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一百九十六章 借力
「臣認為劉炯可以接任韓擒的職務。他也在戰區呆了十年,一直是韓擒的副手。前一陣子又去了南波斯州單獨指揮部隊,有能力、有威望,是最佳人選。」
「劉炯?」同樂先是愣了一下,本來他以為太尉要推薦楊素,結果卻出乎意料。劉炯他也是知道的,因為劉炯是現任東王的弟弟,也是王族成員。當初委任劉炯為戰區副統帥的時候,也是考慮到他身份。
同樂很清楚,劉炯此人雖勤勉,能力卻很一般。讓他指揮整個戰區內的所有部隊,管理戰區內的所有行政事務,能行嗎?不過這也是轉瞬間的想法,即刻同樂就點頭同意了太尉的提議。因為用劉炯就用在一個放心上,現在叛軍已是垂死之時,誰當統帥都能平定叛亂。既然都一樣,還不如任命一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人。
同樂對太尉說道:「「愛卿的提議不錯,這事盡快定下來吧。劉炯上任後,叫他立刻組織進攻。」
太尉搖頭說道:「陛下,進攻還是到明年開春後再進行吧。」
同樂不解,皺著眉頭問道:「這是為何?」
太尉耐心地解釋道:「因為劉炯接手部隊,再組織進攻已經是十一月了。這時叛匪的秋收已經結束,他們可以輕易地聚集上百萬農兵抵抗我軍的進攻,我軍的傷亡會增加許多。等到明年春天的時候,趁著叛匪正在春耕的時候再出兵,成功的把握要大得多。」
「有理,有理。」同樂連聲贊同,暗道還是太尉考慮得周全,這些年全靠他出謀劃策。才能順利地平定叛亂。而且他為了平叛還冤枉背負了罵名,這樣的人應該好好獎賞。這時,同樂已經有了讓楊堅進凌煙閣地想法,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要等到叛亂徹底平定後再說。
「明年春天發動進攻。需要多久才能剿滅叛軍?」同樂還是很急切地問了一句。
「明年秋天前,一定結束戰事。」太尉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好,好。就這樣定了吧,內閣要盡快統一意見,這事不能拖延。」
「臣等遵旨。」三公異口同聲回答道。
「你們退下吧。」同樂便想結束今日的談話。
不過太尉卻沒有走的意思,繼續說道:「臣還有一事要啟稟陛下。」
「愛卿儘管說。」
「這幾日內閣除了在討論韓擒的繼任者外,還在商討戰區內的一些將領地調動。臣想聽聽陛下的意見。」
同樂奇怪地問道:「還有什麼職務需要替換?」「劉炯升任戰區統帥後,副統帥的職務就空缺了。」
「愛卿可有人選?」
「人選不止一個,不過不好定奪。」
同樂的興趣來,問道:「都是那些人?」
「飛騎軍指揮官史萬歲也是當世的名將。都著足夠的資格和能力。而暴熊軍團的元景山對步軍戰法頗有研究,也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同樂聽了也很為難,要說史萬歲的名聲和戰績都比元景山強。但是他的脾氣也是出了名地火爆,論沉穩元景山就比他好得多。還是選元景山吧,沉穩一點總是沒有壞處的。
剛想告訴太尉答案,就聽太尉又說道:「臣認為,何不設立兩個副統帥的位置?史萬歲和元景山,一個擅長騎兵運用,一個擅長步軍戰法,他們聯合起來可謂是相得益彰。」同樂不由點頭。劉炯地確不能讓人放心,如果有史萬歲和元景山當他副手,隨時提醒和指點。相信劉炯不會出現大的失誤。
「戰區這麼大,設立兩個副統帥也是常理,就這麼定了吧。」
「可是有些大臣說,如果他倆上調戰區,他們的職位勢必空出來。那麼又該讓誰接任飛騎軍和暴熊軍團呢?」
「這…….」同樂的頭又疼起來。這兩個軍團都是主力。如果挑選的繼任者能力不佳,勢必會影響兩個軍團的戰力。
考慮了半晌。他也沒有想出合適的人選,便問太尉:「愛卿是如何考慮的?」
太尉回答道:「臣地意思是他倆兩個職務都兼任。」
「這能行嗎?他們有精力管兩個方面的事務嗎?」同樂表示懷疑。
太尉知道皇帝對戰區內的事務瞭解較少,於是解釋道:「這沒有問題。首先,軍團指揮官一般是不跟隨部隊行動地,各軍團的指揮部都設立在風鈴城,而戰區總部也在風鈴城,所以不用擔心距離過遠,事務處理不及時。其次,副統帥的本身事務很少,主要是與統帥商議確定計劃,所以空閒的時間較多,不必擔心他們會荒廢本身的事務。最後,讓史萬歲和元景山成為副統帥,也是陛下對他們地一種表彰。臣相信,他們會竭盡全力報效陛下地恩典。」
「既然愛卿說沒有問題,那就擇日晉陞他們。」同樂也反應過來,其實晉陞副統帥,也就要提升他們的軍銜。心想,晉陞就晉陞吧,平叛成功後也要獎賞有功將士,他們倆就權當是提前封賞了。
「多謝陛下,此外第二十一軍團地指揮官退休已經半年了,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臣經過仔細的考察,覺得現任飛騎副指揮官楊義臣能夠勝任這個職務。他訓練部隊很有一套辦法,飛騎軍游騎正是在他多年的訓練下,才有強大的戰力。第二十一軍團就是需要他這樣的訓練人才,臣相信,他能夠把這支預備役軍團帶好。」
同樂根本記不得楊義臣這個人,聽見太尉說合適,就答應了下來。太尉又接著說了幾個人的變動情況,準備委任陸柯為陷陣軍團指揮官,委派杜陵去南波斯州。任南波斯州各部的臨時指揮官,委任王仲民代理武勇軍團指揮官。
同樂也沒有細想,都答應了下來。這時,新任的御史大夫虞世基奏道:「飛騎軍的副指揮官的位置空閒下來,臣舉薦張銳擔任這個職務。」
太尉反對道:「不行。張銳剛剛才接手飛騎軍前師,才把整個師整合到一起。前師是飛騎軍中地主力,一年內兩次更換師長,對部隊的戰力會有很大的影響。」
虞世基道:「可是副指揮的位置也不能一直空閒著。」
這時,同樂眼前一亮,說道:「讓他暫時也兼著前師師長不就行了?以後有了合適的人選,再另行委派他人。」
已經成為丞相地高穎反對道:「不可,前師需要隨時出動,那裡能有多餘的時間管理軍團的事務?這不是白白佔著一個職務嗎?臣以為還是另選他人為好。」
同樂的臉沉了下來,心想。剛才楊堅說讓史萬歲和元景山兼任戰區副統帥的時候,也沒有見你反對,我剛剛才說了一句。你就迫不及待地出言阻止。這不是誠心跟我作對嗎?
顯然虞世基也是這樣想的,挑撥道:「副指揮要處理的事務很少,也就是防止指揮官突然不能理事才設置的。既然沒有多少事務,由張銳兼職怎麼就不行了?我以為,這樣反倒節省了一個人才是。」
他的很有道理,高穎也找不到適合的反駁理由,只能說:「擔任副指揮是要晉陞軍銜地,張銳才二十六歲就成為中將。這是自聖祖以來從來沒有過的。我的意思,還是等張銳三十歲以後再晉陞他地軍銜比較合適,否則陞遷得太快會惹人非議。」
「惹人非議」虞世基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張銳自從軍以來身經百戰,身上的戰傷無數。按照他所立的軍功,升他中將軍銜綽綽有餘。是何人要非議?不就是那些整個高叫他是屠夫的那些人嗎?他們當然看不得張銳晉陞,他們巴不得張銳早點死才會趁人如意。」
虞世基的話,讓同樂眼前浮現出張銳滿身的傷痕。聽說白堡之役裡。他的身上又增加五十餘處戰傷。據頒旨太監回報。張銳接旨的時候,身上地傷疤破裂、血流如注。可是他還是按照禮儀謝恩後,才去治療。最讓同樂感動的是張銳一心為國,從不估計自己的名聲。與韓擒相比,他地品性好上百倍,對國家,對自己也更加的盡心盡力。
想到這裡,同樂說道:「世人越罵張銳,朕越要晉陞他。誰是一心為國之人,朕看得清清楚楚。不要以為有人說幾句壞話,就能害了好人。朕不是昏君,眼睛也沒有瞎。虞愛卿,朕就升了他的職,當然也能升張銳的軍銜。」
虞世基聞言跪倒在地,哽咽道:「臣做的都是份內之事,陛下卻一直念念不忘。聖恩浩蕩,臣九死不能報答萬一。」
同樂用充滿感情地眼光看著他,說道:「只要卿盡心盡力為國家做事,朕就會封賞。」
虞世基再三磕頭謝恩:「臣自當全心為陛下盡忠,為朝廷效力!」
見太尉沒有反對,同樂便道:「這事就這樣定了吧,剛才所奏之事,朕就等著內閣地上表!」
太尉躬身回答道:「臣遵旨,三日內,表章便會送給陛下過目。」
從內宮出來之後,高穎似乎不願與虞世基同行,對太尉說了一聲自己還有事情要處理,便匆匆離去。虞世基看著他的背影,對太尉說道:「大人,高大人最近與我們地意見一直相左。他是不是……」
「不要胡亂猜疑!」太尉及時制止了虞世基的話,說道:「高大人有不同的意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要與計較,只做好份內的事情就行了。」說罷也轉身離去。
虞世基愣了片刻,彷彿抓住了什麼東西,卻又不十分確定。心想,我還是暗地準備著,如果需要動手的時候,我就能隨時拿出證據。
他心裡對高穎是深惡痛絕,因為獨孤信退隱後。高朔接任的丞相之職。太尉就在內閣會議上提出他任御史大夫,可高穎卻反對。反對的理由不外乎有兩個,一是他曾經在高穎手下任督察處參議,高穎對他能力不信任。二是不能違背民意提升他。
他在內閣會議上對眾人說:「新羅州和度信州加入突忽聯盟的時候,虞世基就失職沒有提前發現。後來突忽人發起對西海州的戰役時。他沒有能察覺叛軍組織平民參戰,再一次失職。而且現在全國內指責他的人比比皆是,如果讓這樣地人擔任三公職務,就是辱了朝廷的顏面,也是違背民意的。」
虞世基在楊素那裡知道這件事後,在心裡怒罵道,我雖然是失職了,你總負責監察三司就沒有一點責任?後來只是在皇帝和大臣面前假惺惺自責了一番,也沒有見你寫辭呈。看不順眼我也就算了,還用得著找這些鬼話來騙人嗎?
不過高穎的話還是影響了一批內閣大臣。他們都不同意他出任御史大夫之職。虞世基雖然很想得到這個職務,可也只能自認倒霉,認為錯過了良機。後來還是因為同樂的介入。事情才出現轉機。
據傳,也是太尉去徵求皇帝地意見,在同樂的堅決支持下,內閣才勉強通過了這個議案。虞世基在心裡感激太尉,也更加的憎恨高穎。雖然想報復高穎,但也成功的機會渺茫。因為高穎不僅朝廷重臣,而且還是趙公家族的家主,和太尉又是從小的好友。關係非同一般。這樣的人,他那裡能夠招惹。
自上任後,虞世基把怨恨深深埋在心裡。像是不知高穎曾反對過自己,對他是禮敬有加。不過高穎卻對他的態度也像以前一樣冷淡,有時還會不顧顏面的斥責他,彷彿他們現在不是平級,還是他的上司。
這些虞世基都容忍了下來。一次都沒有當面與之頂撞。就在虞世基以為今生報仇無望地時候。卻看到一絲希望。
最近一段時間,高穎在內閣中一直與太尉的意見相左。他堅決不同意韓擒辭職。與自己爭的面紅耳赤;他不同意晉陞張銳,與王宜等人聯手反對;他不同意把杜陵調往南波斯州,說「那個職務只是暫時性地,如果戰事結束,杜陵該如何安排?」;他不同意調楊義臣去預備役軍團,說「一個主力軍團的副指揮官,去預備役任職是在浪費人才。」
說到底就是公開反對太尉的提議,雖然這些提議不是由太尉本人提出的,可是他難道真的不知道這些是太尉的意思嗎?他與太尉相處了這麼多年,不知才是怪事。那麼知道了又為何要反對呢?這不是故意與太尉作對嗎?
既然自己無力扳倒高穎,那麼可以接著太尉的力量打擊他。可太尉卻對他一直忍讓,也當眾表示要尊重他的意見。虞世基認為太尉太過婦人之仁,哪能這樣地忍讓?如果不是藉著皇帝的名義,這些事情就算再過三個月也定不下來。
但剛才虞世基從太尉的話語裡,聽出了一些味道。太尉沒有叫高穎地表字,而是稱呼他為「高大人」,這就證明關係已經有些微妙的變化。而且叫他不要與高穎當面衝突,而是做好份內的事。
份內事是什麼?虞世基清楚得很。心想,誰沒有點把柄?這事可以放到第一位來辦,總會找出些問題。到了太尉需要這些證據的時候,也就是自己報仇之日。高穎啊,高穎,你就等著吧。我就不信,你真的如聖人一樣,沒有一點過失。
虞世基想通之後,心滿意足地去做自己地事情。這時,太尉回到自己地家中,而楊素正在等著他。
楊素一見面,就問道:「大哥,事情辦理得如何?」
太尉輕言細語地答道:「陛下聖明,都准了。」
楊素臉上樂開了花,連聲說道:「這就好,這就好。小弟就怕時間拖久了,恐怕事情有變。」轉而又道:「高大人,這段時間是怎麼了?老是與您作對。您沒有對他說明緣由?」
太尉沉默一會兒,說道:「昭玄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瞭解。他是很有主見地,雖然小事上他可以與我保持一致,但遇到大事,他是不會輕易聽別人的話。從最近的表現上看,我當初沒有對他說明原因是慶幸之事,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楊素聽後露出與虞世基一樣的表情,猶豫了一下說道:「那我們要不要……」
太尉歎息道:「我與昭玄相處數十年,彼此如同手足。唉!不能為了政見不合,就影響交情。我寧願他先負我,也不願意我先負他。」
「那有一天,他負了您呢?」
「有一天?有一天……」太尉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往內屋走去。彷彿見楊素看他的模樣,像是一下子變得蒼老許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