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騎軍 作者:風似刀 (連載中)

 
starjeffstar 2008-7-9 00:07: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7 198629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00
第六部       第二十三章    兩個半門人

    夕陽西下,一處小山坡上,夕陽的餘暉把爺仨的影子拖得又細又長。

    「爺爺,我們非要這麼做嗎?」三人中最年少的問白鬚老者。

    「要。」鬚髮皆白的老者簡潔地回答。

    「可是爹,我們已經有了幾輩子也用不完的錢,為什麼非要這麼做呢?」中年人又問老者。

    「你懂個屁。」

    「爺爺,爹說的不錯呀。大部分劫匪是我們抓住的,我們得了數十萬金幣,除去分給兄弟們的,咱們還有二十萬。二十萬金幣足夠咱們舒舒服服、平平安安過一輩子了,何必非得做這事呢?」

    「毅兒,爺爺這麼做都是為你打算啊。爺爺我沒什麼奢望,唯一的願望就是能看著你成家立業。你才滿二十歲,如果不這麼做,即使再有錢,仍然是個海盜,受人鄙視,登不上檯面。如果我們謀劃的事情成功了,你就能徹底擺脫海盜身份,可以堂堂正正的生活了。」

    「可是爺爺,這樣的做代價也太大了,而且還不一定能成啊。」

    「毅兒,事在人為!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能不能成呢?而且,你要記住,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就看是否值得付出。如果值得,就不要在乎代價是多少。沒有付出,就絕不會有收穫。」

    「爹。我覺得這事成功地希望不大。」

    「你也一樣。你才四十歲,事情成了也有你的好處。你還真想繼承我的產業,當一輩子平順酒家的老闆?你別忘了,這次我們雖然得了不少賞金,但也成了眾矢之的,妒嫉的、眼紅地、仇恨的我們的人數不勝數。想來黑吃黑的對手不知有多少。」

    「我們可以拿著錢,找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定居……」

    「屁話!王六和鄭新躲得夠遠、藏得夠隱秘吧,還不是被人掘地三尺給找著了?所以,要想以後沒有麻煩事,這是唯一的機會。你也不希望看到我們一大家子被人殘殺吧?」

    「嗯。」

    「但是爺爺,如果事情沒有成功,我們怎麼辦?」

    「不成功?哎!萬一不成功,我們只能逃亡了,過一天算一天,聽天由命。所以。這事必須成功,你們給我記好了,一定要全力以赴辦好此事。誰也不能敷衍了事。毅兒,尤其是你,千萬不能意氣用事!我對你說過的話,都記住了嗎?」

    「好的,爺爺,我答應你,全照你的話做。」

    「嗯,這才是我的好孫子。」

    「爹爹,瘋虎地馬車來了。」

    「準備行動。」「但是那些護衛怎麼辦?」

    「走,我們去瘋虎家門

    「爺爺。為什麼去瘋虎家門口?」

    「因為那個時候一般是瘋虎隨行護衛警惕性最低的時候,我們的目標是瘋虎本人,只要接近到他身邊就有機會成功。我們走。」爺孫三人下了山崗。快步朝安江莊園地方向而去。

    此時,張銳和董小意正坐著馬車返家。他們晚飯後送李伯藥回安江城驛館,此時回來天色已漸漸暗了。因為張銳要求家人出行要低調、簡約,因此只有十名騎士隨行護衛。

    馬車上,張銳與董小意正在說話。

    「銳郎。之前你不是說。無論誰來問,都要否認懸賞之事嗎?怎麼你還是對李伯藥說了實情?」

    「以前我也不曾想到會鬧得滿帝國都知道了。既然事已至此。想瞞也瞞不住,不如索性承認。」

    「可是如果我們否認的話,他們也奈何不了我們,因為他們找不到證據。而自己承認了,要是惹怒了陛下,下令追究罪責,那麼如何是好?」

    「放心吧。」張銳握住董小意的雙手,拍拍她的手背,自信地說,「在這個時候,陛下是不會懲罰我的。」

    「即便現在不宜怪罪你,陛下也會因此對你心懷不滿。一旦以後抓住你的些許差錯,就會老賬、新賬一起清算。」

    張銳狡黠地笑道:「你錯了,小意。我主動把實情告知陛下,他不僅不會對我不滿,以後還會對我更加恩寵。」

    「你犯了這麼大一個事,陛下不怪罪你就算皇恩浩蕩了,怎麼會更加恩寵你?」董小意越聽越迷糊。

    張銳呵呵輕笑了兩聲,問董小意:「我問你,如果家裡的家臣犯了大錯,你希望他對你如實相告,還是欺蒙隱瞞呢?」

    董小意聰慧機敏,聞言立刻心如明鏡,於是也呵呵笑起來:「原來你是打的是這個主意啊,可夠鬼的。」

    「什麼鬼不鬼的?你夫君我這叫揣摸聖意。陛下生性剛毅,如果我把實情告訴他,即使他嘴上痛罵我,心裡肯定很高興,對我也會更加放心。他不怕臣子做錯事,也不怕臣子能力不夠,最怕臣子欺君罔上。如果他知道我欺騙他,就算表面上不聞不問,心裡肯定會對我不滿,如此一來,今後我才真地難避禍端了。」

    「那麼說,你是做好了被他責罵的準備了?」

    「那是當然。我甚至做好了被革去職務、官爵的準備。不過你放心,即使撤了我地職,要不了多久又會讓我官復原職的。」

    董小意低著頭說:「銳郎,這次是我沒有考慮周全,完全沒有想到懸賞之事會鬧得這麼大。」

    張銳道:「小意,你也不要自責。其實這事如果不照你辦法做。恐怕到現在還沒有解決呢。

    董小意歎息道:「你也不要安慰我,如果不是你後來採取了各種補救措施,恐怕這次我們家真地大禍臨頭了。現在我想起來,還很是後怕呢。」

    張銳笑道:「其實這樣挺好。你開頭,我收尾,我倆的配合可謂是天衣無縫。依我看。我倆本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誰離開了誰,都不完整。所以你別擔心,以後無論你做什麼樣地決定,我都會支持你地,也會協助你把事情做圓滿。」

    董小意抬起頭來,滿目柔情地盯著張銳看了半天,猝不及防地而親了他一下:「銳郎,今後無論你做什麼事情,我也會全力支持你的。」

    張銳玩笑道:「這可就難了。我做事地時候幾乎都是在軍中。做出的決定也是軍務,你也很難幫得上我。而你主管家務,無論我是否在家。都要支持你。」

    董小意笑嘻嘻地說:「這麼說,你以後打算都聽我的了?你不怕別人說你懼內啊?」

    張銳哈哈大笑說:「別人家是夫唱婦隨,我家則是婦唱夫隨,誰叫你是我精明能幹的內當家呢?要是別人說我懼內,我也認了。我怕你是因為我愛你,也因為你把這個家管理得井井有條。家裡有你,我就一百個放心。如果我不在乎你,會怕你嗎?」

    董小意聞之,心裡如蜜一般甜美,用食指點了一下張銳的額頭:「這次你回來。這張嘴越發甜了。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麼虧心事,才蓄意討好我?看在你甜言蜜語的份上,你就說出來吧。我不會怪你的。」

    張銳用手輕攬妻子的肩膀,說:「其實,我在鮮卑戰場上幾次陷入險境。那時候,我最想見到的就是家人。所以,我下了決心。如果能平安回來與家人相聚。一定要好好對待你們,給你們最大的關心和愛護。以前。有些話不好意思說,有些事不好意思做,從今往後,我都要說,都要做。其實,從迎娶你過門兒直到現在,我一直都很愛你,以前我不好意思說出口。婚後,我們聚少離多,家裡大小事務全靠你打理,這些年很讓你受累了。現在,我們要好好享受團聚地日子,我也要講出我的真心話,要讓你知道我真的很在乎你。」

    董小意臉上泛起了紅暈,幸福地靠在丈夫肩上,似乎又回到了年輕地歲月:「銳郎,我也愛你。嫁給你,是我今生最正確的決定。」

    兩人正濃情蜜意說著話,馬車停下了。外面有騎士稟報:「主公,已到家了。」

    張銳、董小意相視一笑,他們都覺得剛上馬車沒有多久,不知不覺就到家了,時間過得真快。一個僕人打開車門,張銳先下了車,然後伸手來牽董小意下車。

    董小意一手牽著裙角,一手握住丈夫的手,邁步下車。她剛站穩腳,就聽一名騎士大喝道:「什麼人?」抬眼看去,只見從黑暗中衝出三人,直奔馬車撲來。

    因為已到家門口,護衛騎士們都騎在馬上,而且弓箭都已入鞘。對方三人身手敏捷,護衛騎士們還沒來得及阻擋,三人已經衝到他們近前。

    衝過來的三人中,有一人行動稍慢了一點,一名騎士反應迅速從馬背上合身撲下,將落在最後的一人撲倒在地。而另兩人已衝過了騎士的防護線,接近馬車。

    危機之時,張銳跨前一步擋在董小意的面前,將她護在身後。這時,趕馬車的車伕和過來開馬車門的僕人,不約而同地撲向衝在最前面的來人,一個抱腿,一個抱腰,把他硬生生地拉住。

    而稍後地一人,已順利接近到張銳身前幾米的地方。董小意見張銳站立不動,根本沒有與來人動手的意思,不由得心急如焚,想衝上前去保護丈夫,可是她被張銳用一隻手擋在後面,不能移動半步。

    就在董小意急得快叫出聲時,來人突然跪下,抱住張銳地雙腿,急切地叫道:「殿下,殿下,我等並無惡意,只想見見殿下。」

    他這句話說得及時,話音剛落。張銳就叫了聲「住手。」制止了已跳下馬、拔刀準備砍向他們地騎士。接著過來兩名騎士,拉開抱住張銳雙腿的人,然後取下馬背上的套馬繩將他五花大綁起來,另外兩人也被捆綁起來。

    外面的騷動,驚動了府內地武士。府裡王德化帶著二、三十名武士、騎士衝了出來,把張銳、董小意團團圍住。生怕還有別地刺客趁機接近。張銳見家裡武士們緊張萬分地樣子,不由笑了起來,連連說道:「沒事兒,沒事兒,不用緊張。大夥兒圍得水洩不通,我和夫人如何進府?」

    武士們這才讓出一條通道,護住主公、主母進入府門。「殿下,殿下。請您見見我們,請您見見我們。」三個被擒地人,看見張銳要走。連連吼叫,連騎士們狠命的毆打他們,也無法制止他們叫喊。

    「帶他們過來。」張銳停住了腳步。轉身命騎士們把三人帶過來。

    三人押到近前,張銳問道:「你們是何人?為何不通過門房傳報,要這般的來見我?」

    發須花白、身材魁梧的老人回答道:「小老兒已經通報過無數次了,可殿下一直推說沒空不見,小老兒才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小老兒只是想見殿下一面,如果驚嚇到了殿下和夫人,要打要罰,任憑處置。」

    張銳皺了皺眉頭,他已經猜出這三人的身份,說道:「你就是米鎮?已經拿到賞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老人連連點頭說;「是,是,小老兒正是米鎮。見殿下。是有幾句話想與殿下說。」

    張銳搖搖頭說:「你我交易已經完成,還有什麼話好說的?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你速速離去,以後再也不要來糾纏。再有下次。我的護衛們就不會對你們客氣了。」說罷,拉著董小意的手就要往內宅走去。

    米鎮叫道:「殿下請留步。小老兒是還有一樁交易想與殿下商談。」

    「交易?」張銳又停下腳步,轉頭問,「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交易可做?」

    「勞煩殿下聽小老兒講幾分鐘話,如果聽完後,殿下還是覺得沒有興趣,小老兒以後再也不來煩您。」

    「那麼,就給你幾分鐘時間,快說吧。」

    「這個……這個,能不能去個人少地地方說?」米鎮見數十人圍在周圍,面有難色。

    張銳考慮一下,對王德化說:「解開他們,把他們送去外院客廳。」

    王德化低聲道:「主公,屬下覺得還是捆著他們穩妥些。」

    張銳笑了笑:「在我府中還怕什麼?你認為憑他們那點功夫就能刺殺我?」

    「是。」王德化知道主公一旦下了決心,就很難說服他,只得答應。

    張銳拉著董小意先行,董小意埋怨道:「銳郎,剛才你怎麼不躲不閃,要是來人真是刺客,豈不是很危險。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張銳笑道:「你放心,我在戰場上混了這麼多年,來人有沒有殺心,我一眼就能看出。剛才那人雖然接近我,但我知道他身上沒有殺氣,所以我幹嘛要閃避。再說,我閃避了,你怎麼辦?」

    董小意手緊握了兩下丈夫的手掌,感動地說:「如果以後遇到真正的刺客,我希望你不要管我,自己先避過險情再說。刺客是針對你地,只要你沒事,我也不會有危險。」

    張銳氣呼呼地說:「如果來人真是刺客,我早就迎上去了,哪能傻站著不動?你夫君在戰場上面對敵人的千軍萬馬也沒有逃避過,遇到幾個刺客能丟下自己的愛妻逃命?你這樣說,等於是變相罵我嘛。」董小意低聲輕笑了兩聲:「好,好。我說錯了還不行?別生氣了,我知道你捨不得我遇險。其實,我心裡很高興。」她心裡真是很高興,因為說是一回事,真正做又是一回事。丈夫能在危險的時候,把她看得比自己重要,足矣證明她在丈夫心裡的重要性。

    「你隨我去聽聽,還是先回去?」走進二進門,張銳又問董小意。

    「我很好奇這個米鎮為什麼要三番五次想要見你。他到底想與你做什麼交易。」

    「那好,你我一起見見他。」張銳拉著董小意向外院客廳走去。

    張銳與董小意落坐不久,王德化帶著已鬆綁地米鎮祖孫三人進來。張銳對隨來的武士們揮揮手,讓他們出去。只留下王德化站在董小意身側,以防不測。

    米家祖孫三人跪倒向張銳、董小意行禮。

    「小老兒米鎮叩見殿下、夫人。」

    「小的米展叩見殿下、夫人。」

    「小的米毅叩見殿下、夫人。」

    張銳對他們擺擺手:「不必多禮,起來說話吧。」

    等三人站起來之後。董小意又對米鎮說:「老先生有什麼話請坐下說。」

    米鎮連聲道不敢:「不敢,不敢。在殿下、夫人面前,哪兒有小老兒的座位?」

    張銳面目嚴肅地低沉著說:「夫人讓你坐,你就坐。」

    「是,那小老兒就放肆了。」米鎮將半邊屁股掛在椅子上,看那模樣還不如站著舒服。

    張銳又望了他們祖孫三人一眼,問道:「有什麼話就快說。」

    「是,是。」米鎮欠起身子回話,「小老兒想把我們得到地半數賞錢還給殿下。」

    「把賞金還給我?」張銳微微有些驚訝,見米鎮不像是在開玩笑又問。「你這樣做,有什麼要求吧?」

    「這個,不能說是要求。只懇請殿下收下小老兒的兒子和孫子。讓他們有機會能為您效力。」米鎮一邊回話,一邊偷眼看張銳地表情。只見張銳聽完這話後,眉頭又皺了起來,他的心跳也加快起來。

    他又接著說:「殿下,他們早就想為殿下效力,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這次,他們為殿下的事情盡了一點綿力,高興得幾天沒有闔眼。希望殿下能收下他們,即使讓他們給您看家護院,也是他們最大的榮幸。」

    張銳心裡全明白了。米鎮是擔心得了賞金之後,會有別人打他們的主意,為了兒子和孫子地安全想讓自己收他們為門人。使那些想謀財害命地人對他們絕了念頭。還有,如果他們父子倆踏進開遠侯府家門,就與以前的身份一刀兩斷了。這種進入貴族家地機會,就是花錢買,也買不到。

    張銳側目看董小意。董小意也正好朝他看過來。張銳讀懂了妻子的目光。這件事情全由自己作主。

    「這個嘛,實在對不起。我家贍養許多遺孀。沒有能力再接納門人了。」張銳拒絕了這個提議,米家以前是做什麼的,他聽家臣們說過。尤其米鎮還是個大海盜頭子,雖然早已洗手不幹了,但他不想與這些有黑底地人扯上關係。收了米展、米毅父子,萬一他們以前的身份被別人知曉,又是一件麻煩事。

    米鎮並沒有灰心,繼續說:「這個問題小老兒早就想好了,所以自願歸還殿下一半賞金。其實,如不是另一半賞金要分給參與緝拿兇手的其他兄弟,就是不要賞金為殿下白做事,我們也心甘情願。還給殿下的二十萬金幣,就當小的兒子和孫子在府上的生活費用吧。」

    二十萬換兩個人的身份,張銳隱隱有些動心。他知道,近期家中可以調動的金幣很有限,本來有一百一十萬,可這次支付賞金就用去了近一半,只剩下五十多萬。這些錢,可以說是劉炯等人的錢,如果他們提走,自己就沒有餘款了。自己府中的收入要明年才能出來,他甚至擔心年底上京時手頭拮据。如果現在能多個二十萬出來當然很好,上京時手頭也能寬裕不少。

    這次得賞金最多地就是米家祖孫,他們一共得了四十一萬金幣。正如米鎮所說,除去分給別人的,他們祖孫肯定把所有自己所得都獻了出來,足見其意堅決。

    他考慮了一會兒,問米展:「你有什麼技能?」

    米展回答道:「小的自幼跟隨父親在海上討生活,他老人家地航海技能,小的幾乎都學到手。」

    「給你一艘驚濤級護衛艦。你能保證我家商船在海上不遭搶劫嗎?」

    「只要小地跟隨商船一起航行,小的保證不會遭到搶劫。如果小的沒有跟隨出海,家中商船被搶,小地也會在最短地時間找到劫匪,奪回財物。」

    張銳又問米毅:「你有何技能?」

    米毅很平靜,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小的生得晚。沒能學到爺爺地本事,也沒有什麼特別過人的技能。小的惟有一顆赤膽忠誠之心,小的願意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哈哈……」張銳笑了,搖頭說,「你的這個技能非常含糊,我怎麼才能知道你是否對我忠心?我總不能把你的心掏出來辨個真偽吧。」

    被張銳取笑一陣,米毅面色絲毫沒有改變,仍平靜地說:「小的知道,無論現在怎麼說。殿下也不會相信。請殿下以後看小的行動,看小的是否對殿下一片忠心。」他說話認真的樣子,令張銳對他產生了一絲好感。微微對他點頭。

    張銳又挨個兒看了他們祖孫三人一遍,深思了片刻,然後用手指輕點著米展、米毅父子二人說:「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你們了。希望今日地這個決定,我以後不會後悔。如果那天我發現後悔了,我會讓你們也後悔的。我的意思,你們明白?」

    「明白了,主子!我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不會讓您後悔。」米展、米毅父子跪下向新主子張銳磕頭起誓。

    「起來吧。」張銳站起身來。走到他們兩人身前把他們拉起,「從今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只要你們夠忠心、夠努力。我保證不會虧待你們地,也保證把你們當成一家人看待。」

    「多謝主子。」父子倆再次謝過。

    張銳問米展:「我有一塊封地在開遠,你知道吧?」

    米展點頭道:「知道。」

    「家裡正在開遠修建一座海港。我給你一艘驚濤級護衛艦,然後你用一年時間,把從開遠到燕城郡之間的航線給我清理乾淨。以後。這段航線如果再發生商船被劫之事。我拿你試問。」

    米展謙恭地問:「請問主子,是要保證我家的商船不被劫。還是要求所有的商船都不能出事?」

    「所有的。開遠港屬於我們家的海港,去那裡做生意的都是我們家的客人。我不希望看見我們家的客人被人打劫,出現那樣的結果會讓我非常沒有面子。」

    米展行禮道:「如您所願!明年地這個時候,屬下保證清理乾淨航線。」

    「很好。至於你。」張銳轉頭又對米毅說,「我會安排你去學習一段時間,然後回來再給你安排具體事務。」

    米毅也不問去學什麼,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一切聽從主子安排。」

    張銳接著又走到米鎮的面前,米鎮趕緊站起身。「米老爺子,你就留在安江莊園吧。我會叫人分給你一座宅院,你的生活用度也由我也包了,你就安安心心在這裡頤養天年。可好?」

    米鎮地希望子孫徹底擺脫由他帶來的海盜身份的心願終於達成,激動地老淚縱橫,哽咽地說:「好,好。多謝殿下。小老兒向您保證,米家後代誓死報效殿下以及殿下的家族。」

    「如此甚好,你們退下吧。」張銳擺擺手讓他們退下。祖孫三人又是一番感謝,在王德化的帶領下躬身退出客廳。

    等他們出門後,董小意笑道:「恭喜銳郎了,不僅得了二十萬,還得了一個有用地幫手。」

    張銳搖搖頭說:「不是一個,而是兩個半。」

    董小意不解,問道:「怎麼是兩個半?」

    張銳笑道:「米展不用說了,以後海上地事情他能幫上忙。我看那個米毅很有前途,只要培養一下以後就是很好的幫手,甚至比他父親米展還有用。至於米鎮嘛,他地兒孫都在為我家效力,他能全然置身事外?只要兒孫有難題,肯定會請他出馬幫忙解決。這樣豈不是間接在為我家效力?所以,也能算他半個。」

    董小意捂著嘴輕聲笑道:「你算得也太精了,什麼好處都你得了。」

    張銳輕攬她的腰,一邊帶著她望外走,一邊說:「這可不是我想佔他們的便宜,是他們想借我擺脫以前的身份。說起來,也是互惠互利。以後,只要他們父子一直盡心盡力為我們出力,我就會考慮收他們為家臣。」

    董小意側頭問:「看得出來你很欣賞那個年輕人,你準備讓他以後幹什麼?」

    張銳將頭湊到董小意耳邊說:「我打算讓他先跟李伯藥回上都。」

    董小意先是一怔,隨後就反應過來。她十分贊同夫君的打算,接著與張銳悄悄商量起此事來。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01
第六部       第二十四章    出海

    黎明前,大地還籠罩在黑暗中,而燕城郡海港碼頭一片***通明。忙碌的搬運工們背負著沉重的貨物,往返於一艘艘將要出航的貨船。碼頭上一座座貌似投石塔的吊運架,也在來回地吊裝大件貨物。

    海港東部被木柵欄分割成一段段單獨的區域,這裡是客船還有大型私家船隊的停泊地。其中十四號碼頭上,停靠著「微星」號客船和「開遠」號護衛艦,有一隊武士守衛在柵欄邊。

    五點稍過,有七、八名騎士來到十四號碼頭的警戒圈外。守衛的武士看清打頭一名騎士的樣貌,便讓搬開護欄揮手讓他們通過。騎士們向他們行禮,逕直來到防波堤上。這裡有更多的武士守衛在兩船的橋板附近,騎士們來到「開遠」號護衛艦前面下馬。

    「開遠」號船長米展正在等候,他朝領頭的騎士敬了一個不怎麼地道的軍禮,問候道:「副統領大人,您來了?」

    王德化用標準的軍禮回禮,回道:「來了。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大人。」米展彬彬有禮地答道。

    王德化看見開遠號上的船員雖已站在甲板上,但隊形散亂,眉頭皺了皺,又問:「你的船員還習慣現在的生活嗎?他們現在能夠出海嗎?」米展的臉色「騰」地紅了。上個月他成了開遠侯府地門人後。就連夜南下去召集了一大幫人。米展所挑選的,都是海盜中的佼佼者,有的善於操縱船隻,有的善於登船搏殺。

    他們當中,有的已轉行,有地還在海上討生活。他們願意跟米展來,是因為米展或者說開遠侯府給出的條件讓他們無法拒絕。不僅每個月有固定的與武士相同的薪金,而且討伐海盜時獲得的財物,全部作為賞金平均分配。最重要的一點,今後他們可以公開出海搶劫,只是搶劫對像換成了原來的同行。

    一周前,米展帶著他的隊伍----五十名操船手和一百名搏殺手,回到燕城郡港。他們驚喜地發現,他們的新主子已為他們準備好了一艘嶄新的驚濤級護衛艦。看到這種性能卓越地快速武裝帆船,個個都愛不釋手。這是他們以前夢寐以求的帆船。一想到今後能駕駛它在大海上馳騁翱遊,都興奮異常。

    米展為了報答主子的信任,打算把這些海盜出身地船員訓練成正規的軍人。張銳曾對他說過。他們都是開遠侯府中的武士。為了達到要求,他已經訓練了他們一周左右的時間,只是收效不大,因為若干年的海盜生活所形成的散漫習慣已經根深蒂固。平日自由慣了的船員們,突然要接受嚴格的紀律約束,很不習慣,就連簡單的隊形排列訓練起來也很吃力。

    他心裡明白,這事急也急不來,但此時還是有些尷尬。他看了看甲板上的船員們,尷尬地對王德化說:「他們剛剛組合起來。還有些不適應。不過,大人儘管放心,因為他們都是經驗豐富地船員。出海對他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小事。」

    王德化登上甲板在米展的陪同下檢閱了一番,船員們顯然很不習慣,臉上地表情極不自然。米展在心裡暗罵自己的手下太不爭氣。之前已經讓他們預演了很多遍,可臨到頭還是很失態,讓他大丟面子。

    其實。這也不能怪手下的船員。若干年來,他們已習慣於當海盜。以前來燕城郡這樣的大海港。都是化裝成商客潛入,更不敢把海上的搶劫用船開到碼頭停靠。他們習慣於暗中行動,突然間變成正大光明地接受正規騎士地檢閱,暫時還不適應。

    米展自己也是這樣。以前他做夢都沒想過,自己能像現在這樣公開駕著屬於自己地武裝船隻停泊在燕城郡這樣的大海港地碼頭上。說實話,他現在心裡也很激動、也很慌亂,感覺一切很不真實,似乎在做夢。

    王德化檢閱完畢後,對米展說:「船長,這次殿下及夫人在海上的安全就靠你們了。我和三十名騎士將乘坐你的船,如果有需要你儘管吩咐我們去做。」

    米展謙恭自信地回答道:「我一定不辜負殿下的信任,保證將殿下及夫人安全送到開遠。至於在海上嘛,我想不勞大人及個騎士們的大駕了,遇到任何問題我想我和我的船員都能解決。」

    「很好,殿下也相信你能勝任這項任務。他對我說,在海上一切都聽從你的命令,所以你盡可放心,我絕不會干涉你的指揮。」

    「多謝了。」

    「今日的天氣怎麼樣?是否適合出航?」

    「沒問題,從現在看,今明兩日都將是晴朗天氣。但出了遼東海域,可能會遇到壞天氣,畢竟現在是容易出現風暴的季節。不過請大人放心,我會仔細觀察天氣的變化,即使遇到風暴,也會提前改變航線。」

    「那麼,就有勞你了。」

    兩人正談得起勁,遠處的柵欄又開了。兩人一起從甲板上望去,只見百餘名騎士及武士簇擁著三輛馬車駛進碼頭。兩人快步下船,趕到「微星」號客船的橋板處迎候。待馬車停穩後,王德化搶上前打開車門。張銳彎腰從車裡走出,然後伸手將董小意攙扶下來。

    「米展,感覺怎麼樣?你剛剛接收船才一周時間,就分派給你這個任務,你有把握完成嗎?」張銳轉身看見米展在對他行禮,向他點點頭問道。

    「請主子放心,屬下一定完成任務。即使主子不給屬下分配這個任務。屬下也準備在近期出海。只有到了海上,才能更有效地把船員們團結成一個整體。」

    「嗯,本來我不想讓你們擔任護航。考慮到要鍛煉鍛煉你們,才讓你們隨同出行地。怎麼樣?現在你們能駕馭這艘新船嗎?」

    「屬下的船員都有十年以上的航海經驗,一般來講,不管是什麼船他們都能駕馭。當然。要熟練的駕御,還需要一些時間熟悉這艘船的性能。屬下會在這段航行中,讓船員們熟悉新船的各項性能,保證達到開遠之時,我們能熟練自如地駕駛這艘船。」

    「很好。這位是衛先生,他將去開遠負責一些事務,今後你地船隻在開遠的補給、修理都由他負責。你們認識認識,今後你們會經常打交道的。」張銳指著從最後一輛馬車裡出來的一個青年人為米展介紹。

    那個青年人正是衛子益,他全身上下仍穿得光鮮透亮,一步三搖行到近前。對著米展行禮道:「在下并州衛子益,請米船長今後多多指教。」「不敢,不敢。在下福州米展。請衛大人今後多指教。」米展用軍禮回禮。因他所屬的船隻屬於開遠侯家中正規的武裝力量,所以他也算是家中的武將。雖然他的軍禮不怎麼標準,但他很是自我陶醉,每天都抽空練習,想爭取早日讓自己看起來更像軍人。

    「碧斯姐姐,這艘船好大啊,我們快上去看看。」六靈從一輛馬車中跳出,一邊朝「微星」號橋板跑去,一邊叫身後的碧斯跟上。

    碧斯在後面連連招手,叫她小心:「六靈。六靈,小心點,別掉海裡了。」

    一名守在橋板前的武士連忙拉住快步奔跑地六靈。將她抱上船去。張銳笑呵呵地對衛子益和米展說:「這孩子第一次看到海船,太興奮了。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暈船。」

    米展道:「屬下已經預備了幾種草藥,如果小姐出海後有不適,服用一兩天就應該沒事的。」

    張銳高興地說:「哦?其實我和夫人也是第一次坐海船,夫人一直擔心會暈船。對了。吃這藥不會有什麼大的反應吧?」

    米展對董小意說:「請主母放心。吃了藥後只想睡覺,別地沒有什麼感覺。」

    張銳拍拍挽著的董小意的手背:「這下你放心了吧?如果暈了船。只管吃了藥去睡覺就是。」董小意微笑地對米展點點頭,以示感謝。

    衛子益也把扇子在手上拍了幾下,笑道:「有藥就好,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暈船,還擔心自己可能要難受七八天呢。」

    張銳對董小意和衛子益開玩笑道:「與他相比,我們都是旱鴨子,下水前老是擔心會不會被淹死。」眾人哈哈大笑,米展則尷尬地賠笑了兩聲。

    笑罷,張銳看了看天色,見東方已有一絲亮光出現,便說:「時間不早了,都上船吧。」

    米展和王德化目送張銳等人登上「微星」號後,才趕回「開遠」號護衛艦。米展大聲下令:「各就各位,不要亂說話,誰要是誤了事,我把誰丟到海裡去。都散開,加緊幹活兒去。」船員們都散開了,奔向自己的崗位。

    米展又客氣地對王德化說:「請大人轉告騎士們,船部中間甲板升降船帆頻繁,沒有必要請不要到那裡去,最好在船的兩頭甲板上活動。」

    「我會告訴他們的,你放心,我們不會影響你們的工作。」王德化答應一聲,轉身對上船的幾十名騎士講明注意事項。

    船員們動作非常迅速,幾分鐘之後,準備工作都已做好。米展命桅桿上的望手,用火光通知身後的「微星」號是否可以出航。兩分鐘後,「微星」號傳來信號--已做好準備可以啟程。

    「開遠」號地纜繩和船錨都收了起來,米展又從船尾向前開始檢查了一遍,見每個船員都到位。他站在船頭甲板,又最後一次測了測風向,憑借豐富的航海經驗,算出了最佳的升帆高度與角度。

    他下達了升帆命令後,又大聲地下令道:「起航!通知微星號隨後跟上。」

    「開遠」號護衛艦輕輕離開了碼頭。一道浪湧過來,船身輕微震顫了一下。這種感覺米展非常熟悉。此刻他地心情異常激動,這是他平生第一次不是以海盜的身份出海。他現在想起來,很感謝父親的決定。要不是父親堅持,他哪能站在這裡指揮一艘正規戰艦。

    測量員靠在用繩索攔住的狹小平台上,提拉著探測錘。高聲報告水深。船隻側向離碼頭越來越遠,待離開幾十米之後,米展下令改變船帆角度和高度,使船體開始轉向,船頭朝向港外。

    「再降兩格主帆,降慢一點。給港口燈塔發信號,請求兩船出港。」船體轉向成功後,米展再次下令。他身邊的王德化向後面看去,「微星」號此時正在小心翼翼地轉體。

    桅桿頂部地燈籠閃動,向港口燈塔發出信號。等「微星」號轉體完畢。燈塔發來信號--兩船可以從三號水道出港。

    「主帆升三格,右側一、二號帆全降,左側一號帆升一格。二號帆不變。目標三號水道,半速行進!」米展下達命令地同時,船員們動作嫻熟,執行著他的命令,「開遠」號破浪朝著港口地右前方斜斜滑去。

    「開遠」號的整個轉向動作做得非常乾淨利索,跟在後面的百餘米遠的「微星」號雖然也在做著相同的動作,但一下子就被拉開了數百米,並且距離越拉越遠。後來還是米展看見兩船距離太遠,又下令減速,才沒有把「微星」號甩掉。

    王德化本來是打心裡看不起米展等人。剛才檢閱船員們的時候又看見他們緊張不安的樣子,心裡更是不屑,也開始懷疑他們是否真的能駕駛一艘這樣地大船。開船後。他看見米展以及船員們在操控船隻時專注而又專業的表現後,對他們的看法大大轉變。

    他駕駛船隻是外行,但他也注意到「開遠」號轉體地角度遠遠小於後面跟著的「微星」號商船。這裡肯定也有艦隻性能的不同,但米展等人的操縱技術絕對堪稱一流水準。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駕駛「開遠」號,一旦等他們熟悉了這艘船的全部性能。可以想像得出他們在海上會是如何的靈巧和機動。

    而這時在「開遠」號護衛艦身後的「微星」號商船前甲板上。張銳與衛子益也正看著「開遠」號的再次轉體動作。衛子益用扇子指著漸行漸遠的「開遠」號,讚不絕口:「殿下。你看開遠號像不像一隻在海面上滑翔的海燕?真是太輕盈靈活了,屬下還是第一次看到能把一艘大船駕駛得如此輕巧。」

    張銳點點頭道:「米展以前是干海盜地,習慣駕駛快船。如果他們的駕駛技能不佳,早就被帝國的巡邏艦隊捕獲了,哪還能活到現在?」

    衛子益感歎道:「海盜應該也有強劣之分,我看這個米展可以算是海盜中地佼佼者。」

    張銳微微一笑,說道:「他娘在他兩、三歲的時候就過世了,之後他就一直跟著其父在海上生活。他父親可是海盜界鼎鼎有名的海盜頭子,據說以前整個東海都是他父親的勢力範圍。他曾對我說,他學全他父親的航海技術,我看也差不多是這樣地,所以我才會收下他。」

    看著前面地「開遠」號又開始減速,張銳又說:「開遠港將是家裡今後主要的收益來源地之一,沒有良好、安全地環境,誰敢去那裡做生意?所以必須將航線沿途的海盜清理乾淨。我最初是想招募帝國艦隊的退役將士,由他們組成討伐艦隊,出海清理航線。但後來一想不妥……」

    衛子益接口笑道:「屬下大概知道殿下的想法。」

    「哦?說來聽聽。」張銳好奇地轉頭看向衛子益。

    衛子益道:「殿下可是覺得海盜們常年與帝國巡邏艦隊在海上周旋,早就瞭解了對方的手段和行動規律,他們有把握避開對方的討伐?」

    張銳十分讚賞衛子益的機敏,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尤其在聽說海盜們駕駛的快速帆船的速度並不遜色驚濤級護衛艦後,我更是覺得單靠帝國艦隊的將士組成艦隊,很難徹底的將海盜剿滅。」

    衛子益又接口道:「所以殿下想出了這個以夷制夷的法子,只有用海盜出身的人去剿滅海盜,才是最佳的辦法。也只有他們瞭解海盜的行動和目標,才能準確、快速的捕捉到海盜的行蹤。」

    張銳哈哈大笑道:「也是他們祖孫三人來投靠我時,我才突發奇想,想要這麼做。之前,我還真沒有想過往家裡收個海盜。」

    笑了一陣,張銳又對衛子益說:「你剛來家裡不久,就主動要求去開遠做事,我是又感謝、又愧疚。考慮到開遠那邊實在缺人手,只得答應你的請求。請你忍耐一兩年,等開遠港修建完畢後,就把你調回安江,給你安排別的事務衛子益道:「屬下年輕,又沒有什麼負擔,去那裡做事都行。其實我要求去開遠,是因為我十分好奇,不理解殿下怎麼會想到在那裡修建港口,也想看看那裡是否能成為如殿下所講的那樣--今後是帝國北方第二大海港。」

    張銳並沒有介意衛子益的質疑,又接著對他講解自己的想法:「那裡的條件很好,只要我們把它修好,它總有一天會成為帝國北方的第二大港口。之前張忠來信說,那裡已修建好了幾座碼頭,我這次藉著巡視領地的機會也去看看,一旦可以部分通航,我打算先讓家裡的幾家商號從開遠運送貨物南下販賣。爭取用價格的優勢,給大家做個榜樣。如果利潤還行,等米展清理乾淨航線之後,我還打算成立幾隻商貨船隊,專門跑開遠到燕城郡之間的航線,做客貨運生意。」

    衛子益道:「關鍵是從開遠到率賓府之間的道路什麼時候能修建好,如果還沒有修好,現在就想通航,我看太早了點。」

    張銳也歎了口氣,說道:「是啊,如果道路沒有修通,龍原府的藥材、海蘭城的木材以及率賓府皮毛都無法運到開遠,現在就是開通航線也沒用。這次,你去開遠之後,我會叫張忠專門去負責監督修路進程,爭取早日把路修通。至於開遠港的修建,就靠你督促了。」

    衛子益正色,向張銳保證:「請殿下放心,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保證港口早日建成。」

    張銳大喜,興奮地拍著衛子益的肩膀說道:「好,那以後開遠港就拜託你了。」

    他非常想早日見到開遠港通航的一天,所以剛送李伯藥走後的第二天,就急著前去視察情況。為了董小意今後能對開遠有具體的概念,所以也把她拉上。董小意本來不想離開年幼的兒子,無奈禁不住張銳死磨硬勸,只好把平平交給烏蘭照顧,自己跟著一道去。

    調皮的六靈聽說父母要去開遠,也拉碧斯為同盟軍,鬧著要一起去。張銳考慮到她們倆都在家裡自學沒有去學校,悟性好,理解力強,也沒反對,帶她們出來長長見識也是最直觀的學習,所以也就答應了她們的要求。

    漢元795年10月初,一家四口和新到家裡任職的衛子益在王德化、米展等人的護衛下,從燕城郡港出發從海路往開遠而去。他們早上剛出港,下午又有一艘快船從燕城郡港駛出,沿著他們的航線追趕上來。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01
第六部       第二十五章    儋羅國

    出海兩天後,「開遠」號和「微星」號停靠儋羅國涇水港,稍作停留補充淡水和食物。儋羅即耽羅,也就是後世韓國濟州島的古國名。

    儋羅初附百濟,後附新韓,歸於新韓武州管轄。儋羅島最高官員被成為「星主」,第一代「星主」儒李氏因背棄百濟歸附新韓有功,而被新韓國王授予「星主」稱號,並承諾其子孫後代世代皆為儋羅島「星主」。

    漢元651年新年儋羅第四代「星主」儒李都羅去新韓拜見韓王,遭受韓王羞辱,心懷不滿。回到儋羅後,遣使到上都秘見漢內閣大臣黃芩,懇請大漢同意儋羅脫離新韓國,成立新的獨立國家,並尊大漢為宗主國。

    漢內閣在商討之後,答應了儒李都羅的請求,隨後派遣一萬水師進駐儋羅涇水港。同年底,儒李都羅宣佈儋羅脫離新韓成立儋羅國,並尊大漢帝國為宗主國,成為了漢帝國眾多屬國中的一個。

    儋羅居然鬧獨立,新韓國王憤怒之極,但儋羅有大漢帝國撐腰,新韓國王敢怒不敢言。漢帝國一萬水師在儋羅島嚴陣以待,就是借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派兵攻打儋羅,只得聽之任之。

    從儋羅國最初獨立之日起到現在,已經有一百多年了。儋羅島是一座典型的火山島,島中央是通過火山爆發而形成地海拔1951米的漢山。據漢元790年儋羅國上報漢帝國的表章中。稱其國戶籍有三萬八千戶,近十萬人。島人分作五部,漢、韓、扶桑、色目以及儋羅土著人,各居其地,相互往來甚少。

    其中漢人居住島的東部,儋羅島東部是一大片適合於放牧的草地。使得該島歷來是新韓國的主要牧場。後來移居儋羅島地漢人逐步控制了這片牧草豐盛的草場,他們飼養的馬匹每年銷售往新韓、百濟兩國的數量,約為這兩國年需求量的九成。因此,此地的漢人過得非常富裕。

    韓人則主要聚集在島的西面。這裡氣候溫和,受強風的侵襲相對較少,他們在這裡種植柑桔、葡萄柚和紅桔等果類,物產主要外銷至周邊各國,部分還遠銷到琉球國。

    島的北面主要是色目人和扶桑人的住居地,色目人主要從事海運,而扶桑人則大多在海上做無本地買賣。因他們同屬一國又同居一地。扶桑人在收取了色目人繳納的保護費後,也不會搶劫鄰居。所以,雖然他們從事的行當截然不同。卻也相安無事。

    島地南面有一個小半島,這裡生活著土生土長的儋羅人。土著儋羅人很有特色,當家、謀生主要靠女子。她們常要潛入水下幾十米深處,在峻峭的礁石裡採集貝類、鮑魚、海參和海螺等海產品,因此被人稱為「海女」,而男人們卻留在家裡操持家務。

    儋羅國雖然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仍然保持著淳樸的民風。這裡自古有「三多三無」的說法,三多是:石頭多、風多、女人多;三無是:無乞丐、無小偷、無大門,這四個字貼切地反映了儋羅獨特的自然景觀和樸實的民風。即使是在海上以搶劫維生的扶桑海盜,回到島上。也像換了個人似的,厚道淳樸地模樣跟當地的漁民並沒有什麼區別。

    張銳聽了米展的介紹後,對儋羅島產生了濃厚地興趣。於是決定在此地遊玩幾天再上路。他和董小意、六靈、碧斯以及衛子益等人在米展的帶領下進入島內遊覽,留下王德化在港口看守船隻。

    儋羅島的地貌的確很奇特,特別是島中南部的漢山高聳挺拔,岩漿凝石處處可見。熔岩流經地地方,形成了千奇百怪地熔洞、熔柱。各具特有的神韻。而這些奇石怪巖叢中樹木挺拔。泥土地裡芳草萋萋,瀑布宛如銀河飛瀉。又如條條白練懸掛在山崖間,彷彿給大地披上了一件神奇地綵衣。

    兩天的遊玩過程中,張銳及家人一直興趣盎然,歡聲笑語灑滿了一路。此時,張銳突然想到了王敬寶來信中曾提到過遠在東島群島的濟羅島。據王敬寶講,經過這些年來的建設,濟羅島已經從一個無人問津的荒島,變成了一座美如天宮般的人間勝地。心想,濟羅島應該比儋羅島還要美,什麼時候也要去看看才行。

    回到涇水港,張銳看見一大群人在「微星」號停靠的碼頭上逗留,感覺很奇怪。問過王德化後,才知是儋羅國當代「星主」儒李歸浦得知漢國第一勇將到來,特來邀請入宮一見。

    王德化說:「主公走後的第一天下午,星主就親自來過。屬下本想派人請主公回來,星主卻說不敢打擾主公遊玩的雅興,等主公回來後再來邀請也不遲。後來他就留下這些人等候主公,希望主公回來後能去他府上坐坐。剛才屬下看見他們當中已經幾個人離開,估計是去通知他們的星主趕快過來恭迎您。」

    而後王德化又取出兩封信交給張銳,說:「這是主公離開安江三天後,家裡收到一封軍團給主公的來信以及一封東島群島的來信,和大人派了幾名騎士帶著書信連夜追趕我們。可惜他們趕到燕城郡時我們已經出海了,於是他們又雇了一艘快船來追趕我們。昨天,他們的船也到此處停留補水,打聽到主公的船還未離開,所以就找到了屬下,讓屬下轉交信件。」

    張銳接過信一看,一封是飛騎軍總部寄來的,一封是王敬寶寄來的。張銳先拆開軍團的來信,他本以為軍團給他來信是有新地任務。看過之後才知是史萬歲寫給他的私人信件。

    史萬歲在信上說,軍團接到朝廷的命令,在飛騎軍前師和游騎團中選出五百將士,於十二月中旬趕到上都,參加新年由太子主持的閱兵儀式。

    史萬歲衡量再三,覺得這五百人還是由張銳本人選擇為好。所以來信要他將參加閱兵儀式將士的名單列出,然後由軍團給這些正在休假的將士發去通知。

    張銳暗笑史萬歲也學會踢皮球了,有誰不想去上都參加由太子主持地閱兵儀式?這可是露臉的好機會,萬一給未來的君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說不定今後就會一步登天了。

    即使沒有被太子注意到,只要參加了這個閱兵儀式,也會在自己的履歷裡留下良好的記錄,也是以後頗為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正是如此,選擇誰去誰不去可就是個得罪人的差事了。讓誰不去,誰都會心生不滿。他一邊暗笑史萬歲是越老越精明了。把這個得罪人的差事留給自己;一邊思索著自己該選那些人參加,才不會得罪更多的部下。還未等他想到解決辦法,儋羅國地「星主」儒李歸浦來了。他見到張銳深深施了一禮。口中說道:「不知開遠侯殿下大駕光臨,沒能前來迎接,請殿下恕罪。」

    張銳也連忙回禮謙讓道:「星主乃一國之主,要想召見我,派臣子來傳個話就成,豈敢由星主親自來迎接?實在愧不敢當。」

    儒李歸浦謙恭地說:「殿下乃上國第一勇將,威名早遠傳到儋羅。吾甚是仰慕殿下的武勇,早想一睹尊容,今日得見三生有幸,聽說殿下這次兩次攻克了鮮卑的都城。其戰功可比先祖。對您這樣地勇猛之將,吾豈敢無禮?」

    張銳聽罷啞然失笑,儒李歸浦是儋羅國的星主。也就是國王,對待自己卻像對待尊客一般。看來自己這次的戰功不僅在帝國內廣為流傳,而且遠播到儋羅等屬國了。

    張銳見儒李歸浦年紀不大,對自己態度、話語都很恭敬,沒有一絲國王的架子。對他的好感大增。當儒李歸浦邀請他去宮中飲宴時也沒有拒絕。帶上夫人董小意和兩個女兒一起前去。

    儒李歸浦大喜,到了宮中立即把自己王后和公主們都叫出來陪伴張銳的家人。酒宴上。張銳盡誇儋羅物產豐富、民風淳樸、國民安樂,全是星主愛民、惜民之功。儒李歸浦終是年輕,聽罷更是喜形於色。

    席間,兩人相談甚快,話語也逐漸隨意起來。張銳問儒李歸浦年齡,儒李歸浦言道,自己上月剛滿25歲。張銳笑稱自己癡長兩歲,與星主相比已經老了。儒李歸浦藉著酒意更是以弟自稱,稱張銳為兄長。張銳也甚是灑脫,兄長就兄長吧,有一國之國王的願意認自己為兄長,也是很有面子的事。

    就這樣,一頓飯的功夫,兩人就結成了兄弟。當夜,儒李歸浦還邀請張銳全家在宮中留宿,結果被張銳婉拒。應邀與屬國的王國吃頓飯還罷了,如果再借宿其宮中,這事如果傳回朝中,還不知要被人如何抨擊呢。

    張銳只得說,這次去北地巡視自己地領地後,還要趕去上都參加新年典禮,時間緊不能多逗留,下次再抽時間專程來儋羅,與弟盡情把酒言歡。

    儒李歸浦依依不捨地把張銳一家送到碼頭,臨別時又說,今年自己會親自去上都朝貢,到時再找兄長相聚。張銳點頭答應,揮手與儒李歸浦告別,連夜出港往晴島海峽駛去。

    是夜,為了看看晴島,他與衛子益一道站在甲板上,足足等了大半夜。晴島海峽是由晴島得名。晴島也就後來的對馬島,位於海峽中部,由上下兩島及附近小島組成,將晴島海峽分為東西兩個水道。晴島本屬於扶桑,兩百年前在帝國的干涉下,也獨立成一個小國,取名竹國,也是漢帝國地屬國之一。

    結果船隊駛過晴島時,島上除了幾處燈塔上有火光,整個島上一片昏暗。張銳與衛子益甚是失望,都感歎運氣不佳。為了趕時間,張銳決定不在晴島停留,船隊從西水道穿過海峽進入北海海域。

    早上,船隊剛出海峽不遠,天氣就開始變化。前一刻還是艷陽高照,眨眼就變得陰霾灰暗起來。雲層低得彷彿就掛在船的桅桿頂上,稀稀落落的雨點隨風而落,還隨著風向時而傾斜、時而直落。

    一直在觀察氣候變化的米展,從中預感到強風暴將要來臨。他立即下令,船隻朝西全速行駛。有了米展的正確指揮,船隊有驚無險,終於在風暴來之前,及時駛進了一個避風地海灣。

    這處海灣水深在二十米左右,清澈地海水下是堅硬的海床。出口很狹窄,四周高地環繞,足可以抵擋怒濤狂風地襲擾,是一處極為優良的避風港。米展取出海圖將此地標注上,以備後用。

    船舶停下一個小時後,海灣外,巨浪翻騰,狂風怒吼。風勢異常強勁,就連米展也驚歎平生罕見。船隻儘管停在風勢較小的海灣中,也遇到了數米高的巨浪。船隻隨著巨浪起伏搖擺,本來還不暈船的董小意和六靈、碧斯三人都吐得跟外面的天氣一樣天昏地暗。

    張銳沒有暈船,他還得去照顧三人,最後也忙得滿腦子暈暈糊糊的,直後悔沒有多帶幾個丫鬟出來。就算「微星」號上還有數十名船員,但他不能放心讓男船員來照顧自己的妻女?他暫時沒有考慮到,即使多帶丫鬟出來,也可能全部都暈得一塌糊塗了。

    那些本來負責保護他的百餘名家族武士和騎士,也有大半倒在船艙裡,需要別人照顧和保護。這些在陸地上縱橫馳騁的勇士們,來到海上就變得平凡脆弱了許多。此時此刻的他們,甚至不如一個「微星」號上普通的船員,更不要說與「開遠」號上那些常年在海上廝殺的海盜們相比了。

    衛子益更是把黃膽水都吐出來了,臭氣難當,使得照顧他的船員接連換了好幾個,照顧他的每個船員全身上下都沾滿了他的嘔吐物,也不知他哪兒來那麼東西嘔吐。

    風暴整整刮了兩天,到了第三天傍晚才停止。風暴過後,夕陽西垂,滿天彩霞,米展見之預示說,至少今後兩天內都是晴朗的好天氣。

    張銳趕緊催他上路,早一日到達開遠,也早一日放心。假如風暴再多持續一天,別說董小意和女兒們了,就連他自己也快支撐不住了。

    當「開遠」號和「微星」號相繼駛出海灣,張銳站在船頭向海岸上望去,只見岸上是一排排被風刮倒的樹木和一片片強風過去的痕跡。禁不住感歎大自然的能量如摧枯拉朽般勢不可擋,人類與之相比,就像螻蟻般脆弱。

    晚上,董小意和兩個兒女安睡以後,張銳才有時間閱讀王敬寶的來信。一看之下,他的心情又如同遭遇了一次強颱風,整個心神都不安起來。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02
第六部       第二十六章    家徽

    「微星」號和「開遠」號緩緩駛進金角灣,海灣的北端便是正在修建的開遠港;海灣南端是北安半島的虎頭半島,山巒起伏的虎頭半島環抱著整個金角灣,形成天然屏障,北海的風暴很難進入海灣,這使得開遠港成為了一處天然的避風良港。

    開遠的氣候屬溫帶季風性海洋氣候,冬季晴朗少雪,寒冷乾燥,春季到來較早;夏季潮濕,多霧,時有颱風;秋季是開遠最好的季節,天氣晴朗,陽光充足,持續時間長。虎頭半島山上繽紛多彩的樹葉與碧海藍天交相輝映,映照著開遠港,使其顯得格外美麗動人。

    張銳站在船頭眺望著這座正在建設中的海港城市,原本惡劣的心情也有大大好轉。衛子益站在他身旁,大聲誇讚道:「金角灣--這個名字起得好啊,果真是一處難得的黃金海灣!」

    張銳笑笑說:「這名字是和鄯起的,他在此地呆了半年,港口也是他選定的。」

    「殿下能得和大人這樣的左膀右臂,真是好福氣!」衛子益知道和鄯是張銳的第一心腹家臣,開遠侯家中的重大事務他都要參與,能力自不必說,更重要的是和鄯待人也非常禮貌謙恭,即使對他這樣新進家中的管事,也是禮數周到,沒有一點老家臣的架子。衛子益對和鄯的印象特別好,經常情不自禁在張銳面前誇讚和鄯是一個難得地人才。

    和鄯當自己的家臣。是張銳平生最得意的幾件事情之一。所以,當他聽到衛子益誇讚和鄯時,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已建好的三座碼頭在海灣的北端,「微星」號和「開遠」號各在一處碼頭上停靠。搭上橋板,張銳第一個從船上走了下來。

    「奴婢張忠拜見主子。」早在此恭候多時的張忠,本來要對張銳行鞠躬禮。但發現主子面色不善,於是急忙跪下行大禮參拜。

    張銳絲毫沒有理會蜷伏在腳下地張忠,大步從他的身前走過。張忠不知何事觸怒了主子,心裡更加恐慌,身子顫抖的趴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起來吧。」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張忠輕輕抬頭側目上望,原來是主母董小意站在身前,舉手示意讓他起身。

    「奴婢拜見主母。」張忠又向主母董小意磕頭。

    「起來罷,不用多禮。」董小意微笑著點頭回禮。

    這時,六靈下船跑到近前。一邊拉他,一邊笑道:「忠叔,娘讓你起來。你就起來吧。在家裡也沒見你這麼愛磕頭啊,怎麼到這裡來了不到一年,就變得如此多禮?」

    張忠偷眼看了看張銳已在前面停步,正四處觀望,並沒有斥責他的意思,就順勢站了起來,媚笑著問候六靈:「哎呀,沒有想到二小姐也來了?路上還適應嗎?有沒有暈船?」

    六靈聽見他問就噘起小嘴說:「我們路上遇到風暴了,好險!幸虧米叔叔找到了一處海灣躲避,否則你就見不到我們了。這幾天我還暈著呢。什麼東西都吃不下。」

    張忠滿臉關心地說:「哦?!奴婢馬上讓他們準備幾樣二小姐喜歡的菜,晚上為二小姐接風。」

    六靈拍著手叫道:「好啊,好啊。我要吃梅花三弄、玉筍蕨菜、鮮蘑菜心和杏仁豆腐。還有……」

    張忠笑著接口道:「知道,還有二小姐最喜歡的慧仁米粥和雙色豆沙卷。」接著他又對碧斯行禮說道:「當然大小姐喜歡的甜酸乳瓜甜合錦和糖醋荷藕也是少不了的。」

    碧斯這幾日也沒有吃好,聽見張忠提起自己最喜愛的食物,食慾大增,她禮貌地對張忠點頭回禮謝道:「那就多謝忠叔了。」

    六靈則拉著碧斯地手玩笑著說:「還是忠叔最瞭解我們。只要有他在。我們就不用擔心在這裡吃不慣。住得不舒服了。」

    董小意呵斥道:「現在張總管不是家中的管事,每天要處理繁雜的事務。哪能專門負責你們地食宿?」

    張忠連忙道:「不要緊,不要緊。只要主子、主母和小姐們在這裡吃得習慣,住得舒服,奴婢再累、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張忠,這位是衛先生,以後他將和你一起負責開遠封地的事務。」董小意指著身後的衛子益為張忠介紹。

    張忠聽衛子益是家中派來開遠負責事務的家臣,又緊張起來。他早在平叛時,就對張銳懷有恐懼之心。來家裡當了奴婢之後,但他對張銳的恐懼心理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更勝從前。

    他對家中任何人都謙恭有禮,對任何事他都很上心,並兢兢業業的沒有出過半點差錯。因此,他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就得到了上自董小意、烏蘭,還有家中總管和鄯等人的信任,下自府中孩子們、眾武士們和奴僕們的好感,也正因如此,他很快就成為了獨當一面,負責一個地區大小事務地總管。

    到了開遠後,他日夜操勞、無論大小事務,他皆事必躬親,親自處理,可以說沒有睡過一晚安穩覺,人都累瘦了一圈。他這樣日夜操勞,一是因為他知道主子張銳對他一直有成見,如果不拚命工作說不定會被主子趕出家門;二是,他唯恐辜負了和鄯的推薦以及主母的信任。他們這樣看重自己、重用自己,自己如果不竭盡全力報答,豈不是有負他們地信任?

    他原以為,憑藉著自己的努力,能更改主子張銳對自己的看法,也重用自己。萬萬沒有想到。主子張銳一見面就對他沒有好臉色。這時,又聽主母說這個姓衛地年輕人也是家中派來開遠管理事務的家臣,心裡不免七上八下直打鼓,誤以為主子張銳對自己在這裡地工作不滿意,所以要用這個姓衛地來替換自己。

    他忍住內心的不安,強作笑臉向衛子益行禮問候。衛子益為人精明。善於察言觀色,一眼就看出了張忠地心思,回禮說道:「晚輩并州衛子益,見過總管大人。晚輩早在安江時,就聽說總管是家中最能幹地家臣之一,將開遠的大小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殿下和夫人擔心您一人操持過於辛勞,所以想再派一人前來協助您的工作,為您分憂。晚輩聽說後,自動請纓前來協助總管。今後,還請總管多多指教晚輩。」

    衛子益的一番話。讓張忠大感寬慰,對他的好感大增,也連連謙讓:「哪裡哪裡。以後還請衛先生多多指教。」

    「張忠。」張忠正和衛子益見禮,忽聽主子張銳在前面叫他。他高聲回應一聲,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張銳跟前:「主子有何吩咐?」

    「這個廣場是和鄯規劃的,還是你讓建的?」張銳指著碼頭區開闊的青石板廣場,問張忠。

    張忠惶恐不安地回答道:「和總管只規劃了港口的位置和城鎮的位置,他走地時候對奴婢說,港口及城鎮的其他建築由奴婢接著規劃,然後上報主母。這個廣場是奴婢規劃的,報請主母同意後,在年初修建地。」

    「修建這個廣場有何用處?」

    「奴婢認為。修建一個廣場,能增加船隻的裝卸速度。到岸船隻卸貨之前,等待裝運的貨物就可以先集中碼放在廣場上。」

    張銳又問:「修建廣場花了多少錢。用了多長時間?」

    張忠低聲回道:「材料用了二萬五千三百二十五枚金幣,耗時三個月。」

    「廣場總共有多大?」

    「長十二里,寬三里。」

    張銳不動聲色,接著問:「有必要修建這麼大嗎?」

    張忠一邊擦著冷汗,一邊回道:「這個……這個。奴婢認為開遠港通航之後。來此地的船隻會日漸增多,與其日後隨時擴建港口。還不如一次修建到位。這個廣場建成之後,對修建碼頭也能起到很好的輔助作用。」

    董小意也解釋說:「這事妾與和鄯議過,都認為張忠考慮得周到。當時家中既然有錢,不如一次性投入大筆款子,把廣場修建得足夠大,省得日後反覆擴建。銳郎,您覺得修建面積過於龐大,太浪費了嗎?」

    張銳搖搖頭,稱讚道:「這樣甚好,修建大廣場很有必要,不僅實用,而且很氣派。來此之人,一定會因為這個大廣場對開遠印象深刻。」按帝國貴族法律規定,非世襲貴族在被冊封侯爵後,有權在自己的封地內修建城市或城堡。張銳是三等候,有權在自己的領地內修建兩座城市或城堡。

    雖然張銳早在幾年前就擁有了平濟、季原、安江等莊園,特別是安江莊園面積與一座小型城鎮相等,但開遠城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擁有的第一座合法城市,所以他對自己的第一座城市格外看重。來此之前,他地腦海裡設想了各種各樣的開遠城景象,心情也很複雜。既想早點見到這座城市,又怕開遠的形象與自己地設想相差太遠而失望。

    下船之後,首先映入他眼簾的就是這座非常有氣勢的大廣場,喜悅激動之情不啻於又打了一個打勝仗,對張忠的厭惡感也大為減少。他剛才一直沒有理會張忠,也是因為他要好好欣賞這座氣勢恢宏的廣場。終於,他點點頭,誇獎了張忠一句:「你地想法很好,這個廣場也修建得不錯。」

    張忠得此誇獎,如同吃了蜜糖一般,心裡甜滋滋地,連連道:「只要主子喜歡就好,只要主子喜歡就好。」

    張銳又朝周圍看了看,忽而又皺起眉頭說:「不過,這裡好像還缺少點什麼。」

    張忠心情立馬又緊張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主子還覺得哪裡不滿意。奴婢馬上就動手改建。」

    張銳指著廣場問董小意:「你覺不覺得這麼大地一個廣場太空曠了?」

    董小意呵呵笑道:「既然是廣場,又沒有堆積貨物,自然顯得很空曠,只要以後船隻雲集,廣場堆滿了貨物,就不會空曠了。」

    六靈稚聲稚氣地對張銳說:「爹爹可是覺得應該在這個廣場上修建一座醒目地建築吧?」

    張銳興奮地彎腰將她抱起。笑道:「你覺得應該修建什麼樣建築呢?」

    六靈道:「女兒在書上看過,一些世襲家族封地的城市都修有獨特的建築,讓別人一看就這知道到了那個家族的領地。比如建安侯家的福海城外修有一座九層地圓頂燈塔;英烈侯家的代州城門有一座菊花碑;外公家在安江碼頭立了一座飛鷹雕像等等,爹爹是否也想建一個別具一格的建築?」

    張銳刮了刮六靈的鼻子,讚道:「這個小丫頭鬼聰明,一下就猜到我的心思了。」

    一般帝國的非世襲家族,在被朝廷冊封領地後,不願意在領地內修建城市,更不用說修建具有自己家族獨特的標誌建築。

    非世襲家族不願意修建城市原因主要有三個,一是領地是非世襲的。受封人在死去之後,封地會被朝廷收回,家族後人即使以後立功再次被朝廷冊封。也不一定能封到祖先曾封受過的領地。

    二是,大多被冊封侯爵之上的人都已年過花甲,他們甚至不能確定自己能不能活到城市建好地一天。

    三是,帝國新冊封的領地幾乎都在人煙稀少的偏遠之地,修建一座城市不僅要花費大量地錢財,還需要大量的人力。

    所以誰也不願意勞民傷財地把大把的錢財用到一座又不能繼承,又不能賺錢的城市上去。與其花大價錢修建一座子孫後代不能繼承的城市,還不如多留些錢給後代子孫。

    張銳就不同了,首先他今年才二十七歲,按照六十歲的壽命計算。開遠建好後,他還可以擁有此城三十年之久;其次,這座城市建成後。很快就能給本家帶來大量的財富,預計的收益將遠遠超過修建所投入的資金;最後,只要本城之人都能記住本家創建了此城,那麼即使自己歸西,此城被朝廷收回。本家的後代也能在此城紮下深厚地根基。

    讓後世之人能記住是誰創建了此城的唯一的辦法是。修建一座類似世襲家族所廣為採用地標誌性建築。張銳早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沒說出來。沒想到被女兒一語說中,驚訝之餘,不住地誇獎六靈聰明過人。

    董小意也點頭稱讚這個想法不錯,本家不缺錢,修建具有本家特色的建築,也能提高本家的知名度。只是轉而又問張銳說:「夫君,要打算在這裡修建什麼呢?」

    張銳之前也沒有具體考慮到這點,一時犯難,便隨口問六靈:「你說,在這裡修建什麼好呢?」

    六靈「咯咯」笑道:「可以在廣場正中修建一座高大的碑塔,碑塔上面刻著咱們地家徽就行了。不過,孩兒還不知道咱們家地家徽是什麼,該不會咱家還沒有家徽吧。」

    六靈口無遮攔的話,讓張銳和董小意都很尷尬。家徽是一個家族最基本標誌,他們立志要創立一個大家族,居然從未考慮過本家地家徽,這次經女兒提醒才想到,確實有失家長的顏面。

    張銳尷尬地對董小意笑了笑,說道:「你看,用什麼家徽比較好?」

    董小意也為難地說:「這個妾也一時說不好,不如回去召集家臣們一起商議再定。」

    六靈眨眨眼問:「爹爹、娘,孩兒可以提個想法嗎?」

    「哦?」張銳既驚訝,又好奇,「你有什麼好建議儘管說,如果可行就採用你的建議。」

    六靈道:「陛下不是欽賜爹爹虎威稱號嗎?爹爹何不用此為家徽呢?」

    董小意有些遲疑地說道:「用字為家徽,合適嗎?」

    張銳一邊思索,一邊說:「我去向陛下討個親筆書寫地虎威字幅。然後用陛下的字跡為家徽,也可以啊。不過,廣場上豎立的碑塔上只刻虎威兩個字,會不會顯得過於單調了?」

    這時,衛子益建議道:「殿下,您的小名叫老虎。您的封號是虎威,都跟虎有著緊密的聯繫,不如在虎威字跡之上加個老虎地雕像可好?」

    張銳搖頭道:「這個不好,以虎為家徽的有三個家族,吳公家是下山猛虎,燕公家是飛虎,還有一個青州的竇氏非世襲家族用的是臥虎,我們家還能用什麼虎?」

    說完忽見張忠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你有什麼話,儘管說。」

    張忠鼓起勇氣。說道:「主子和飛騎軍也有深厚的感情,飛騎軍的軍旗是雄鷹,也許將鷹虎結合起來更好。」

    張銳聞之一個由虎頭鷹身組成的圖案浮現在眼前。仔細想想。對啊,與其用單一的動物圖案為家徽,不如創造一個新的圖騰。

    他將想法說給眾人聽,皆稱好。衛子益又建議將新圖騰地取名為虎威,並將名字刻在圖騰下面。張銳也連連稱好,還決定這次上京一定從同樂皇帝那裡求來墨寶。

    他拍了拍張忠的肩膀,誇獎道:「不錯,你的想法很有創意,這座碑塔今後由你督建。你要記住,這座碑塔一定要建大氣。讓人見之。就會留下深刻地印象。」

    張忠受主子一拍,彷彿身上的骨頭都輕了二兩,臉都笑開了花:「請主子放心。奴婢一定照您的意思辦,把碑塔修建的雄偉大氣。」

    張銳又吩咐道:「碑塔的基座一定要用最好的漢白玉建造。」張銳說這話的時候,想起來了自參加飛騎軍一來,跟隨自己戰死在沙場的李賜、姜岱、劉恆、毛司雨、唐特、杜晗、盧預亭、魏士敬、李國棟、王奇、傅南、張旭義等將士,他們不僅是自己的戰友。也是自己的兄弟。他決定在這座碑塔上刻上他們地名字。

    因此這座碑塔不僅是本家的象徵,本城的標誌。也是英烈地紀念碑。讓這座城市的人民和外來的人們看見碑塔的同時也能看見英烈們的名字,讓他們地名字與這座城市永遠聯繫在一起。

    不過張忠卻為難地說:「此地並不產漢白玉,如果要用漢白玉當材料,必須用船從遼州運來,這樣一來,要花不少錢。奴婢建議,是否可用當地地石料為基座,漢白玉只是用於雕刻頂部的家徽。」

    張銳反對道:「不行!不要怕花錢,整個基座和塔身都必須用漢白玉修建。」

    「是,奴婢一定按照您地吩咐辦,明日就派船去遼州運漢白玉。」張忠雖然不知主子為何要堅持用漢白玉建造碑塔,但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張銳十分嚴肅地叮囑道:「從今日起,你最主要的任務就是負責督建修路,我把這項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你要記住,只有早一日把前往率賓府的道路修通,開遠港才能發揮作用。為了不讓你分心,我把衛先生派到這裡來,協助你打理其他大小事務。」

    張忠完全放心了,原來主子並不是不信任自己想用衛子益撤換自己。他趴在地上磕頭道:「奴婢向您保證,明年的這個時候,一定修通前往率賓府的道路,如果沒有完成,奴婢就從虎頭山的燈塔上跳下來。」

    張銳哈哈大笑,將他從地上拉起,道:「你有這個決心就好,我相信你有能力信守誓言。不過,萬一道路明年沒有建成,你也不必尋死。我需要的是能幹事的家僕,而不是死人,你要是死了,我哪兒去找一個如你一般能幹的家僕?」

    衛子益也笑道:「我就不發這樣的誓言,不然我們都尋死了,殿下又該為了尋找能幹的屬下傷腦筋了。」

    這話逗得大家哄然大笑,張忠也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這時,他第一次感到張銳不再是以前認識的那個兇惡殘暴的瘋虎,而是一個很有人情味的主子。他也第一次有了今後一直留在家中效力的想法。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03
第六部       第二十七章    規劃

    港口東北數里外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巒,和鄯將其起名為朝陽山。張銳順著蜿蜒的山間小道大步上行,一路上,不時有松鼠等小動物在林間閃電般躍過,然後消失在林間深處。

    到達半山腰,眼前出現一塊巨大的山崖,白緞似的瀑布從山崖上簌簌地落下。瀑布下則是一汪清澈的池塘,池水匯入小溪,蜿蜒曲折而去,流入密林之中。

    轉過山崖,有一片開闊的平地,建有幾座精緻的院舍。遊廊環繞在院舍之間,把幾幢單獨的建築聯接在一起。園中開鑿了一條淺淺的人工溪流,從池塘引來的溪水在其中靜靜流淌,在高低錯落之處墜落下來,又形成小小的瀑佈景觀。

    玲瓏別緻的小橋橫跨溪上,溪水旁松柏矗立,形形色色的山石穿插其間。此時,正巧夕陽西下,桔紅色的霞光照在山石上,山石的紋路和結晶在夕陽下熠熠生輝,遠處,山腳下的金角灣也閃著黃澄澄的光芒,兩者交相輝映,讓人有一種仿若進入人間仙境一般的感覺。

    「此地選得好,你很費了番心思。」張銳靜靜欣賞了一會兒美麗的畫面,稱讚張忠。

    張忠回道:「先前奴婢還擔心選的地方不合主子的心意,所以只先建了三座庭院。只要主子喜歡,奴婢就再在此處多修建幾座院舍。建成之後,主子一家都可住在這裡了。」

    「很好,先修路,路修好之後,再擴修這個園子。」

    「是。奴婢把路鋪到瀑布前,這樣主母、小姐們就可以坐馬車上來。主子和少爺們也能騎馬上來。瀑布前面還可以用圍牆隔斷,建幾處武士和僕人們地住處。此處,以後就是主子的正式居所了。」

    「好,就按你的想法辦。院舍都修成這種小巧精緻的便可,不可過於富麗堂皇,免得破壞了周圍的景致。」

    「是,一切按主子吩咐的辦。」

    張銳與張忠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一座庭院。進入房間大廳,裡面佈置得非常雅致、高貴。地面用最優質地木料鋪成,必備的幾件傢俱做工極其精巧。坐墊和簾帷用的是揚州產的絲質面料,整個房間的線條顯得格外清晰、整潔、寧靜。

    看到典雅的房間佈置,張銳對張忠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心想。看不出來這個變節的突忽軍官,骨子裡還有幾分儒雅的味道。

    坐下後,兩名清秀的侍女端上茶水。張銳品了一口,發現是自己喜歡地福州老君茶,又對張忠的細心有了幾分瞭解。

    不久,落在後面的董小意等人也徐徐到達。張銳讓兩個侍女帶著碧斯和六靈出去玩耍,讓董小意、衛子益、張忠、王德化以及米展在客廳開會。

    張銳首先將衛子益和米展正式介紹給張忠認識,並且將三人以後地分工大致劃分了一下。張忠主要負責督建修路、衛子益主要負責開遠城的規劃以及後勤保障、米展主要負責清剿燕城郡到開遠港航線的海盜。

    現在張銳對於張忠和米展還比較放心,而對年輕的衛子益則有點顧慮。他雖然見識過衛子益的機敏才智,也聽衛子益說曾經自學過政務。但衛子益畢竟沒有處理政務的經驗。所以,他打算先考察考察衛子益處理政務的能力。

    「子益,你接手後準備考慮那方面的問題?」

    衛子益笑道:「其實屬下以後做的就是管家的事情。只不過管地範圍稍稍寬了些。管家嘛,首先要考慮的就是衣食住行這四個方面。其中呢,又以食最為重要,民以食為天嘛。只要手下能吃飽肚子,我想張總管和米大人也不會來找我的麻煩。」

    衛子益講話喜歡開玩笑。大家也見慣不驚。一陣笑也就過去了。衛子益又接著說:「濱海州不產糧,州內所需地糧食大多由吉州供應。以前。吉州糧食大多從那河、忽河裝船,然後順水進入黑水,再由黑水逆流進入支流蘇裡江到達湄沱湖,最後經運河到達率賓府卸船改由陸路運往全州各地。但這段水路一會兒順流,一會兒逆流,所需時間並不比陸路運輸短,只是運送人力比陸路運輸少些。」

    「現在開遠港已建成三座碼頭,我們完全可以從海路運輸糧食。而且我們所需的糧食不僅可以從吉州或是遼西採購,甚至可以從屬國百濟、新韓、扶桑採購,那裡的糧價低,我們就可以到那裡去購糧。」

    張忠接口道:「衛先生所言極是,今年黃河遭遇凌汛,北方糧價上漲得厲害,而扶桑去年大熟糧價很便宜,今年上半年我一直在扶桑購糧。但今年又不同了,今年扶桑降雨較少,估計收成不好,所以秋糧下來後,應該首先應去百濟、新韓看看。」

    衛子益點點頭,又對張銳道:「從外地購糧只是權宜之策,真正要解決數萬人甚至更多人的吃飯問題,還是要自給自足才行。等道路和港口修建完畢之後,屬下想下一步最重要的事就是組織人手開耕種地,爭取把開遠周圍能種地地地方都變成良田。只有糧食自足,人們才會相安無虞,領地才能得到穩步地發展。」

    對於衛子益的一番話,張銳深以為然。從古自今甚至到未來「民以食為天」這句話都是至理名言。民以食為天地觀念可以說在人類的歷史上源遠流長,人類幾千年的文明史都與肚腹有關,可能人類的最早的一次戰爭也是從為了能吃飽肚子開始的。

    人們最基本、最重要地需求說到底還是食物。只有滿足了這個最基本的生存條件,人們才會產生其他的慾望。如果一個人連生存的基本條件都滿足不了,那麼他還會去追求什麼科技、宗教、藝術、哲學等等這些深層次的事務嗎?所以食物是至關重要的,人只有吃飽之後才會去機會、才有精力去尋求別地事務。

    當然在這個年代要吃飽飯,最簡單可行的辦法就是自己種地。只要有肥沃的土地、豐富的水源,再加上辛勤的汗水以及合理的賦稅。還是能夠吃飽肚子的。

    衛子益見張銳連連點頭,信心大增,繼續說道:「剛才從港口到這裡的路上,我大致觀察了一下這裡的土質,還算是肥沃,只是沒有看到河流。張總管,開遠附近可有河流?」

    張忠搖了搖頭,說道:「開遠附近百里之內都沒有較大的河流,在港口和城區都是靠打井取水。」

    張銳感覺奇怪,他隱約記得前世學習歷史地時候。海參崴位於綏芬河的出海口不遠,可是張忠怎麼會說開遠周圍沒有較大的河流呢?他問張忠要了一張本地地地圖查看起來,發現地圖上在前世綏芬河的流經的區域並沒有有河流標記。心想。也許此時綏芬河的確還沒有形成。

    衛子益也湊過頭來看了一會兒,用手指著湄沱湖對張銳說:「殿下請看,從湄沱湖開有一段運河到率賓府,如果我們能從率賓府把運河水引到開遠,那麼開遠周圍方圓數百里,都可以變成優質的良田。」

    張銳知道湄沱湖即是前世的興凱湖,在金代又被稱為北琴湖。共有九條河流注入,湖水從東北方溢出,最後流入烏蘇里江。

    在這個年代,率賓府在湄沱湖以南數十里外。已經挖掘了一條南下通到率賓府的運河。按照衛子益所言,再挖掘一條引水渠把運河水從率賓府引到開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這樣一來,又是一個非常浩大的工程。工程量之大不亞於重修建一次從開遠通往率賓府的道路。

    現在從開遠到率賓府地道路還在修建中,一想到還要再來一次如此大的工程,張銳感到有些頭痛。這還不是錢的問題,用囚犯修路或是挖溝渠其實已經很省錢了,只要管飽囚犯地肚子。讓他們有力氣幹活也就行了。關鍵是太浪費時間。估計還需一到兩年才能修通道路,如果再挖溝渠至少又需要兩年時間。將大量的人手都投入到修路、挖渠中去了。哪兒還要有人力去修建港口、城市?要是等溝渠挖好之後,再來修建港口、城市,那豈不是要四、五年之後開遠港才能通航?

    衛子益看出張銳有些顧慮,又開口道:「殿下,從開遠的長遠看,挖渠是必須的,首先是滿足灌溉,然後逐步將溝渠擴展成運河。殿下請想,如果能挖通一條通往率賓府的運河出來,那麼以後南方要去率賓府和玄州地商旅都可以先乘海船到開遠,然後換乘內河船經運河、湄沱湖、蘇裡江、黑水到達各自地目的地。甚至通過這條水道,可以將開遠與吉州北部聯結在一起。」

    衛子益雙眼閃爍著精光,侃侃而談:「而且率賓府地皮毛和玄州的山貨、木材都可由河道運到開遠,然後再在開遠換海船出海,這樣豈不是更加方便快捷。到那時,開遠也就成了真正意義上的交通要道。」

    順著衛子益手指的移動,張銳將北方三州看了個遍,發現的確如此。只要修通一條通往率賓府的運河,通過這幾條水系,北方三州,特別是玄州和濱海州的大部分州府都聯結在了一起。

    此時張銳對衛子益很有相見恨晚的感覺,慨歎沒有早點遇到衛子益,不然只要挖運河就行了,還修什麼通往率賓府的陸路啊這時董小意似乎看出張銳心中所想,笑著說:「衛先生所說的都是長遠的規劃,現在最主要的還是盡快修通陸路,至於溝渠、運河嘛,都是下一步考慮的問題,這些都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實現的。」

    經董小意提醒,張銳轉念一想,是啊,修路與修一條可以通船地運河不同。修建一條運河所耗費的時間和勞力至少可以修建五條同等距離的陸路。

    雖然念頭轉過來了,但衛子益的構想已深深吸引了張銳,他拍著衛子益的肩膀誇獎道:「子益啊,你考慮長遠很有必要,有了這些想法,不管是用十年、八年時間我們都可以一步步的去實現。就怕沒有長遠地規劃。臨時率性而為才是大忌。子益,以後你有什麼想法儘管提出,只要可行,我們就一起努力,總有一天會可以實現。」

    衛子益從小到大還沒有誰,對他說話如此鼓勵、讚賞的話語,激動得不能言語,只能連連點頭。他暗幸自己選擇來到開遠侯家,不然哪有機會參與這樣大事,可能此時還在衙門裡替別人打官司呢。

    接下來。衛子益又把開遠城的規劃提了出來,並當著眾人把草圖畫出。他把開遠城劃分成五個區域,每個區有不同的功能。

    南區:也就是海港區和行政區。這裡不僅是倉庫、碼頭的集中地,也是城內主要的官員的辦公地。西區:也是港口區,現在主要是供漁民的停靠船隻,以後待運河修通之後,這裡將是內河船停泊之處。北區:主要是居民區,全城的大部分平民都居住在此。東區:主要是商業區,這裡將是商家店舖、客棧酒樓、各種娛樂設使雲集的地方。最後是東北區,也就是朝陽山一帶,衛子益把這裡規劃為開遠侯一家以及家中家臣、武士、騎士地家眷們的居住地。這裡不僅風景秀美,空氣清新。而且可以形成一個比較獨立的區域,更好地保證整個家族的安全。

    張銳發現衛子益的確學過這方面的知識,也很有才華。他不僅把城區劃分得很細。城市具體的設施也都考慮到了。比如,高架引水渠和暗渠排污溝都有規劃。

    城市的高架引水渠和排污溝設計,是幾百年前從羅馬引進的概念。在聖祖之前,漢帝國居住在城市裡的人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衛生條件都很差。很多人尤其是平民習慣隨地排泄。黃白之物經年累月的堆積牆角街沿。由此產生的蒼蠅、蚊蟲、跳蚤、虱子隨即而來,被叮咬之人容易得患疾病。

    一到下雨天。污物更是隨雨水流淌地到處都是,城市裡始終瀰漫著一股臭氣。平民們都已習慣,可以穿鞋甚至光腳在污水中漫步而行。貴族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出門就坐馬車,在達到目的地之前盡量不下地。但是一股股難聞地臭氣,還是會竄入鼻中。

    在這種環境中,無論是井水還是穿城而過的河流,都容易被污垢之物污染。水源污染之後,就容易爆發瘟疫。一旦瘟疫爆發,城內之人便會成千上萬地死去。因此,在那個時候,人們普遍壽命都不長,很多人二三十歲就頭髮灰白,牙齒也掉的沒剩幾顆,面目衰老乾癟的全是皺紋,看上去就像七八十歲的老人。

    這種狀況,一直到聖祖中興之後才有所改變。聖祖登基之後,便發佈了衛生地法令,任何人不等隨地大小便,如有人違反,第一次罰款,第二次便會被判服勞役三年,回來後再犯,將會背叛終身服勞役。

    在重刑地約束下,人們才逐步改變了千百年來形成的惡習,改為用馬桶解決內急。但是問題又出現了,大家用過馬桶之後,又該把馬桶內地污物倒到那裡去呢?雖然有專門收馬桶的人,每家每戶只要付些錢就可以把馬桶交給這些人處理。

    但是,這些收糞水的人每天只在清早來一次,某家一旦有人腹瀉或是多尿,一兩個馬桶還不夠用。因此,有的大戶人家甚至購買了十幾個馬桶備用。一到早間收馬桶之時,每家每戶端出的馬桶可以擺滿整個街道。

    後來,經過與羅馬之間的戰爭後,漢帝國與羅馬帝國之間關係修好,隨著彼此交流的增多,各自的先進的經驗流傳到對方的國家。漢帝國在初期主要學習的就是羅馬的建築方面的先進經驗,其中就包括學著修建城市內專門的排污溝渠。

    羅馬人的排污溝渠歷史很悠久,早在漢元前就有修建。最著名的羅馬競技場外就建有公共廁所,雖然廁所是露天的還是男女混用的,排污溝渠也是明溝,但畢竟比漢帝國的隨地大小便要強上許多。

    漢帝國將技術學過來之後,又加以了改進,將羅馬人的排污溝渠改成了暗渠。據說是聖祖本人提出的方案,在城市主要街道地下數米處挖出兩米高、三米寬的一條深溝,然後用石塊鋪成。各家各戶也有排污溝,這些排污溝都通向深溝。全城縱橫交錯的深溝,又會彙集到一處通到城外的河流中,最後全城的污物都流入河中。

    這些深溝每數年清淘一次,以保證溝渠的暢通,這樣就基本解決了排污問題。但是,隨之而來的又是飲水問題。家中打有深井,可以不用擔心飲水問題,但靠河水唯生的人則擔心用到被排污溝污染的河水。於是,高架引水渠隨之也成了一些城市中的新型建築。

    高架引水渠也是羅馬人的偉大發明之一。他們不僅有引水的功能,到後來還能為一些權貴、富人提供熱水服務,它可以說是居住在羅馬半山富人區中最不可缺少的建築之一。當然,漢帝國在這方面沒有這麼高的要求,只是讓它發揮引來較為乾淨、純潔的用水的功能。

    而這些衛子益都有考慮,也大致把溝渠的位置畫了出來,並且連排污溝的出水口都想好在那裡。從這方面看,張銳認為可以完全對衛子益放心,他不僅夠專業,而且心思縝密,由他規劃出的開遠城,一定會是一座乾淨、整潔、舒適的城市。

    當晚,張銳問董小意:「你看衛子益怎樣?」

    董小意笑著回道:「我看他的才能不亞於和鄯,甚至某些方面超過和鄯。恭喜銳郎又慧眼識得一個得力的好幫手。」

    張銳得意的哈哈大笑:「子益人聰明,鬼點子多,和鄯與他相比老實太多。今後有和鄯解決不了的事情,恐怕也只有他才能辦成。」

    董小意道:「銳郎既然如此欣賞他,不如把他收為家臣。」

    張銳想了想道:「這個嘛。子益年輕,又才到家中,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吧。不過,今後他的待遇要比照家臣的待遇。」

    董小意點點頭道:「那我們回去之前,就增加他的工錢,也將這裡的院舍分一座給他,你看怎樣?」

    張銳贊成道:「如此甚好。子益從小貧困,我相信只要給他優厚的待遇,他應該會全力全意為我們家效力。」頓了頓,又接著說:「你與和鄯倒是也沒有看走眼,張忠也算能幹。今後家中的一些事務,也可交給他去辦。只是,暗中還是要交待武士要多加注意他,以防他有不軌舉動。」

    董小意笑道:「其實張忠還算老實忠厚,只是你對他一直有偏見罷了。來這的路上負責監視他的武士對我說了,張忠來開遠後就沒有休息過一天,每日除了睡覺都在處理各種事務,就連吃飯的時候,都在聽取手下匯報事情。」

    「嗯。」張銳雖已認可張忠的能力,但始終還是對他的人品有些質疑,「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還是小心點好。」董小意知道夫君的脾氣,也不再爭辯點頭答應下來。

    這時,張銳忽然又歎了一口氣,呆呆地出神。董小意甚是奇怪,問他為何唉聲歎氣。張銳猶豫了一下,便把王敬寶的來信內容給董小意說了一遍。董小意聽罷,又是驚訝又是著急。這一夜,夫妻倆商量了一宿也沒有想到很好的解決辦法。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03
第六部       第二十八章    難題

    「殿下,屬下打算今後將南港區碼頭分成三段區域,貨物、商旅、軍艦都有各自獨立的區域。您看,離倉庫區最近的那片區域,就是貨運碼頭的理想之地;而較為隱秘的那一片區域,則用於停靠戰艦;剩下的區域就作為商旅碼頭,因為商旅碼頭選在哪兒都可以,即使路程遠一點也無所謂,大不了多走幾步路。還有,遠處的海灣拐角處,屬下想再建一座燈塔以保障出入船隻的安全……」衛子益站在開遠港對面虎頭山頂,俯瞰著整個港灣,手持折扇侃侃而談,對張銳講述自己對於港口建設的構想。

    「殿下,您覺得如何?殿下,殿下?」待他說完徵求張銳的意見時,才發現張銳正背朝著他面向外海方向,他輕聲呼喚了兩聲也沒有回應。

    衛子益望了一眼不遠處擔任警戒的王德化,似乎在問:殿下這兩天怎麼了?怎麼經常莫名其妙地走神?王德化似乎讀懂了他眼神中的疑問,朝他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張銳的確是走神了。登上虎頭山頂,他就完全沒有聽見衛子益在講些什麼。他諦聽到山下海浪輕拍礁石的聲音;聆聽到海風拂過身邊的聲音;甚至聽到對面碼頭上水手們的歡笑聲,就是沒有聽見他身邊說得頭頭是道的衛子益的隻言片語。他轉身眺望外海。彷彿整個身心都融匯在大自然中。世界突然變得如此安寧、如此純淨。他貪婪地呼吸著略帶鹹濕味兒地空氣,柔和、溫暖的陽光環抱著他,他感到神清氣爽、輕鬆愜意。連續好幾天沒休息好的昏昏沉沉的大腦,也頓時清醒了許多。

    良久,他的神思才回到了現實,一轉頭。發現衛子益、王德化以及護衛們都用詫異的眼光看著他。

    「嘿嘿……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你說什麼?」張銳尷尬地笑了笑,向衛子益表示歉意。

    「殿下是有什麼心事吧?」衛子益走到他身邊,好奇地問道。

    「這個……是有一件麻煩事。」張銳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把事情告訴衛子益。雖然衛子益才到家中不久,但他對衛子益有種特別地信任感。

    事情的緣由,還是要從王敬寶的那份來信說起。在來開遠的路上,張銳收到了王敬寶的來信。王敬寶在信上說,隨著羅馬與蘇丹之間海戰的結束,他恢復與卡夫卡生意。而且生意規模和利潤都逐年增大。這種情況下。再想對外保密東島群島盛產香料的事情已不可能。

    這幾年,無數懷著致富夢的冒險家,都蜂擁到東島群島尋找香料。夢想無本起家、一夜暴富。起初,每月有幾十、上百人前來,最近一、兩年,每月至少有上千人到來,最多時甚至超過萬人。

    只是這樣也就罷了,東島群島經過王敬寶七、八年的苦心經營,幾乎已成了一個獨立王國。在東島群島土著人的眼裡,王敬寶就是他們地國王,只要國王一聲令下,不許與外人交易香料。沒有一個人敢違背命令。

    因此,聞風而來的冒險家們到了東島群島後,沒有辦法收到香料。王敬寶在每個產香料的島上都駐有上百地武士維持治安。尤其在產量佔到整個東島群島香料產量八成之多的濟羅島和藍島上,駐有數千武士。所以那些千里迢迢到達此地的冒險家也既不敢強搶當地人的香料,也不可能自己進山去偷採香料。

    收不到香料,一些人失望離去;一些人轉為經營其他生意;但總有一些人不甘心空手而歸。於是,這些人絞盡腦汁、想盡一切辦法都要獲得香料貨源。

    他們想出的辦法中。有一種情況讓王敬寶無法控制。那就是本人申請遷移到東島群島定居。從今年年初開始,一些人去南島州向官府申請遷移到東島群島定居。帝國的政策從來都鼓勵老州的居民向新州遷移。對於自願遷移到人煙稀少的地方的人,還有著各種極為優惠的獎勵政策。他們地遷居請求,立刻被官府批准,還給予了他們不少優惠政策。

    在這些優惠政策中,有一項最具吸引力,那就圈地權。這項政策比終身免稅政策更為優厚,也是這些人申請移居東島群島的主要目的。圈地權,是聖祖開國時為了鼓勵帝國老州居民踴躍遷移到新佔領地區,而制定地一項優惠政策。

    這項政策最初的規定是,只要老周居民新遷居到新佔領區,在其住所之處視線所及範圍內的土地均可圈定下來,作為自己的私產。結果,此項圈地政策一出,造成了兩個極為不利的後果。

    一是,帝國剛經過幾十年地內戰,人口本來就比東漢末年減少了許多。這項政策一宣佈,帝國老州內原本沒有產業者和富有冒險精神者,成群結隊湧向帝國新獲之地,造成了老州勞力缺少,家有私田者甚至雇不到勞力為其耕種地局面。

    二是,老州移民到了新州後,所圈之地都是當地人已經開墾好的良田或是當地人優質地牧場。這樣一來,不可避免的與當地人發生衝突,加之新州人本來多少就對已亡故國懷有情感,再被新來的漢人欺壓以及本地官府的庇護,反抗情緒自然高漲,許多新占區接連發生暴亂。

    平息這些叛亂後,聖祖與重臣們商議更改了圈地法的內容。新法令中規定,移民所圈之地必須是當地人沒有開墾過的荒地,而且所圈之地的面積也減少了很多,每戶新移民最多只能圈百畝土地。而且如果這些土地因勞力不足沒能拓荒耕種,三年後將官府就會收回這些荒地。

    修改移民法令頒布後,湧向新州地移民潮很快停止了,還有不少已到新州的老州居民又返回了家鄉。與其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開墾土地,還不如留在家鄉開荒耕種。內戰之後,老州本來就有很多土地因長年戰亂成了荒地。

    到了後來。也沒有多少老州人願意去新州開荒,即使有也是首先選擇北方地區的兩個幾乎沒有外族人的新州--玄州和濱海州,因為那裡的土地都是沒主地,選擇範圍廣,更容易圈到肥沃的土地。

    如今,那些想得到香料的人成功申請遷移到東島群島,就有權利圈定百畝土地作為自己的私產。當王敬寶發現有人手持官府文書開始圈地時,立即叫當地土著人在香料集中地豎立標誌,表明此地已有主人。

    但新移民並不罷休,他們上告到南島州。控訴當地土著人多佔土地。帝國有法律規定,平民、士族、貴族的擁有土地的最多數量是有限制的,根據身份的不同而多寡不同。平民每戶不得超過20畝。士族最高50畝,貴族爵位每增加一級,可以增加百畝土地,子爵以上冊封有封地的上等貴族,除去封地外,最多允許擁有100畝土地。

    這樣的規定,主要是為了防止貴族和豪紳利用權勢無休止地擴張私產,最後讓平民百姓失去土地。這項規定,同時也限制了土著人最高擁有土地面積,加上土著人口本就不多。所以無法把盛產香料地地方都圈地下來。

    幸虧王敬寶這些年與南島州的大小官員們聯絡密切,關係非同尋常,還主動向官府繳稅。因為對東島群島稅賦貢獻很大,還被授予了東島群島假郡守的官職。王敬寶也是個人精,老州人忙著圈地之時他也沒閒著。他憑借職務之便,把手下地武士、船員們一股腦兒都入籍到本島,又把群島上的所有土著人集中到濟羅島和藍島上。全靠他手腳麻利。這才勉強保住了兩個最大的盛產香料的島嶼。而其他島嶼則被新移民給瓜分了。

    白白失去了兩成的香料產量,王敬寶還沒有來得及心疼。又發生了更讓他擔心的事情。他得到消息,一些家族也想染指東島群島的香料生意,有的已經派人前來查看。這些人如果想來,就不像一般移民那麼容易對付了。這些大家族肯定會動用各種關係,不擇手段地搶奪香料貨源和生意。就算那些大家族與他公平競爭,用高價收購土著人香料的辦法來搶他的生意,王敬寶都不得不隨之提高自己地收購價格,僅是高價進貨這一項,都會使自家的生意和利潤大受影響。

    王敬寶想不出保全生意和利潤的好辦法,火速寫信把情況告知張銳。張銳很清楚,東島群島地香料生意,是家中最主要的收入來源,如果斷了這條財路或者利潤銳減,別說建設開遠領地了,就連養活一大家子人都成問題。張銳這幾日愁眉不展,苦思冥想,都沒有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張銳講述過程中,衛子益聽得十分認真。聽罷,他眼珠一轉,微笑著對張銳說:「殿下不必為此煩心,這事不難。」

    張銳聽罷大喜,急切地問:「有何辦法?快快道來。」

    衛子益不慌不忙,輕搖折扇問道:「請問殿下,陛下對你如何?」

    張銳道:「誰都知道陛下對我恩寵有加。」

    衛子益微笑道:「那就好。殿下這次出征鮮卑,立下蓋世奇功,陛下怎麼會不賞賜您呢?」

    張銳當然明白了衛子益話裡的含義,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擔憂。喜的是,衛子益所言極是。憑借自己這次所立戰功,晉陞二等候還是有八、九分的把握。所以,現在只要考慮怎麼想辦法把東島群島冊封給自己不就行了麼?!

    同時他也擔憂,如果今年新冊封地領地名單裡沒有包括東島群島,那麼即使自己找蕭禹和胡裕幫忙也沒有用。

    他正在思量,是否該寫信去問問蕭禹,忽聽衛子益又道:「殿下是否在想如何把東島群島列入受封名單?」

    張銳又驚又喜,問道:「難道你有什麼好主意?」

    衛子益故作瀟灑地一合折扇,道:「其實這事也不難,只要殿下肯做一點小小地犧牲,屬下覺得事成的可能性有九成。」

    張銳一把拉住衛子益地雙手道:「子益有何妙策,快快道來。別說小小犧牲,就是讓我花費巨資也值得。」

    衛子益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把頭湊到張銳耳邊,把自己的計劃細細說了一遍。張銳臉色忽而歡喜、忽而憂慮,待衛子益說完,他遲疑地說:「此計很不錯,但有極大風險。萬一露餡,就會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得不到好處,還會惹惱陛下。」

    衛子益輕聲道:「殿下放心,屬下保管讓陛下無法知道此事是假的。」

    「還有什麼辦法?」

    衛子益又密語把計劃道出,張銳聽罷徹底放心。心道:這小子果然頭腦好用,所用之策也很離奇。也許只有用這種辦法才能成功,如果按照常理,一輩子也找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幸虧讓衛子益在家中為自己效力,這次可派上了大用場!

    張銳一激動,握著衛子益的手道:「子益啊,你可幫了我的大忙了。如果你願意,當我的家臣可好?」

    衛子益一怔,他沒有想到來張府不足一月,張銳就要收他當家臣,一時語塞。張銳誤以為他不願意一輩子留在自家效力,不禁露出失望的神情,唏噓而道:「你很有才華,以後肯定大有作為。你不願意留下,我也理解。現在暫時留在家中吧,等以後有了好的機會,你再離去也可。」

    張銳不經意流露出的真情,讓衛子益十分感動,他跪下向張銳磕頭道:「主公如果不嫌棄屬下是無能之輩,請主公收屬下為家臣。」

    張銳大喜,一把將他拉起來:「子益願意來我家,真是我的福氣啊。從今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你便是我兄弟、我的朋友。」

    衛子益自父母去世後,沒有體會過如此真切的情誼,他激動地發誓道:「屬下發誓,今生今世永為主公效忠。如有失言,天地不容。」

    張銳心裡樂開了花。正所謂禍兮福所倚,此言一點不假。今天不僅解決了一個大難題,還收了一個非常機敏能幹的家臣。今後,家中又多一個可以信賴的人了。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04
本帖最後由 chkuo1952 於 2012-6-12 15:41 編輯

第六部       第二十九章    豫州來的兩個流犯

    解決了困擾多日的難題,張銳的精神完全放鬆下來。接下來的半個月裡,他都在開遠附近遊玩,走遍了附近的山山水水。直到下過今年的第一場雪,才返回開遠港。

    這一日,他把衛子益叫來,問道:「子益,你接手開遠港的事務有些日子了,有什麼困難嗎?」

    「難事肯定有,不過請主公放心,再難的事情屬下也會想辦法解決的。」

    張銳就是喜歡自信、幹練的部下,衛子益的回答,甚合心意,他滿意地說:「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我明日就會離開這裡,以後這裡的事情都拜託給你了。今後,如果遇到你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就寫信告知我,大家一起商量著解決。其他能夠解決的,你儘管放手去做。」

    「屬下記住了。」

    「對了,還有幾件事情你要記住,盡快解決。」

    「主公請講。」

    「這次,我和張忠去查看了修路的工地。目前為止,所修的路段幾乎都在山間,兩側全是濃密的森林。張忠說,山林中常常竄出猛獸傷人,大家在幹活的時候,還要防備野獸偷襲,因此道路的修建進度一直比較慢。到了晚上,更是誰都不敢出營帳,唯恐被夜裡出來覓食的野獸拖走,不時還有野獸闖入營區,鬧得大家整晚不安寧。」

    衛子益露出為難之色:「主公地意思是要多增派武士跟隨修路隊。為他們提供保護?但開遠這邊總共只有武士三百人,張總管已經帶走二百五十人,剩下的五十人要負責整個港區的安全,再沒有多餘的人派出,要不主公再派些過來?」

    張銳搖搖頭說:「家中武士、騎士數量有限,分派到各處的錢莊、商戶之後。安江莊園也只剩下百餘人,他們的任務也很繁重,所以沒有多餘地人手可以抽調過來。」

    衛子益對家中的情況大致也瞭解,知道張銳說的是實情,他一時也想不出好的解決辦法,只得說:「那麼,且容屬下再想想辦法,屬下保證盡快解決這個問題。」

    張銳在回來的路上已考慮到了一個辦法,見衛子益沒有提出解決辦法來,便說:「我倒有一個建議。你不妨考慮一下。當年我在烏孫州率部進山剿匪時,叛匪們經常會在夜晚來騷擾我們。你猜我用什麼來對付叛匪?」

    衛子益想了一會兒,搖頭說:「屬下不知。請主公明示。」

    張銳大笑:「我們用狗來對付偷襲營地的叛匪。」

    「用狗?」衛子益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要是狗都能站崗放哨了,那還要哨兵幹嘛「你還別不信。有狗守夜,我們每夜都睡得安穩,就連叛匪偷營時,也不用集合起來戒備。」

    衛子益見張銳說得認真,也不由得不信。只是心裡琢磨,只用狗就能對付偷營的叛匪?那些叛匪也太飯桶了吧。

    張銳見衛子益將信將疑,便把當年進山剿匪的詳細經過講述了一遍。衛子益聽罷暗暗稱奇,世上竟有外貌如同小牛犢一般。能與虎豹相搏的狗。真是這樣,那還是狗啊?「這種狗只有番州有嗎?」

    「對。只有番州才有,它地名字不叫狗而叫獒。你可派人去番州收購一些番獒。要多收一些幼仔。」

    衛子益不解地問:「為何要多收幼仔?」

    「番獒戀主,大多數一生只認一個主人。它一旦發起狂來,只有主人才能喝止住它。而番獒認主的階段是幼仔期,因此多賣些幼仔分派專人飼養起來,這樣以後才能約束它。至於成年番獒。要買最好將其主人一起僱傭來。別買來後反成了新的禍害。」

    衛子益心裡有了主意:「既然如此,屬下索性多買些種犬。我們在本地培育番獒。再把每隻幼仔分配給護衛和監工,讓他們專門負責修路隊地安全。只是到番州買狗路途遙遠,這事恐怕今年完成不了。」

    「這是我要對你講的第二件事。初雪已降,冬天快來了。濱海州冬季嚴寒天氣雖然時間還不如安江不長,但寒冷程度遠遠超過安江。因此,我想在最冷的季節裡,修路工作要暫停下來,將那些犯人都召回開遠。你安排他們做些別的事情,待明年春暖花開之時,再派出去繼續修路。」

    冬季修路,本來進度就非常緩慢,一整個冬天也修不了多長的路,如果再把修路的犯人凍死凍傷,就更是得不償失了。冬季暫停修路,也是明智之舉。衛子益心想,把犯人集中到開遠,讓他們在開遠修建道路或是房屋也是可以的。

    衛子益點頭答應,張銳又道:「還有一件事,最近和鄯會送來一批婦人。你把她們許配給表現好的犯人,再為他們單獨修建的住所。」

    衛子益暗稱此計甚好,讓犯人們看到努力工作的前途,就能大大激發其積極性,讓他們甘願更賣力地做事。只是他奇怪,和鄯從哪裡找來這些婦人,便好奇地問張銳。

    張銳雖然信任衛子益,但私藏俘虜之事牽連太廣,知道地人越少越好。就只對他解釋說,利西族在平叛時俘虜很多奴隸,奴隸多得甚至都快養不活了。正好家裡缺少人,所以與利西族頭人達須商量,從他那裡的購買奴隸帶到開遠來。首先送過來都是女奴隸,以後陸續還有男奴隸送來。

    衛子益知道主公的二夫人便是達須地妹妹,妹夫家要購買奴隸。達須理當鼎力相助,說不定還可能是免費相送地。得知這個消息,衛子益心中大喜,因為開遠現在最缺的就是人,別管是哪兒弄來的人,也無論是男是女。只要是人,他就照單全收。

    兩人正在商議,如何安置、分配女奴之事,一名管事進來稟報,說有一批發配的犯人送到。衛子益接過新到犯人名單看了起來。張銳本不在意這個名單,因為自從三座碼頭修好之後,每隔十幾天總會有一批犯人送到。用船運送犯人,更加快捷、便利,因此北方沿海數州,基本都把發配地犯人集中送來開遠。

    衛子益看過名單笑了。對張銳道:「主公,這批來地犯人,竟然是豫州和并州地。以前這些犯人都是送去西部地。現在也送到我們這兒來了。」

    張銳也吃了一驚,心想,難道是蕭禹在暗中幫忙?否則為何這兩州的犯人都送到自己的領地上來了?伸手接過名單,隨意瞄了一眼,忽然在名單中發現一個熟悉的名字。

    為了弄清楚此人是否確是自己認識的人,他對站立在門口的王德化吩咐道:「你去把新到犯人中的賀長盛帶來。」

    王德化答應一聲轉身而去,衛子益奇怪地問:「主公,難道您認識這個叫賀長盛的人?」

    張銳回答道:「我以前在帝大時的一個同窗叫賀長盛,後來聽說他去了豫州任職,不知是不是他。所以叫來看看。」

    衛子益笑道:「屬下看希望不大,天下同名同姓之人甚多。既是主公在帝大時地同窗,怎麼可能被發配到開遠來?」

    過了一會兒。王德化把人帶到。賀長盛一進屋,張銳便驚訝地站起身來,迎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賀兄,真的是你?」

    賀長盛抬頭看到張銳,也驚訝得瞪圓了眼睛:「三郎。你怎麼會在這裡?」

    張銳親熱地拉著賀長盛坐下。笑道:「開遠是小弟地領地,我在這裡有什麼好奇怪的?」

    賀長盛似乎口渴極了。也來不及客氣,抓起桌上張銳喝水的茶杯,咕嘟咕嘟地把茶水一飲而盡。放下茶杯,抹了抹鬍鬚道:「我知道這裡是你的領地,只是認為你還在安江的家中,沒想到你現在也在此處。剛才我還納悶兒,這裡會有誰要見我。沒想到,真的在這裡遇到了你。」

    張銳命人快上茶水,又對賀長盛說:「小弟正好來查看領地,原定明日就要返回。正巧,又有一批人送到,翻看名單,竟然發現裡面有賀兄的名字。本以為只是同名之人,也沒想到真是賀兄你!」

    賀長盛笑道:「我們相見也是緣分,倘若我們晚一天到開遠,就見不到三郎了。」

    張銳見他手腳上還帶著鐐銬,連忙叫人打開,又問道:「數年前,李伯藥對小弟說,你畢業後去了豫州任職,官運一直不錯。這回是出什麼事了?」

    賀長盛道:「三郎,你派人去把與我同行的那個何稠的叫來。」

    張銳又吃一驚,問:「何稠?他叔父可是工部郎中何通?他的父親是原任禮部禮賓司郎中何妥?」

    賀長盛點頭道:「正是他。」

    張銳更是驚訝得張大了嘴巴。何稠身為豫州布政史,是正四品地大員。賀長盛是豫州巡查副史,也是一方手握實權的從四品大員。而且他們都出身官宦世家,都有至親在朝中任職,怎麼會被一起發配到開遠來?要說他們其中的單一個犯了什麼事被發配也就罷了,一個州內地兩個大員都被發配,這也太離奇了。

    賀長盛見張銳驚愕的模樣不像是裝出來的,知道他還不知緣由,歎了一口氣:「唉,這事說來話長,你把何稠叫來,我們再慢慢道來。」

    張銳又命王德化去請何稠,又叫人去準備酒宴。本來已快到午飯時間,何稠到來時,酒菜都已上桌。張銳留下衛子益作陪,屏退了眾人。

    張銳一邊親手為賀、何二人倒酒,一邊為衛子益介紹道:「子益啊,我們都是帝大校友,何兄早我和賀兄畢業三年,是我們地學長。雖然聞名已久,今日也是第一次相見。而賀兄則與我同窗四載,只是畢業後也是第一次相見。何兄、賀兄,這位是我的兄弟并州衛子益,在幫小弟打理開遠領地地事務。」

    衛子益舉杯向兩人敬酒:「今日能與兩位大人相見,是晚輩地榮幸。晚輩滿飲此杯。一表對兩位大人的敬意。」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賀長盛、何稠把酒乾掉,何稠放下酒杯,說道:「我們現在只是一介囚犯,那裡還敢稱什麼大人。請衛總管不要再客氣,直呼我等姓名即可。」

    張銳又為他們斟滿酒,舉杯敬道:「兩位兄長,無論你們為何來到這裡,請你們放心,只要在這裡一天。你們都是我地客人,沒有人會對你們無禮。」

    何稠早聽說張銳為人豪爽,只要他說過地話。就不會變卦。既然他答應照顧,就不用擔心今後過犯人一樣的生活,連忙起身道謝。

    賀長盛則在心裡感慨不已,在帝大讀書時,他與張銳的關係並不好,他甚至有些反感那時孤傲不羈的張銳。他記得有一次張銳在講一篇論曹操的文章時,他還站起來高聲與張銳辯論。

    可今日張銳見到他時表現出來的熱情,是實實在在沒有偽裝的,顯然他沒有對讀書時的過節耿耿於懷,是真心誠意地想敘敘同窗情誼。賀長盛將酒一口飲盡。道:「三郎,你這個朋友,我認定了。以前有什麼得罪之處。這杯酒就向你陪罪了。」

    張銳故作不爽,把酒杯放下,說道:「賀兄這樣講,小弟可就不高興了。大家能在一起同窗共讀四年,那是什麼樣的情誼?哪有什麼得罪與不得罪之說?何兄。你說他該不該罰酒?」

    何稠哈哈大笑道:「當然該罰。年少時。誰沒有幾分脾氣、性格?有些小衝突、小誤會也是正常的,但哪能影響到彼此地同窗的情誼?長盛此言差異。當自罰三杯。」

    賀長盛也不再說,連乾三杯。張銳轉怒為喜,道:「這才是好朋友嘛。再要說那些生分的話,一律罰酒三杯。」

    酒過三巡,張銳又婉言詢問賀長盛被發配到開遠地事情。這次,賀長盛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相告。

    原來,今年黃河突發凌汛,豫州境內數郡遭災。豫州巡撫得知爆發災情,立即召集州內郡府官員們商量對策,何稠、賀長盛都參加了會議。

    會上官員們的意見各不相同,有的認為本地存糧既然已被徵用為軍糧,就不能動用分毫。受災之事應該趕緊通知朝廷,由朝廷從南方運糧賑災。如果不經朝廷同意就擅自用軍糧賑災,使前方戰事受到影響,朝廷追究起來大家都難逃罪責。

    有的認為災情嚴重,受災人數眾多,靠朝廷從南方運糧來賑災,遠水解不了近渴,災民起碼要餓死一半。而前方缺少了豫州之糧,還有北方各地的糧草可以補給上去,豫州沒繳足的那部分糧食,用不了一個月就能從南方調運補齊,對戰事不會造成多大影響。而如果不賑災則影響巨大,萬一激起民變,朝廷追究起來那就是死罪。

    兩派官員們爭執了一天一夜也沒有結果,直到豫州巡撫眼見事情不能再拖,拍案決定開倉放糧,這才統一了意見。

    糧食被及時分派下去,數十萬災民沒有一人餓死。要是換在平時出現這樣的事情,朝廷定會通報全國表彰豫州的官員們。但這次,朝廷很不滿意豫州官員的這種做法,下旨解除了州內所有五品以上官員的職務,還從朝廷派來調查人員挨個兒審理。

    何稠、賀長盛等在會上曾提出過開倉賑災建議地官員們,在初審之後都被關押起來,等待朝廷的判決。他們在牢獄中一等就是半年,似乎朝廷已經忘了此事。直到巡撫在牢房中上吊自殺後,最終審判結果才到。

    豫州巡撫因自殺,被免予罪責。其他獲罪大小官員,一律剝奪爵位,判流放之罪。何稠、賀長盛均被判十年流放,本來他們應去烏孫州服刑,但中途突然改變了流放地,與一批豫州、并州地犯人一同押送到濱海州開遠服刑。

    張銳出征回國後。就匆忙返回家鄉,並不知道豫州發生地私放軍糧之事。猛然聽聞,心裡感慨萬分。在張銳的心目中,同樂雖然性格剛毅,但也不是昏庸之輩,前線也沒因缺少軍糧吃了敗仗。值得把整個豫州的幾十名官員罷官流放嗎?何況,這是賑災,數十萬人因此得救,也避免了內亂,對於豫州官府的這種功績,他怎麼視而不見呢?

    還有太尉,他被豫州百姓稱為「楊青天」。他能眼睜睜看著擁戴他、稱頌他的百姓被活活餓死?他怎麼會在內閣中,認同流放豫州官員這種不近人情地懲罰措施呢?

    「難道陛下和太尉也是這個意見?」張銳滿臉疑惑地問賀長盛。

    賀長盛與何稠對視一眼,回答道:「這事發生時,正值陛下身患重病。一連數月不能理事。太尉嘛,聽說從今年起,也是連續患病。經常無法參加內閣會議。這事,他老人家好像也沒有表過態。」

    張銳明白了,同樂患病是真,他身體一直不好。而太尉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拉選票地關鍵時候生病了,這只能解釋他是在故意裝病。怪不得前次李伯藥說,太尉在自己的事情上也沒有說話。

    平心而論,太尉為了能進凌煙閣。在投票前,盡量少做事、少說話、少表態地做法是明智的。他爭取在投票前。不得罪任何人。誰知道被得罪之人,有沒有七彎八拐的親戚、好友是世襲貴族,會不會影響到一兩張選票。

    內閣一貫由太尉主持。他突然不理事,難怪內閣會因一件事情爭執如此之久。張銳也很想知道,失去太尉主持的內閣,現在到底誰說了算。

    「那麼高丞相是什麼意思?」

    「高丞相?聽說他也一直沒有表態,這事反而是虞士基虞大人和李穆李大人爭論最激烈。兩派各有擁護者。一直相持不下。」

    「是虞士基要追究此事?」

    賀長盛唏噓而歎:「不,聽說虞大人只是提議罷免了幾個主要官員的官職便可。倒是李大人提議要嚴懲我等。據說,他提議要將關巡撫斬首,剩下都判流放之刑。關巡撫聽到這樣的傳言後,就忿然自殺了。」

    何稠喝了一杯酒,歎道:「關巡撫死後,朝廷任命荀徹為豫州巡撫,陳唯覃為布政使,秦嘯然為滎陽郡太守。聽到這樣的結果,實在令我寒心啊!」

    張銳也是一陣心寒。李穆是現任邳公家主地親弟弟,幼年時過繼給李家。而何稠提到的荀徹是邳公家主的另一個弟弟,也是李穆地親弟弟。而陳唯覃、秦嘯然都是邳公家的女婿,這樣毫無避諱的任用,幾乎讓整個豫州變成了邳公家的領地。

    再有張銳也很意外,被世人公認是奸臣的虞士基會對此事報以同情的態度,而素有公正之名的李穆卻要在這事上做文章。看來有忠奸之名,亦非都行忠奸之事,忠奸只是一線只隔,忠臣、奸臣也不是永遠不變的。在這件事情上,李穆就是一個大大的奸臣。

    而後,他又想到何稠、賀長盛兩人突然被改變流放地,肯定與他們在朝中親人的活動有關。也許此時,安江家裡已經收到了這兩家人地來信。但我與兩家平日都無交往,他們怎麼會想起要托我照顧何、賀二人呢?

    這事也不便於直接問何、賀二人,張銳只好把問題悶在肚子裡,轉而安慰二人道:「事已至此,兩位兄長就不要多想了。說實話,你們能為黎民蒼生而犧牲自己,我很敬佩兩位兄長的大仁大義。我相信不久後,陛下或是內閣會赦免你們的,所以你們只當是在我這裡休假療養一陣。」

    何稠苦笑道:「安敢奢望被赦免,只期望安安穩穩在此度此餘生就好。三郎也不必對我們客氣,如果看得起我們,不妨給我們安排些事情做,讓我等能夠養家餬口。」

    張銳吃驚地問道:「怎麼?兩位兄長地家眷也跟來開遠了?」

    賀長盛道:「此時沒有跟來。不過,我與何兄是有把家眷接來地打算。只等有條件。就寫信回家叫他們來。」

    張銳大包大攬,說道:「這有何難?我馬上給兩位兄長準備住處,再派人去接你們的家人。今後你們一家人的生活費用,由我全包了。」

    何稠搖頭道:「俗話說無功不受祿,我們來此,已得三郎照顧了。怎能全家人都白吃白住你呢?」

    賀長盛也道:「何兄說得對,三郎如果要照顧我倆,就給我們安排事情做,給我們發放酬勞。如果要白養我們,那我們還不如跟犯人們在一起,起碼每天還有事情做。」

    何稠又道:「我在獄中被關了半年,每天在狹小的牢房中無所事事,都快把我憋瘋了。現在到你這裡,再不尋些事情來做,準會憋出毛病來。」

    在二人一再堅持下。張銳也就順勢同意。多兩個有經驗地人幫助衛子益管理開遠,這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地好事情,他肯定不會拒絕地。

    見張銳同意。衛子益也站起身來表示歡迎,並客氣地請二人今後多加指教。何、賀二人也站起身來,說今後一定服從衛總管地安排、調遣,不敢說指教。

    張銳心裡頭,轉了念頭。何、賀二人都比衛子益年紀大,而且都曾任過一方大員,如果不先規範二人的具體事務,恐怕今後會鬧出不和。

    於是,張銳對賀長盛道:「賀兄,如果你願意。今後你就負責開遠領地的治安吧。」

    賀長盛獲罪前曾是豫州巡查副史,雖然沒有直接負責過地方治安事務,但他平日所做之事與地方治安也有相仿之處。馬上點頭應承下來。

    張銳又問何稠願意做何事,何稠道:「我自幼喜歡工木,對建築尤其敢興趣。我想今後從事建築方面的事情。」

    張銳為難道:「何兄大才,曾負責一州政務,豈能只做工木之事?我看何兄還是與子益一起。負責開遠的大小事務。這樣。也好讓子益多跟你學習學習處理事務的經驗。」

    衛子益也道:「如何先生不嫌棄晚輩笨,請收晚輩為學生。晚輩非想跟先生學習怎樣處理政務。希望先生不要拒絕。」

    何稠搖頭道:「不是我不願意教你,只是我自幼受叔父的影響,對工木之事特別感興趣。後來因家父反對,才沒有去學工學。現在有機會已全夢想,我自然不會放過。至於政務之事,你今後如有什麼不懂的,盡可來問我,我定會傾力相助。」

    張銳見他心意已決,又答應今後幫助衛子益,也不再勉強他,於是便把修建開遠城的具體事務,交給他負責。

    三人一直暢飲長談到深夜。第二天天亮,張銳仍按期離開開遠。分別時,張銳向何稠、賀長盛保證,會盡快將他們地家人接到開遠。

    米展的「開遠」已出海去清剿海盜,因此這次「微星」號是單獨出海。為了早日返回安江,張銳決定在遼東的興府停靠,然後從陸路返家。

    對張銳來講,興府也是很熟悉地地方。當年遼東四郡叛亂,飛騎軍一部奉命參戰,張銳所在的飛騎軍游騎團一營,就曾經攻克過興府。數年之後,再次親臨當年的戰場,張銳心中有說不出的感慨。

    重返故地,他似乎有講不完的故事。一路上,他滔滔不絕地對董小意、碧斯、六靈講述當年攻打興府時的經過。到了興府時,他的那些事跡,董小意三人已能倒背如流。

    船到興府港時,天色已晚。張銳決定在此停留一夜,明日再上路。一家人剛到客棧安頓好,興府太守就聞訊前來拜見。張銳本不想見此地的官員,但當他聽到這位太守的大名,就立馬迎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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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三十章    遇刺

    「恩公----拜見恩公!」張銳一踏出院門,就見一人搶上前來,欲行跪拜之禮。

    張銳眼神也夠快,一眼就看出果然是多年不見的胡漢山。他伸手一把拉住,大笑道:「「漢山,真的是你呀。一別數載,想不到在這裡遇到你。」

    此人正是張銳在遼東平叛時結識的胡漢山,他此時顯得異常激動,除了一個勁兒地點頭外,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走,走,我們屋裡說話。」張銳拉著他進了屋。

    落座之後,張銳上下打量了胡漢山一番,見他變化並不大,只是嘴唇上留起了一撇八字鬍,顯得比以前成熟老到了不少。

    「不錯,不錯。一別多年,你已是官居六品。漢山啊,看來這些年你的官運不錯啊。」

    「這還不是全靠恩公當年的提攜?小的這些年來一直沒敢忘記恩公的恩情,只盼有一天能親口向恩公道謝。今日得見恩公,也算遂了小的多年以來的心願。」胡漢山真情流露,邊說還邊落淚。

    他是真心實意地感謝張銳。當年張銳率部到他的家鄉清查叛匪與他相遇,他檢舉揭發了村裡的叛匪,得到了張銳的寬恕。而後,張銳還採用了他獻上的計策清剿了山裡的叛匪,讓他立了大功,成了桶嶺縣的代理縣令。

    最後又是因為張銳臨走時對他說地一番話。讓他堅定了跟隨朝廷的決心,堅持留在桶嶺縣與叛軍周旋到底,直到漢軍再次收復桶嶺縣。正是因為他在平叛期間表現突出,平叛結束後,他才被朝廷破格委任為桶嶺縣的正式縣令。

    數年過去了,胡漢山靠著聰明、機警。加之運氣不錯,官職一直穩步上升。去年初,他升任興府城太守之職,終於達到了六品官階。

    遼東叛亂前,他只是一個在家種地的莊稼漢,而今他卻是一城的太守,想想都覺得恍如做夢一般。追根溯源,給予他這樣翻天覆地變化的恩人非張銳莫屬,因此他一直心懷感激之情。今日忽見恩公,他實在按捺不住滿心激動、興奮、急切地情緒。

    張銳見他激動萬狀的模樣顯得很誇張。吃不準他是真情流露,還是故意表演給自己看的。心想,如果他是故意做給自己看的。眼淚說來就來,這樣的演技完全可以獲獎了。

    「漢山啊,我們說來也曾經是並肩作戰的戰友,怎麼張口閉口就是恩公恩公的,還說什麼提不提攜的話,這樣顯得太生分了吧。」

    「恩公啊,當年如果不是遇到您,如果不是您的時時提攜,時時的教導,還救了小地一命。那裡有小的的今日?對小地而言,無論多久,您永遠是小的的恩公……」

    「好了。你如果還認我這個朋友。就不要再叫恩公。要叫就叫我的表字或是兄長,如果你再稱我恩公,就請自便吧。」張銳說話的語氣斬釘截鐵、霸道十足,打斷了胡漢山的話。

    「這個……這個……」胡漢山抬頭看了看張銳,心裡感歎:如果不是早知眼前這個樣貌威武、氣勢逼人的將軍。就是以前那個印象中年輕英俊的中尉軍官。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兩個是同一人。不僅是外貌不符。就連性格也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既然兄長已經說了,小弟安敢不從?」胡漢山順從了。張銳的話,他不敢不從。當年不敢,今天就更不敢,他對張銳有感恩之情不假,但恐懼之心也從未消除過。特別是這些年他聽到各種關於張銳的傳言,就更加敬畏他,沒有一絲敢違背他意思地想法。

    「這樣才是對嘛。你一口一個恩公,叫得我渾身不自在,那我們還怎能敘舊?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娶妻生子了嗎?」張銳也不是故意要嚇他,只是聽他叫恩公確實難受。待胡漢山轉了稱呼之後,才露出笑容詢問起他的近況。

    胡漢山欠著身子回答道:「小弟五年前就娶妻了,現在已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了。托兄長的福,這些年過得順利,去年還混了個太守。」

    張銳微笑道:「你還記得嗎?當年我曾對你說,你聰明、有才幹,很有前途。以後只要努力,就能坐上府郡高官地位子。今日看來,我的確沒有看走眼,你還未滿三十就已是六品太守,今後成為一州的巡撫也大有希望啊。」

    說實話,他也沒有想到胡漢山能有今日成就,當年的一句戲言成了現實。心裡也暗稱胡漢山有運氣,不然以他的出身,哪能混到今日地身份地位。

    提起當年之事,胡漢山眼眶又有些濕潤,張銳當年不僅鼓勵他,還為他取了現在地這個名字,而這個名字也對他起了很大的幫助作用。去年,州府曾上報朝廷三個興府太守候選人。三人中,胡漢山最為年輕,機會也最小,就連他本人也認為自己不可能被任命為太守。

    可是沒有想到,最終成為太守地卻是他。後來他聽人說,是自己的名字幫了大忙。可能是朝廷考評司的官員在看到自己這個名字時,想到就向張銳為他起名字時對他說過的那個意思,願做漢家的一座大山,為漢家撐起了一片天。

    所以,他今日能成為太守,也是張銳造就的。他感覺張銳就是他命中的貴人,自從遇到他,自己的整個命運就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他把自己被任命為太守的過程如實地講了出來,張銳聽罷哈哈大笑。當年取名字,只是暗中在諷刺胡漢山地意思。沒有想到這個名字卻成全了他,命運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閒聊了一陣,胡漢山又請張銳出去飲宴。張銳當年雖然覺得胡漢山在鎮壓叛匪過程中的手段有些凶殘、狠毒,但後來自己的行為與他相比,就更加凶狠、殘暴了,所以當年有些看不起他的想法。而今已煙消雲散。

    胡漢山對他來說,就是當年的戰友。老戰友相請,他自然不能拒絕,於是隨胡漢山一起出去痛飲了一頓,直到把胡漢山直接灌倒在桌子底下,才心滿意足地回來。

    第二天,胡漢山又來相邀,請他一起出遊。張銳也想再看看當年的戰場,便爽快地答應了,把行期推遲了一日。帶上家人。順著興水朝南一直到達桶嶺鎮,幾乎把當年地戰場都看了一個遍。一路走,一路與胡漢山談論當年的戰事。心情倒也十分暢快。

    當夜在桶嶺鎮住了一夜,第二天六靈嚷嚷著要去安渡橋看看,說是要感受一下爹爹當年捨身奮戰過的地方。而董小意和碧斯雖沒有說話,但也是滿眼期待的神情。

    按說從津水上的汾杜橋走,路程更近。既然家人都想去看看安渡橋,張銳也就決定繞道過去,他也想去拜祭一番在安渡橋陣亡的李賜等部下。

    胡漢山聽說要去安渡橋,也堅持陪同前往。張銳再三相勸,也無法改變他的主意,索性也隨他了。

    第三天到達安渡橋時。天空飄起了點點雪花。張銳站在這座兩百餘米的石樑橋上,站在橋上的第二座橋屋後面,那個激戰最為慘烈的地方。心裡感慨萬千。

    一樣地石橋、一樣的橋屋、一樣浸人心髓的寒風、一樣嘩嘩地流水聲,在瞬間張銳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那個灰暗陰沉的下午。

    他清晰的感到李賜等十二名部下就在他的周圍,他們一個個面目沉靜、目光堅毅,手握騎刀等待叛匪們衝上來。

    張銳的耳中彷彿聽到自己在對他們喊道:「兄弟們!你們準備好了嗎?」彷彿聽到騎士們振聾發聵的吼聲:「準備好了!長官!」也彷彿聽到叛匪們蜂擁而來轟鳴的腳步聲。

    感受相當的強烈,也相當的真實。張銳甚至有些陷入了幻境。他呼吸急促起來,眼中充血。拳頭關節握得咯咯直響。直到一隻溫軟細柔的小手,搭在他緊握地拳頭上,他才猛然醒悟過來。

    「這裡很冷,看看就離開吧。呆得太久,六靈她們怕是禁受不住。」董小意在身邊悄聲勸道。

    「小意,你知道我與叛匪們交手前在想什麼嗎?」張銳側轉頭問妻子。

    「在想如何不讓叛匪過橋吧。」

    「錯了。我那時滿腦子都是你們的身影。」

    「你作戰前還想著家人,能專心作戰嗎?」董小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銳嘿嘿笑道:「我們那時滿打滿算也只有二十五人,而對面來地叛匪有數萬人,怎麼算也毫無生還的可能。你可知道,我此戰後也遇到過數次險情,但即使是在白堡生死搏鬥時我也沒有放棄過希望,只有在這一戰裡,我是懷著必死之心,想你們也就是和你們做最後的告別。」

    董小意明知那戰夫君是活了下來,但此刻聽聞夫君的講述,也不禁渾身顫抖起來,她手緊緊握住夫君的手,生怕她一鬆手,夫君就會憑空消失了一般。

    張銳感覺到她在害怕,輕拍她地手安慰道:「以前,我沒有跟你講這些事情,就是怕你擔心。你現在不用再擔心了,我已是中將,即使上了戰場拚命,機會也微乎其微。即使我想去拚命,屬下也拚命勸阻。在黑蘭城那次,我想把指揮部前移,郝青那小子給我千方百計地拖延,直到確認沒有危險之後,才同意我進城。***,官當得越大越沒有自由了,還不如當營長時自由快活呢。」

    一番話,把董小意逗笑,緊張地情緒也緩解下來,笑道:「別人都想官越當越大,你倒好,反而想返回去當營長。真正當了營長,你又該抱怨自己受別人管制沒有自由了。」

    張銳哈哈大笑。笑了一陣。又對董小意道:「橋上風大,你與六靈、碧斯前過橋。我打算在這裡祭拜一下,戰死在這裡地部下們。」

    董小意搖頭道:「還是一起祭拜吧。他們曾與我的夫君一起面對死亡,並用性命保護了我的夫君,我祭拜一下他們也是應該的。」

    「既然如此,就一起拜吧。」張銳也沒有拒絕。點頭答應了她的要求。

    胡漢山早就把祭拜物品準備妥當,甚至還請了幾個和尚來做法事。佛教才傳入老州不久,胡漢山居然能請來和尚,讓張銳也略感有些驚訝。

    祭拜完畢後,張銳與胡漢山告別,並對他說,有空時來安江家裡坐坐。胡漢山點頭答應,依依不捨返回興府。與胡漢山分手,張銳一家人順著官道西進,通過國內城進入吉州境內。然後在安江下游上船。改由水路前往安江城。

    一路無話,這日傍晚到來安江城碼頭。下了船,張銳正對董小意說:「咱們明日一早去安江城堡去看望看望奶奶。」

    董小意說:「這是自然。我還為奶奶、父親、母親大人以及二嫂帶回了些禮物……」她還未說完,突然被張銳猛地推出老遠摔倒在地。她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立刻被幾名武士圍了起來。

    張銳在與董小意說話之時,忽感身邊有危險。這種預感他不是第一次有,以往的經驗讓他迅速做出反應,他一把推開董小意,自己地身體也往一邊閃。就在他躲閃的同時,一枝箭「嗖」地一聲從他身邊擦過,「砰」地一聲又釘在地上。

    他剛剛站穩身子的一瞬間,又一枝箭迎面而來。「主公。小心。」一名武士一個健步用肩膀撞開他。他踉蹌後退的同時,親眼看著那枝箭射入了那名武士的喉嚨,武士迎面倒下。

    「有刺客。小心戒備!」王德化大聲的喊叫著,撲到張銳的身前,把他擋在自己的身後。

    一部分武士、騎士們迅速衝過來,把主公一家團團圍住。另一部分武士則吼叫著朝箭支飛來的衝過去。

    此時剛剛掌燈,碼頭區還很熱鬧。發現有人行刺。頓時碼頭上的人大亂起來。喊叫聲、哭聲四起。箭是由河上地一艘小船上射來的,船上***全無。正在慢慢消失在黑暗中。一些武士叫嚷著跳上一條條商貨船,逼著那些船隻駛離碼頭,向那艘小船追去。

    護衛的武士們撥出利刃,騎士搭起箭支,寒光閃爍,殺氣騰騰,氣氛緊張之極。當董小意拚命擠到張銳身邊時,看見張銳滿身是血地抱著一名中箭的武士。那名武士已經奄奄一息,口中發出的呻吟聲令人心碎。

    「銳郎,你還好吧。」董小意萬分緊張得查看張銳身上的傷口。

    「我沒受傷,這些是他的血。」張銳用手緊緊摁住那名武士中箭的創口處,但鮮血還是從他的鼻子、嘴巴、耳朵裡不停地往外淌。

    「我幫他把箭拔出來吧。」董小意看見那名武士要用雙手去拔箭,被另一名武士按住。又見那名武士似乎要喘不過來氣了,忍不住伸手想去為他拔箭。

    「別動。」張銳一把將她的手拋開,解釋道,「這箭上有倒鉤,一拔他就沒氣了。

    「那該怎麼辦?那該怎麼辦?」董小意看著那個身體一陣陣抽搐的武士,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這時,武士們已經控制了混亂的碼頭。碼頭上地人在武士們的監視下都抱頭蹲在地上。一些人嚇得瑟瑟發抖,一些人在暗暗抽泣,還有一些人在對天祈禱。河面上那艘小船和追它的船隻都已不見了蹤跡,夜幕中安江下游隱隱傳來幾聲狂呼。

    張銳明白懷裡地這名武士被射中咽喉要害,他的性命保不住了。他輕聲對那名武士說著話,向他保證會全力照顧好他的家眷。

    那名武士睜開了眼睛,眼神中流露出安慰的神情。他的嘴唇無聲地一張一合,胸膛急促地一起一伏,身體和四肢不停地抽搐。

    董小意深深地埋著頭不敢去看那個武士地模樣,這會讓她聯想起等死地牲畜。她在心裡為他祈禱,雖然她明知自己的祈禱最終幫忙不了他,但她還是在向上蒼虔誠地祈禱著。

    張銳在也在默默祈禱。只是他祈禱地是,一定要保佑追擊的武士們抓住刺客,還要查出行刺的主使。要是讓自己知道是誰幹的,就算他是天王老子,張銳發誓要報此仇。

    十分鐘後,武士在張銳懷裡斷了氣。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22
第六部       第三十一章    內勤處的成立

    張銳在院子外的走廊上等候妻子董小意更衣後跟他一起去前廳商議事務。

    他心裡氣惱非常。金幣劫案剛剛過去不久,又發生了行刺事件,這些都是針對自己的報復事件,到底是同一幕後人主使的,還是各不相干的人所為?他不知道,有心報復也無從下手,惱怒憋在心裡難受之極。

    他呆呆地望著遠處黑暗中幾株依稀可見的臘梅樹,思索著今後怎樣才能避免遭受這類襲擊事件。正想得出神,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原來,董小意在幾名提著燈籠的丫鬟簇擁下走出了院門。

    她已經沐浴更衣過,濕漉漉的頭髮高高挽起,白皙的脖頸顯得更加細長。她的精神狀態已恢復常態,見張銳回轉身來,便對他微微一笑。剛回來時的那種焦慮不安的神態已經沒有了,眼前的董小意依然是端莊、安詳的主母形象。

    張銳被她的這種神態吸引,這種神態或者說氣質使她永遠如此生氣勃勃,永遠顯得那麼的典雅、莊重。主母就是家中的主心骨,有這麼一位遇事鎮定從容的主母,即使遭遇大事,全家人都會受她的帶動而不再驚慌,張銳深感是自己的幸運。

    「等久了吧?」董小意走到他的身邊,挽起她的胳膊往前廳走。張銳上下打量她一番。說:「我也剛剛換過衣服,沒等多久。碼頭上遇刺,情急之下把你推倒,身上沒有受傷吧?」

    董小意莞爾一笑道:「只是膝蓋上擦傷了一塊。」

    「上藥了嗎?」

    「就擦掉了一小塊皮,不要緊地。」

    「不行,你剛才沐浴過。傷口見了水,一定要上藥。」張銳止住腳步,想讓她回去上藥。

    「家臣們都還等著見我們呢,不礙事兒,議事回來再上藥也不遲。行了,快走吧。」董小意邊說邊拉著他繼續往前走。

    「亞紅,回來後你一定要記得給夫人上藥,不要忘了。」張銳無奈,只得又叮囑她的貼身丫鬟亞紅。

    「記得了,主子。」跟在一旁的亞紅趕緊答應。

    董小意見夫君為了自己的一點小傷。就如此的上心,心裡甚是甜蜜,給他送去了一個溫柔的笑臉。

    二人來到前院會議廳時。烏蘭和所有在府中地家臣、管事、護衛統領以及各小隊隊長都在等候著。見主公、主母走進來,皆起身行禮問候。

    張銳一落座,就直言不諱地對眾人說:「我今天很生氣。至於我為什麼生氣,你們有誰能告訴我?」

    眾人皆低頭沉默不語,主公家剛剛回到安江,就遭人行刺,護衛人員當場一人死亡,追擊過程又有三人受傷身亡,最終兩名刺客都沒有活捉。這事傳出去,的確夠丟開遠侯府家的臉面了。

    見大家都不說話。和鄯身為府中第一家臣,硬著頭皮率先發言:「主公息怒。兩名刺客顯然在行刺前就心懷死志,他們攜帶的匕首都塗上了劇毒。見被圍困就自殺了。活捉不了他們,也是因為他們死意已決。」

    「主公,是屬下的疏忽,才讓刺客有了行刺的機會。屬下愧對主公的信賴,願自裁以謝罪過。」負責這次出巡安全的騎士副統領王德化。出列跪倒請罪。

    「王副統領快快請起。夫君剛才所言之意並非責備你。」董小意及時出言勸慰。

    王德化仍沒有起身,把頭深深埋在地上。堅持請罪:「這次主公、主母遭遇危險,屬下難辭其咎。請主公、主母賜屬下以死謝罪,不然屬下再無臉……」

    「你給我站起來說話!」張銳一聲厲喝,讓王德化立即止住了話語,蹭地從地上跳了起來。

    張銳繼續罵道:「男子漢大丈夫,在這裡尋死覓活的,你好意思嗎?只有懦夫,才會現在就尋死。你看看,你現在的這個樣子,還像是我們飛騎軍出來地勇士嗎?當年我們在游騎團的時候,兄弟們戰死後,我們是不是不報仇了,就只想尋死覓活了?」

    張銳越罵越生氣,聲音也越響亮,直到董小意在旁邊輕輕拉他的衣擺提醒他,才止住了怒罵。王德化滿臉慚愧地認錯:「主公教訓得是,屬下發誓一定要雪今日之恥。」

    「現在,你給大家說說兩名刺客地情況。」見王德化不再一味請罪,張銳才放緩語氣。

    「是。兩名刺客是在江中的船上向主公射擊,行刺失敗後,便順流逃竄。因我們的人乘船槳力多,所以追擊不遠便圍住了刺客所乘的那條小船。他們使用的弩箭、武器上都塗有劇毒,雙方互射中,我們又有三人受傷,後來毒性發作身亡。兩名刺客負隅頑抗了一陣,見無力突圍,便自殺了。」王德化簡明扼要把經過講了一遍。

    武士統領張興鼎問道:「兩名刺客是什麼人查清楚了嗎?」

    王德化道:「我們的人搜了屍體,但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因為時間太短,還沒有仔細調查他們的身份,不過從裝束打扮上看,他們十之八九不是本地人。」

    張興鼎又問:「王副統領為何如此肯定兩名刺客不是本地人?」

    王德化想了想回答道:「因為兩人都是地地道道的色目人。安江的色目人不多,如果他們是本地人,很容易查清楚他們的身份。」

    和鄯點點頭,同意王德化地意見,說道:「如果這次行刺是經過精心策劃地。他們是不可能把線索留給我們的。」

    騎士統領黃道明皺著眉頭擔憂說:「那豈不是又成了一樁懸案?」

    家臣賈菖疑惑道:「這次地行刺之人,和上次金幣劫案的人是不是一夥兒的?」

    董小意也點頭道:「對。上次金幣劫案的主要策劃人侯先生一直沒有被抓到,他背後很可能還有別人支持。這次行刺,對方考慮得也非常周全,與劫案地那次有些類似。我也猜測,這兩起案件。也許是同一人策劃地。」

    張銳剛才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賈菖和董小意也都有這種想法。一想到有可能是金幣劫案地幕後主使還不肯善罷甘休,張銳就怒火中燒。

    「主公,屬下認為現在首先考慮的是如何處理此事。至於調查嘛,可以今後慢慢來。」和鄯見大家都在猜測行刺與劫案是不是同夥人所為,忍不住便提醒張銳當前主要地應該商議的事情。

    經和鄯提醒,張銳才強壓住怒火,問大家:「都說說這事該怎麼辦?」

    黃道明建議道:「上次劫案發生後,我們懸賞花紅,不到兩個月。案犯都基本上都被拿獲。這次,不如也開出賞金,爭取在短時間內破案。」

    他的這個意見得到了一部分人的同意。紛紛贊同可以一試。但和鄯卻不同意再次懸賞,他說道:「上次懸賞之事鬧得太大,朝廷還派專人前來調查,主公好不容易才化解了此事。這才過去多久?又來一次懸賞,豈不又授人予口實。」

    張興鼎問道:「那和總管的意思是?」

    和鄯道:「這次,我們就來個公事公辦,把此案交與本地官府處理。」

    張興鼎有些擔憂,道:「你說是把此案交給安江城刑捕去查?他們能行嗎?」

    和鄯解釋道:「安江屬於胡公家領地,因此安江城的刑捕也是胡公家地人員。安江城刑捕接受此案,也就等於是胡公家接手了此案。胡公家在本地的實力至少比我們家強得多吧。再則說,上次劫案之事,我們沒有讓胡公家插手。都惹得胡公殿下對主公、主母頗有意見。這次,我們首先就把此案交與胡公家處理,想必胡公殿下也會高興的,定會竭力追查此案。」

    張銳連連點頭,上次就因為董小意不願胡公家插手金幣劫案。父親對她意見很大。這次。如果再不讓父親管這事,父親一氣再氣。矛盾太深就很難化解了。而且,父親主管此案,自己沒什麼不放心地。「好,就按和鄯的意見去辦。王德化,等會你就去安江城,把此案移交城中刑捕接手。」

    王德化嘟嘟囔囔地說:「主公,你不是說要屬下來報此仇嗎?」

    張銳見他滿臉不情願的樣子,就問:「你會查案嗎?」

    王德化搖搖頭。

    張銳笑道:「既然你不懂查案,還爭個什麼勁兒?不過,如果查到兇手,在緝拿時,我保證讓你參加。」

    王德化不好意思點頭答應:「屬下明白了。屬下現在就返回安江城去。」

    張銳揮手道:「好,你去吧。另外你們既然已見到我與夫人都沒事了,也都早點散了吧。」

    眾人這麼晚還來見主公,主要是聽說了主公、主母在安江遭遇行刺,心裡擔心想想見上主公一面,本也不是特意來商議事務。聽主公下令散去,眾人紛紛起身告辭。

    和鄯也隨大家告辭,忽聽張銳道:「和鄯,暫且留步,我還有點事兒要與你說。」和鄯聞言停了下來。

    待眾人散去後,張銳對和鄯道:「我們去內府書房說話。」

    和鄯點頭答應,張銳又對董小意、烏蘭道:「你們也一起來吧。」

    三人隨張銳一起到了內府書房。進了屋,張銳命幾名董小意、烏蘭的貼身丫鬟到屋外遠處侍立,吩咐她們不許任何人接近書房。

    董小意、烏蘭、和鄯都覺得奇怪,心想:來到內府,還用如此的小心謹慎?不知張銳要找他們商議什麼隱秘之事。

    不料,張銳開口對他們說地。就是重複在會議廳說過的第一句話:「我今天很生氣。至於我為什麼生氣,你們有誰能告訴我?」

    三人互視了一眼,皆不明其意。這個問題不是剛才都已問過了嗎?大家也都回答了,怎麼此時又重提一遍?

    張銳見他們都迷惑不解,便歎了一口氣道:「你們想想,刺客是如何知道我今日返回安江?即便他們是一直在安江等候我回來。為何偏偏選在碼頭動手?」

    董小意、和鄯反應都不慢,聞言立刻變了臉色。只有烏蘭還在迷糊,說道:「也許,刺客分了幾批也說不定。虎哥的意思,是不是召集人馬,沿幾條陸路搜查刺客?不過,水路的行刺已失敗,說不定其他的刺客都聞訊逃離了……」

    「妹妹別說了。」董小意見她說地話不著邊際,便打斷了她。

    和鄯臉色陰晴不定,猶豫了半天問:「主公打算要徹查此事?」

    張銳點點頭:「對。不過這事只能暗查。現在沒有證據,懷疑誰都不好。」

    董小意搖搖頭道:「可是家中、府中人那麼多,一個個排查。不說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就是查起來也難保不走漏風聲。」

    張銳此前早有些想法,說道:「這事不能急,要慢慢查。最好專門召集一些人,專門暗查此事。」

    和鄯道:「但召集人員,便會引人矚目,想要掩人耳目只怕不容易。」

    張銳壓低聲音道:「我地意思是,調集一部分可靠之人進入府內。對外宣稱,內府雜事日漸增多,需要召集專人來負責處理這些雜務。這部人。由和鄯單獨管理,專門暗查此事。」

    董小意、和鄯皆拍手稱讚這個法子好,只有烏蘭還是一頭霧水。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了半天也聽不懂?」

    張銳和董小意聞言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和鄯也在偷偷竊笑。烏蘭被他們笑得坐立不安、手足無措,滿腦子都是問號。

    笑了一陣,還是董小意為她解釋道:「妹妹,你想想看。我們從安江水路返家是臨時起意的。是我們在興府時派人把這個消息送回府中。刺客又是怎麼知道我們返家地路線和時間的?」

    烏蘭恍然大悟,瞪大眼睛滿眼驚恐:「姐姐的意思是家裡出了奸細?是他把消息透露給了刺客?」

    董小意點頭道:「對。我們剛才就是在商議,如何把奸細揪出來。」

    正在這時,屋外遠處傳來曹夫人的喊話聲:「稟告老爺、夫人,有客求見。」

    張銳將她叫進屋內,問:「是誰這麼晚了還要見我?」

    曹夫人回答道:「聽外院的劉管事說,是安江城監察令廖飛和副監察令陶文有要事求見。」

    張銳皺了皺眉頭,起身對董小意等三人說:「你們先議著,我去前面見見他們。」

    來到前院客廳,廖飛、陶文二人連忙行禮賠罪道:「深夜打擾殿下休息,實在無禮。但公務緊急,我等又不能不來,請殿下見諒。」

    張銳客氣道:「兩位大人既是為了公務之事,也談不上打擾。請坐,有什麼事情需要鄙人幫助地請儘管吩咐。」

    廖飛趕緊道:「我等那裡敢吩咐殿下?深夜打擾,只是有一事需要殿下定奪。」

    「但說無妨。」

    「殿下今夜返回安江時,在碼頭被人行刺。我等聽說後,就趕緊趕往現場調查。不過,殿下已離去,因案情緊急,我等只得追到府上,希望殿下把這個案子交給我等去調查。」

    張銳聞之奇怪。安江是胡公家地領地,除了監察院之外,其他政務、治安、稅收甚至防務部門人員都由胡公家族委派。而本地監察院的主要職責,一是為了監查本地官員有無重大違反朝廷法紀地行為,二是,暗查本地有無外國派來的奸細以及緝拿這些奸細。

    但一般的刑事案件,他們是不會插手地。就如上次鬧得沸沸揚揚的金幣劫案,各地監察院都沒有插手。只是後來牽扯到他本人身上。朝廷才派特使來詢問自己,本地監察院人員仍舊沒有過問此事。這次,他們怎麼會主動要求追查行刺之事?

    張銳邊想邊回答道:「這事,我想著應該屬於本地刑捕管,所以已吩咐家臣把案子交給他們了。兩位大人既然想過問,去找刑捕接手就可。為何要來找我?」

    陶文賠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我等趕到現場時,已對本地刑捕說明由我們接手此案。刑捕人員倒是都撤走了,但後來貴府來了一位姓王地統領,說是殿下吩咐此案要交由刑捕處理。我等雖然對他說明情況,但他堅持說是主公下的命令,我無權把案子交給你們。你們要想接手此案,必須得到主公的同意。這不,我等趕忙來見殿下。」

    張銳笑了笑,道:「你們不必介意,我的那個家臣有些死腦筋。有時不會變通,讓兩位大人多跑冤枉路了。我這就給他下令,讓他把案子交給兩位大人。」

    廖、陶二人連忙道謝。說:「那就多謝殿下了。殿下才返家,我等也不便再多打擾殿下休息。待該日,我等再專程登門道謝。」

    張銳起身相送,道:「兩位大人願意來做客,是給我的面子,道謝之類的客套話就不必再提。兩位大人記得一定要常來啊。」

    廖、陶二人連忙答應:「好,好。我等該日一定來。」

    張銳將他們送到府門口,突然問道:「我還有一事不明,這個案子本屬於刑捕來管,兩位大人為何如此感興趣?」

    陶文不經意地回答道:「我等得到密報。說這兩名刺客是色目人。我與廖大人分析,他們很有可能是鮮卑人派來地刺客。既然牽扯到外國人,也就是我們份內之事了。」

    廖飛也道:「如果刺客是鮮卑人派來的。那麼他們還有可能繼續刺客殿下。殿下讓他們地單于丟盡了顏面,他們不除掉您這個心腹大患,怎能安生?所以,請殿下今後多加小心,隨身的護衛人員還是多跟一些。以防他們再次下手。」

    張銳笑道:「那好。今後就請兩位大人多費心了。希望你們能早日拿獲全部刺客,也讓我也能早日安心。你們的情。我記得了。」

    廖、陶二人皆道:「殿下說笑了,殿下乃虎勇之將,戰場上面對敵軍千軍萬馬都面不改色,這類偷偷摸摸地刺客自然不會怕的。殿下是拿我等開心了。」

    張銳拍著兩人的肩膀道:「我是不會懼怕他們的,只是如果這些人老是騷擾我們,就的確有些麻煩。所以,兩位大人早日破案也是為我解決了後顧之憂,我怎敢拿兩位大人開玩笑?嗯,待兩位大人偵破此案後,我張某專門設宴拜謝兩位大人,到時候可不能推辭不來哦。」

    廖、陶連聲道不敢,隨後告辭而去。待他們離開後,張銳面色變得得鐵青。回到內府書房,董小意三人見他面色不善,便問出了何事。

    張銳把事情經過一說,三人都覺得沒有什麼不妥之處,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氣惱?

    董小意安慰道:「由監察院出面追查,更容易破獲此案。銳郎,如果是擔心父親大人那裡不好交待,明日好生解釋一番,妾想,父親大人也會理解地。」

    和鄯也道:「監察院接手此案也是好事,如果刺客真是鮮卑人派來地,也更有把握將他們的同夥一舉拿獲。」

    張銳搖頭道:「你們只注意這些,卻沒有注意到關鍵之處。」

    烏蘭問道:「虎哥,覺得有何不妥?」

    張銳道:「我問你們,刺客自殺後,追擊他們地武士把他們的屍體連同他們所乘的船隻,都靠在岸邊停靠,並沒有返回碼頭。從行刺發生到現在才過幾個小時,消息應該還沒有洩露。但廖飛和陶文怎麼會清楚地知道刺客是兩個人,而且還知道他們是色目人?」

    烏蘭臉色大變,道:「虎哥懷疑這兩個刺客是監察院派來的?但是他們為何要來刺客虎哥?」

    董小意明白張銳的意思,說道:「烏蘭妹妹說的只是一種可能。再有一種可能是,有人把這個消息報告了廖、陶二人,所以他們才會插手此案。」

    和鄯點頭道:「兩種可能中,我贊成是第二種可能。在我們府中,不僅有敵人的奸細,也有監察院安插的暗探。」

    張銳一把將桌上的茶杯用力摔到地上,怒罵道:「這麼多的奸細、暗探暗藏府中,說不定老子今夜穿什麼顏色地內褲睡覺,第二天都會被不少人知道。他***,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和鄯勸道:「主公,這幾年家族擴大得很快,招人時,也沒有多少時間去甄別其真實身份,只要有才能一律錄用。因此,給了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機。」

    張銳氣呼呼地在屋內轉了幾圈,怒道:「以前,我們沒有注意此事,但經過這個事情後,就要警覺起來,不然家裡地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別人的耳目。」

    「銳郎打算怎麼辦?」董小意也十分擔憂,如果家族的秘密都被別人知道,不說家中人員安全能不能得到保證,就說那些生意上的秘密被他人知道,也會大受影響。

    張銳此時腦子飛速轉動起來。其實他早就有想過要在家裡成立一個類似前世國家安全局的部門,監視家中人員地行動。在前世每個國家為了對付外國派來地間諜、特務成立專門機構來對付他們。

    他心想,為何我不照此,也成立一個類似國家安全局的機構,把混入家中地那些奸細、暗探都查個清楚。當然,這個機構不能稱為國家安全局,自己這個屁大點的家,與國家比起來還差得太遠。但可以借鑒監察部設立不同部門,以應對不同的事務。

    成立類似的機構,需要專業的人員。自己家中肯定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所以張銳把主意打到李伯藥的身上。李伯藥是監察院督察四處負責人,這個處主要任務就是負責培訓監察院的後備人員。

    所以,上次李伯藥來調查他時,他苦求多次才讓李伯藥答應回去時帶走五十人,幫忙訓練他們。對外名義上是徵召的正式培訓學員,只是他與李伯藥私下商議好,這些人無論能不能畢業,都會在臨畢業前找各種借口開除他們,以便他們能返回家中效力。

    挑選人員時,張銳挑的幾乎都是遺孀家的子弟,他們的家庭都深受本家大恩,家人也都在安江莊園居住,所以對本家都是忠心不二。也有幾個不是遺孀家子弟,但張銳認為他們很有前途,所以也把他們委託給李伯藥,米毅便是其中之一。

    本來按照計劃,這些人至少要培訓一到兩年時間,等他們回來後,再在家裡才成立特別部門。但今日的這個事情,大大刺激到張銳,如果現在再不行動,以後還不知有多少機密事件要洩露出去,不知還會有多少人要為此冤死。

    因此,他決定今日就成立這樣的部門。此時,他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內府勤務處。這個部門今後的任務就是專門清理家中、府內的「垃圾」「雜物」,即使不把他們都清理出去,至少要摸清楚這種「垃圾」「雜物」是從何而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只有徹底查清楚這些「垃圾」「雜物」的來龍去脈,才能防患於未然,甚至主動出擊。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23
第六部       第三十二章    上京

    漢元795年10月25日,開遠侯內府勤務處成立,核心成員三人。內勤處名義上歸內府管制,內府主管烏蘭也就成了內勤處名義上的主管。副主管由和鄯、王德化擔任,他倆都是張銳的絕對心腹。

    張銳靠著對前世特務機構大概的瞭解,將內勤處劃分五個獨立的小組。每個小組的辦公地點不同,成員之間不得相互往來,小組與小組間的聯繫,必須通過烏蘭、和鄯、王德化三人傳遞。

    第一組為調查組,主要任務是調查開遠侯府中每個人的出身、經歷、社會關係、家庭人員情況以及在家族中的工作情況,在理論上他們可以秘密調查除張銳、董小意兩人外家族中的所有成員,包括家主子女們的情況。

    這個小組的成員是絕密的,對於內勤處內部來說他們也是一群神秘人物,他們每個人都有一份普通工作,但他們的首要任務是暗中調查家中每個成員的基本情況。他們獲取得的情報將直接向和鄯匯報,再由和鄯轉給第二組成員。

    第二組為甄別組,他們的主要任務是根據調查組提供的資料,將家中所有人員的情況編輯成檔案,然後在甄別出可疑人員,將名單上報給烏蘭,由烏蘭轉交第三組。

    第三組為監視組,主要任務是暗中監視家中地可疑人員。摸清他們的行動或是消除他們的嫌疑。一旦掌握了確切的罪證,其情況將直接上報張銳或是董小意,由他們決定是否抓捕。

    第四組為行動組,主要任務就是抓捕敵方安插在府中的奸細,再由王德化把抓捕到的奸細送去第五組。如遇到需要秘密處決地奸細,也由他們負責執行。

    第五組為刑訊組。主要負責審訊抓捕到的奸細,查清楚其臥底的目的,並將審訊結果送交張銳或董小意。

    定下了工作機構和排查程序,接下來就是挑選每一組的成員。按照張銳的構想,內勤處在家府中扮演的是「清潔者」的角色,因此必須保證自身的「純潔性」。

    張銳與董小意四人商議了很久,又定下了挑選標準。要成為內勤處成員,首先的要求地是忠誠,其次才是能力,至於年齡、性別沒有做過多的限制。凡年滿十八歲至五十歲之間,中學文化水平者均可列為候選對象。

    為此,張銳、董小意、烏蘭、和鄯、王德化五人把家中人員名單挨個兒翻了個遍。經過初審。共有八百六十七人符合條件。然後五人又集中精力,本著寧缺毋濫的原則,在八百六十七人中又進行了一番嚴格、細緻地甄別,定下了一個二百一十二人的名單。

    而後,五人又找來這二百一十二人逐一談話,在談話過程中進行測試、考評,最終有一百三十八人成為了首批進入內勤處的成員。

    這一百三十八人在正式成為內勤處成員之前都必須對天發誓:在內勤處及執行任務時的所見所聞所講所為,絕不對外洩露,家人也不得例外。張銳鄭重明言,無論誰違反了這條鐵律。都將受到嚴厲的懲處,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

    宣誓完畢,一百三十八人被分配到五個組中。其中調查組人員最多,也最複雜,男女老少都有,佔了總人數的七成左右。而行動組和刑訊組人員最少,只有十人不到。皆從家中的武士、騎士中選出。

    張銳這樣安排。也是出於實際考慮。他知道,查奸細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對方既然敢把人員安插到自己家中。一定是精心策劃過的。內勤處剛剛成立,又都不是專業人員,他們只能邊做邊學,慢慢累積經驗教訓。

    張銳打算將內勤處長期固定下來,即使今後查出了行刺案中地奸細,也要將它保留下來。因此,內勤處目前最主要的任務暫時談不上查奸細,而是將家中所有人員普查一遍,對於較為可靠的人員,進行跟蹤和考察,以便今後從中擴充新地成員。

    內勤處人員安排妥當後,時間已經到了十一月底。按照旨意,參加勝利慶典的五百名飛騎軍將士,將在十二月十五日前到上都城外的漢水軍營報到。因此,張銳也差不多該啟程上京了。

    他這次上京不僅要參加慶典儀式,還要為碧斯選親,所以將帶碧斯一起上路。誰知六靈得知消息後,吵著要一道去上都。

    張銳一向寵愛這個古怪精靈的女兒,見她執意要去,就點頭答應了。上次去開遠,有董小意一起,女兒們還可以由她一路照顧。但這次董小意和烏蘭因內勤處的事務纏身,都不能離開安江。他要單獨帶兩個女兒出遠門,總感覺心裡不塌實。

    這天,張銳與董小意商量:「還是帶一個府中地女管事一起上京,以便一路上照顧六靈和碧斯。你看誰比較合適?盧夫人怎樣?」

    董小意道:「最合適地當屬盧夫人。盧夫人不僅細心,而且鎮得住六靈這個淘氣鬼,一路有她跟著,就不用擔心六靈淘氣惹事了。」

    「那好,就盧夫人了。」張銳見董小意也說盧夫人合適,就一口定了下來。

    但董小意轉而又說:「但盧夫人的三個子女年紀尚小,此去上都,來回至少需要數月時間,家中幼兒哪能離得開母親這麼久?」

    「那曹夫人怎樣?」在家中這麼多女管事中,張銳只對盧夫人、曹夫人有印象。知道盧夫人是因為家中地孩子們都怕她,而曹夫人則經常來傳報外院事務。見面地次數最多。印象中曹夫人也是一個心細之人,有她陪同去似乎也可以。

    董小意為難地說:「曹夫人也有兩個未上學的子女,我怎麼好意思向她開口?」

    「那你覺得家中有哪位女管事可以隨行?」兩位熟悉的女管事都不能去,張銳有些失望,也有些著急。

    董小意想了一會兒,搖搖頭說:「府中的五位女管事。家中都有幼兒,恐怕誰都不行。」

    張銳沮喪之極,道:「那該怎麼辦?碧斯還好說,但六靈還小,不能沒有人照顧。只是丫鬟們跟著,我也不放心。」

    兩人正苦思冥想,忽聞院外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董小意聞之眼睛一亮,笑道:「我想到一個合適的人選了。」

    張銳問道:「是誰?」

    董小意笑道:「就是你地柳妹妹啊。」

    提到柳欣,張銳心裡就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雖對柳欣有心動的感覺,但對她也心懷戒心。他不喜歡有心機的女人。董小意雖然聰明,但從未對他使過心眼。烏蘭就更別提了,本來就是個迷迷糊糊的人。反應與董小意、和鄯等人相比,總會慢上半拍,只有被別人算計的份兒。也正是如此,張銳才會對烏蘭疼愛有加。

    而張銳發現柳欣耍心機後,心裡就有疙瘩。回家這麼久,他從未去過柳欣的住處。與她見過幾次,也是道上偶然相遇,而且沒有主動跟她搭過話。

    有一次,在道上相遇時,他看見柳欣臉龐滑落下的淚水。於心不忍,很想停下腳步與她說上幾句話。但當時他正巧有急事,待事情辦完。一時被軟化的心腸又硬了。

    柳欣在府中的公開身份,是他地侍妾。他如此冷淡她,讓很多人都誤認為她已失寵,連有些下人也不給她好臉色看。倒是董小意和烏蘭都曾勸過他,讓他正式收柳欣為妾。

    烏蘭甚至還對他說。她與柳欣已成了很好的姐妹。但他卻因此聯想到。柳欣是不是在利用烏蘭,在心裡對柳欣的印象又差了幾分。

    他知道這樣一直不明不白地拖著也不是辦法。既對柳欣造成極大地傷害,自己的心情也不暢快,但他就是下不了決心接納她或是趕她出府門。

    這時,聽董小意說要他帶柳欣一起進京,便立馬反對:「她怎麼行?」

    董小意微笑道:「怎麼不行,她與孩子們的關係都不錯,碧斯和六靈還經常去她那裡學琴。而且她也出過遠門,行過遠路,知道出門在外所要注意的事項,當然是最理想的人選。如果你不選她,就再沒有合適的人選,你自己考慮清楚吧。」

    張銳反覆衡量了一番,為了兩個女兒,最終只好妥協了。無奈地對董小意說:「那你就吩咐她準備準備吧。要叮囑她,在路上一定要照顧好碧斯和六靈。」

    董小意拍拍他的手說:「你放心吧,據我的觀察,柳妹妹心細又跟孩子們合得來,有她一路照顧碧斯、六靈,定無大礙。」

    張銳想了想,又道:「這次劉炯也要上京。你把給他的錢莊票據準備好,我帶去。」

    「需要開多少?」

    「三十萬吧。另外準備二十萬金幣現款,我帶上京。」

    「你帶這麼多金幣現款幹嘛?」

    張銳玩笑道:「一些分給一起入京的飛騎軍將士們,一些留作備用,你總不能讓我在上都沒有錢花吧?」

    董小意呵呵笑道:「家裡地人,我虧待誰也不能虧待你呀。放心,我會為你準備好的。對了,這次上京你準備帶多少人去?」

    「馬車伕當然不能少,另外丫鬟、僕人數人,再有二十名騎士隨行,足矣。」

    董小意見他帶的人手少,勸道:「行刺案還沒有破,家中地奸細也沒有查出,誰知路上會不會再遇危險,你還是多帶一些人吧。」

    張銳大笑道:「你放心,隨我一起上京的人肯定不會少的,不過他們不是家中的人。」

    董小意一怔,轉而就明白了他的打算,笑道:「你是要把安江附近入京地飛騎軍將士叫上一起走吧。」

    張銳誇讚道:「你真是冰雪聰明,一點就透。我早在給史萬歲寫回信時,就讓他通知北方數州要上京地部下先到安江來集結,然後一起走。我到要看看,有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還敢來偷襲我,來搶我地金幣。」

    董小意笑道:「你的部下幾乎都是北方人,我看來個三、四百人沒有問題。有這麼多能征慣戰的勇士隨行,就算帶上百萬金幣現款,怕是也沒有人敢起歹

    數日後,被通知入京的飛騎軍前師和游騎團將士陸續趕到安江。臨到張銳出發時,總共來了四百二十三人,其他沒有過來的飛騎軍將士,家皆在遼州以南。

    十一月二十八日,開遠侯府數十人及數百飛騎軍將士從安江出發,浩浩蕩蕩朝上都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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