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二百一十六章 回援
「殿下,你可回來了,可把屬下急壞了,正要進城去找你呢。」范明雖是獨眼,但眼神兒一點不差,老遠看見張銳的身影就辨認出來了,他馳馬到身邊,心急火燎地說道。
「什麼事兒把你急成這樣?」張銳不緊不慢地問道。
范明揮手讓左右的退開,低聲說道:「剛才屬下接到杜將軍發來的公文,讓我們接到命令後一周內趕回黑蘭城報到。」
「看來我軍攻城不利,才急著召我們回去。」聽到杜陵的命令後,張銳就猜到了大概的狀況。
「屬下也是這樣猜想的。」范明深表贊同。
「你派人給高朔和趙無寒傳令了嗎?」
「已經派了。」
「傳令,派人火速通知城內休假的將士,下午兩點後整裝待命!」
「是!」范明接令,接著又問道:「是不是全軍都開拔?是否需要在這裡留下一些人馬?」
張銳略一思索,說道:「通知各部,在重要城鎮留一個連的人馬。」
「只留下一個連,會不會太少了?屬下認為把游騎都留下,我們前師回去就行了。」范明考慮這些地方是才收復的領地,擔心主力撤走後出亂子。
「不必了,黑蘭城才是關鍵。既然杜將軍讓我們火速返回,必然是急需人馬。」張銳沒有採納范明的建議。他認為各地的叛軍都已肅清,即使有個別殘餘者,也想趁著漢軍大部離開時逃跑。逃跑都來不及,哪敢奢望重新奪取這些地方。何況本地人也不相信突忽人的,也不會跟著他們起事,所以多留人馬沒有一點用處。
但重要城鎮也不能留下一些人。因為新收復地區的官員都還沒有到,各地都沒有官府人員,怕人都走完後,一些地痞、流氓會趁機干違法之事。有百餘名漢騎在,那人不法之徒也不敢輕易鬧事。
范明也沒有堅持己見。應了一聲,便去按張銳的吩咐傳令。到了中軍大帳,宇文歆怒氣沖沖地對張銳說道:「用不著我們的時候,就把我們打發出來。現在需要了,一紙命令就想把我們召回。他奶奶地,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地事情!」
張銳只跟幾個人說過杜陵是如何對待自己,這些人都是張銳可以信賴之人,其中也包括宇文歆。給他們念叨一下不過是為了發洩一番,並不是為了藉機鬧事。可宇文歆聽後卻比當事人張銳還憤怒,這麼久了還念念不忘。
他的建議張銳當然不會答應。說道:「私事是私事,軍令是軍令,不能混為一談。」
「你就是心眼太實了。杜老兒有沒有公私分明?他還不是一樣把你趕了出來?你現在接了他令。以後他還會變本加厲地刻薄你。依我說就不要理他,隨意找個借口回他話,說現在還不能回去。」宇文歆仍堅持勸張銳不要接令。
張銳搖頭,心想這小子性情率真,什麼話都敢說,什麼建議都敢提。假如不接令,以後很有可能會把不能攻克黑蘭城的罪名加在自己身上,到那時可就真是有理變無理了。
張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杜陵與我有仇。但我軍將士與我無怨。我要是違令,或許我軍將士會有更多人死在黑蘭城。為了他們,我也不能現在與杜陵翻臉。」
這話像是把宇文歆說服。低頭不再說話。一旁的張通也勸道:「無鋒說地有理,個人恩怨以後再說,眼下的首要任務是攻下黑蘭城。」轉而又對張銳說道:「我看杜陵是需要你出謀劃策。」
張銳笑道:「我是騎軍將領,對攻城之事也不瞭解,讓我出謀劃策?不大可能吧。我看杜將軍人手不夠用了。需要我們騎兵幫忙才急著找我們回去的。」
「讓騎兵攻城?奶奶地。這是借刀殺人。如果杜老兒提出這樣的要求,你千萬不能答應。」宇文歆把張銳的話信以為真。急切地說道。
張通搖頭說道:「杜將軍為人不壞,不會拿將士的性命發洩自己的不滿。叫騎兵攻城的事,他是做不出來的。」
「他要是想叫無鋒回去,直接說就行了,為何要我們前師和游騎一起返回?」宇文歆顯然不信張通所言,問道。
張通捋著頷下的鬍鬚說道:「老夫猜測杜將軍直接說要無鋒幫忙,他放不下面子,所以才下令騎兵一起返回。」
張銳也覺得張通說得在理,但杜陵是步軍出身,他地攻城掠池之策應該比自己多得多,如果他也想不出破城之策,自己也沒有絲毫把握能想出更好的法子。事到如今,也只能回去看看具體情況再說。下午兩點,全軍將士都已返回軍營。張銳一聲令下,數千騎兵疾馳南下。
四天後,張銳率領的前師一團已經順利抵達黑蘭城下。尚顯在營門外迎接他,身邊還站著高朔。問過方知,游騎大部已於昨日夜裡提前抵達。
在前往杜陵大帳地途中,張銳見將士們的情緒不高,就更加認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又見尚顯一直不言語,故意問道:「攻城戰進展如何?」
尚顯聞言停下腳步,張銳沒有想到他會停下,一不留神超過了他,走到前面。待感覺不對,已經走出七八步距離。回轉身來,看見尚顯正用複雜眼神看著他。張銳又走回他的身邊,不解地問道:「為何停下?」
「你們站遠些。」尚顯先把自己和張銳的親隨們打發走後,鄭重地對張銳說道:「張將軍,我希望你能如實回話答我一句話好嗎?」
「請講,我一定如實回答。」張銳見他態度認真,也十分認真的說道。
尚顯看著張銳的眼睛問道:「在作戰期間,你能放下個人地恩怨嗎?」
張銳突然笑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問我會不會與杜將軍鬧情緒?」尚顯雖然沒有答話,但也沒有否認。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張銳道:「我既然回來了,就說明了一切問題。」
尚顯點點頭,說道:「說實話,我原來一直很擔心,擔心你不會回來。今日看見你。我真的很高興。你是真漢子,我願意與你結交,從今以後我們做朋友怎麼樣?」
張銳雖然不知尚顯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提出結交,但他早就欣賞尚顯,也早想與他結交成朋友,尚顯地話正好說到他心坎上去了,他自然不會拒絕,於是爽快伸出手說道:「從今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尚顯見他沒有拒絕,非常興奮地與他握了握手。兩人接著又往前走,尚顯說道「無鋒。老實對你說,是我建議杜將軍讓你回來的。」
「哦?」張銳驚奇地問道:「你為何要向杜將軍建議我回來?」
尚顯也不再瞞他,說道:「我們攻城遇到大麻煩了。是想叫你回來想想辦法。」
張銳搖頭說道:「我對攻城也沒有多少瞭解,不一定能提出好辦法。」
尚顯似乎對張銳信心十足,說道:「如果你都提不出好辦法,我們就只能望城興歎了。」
「你先別誇我。不說別的,單是城牆,要是重型武器還拿不下來,我也沒轍。」
「城牆?城牆早在一個月前就被攻破了。」
「一個月前?」張銳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準確點說,在三十五天前,我們就已經攻入城內。」尚顯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這麼說。你們一直在跟叛軍打巷戰?」張銳突然反應過來。
「對,巷戰。」尚顯說巷戰時咬牙切齒。「三十五天內,我們在城內發動了十次大規模地進攻,結果都以慘敗告終。」
「怎麼會這樣?」張銳十分不解,他從北部叛軍身上。可以看出特安達地部隊已經士氣全無。按照常理。一旦城牆被攻破,守軍立刻就會土崩瓦解。但事實正好相反。城內的叛軍非但沒有瓦解,反而與攻城地漢軍打了三十五天巷戰,這讓張銳怎麼也想不通,特安達是用什麼辦法把士氣調動起來的,又是用什麼辦法堅持了這麼長時間。
尚顯隨後詳細介紹了攻城的情況。原來,城牆攻克之後,漢軍將士都認為在兩三天內就能一舉剿滅城內的殘餘叛軍。結果進城之後,才讓漢軍大吃一驚。
城內四周的前半部分都被突忽人破壞,已經變成一片殘垣斷壁。漢軍將士前行艱難,隊形也不能展開,局部地方人員過於密集,局部地方進攻人員又偏少。突忽人利用了這一點,他們用躲在廢墟中的人騷擾人員密集的漢軍,又集中兵力攻打人員較少地漢軍。漢軍沒有防備,第一天就損失了二千餘人。
第二天漢軍雖然有了防備,平均分配了各處的進攻兵力,可以由於不熟悉地形,又接連被突忽人騷擾,所以推進的速度並不快。等天黑後,突忽人集中了三四萬兵力反擊,而且反擊也是集中在幾個點上。黑暗中漢軍無法抵抗,節節敗退直至最後被趕出城外。這日,又損失了四千餘名將士。
隨後地幾日,突忽人還是採取這樣的方式抵擋。只要看見進攻的漢軍多,他們就逐步向城內撤退,等夜晚時才集中反擊。每次至少讓漢軍損失一兩千人,幾次之後,兩個主力漢軍師基本上被打殘,已無力再進攻。
杜陵也曾下令讓預備役接替進攻過一兩次,但預備役的士卒根本不盡全力,即使指揮的將領們身先士卒,他們也不會緊跟其後。預備役的將領損傷大半卻收效甚微,杜陵不得不放棄讓預備役攻城。
攻城戰在半個月前就宣佈暫停,漢軍盡數地撤出城外,突忽人也沒有趁機攻出城,雙方就這樣一直僵持著。
張銳聽罷心想,突忽人是照搬我在白堡用的那一套。甭說這戰術還真管用,一般人還真拿它沒有辦法。矛與盾之間,沒有誰更強,都有強處,都有弱點。巷戰中,防守方的有利之處明顯,但也應該有弱點,只要掌握了守方地弱點,城也不難被攻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