他整的那玩意離神仙境界遠了些,可畢竟還是讓人飛在空中,怎麼說都算擦了個邊吧,至於皇后那邊,那一般文人們就不該在李清讓女子乘坐上做文章,女子怎麼了,女子飛起來就是異數,會引起天變?咱劉妹妹第一不會認這個理的。

  所以等到這兩天事情沒那麼在風頭上了,王欽若便打發兒子上李清這來瞧瞧。當然他可沒讓王六公子把事情說的這麼詳細,只讓王乾元過來看看,畢竟要眼見為實才好,隨道囑咐王六公子,過去看看,要是這玩意果真能飛起來,並且安全牢靠,便帶李清來見我。若是不大牢靠。這也簡單了,只說李清莽撞荒誕妄行就是,稍稍懲戒一下,也算不得什麼。只是無論如何,告訴這李三郎,那個什麼大風箏可是絕對不能再讓它飛起來了。

  聽到這裡,李清起身對王六公子深施一禮道:「多謝王相費心,李清行事魯莽,本是一時興起,不承想惹出這無妄之災來。只是未知王相病體如何。清不曾登門看望。還讓令尊於病中為我籌謀,清愧不敢言。」

  王六公子見李清不著急自己的事情,還關心他老爹的身體。心裡也是有些好感,也是起身相謝,不過卻是長歎一聲道:「家父自出鎮杭州,便染疾不起,今又復為相,病體之中,來往顛簸,境況實是不佳,又好神仙之道,愛服仙丹而遠針石。三郎若是得見家夫,還要規勸一二才是。」

  看來王六公子雖然還沒見識過滑翔傘,不過對李清還是有信心的,他見李清似乎並沒將朝堂上對他的爭論放在心上,那知道李清問候一下王欽若的病情不過是個禮貌而已,心裡其實早就火燒火燎了。

  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的,幹嘛頭腦發熱想去討好小太子,自己有若英這樣的好老婆,隔三差五的再與雲、謝這樣的優秀妹妹暖昧幾下。這日子神仙也不換啊,咱天天抱雲三娘跳舞就好了,整那個滑翔傘幹嘛,這下好了,難怪說伴君如伴虎,離近一點都不行,咱還是想法子跑得遠遠的吧。

  與王六公子應酬一番後,叫人帶王六公子去房間休息,自己趕緊跑入內室。

  若英和雲、謝二人還在等他呢,想著剛才還是一室皆春的,這水雲莊也是日見繁盛,而自己現在卻想要逃跑,心中更是後悔自己多事了,將王六公子的話簡略複述了一遍,便急不可待地說道:「不如還是遠避他鄉的好,三娘、大娘,跟我一起走吧,李清必不負你等的。」

  剛才還是暖昧的很,這一下的變故大了,若英惶惑的很,聽李清說朝堂上還有人提出要殺李清的頭,情不自禁的起身抓住李清的衣襟,見李清說要遠避他鄉,連連點頭。

  雲三娘垂頭不語,可瞧那樣卻是害羞多害怕少,因為李清說是要帶她們一塊走呢,謝大娘卻是饒有興致的看著李清,笑吟吟地問道:「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未知三郎想避去何方呢?」

  笑話,這世界大著呢,咱這宋朝地疆域還遠遠比上漢唐」說什麼莫非王土,咱買舟出海行不?泉州港的商船已經能到達阿拉伯了,咱再一路西去,這時候的新大陸怕是只有一群土人在吧,那地方可不比中原小,反正慕容一禎他們也要受這個事情掛落地,乾脆一起跑,咱天高皇帝遠的,沒準也建個國家出來,別的東西暫且不去管他,反正三宮娘娘的數可是湊齊了。

  見李清還是胸有成竹的樣子,謝大娘笑了,「三郎對那遠方異域倒是瞭解的很,奈何卻瞧不清眼前呢?」

  李清確實是多慮了,沒法,看歷史書多可不等於就算是瞭解政治,再說李清也只對那些文人騷客的雅韻趣事感興趣。史書裡記載說朝代之所以興衰更替,就是因為那些個當政者不局安思危,文恬武戲以至於滅亡的。

  別的朝代不去說它,說起文恬武戲,咱大宋的這幾十年裡,到地的確確稱得上是這樣,說白了一點,那就是沒幾件事情叫真兒,何況是李清這種不入流的角色。

  即便是寇准為相的時候也是這樣,有些什麼事情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生怕別破壞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沒見前段日子東宮太監周懷政謀反一案麼?也就殺主事的幾個人,放在別的朝代,謀逆案別說是不牽扯別人,九族可是一定要誅的。至於寇準被貶,那可不全關這個事情,這老爺子可是對劉妹妹做皇后一直就不滿的,而且他是個忠臣,但更是個權臣。

  文人們寫奏章麼,有幾個不是慷慨陳詞的,不這樣怎麼表現他們一心為國的忠心呢?文章裡痛陳時弊,誠誠一副憂國憂民的肝腸,寫完了照舊醇酒美人,悠悠然一般的風月。至於殺不殺李清,其實並不放在心上,反正得這麼說,預著就是要和人爭論的,不吵吵還像個政治人物麼?沒見後世裡的台灣政壇,動用肢體語言那也叫發揚國粹。

  「三郎還是等見過王相之後再做打算罷。」謝大娘不以為意的說到。

  真沒事,別騙我罷?瞧著謝大娘的樣子也不像是裝出來寬慰自己的。

  既然沒事,那麼,不如咱們還跳舞罷,好不?謝大娘過來,咱再抱抱?
huro 發表於 2008-6-25 14:44
第二卷:犬馬 第一百六十章 咱也是個半仙了


  「三郎,你可信神仙?」王欽若劈頭便問道。

  怎麼想也沒想到王欽若一見面就問這個,李清以為這王相爺多半見了自己先要責怪一番的,然後再淳淳教導幾句,接著他李清認錯,最好同時加上痛哭流涕,哽咽的說以後保證痛定思痛,再不犯同類錯誤。

  應該是這樣才對,從小到大不管是應付老媽、老師,還是領導,不都這麼個過程麼,怎麼這王欽若不按規矩出牌呢。

  一大早便讓王六公子也上滑翔傘上去了,而且特別照顧,讓他遛了兩圈,讓一旁的狗兒見了眼淚汪汪的,幼小的心靈便種埋下了這世界不公平的種子,更讓狗兒絕望的是,王六公子一下來,李清便吩咐慕容一禎,把這玩意收起來,以後不管誰來提出要見識一下都不行了,就說咱這莊上沒這東西。

  本想一把火燒了的,又很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萬一見了王相後,人家提出要看看怎麼辦?還是先聽聽人家怎麼安排的吧。

  指天劃地連帶賭咒發誓的答應狗兒以後做個更好玩的東西才算安慰了人家,雖然狗兒還是眼淚汪汪,咱不上天了行不?咱下地!

  一路飛馬趕到王相爺府上,氣還沒喘勻呢,要說王六公子的馬術進步的還真大,李清還愣是沒追上,李清在前廳等候,王乾元自行入內稟報,這個不出奇,當然是要先向他老爺子說說情況的,功夫不大,便有人請李清進去見相爺了。

  誰知道王欽若一見李清便問李清信不信神仙。

  自從上次王欽若罷相,李清漏夜送別後,這也是近一年沒見了,按說總該寒暄一下的,比如吃的好不好,過的開不開心什麼的。李清還想著找機會勸勸這王欽若,那仙丹還是別吃的好。丹砂是什麼?硫化汞,那玩意可是有毒的,吃點中藥不好麼?誰知道人家問這個。

  這可不好答,人家王相可是神仙的Fans,可要違心地說自己信,好像又不著邊際,萬一人家接著問為什麼怎麼辦。

  還好王欽若可不是想為難他,見李清沉吟不語的。王欽若笑道:「三郎雖無心於仕途,亦是讀聖賢之書,想必心中亦有異議的。」

  不錯,這神仙之事是有異議,就是對聖賢之書咱也是不買帳的,不過這話可不能說出來,這個說出來在咱大宋是要被人打死的,而且絕對沒人幫。

  王欽若忽而又問:「三郎可曾去過二郎廟,可知這灌江口二郎,何許人也?」

  還好去年去遊玩的時候李清給人上了一課。否則便要扯出楊戩出來。估計大戰孫猴子的故事人家王相爺是不太感冒的,哮天犬的情節還是說給狗兒聽的好,李清拱手答道:「據聞乃秦朝李冰之次子。因孝心佐父治水而為後世尊為神。」

  王欽若笑道:「且不管這來歷是否有據,亦不論三郎信是不信,只是有這般神仙為萬民敬仰,好是不好?」

  這樣的神仙當然好啊!李清想都不想就點頭稱是。

  王欽若接著又說:「民間祭祀者甚多,以茶神為陸羽、酒神為杜康、農神為後稷、水神為陶弘景,即便連那狂士嵇康,也被後人尊為竹林之神,三郎且雲有此輩為神。使民尊教化,心生畏懼仰慕之情,好是不好?」

  嵇康也是神仙?他可是被人砍了頭的,不過好像關羽也是成了神仙,同樣被砍頭,嵇康為什麼就不能做?甭管關羽的事跡是否真實,可倡導的畢竟還是忠義,讓人景仰而生嚮慕的,的確也是好事。

  王欽若笑道:「看來三郎對神仙之事不甚了了,便輕言不信,亦是輕率。」

  這話說的對,不調查就沒發言權的,在李清的印像裡這世人一說神仙可都是些飛來飛去的,法力無邊,想幹嘛就幹嘛,卻沒想到那些人在世人的心中也是神仙,這可是民心所向,是因為他們的事跡深入人心,這樣的敬仰可真沒什麼不好的。

  王欽若輕聲道:「教化萬民,豈是聖賢一語蔽之,民心所向,方是正途,且神仙之論並不如那些腐儒所言皆是怪力亂神,而是養生、怪病各行其道,至於長生、飛昇亦是古來便有記載,奈何後人不知其道罷了。」

  李清這話可沒敢接,孔孟之道獨做一家之言李清不贊成,可飛昇啊,長生之類的,李清也認為是虛妄,這神仙麼,也就是個心理寄托罷了,於人在困境中多一份期望。可飛啊飛的,李清可不信,何況又來長生不老?

  見李清並不附和,王欽若輕笑一聲道:「莫非這世上之事三郎可敢稱通曉?天多高地多厚?盤古開天地時,境況究竟如何?」

  李清聽了這話心裡一動,地多厚也許還真知道,不過世上卻有許多不解之謎,到了號稱科技昌盛的後代不是也有很多不能解釋的現象麼?比如不明飛行物的,雖然真真假假的眾說紛紜,可中國幾千年前便有明文記載,叫做「浮搓」,連蘇東坡也是見過的,還賦詩為證。後代人也許喜歡空口白牙的亂說,可要說咱中國古人那麼多的記載都是編造,李清可不這麼認為,把那些未解之謎當做神仙事跡來對待,好像也說的過去的。

  不說李清正滿腦子漿糊的理不清個頭緒呢,王欽若又問了,「聽聞三郎所言,若是你那風箏改進後,便可任意飄蕩,是也不是?」

  李清隨口接道:「是,不過這人可是要專門訓練過,而且飛得多遠,還要看風向的。」

  王欽若一笑點點頭,臉上露出會意的神色,「莊子曾云: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飛果然是要御風而動,今日方知不曾欺我也。」

  這個好像有些不一樣吧,李清要是認了,好像有蒙人的嫌疑,於是輕聲說道:「飛不了那麼遠,也飛不了那麼高的。」

  王欽若大聲笑道:「修仙修仙,這訣竅便在一修字。不能扶搖而上者九萬里,乃是你修行未到,若是功夫到時,自可青雲而上。」

  那是,咱要能做個阿波羅飛船出來,月球也可去的,那可是三十八萬公里,九萬里算什麼。不過李清覺得有些怪,總覺得王欽若的話似對也不對的,腦子暈的很。

  王欽若又道:「若是三郎改良出來,似我這般老朽,可能隨意御風而動麼?」

  這李清可嚇了一跳,滑翔傘就在後世裡也被稱為極限運動,危險係數還是很高的,像王欽若這個年紀,就是不病也是不適宜的。李清喏喏地說道:「王相爺怕是力有未逮了,不過要是令公子勤於練習。想必應該可以做到。」

  王欽若聽了這話非但沒有失望。還很是興奮,猛點頭道:「果然,修仙之道先需修身。無奈老夫年事已高,今以養生為念,若是早些時日,便與三郎修這飛昇之術,也是快哉。」

  這一墜入神仙夢裡,便什麼都往那上面扯了,早些時日,我李清怕還是開車日日追討欠款呢,你上哪飛去?養生?那仙丹還是快別吃了,李清正準備開口勸上幾句呢。這可是答應人家王六公子的。

  王欽若卻盯著李清笑道:「三郎原是修這飛昇之術,只是尚未大成,日前只是小試而已,若是大成之日,便如莊子所言亦非難事!」

  出了相爺府,李清還是有些不很明白,敢情被上了一堂神仙課,作為一個千年以後的無神論者,被個病老頭給忽悠了。心裡還有些不甘的,而且人家最後還是認為仙丹是有用的,李清又不懂醫術,沒說服力啊。

  關於神仙的論調李清若還有些不服,可人家幫自己擺平眼前遇到麻煩,倒是舉重若輕,輕描淡寫,在仙丹的問題上迂腐,人家王相對於官場之道,那可是行家!李清不過是在修飛昇之術而已,有什麼好奇怪的?誰說是妖人,不服的話找老子、莊子討論去,至於李清現在的飛法可不像前人描敘的那樣,這就更簡單了,那麼多神仙,法術不同當然修行的路數也不一樣的,還有飛得不怎麼高,簡單了,李清道行還不夠而已。

  所以李清現在只能算個半仙,李半仙?這名號其實也響亮的,李清已經會趕馬車了,要是時運不濟的以後靠這名頭幫人算算卦,卜卜前世今生,也算是多了門吃飯的手藝,怕是大容易餓死了,咱大宋可是虔誠人多。

  早上出門還是李三郎,回家的時候儼然半仙,這修行的進階不能說不快了,人家王相爺才是考慮問題周到的,不是三郎府上現就居住著兩位仙長麼,那肯定是有道行的,別窩在家裡,有什麼法術的趕緊上外面賣弄去,只是一定得說是居住在水雲莊的。

  敢情人家王相爺也知道什麼叫招搖撞騙,這也不奇怪,天子好神仙這麼多年,那王欽若也在邊上推波助瀾的,想靠這手段發達的人肯定不少,自然要先走這王相的門子,想必王欽若見的也不少。只是按說是個清醒人了,怎麼對仙丹毒藥就這麼愛不釋口呢?

  李清回來把情況這麼一說,謝大娘絲毫不以為意的,早就料到一般,反而取笑李清道:「究竟還是不大穩妥的,三郎還是買舟海外的好,想必這瀛州篷萊,三郎必知在何處,這仙山幻境如何不勝過汴京這等凡俗之地?」

  死丫頭,取笑我,哼,我可還知道一種新舞蹈,抱著根鋼管跳啊跳的,很是有魅力!現在還偏不告訴你!

  既然沒事了當然無須往海外跑了,航海莫非好玩麼?我李清可是要暈船的,再說那新大陸現在怕是印地安人的天堂,會不會被他們吃了尚且不說,估計建設起來也很麻煩的,咱現在還是賴在大宋比較好,等人家建設好了再去不遲。

  至於這滑翔傘麼,暫時不用再去招攬遊客了,也得讓慕容一禎他們歇歇不是,不過事情要做的就很多了,耽誤這麼多天沒做的煙花可要快點籌備起來,李清出了內院,到前廳把慕容一禎、安小哥和妙玄全給叫來了。

  「公子,莫非是這大風箏惹了非議麼?那些人如何這般好歹不分,有本事他們也弄個飛上天去!」最想不開的反是張管家了,人家才得意那麼幾天,很有些不過癮。那些學子們圍著他軟語相求的想坐上滑翔傘,很讓他有成就感的。

  「張管家,別再說大風箏了,王相爺已取了個名,叫做『逍遙游』,正上奏本請聖上正名呢,若無意外,怕是要做個更大更好的請皇上試試。只是一般人怕無福消受了。」李清笑嘻嘻的說道。

  一大早便吩咐把滑翔傘收起來,並且還要說莊上沒這玩意,不用多解釋,慕容一禎和安小哥他們也知道肯定是惹事了,看著李清心裡還都擔心呢,見李清這麼一說,那肯定是沒事了,而且沒聽見麼,還要給皇上做一個!

  瞧著大家準備歡呼呢,李清手一壓,低聲笑道:「先別到處張揚。

  這正式文告還沒下來,只是先預著罷了。慕容兄,這白臘桿還請費心多弄些來。張管家去清點庫房,看看上好的絲綢還剩多少,若是所剩不多,速去採買,記住,可要上好的。安小哥,這精製硫磺、硝石之事你速與妙玄道長做個交接的,道長有另事相托,怕是不得閒弄這個了。」

  給皇上做事情,對於普通老百姓那可是天大的面子。張管家還沒等李清說完呢,答應一聲便跑出去了,廳中的四人都是相視而笑,得,別說不張揚,老管家這麼一出去,別擔心,方圓幾十里的明早便都會知道了。

  畢竟都是自己人,李清得了綵頭大家都高興。要是皇上真要坐上「逍遙游」那肯定就是慕容一禎露臉的機會到了,李清還要慕容一禎規範一下操作細節呢,慕容一禎拍著胸口笑道:「李兄放心,這幾日也摸索出不少門道,若真是為聖上牽引,保證萬無一失。」

  這可不是信口亂說的,要讓皇上坐在上面掉下來,可是全莊人都玩完了,跑都沒地方跑,可瞧著慕容一禎信心滿滿的樣子,李清多囑咐也是多餘,說真的李清自己還比不上人家清楚門道呢。

  妙玄在邊上微笑著一直沒出聲,見李清說的差不多了,方稽首道:「未知李公子有何吩咐,但請明言,若是貧道能盡一份薄力,必不推辭的。」

  確實不能推辭,道長,現在咱倆可是同門師兄弟了,只是道長修養氣之道,而我李清修的是飛昇而已,不過支著人家出門去招搖撞騙,總是不大好開口。

  見李清沉吟不語呢,想是有為難的地方,妙玄笑道:「公子但說無妨,方外之人原不計較些得失,只是貧道也想見公子所言能於天上任意遨遊的,若是能為此盡心,亦是所願耳。」

  這可是你說的,我說仙長啊,你會些算命打卦不?不會?看風水呢?就是能變幾套魔術也行啊。

  等妙玄明白李清要他幹什麼,不由啞然失笑了,不就是宣揚一下你李清和道家淵源深麼,哪用得這般不上檯面的手段,妙玄朗聲笑道:「公子多慮了,好叫公子得知,我終南養氣之法亦是世所推崇的,就是京中也是慕名者甚多,只是養氣之道,著重專心一至,虛而待物,清靜無為,所以並不與俗世多勾連,觀中雖香火不旺,但吾道大行,明日我便與師妹同趕京城,於道觀中坐而論道,必不叫公子失望。」

  這可喜得李清弓身給妙玄施了一禮,和人坐而論道那肯定比弄些小把戲強,咱不小心也有了道行的,要是留個招搖撞騙弄幻術的名頭可不大好,怕是以後文人都要斜著眼睛看我李清了,特別是一說到妙真,李清心裡還有些愧疚的,因為自己覺得人家可能會什麼邪術的,在莊裡住了那麼久,可一直是敬而遠之,還囑咐若英都不要和她多打交道,這會子倒要麻煩人家了。

  也許是自己多心了罷,後世的武俠書看多了,總以為有些什麼攝心術啊,媚術什麼的,人家在莊上可一直不假言笑,平時待在房裡輕易不出來,寶相森嚴的比大閨女還大閨女,別是當初看錯誤會人家了。

  這一安排完了,忽得李清發現又沒自己什麼事了,這樣好,咱道家文化果然博大精深,「巧者勞而知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泛若不系之舟。」混吃等死也是有理論根據的,像咱這樣的人,就該和美女們整日價暖昧才對。

  理想總是要破滅的,這一次不過是破滅的快一些罷了,一回到內院裡,就發現若英在磨墨,雲三娘在鋪紙,而謝大娘手提墨筆正在寫東西呢。一見李清回來,謝大娘笑道:「正好,反正三郎左右也是無事,那些曲子妾身還真記不大周全,快快過來與我將那些曲譜全錄下來,這下秦時樓又有新曲子了。」

  唉,還真是左右無事啊,不過要記曲子也成,記完了咱再跳舞好不?我還會好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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