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騎軍 作者:風似刀 (連載中)

 
starjeffstar 2008-7-9 00:07: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7 198627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23
第六部       第三十三章    太傅風波

    在張銳上京的途中,上都宮中又發生了一件對漢帝國影響深遠的事件。

    明年太子世平將年滿十歲,此後將搬出陸後的長樂宮去明德宮單獨居住。明德宮以前的太監、宮女們自伯安太子去世後,被判罪的判罪、被遣散的遣散,因此,明德宮需要重新調集一批人去服侍世平太子。

    誰都知道,在這個時候調到太子身邊去當太監,是一飛沖天的好機會。如果被世平太子看上,成為他的信任的人,待今後太子登基後,自己的身份、地位最起碼如同樂現在身邊的杜衡一樣。

    有了這種想法,宮內的太監、宮女們都積極行動起來,四處托關係想把自己調去明德宮。其中,明德宮掌管太監這個職位變得異常搶手。有一個叫菜疆的慶陽宮掌管太監,早年一直跟隨麗妃,是麗妃的心腹太監。

    他也認為這次是個好機會,想得到明德宮掌管太監這個位子。他找到原主子,世平太子的親生母親麗妃,想讓麗妃為他在陸後面前說說好話。

    但此事,麗妃甚是為難。出了伯安太子那事後,陸後對太子宮的總管太監們挑選的更為嚴格。對於不瞭解的太監、宮女根本不與考慮,麗妃已經知道,陸後所選之人幾乎都出自她的長樂宮所以對菜疆所求之事。她根本無法幫忙。但是礙於情面,麗妃便敷衍他說試試看。而菜疆卻信以為真,樂呵呵地回去等消息了。

    不久,明德宮太監的名單定了下來,菜疆沒有被選中。他正沮喪時,又偶然聽說麗妃根本沒有去陸後那裡為自己說情。氣悶心情可想而知。

    菜疆氣惱下,便對幾個宮中的知己好友發牢騷,說如果當年不是自己鼎力相助,太子之位由誰來做還未可知。現在可好,人家過河拆橋了。又感歎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誰知這話不知怎的就傳到麗妃耳中,她立馬密報陸後。菜疆所言之事,正是陸後最為忌諱的。她當下命人把菜疆拿下,並準備秘密處死。

    菜疆被關押後自知難逃一死,便求一個看押他的小太監。讓小太監幫忙帶句話給他在宮中當太監地一個本家兄弟菜楨。說自己在宮外家中某地藏有一些財產,自己也沒了其他親人,打算把這些財產都贈予菜楨。

    看押菜疆的小太監尋思。只是傳個口信而已,也不是大的事情,何況菜疆答應,在這些財產中給自己一部分當謝禮。於是答應菜疆,幫忙傳信。

    當天晚上,菜疆就被處死。那個小太監也沒有失言,找到了菜楨,把菜疆的臨終囑托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他。菜楨向小太監打聽哥哥為何被處死,小太監說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是皇后親自下的令。菜楨一聽哥哥是被皇后處死。也不敢再多問,第二天就告假出宮,到菜疆留給他的地址去尋找遺產。

    財寶他找到了。另外裡面還有菜疆留下的一封信以及一個牛皮袋。菜疆的信上說,自己曾參與過幾年前誣陷淑妃、宜妃害死伯安太子之事,由於害怕陸後、麗妃過河拆橋,便偷偷留下了一些誣陷的證據以保身。

    如果這封信被菜楨看到,就證明自己還是難逃一死。希望菜楨看在兄弟一場地情分上。想辦法把這個牛皮袋中的東西呈遞到陛下手中,為自己報仇。這裡的財產。就留給菜楨以表謝意。

    正巧菜楨與同樂身邊大太監杜衡地表侄子是好友,為了不辜負哥哥所托,就通過杜衡表侄把菜疆留下的那些證據交到了杜衡手上。杜衡見之大驚,知道這東西要是交給同樂,必然會引起一場不小的風波。

    杜衡左思右想了一夜,覺得這麼大的事情如果瞞著同樂,有朝一日要是被查出來自己也脫不干係。第二天一早,還是證據交給了同樂。

    同樂帝看完了菜疆留下的證據後才明白,原來不僅淑妃、宜妃謀害伯安是被陸後和麗妃誣陷的,之前宜妃的失寵也是經過陸後和麗妃精心策劃的。

    同樂又是氣惱、又是傷心。他氣惱的是,平時溫柔賢淑的陸後和善解人意地麗妃,竟然如此的狠毒、狡詐。傷心的是,自己竟然毫不懷疑地相信了她們,下令淑妃、宜妃自殺,並將她們兩家的親族給誅殺,甚至還將淑妃所生的五皇子福常為貶為庶人。

    但同樂又很無奈,淑妃、宜妃參與謀反案已經定案,時間又過去了這麼久,哪能說翻案就翻案?如果現在翻案,豈不是顯得自己是昏庸之君?

    再則,陸後身為皇后,麗妃身為太子世平的親生母親,現在要是廢黜她們的身份,定會在朝中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最後,他還沒有打算立刻就廢了世平。如果沒有理由地廢黜了養育他地母后和親生母親,對世平的影響可想而知。

    經過通盤考慮,同樂打算冷處理此事。他下旨讓世平立即搬出長樂宮,入住明德宮。並親自從自己身邊挑選了一大批太監、宮女去明德宮理事,陸後所挑選地太監一律不用。

    不過同樂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他一旦要同時廢黜陸後、麗妃的身份,那麼世平的太子之位也不能保。因此,他必須要找一個接替世平為太子的兒子。

    經過一番比較,同樂還是覺得貶為庶人的五皇子福常是最合適的人選。於是又下旨,冊封福常為長沙郡王,並留在上都居住。

    這兩道旨意令陸後、麗妃摸不清頭腦。連忙去找同樂詢問緣由,但均被擋駕。陸後、麗妃回來一合計,知道怕是她們陷害淑妃、宜妃之事已被同樂知曉。

    同樂將太子與她們分開,就是再也不信任她們地表現。又冊封五皇子福常為王,並留在上都居住,定是暗下裡起了更換太子的心思。

    兩人慌了手腳。各自找娘家人商量。陸後的娘家是衛公,她找來了陸柯的父親,她二哥進宮商量。

    陸柯的父親陸敬,為陸後出了一個主意:世平太子還沒有太傅,就給他找一個在朝中有實力的人當太傅。這樣,即使同樂有換太子之心,也會遭到絕大朝臣地反對。

    陸後大喜,便想提議讓太尉楊堅當世平的太傅。但陸敬卻不贊成,他說:「太尉早到了退隱的期限,之所以現在還沒有退。是因為他想進凌煙閣。按照現在的情況看,太尉明年八、九成能進凌煙閣,一旦他的心願達成。就會退隱。太尉退了,在朝中說話的份量也會減輕不少。依我看,還是選一個能長期輔佐太子的人為好。」

    陸後說:「三公中,年齡最輕的是虞士基,但是此人名聲太差。如果由他當了世平的太傅,非但不能幫助世平,反而可能會連累世平的名聲。高丞相也不適合,一來,陛下對他已不信任,二來。他地丞相這期任滿後,也該退隱了。」

    陸敬說:「娘娘為何只把目光放在三公之中?難道除去三公之外,就沒有別的人選了?」

    陸後不解其意。問:「請二哥明言,都有誰合適?」

    陸敬說:「賀若弼、劉炯、劉、王宜、宇文苞、楊素都可。這六人都未出任三公,這就意味著他們一旦當上三公,就可以連任三屆,今後能夠長期時間的輔佐太子。而這六人中。劉炯、劉是王族出身。與皇家地血緣最近,是最佳的人選。賀若弼和楊素是軍人出身。有一定的能力,也是不錯的人選。至於王宜、宇文苞嘛,能力不錯,但威望比前四人稍差了些。」

    陸後略想了想說:「去年,楊堅提出退休時,陛下就在考慮太尉的人選。劉炯、賀若弼、楊素都在考慮的範圍內,不過後來一直沒有定下最後的人選。二哥看,這三人誰接任太尉的可能比較大?」

    陸敬笑道:「去年,臣還真不好說。但今年,臣敢肯定是劉炯。」

    陸後奇怪地問:「二哥為何如此肯定?」

    陸敬很有信心地說:「娘娘,在對鮮卑作戰中,我軍勢如破竹,曾兩次攻克敵方都城。您應該知道,陛下聽到這個消息後,有多麼高興,連病情也大為好轉了。劉炯身為主帥,其功不可滅,而且憑借此功,他在朝中的威望也不遜於賀若弼了。因此,即使他的能力稍遜點,陛下也會選擇他地。」

    陸後心中有了主意,道:「既然如此,還麻煩二哥幫忙促成此事。」

    陸敬點頭答應:「臣義不容辭。」

    陸敬出宮後,便去見劉炯。劉炯剛從前線返回上都,還未來得及見聖。忽然陸敬來訪,又提出讓他出任太傅的建議。他是又驚又喜,能出任太子太傅當然好,只是覺得此事過於突然。

    劉炯再三推辭,說自己學識淺薄、德行不高,哪能擔起教導太子的重責?還請大人另覓德高望重之人,自己實不敢當。但他後來終是架不住陸敬地苦勸,加之內心裡的確想當這個太傅,推辭再三,也就答應下來。

    這事他們私下商議確定當然不作數,還需同樂親自點頭。於是陸敬聯絡了一大批朝臣,聯名上書推薦劉炯出任太子的太傅。說太子之前一直由陸後開蒙,但現在太子已入住明德宮,太傅應該極早選擇,不然怕耽誤了太子的學業。

    同樂接到聯名書,並沒有立即表態。而後數日,陸敬等人又連上三道聯名書。直到同樂接到第四封聯名書後,才下旨劉炯出任太子太傅。但第二天,同樂又下了一份旨意,命御史大夫虞士基負責指導長沙郡王福常讀書。

    陸後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刻又招陸敬前來商議。陸後滿臉愁容,說:「看來陛下,真地有了換太子地心思,不然也不會在劉炯作了世平地太傅後,又讓虞士基去做福常的老師。」

    陸敬勸道:「娘娘不必太過擔心。陛下即使起了換太子地心思,但他也沒有撤換太子的理由?換太子是國之大事。不僅朝臣們要討論,也要經過內閣同意。如果朝臣、內閣都不同意,陛下也沒有辦法硬換。」

    陸後雖然知道換太子不是件容易地事情,但心裡還是有些擔心,說:「現在陛下把世平與本宮分開,他年紀尚小,周圍又都是陛下的人,要是陛下有意讓他出點什麼事,也是不是不可能。」

    陸敬歎了口氣,如果不是外甥伯安意外身亡。那裡會有這些事情發生。陸敬沉默半響道:「娘娘,要是陛下真的下了決心,那就只能靠劉炯了。如果劉炯也保不住世平的話。臣勸娘娘也不要太操心此事。反正無論世平還是福常為太子,您只要還是皇后就行了,畢竟他們都不是您的親生兒子。您想,即便福常當了太子,他還不是要尊您為母后嗎?」

    陸後撫養世平數年,有一定的感情,不然她也不會如此的去保世平。此時,聽二哥的話後,她才猛然醒悟,她現在要保的不是世平。而是自己的地位。

    自從同樂知道事情真相後,就沒有來過長樂宮,也沒有見過她一面。之所以沒有立即廢掉自己地皇后。恐怕是出於多方面的考慮。要是自己再因為保世平而進一步激怒同樂的話,很難說同樂不會痛下決心廢掉自己。現在還是明哲保身為好,至於世平只能看他自己地造化了。

    陸後想通這點後,就沒有心思再管此事。深居長樂宮中,閉門謝客。即使麗妃來見。也避而不見。

    麗妃不解其意。前一陣還見陸後為自己兒子的事情,忙不個停。怎麼突然一下。又不管這事了?而且連自己也不見了。

    麗妃暗自尋思,有可能是陸後已得知同樂下決心要太子了,所以才會避著自己。麗妃懼意大增,也漸漸失去理智,她哭著吵著要見同樂。

    她在同樂的養齋外鬧了三天後,終於激怒了同樂。同樂下旨廢黜了她的貴妃身份,並將她打入冷宮。

    她是太子的生母,被廢黜身份的消息傳出後,滿朝皆驚。聯想到前一陣冊封已被貶為庶人的淑妃五皇子福常為長沙郡王一事,便紛紛猜測同樂有換太子打算。

    聽到這樣的傳言後,最為惶恐的當屬虞士基和劉炯。他們一個是太子的太傅,另一個是長沙郡王地老師,都在不知不覺中捲入了宮闈內爭。

    他們都知道,這種宮闈爭鬥的結果是你死我活的,雙方沒有半分退路可言。他們關係都已與各自地主子緊密相聯了,一榮俱榮、一辱俱辱,失敗的下場多半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劉炯立馬行動起來,利用各種關係在朝中拉人,準備力保太子。劉炯知道虞士基在朝中樹敵太多,自己要充分利用好自己的優勢,爭取在開場就擊敗他。

    虞士基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無論是出身、聲譽、人緣都比不過劉炯。這場爭鬥的結果,極有可能是自己失敗。他現在唯一地辦法,只能去找太尉求教。他想讓太尉為他想出一個脫身地辦法,盡量不去趟這場混水。

    太尉自從今年開始就基本上,一直在家修養。他登門說明來意後,太尉久久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練字,彷彿忘記了他地存在。

    虞士基等一個多小時,實在不耐煩再等下去,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太尉,請您救救下官吧。為下官想個辦法,渡過此劫。」

    太尉這才扔下筆,將他扶起,說:「這事也只是傳言,又不是陛下真要廢黜太子了。你驚慌什麼?」

    虞士基苦著臉說:「但看陛下前一段的行動,下官覺得此事十之八、九有可能。」

    太尉呵斥道:「即便此事是真的,你身為朝廷重臣,食君之俸,忠君之事。你難道還不知該怎麼辦?」

    虞士基遲疑道:「大人的意思是讓下官,力保長沙王?」

    太尉坐回椅子上,說:「你只要按照陛下的吩咐去做,盡到一個臣子最基本的本分就行了。想那麼多,做什麼?」

    虞士基搓著手,說:「但下官聽說劉炯已經聯合了一大批人,要力保太子。下官也爭不過他們啊。大人,是否認為下官也應該去廣為聯絡一部分人?」

    太尉擺手讓他坐下,說:「你要做什麼?你要是聽老夫的勸,你最好什麼都不要做,什麼話也不要說,你只管做好你份內的事情。」

    虞士基坐下後,歎了口氣說:「就怕下官什麼都不做,劉炯他們也會找下官或是長沙郡王的麻煩。」太尉笑道:「劉炯他們又不傻,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攻擊你或是長沙郡王呢?他們現在主要是想保太子之位,又不是與長沙郡王爭太子之位。老夫擔保,只要你與長沙郡王都沒有行動,他們是不會主動與你們挑起爭端的。」

    虞士基想了想,覺得太尉之言說得有理,提到嗓子口的心,也放下去一半。只是他還有些不放心,又說:「話雖如此,但如果陛下鐵了心要換太子,那下官該怎麼辦?」

    太尉道:「即使陛下下定決心,這事也要經內閣通過。到時,你在會上提出支持不就行了?劉炯現在還不是內閣成員,你比起他來也有一些優勢。」

    虞士基垂頭喪氣地說:「但下官聽說,劉炯已得到了劉、王宜等人的支持,現在正在遊說高丞相、賀若弼等人。如果他再得到高丞相等人的支持,下官在內閣中也是孤掌難鳴啊。」

    太尉喝了一口茶,輕描淡寫地說:「這不過也是傳言罷了。」

    虞士基猛地抬起頭問:「大人,如果內閣真要討論此事,下官想知道大人是什麼意見?」

    太尉似乎沒有聽清楚他的話,問:「你說什麼?要聽我的意見?」

    「對,下官想知道大人對這件事是什麼意見?」他現在的確非常想知道太尉的真實想法,如果太尉支持換太子,那麼這事就有可能成。反之,他打算回去後就上書同樂,請辭長沙郡王的老師一職,極早從這場禍端中抽身。

    太尉捋了一陣鬍鬚,不慌不忙地說:「老夫嘛,身體一直欠佳,很難說能不能去參加內閣會議了。我的意見,聽不聽也罷。」

    虞士基甚為失望,心想,真是個老狐狸,遇到這種事情就躲得遠遠的。看來,今天在他這裡也得不到什麼准信了。

    他正想告辭,忽聽太尉又道:「如果實在要老夫表態,老夫會堅決支持陛下的意見。」

    虞士基聞言頓時放心,有了太尉這句話,他就安心了。他心滿意足的起身告辭,待他走後,本來一臉輕鬆太尉卻皺起了眉頭。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24
第六部       第三十四章    漢水軍營

    張銳率部趕到漢水軍營時,時逢天降大雨。長江流域雖然沒有下雪,但凜冽的寒風依然刺骨,渾身再被淋得透濕,個個凍得面色發青,嘴唇發紫。

    軍營前是一大片空地,遠遠望去營門口看不到一個人。高朔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笑道:「呵呵,我懷疑這裡是不是軍營了,怎麼連個鬼影都看不見。」

    范明瞪著獨眼看了好一會兒,肯定地說:「這裡是漢水軍營沒錯,只是裡面有沒有駐有軍隊就難說了。」

    郝青道:「這好辦,待下官去喝問一聲便知。」說完,縱馬前行來到營門前,大聲喝道:「裡面有沒有人?出來幾個會喘氣的傢伙。」

    話音剛落,從營門旁的幾座房屋中衝出十來個軍士,其中一個上尉軍官大聲叫道:「軍營門前誰在高聲喧嘩?」

    郝青圈著馬問道:「你們是守營的?怎麼沒出來站崗?」

    上尉軍官沒有回答郝青的問話,反而喝問道:「你是何人?你知不知道擅闖軍營是死罪?」

    郝青也是個急脾氣,怒喝道:「身為軍人,守衛營門就應該有個守衛營門的樣子。你是軍官,更應該帶頭站好崗,可你卻和部下在裡面躲雨,成何體統?!」

    上尉也沒好氣地叫罵道:「老子是近衛軍。怎麼站崗是我們地事。識相的話趕快離開,再敢大膽放肆別怪老子對你不客氣!」

    郝青身上緊裹披風,上尉軍官沒有看見他軍團標記和軍銜。只是憑感覺他應該是個軍官,才稍微客氣點兒,只是吼他幾句叫他離去。要是依他一貫的脾氣,誰敢如此不客氣地對他講話。他早命手下將其拿下了。

    這時,張銳帶著眾人來到近前,見郝青正與上尉軍官爭執,高聲問道:「什麼事?」

    郝青轉馬回到張銳身邊,悄聲把經過說了一遍。那個上尉軍官見來了數百名騎兵,似乎也猜到這些人的來歷,也不敢再亂說話。跑步上前,客氣地問道:「請問各位可是飛騎軍的?」

    張銳催馬而出,回答道:「正是。我們奉命前來漢水軍營報到。」

    那個上尉軍官抬眼來看,正好透過張銳身上披風的縫隙。看見裡面有兩顆閃耀地金星。他猛地吃了一驚,再看張銳的樣貌,立馬明白眼前這人的身份。失聲叫道:「你…...你是瘋虎?」

    轉而,他又察覺自己當面叫瘋虎是及其失禮之舉,馬上改正道:「不……不,開遠侯殿下。下……下官……向您敬禮。」

    他轉身高聲對部下下令:「全體注意,敬禮。」

    張銳回了個軍禮,和氣地說:「請你去通報軍營主將一聲,就說飛騎軍四百二十四名將士奉命前來漢水軍營報到,請求入營。」

    上尉軍官一個標準的立正,回道:「請殿下稍等,下官這就去稟告。」說完。回頭撒腿就往馬廄跑,連馬鞍都來不及裝,就翻身騎上一匹戰馬。快速朝軍營內衝去。

    他倒是自己跑了,他的百餘聽見吵鬧聲都走出房屋來的部下,卻個個面面相覷,傻立在雨中。

    宇文歆看見這個情景暗自搖頭,悄聲對張銳說:「真沒有想到近衛軍是這個樣子。無鋒。難怪當年你拒絕不來。」

    程節耳尖。聽到這話也不屑地說:「***,這樣的近衛軍只需我們游騎團一個團。就能打垮他們。」

    高朔生怕對面的近衛軍將士聽見這話,低聲喝止道:「胡言亂語!同是漢軍什麼打不打的?你要打垮誰?」程節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低著頭不敢再說話。

    不久,軍營內傳來緊急集合地號角聲。在營門口傻站著的近衛軍士卒,聞號聲立馬衝回房間。片刻又衝了出來,只是出來時,個個已收拾整齊,連裝備也攜帶齊全。他們跑到馬廄裡,三兩下裝好馬鞍,翻身上馬。行出之時,人已成行,隊已成列,轉眼間一個整齊的方陣,出現在飛騎軍將士們地眼前。

    范明呵呵感歎道:「不錯嘛,近衛軍也有近衛軍的長處,這麼短的時間就把隊伍排列得整整齊齊,我們飛騎軍可做不到!」

    程節又低聲的嘟囔了句:「花架子。」引得旁邊的羅濟、秦書、鄧三耀等人都笑出聲來。高朔回頭狠狠地瞪了幾人一眼,笑聲才止住。

    張銳對范明說道:「看來主將很有可能親自出迎,我們也不能太隨便。傳令,全體列隊。」

    「是。」范明接令,轉身高聲傳令,「全體注意,列隊!」

    飛騎軍將士開始列隊。由於他們都來自不同的營連,而且一半是軍官,一路上張銳也沒有要求他們列隊前行。這時,突然要求列隊,都不知該往哪裡站,個個如同才入伍的新兵,亂成一團。

    亂了好一陣子,終於在高朔、劉文常、趙無寒三位團長的指揮下勉強排成隊列。整個隊伍仍然不夠整齊,行列彎彎曲曲,身材高矮參差,根本不能與對面嚴整肅立的近衛軍隊伍相比。

    張通直皺眉頭,對張銳說道:「看來我們也要好好訓練一下,否則閱兵的時候太顯散亂,要惹人恥笑。」

    張銳笑道:「練是要練地,不過也不用非得達到近衛軍列隊的標準。畢竟我們與近衛軍不同,不能用他們的標準來要求我們。」

    張通還想再勸,忽聽營內有馬蹄聲傳來。抬眼看去。只見遠處飛馳而來數百騎,整齊地隊列,整齊的步調,整齊的馬蹄聲,就如同一道黑色的波浪滾滾席捲而來。

    張銳見之,讚道:「很有氣勢嘛。可見這部近衛軍也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

    馬隊很快來到營門,當前一人大叫道:「無鋒兄弟在哪裡?」

    張銳眼尖,看著當頭那人正是一別多年地馬鈺。他翻身下馬迎上去,大聲叫道:「小弟在此。」

    馬鈺也甩蹬落馬,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張銳,拍著他地後背,笑道:「無鋒兄弟,一別數年,別來無恙否?前幾天你的一些部下陸續到來,我正琢磨你也該到了。」

    張銳也親熱地回應道:「雙成兄。我們又見面了。前線少了你這位勇將,黯然失色頗多。」

    馬鈺給了張銳當胸一拳,大笑道:「你這可是假話了。有我在前線,你恐怕還擔心呢。擔心我和你搶功勳,是不是?哈哈……」

    張銳也笑道:「小弟哪裡敢說假話?有雙成兄在,小弟也有壓力不是?有了壓力,必須得更努力啊。不像現在,從奚少生將軍殉職後,連個爭任務地人都沒有,真是寂寞啊。」

    馬鈺哈哈大笑,道:「無鋒啊,要是我在。你這次西征的功勞恐怕就是我的了。你看看,我不在前線幾年,你已是中將了。可憐老哥還是個少將,現在按規矩還要向你敬禮呢。」

    馬鈺說著假意就要對張銳行軍禮,卻張銳一把拉住。馬鈺雖說得是玩笑話,但飛騎軍將士大多數變了臉色,心裡暗罵他臉皮太厚。

    張銳卻沒有在意。開著玩笑把話題引開:「你可是近衛軍少將。在朝廷裡也有品級職位的,小弟的這個中將。那裡敢與你相比?雙成兄如果願意,小弟倒是想與你換換職位。來,來,雙成兄,小弟為你引薦幾位兄弟。」

    張銳依次將張通、高朔、范明、宇文歆、劉文常、趙無寒等幾位主要將領,介紹給馬鈺認識。介紹完畢,馬鈺對張通等說道:「今日能認識諸位,我很高興,今晚設宴為諸位接風。」

    寒暄完畢,馬鈺讓部下領飛騎軍將士去駐地,卻要硬拉著張銳去自己的營帳。張銳推辭不過,只得帶著郝青等幾名親兵跟他去中軍大帳。

    進了營帳,馬鈺自己一邊換衣一邊招呼張銳也換衣。張銳早想換上乾衣,當下也不迴避重新換過一套軍服。

    張銳換好衣,就讓郝青等也回營地,自己與馬鈺繼續閒聊。馬鈺取來一壺酒,在炭爐上熱上,道:「等會兒喝點兒酒,暖和暖和身體吧,這裡雖然很少下雪,但陰冷潮濕,給人感覺比北方還冷。」

    張銳伸手烤著爐火道:「北方是干冷,這裡是濕冷,相比之下,小弟的確願意留在北方。」

    馬鈺一拍大腿道:「誰說不是!當年如果不是我聽說彪騎軍要被你們飛騎軍撤換下來休整,鬼才願意來近衛軍任職。」

    張銳笑著說:「雙成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這些年太太平平的,就一步步升至近衛軍少將了,哪兒像小弟,是拼著命才當上將軍地。」

    馬鈺歎息道:「兄弟,我對你說實話,這些年快把我憋死了。我是真後悔啊,不該來這裡。」

    張銳奇怪地問:「你不是近衛軍左師師長嗎,怎麼又成了漢水軍營的主將了?」

    馬鈺為張銳斟了一杯酒,說道:「兄弟有所不知。近衛軍各師都是輪流去上都當值,擔任護衛陛下出宮的任務。因此,哥哥我每年除了幾個月在上都當值外,其他時間都是駐紮這裡。漢水軍營除了我師之外,還有羽林軍地一個步軍團,所以他們只好讓我兼任軍營主將了。」

    張銳一口將酒干下,抹抹嘴道:「不錯啊,你我兄弟現在所領的人數相等。小弟也是領一個師加一個團的兵力。」

    馬鈺歎氣道:「唉!你在前線作戰殺敵,是何等痛快之事,而我在這裡卻成日小心謹慎,不敢出半點差錯,哪能與你相比。所以,我後悔莫及啊,悔不該來近衛軍。」

    說著他看了看外邊。見沒有旁人,又低聲罵道:「媽地,手下士卒都是陛下七歪八拐的親戚,你說,我敢管誰?你說,這哪兒是人過的日子?」

    張銳暗自慶幸。當初自己沒有來近衛軍是明知之舉,不然只怕和馬鈺一樣,只能在這裡喝酒罵怪話了。說不定自己比馬鈺還慘,現在可能連將軍都沒有混上。

    張銳對馬鈺也甚是同情,安慰道:「既然已是如此,雙成兄就想開點吧。對鮮卑作戰結束後,部隊都要返回原駐地,到時小弟的日子還不如你呢。最起碼你在上都駐紮,而我們飛騎軍各師的駐地,大多都是在荒野之地。」

    馬鈺也乾了一杯酒。說道:「說起鮮卑。兄弟你還不知道吧,鮮卑人已派使來上都了。」

    「鮮卑派來停戰使節了?我軍打過伏爾河了?」張銳很是吃驚地問,並暗自奇怪。為何前線送給自己的戰報中卻沒有提到此事。

    馬鈺搖頭道:「沒有。聽說十月中旬普六城地區天降大雪,我軍地進攻就暫告停止了。因此,劉炯才有時間回來參加新年慶典。」

    張銳就更加奇怪了,他原本認為自己將鮮卑單于逼得如此狼狽,為了面子單于也要把戰爭繼續下去,沒有想到單于已經派來停戰使節了。正猜測是不是最近地戰事讓鮮卑人吃不消了?沒有想到漢軍的進攻早就停止了,那為何鮮卑人要派停戰使節來?難道是自己的西征將鮮卑單于打怕了?

    張銳正想心事,忽聽馬鈺正色道:「兄弟,你也是個性急之人,我勸你這次進京要多加小心。不要多惹是非。」

    張銳知道他這樣說,必定有原因,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馬鈺起身到營帳門口。把衛兵趕走,回來低聲說道:「聽說陛下有意換太子。」

    張銳大驚失色,大聲問道:「世平太子不是要在年底主持閱兵儀式嗎?為什麼要換?」

    馬鈺急忙擺手,讓張銳說話小聲些。左顧右看了半天,確認營帳周圍沒人。才低聲把自己風聞地消息透露給他。好讓他心裡先有個譜兒。

    馬鈺也不知具體的細節,所說之言也是傳聞。所以。當張銳聽說同樂已廢黜了世平太子親生母親貴妃的稱號,並冊封已被貶為庶人的五皇子福常為長沙郡王時,已在心裡相信同樂有了廢太子的打算。

    張銳想不明白,同樂為什麼會突然起意要換太子。難道同樂就沒有想過,更換太子是件殃及國家命運地大事嗎?怎麼能說換就換呢?

    同時他暗想,但願這事不要影響到自己地計劃,不然東島群島的香料就要保不住了。

    馬鈺見他面色灰白,眉頭緊皺便問:「兄弟怎麼了?」

    張銳用手摀住肩上原來地傷口,說道:「來地路上,舊傷發作了,有幾處傷疤已破裂。」

    經張銳一說,馬鈺才發現,張銳手摀住的地方,隱隱有血跡滲出。他急忙跳起身來,叫衛兵去找軍醫來。

    等軍醫趕到時,張銳身上的血漬已浸濕了大半邊軍服。軍醫立即解衣查看,的確身上有幾處傷疤綻裂。尤其是左肩上的那道貫穿前後的槍傷,前後均皸裂開了,絲絲鮮血從裂口滲出。

    一旁的馬鈺見到張銳身上的纍纍傷疤,暗自感歎,他不愧被稱為帝國第一猛將。單是比比身上的傷疤,自己就比他差得遠。同時也捫心自問,如果自己遭受如此多的重傷,自己還能不能活下來?答案多半是否定地。因此,他看張銳的眼神就如同看一個怪物一般。

    軍醫將血止住後,悄聲告訴馬鈺,說開遠侯長途奔波過於疲勞,加上淋雨受凍,導致傷口破裂,需要好好休息。

    馬鈺知道,整個軍營,只有自己的軍帳周圍最清淨,因此,他執意留張銳在自己地軍帳中休息,自己則搬到中軍大帳旁邊的營帳中。

    當晚,馬鈺設宴給飛騎軍將士接風,考慮到張銳需要靜養,就也沒有去打擾他,留他一個人在營帳中休息。但是,張銳卻沒有絲毫睡意,睜著眼睛想心事。

    他尋思著,由家族騎士們護送的碧斯和六靈是否到了上都城中的岳丈家了,岳丈對她們態度會不會像對自己一樣冷淡異常,甚至有可能拒之門外。

    他本打算第二天派人去城裡探探情況。沒有想到,第二天先有家中的騎士來到軍營向他報告。張銳一聽來人講完情況,就「蹭」地從床上躍起,吩咐護衛長郝青備馬,要即刻趕去上都。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25
第六部       第三十五章    家事

    下午,四點半左右,張銳率二、三十名親兵從北門進入上都,快馬加鞭趕往巴蜀侯府。

    巴蜀侯府座落於上都西區光明大街,這條街上建有許多世襲家族的宅院。對張銳來講,這裡的環境很熟悉。當年他為了求婚,曾接連一個月天天在府門外等候董小意的父親。

    後來,他終於如願以償娶董小意為妻。但即使在岳丈勉強首肯後,每次來他也受盡了岳丈董孝平的冷嘲熱諷。這裡總會勾起他難堪的回憶,所以,他並不情願到這裡來。

    到府門外剛下馬,董小意的哥哥董路匆匆從門裡迎了出來,看來他一直在等候張銳。

    「無鋒,你可到了!快,快,裡面請。」董路不像其父那樣對張銳有很深的偏見,他每次見張銳都客客氣氣的。現在,他也顧不得多禮,拉著張銳往府裡走。

    「碧斯、六靈無礙吧?」張銳一邊大步朝門裡走,一邊問。

    「六靈無礙,但碧斯的傷有些麻煩。唉!等下你看了便知。」董路歎了口氣。

    張銳跟著董路來到內宅的一處院子,只見裡面擠滿了人。進了屋,張銳見岳丈、岳母以及董路的夫人都在,碧斯躺在床上,整個右臉纏滿了繃帶,左臉上還有一些淤青的傷痕。柳欣端著一碗藥,一勺一勺給她餵藥。而六靈則坐在床榻邊拉著碧斯地手落淚。

    眾人見他進來,都把目光轉了過來。張銳匆匆與岳丈、岳母見過禮,走到床前把六靈摟入懷中。

    「別動,還疼嗎?」見碧斯要起來行禮,張銳一把將她摁住。

    「外公、外婆已經讓大夫給女兒診療過了,上了藥已不感覺疼了。謝謝爹爹關心。專程趕來看女兒。」碧斯雖然傷得很重,但說起話來仍是輕言細語、惹人憐愛。

    「六靈,你告訴爹爹是怎麼回事?」來報信的家族騎士,只說了事情的大概情況。張銳見碧斯傷成這樣,怒火中燒。他非常想知道,是誰吃了熊心豹膽,居然膽敢毆打自己的女兒!

    六靈抬起頭,把事情經過詳細講述了一遍。

    原來,張銳與女兒們在進入上都管轄境後就分道而行。張銳往東,朝漢水軍營而去;碧斯、六靈在家族騎士的保護下。順馳道南下朝上都城而來。

    在行至興山時,六靈吵著要去看看帝大。女兒想看看父親的母校,也在情理之中。柳欣和護衛地騎士一商量,同意去看看,於是一行人就下了馳道往興山鎮去。

    到了興山鎮,已是傍晚。大家找到一家驛站歇下,準備明日一早再去帝大。但六靈很心急,想晚上就去看。她知道,如果向柳欣提出這個要求,她一定不會同意。於是,她就與碧斯商議偷偷溜去看。

    碧斯本不想答應,轉念一想。這次在上都還得靠六靈幫忙,現在六靈需要幫助,也不能袖手旁觀。於是答應了她。兩人同住一屋,謊稱要早睡,等丫鬟們走後,她們從窗口爬出,繞過門口的護衛溜出了驛站。

    兩人都很難得有「自由」的機會。一旦「自由」了。感覺特別興奮。興山鎮有數十家大學,兩人也不知帝大在什麼地方。只是一路瞎逛。不過,興山鎮上商家店舖頗多,各種商品琳琅滿目。

    逛著逛著女孩子的天性就顯現出來,兩人忘了出來的初衷,全被林林總總的商品迷住了。她們也只是逛逛,並沒有買什麼東西。一是,她們出來時都沒有多帶錢。二是,怕買回去東西,會暴露私自溜出逛街的秘密。

    可是她們這樣的逛街法,引起了一個人的注意。他早一條街前就看見了碧斯,被碧斯的美貌吸引,一直跟在倆姐妹後面。

    後來,他看見兩姐妹會經常興高采烈地拿起一件商品,唧唧喳喳討論半天,最後又依依不捨地放下。心想,有了機會。

    在碧斯和六靈又在一家店舖看商品地時候,那人就主動上前說話。對兩姐妹說,兩位小姐看中的東西只管拿走,錢由他來付。

    六靈見此人衣著華麗、油頭粉面、舉止輕佻,知道其不懷好意,扯扯還在與他說客氣話的碧斯地衣袖,叫她快走。可那人賊心不死,一路總跟著她們,還纏著碧斯打聽她的姓名和家庭。

    糾纏了好一會兒,六靈忍無可忍,怒斥那人無禮。那人卻嘻嘻哈哈地說,本人乃上都四大公子之一,現在帝大讀書。今日與小姐們幸會,三生有幸,想要與之結交。說完又故意賣弄才華,當場賦詩一首,內容當然是男歡女愛之類。

    他說話賦詩時,眼睛直勾勾盯著碧斯,其用意再明顯不過。碧斯從小到大,沒有被人如此追求過,一時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六靈對此人甚是厭惡,當下毫不留情地貶斥那人賣弄才情,其詩俗不可耐。六靈自幼得母親真傳,對詩律頗有心得。她講得頭頭是道,將那人的幾句歪詩批駁得體無完膚,最後還不留情面地諷刺說,只有小學水平還敢作詩,也不怕丟臉。

    那人被六靈說得張口結舌搭不上話,惱羞成怒道:「本少爺看上你姐,是你們天大的面子。你們隨處打聽打聽,本少爺只要說一句話,京城的千金小姐們會成群結隊的來討好本少爺。」

    六靈又譏諷道:「誰願意討好你,你就找誰,請不要再糾纏我們。」

    那人先見兩姐妹只逛街不買東西。就在心裡認定,她們不是官宦家出身。加之碧斯又是純粹地色目人,更認為她是新州人。所以即使他驚歎碧斯的美貌,也沒有打算明媒正娶她。他只是在心裡想,把碧斯收入府中當作侍妾。

    身為貴族少爺,居然被平民家的女子羞辱。他氣得臉都綠了。他口中叫嚷道:「小臭娘們兒,等著瞧!」,轉身忿忿離去。

    六靈、碧斯經過這事後,也無心再逛,匆匆就往驛站趕。可是她們剛走過一條街,就被四、五個潑皮攔住去路。

    六靈見事不妙,連忙喊道:「我爹爹是開遠侯,誰敢無禮!」

    只可惜,那幾個潑皮只聽說過瘋虎,沒有聽說過開遠侯。在他們眼中。兩個女孩子雖是侯爵家的子女,但京城內侯爵多了去了。出錢讓他們辦事地那個公子也是侯爵,他們拿人錢財。就要替人消災。於是二話不說,上來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碧斯緊緊抱住六靈,用身子護住她,承受了絕大部分拳腳。最後有一個潑皮狠命一腳,把碧斯踹倒。碧斯倒地時,右臉著地。正巧地上有顆尖石,石尖刺入她的臉頰,頓時血流了一地。

    潑皮們見碧斯受傷,便一哄而散。六靈哭著將碧斯攙扶回驛站,護衛們見之大驚。一邊忙著為碧斯止血。一邊詢問情況。瞭解了大致情況後,十名騎士留在驛站護衛,十名騎士出去捉拿兇手。

    當天晚上。那幾個潑皮一個不落地全被緝拿到了,只是那個出錢買兇地公子卻不見蹤影。據那幾個潑皮交待,那個公子在聽完他們講過打人地經過後,就匆匆跑了,他們也不知道他在哪

    忙完這些。已是凌晨四點過。柳欣決定馬上啟程趕往上都。而後又名一名騎士去漢水軍營向家主張銳報告此事。

    張銳聽罷大怒,喝問道:「那個潑皮侯爵公子是誰?」

    董路見張銳怒髮衝冠。鬍子眉毛都豎了起來,連忙勸道:「無鋒,不要激動。這事需慢慢商議。」

    張銳怒吼道:「商量個狗屁!自古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誰打了我的女兒,老子也要打回來!」

    「你堂堂一個將軍,一個侯爵,當著自己的兒女、家人滿嘴污言穢語,你好意思嗎?」岳丈董孝平聽不慣張銳的粗話,出言呵斥道。岳母和董路也趕緊相勸,這才讓張銳硬生生把怒火壓下去。

    董孝平見張銳稍稍平靜下來,又說道:「那人的來歷老夫已經查清楚了,他是安陽公地世子,安陽侯劉佘。這事牽連到皇室,所以老夫打算給陛下上份奏章說明此事,交給陛下來處理,你稍安勿躁,靜侯結果吧。」

    張銳聽說是安陽侯劉佘干地,心裡也恍然。在官爵雲集的京城,也只有皇家子弟,才敢幹這種無法無天地事情。

    安陽侯劉佘地爺爺是先帝的弟弟,也是張銳***弟弟,三人是一母同生,先帝即位後冊封他為安陽王。按聖祖定下地規矩,除了北、東、南三王之外,漢朝不允許有世襲王爵。因此,皇家子弟的爵位都是實行的世代遞減法。

    安陽侯劉佘的爺爺是安陽王,父親就只能是安陽公,到他這代就是安陽侯了,以後每代遞減,之至爵位被消除。當然如果後世子孫爭氣,爵位不降反升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不能再升至王爵。

    張銳心想,劉佘算得上是我的表弟,這事也的確是家事。但即使鬧到陛下那裡,劉佘最多也只是挨頓罵,受些處罰了事,根本不能奈何他。媽的,既然都是挨罵,還不如我挨罵!老子先去揍他一頓,既給自己出氣,也替往日裡受他欺負卻敢怒不敢言的人出氣,還可煞煞他的霸氣,不要以為沒人敢治他!

    他知道,要是岳丈知道他這個想法,一定會拚命阻止,所以他假意答應了岳丈地提議。董孝平前腳回書房去寫奏章,張銳後腳就出了巴蜀侯府。帶著幾十名親兵、家族騎士,直奔安陽公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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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三十六章    安陽公府

    來到安陽王府,張銳算是開了眼界了。

    安陽王府座落於皇宮的西面,佔地近千畝。府內分東西南北中,修建了五處建築群。府邸的東側緊挨著皇宮後花園,沿著宮牆綿延足有萬米。

    按規定,皇宮周圍須留出足夠的空地,以便保護皇帝及宮廷的安全。在安陽王修建前,這裡也是留了開闊的空地。先帝冊封其弟劉淮為安陽王后,並親自為其選定在上都的府址。皇宮西面的這塊空地以及周圍的數百戶人家的住所,都被列入規劃範圍。

    先帝是個重情意的人,他對同母所生的壽平大長公主和安陽王都非常仁義。壽平大長公主遠嫁北地,他不願弟弟再遠離自己,不僅把他留在上都,還讓他緊挨著自己居住,以方便時常會面,盡享手足情誼。

    安陽是個物產豐富的好地方,沒過幾年劉淮就有雄厚的財力修建王府了。這座王府可算是工程浩大,陸續修建了十五年才最終完工,整個建築群紅牆黃瓦、雕樑畫棟、金碧輝煌。殿宇樓台,高低錯落,壯觀雄偉。朝暾夕昏中,仿若人間仙境,比之皇宮也相差無幾。

    王府內的尋夢園氣派非常,其建築面積和皇宮後花園一樣大,內設一湖。尋夢園彙集了當時若干名園勝景的特點,融帝國造園藝術之精華。以園中之園地藝術手法,將詩情畫意融於千變萬化的園藝景觀之中。

    在劉淮時代,王府內有太監、宮女以及丫鬟、小廝、雜役、護衛上千人。每隔數年,劉淮就會撥出上萬金幣來修繕裝飾這座王府。

    由於是新建府邸,又經常維護,因此。王府遠遠看去顯得比旁側的皇宮都耀眼。成為了上都城內讓人歎為觀止的象徵性建築。

    部分大臣惱於安陽王不知天高地厚,上表狀告安陽王劉淮王府修得過於招搖,但先帝一笑置之,並不追究。先帝不僅不惱,還數次親臨王府內的尋夢園遊歷,並稱其為上都第一園。先帝對劉淮聽之任之、特別恩寵,讓上告劉淮的大臣們無語。

    如此殊榮,自聖祖中興以來,也只有劉淮一人享受到了,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真是個好命人。遇到了一個重情意地皇帝哥哥,否則怎敢這般放肆地享受超越人臣的榮華富貴?!

    劉淮薨後,由其長子劉朗繼承安陽公爵位。安陽王府依然是他的居所。只是名字換成了安陽公府。先帝駕崩後,劉朗深知同樂皇帝不是先帝,並且自己也不是其父劉淮。

    為了避免是非,他將削減了家中僕役的人員,賦閒之人通通遣散。他也不像其父每隔數年就要花巨資修繕一次府第,從他接管王府到現在,二十多年也只大修過一次。

    此時的安陽王府,外觀早已煺去了鮮亮的色彩,金漆彩繪表面都有斑駁脫落的現象,其景象比起當年鼎盛時期破敗了許多。但張銳站在這座府第的門外。也能感受到它當年盛極一時的輝煌氣派,暗自咂舌。

    他開始想入非非:如果老子能在寸土寸金的上都城中擁有這麼大一塊地就發了。這麼大一塊地只用來居住簡直浪費了,應該充分開發出它地商業用途。就只是向公眾開放號稱上都第一園林的尋夢園收取門票。就是一個賺錢的好方法。如果再能把剩餘地地都給賣了,肯定一夜暴富。可惜,老子不是這塊地的主人!

    他正胡思亂想之際,這塊地的主人安陽公劉朗從府門中匆匆迎了出來。他聽家人稟告,說是開遠侯求見。連忙出來迎接。

    「開遠侯。怎麼有空大駕光臨?真是榮幸啊!」兒子惹禍之事他還全然不知,他是真沒有想到。此時風頭正盛張銳會來拜訪自己這個閒人,又驚又喜。

    張銳一邊見禮,一邊說:「安陽王是我祖母的弟弟,也就是我的舅爺,而您是我的舅叔。身為外甥,理應拜見一下舅叔。我臨來時,祖母讓我專門來看望看望您,您老身體一向可好?」

    劉朗不知張銳說的是奉承話,聽得姑姑壽平大長公主還惦記著自己,臉上樂成了一團花,激動地說:「勞姑姑還掛念著。唉!我也有十幾年沒有去見姑姑了,不知她老人家可好?」

    張銳歎了口氣道:「她老人家近兩年身體大如以前了,也變得愛念舊了。她老是對我們講,當年在宮中和先帝、舅爺一起日子,她很懷念他們,每次提起他們都是熱淚縱橫。」

    提起已過世的父親,劉朗心裡也一陣難受,歎息道:「是啊,家父在的時候,也喜歡對我講當年在宮中的生活,說那時他們三姐弟親如一人。每次先帝和他人家惹出了禍,都是姑姑幫他們承擔。唉!我真該早點去看看姑姑,也罷翻了年,我就去安江。再和姑姑敘敘舊。」

    張銳裝作歡喜,說:「那感情好,奶奶見到你心裡必定高興,說不定身體也會好起來地。」

    「好,就這麼說定了。哎!光顧說話了,還讓你站在門口。失禮,失禮,快裡面請。」說了好一陣子,劉朗才發生還沒有邀請張銳進門,連忙告罪。

    張銳也不客氣,大踏步就往府門內走去。劉朗一邊引路,一邊說:「你能來寒舍,真是蓬蓽生輝。賢侄如不嫌棄,以後來京城,這裡就是你的家,只要你願意,什麼時候來都成。」

    張銳嘴裡道謝,心裡想:你這裡還是寒舍?那我住的地方不成了草棚了?以前衛子益住地地方不就成了狗窩?***。有錢人客氣起來,都讓人受不了。

    隨張銳來的親兵、家族騎士們大多都留在府外,只有許旺跟隨張銳一同進了府門。來到了客廳門外時,張銳又讓許旺在門外等候,自己單獨和劉朗進了屋。

    劉朗今日很開心。這些年他一直過著謹慎、低調的日子,來府上做客的也只是幾個清客。朝中大臣們似乎都把他遺忘。平日很少與他有來往。雖說這正是他所要地最好避免災禍地手段,可畢竟多年沒有親朋好友登門拜訪,他也覺得很寂寞。

    今日張銳能來拜訪他,他是打心眼裡感到高興,拉著張銳拉拉雜雜說個不停。一時問,胡公家中人的情況,一會問,張銳西征時地事跡,一會兒又說起自己家中的事情,那張嘴就沒有閒著。

    張銳只是一味應付。只有聽劉朗說起自家的事情時,才注意起來。劉朗說家事,不免就要提起長子劉佘。

    說起劉佘。劉朗臉上又樂開了花。據他說,劉佘自小聰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無所不能,幼時就被人稱為神童。

    後來考上帝大,他又與同校的同樂弟弟益陽王的兒子劉浩以及衡陽侯劉覽、永順伯劉彥並稱為帝大四公子。而且這個名號傳著傳著,就變成了京城四大公子。

    張銳暗自鄙視,這四個人都是皇家子弟,一生下來注定就有封號爵位,受人追捧也是可想而知的。要說有沒有真本事。未必見得。

    別人不說,單說劉佘當街調戲女子不成反受辱,就去買人行兇這事看。他就不是什麼好種。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由此可見其他三人也不是什麼好鳥。京城四大公子,都快變成京城四大惡人了。老子今日,要讓劉佘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惡人。免得以後他再出去禍害別人。

    他今日雖然是誠心來找劉佘的麻煩。但現在他不能透露出半分這個意思。要是劉朗知道他此來是拿自己兒子問罪地,肯定翻臉了。

    張銳之所以直接來安陽公府。是他肯定劉佘昨日買兇打人後,知道打的是自己的女兒,他怕自己要報復,所以才躲回家裡。畢竟家裡比外面安全多了,安陽公府不是一般地地方,哪能想闖入拿人就能隨意闖入。

    再說即使自己要硬闖拿人,劉佘找個地方躲起來也很容易。府第這麼大,就算來個百餘人,一天之內也未必能把他找出來。所以張銳打算先把劉佘勾出來。只要他露面,那麼他就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到了午飯時間,劉朗留張銳吃午飯。張銳順勢答應,酒席擺好後,張銳道:「我與表弟還未見過面,舅叔能不能把他請出來,讓我們兄弟見上一面,也相互認識認識?」

    劉朗當然願意,連忙要吩咐下人去叫劉佘。張銳又說:「先別忙告訴表弟要見誰,我想給他個驚喜可好?」劉朗心裡暗想,沒想到外表粗礦的張銳,還有小孩子的頑皮性格。

    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劉朗又吩咐下人不要告訴劉佘來見誰,只說來見一個重要的客人。下人去後,張銳暗自得意,魚已經上鉤,就只等收網了。

    等了良久,劉佘才到。一進門,他猛然看見張銳樣貌就猜出了他是誰。頓時,他的臉色變得慘白,身體發軟,搖搖晃晃似乎要摔倒。

    劉朗發現劉佘失態,正想教訓他幾句,不料身旁的張銳一個鍵步衝了上去,抓住他的胳膊,熱情地說道:「表弟,為兄真是想念你啊!這次來,我專門為你準備了禮物,就在府門外邊。走,走,我帶你去看看。」

    他一邊說,一邊拉著劉佘就要往府外走。劉朗以為張銳真是去帶兒子看禮物,就在後面叫道:「無鋒,不忙。等吃過飯之後,再去看不遲。」

    張銳擺擺手,說:「就一會兒功夫,我們看過就來。」

    這時,開始已經有些嚇傻的劉佘,突然轉身要往回跑,但被張銳緊緊拖住。他掙脫不得,只能大聲喊:「瘋虎要殺孩兒,父親救命。」

    劉朗被劉佘地這句話叫得蒙住了。片刻又怒道:「胡言亂語。你們是表兄弟,他怎麼會一見面就要殺你?你一定是聽了別人對無鋒的謠傳,就對無鋒心生恐懼之心。你也這麼大了,今後要分清楚曲直是非,不要那些聽信謠言傳聞。」

    張銳也轉過身來拉劉佘,假意勸道:「舅叔說的是。我雖然有些凶狠惡名。但都是敵人才會如此。對自己人嘛,特別是對親人,我非但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亂殺一氣,而且他們如果受了什麼怨氣,我還會為他們申冤、出氣呢。你還未見面就送給了為兄一個大禮,為兄如果不回送一份大禮給你,豈不是失禮了?走,我們還是出去看看禮物吧。我保你會滿意的。」

    劉佘不是傻子,他已從張銳的話中聽出他來地真正意圖。如果自己跟他出去,不死也會脫掉一層皮。他大聲喊道:「爹爹,孩兒昨日讓人誤打了瘋虎的女兒。他此來就是找孩兒報仇地,您千萬不要讓他帶走孩兒。」

    劉朗大驚。衝上前追問:「此事當真?」

    劉佘叫道:「孩兒這個時候,怎敢欺騙您?」

    劉朗連忙擋住去路,對張銳道:「無鋒,如果佘兒說地是真的,我就待他替你道歉了。我相信,如果佘兒知道她是你地女兒,是肯定不會亂來。這只是一場誤會,你想要什麼補償儘管開口,我一定照辦。」

    張銳見事情已經被戳穿,索性道:「我不管這事他是故意也好。誤會也罷。我知道有仇報仇。你說要補償,那好就讓我帶他走好了。你放心,我帶他去只是打他一頓而已。又不會真的殺了他。」

    劉朗連連搖手:「這萬萬使不得,這萬萬使不得。你力可舉鼎,佘兒哪裡能承受得起你的一頓打。你還是饒過他這次,其他條件隨你開口。」

    張銳繃著臉說道:「你怕我打死他?這你盡可放心,他沒有打死我的女兒。我自然也不會打死他的。只是。他把我女兒打成什麼模樣,我就還他什麼模樣。」

    劉朗哀求道:「無鋒。看在我們兩家是親戚地份上,看在壽平大長公主的份上,你就高抬貴手饒了你表弟這次吧。」

    張銳冷笑道:「我的這個女兒,平日是我祖母最疼愛地曾孫女兒。如果她老人家知道,誰打了她寶貝曾孫女兒,肯定也不會饒過他的。所以,請你還是不要拿我祖母來擋駕了。」

    劉朗沒有想到張銳會這麼翻臉不認人,剛才還在敘舊情、套近乎,親熱得跟一家人似的。可一轉眼,就六親不認了。心想,看來這事想要和解也不易,現在不能讓他將佘兒帶走,不然依他的冷酷的性格和以前的那些傳聞,佘兒恐怕真的會有性命之虞。

    劉朗也翻臉道:「既然你不認親,那也休怪我也不認人了。你敢在我府中撒野,是來錯地方了。來人啊,把他給我拿下。」

    劉朗府中也有很多家丁、護衛,他們早被院子裡的吵鬧聲吸引過來。主子吩咐動手,數十人從四下圍過來,準備捉拿張銳。

    張銳哈哈大笑道:「老子曾被十數萬人包圍過,他們都說要拿老子,但都沒有成功。老子今日倒想看看你們這幾個人有沒有真本事,能把老子給拿了。」說罷,一手夾住劉佘,就要上前動手。

    許旺攔住了他,說道:「這些人何須殿下親自動手,交給屬下就行了。屬下替您試試他們有沒有真本事。」張銳點頭道:「也罷,就先你去試試他們吧。有需要就叫一聲,我就跟你一起對付。」

    許旺也是個性格急躁之人,一面衝出去,一面叫道:「看來今日殿下下場的機會不多,這些人還不夠我玩的。」

    那些家丁、護衛對張銳心懷懼意,本不敢認真對他動手。但這時跳出一個不知死活地許旺,並口出狂言,皆動了真怒。心想,我們不敢拿瘋虎,對你這個親兵倒是可以動手的。於是,下決心要好好教訓一番許旺,起碼要將他打個半死才解氣。

    可是,他們不沒有料到。許旺不僅學全了張銳地搏擊技術,成了親兵營地搏擊教官後,成日都在琢磨格鬥技巧。所以單從格鬥的技巧而言,即使是張銳現在也不是他的對手。

    許旺衝入人群中,時而倒地滾動而行,時而挺身飛躍而起。穿行於眾人的空隙間,似乎如入無人之境。手足抬舉之間,對方必有一人會慘叫倒下。

    不一會兒,呼喝聲平息下來。許旺毫髮無損的站立在場中,周圍躺滿了一地安陽公府地家丁、護衛們,哭嚎翻滾著。剩下家丁、護衛都躲得他遠遠地,再也不敢上前與之交手。

    這還要拜許旺沒有動殺機之恩,他的力道、準度都控制地恰到好處,所有躺倒在地上的人,都只是受了一些骨折、挫傷之類的外傷。沒有一個有內傷,更沒有一個死亡。

    張銳見之也為之動容,心想:事有不同。人有專攻。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最佳職業,只是自己有沒有找到。許旺找到了,他天生就是練搏擊的好手,加之後天努力,此時的他搏擊技術已不僅僅能用大成來形容了,甚至可以稱其到了宗師的境界。

    張銳都大為驚歎,劉朗就更加不用提了。他整個人已經癡傻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一個人能在瞬間把數十人擊倒。

    他一邊發抖,一邊心想。他只是瘋虎手下地一個親兵而已,就如此的厲害了得,要是瘋虎親自出場。那豈不是要那他們撕成碎片。看來叛匪的那些傳言也不全是假地,說他在楚河營壘搏殺時食人血肉也極有可能。

    良久,張銳的問話聲,把他從癡幻中驚醒:「你今天是真不想讓我把他帶走?」

    劉朗心裡直罵:廢話!如果想讓你帶走,就不會有這麼多人倒在地上了。他點了點頭。說:「開遠侯殿下。我早就說過,只要你答應不帶走佘兒。其他的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保證讓你滿意!」

    張銳認真地確認道:「你說話可算數?不會再變了吧?」

    劉朗發誓道:「我要是說話不算數,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張銳又衝著周圍安陽公府的下人們喊道:「你們可都聽好了,你們的主子可是發了誓言的。你們可得做個見證。」

    下人們不知其意,都不敢回應。劉朗道:「你要是還不信,我立個字據給你。」

    張銳笑道:「字據就免了,你一個皇家後裔,堂堂公爵,說的話還是有信用的。好,我就答應不帶他走。」

    劉朗大喜,道:「多謝!你快放了小兒,其他的事情,我們可以慢慢商量。」

    張銳放開手,劉佘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到地上。劉朗就要吩咐下人把劉佘攙走,免得張銳再後悔,卻被張銳又給攔住。

    劉朗疑惑不已,張銳卻笑著說:「舅叔,你的家教也太輕鬆了吧。表弟這樣在外面惹禍,你也不教訓教訓他?這次算是遇到了我,如果遇到一個蠻不講理之人,那還不把他打死?再說,如果這事要是鬧到陛下那裡,你說陛下要怎樣懲罰他?」

    劉朗心想,再蠻不講理之人,也沒有你蠻橫。但他也知道,張銳是要他自己懲罰劉佘,不然他還不會放手這事,準備上告到皇帝那裡。

    劉朗只能忍痛讓下人取來家法,打了劉佘五十扳子。當著張銳地面不敢弄假,五十扳子下來,劉佘的屁股被打得皮開肉綻,痛得鬼嚎狼嚎。

    張銳滿意地點點頭,向劉朗告辭。臨走,到劉佘的面前時,順手給了他一耳光,說:「今日打一個巴掌,就是讓你記得下次不要再隨便調戲女子!我地女兒,也算是你的晚輩,亂倫之事可是大罪!」

    劉朗聞言羞得滿臉通紅,低頭不敢看張銳。劉佘則直接暈了過去,被下人們抬到後院。

    劉朗本以為這事就完了。兒子雖說吃了一頓打,又受了一場羞辱,但都是他其取其辱,活該也怨不得別人。

    可是,張銳走後沒有多久。有下人來報,說劉佘臉上被人劃了一道,估計可能是剛才被瘋虎打的。只是剛才他滿身都是血,大家也沒有在意。回去給他治療時,才發現臉上有一道傷

    劉朗匆忙趕到兒子的房間去看,結果發現卻有其事。那道傷口不長,但卻很深。據大夫說,傷好之後,也會留下明顯的疤痕。

    劉朗大怒,兒子已被你打了,你也應該出氣了。最後,你還給我兒子破了相。瘋虎欺人太甚,不報此仇誓不罷休。

    他立刻行動起來,一邊給同樂寫奏章上告張銳行兇傷人,一邊吩咐下人把這個事情傳出去,爭取大家地同情,共同聲討張銳。他地這番舉動很見效,張銳闖入安陽公府打人之事,馬上在上都城傳得沸沸揚揚。一些不明真相的朝臣,群情激憤,紛紛上書同樂說,張銳居功自傲,竟然敢闖入公爵府中行兇傷人,此罪不可不追究。不然,今後還不知會幹出什麼罪大惡極地事情出來。

    內閣中,商議晉陞張銳二等候的事情,也被王宜利用這事,大加反對。太尉不在,虞士基和宇文苞兩人無法控制內閣,在多數內閣大臣反對後,張銳晉陞爵位的事情泡湯了。

    當張銳在漢水軍營聽說此事後,也暗自後悔。都說衝動是魔鬼,一點都不錯。為了給碧斯臉上的那一道傷疤報仇,結果弄得快到手的二等候也沒了。

    可是,他就是這種疾惡如仇的性格。後悔的情緒轉瞬即過,他認為自己應該出手,有仇不報非好漢,老子如果不打這一巴掌,才要後悔。如果讓我再選擇一次,我寧願打這一巴掌,否則就對不起老子的家人!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26
第六部       第三十七章    訓責

    「你看看吧,有多少人要治你的罪!」同樂將厚厚一疊奏章摔到張銳的面前,痛責道,「你身為堂堂將軍,竟然闖府傷人。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你眼裡還有沒有朕?!」

    張銳來之前就做好了挨罵的心理準備,此時他趴伏在地上,如同蜷縮成一團的大貓,顯得異常老實溫順。

    同樂在張銳身前來回踱步,邊走邊罵:「你每次來京,都要幹出些出格的事兒,惹得上上下下彈劾你。是不是每次都有朕袒護你,你就越來越恣意妄為了?」

    張銳在心裡說,您這句話說對了。我如果不是料定您會手下留情,哪兒敢這麼干啊。

    「朕每次護著你,都是念及你是一員不可多得的猛將,每次作戰都在陣前衝鋒陷陣,為我大漢帝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可你倒好,非但不明朕的一片苦心,反而利用朕的寬容,目無法紀。上次你打了高丞相家的兒子,這次不僅又打了安陽公的兒子,還將他致殘。下次你還準備攻擊誰?是不是連朕也不放過了?」

    張銳暗自叫屈:只是破了他的相而已,怎麼成了致殘?如果男人臉上多了塊疤痕就稱殘廢的話,那麼前線中的漢軍中,至少有數萬人因殘退役了。我也早該回家享清福了,哪兒還用得著提著腦袋在前方拚命?哪兒還會趴伏在這裡聽你訓話?

    「你不要以為。你立了一些功勳就可以為所欲為。朕就不信,漢軍中少了你,就不能打勝仗了?朕現在就可以撤了你,前方將士也照樣能把鮮卑人打敗。」

    張銳心裡清楚,同樂罵他,就證明不會嚴厲處置他。如是真要治自己地罪。又何必勞神費力的叫自己來教訓一頓呢?一道聖旨,就可以將自己置之死地。

    他一邊默默聽著同樂苦口婆心的訓斥,一邊盤算著他還需要堅持多久。心想,按照他老人家現在的身體情況看,最多還能再罵五分鐘,我再堅持忍耐一會兒吧。

    閒來無事,他偷眼去瞄同樂摔過來的那些奏章。其中一些落地時被攤開,內容可以看到。上面不僅列舉了他闖安陽公府傷人的這事,其他還有如:擅自私離軍營;擅自引兵進京;縱兵毆打安陽府僕役、護衛,以及前一段時間傳聞地出暗賞緝拿劫案兇手以及未經官府審判就擅自殺掉這些劫匪等等罪狀。

    他粗略了算了一下。又有十幾條之多。這些罪名再加上幾年前,那些人給他按上的罪名,總的算起來已經超過了虞士基。突然間。張銳發覺自己在這些人眼裡已經成了朝廷第一大奸臣,心裡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兒老子在前線拚死拚活這麼多年,卻最終落了個第一奸臣的名號。***,不就是我不會夾著尾巴做人嗎?如果我是事事逆來順受,仍憑欺負也不敢作聲,是不是就可以成了漢朝的功臣了?這樣的忠臣不做也罷,想讓老子成你們的出氣筒、受氣包,門兒都沒有!

    在這些「罪名」中,有一條讓他倍感人心險惡。別的罪名,牽強附會得還有些許靠譜。而那條「擅自引兵入京」地罪名,純屬無中生有、惡意陷害。給他安上這條罪名的人,言外之意就是。認為張銳有發動兵變造反的可能。其用意非常惡毒,就是要致自己於死地。

    張銳很想知道,給自己扣上這條造反罪名地到底是誰。可惜的是,這份奏章只是半開,關鍵部分看不見。他慶幸地想。幸虧同樂不算是昏君。他知道自己就帶了幾十名隨從親兵,遠遠夠不上造反的條件。否則。僅憑這一條,就夠掉腦袋的了,即使皇上開恩不治死自己,自己也會從此失去皇上的信任。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同樂數落他累了,喘息著坐回龍椅上。喝了口茶,穩穩了情緒,又放緩語氣道:「這事兒奏你的,有上百人。人人都想將你撤職嚴辦,還有的甚至提出要殺了你,已正朝廷法紀。可謂是,人言籍籍啊。你說,朕該怎麼辦?」

    「臣想事情的起因、經過,陛下都已經知曉了。所以,無論陛下怎麼懲罰,臣都聽憑處置,絕無怨言!」張銳低著頭回道。

    「到此時,你還認為自己沒有做錯嗎?」同樂話音又顯嚴厲起來。

    張銳道:「臣在安陽公府動手打傷那幾十個家丁、護衛之事錯了,打劉佘的那一耳光沒有錯。他能買人行兇打臣的女兒,難道臣就不能打他一耳光?」

    「安陽公不是打了劉佘五十棍,為你地女兒賠罪,你還打他作甚?即使要打他,也不應故意去劃破他的臉。」

    「陛下,那是臣的指甲不小心劃傷地,而非故意所為。再說,男兒臉上多條傷疤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微臣女兒臉上多了一條疤才是難以見人,今後能否嫁出去,都未可知。」

    「朕聽說,你的這個女兒是你在平叛時認養的?可有此事。」

    「是的,臣那時見她姐妹二人,年紀幼小,家人都已死去,於心不忍就認養了她們。」

    同樂皺了皺眉,說:「她既不是你地親生之女,何須如此胡鬧?本來這次要晉陞你地爵位,可惜你這一鬧,為你晉陞爵位的提議被內閣否決了。你在戰場上拚死所立地功勳,就被這事給耽誤了,連朕也為你感到惋惜。」

    張銳知道,同樂的意思是說,碧斯既然是叛匪的孽種,又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犯不上為她斷送了前程。他肯定認為自己收養碧斯。只是一時地心軟,並沒有真正的親情。

    張銳不做解釋,只說:「碧斯雖是臣的養女,但臣的親生女兒也被打了。只是她被碧斯保護著,所以傷得不太嚴重。」

    同樂問:「朕早聽說,你有一個女兒。三、四歲之時就能讀詩經,可是此女?」

    張銳沒有想到,連陛下都聽說過六靈,驚訝地點點頭。

    可更讓他吃驚的是,同樂又說:「朕要見見她。」

    張銳連忙勸阻:「陛下,臣女年幼不懂禮數,臣恐會驚了聖駕。再說,臣奉旨入宮並沒有帶上她。」

    「她現在哪裡?朕即刻召見她。」

    張銳見同樂是鐵了心要見六靈,只好回答道:「臣女現在臣的岳丈家。」

    「杜衡,杜衡。」同樂向外面高聲叫了兩聲。

    杜衡推門進來。同樂命他立刻派人去巴蜀侯府,接六靈進宮。杜衡領旨而去,張銳卻苦著臉。六靈雖然聰慧。但她畢竟年紀幼小,萬一不懂事衝撞了聖駕,就不好辦了。

    他正焦急不安,忽聽同樂又說:「朕,今日找你來,不僅是要說你打劉佘之事,還要說你懸賞緝兇之事。懸賞之事,你更是膽大包天。你眼中還有沒有國法天理,還有沒有朕?!」

    張銳趕緊解釋:「臣在前線奮勇殺敵,家中卻招人搶劫。臣知道後。一時昏了頭,就這麼著了。等臣醒悟過來,事情已鬧大了。不過。臣絕沒有隱瞞陛下地意思,上次朝廷來調查之時,臣已經密報專使,請他把事情告知陛下。」

    同樂臉上露出緩和之色,說:「正因為你還誠實。所以朕才打算不深究此事。否則。單是是這一件事,朕就要免去你職務、爵位!目前。兇手可都落網了?」

    張銳暗自鬆了口氣,回道:「沒有,幕後的主謀還沒有拿到。不過,臣不敢再自己私查此事了,已經向專使說明了緣由,一切由朝廷作主。」

    「這才對嘛。你的事情,朝廷和朕不會坐視不管?何須你自己懸賞緝兇?你放心,朕已經責令虞士基暗中調查此事,一旦查出真兇,朕一定還你一個公道。」

    張銳把頭磕得邦邦響,感恩道:「多謝陛下聖恩。都怪臣做事衝動,考慮不周,給陛下惹出這麼多亂子。臣慚愧之至,懇請陛下處罰。」

    同樂微微笑了笑,說:「你年輕氣盛,又在前線呆了這麼多年,一時控制不住性子也情有可原。不過,朝廷調查時你處理得很恰當,也為朕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煩。」

    張銳知道同樂是同意,自己沒有公開承認出賞緝兇之事。心想,這步棋我是算是下對了,私下把真相告訴陛下。只要陛下不是真心要治我的罪,也不會將此事公開的。只要不公開,任憑外面怎麼傳,也不無所謂。

    同樂見張銳還跪在地上,對他擺擺手,示意他起身。待張銳起身後,忽見他左肩上,有一塊血跡,便問:「你可是受傷了?怎麼左肩有血漬?」

    張銳低頭看了看,回道:「臣來京城的路上,身上有些舊傷復發了。」

    同樂站起來,驚訝地說道:「你怎麼開始沒有說?趕快傳御醫,包紮止血。」說完又高聲叫來杜衡。

    張銳摸了摸傷口處,說:「多謝陛下,不用傳喚御醫了。這些天已經在治療,傷勢已有了明顯的好轉,只是傷口還沒有完全收攏。這些血,可能是臣剛才跪地時,擠壓了傷口又裂開流出來的。現在已經沒有再流了,臣回去再重新包紮一下就行了。」

    同樂仔細看了看,確實沒有再流血。又問:「朕以前怎麼沒有聽說你舊傷復發過?」張銳回答道:「臣身上的這些舊傷,其實每到陰雨天氣和氣候寒冷時就會作痛。只不過臣還能忍受,所以沒有對人說起過。」

    同樂點頭道:「朕也聽說,受累、濕冷都就容易導致引發舊傷,你以後要多加注意,不可太過於操勞。戰事結束後,冬季你最好去南方生活。」

    張銳在心裡暗叫可惜。衛子益地藥方很管用,吃了之後就引發了舊傷。只可惜,二等候沒了,封地自然也沒了。不然,今日很可能就把東島群島要到手了。現在可好,我的偷雞不成賒把米。不僅沒有達到目的,還落得滿是傷痛。唉!衝動是魔鬼啊!

    張銳自哀自怨時,同樂對已進屋地杜衡說:「給張卿賜座。」杜衡奉旨搬來了一張凳子,請張銳入座。張銳也不客氣,謝過後就落坐了。

    待杜衡出去後,同樂說:「今日不光是要教訓你,還有些事情朕要你與商量。」

    「陛下請講。」

    同樂也坐回上龍座,說:「內閣已經通過了五十一軍團的成立方案,軍團明年初就要組建了。朕覺得你去任五十一軍團指揮官之職較為適合,你可願意?」

    張銳沒有料到同樂會說這事。乍聽之下愣住了。

    同樂見他沒有說話,笑道:「五十一軍團不是乙等軍團,也不是預備役軍團。它是為了重組第九軍團。而臨時成立的軍團。三年內,只要這個軍團人員、裝備到位,就立即改變番號。所以,你不要覺得委屈。」

    張銳年未滿三十,能出任一方主力軍團地指揮官之職,是同樂信任他,也是照顧他的表現。放眼帝國內的其他九個主力軍團,最年輕的算是陸柯了,也是三十四、五歲才當上的軍團指揮官。剩下的那八個,那個不是四十歲以後才當上的軍團正職指揮官。

    他這麼年輕就能獨立指揮一個主力軍團。對今後地仕途大有幫助。也可以說,是同樂在為他以後的前程鋪路。按說,張銳此時應該高呼謝恩。對同樂感恩戴德才是,但他心裡卻沒有半分激動、興奮之情。

    自己雖然高昇了,但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戰友們都在飛騎軍。他是不可能把他們都調去第九軍團地,雖然幾年前,他調去前師任職時。從游騎團挖去了一群人。

    那時。只是飛騎軍的內部調到,肉爛都是在鍋裡。史萬歲當時可以不在意。但這次,如果再想向上次那樣做,就絕對不可能了,史萬歲絕不會允許這麼多人都調去別的軍團。

    想到今後不能再和那些有著生死之交地朋友、戰友們共事,張銳心裡就升起一種難以割捨之情。可是,他不去也不行。軍令如山,一旦調令下來,他再不情願,也必須服從。

    他有些沮喪地問:「陛下,這是最終的任命嗎?」他現在已經開始想,要調那些人跟自己一起去九軍團。九軍團是步騎混合,從騎軍中調些人去也是合情合理地。心想,如果史萬歲不同意,我就直接讓陛下下旨,料他也不敢抗旨。

    同樂搖搖頭說:「這只是朕地想法,如果你願意,朕就題名。朕想,內閣應該會通過的,他們雖然對你本人地印象不佳,但都不能否認你是帶兵作戰的將帥之才。」

    張銳一聽此事還沒有最終確定,立馬來了精神,說道:「陛下,第九軍團是帝國的主力軍團之一,又是剛剛籌建、準備,現在需要的是一位有著經驗豐富和威望老將坐鎮。臣還年輕,威望不高,獨立決策的能力也欠佳,任偏將驅使尚可,但任一方主將,怕是擔不起這副重擔。」

    同樂笑道:「你是不想去吧?那用找這些理由來搪塞朕?朕就不信,還有你鎮不住地將士?論用兵之道嘛,你的戰績就可以說明一切問題。朕都知道了,你的這次西征,是你擅自決定地。朕想,漢軍中也幾個人敢謀劃如此膽大的計劃吧。」

    經同樂如此一說,張銳也覺得自己的理由編得太爛,一時面紅耳赤,不知該如何應對。

    同樂見張銳此時的表情,如同一個被當場抓住的犯錯孩子似地,笑道:「朕也就是問問你。如果願意,朕就讓你去,如果你不願意,朕也不勉強。你指揮騎兵地能力無人質疑,但九軍團大半是步軍編制。畢竟,讓你這個騎兵將領去指揮步軍,說實在的朕心裡也沒有底啊。」

    張銳連連點頭同意,說:「陛下聖明。臣也是這個意思,只是剛才一時沒有想到。」同樂見這個樣子甚是有趣,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一陣,同樂道:「既然,這事你不願意,朕就另再選人。還有一事也與你有關,你可聽說鮮卑人派使節來京了?」

    「臣已聽說了,他們是想請和?」

    同樂道:「你想不到吧。鮮卑來使不是單于派了,而是拓跋瓦爾派來地。」

    「哦?」拓跋瓦爾就是右賢王,按說他沒有資格單獨派使節和大漢商議和談的事情。難道他已經成了鮮卑新的單于了?張銳懷著這些疑問望著同樂,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26
第六部       第三十八章    舉賢

    「你先看看這個。」同樂從龍案上拿起一封書信,遞給張銳。

    張銳連忙起身,雙手接過。一打開,「兒臣,跪叩聖父萬安」幾個字映入眼簾,張銳詫異地抬眼望了望同樂的表情。

    同樂背靠龍椅瞇縫著雙眼,似乎正在利用這個空檔假寐。可當張銳抬起頭來察看同樂表情時,感覺到同樂微闔的雙目中放出一道精光。

    張銳霎那間明白了右賢王自稱「兒臣」的用意。右賢王早已料定,以這樣的方式、口吻給同樂寫信,一定會讓同樂產生極大的滿足感和權威感,可以減輕同樂對他的敵視。

    此時,張銳心裡並沒有看不起右賢王的意思,反而對他有了幾分佩服,這需要多大的忍耐和勇氣啊。試想一下,如果要自己認比自己還年輕的敵人做「父親」,以化解危機,自己寧可戰死疆場!

    右賢王不但這樣做了,而且在信中還提到,如果他繼任鮮卑單于,將承認大漢為鮮卑的宗主國。他在繼位後,並且願意割讓普六城以東的領土給大漢,以表兒子對父親的一片孝心。換句話說,他不僅要化解自己的危機,還準備將危機轉為對自己有利的機會。為此,他甚至不惜出賣鮮卑國的國家利益,當不擇不扣的「鮮奸」。用忍到如此程度,非一般人所為。也非一般人敢為。從右賢王地身上,張銳隱隱看到了越王勾踐的影子。張銳認定,右賢王絕非等閒之輩,一旦他有了機會,他就會向當年勾踐一樣,傾其全力雪洗恥辱。

    「陛下----」張銳讀完右賢王的信。恭恭敬敬將書信放回龍案上。他很清楚,同樂並沒有休息,仍假意輕聲呼喚了一聲。

    同樂睜開了眼睛,明知故問:「看完了?」

    「是。」張銳退回原處坐下,回答說。

    「朕想聽聽你的看法,畢竟你在前線與右賢王交過手,對他有些瞭解。他是真心想歸靠我大漢嗎?」同樂坐直了身子問。

    張銳一時犯難,不知該怎樣對同樂說。儘管他對右賢王有自己的看法,但都是自己的猜想,並沒有真憑實據。再說。同樂興致這麼高,如果自己說這只是右賢王地緩兵之計的話,同樂情緒落差之大。可想而知。

    而且,張銳也並不希望這場戰爭再繼續下去。帝國剛剛平息了一場規模浩大的內亂,國庫空虛、民心動盪,元氣尚未恢復,倘若還要無休止地繼續對鮮卑用兵,對本國來說也是弊大於利。

    突然間,許士基在伏爾河說的那番話浮現在張銳腦海中,他頓時有了主意。

    張銳輕聲問:「陛下,您是想看到一個強大統一的鮮卑國呢?還是願意看到一個被分裂的鮮卑國?」

    同樂不明其意,問:「此話怎講?」

    張銳回答說:「如果陛下想讓鮮卑統一。就選擇支持拓跋瓦爾打敗他的哥哥,重新統一鮮卑,成為鮮卑單于。那時。臣想他會遵守他的信上所言,成為咱們大漢的屬國之一,並割讓部分領土出來。」

    同樂點點頭,自傲地說:「朕也是這樣認為,拓跋瓦爾還沒有膽子敢欺騙朕。他知道朕可以讓他成為鮮卑單于。也可以讓他一無所有。」

    轉而他又看了張銳一眼。說:「朕還以為你會說拓跋瓦爾不可信呢。沒想到,你也認為他不敢失約。」

    張銳從同樂的話中。已經感到同樂在心裡已接受右賢王地提議了。他暗幸自己沒有冒失地直接反對,不然以同樂的個性,非但不會接受的自己地提議,反而有可能認為自己是想繼續戰爭,以便撈取功勳。

    張銳又繼續說:「陛下,拓跋瓦爾是不敢違約,但鮮卑畢竟還是統一的,力量也得到削弱。所以誰也不敢保證,兩代、三代後,鮮卑的單于會不會再次侵犯我大漢帝國?」

    「這個…….」同樂眉頭皺了起來,他的確沒有考慮到這麼遠。經張銳這麼一提醒,有所警覺。他自己的身體狀況,他很清楚。自己健在,量拓跋瓦爾也沒有膽子敢再犯自己龍威,可是一旦自己駕崩了,世平太年幼,朝中又沒有物色到能輔佐世平的得力大臣,就給了拓跋瓦爾反叛的時機,到那時,恐怕會釀成更嚴重的災禍。

    同樂思索了片刻,問:「你的意思是,不贊成拓跋瓦爾的提議?繼續作戰,直到把隱患消除?」

    張銳搖搖頭,說:「恕臣直言,臣不認為繼續戰爭,就能消除隱患。即使把鮮卑國給徹底滅亡,鮮卑人也不會甘心臣服。他們定會比西部之人更痛恨咱們,隨時都有可能再造反覆國。唯一可靠地辦法是將他們都斬盡殺絕,但這也不可能。鮮卑國幅員遼闊,他們要是分散躲藏,我們就是有數十萬軍隊去找,也不一定能把他們消除乾淨。」

    「再則,我們如果真要起意滅掉鮮卑國,羅馬人、單于人肯定不會坐視不理。陛下您想,他們怎麼可能希望咱們的疆界與他們毗鄰?所以,如果知道我們打算滅掉鮮卑國,他們必將拋棄前嫌,聯合起來對付咱們。如此一來,咱們面臨的將是以一敵三,這場戰爭將成為一場曠日持久地戰爭,對我國的兵力、糧餉、國庫都是一個嚴峻的考驗。同樂微微點頭,承認張銳說得在理。羅馬人在開戰前,只是提議大漢可分割一部分鮮卑的領土,用於建立漢朝的從屬國,並沒有絲毫讓大漢滅掉鮮卑地意思。

    前一段時間。羅馬使節梅特羅已經照會禮部尚書,說國內來地船隻出了問題,近期的一批援助要延期,可能會對漢軍地攻勢造成一定的影響。因此,漢軍可以暫緩進攻,等待軍援的到達。

    內閣開會討論此事時。有人提出,羅馬沒有料到我軍能在不到一年地時間內就打到了伏爾河的邊上,並且兩次奪得鮮卑人的都城,使得羅馬朝野震動,生怕大漢的軍隊真的收不住手,順勢把鮮卑給滅掉。因此,他們才會想出暫緩軍援的想法,以圖遏制漢軍的攻勢。

    照此看,如果我軍真的打過伏爾河,羅馬肯定會坐不住了。也許真會出現張銳所說。羅馬人會和單于人、鮮卑人聯合起來,掉頭來對付漢軍。

    聽到張銳的看法,同樂認識到了張銳的理性。他雖然是帝國聞名遐邇地猛將。但並沒有盲目自大到認為能憑借一國之力,就能同時對付三個強大的敵人。他在心裡,又對張銳的戰略眼光加了不少分。

    同樂重新審視了一番張銳,又問:「那你地意見是……」張銳侃侃而談:「陛下,臣一項認為只要是強國,不管這個國家目前到底是敵對國,還是暫時的盟友,都要盡量阻止他們壯大、強盛起來。要削弱它們的辦法不是直接用兵,而是誘彼自鬥。試想,如果其自相殘殺。哪兒還有多餘的精力來關注外部的形勢?而且,如果他們爭鬥起來,就會來爭取咱們的支持。咱們就掌握了主動權,也能從中漁利。目前對鮮卑國以及對羅馬等國之間的戰爭,應該採取挑撥離間、隔岸觀火的策略。」

    「鮮卑國單于病重,左右兩位賢王已經開始明爭暗鬥了。為了能達到目的,他們會用盡各種手段。右賢王給您的來信就證明了這一點。咱們為何不利用這個機會。對於兩方都暗中支持。誰地力量強大時,咱們就暗中幫助力量稍弱的一方。待弱者強大後。咱們再去幫助另一方。直到鮮卑國徹底一分為二,無法重新統一之時。如此一來,兩個相互敵視的國家,在沒有消滅對方之前,也不會有更多精力來侵犯我國。」

    「至於羅馬人現在與蘇丹人、單于人之間地戰爭,咱們也要實行這樣的策略。表面上、口頭上,咱們支持羅馬人。而暗地裡,咱們還需要給蘇丹人、單于人鼓鼓勁兒,讓他們有信心、有能力繼續和羅馬人周旋下去。只要這三個國家戰事一日不停,咱們大漢就多一日安寧,他們對我們就構不成威脅。並且,咱們還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廣泛和三個國家做交易,為咱們爭取更多、更大利益,最好的結果是把這三個國家都給徹底拖垮掉。」

    張銳說到一半時,同樂已驚訝地站起身來專注地傾聽。到後來,他掩飾不住滿心的歡喜和興奮,一邊頻頻點頭,一邊在屋內來回踱步。張銳話音剛落,他連說三聲好:「好!好!好!想不到你有如此明智的見解,真乃奇思妙想也。」

    他此時在心裡已有了一種想法,只要再多加培養張銳一些政務能力和政治經驗,他今後定能成為自己兒子得力地輔佐之臣,甚至可能成為帝國新地支柱。

    同樂用親切的目光看著張銳,問:「你地這個想法是什麼時候有的?」

    張銳也沒有料到同樂會如此欣賞自己的見解,不好意思地繞繞頭:「臣在西征回來時在伏爾河邊上,臣的侍從官曾對臣說,對鮮卑的戰爭,其實進行到這裡就已經夠了。臣問他為何,他就對臣說,分裂的鮮卑比統一的鮮卑對我國的威脅更小。其實,臣今日對陛下所言都出自臣的這位侍從的最初構想。」

    同樂問:「你的這位侍從官叫什麼?什麼軍銜?」

    張銳回答道:「他名叫許士基,青州長廣郡人,少校軍銜。臣西征時,他也屢次向臣提出過良策,是一員不可多得的謀將。」

    同樂又感興趣地問:「那麼,為何他現在還是你的侍從官?你怎麼不提拔他?」

    「這個,說來話長。許士基漢元789年畢業於北京參謀學院。畢業分配到飛騎軍時。在軍團前任副指揮官楊義臣手下任中尉侍從官。當時,臣殺楊義臣外甥黃濤時,還是他帶來了楊義臣對黃濤地調令,臣就是那時認識了他。後來臣去了飛騎軍總部任臨時軍法官,有機會和他接觸得比較多。再後來,臣去了游騎團三營任職。就和他失去了聯繫。」

    「一直到漢元793年,飛騎軍前師師長奚少生將軍殉職,臣奉命重組前師師部,在飛騎軍內部閒置名單內發現了許士基的名字。臣一打聽才知,原來楊義臣這些年一直沒有啟用他、提拔他,後來還把他從身邊攆走。臣這才把他要來身邊,那時他還是中尉軍銜。」

    「這些年,他跟著臣東征西戰,屢獻良策,立功頗多。所以漸漸提拔為了少校軍銜。本來,他很適合前師參謀長職務,只可惜。臣的參謀長范明也是個難得的人才,而且還是白堡勇士之一,臣怎麼肯能撤換他?所以,臣正打算向太平侯殿下推薦他。」張銳本來就打算向上推薦許士基,現既然同樂問起,他就順勢把許士基的事跡詳細地說了一遍。

    同樂聽罷感言:「那個楊義臣位居高位,竟無識人之能,真乃蠢材也!此輩早該撤換掉了。」

    張銳連連稱是:「皇上明鑒!最後是太尉大人把他調去了預備役。」

    同樂望了一眼張銳,問:「那麼,把許士基調去別的部隊任職。你捨得嗎?」

    張銳雖然捨不得,但為了許士基地前途,勉強笑道:「臣雖是不捨。但為國薦賢也臣的職責。」

    同樂微微點頭,說:「你比那個楊義臣強多了。那麼,就調他去五十一軍團,任騎兵師的參謀長。」

    同樂提起五十一軍團,張銳又想起了一人。又問同樂道:「臣想問問陛下。關於五十一軍團指揮官的候選人。陛下心裡可有數了?」

    同樂呵呵一笑,說:「你可是又想去了?無妨。朕說過,只要你願意,朕就題名你去。」

    張銳擺擺手道:「臣不才,恐不是最佳人選。不過,臣卻突然想起一人,覺得他更為適合這個職務。如果陛下還沒有合適的人選,不妨考慮一下。」

    同樂問:「你要舉薦誰?」

    張銳道:「原第四軍團指揮官杜陵。在平息叛亂中,他去了波斯州任南北波斯州的軍事總指揮。後來第四軍團不可一日無主將,副指揮官王仲民就接替了他的四軍團指揮官的職務。現在叛亂結束了,他在北波斯州已編製完畢了預備役重組任務,臣聽說他現在已經返回上都了。臣想,杜陵是員老將,經驗豐富,又長期擔任過主力軍團的指揮官,他一定有能力把五十一軍團也是以後的第九軍團在短時間重組成型。」

    張銳是從馬鈺那裡聽說杜陵已回到了上都,現在成日在參謀部等職務。馬鈺曾感歎地對他說「一個堂堂地中將,現在還不如參謀部裡的一個尉官,成日去求他們,還沒得一個好臉。唉!人要是錯上一步就全完了,杜陵就是你我兄弟的前車之鑒啊。」

    說實話,張銳挺同情杜陵地。他是一個純粹的軍人,卻無意間成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不過,杜陵人品和能力,都是張銳很欣賞的。雖然他們在北波斯州合作時,曾經鬧過一些不和,但後來雙方還是和解了。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張銳也想幫他一把。

    同樂是知道杜陵的,對他能力也比較認可。據太尉說,當年在韓擒離職時,杜陵公開宣稱,前線統帥除了韓擒能當之外,他不服任何人。為了不影響戰事的進行,為了劉炯能順利的接掌帥位,迫不得以才將他調去波斯州。

    由此可見,他是韓擒的鐵桿心腹。同樂不喜韓擒,因此也對杜陵沒有好感。參謀部雖然已經上表,提過杜陵任職去留的問題,但同樂從未上過心,有意把他晾著。

    這時,張銳提起來,他也感到杜陵地確是五十一軍團指揮官理想的人選。只不過他還有些奇怪,他聽說在北波斯州時,杜陵曾經對張銳多次刁難,兩人甚至剛一見面就不歡而散,現在張銳怎麼會推薦他呢?

    同樂把這個疑問提了出來,沒有想到張銳言道:「為了大漢帝國的強大鼎盛,為陛下舉薦有用之才,臣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儘管臣和杜陵私交不好,但為國舉賢,理當摒棄私人恩怨。」

    同樂大為感動,張銳雖然有時顯得浮躁,但他坦坦蕩蕩,心無私念。他能夠舉薦與自己有過矛盾恩怨地人,就證明他是一個光明磊落之人,是一個表裡如一、言行一致的君子。這樣的人實屬難得,就連現在的丞相高穎也缺少這樣的品質。可惜他終究是太年輕了,又缺乏在朝中供事地資歷,否則他完全可以擔當太尉之職。

    不過,這更加激發了同樂要培養張銳多接觸政務地想法。他已經在考慮,怎麼讓張銳入手朝廷事務。

    思索中,他忽聽杜衡在外面回稟道:「陛下,開遠侯的女兒張優璇已奉旨入宮,現在殿外候著。陛下是否現在就傳見?」

    同樂這才拉回思緒,傳旨道:「傳她進來。」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27
第六部       第三十九章    六靈公主

    張銳看見六靈人還沒進來屋,先在門外探了個腦袋進來張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被傳進門後,非但沒有向同樂跪拜,還好奇地打量著同樂皇帝。

    女兒如此冒失,張銳深恐同樂怪罪,冷汗直往為外滲,輕聲喝道:「放肆!還不下跪叩見陛下?」就算這小丫頭沒有面見聖駕的心理準備,但讀過那麼多書,起碼的禮節理應知道。平日挺機靈的一個人兒,怎麼今日偏偏犯了糊塗?

    「民女張優璇叩見陛下,恭請陛下萬安。萬歲!萬歲!萬萬歲!」六靈聽見父親的呵斥,這才像是夢醒過來,急忙跪下來向同樂行五拜三叩頭禮。

    「起身吧。」同樂免了她的叩拜禮。見她起身後,仍在偷眼瞧自己,神色也怪異。同樂以為她年齡小,初次面聖心裡害怕,於是用開玩笑的口吻安慰她:「你別害怕。朕雖然是皇帝,但也你的舅爺。見朕就如見長輩,只要你不淘氣,朕是不會凶你的。」

    六靈稚聲稚氣地回答說:「民女沒有害怕,只是有點奇怪而已。」

    同樂饒有興致地問:「你見朕有什麼好奇怪的?」

    六靈回答說:「民女正是知道陛下是民女的舅爺,所以民女先前一直以為陛下是鬚髮皆白的老人,就如民女的爺爺一樣。」

    張銳在旁邊一個勁兒地冒冷汗。對女兒猛使眼色,叫她不要亂說話。可六靈像是沒有看見似的,繼續道:「民女見到陛下時,才知陛下原來這麼年輕,單從樣貌上看,就如同是爹爹的兄長一般。所以。民女才驚訝錯愕。」

    同樂放聲大笑。雖然他的年齡比胡公張逸小很多,但樣貌卻不像六靈說的那麼年輕,鬚髮也有些花白。但人總是愛聽恭維話,特別是在年齡大、身體狀況不佳時,最愛聽別人稱讚自己年輕、有活力,同樂也不例外。而且這話是出自一個幼童之口,顯然是她的真心話,同樂龍心大悅,對六靈地親切感倍增。

    同樂笑罷,又對六靈說:「朕召見你不是為了公務。只是聊些家常話。所以,你不用過多拘謹,就以家裡的稱呼。稱朕為舅爺吧。」

    張銳又在旁邊猛搖頭,生怕女兒不知深淺地答應。幸好這次,六靈像是看見了他的示意,回話道:「陛下乃一國之主,家事也就是國事。因此,民女即便要按家裡的叫法稱呼您,也應該稱您為陛下。」

    同樂又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這個丫頭啊,很會說話。」他仔細打量了一番六靈,見她明亮的大眼睛裡透著一股聰明勁兒。而且舉止大方、對答如流,完全沒有緊張、怯懦之態,心裡更加喜愛。

    遂而又問:「朕聽說你。三、四歲時就能頌背《詩經》?可有此事?」

    六靈回答道:「確有此事。」

    「你現在可還都記得?」

    「都還記得。」

    於是,同樂抽出幾首詩經中比較難的幾段,讓六靈背誦。令同樂驚訝的是,他剛說出詩歌的名稱,六靈就用又快又脆的音調。把整段詩歌一字不落地背誦下來。

    同樂興趣更加濃厚。又隨口出了其他幾篇文章考六靈。令他大為驚異的是,無論什麼文章。只要他說出文章名稱,六靈皆能頌背自如。同樂大為感歎,這個女孩兒真不簡單,不僅記性好,而且博覽群書,堪稱神童!

    他還想再考考六靈,忽見桌案上有一份修建「大光明寺」地草圖,心裡忽然有了主意,說道:「朕還有一道謎題要考考你,你可願意?」

    六靈絲毫不懼,頗為自信地回答道:「請陛下出題。」

    同樂想了想,說:「一人堂堂,二曜同光,泉水尺一,二人相連,不欠一邊。三梁四柱烈火燃,除卻雙鉤兩日全。」

    張銳以為同樂讓女兒猜謎只是簡單的兩三句,沒有想到同樂竟出了個這麼難的。他也從未看過有類似地謎題,自己一頭霧水,也為女兒捏了把汗。

    六靈一邊扳指手指,一邊回答:「一人堂堂是個大字;二曜同光是個明字;泉水尺一……泉水尺一?泉水需要挖土,尺一是寸,那麼就應該是個寺字;二人相連是個天字;不欠一邊是個下字;三梁四柱烈火燃......嗯,應該是個無字;除卻雙鉤兩日全是比字。加起來就是大明寺天下無比。陛下,民女猜得可對?」

    同樂沒有想到,自己出的這道謎題,仍然沒有難住六靈,她邊思索邊就說出的答案。同樂對她更是刮目相看,讚歎道:「實在了得!天下聰慧過人之人自古有之,但今日朕才親眼見到。」

    六靈畢竟年紀小,得此誇獎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對於同樂皇帝的誇獎,她還是沒忘記謙虛一番:「謝陛下誇獎!民女自幼受母親教誨,也就讀了幾篇詩書,與父母相比,民女哪裡算得上聰慧。」

    同樂這才想起來,張銳的夫人是女狀元出身,又問六靈:「你母親曾考得狀元,你可有信心,考上狀元?」

    六靈信心十足地說:「倘若民女說不想考得狀元,那是在欺騙陛下。民女曾向父母保證過,一定要考得狀元。」

    同樂見她的認真勁兒,不由得又笑了起來,說:「好,好。如果你能考得狀元,那你們一門就連續出了兩個女狀元,此舉也會成為我朝之一大盛事。」

    六靈突然撅起嘴說道:「可惜民女地父母不許民女現在去應考。說是民女沒有到十二歲的應考年限,不然民女明年就能考上狀元。陛下,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民女參加明年的應試?」

    同樂還沒有說話,張銳猛然插嘴道:「不行。」

    同樂奇怪地問張銳:「張愛卿,這是為何?難道是擔心她考不上?」

    張銳回答道:「臣以為。臣女明年去考,應有七、八分的把握能考上。只是臣女現在還年幼,生活上還需要人照顧,即便考上狀元,臣也不放心讓她隻身來上都唸書。所以,臣與賤內商議過了,還是晚幾年考更合適。」

    同樂也覺得有理,又對六靈說:「你父母所慮也對,你年紀尚小,還是晚幾年再考。這幾年。你可以多遊歷遊歷,長長見識。」

    六靈無奈地點點頭,而後她又想起一樁事。問同樂:「陛下,不知大光明寺在何處?它既然得陛下讚譽為天下無比一定壯觀非凡,民女很想去看看,長長見識。」

    同樂遲疑了一下,說道:「太后逝前崇仰佛教,一直想在上都修建一座寺廟。可惜,當年朕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事情。現今,天下已定,朕決定要完成太后地這個心願,所以準備在上都城中修建一座大光明寺。只是現在這個寺院還沒有開始修建。你想參觀,至少也要等上好幾年。朕向你保證,你以後來上都讀書之時。一定能看得到。」

    張銳以前並沒有聽說太后信佛,此時又偶然見同樂手腕上掛有一串佛珠。心想,正所謂,病急亂投醫。同樂很可能在久病不治的情況下信了佛,為了給自己祈福。才要去動工修建這座大光明寺。只是假借太后地名義罷了。

    佛教,此時在老州還不算盛行。但同樂信佛。並修建了廟宇後,張銳可以想像佛教會迅速地在全國範圍內傳播、盛行起來。

    他在心裡感慨,一些事物,即使是在不同地世界裡,也有它的發展規律。佛教的衍生就是如此。人需要在心靈上有所寄托,就需要信仰。

    佛教比道教更提倡仁愛,並宣揚往生,因此注定會吸引更多的人信它。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中原地區佛教將蓬勃發展。

    他獨自想著心事,同樂和六靈還在繼續聊天。同樂問六靈:「你說,在大光明寺地主殿匾額上,應該提什麼字?」

    六靈側頭想了想,回答道:「可取聖壽殿。」

    同樂若有所思,喃喃念道:「聖壽?聖壽!」

    六靈以為他沒聽明白,又說道:「是取聖壽無疆之意。保佑陛下,保佑大漢朝聖壽無疆。」

    她無意中,說中了同樂日思夜想之事。同樂不由得龍心大悅,提起桌案上地毛筆,就寫一遍聖壽無疆四個字。只是這些年他疏於練字,加之身體虛弱,寫字時手腕抖得厲害,寫出來的這幾個字,十分難看。

    他懊惱地把紙和筆丟在一邊,又問六靈:「聽說你母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可有學得?」

    六靈回答道:「民女都略學了一二。」

    「那你就寫個聖壽無疆地字幅。」

    「遵旨。」

    杜衡取來紙筆,鋪在六靈前面地地上,又給她研好墨,請六靈動筆寫。六靈手握著筆,半天沒有動手。

    同樂很奇怪,開玩笑道:「你是怕寫不好吧?不要緊,朕只是看看你寫字,並非真要你書寫的字做匾額。」

    六靈跪倒磕頭道:「民女不是怕寫不好這幾個字,而是因為這幾個字不能在地上寫。它代表的含義,是祈願陛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民女怎敢隨意在地上書寫?」

    同樂微微點頭,又讓杜衡搬來几案,還拿來了踏腳地凳子。六靈站在凳上,在几案上一揮而就。

    同樂親自走下來觀看,只見六靈所書的「聖壽無疆」四個字筆畫工整,蒼勁有力,已得劉體書法之大成。絲毫看不出居然出自年幼的小姑娘之手。同樂當下已決定就用六靈所寫的這四個字,作為大光明寺主殿的匾額。

    到此時,同樂已是非常喜愛六靈了,如果不是世平跟六靈還差著一輩,他已經決定要立六靈為太子妃。他暗思,她不能當朕兒媳,當朕孫女也不錯。

    同樂將張銳拉到一邊,悄聲說:「朕非常喜愛你的這個女兒,你把她讓給朕做孫女可好?」

    張銳大驚失色,結結巴巴說:「這……這怎麼能行。臣女……臣女雖有些小聰明,但她自幼頑皮。臣恐她不知禮數,進宮後盡給陛下添麻煩。」

    同樂堅持道:「朕不怕她頑皮,就喜愛她的天真活潑。在宮中,誰敢找她的麻煩?」

    張銳心想,既然找不到推脫的理由,六靈認皇帝做爺爺也是不錯的一件事情,反正她也是同樂地外孫女。

    張銳勉強同意,只是說:「臣多謝聖恩。只是臣女尚且年幼,臣怕她會不捨得母親,不願意進宮來。」

    同樂道:「這個你儘管放心,朕自有主張。」說罷,走回六靈的跟前,問她:「你的小名叫六靈吧?」

    「是啊。沒想到陛下也知道民女地小名。」六靈樂呵呵地回答。

    同樂直截了當地問她:「朕非常喜愛你,想收你為孫,你可願意?」

    六靈的一張笑臉,頃刻間凝固了。轉而換上一副驚恐的表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她轉頭去看父親,希望父親能出言勸阻,但見父親也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就知道父親也沒有辦法。

    她淚眼朦朧地對同樂說:「民女能得陛下賞識,自然十分願意。只是……只是如果從此後不能見父母,民女……」

    同樂彎下腰,為她擦了擦淚,說道:「朕知道你不捨父母,朕也不會這麼斷然無情,讓你與父母斷絕關係。以後每年,你只要有一半時間在宮中陪朕就可,其他時間,你可以回安江,住在你父母家。」

    張銳、六靈聞言皆大喜過望。六靈立刻跪下磕頭:「孫女拜見爺爺。」

    同樂見她答應,也十分高興。立刻下旨,冊封她為六靈公主。由於是正式的過繼,六靈地名字將進入皇家宗府,所以六靈地名字將改成劉優璇。同樂又將她記在已過世的伯安太子名下,讓她成了伯安太子地女

    張銳心想,雖然以伯安太子的年紀不足以有六靈這麼大的女兒,但同樂在親生兒女中,最招同樂喜愛的就是伯安太子。因此,同樂將六靈記在伯安太子名下,對六靈當然也會愛屋及烏。

    像是證實張銳所想似的,同樂又命杜衡在荊州內挑選一縣做為六靈公主的封地。並對六靈說,這是爺爺給孫女的見面禮。

    張銳暗自咂舌,想起當年奶奶嫁給爺爺時,先帝也是冊封了奶奶荊州內的一縣,說是當她老人家的脂粉零用錢。荊州是國內最富庶的地區之一,用一縣之地當見面禮、當脂粉零用錢,也只有皇帝能給出這樣的禮物。

    他暗想,六靈雖然改了姓,每年有一半時間不能在家中,但她從此有了公主的尊貴身份,對其終身來說也是一樁好事,想必小意也不會太難過吧。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39
第六部       第四十章    魏公友容

    第二天一早,張銳出了上都城北門往興山方向而去。他是去參加虞士基家的聚會,這是在來上都之前雙方就約定好的聚會。

    在走到興水岸邊不遠,遠遠的就看見一片蓊鬱挺拔的松樹林。遮天蔽日的松樹整齊地聳立著,一看就知道是經過人工精心修整的。

    一條昏暗的林間道路,彎彎曲曲延伸進松林深處。道路不寬,僅可並行兩輛馬車。順著林間道路向裡走不遠,一座別具一格的木質莊園呈現在眼前。

    這座莊園很有特色,所有建築甚至院牆都是用未去皮的原木搭建而成,木屋上、木質圍牆上、籐架上爬滿了籐蔓,石階兩側佈滿青苔。正值寒冬季節,青苔的痕跡是一片片花白,籐蔓則是一片片枯黃,黃白交雜,看上去頗有一番山中人家的景象。

    上都城裡的官宦們,大多都在城外有自己的莊園。興山、興水附近,是莊園較為集中的地方。前任丞相獨孤信的觀魚莊,就在離此地不遠處。上次張銳去給獨孤信拜壽時,曾從這片松林旁邊經過。

    想像當中,張銳以為虞士基的莊園模樣跟獨孤信的莊園差不多,應該修建得富麗堂皇、磅礡大氣,萬沒想到卻是眼前這副返璞歸真的模樣。

    來到院門前,張銳抬頭見院門的匾額上提有「圓木莊」三個字。下面還有落款,只是年代久遠已經看不清了。他心裡嘀咕:明明就是奸臣賊子,偏偏還要偽裝成清貧寒士地模樣,把自己的莊園搞得跟快倒閉的度假村似的。這障眼法也做得太過了點兒,蒙得了誰呀?!別人不僅認為你是奸臣,而且還是個十足吝嗇的奸臣。何必呢?

    虞士基和張銳一樣。是被世人並稱的兩大奸臣之一,在張銳「致殘」劉佘之前,排名一直是略高於張銳地。這個大奸臣的莊園與張銳在安江的莊園卻有著天壤之別,相比之下張銳覺得自己更像一個貪婪的奸臣,心裡有些不平衡,十分鄙視虞士基的虛偽。

    虞士基滿面春風地從裡面迎出,抱拳拱手說:「無鋒老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見諒!見諒!」

    「虞大人親自出迎,下官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張銳今日沒有穿軍服,也是抱拳回禮。臉上也掛滿了笑容,渾不知他這樣同樣虛偽。

    虞士基假惺惺地熱情招呼著。還用略帶幾分責備的口吻說:「今日來的,都是朋友,什麼大人,小人的?你要是再稱什麼大人,我就要稱呼你將軍了。」

    「方纔兄既然這麼說了,小弟怎敢不從?」張銳此來的目的,是想跟虞士基搞好關係。既然虞士基想先從稱呼上拉近彼此地關係,他也就順勢稱呼虞士基的表字。

    「令愛可有一同到來?」張銳在數月前就寫信說要帶女兒來參加聚會,虞士基向張銳身後望了望,見並無女眷車輛隨行。就順口問了一句。

    這時,張銳乘坐的那輛馬車地車門打開了,從裡面跳下一個女童。對虞士基行禮說:「侄女優璇,拜見虞伯伯。」

    「唉呀!公主殿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虞士基先是一愣,而後見六靈正在對他行禮,一邊擺手示意。一邊就要行大禮拜見。

    雖然虞士基為了操辦這次聚會。已有數日沒回上都了。但他消息很靈通,六靈榮升公主這種轟動朝野的大事更是有眼線及時稟報。昨日晚間。他就得知同樂收了張銳八歲的女兒張優璇為孫女,並冊封為六靈公主的消息。就算他沒有見過六靈,但根據眼前這個女童的年齡推測,還有她自報家門,就知道她就是六靈公主。

    張銳上前攔住欲行大禮的虞士基,同時六靈也大方得體地說:「只有晚輩參見長輩之理,哪兒有長輩給晚輩行禮的。虞伯伯快別折殺了侄女。」

    虞士基搖著手說:「下官怎敢妄稱公主殿下的長輩?請公主殿下萬萬不可這麼說。六靈笑著回道:「虞伯伯剛才不是說過,今日來的沒有大人、小人之分嗎?怎麼又改口說起下官、殿下之類的話?優璇今日是代碧斯姐姐隨父親來參加聚會地。虞伯伯既然和父親兄弟相稱,優璇自然當以伯伯相稱了。」

    虞士基一邊連稱不敢,一邊疑惑望著張銳。他聽說六靈是正式過繼到伯安太子的名下,怎麼她還在稱張銳為父親?而且還跟著來參加聚會?

    張銳知道他在心裡想什麼,便解釋道:「承蒙陛下恩典,公主與小弟仍以父女相稱。本來公主是要搬進宮住的,只是陛下賞賜她地紫苑宮已很就沒有人住過了,陛下吩咐要打掃乾淨後才能入住。因此,公主還要在小弟岳丈家中住上兩日。昨晚,公主聽說小弟要來方才兄家裡做客,非要跟著來。小弟拗不過她,所以只好把她帶來了。」

    雖然同樂允許女兒稱呼自己為父親,但張銳卻不敢在外人面前,隨便直呼女兒名字或小名了。六靈已經改了姓,成了正式的皇家成員。在外人面前怎麼稱呼她,已經牽涉到維護皇室尊嚴的問題。所以張銳即使很不習慣,也要稱呼自己的女兒「公主」。

    六靈卻不在意這些規矩,拉著父親的手左右甩動起來,辯解說:「爹爹早答應虞伯伯要帶碧斯姐姐來做客地,但碧斯姐姐臉上地傷還沒有好,不能來參加。女兒不是怕您失信於虞伯伯,所以才要代替碧斯姐姐來的。您不想讓女兒來,是怕虞伯伯不願意讓女兒來嗎?」

    張銳還沒有說話。虞士基連忙說:「公主殿下能來,下官當然萬分歡迎,豈有不願意之理?」

    六靈樂呵呵地對張銳說:「怎樣,女兒在路上就對您說,虞伯伯會歡迎女兒來地吧。」張銳苦笑地對虞士基搖搖頭,不再言語。

    虞士基雖然知道碧斯被打之事。卻不知碧斯傷得如此嚴重。他一邊請張銳父女二人入府,一邊問詢碧斯的情況。六靈搶著回答,並把碧斯的傷勢無限誇大,說碧斯姐姐整個半邊臉都被毀了。

    張銳很奇怪,六靈為何要如此的誇大碧斯的傷勢。見六靈偷偷對自己眨眼,心想,她可能是想誇大碧斯的傷,以爭取大家對自己報復行為地同情吧。他也不好當面拆穿女兒的鬼把戲,只好沉默不語。

    虞士基並沒有懷疑六靈的話,他心想。張銳為了此事大鬧安陽公府,還親手毀了劉佘的面容。如果不是劉佘把碧斯傷得很嚴重,張銳也不至於大鬧安陽公府。而陛下在處理此事時。也不會輕描淡寫地責罵他一頓就算了。

    他本來是有意與張銳結親的,但此時知道碧斯被「毀容」,又猶豫起來。他心裡盤算著,碧斯今日沒來最好,這事還是緩緩再說吧。

    來到大廳,張銳見裡面只有三、四十個賓客,三三兩兩的,或坐、或站聚在一起聊天。看見他們進屋,眾人都停止了談話,紛紛望過來。

    張銳掃視了一眼這些賓客。裡面沒有一個是自己認識或是面熟的朝廷官員,僅有的幾個熟人,都是自己的部下。張通、劉文常、趙無寒、宇文歆四人單獨聚在一塊。看見他進屋,都對他微微點頭示意。

    張通等人在到漢水軍營不久,就接到了虞士基的邀請。他們還來問過張銳,是否來參加這個聚會。張銳當然想他們都去,於是告訴他們自己要參加聚會。

    當時趙無寒還有些擔心。說:「虞士基在朝中地名聲不佳。我們去參加他家的聚會,別人會不會誤認為我們與他是一丘之貉?」

    提到名聲。張銳頓覺不快,答道:「我在朝野上下的名聲都不佳,我家地聚會你要不要來參加?」這話問得趙無寒面紅耳赤,無言以對。

    最後還是宇文歆打圓場:「去就去吧,權當放假休息一天。我就不信,我們去參加一個聚會,別人就把我們當成他的同黨了。如此這般,四人今日才來參加了這個聚會。不過此時,張銳卻對姐夫評價虞士基的名聲不佳之言深有感觸。

    他環顧四週一遍,看見賓客就這麼幾個人。不由在心中感歎:虞士基的人緣確實太差勁兒了。我即便名聲不佳,要是在安江家中請客,邀請來的朋友不會只有這點兒人。就算要嚴格篩選身份來參加聚會,我請到的人也起碼要比現在這裡多出一倍來。

    按說,以虞士基三公的身份,在上都這個貴族、官宦多如牛毛的地方舉辦聚會,就算他不大肆邀請賓客,至少也會有上百人不請自來。就如上次獨孤信的壽宴,幾乎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員都到了。

    而現在,來地賓客還不足五十,而且都不是位居高位者。而除了虞士基本人外,張銳就沒有看見三公九卿中的任何一人。出現這樣的情況,不僅僅只是虞士基名聲太差地問題了,他本人的官場政治能力也讓張銳產生了懷疑。

    而張銳看見那些賓客看自己的眼神,就如同看怪物一樣,既充滿了好奇,又帶有點恐懼。一些人邊看還邊跟旁邊的人竊竊私語。不由得大為惱火,心想,老子又不是珍稀動物,牽來讓你們參觀的,有什麼好看地?有什麼好議論地?

    「無鋒老弟,我來為你介紹幾位…….」虞士基身為主人,正想為張銳介紹這些賓客中的一些人。不料,他剛出聲,張銳突然大叫一聲:「咦?六叔、雲卿兄,你們也在這裡?什麼時候到地?」一邊招呼著張通等人,一邊大步朝他們走去。

    虞士基也是個人精,心裡明白張銳是不想跟這些賓客打招呼。藉故走開地。只是,張銳這麼突然一走,讓他很尷尬。也不知是該跟張銳過去,還是獨自走開。

    他正在尷尬,忽覺有人在拉他的衣擺,一看是六靈。六靈見他低下頭。笑著問:「虞伯伯,這次聚會有沒有女眷來參加啊?」

    「有,有。都在後面的花園呢。」虞士基連忙回答。

    六靈閃動著一雙明亮的大眼,說「侄女想去認識幾個姐姐,和她們聊聊天,好嗎?」

    這個要求,虞士基哪能拒絕,他招手叫過來一個年輕人,對他說道:「大郎,你帶六靈公主去後花園。介紹幾家小姐與她認識。」

    那個年輕人聽說六靈的身份,猛然愣了一下,隨後馬上反應過來。回答說:「是,爹爹。」而後,他恭恭敬敬地向六靈行禮,「小的參見公主殿下,請公主殿下隨小地過去。」

    那人剛剛行禮完畢,六靈一把拉起他的手,一邊往外走,一邊問:「你是虞伯伯的兒子嗎?你叫什麼名字?」

    那年輕人沒有想到六靈會拉自己的手,頓時像是觸電一樣全身僵直。雖然六靈年齡小,但貴為公主。他此時是掙脫也覺不好。是繼續被拉也覺不對,心慌意亂之下,哪裡還聽得到六靈的問話。

    直到六靈拖著他出了大廳的門。第二次問他這個問題時他才聽見,結結巴巴地回答:「是……是。小的叫虞佑仁,在家中排行老大。」

    六靈見他一副慌亂的神情,覺得十分有趣,想故意逗他玩。她停下腳步。又拉起虞佑仁的另一隻手。笑著說:「你是虞伯伯的兒子,也就是我地哥哥了。我是叫你佑仁哥哥呢?還是叫你大郎哥哥?」

    虞佑仁滿臉通紅。眼睛看著六靈拉著自己的一雙手,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

    六靈見他這般老實巴交的樣子,也不忍再逗他。便鬆開拉他地手,說:「算了,我就叫你佑仁哥哥吧。好不好?」

    虞佑仁見她鬆手,長出一口氣。也沒有聽清六靈問什麼好不好,連聲回答:「好,都好。」

    六靈噗哧一聲笑出聲,又問:「你還在讀書嗎?」

    虞佑仁耳根、脖子紅得像是要滲出血來,低著頭回答說:「是。小的在帝大讀書。」

    「在帝大讀書啊?太好了!過幾年,我也要考帝大,到時候我們就是校友了。我去了,你可要多多照顧我哦。我去學校的時候,你可要去接我,我怕學校大迷路。還有……」說起帝大,六靈就興奮得很,唧唧喳喳沒個完。還安排虞佑仁到時候,要幫她做這做那,完全把虞佑仁當成她的書僮兼僕人了。

    虞佑仁抬眼看了她一眼,見她心直口快說個不停,十足小孩子的性格。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對六靈有了幾分親近感。他也想逗逗她,但礙於身份不敢過於放肆,只是說:「恐怕小的不能為公主做這些事情。不過,公主不必擔心,我想陛下會為您安排一切的。」

    六靈瞪大眼睛,氣呼呼地問:「為什麼?枉我還叫你哥哥呢,你就沒有一點兄妹情意?連一點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

    虞佑仁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因為……因為小的翻了年就要畢業了。等公主上帝大時,小的不知在什麼地方呢,所以怎麼敢隨便應承公主呢?不過,小地答應您,公主上帝大時,只要小的在上都,一定聽您的吩咐。」

    六靈這才轉怒為喜:「你父親是三公,你留在上都任職還不是順理成章地事情?」

    虞佑仁收起笑臉,說道:「我父親是我父親,我是我。我父親是三公,跟我留不留在上都任職有什麼關係?難道公主殿下認為我會依靠父親的關係,留在上都任職嗎?」

    六靈笑著說:「你不留在上都任職,難道還要去新州任職嗎?你就是想去,你父母也捨不得你遠離家的。所以,你只能留在上都任職了。」

    虞佑仁扳著臉說:「我本來打算哪個部門錄取了我,我就去哪個部門。現在,我主意已定。決定就去新州任職了。」

    「這是為何?我只不過是說說而已,你沒有必要非去新州任職吧?難道留在上都任職不好嗎?」六靈驚訝地說。

    虞佑仁冷眼看著六靈說道:「既然公主提出了疑問,難免不會有別人也想到同樣地疑問。我不想讓別人以為,我是靠父親的關係才能得到晉陞地。所以,我決定去新州,以後憑自己地本事再調回上都。」

    六靈見他說得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心想,沒想到他還是個挺好強的人,只是為了一句無心地玩笑話,就非要去新州任職。從他自信地話語中,也可以斷定他不是個沒有本事的人。

    六靈又仔細看了看虞佑仁,發現他生得還算俊朗。不由得在心裡想,如果不是碧斯姐姐心裡有了石頭哥哥,其實嫁給他,也挺般配的。

    見他還在生氣。六靈又拉著起他的手,一邊左右搖晃,一邊軟言認錯。她年齡小。嘴又甜,虞佑仁哪能真生她的氣。沒用幾分鐘,虞佑仁態度就軟化了下來。

    他又帶著六靈往後院走,為了緩解氣氛,順口問了問碧斯的傷勢。六靈心裡一驚,認為他問碧斯姐姐的傷勢,必定是對碧斯有意思。

    雖然她認為虞佑仁人不錯,但是她早在安江就承諾要幫助碧斯。於是,又對虞佑仁誇大了一番碧斯的傷勢。說碧斯傷得很嚴重,整個半邊臉都摔爛了。並且據大夫說。就是傷好之後,臉上也會留下整片的傷疤。她一邊說,還一邊假意抹了把眼淚。

    「劉佘在學校。就是非不斷,早該受點教訓了。這次,竟然幹出如此下作之事,活該被打!」虞佑仁聽罷氣憤地說。

    六靈偷眼看虞佑仁的表情,見他雖是滿臉氣憤。但眼神裡卻帶著一絲既像是興奮。又像是高興地神色。

    六靈不知他眼神中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只能在心裡對碧斯說。姐姐,妹妹就只能幫你到這裡了,要是他還執意要娶你,妹妹也沒有辦法了。

    她並不知道,虞佑仁並沒有娶碧斯的打算,因為他早已有了心上人。兩個月前,虞士基對他說起這門親事時,他堅決不同意。

    虞士基才不管他願不願意,態度強硬地要求他必須要參加這個聚會,否則就斷絕父子關係。虞佑仁是孝子,不敢公然與父親反抗到底,不得不答應參加聚會。不過,他自有他地辦法,在聚會上他會想盡辦法,讓碧斯看不上自己,甚至不惜做出一些粗俗不堪之舉。他的這個想法與六靈為碧斯想出計策有異曲同工之妙。

    前幾日,虞佑仁聽說碧斯被劉佘打了。心裡立馬又有新的想法,他準備到時候,在碧斯面前裝成劉佘的朋友,並用取笑的口吻問碧斯被打的這件事情。他就不信,碧斯不跟自己翻臉。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碧斯竟然被劉佘「毀容」了,連聚會都來不成了。他雖然在嘴裡痛罵劉佘沒有人性,但在內心裡還是很感謝劉佘。心想,這小子,總算也做了一件好事情。

    但他這種心思,絕對不能讓六靈看出半點。要是被六靈知道他此時在幸災樂禍,再去轉述給瘋虎,自己肯定會被痛打一頓。

    得知碧斯被「毀容」的消息後,虞佑仁已經快樂瘋了。他相信,父親要是知道瘋虎的女兒被毀容後,也不會堅持要自己娶她的。總算可以躲過這門親事,以後不必再為此事煩惱。

    他越想越興奮,想即刻就把這個消息告訴的女友。因為,知道這件事情地女友這幾日一直在以淚洗面。他打算派人,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他將六靈帶到後花園門口,便停步對她說:「各家來的小姐們,都在裡面玩耍、休息。我不便進去打擾,還請公主自己進去吧。」

    六靈也沒有勉強,對他說:「我自己進去就行了。」虞佑仁連忙告辭,興興匆匆地跑了。

    六靈見他跑時,掛著一臉興奮之色,十分不解。只覺得這個人,好像有點奇怪。

    六靈在花園裡轉了一陣,看見了幾位小姐。不過。每個都是一副濃妝艷抹地打扮,讓年幼地六靈看著有些反胃,沒有一絲想要跟她們交談的興趣。離她們還遠遠的,就轉道而行了。

    獨自在花園中閒逛,來到一處僻靜之地,六靈看見一個年齡大約在十四、五歲的少女。正坐在一張石凳上看書。這位少女到時沒有先前那些人妝扮,頭髮、衣著都很簡潔、素雅。

    六靈便走了上去,問:「姐姐,我能在這裡坐會兒嗎?」

    那個少女抬眼,看見問話只是一個幼童,吃了一驚。問道:「小妹妹,你來這裡幹嘛?」

    六靈見那個少女容貌並不十分出色,小巧玲瓏的五官單看並不出眾,但配在一起卻非常耐看。她驚訝地表情顯得很誇張,嘴邊、眼睛都張得大大地。一副見鬼的模樣。可她地這個樣子,非但沒有讓六靈感到討厭,反而有一種想要親近她的感覺。

    六靈呵呵笑著在她身邊坐下。說:「放心,我不是來選親的。我跟著爹爹來這裡玩的,只是覺得前面不好玩,所以來這裡看看。」

    那個少女端詳六靈半天,突然笑著問:「你小小年紀的,就知道什麼是選親嗎?」

    六靈最忌諱別人說她小,撅起嘴說:「我什麼不知道啊?就像姐姐這樣,坐在這裡等那些男人來挑選唄。」

    少女聽她說完,一把丟開手中的書,跳起身來擰六靈的臉蛋。說:「什麼坐著等人來挑啊。你這個小丫頭,看我怎麼收拾你。」

    六靈起身欲逃,但被那個少女拉住。而後又被她拉入懷中緊緊抱住。六靈拚命掙扎,但年齡小,力氣有限,不管怎麼掙扎,也逃脫不了。

    少女騰出手來擰住六靈地臉蛋。威脅說:「快向姐姐道歉。不然擰爛你的嘴。」

    六靈毫不屈服,叫道:「不。我沒有說錯。為什麼要道歉?你就是擰我的嘴,我也會不道歉。」少女見她如此強硬,臉上露出壞壞地笑,說:「好啊。挺有骨氣的。不過,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這個小丫頭。」說著,伸手就去咯吱六靈。

    六靈最怕癢,少女沒咯吱她幾下,她就蜷著身子求饒了,「好了,好了。我道歉了。」

    「有這麼道歉的嗎?」少女仍不罷休,繼續的咯吱。

    六靈笑得快喘不過來氣,求饒道:「姐姐,小妹錯了。看在小妹少不更事的份上,你就饒了小妹這次吧。」

    少女這才停手,甚是得意地問:「你叫什麼名字?哪家來的孩子?」

    六靈見她的手,還在放在自己身上,不敢不答,說:「小妹劉優璇,安江人。姐姐猜猜看,小妹是那家的?」

    少女放開六靈,自言自語:「劉優璇?安江人?安江來的應該姓張才是,不會姓劉的。姓劉?安江?有姓劉地來嗎?」

    六靈見把她問住,心裡一陣歡喜。得意洋洋地對少女說:「猜不出吧。呵呵,猜出來,我就佩服你一輩子。」

    少女哼了一聲,說:「我姓魏,長州人氏。你猜我是哪家的?」

    六靈笑呵呵地說:「那還用猜啊?太簡單了,明擺著的地嘛。姓魏,長州人,姐姐肯定是魏公家的人啊。」少女見六靈那股得意的勁兒,十分氣惱,又問她:「既然你這麼聰明,那你就猜猜,我與現任魏公是什麼關係?」

    六靈知道現任魏公已經六十多歲了,不大可能有這麼小的女兒,開口道:「你是魏公的孫女。」

    少女輕蔑地一笑:「我還以為你多聰明呢,原來不過如此。再給你三次機會,看你能不能猜出。」

    六靈又猜說:「那你是魏公地女兒。」

    少女又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不過,六靈從她地表情上看出,自己又猜錯了。

    六靈心想,她不是魏公的女兒,也不是孫女,那肯定魏公地侄女或是侄孫女了。但現在只剩下一次機會,不能兩個答案都說。這該怎麼辦呢?

    不過,她眼珠一轉,有了辦法。說:「那就是魏公地表親了。」

    表親範圍就大了。不論是魏公夫人娘家的人,還是世子夫人娘家的人,都可以算是魏公的表親。六靈自認為這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一定不會錯,即使少女說她說得不夠準確,她也可以跟她狡辯一番。

    可六靈沒有想到,少女聽了她的答案笑得前仰後合。邊笑邊說:「你這個鬼丫頭。以為這樣回答就可以矇混過去嗎?告訴你,你錯得太離譜了。」

    這下,六靈傻眼了。她還是第一次敗得如此徹底,心裡想不明白,眼前地這個少女究竟是魏公家的什麼人。

    於此同時,在大廳內,張銳正在和虞士基閒聊。

    「你說什麼?魏公也來參加這個聚會了?」張銳用懷疑的眼光看著虞士基。

    「來了,人就在後院,你要不要見見?」虞士基連忙點頭。

    張銳仍搖頭不信,世人都知道魏公十年前癱瘓後就沒有下過床。也沒有離開過長州新安府的家。幾年前,奶奶過八十大壽,魏公都沒有親自來。他哪能來虞士基的家裡做客?

    虞士基知道張銳在想什麼,說:「三個月前,清甫公已經去世了。」

    張銳這才有些相信虞士基的話,不過他仍然有些懷疑。他早聽說,魏公家世子從小身體不好、體弱多病,也是從不出門的。上次來給奶奶拜壽的,也是魏公世子的弟弟。

    「魏公此來上都,是為了明年的投票嗎?」張銳問道。

    「也是,但也不全是。」虞士基還要吊人胃口。

    張銳很想不再問下去,但好奇心還是驅使他又繼續問:「那麼。是為何事來?」

    虞士基瞇縫著眼睛說:「選親。」

    張銳正飲下一杯酒,聽虞士基說魏公來選親,噗哧一下把口中地酒都噴了出來。

    虞士基像是已經料到是這樣的結果。捋著鬍鬚微笑的看著張銳手忙腳亂地拍胸捶背。

    張銳咳嗽了好一陣,才對虞士基說:「方纔兄,我承認你開的這個玩笑很好笑。不過下次,拜託你在說這種笑話的時候,最好是在小弟沒有喝酒、吃東西的時候。不然很容易出人命的。」

    虞士基聞言哈哈大笑。笑了一陣。很認真地說道:「為兄剛才並沒有說笑話。」

    張銳看了他一眼,說:「這又是笑話?」

    虞士基搖頭道:「非也。非也。為兄說的都是實話。」

    張銳疑惑地說:「魏公世子…….哦不對,現在應該稱魏公才對。魏公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成婚了,我記得他娶的是江西侯家的次女。怎麼?他的夫人過世了?」

    虞士基笑了笑說道:「算了,為兄實話告訴你吧。其實,魏公世子早在魏公去世前一周就病故了。魏公就是聽到這個噩耗後,才加重病情而亡的。」

    張銳甚是驚訝,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但轉而,又是一番更驚訝地表情,對虞士基說:「那現在的魏公不就是你的女婿嗎?」說完後,又覺得不對。魏公世子一直無子,所以繼承魏公家業地定是魏公的次子但魏公的次子娶的是虞士基的長女,怎麼可能又來選親?難道虞士基地女兒死了,他又來為女婿挑選夫人?這也說不通啊。

    張銳正在疑惑不解,虞士基歎了一口氣說:「可惜,為兄地女婿也就在魏公去世的當月,戰死在鮮卑前線了。」

    張銳目瞪口呆,這種事情竟然都湊到一塊兒了,魏公家今年也夠倒霉地。那魏公家現在應該是誰來當家主?張銳腦子裡開始翻出魏公家的家譜,這些上學那會都記得的資料,只是畢業後資料就沒有更新過。

    張銳記得,魏公家到本代家主,已經是三代單傳了。本代家主終於生了兩個兒子,據說,魏公在第二個兒子出生後,他在城東擺了上千桌酒席,說是要宴請全城人。大家輪流去吃酒宴,為此這個活動舉行了一個月之久。可見,他是多麼高興。

    後來就沒有聽說魏公再生過兒子。所以魏公應該就只有兩個兒子,一個世子已經先於魏公病故,另一個戰死在鮮卑前線。張銳也沒有聽說魏世子有兒子,魏次子剛娶了虞士基的女兒沒幾年,即使有兒子,也不可能大到可以來選親的年齡。那麼虞士基所說的這個來選親的新任魏公,是誰呢?

    他滿是疑惑地望著虞士基,希望能從他那裡得到答案。這次虞士基沒有再故弄玄虛,說道:「現任魏公叫魏友容,今年十五歲。」

    張銳沒有聽說過魏公家有魏友容這個人,心裡猜測,魏公家三代單傳,本代之後又沒有聽說有子嗣。這個魏友容是不是同樂的兒子,改姓過繼到魏公的家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聖祖立下世襲貴族繼承法以來,魏公家是第一個被皇家子弟接管的人,以後魏公家可以算是皇族成員了,所受的優待,肯定比一般世襲家族多。這算是魏公家的福氣呢?還是不幸呢?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40
第六部       第四十一章    君子不黨

    張銳應邀拜訪虞士基,在虞士基的莊園裡見到了魏公家現任家主魏友容。她是自聖祖制定世襲繼承法以來第一個女性家主,也是大漢開國以來的第一個女性家主。

    張銳與虞士基走進後花園時,老遠就聽見一串銀鈴般悅耳的笑聲。虞士基對張銳說:「你聽,這是魏公的聲音,看來她心情不錯嘛。」

    張銳懷著好奇的心情,循著笑聲傳來的地方走去。張銳第一眼看到的是魏友容的背影,她正與六靈說笑著,渾不知有外人接近。張銳不知其張相如何,第一感覺是此女子的倩影裊娜多姿,狀如少女。

    六靈說笑間,猛然發現爹爹到來,驚訝地長大了嘴巴。她的這一表情使魏友容意識到有人身後有人來了,於是立刻扭頭朝後觀望。此時,張銳才看清她的面容。從背影上判斷,張銳感覺魏友容應該是個美女,沒想到魏友容的五官很平常,絲毫沒有靚麗的感覺。

    虞士基為雙方介紹了身份,魏友容表現得落落大方,禮節性地向張銳見禮,然後客套地問候了兩句。張銳也對她表達了自己對已逝魏公、魏世子、魏次子的哀悼,並稱自己是剛剛才得知此事,所以沒能專門去魏公府拜祭,請她見諒。

    魏友容輕言細語地說:「侯爺的一片心意,友容心領了。祖父、父親去世地時候。侯爺應該還在前線吧。當時胡公殿下專門派人來拜祭過了,胡公當然也就代表侯爺了。」

    她說話時,張銳出於禮貌專注地看著她。這時,他才發現魏友容其實也長得並不難看。她玲瓏而懸直的鼻樑雖略顯單薄,但與小巧的柔唇搭配在一起,給人以增一分則多、減一分則少的和諧美感。

    單看她的嘴。唇角向上彎翹似乎太過,但和她的臉型搭配起來,又給人一種俏皮地感覺。同時,她嘴唇的光澤都是自然潤澤、恰到好處,沒有半點矯揉造作的痕跡。

    最讓人認定魏友容不是美女的五官,就是她的雙眼。她的兩眼,眼梢不翹起也不垂下,簡直像是有意描直了似的,感覺硬朗。而這雙眼睛卻搭配了兩道盡顯溫柔的細眉,顯得剛柔並濟。給人一種既敬畏、又親切的感覺。

    她還有一副圓圓的臉龐,略顯孩子氣。白裡透紅地圓臉恰似抹過一層淡淡的胭脂,越看越覺得耐看。

    看到這裡。身為男人張銳的眼睛不禁又細細打量了她一番。魏友容胸脯只能算是稍稍有些隆起,用前世地語言可叫做飛機場。這個樣子,當然無法吸引男人的注意力,當然也無法讓男人把她與美女聯繫在一起。

    但張銳轉念一想,她現在只不過十五歲,還沒有發育完全。如果她現在就有一副十足女人味的身材,反而才奇怪。

    總之,當和魏友容相見的幾分鐘裡,張銳對她的印象非常好,也對這個算不上美女的美女。有了初步的認識。雖身為女性,年齡也不大,但她身上已有了家主的氣質和風度。

    與魏友容寒暄了幾句。張銳和虞士基就告辭了。在回前廳的路上,虞士基才把介紹魏友容給張銳認識的真實目地講出來。

    魏友容繼承了魏公家主之後,家臣們一直勸說她,翻年就16歲了,到了可以訂婚的年齡。應該好好考慮個人的婚姻大事了。這件事讓魏友容很傷腦筋。她本人並不願意在祖父、父親剛剛去世沒幾個月就忙著定親,但家臣們卻以魏公家業為重勸說。讓她找不到拒絕地理由。

    她答應了家臣們的建議,卻並沒有找到合適婚嫁的人選。按說,以她現在的身份,說要招親了,上門提親的應該絡繹不絕才是,其實不然。

    在大漢帝國,稍有身份地位地人,不會去別人家做上門女婿,尤其是今後連子女都只能隨娘家姓,更沒人願意。

    在前漢時期,這種所生養地子女歸娘家姓的上門女婿叫做贅婿。贅婿地身份十分低賤,甚至只能與罪犯同論。武帝討伐大宛國時,就曾下旨,傳令全國的罪犯、贅婿、小販從軍。所以,願意做贅婿的人,都是身份不高,家境不好的青年。

    這些應徵的人基本不可能如願,一是魏友容本人看不上,二是家臣們也不認可。因此,女公爵的婚嫁就成了很棘手的大難題。無奈之下,家臣們只好勸魏友容來京城選親,或許能碰到合適的人選。

    魏友容別無它計,不得不答應試一試。只是她有一個條件,堅持自己一人來上都,不許家臣們跟隨。

    也不知她是真不知道虞士基是朝中的公敵,還是知道了故意所為,這個小丫頭來上都後一直住在虞士基家裡。理由很簡單,她的嬸嬸是虞士基的女兒,所以她也是虞士基的晚輩,晚輩住在長輩家裡小住幾日,似無不妥。而且,虞士基還得給她張羅選親之事。

    選親聚會的情況,張銳也都看見了。憑虞士基的關係,根本拉不來幾個人,而且這些來的人中,也沒有幾個是有資格與魏友容成親的。在張銳來之前,虞士基的女兒見過來賓之後,鬱鬱不歡地埋怨了虞士基一番,怨他沒有把友容的終身大事放在心上,請的客人也太少了。虞士基有苦說不出。看到張銳,虞士基腦子裡產生了一個想法。張銳雖說在朝中的名聲也不大好,但是算是太尉那邊的人。所以,與太尉比較接近的人,多少都會給他幾分面子。就連現在在朝中風頭正勁地劉炯。不論是因為太尉的關係,還是張銳老上司的關係,也都會給張銳的面子。

    虞士基希望把魏友容托付給張銳,讓他去參加各家聚會時,捎帶上魏友容。讓魏友容廣泛接觸更多的帝國「青年才俊」,給她更多的選擇機會。使她快快找到意中人。

    張銳明白了虞士基地意思,立馬拍著胸脯答應下來。這種不費吹灰之力,又成人之美的事,張銳不會拒絕。要是自己真的促成了魏友容的婚事,相信魏公家終身難忘,自己不用期望別的什麼好處,只希望自家的生意今後到魏公領地上去發展時,能得到一些特別的關照就好。

    見到張銳熱情幫忙的態度,虞士基大喜。馬上又建議張銳收魏友容為義女,說是這樣更有名目帶她出席各家的聚會。這個想法雖好。但張銳卻很為難。按照輩分,他與魏友容是同輩。自己的父親以前年輕時,曾叫魏公伯父。自己要是收了魏友容為義女。豈不是與父親同輩了?

    想來想去,張銳覺得還是認魏友容為義妹為好。虞士基也不管那麼多,只要有名目就行,於是樂呵呵拉著張銳又返回花園去告知魏友容。魏友容想想也在理,當下就認了張銳為義兄。

    只有六靈滿心不情願。雖然她剛認識魏友容不多時,但彼此親近得就像多年地玩伴兒一樣。現在這個沒大自己幾歲的姐姐,突然搖身一變就成自己的姑姑了,真讓人難以接受。她一個人撅著嘴生悶氣,心裡暗自責怪虞士基多事,平白給自己編派了個這麼年輕地姑姑。

    還好。魏友容看出了她的心思。等張銳、虞士基走後,她笑著拉住六靈的手說:「以後我當著外人的面叫你父親義兄,私下裡我們還是好姐妹。你看如何?」

    六靈正巴不得這樣,連聲說好。剛才還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轉瞬臉上又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她拉著魏友容的手,悄悄告訴她自己剛才戲弄虞佑仁的事。

    魏友容笑得前仰後合,她見六靈天真頑皮、機敏聰慧。又跟自很合得來。巴不得自己有這麼一個親近可愛的妹妹。她在上都沒有朋友,現在多了一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姊妹朋友。心裡十分歡暢。此後,魏友容在上都時,經常去宮裡看望六靈,兩人成了無話不談地好朋友。魏友容返回領地後,她與六靈也保持著通信往來。她倆的這種朋友關係,一直保持到很多年以後的再次相見時才發生了變化,而這個變化是她倆現在根本無法想像地。

    再說張銳,這次來虞士基家,雖沒有和虞士基結成親家,卻因魏友容的事拉近了彼此的關係。

    在送別張銳時,虞士基對張銳說:「無鋒老弟,實話對你說,你沒嫌棄為兄的名聲差,不僅來參加了這個聚會,還仗義幫忙。別的話不用多說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老弟盡可放心,有些事情到為兄這裡就為止了,絕不會有半點透露出去。」

    張銳在回去地路上,一直在想虞士基這話裡地含義。搞不清楚他的葫蘆裡到底賣地是什麼藥,是什麼事到他那裡就為止了?是金幣被劫案懸賞緝兇的事情?還是……還是隱藏俘虜的事情?

    虞士基是主管監察的,要是監察院在軍隊裡,或是在自己的身邊安插有暗探。而這個暗探,又很可能是自己非常信任的人,參與了隱藏俘虜的事情,那麼虞士基就很可能已經掌握了自己隱藏俘虜的證據。一想到這些,張銳就冒出一身冷汗。

    他暗自想,幸好自己是拿定主意要結交虞士基,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暗探是不會把自己的身份刻在臉上的,也許他會偽裝得比誰都對自己更忠心。那以後,我還能在部下裡相信誰?

    這事張銳還沒有想明白,幾天以後,他聽說劉炯要在家裡舉行聚會。這一陣子,劉炯因為太子的事情整日整夜東奔西走,沒有一刻在家閒著,張銳正愁沒有機會見他。

    劉炯人緣不錯,現在大家又風傳他是接任太尉的第一人選,所以參加這個聚會地人。定比虞士基家多得多。張銳心想,自己身為劉炯的老部下,必定會接到他的邀請。這次去,我不僅可以把紅利暗中給他,而且還可以帶魏友容去參加這個聚會,也算對虞士基有了交待。

    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直到聚會舉行的前一天,他都沒有收到任何形式的邀請。他很納悶,按理,劉炯是知道自己在上都地,難道是他忘了邀請自己?

    張銳想不通此事,也不打算多想。他自認臉皮夠厚,決定不請自來,你忘了邀請我去,我就自己去。我去了,你總不能把我轟出來吧。於是。他派人去通知虞士基,讓他第二天一早,把魏友容送到巴蜀侯府來。與自己會合後。一起去劉炯府上。

    第二天一早,虞士基按照約定時間,把魏友容送來。張銳與她分乘兩輛馬車,一起前往劉炯的府上。他們到得雖早,還有比他們更早的賓客,此時劉府門前已經停了不少馬車。

    負責接待的劉府總管,聽說瘋虎來了,猛然吃了一驚,所有來賓的請柬都是經他的手送達的,他很清楚。主子並沒有邀請瘋虎參加聚會。

    同時,他也知道瘋虎的身份,其暴躁的脾氣也如雷貫耳。要是他此刻拒絕瘋虎入內,肯定會自取其辱,說不定被痛打一頓都算撿了便宜。今日是主子高興的日子,自己留神點兒,可不能鬧出不愉快地事情。

    因而。劉府總管裝作不知情。熱情地拜見過張銳,然後親自帶他入府。他見張銳還帶著女眷來。又命負責接待賓客女眷的府中女管事,帶魏友容去後面。

    張銳雖劉府總管來到前廳,劉炯看到他時滿臉掩飾不住的驚訝。張銳過來與他見禮時,他才恢復神態,不冷不熱地對張銳說:「我還以為你和三公攪在一起,就沒有時間來參加我地聚會了。沒有想到,你還有時間來?」

    張銳這才明白,原來劉炯聽說自己去參加了虞士基家的聚會,生自己的氣了。張銳暗自責怪自己,怎麼之前就沒有想到這點?

    現在正值盛傳同樂有換太子意思的時候,分別代表太子的劉炯和長沙郡王的虞士基當然就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敵。這個時候自己去虞士基家聚會的行為,在劉炯看來不僅僅是單純的聚會性質,而是立場的問題了。他認為自己在換更換太子地問題上,是向著虞士基或者說長沙郡王的。因此,自然也就把自己當成了反對派。

    想到這一層,張銳暗自叫屈。其實自己在換不換太子的立場上,是站在劉炯一派地。他一直認為,為了帝國的穩定,一旦立下太子就不能更換,特別是在太子沒有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時,更是不能輕易更換。

    劉炯顯然誤解了自己的行為,責怪自己也在情理之中。此時,他只能說:「殿下,今日屬下不請自來,是有事情找您商量的。此處人多,不宜談話,請殿下找個地方單獨談話。」

    他既然這樣說了,劉炯也只好帶他去一處僻靜地會客室。兩人坐下後,張銳從懷裡掏出一個鼓鼓囊囊地信封放在案几上,推到劉炯的面前。

    劉炯不知信封裡裝地何物,問:「什麼東西?」

    張銳說:「請殿下看了再說。」

    劉炯拿起信封,先打開封口望裡面看了一眼。又從裡面抽出一張,見是張銳錢莊簽收的一張一萬金幣的收據,臉上又透出驚訝之色,又問:「這是何意?」

    「殿下忘了?在平叛結束時,您存了三十萬金幣到屬下的錢莊。當時,錢莊沒有來得及給您的手下這三十張收據,這次屬下是專程給您送來了。」張銳特別說是在平叛結束時,就是想提醒劉炯這些錢的來歷。

    「我叫人存過錢進你的錢莊?這事……」劉炯剛剛說完這句,就反應過來,這些錢不是自己存的,而是私藏俘虜那事自己應得的紅利。

    「嗯……確有這事,時間過了這麼久,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這事。」劉炯並沒有清點信封裡的東西,就把信封連帶手上的那張收據一起收入了口袋中。

    張銳笑著說:「這些錢對殿下來說只是一筆小數目。當然不值得多留意。但對屬下而言,這筆錢卻關係到屬下錢莊信譽地問題,所以怎麼也要給殿下想著。還有請殿下放心,這些票據上署的是您的名字,別人即使拿著票據也取不到這些金幣。當然,如果不是您親自到屬下的錢莊取錢。就要勞煩您請寫張委託書給派來的人,我們才好確定是您需要取款。」

    張銳沒有忘記當年的約定,信守諾言把金幣送來之事,讓劉炯又對他產生了好感。還有他認為張銳送票據這手做得漂亮,幾十萬金幣地過手目標確實太大,萬一走漏了消息,這事就不好解釋了。

    現在張銳用自己在他錢莊存錢的借口,幾十萬金幣只用一個信封就給送來,把所有的麻煩事情都給避過去了,這讓劉炯在心裡大大鬆了一口氣。心想。幸虧他家裡開了錢莊,能用這個辦法解決麻煩。不然,就是他今日帶著三十萬金幣來。我也不敢就這麼收了。

    劉炯臉上露出了微笑,裝作隨意地問:「這些錢我也近期暫不急用,就存在你的錢莊吧。嗯----如果以後需要,能在您的任何一家錢莊取出嗎?」

    「如果是一萬一張的票據,殿下可以隨便在任何一家屬下的錢莊取到現款。如果取款金額超過一萬,而且要立刻兌現,就只能麻煩殿下派人來安江錢莊總店取款了。或者,您提前通知屬下一聲,屬下也可派人給您送去。您可別怪屬下定的這些規矩死板,前一陣子鬧出了金幣被劫案。屬下不得不嚴加防範,不敢把大筆的資金留在各地分店,以避免危險。要知道。這些錢都是大夥兒信得過我張某才存在我處的,要是不嚴格管理,讓劫匪屢屢得手,金幣遭受損失,誰還敢放心在我地錢莊存款啊。」張銳一副生意人的樣子。煞有介事地介紹起錢莊業務來。

    對於他的解釋。劉炯深表理解:「我也知道你這些規定,都是為了安全嘛。你一說我就明白了。如果今後要取出這些錢,我會提前派人通知你。」

    張銳佯裝欣喜地模樣,又一語雙關地說:「殿下能體諒屬下就好,屬下就怕殿下不滿意呢。殿下還有什麼疑問嗎?有就請直接問,屬下會為您一一解答的。」

    劉炯收起了笑容,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你前幾天是不是去虞士基家了?」

    「沒錯,屬下是去參加了虞大人家的聚會。」既然這事瞞不住,還不如就老實回答。

    「你去他家幹嘛?」劉炯有些不高興地說,「你難道不知他在朝中是有名的公敵嗎?你與他交往就是擺明了要和大家作對嘛。」

    張銳苦笑道:「殿下,屬下在朝中的名聲也不好,甚至比虞大人更遭人唾罵。我在上都,算算也就只有幾人敢請我去參加聚會。屬下來之前曾對部下們吹噓過,屬下在上都有很多朋友。可是來了後,竟然沒有一個邀請屬下去家裡做客的人。這讓屬下在部下面前很失顏面,正巧這個時候虞大人邀請了屬下,屬下當然就去了。不僅屬下去了,還帶了幾個部下一起去參加聚會。說實話,如果今日殿下邀請屬下參加聚會,屬下也會帶幾個部下來充充面子的。可惜,屬下沒有收到邀請,只能自己厚著臉皮來了。」

    劉炯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麼個理由,不禁一愣。轉念一想,他說得也不錯,自己開始就沒有想到張銳也是朝中大臣們唾棄的對象。這麼說,他去參加虞士基家的聚會,也只是基於和虞士基同病相憐。

    想到這裡,劉炯對張銳的戒心減弱了不少。但他還不敢確定,又問:「無鋒,你大概應該也聽說了一些不利太子地謠傳吧。不知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張銳義正詞嚴地說道:「太子乃天下根本,哪能說換就換。屬下不相信這些謠傳,這根本是無稽之談。」

    聽張銳這樣說,劉炯臉上又透出了微笑,誇獎說:「嗯,嗯。正如你所說,太子乃天下根本,不能隨意更換。你雖然年輕,卻很有見解嘛。」

    稍緩了緩,他又問張銳:「但無風不起浪,萬一此事是真的,你該怎麼辦?」

    張銳站起身來,說:「如果此事是真的,屬下就是拚死也一定要去陛下那裡問個明白。」

    劉炯拉著他坐下,又說:「你能這麼想,老夫深感欣慰。不過如果真有這麼一天,你也不能如此蠻幹。」

    張銳瞪大眼睛,不解地問:「為什麼不能這麼幹?屬下深信陛下是英明地,只要稱述其中厲害,屬下相信陛下是不會做出如此荒謬之事的。」

    劉炯深怕此言論被別人聽見,連忙勸他說話小聲些。據劉炯對張銳性格的瞭解,並沒有覺得張銳是在說大話。他能如此的保太子,也就是自己一派的人了,對他地戒備之心也徹底消除。

    他低聲對張銳說:「老夫也相信陛下是英明地。但聖君也被小人迷惑的時候,所以如果出現不利太子地時候,我們是有責任提醒陛下的。但一個一個人單獨去和陛下說不好,一是陛下沒有這麼多時間,能面見所有的人,二是,這樣會使得陛下心煩,說不定會起到與大家目的相反的結果。」

    「哪該怎麼辦?」張銳裝傻地問。

    「我們應該聯合起來一起向陛下上書。讓陛下看到,絕大多數的大臣們都是向著太子的。這樣,他才能分清誰是小人。」

    「可是…….可是,屬下名聲不佳,沒有人會願意和屬下一起聯名上書的。」

    「誰說沒有人願意?老夫向你保證,到時候一定找你聯名上書。」

    「那好,屬下全聽殿下的吩咐。」張銳嘴上答應著,但是心裡還在反覆盤算利弊。

    君子不黨,是所有當君主的都最願意看到的。劉炯現在就在公然結黨,讓張銳心裡感到害怕起來。劉炯是軍人出身,他一旦牽頭鬧起事情來,必定引起同樂的猜忌。

    倘若像自己這種純粹的軍人再跟劉炯等人一起攪合進來,更會讓同樂誤會有兵諫的可能。萬一同樂產生這種的想法,麻煩就大了。處理嚴重的話小命不保,最輕的後果也會是失去同樂的信任。即使要保太子,我也要用自己的方式保。結黨這種事情,絕不能輕易為之。

    可張銳也不能當面拒絕劉炯的提議,因為這會讓劉炯誤會。現在他終於明白,身處京城是非之地是多麼的麻煩了。什麼都要顧忌,什麼都要三思而行,否則一失足就真的要成千古恨了。

    他現在只能祈禱,在新年閱兵式之前,所有的這些事都不要發生。而一翻年,就趕快返回安江,然後回部隊去。那時再發生這些事情,山高皇帝遠,劉炯想找自己聯名也是不可能的。

    自那天參加劉炯家聚會以後,張銳就把自己關在漢水軍營中,盼望著新年早點到來。漢元796的新年終於來了,張銳知道只要熬過今日,自己就可以不再苦惱了。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就在新年閱兵儀式上,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這件事情,不僅影響了當前還算的穩定局面,還對他本人產生了意想不到的結果。

[ 本帖最後由 chkuo1952 於 2011-9-25 06:18 AM 編輯 ]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11:41
第六部       第四十二章    新年閱兵式

    漢元796年,新年的零時剛過,張銳就帶著本部五百將士出了漢水軍營,朝著上都進發,同行的還有馬鈺以及所屬五百近衛軍將士。

    凌晨四時許,他們抵達上都北門外。平常,早晨六點上都才打開城門,因今日是新年第一天,一大早就有閱兵式,看護北城門的羽林軍確認張銳一行人身份無誤後,打開城門放行。

    所有參加閱兵的將士都在凱旋大街的東側集結。進了城,張銳讓張通帶著飛騎軍將士去集結地,自己則朝著位於凱旋大街中部的皇極門而去。

    此刻,天剛濛濛亮,皇極門外***通明,十幾日前就搭建好的一座巨大觀禮台上,已經有不少大臣早已到來,正靜候閱兵式開始。多達數十人的各國使節也老早在此恭候。

    今日,張銳將在這裡與其他朝臣、使節們一起觀看閱兵式,這是同樂對他的恩典。上次面聖時,同樂體恤他舊傷復發需要將息,特意囑咐他不用親自參加閱兵式,只需在觀禮台上觀看即可。

    他剛到觀禮台下,一名官吏便上前詢問他的姓名,張銳立即按規矩報出了自己的爵位、軍銜和職務。其實即使他不開口,那名官吏也知道他的身份,一問一答只是遵循慣例。詢問完畢,官吏帶著他走到觀禮台中部右側地一個座位。告訴他說這就是他的位置,而後就匆匆離開了。

    張銳落坐後左右觀望,發現這裡離太子的座位只有十米左右的距離。拋開太子周圍留出的空地不算,他的座位基本上是緊鄰著太子地。

    眾所周知,誰越靠近觀禮台的中心部分,誰的地位、身份越高。這種殊榮以往只有三公、九卿以及有著王公爵位的皇族親戚們才能領受到的。張銳沒有想到今日自己竟然也能也坐在這個位置上。

    此刻,他深為感念聖恩。一直以來,他在朝中都倍受爭議,但同樂帝始終對他信任有加,也一直重用提拔他。現在又把他的座位安排在太子的旁邊,用意很明顯,就是讓太子也認識他。

    用聖恩浩蕩來形容同樂對他的恩寵,一點也不過分。過去,張銳口中高喊聖恩浩蕩四個字時,多半是口是心非。今日卻是實實在在地感念同樂帝對他的恩情。

    閱兵儀式定於九點正式開始,時間尚早,張銳開始整理自己的衣裝。今日他穿地是軍服。整理衣裝,其實就是把自己自從軍以來所得的各種獎章都一一佩戴起來。

    給有著突出戰績、戰功的帝國軍人們頒發獎章,是聖祖立下地規矩。授予帝國軍人們的獎章主要有:凱旋獎章、勝利獎章、精英獎章、勇士獎章、戰傷獎章等。各項獎章又分為三等,一級金質獎章、二級銀質獎章、三級銅製獎章分別授予榮立不同戰績、戰功的帝國將士。

    聖祖設立這些獎章的目的,一是為了表彰有著突出戰功的帝國將士,增強帝國將士的軍人榮譽感;二是激發帝國將士的勇猛作戰精神。

    在這些獎章中,張銳最為看重的是勇士獎章。勇士獎章是為了表彰帝國將士們在對敵作戰中悍不畏死、奮勇殺敵的英勇行為。正因為這個原因,能得到這種獎章地,絕大多數都是帝國的下級軍官和士卒們。

    張銳得到過兩枚勇士獎章,一枚二級勇士獎章是在安渡橋之戰後得到的。另一枚一級勇士獎章是在白堡之戰後被授予地。

    在帝國現役百餘萬將士中能得到一級勇士獎章者廖廖無幾,而且絕大多數都是戰死後被追授的。現在帝國將士中性命尚存,能活著佩戴這枚獎章的不超過三十人。其中有十八人來自飛騎軍游騎團,他們皆是白堡之戰的倖存者,張銳就是其中之

    因此,張銳格外看重這枚獎章。他把這兩枚獎章佩戴在左胸的最上方,以突出顯示它們地可貴。

    在兩枚勇士獎章之下。張銳又把一枚一級凱旋獎章佩戴上。凱旋獎章是表彰帝國將士們在對外作戰中地功勳戰績設立的。張銳此次西征鮮卑。兩次奪得鮮卑國都,兩次逼迫鮮卑單于狼狽逃竄。戰功顯赫,因此獲得了這枚一級凱旋獎章。

    另外,隨張銳參加西征地飛騎軍前師、游騎團將士都獲得了一枚凱旋獎章,只是根據各自功勳的不同,得到了不同顏色的凱旋獎章。

    在凱旋獎章的旁邊,張銳又佩戴上三枚勝利獎章。勝利獎章是表彰帝國將士取得大型戰役的勝利而設立的。張銳自從軍以來參加過三次大型戰役,一次是白堡戰役,一次是黑蘭城戰役,最後一次是對鮮卑作戰中的突破鮮卑人的烏河防線戰役。

    這三次戰役都取得了輝煌的勝利,因此他三次獲得這項獎章。其中白堡戰役他獲得的是一級勝利獎章,黑蘭城和烏河防線戰役都是二級勝利獎章。

    凱旋、勝利獎章之下,張銳又把精英獎章佩戴上。精英獎章是表彰帝國將帥們在指揮戰鬥中指揮、用兵能力突出而設立的。

    張銳得到過六枚精英獎章,一級、二級、三級各兩枚。其中一枚一級精英獎章也是在白堡之戰後獲得的,另一枚一級精英獎章是表彰他在西征鮮卑中樓平之戰時新創陣型、以少勝多的戰績。兩枚二級精英獎章,一枚是表彰他在初到西部前線時,奉命到敵後偵查期間威逼偽朝國都、偷襲楚河營壘的戰績;另一枚是他在西海州擒獲突忽四王子阿巴迨後獲得。

    兩枚三級精英獎章。一枚是表彰他在西部草原作戰時,指揮兩營人馬以靈活、機動方式幾乎全殲了金卡地突忽第二騎兵師,並且其間也給予草原各部聯軍以沉重的打擊。另一枚是表彰他在烏孫州剿匪期間,全殲了烏孫境內所有的突忽叛匪的功績。

    在這些獎章的最下方,還有兩枚一級戰傷獎章。這兩枚一級戰傷獎章,是他分別在安渡橋和白堡之戰後因重傷獲得的。其實張銳地戰傷獎章並非只有這兩枚。只是他不願意再過多的佩戴戰傷獎章,一是他左邊胸襟的大小不過一尺見方,獎章太多也佩戴不下;二是他覺得戰傷獎章比較普通,只要是在戰鬥中受傷的帝國將士,都會得到一枚這樣的獎章,只不過根據所受傷勢程度的不同,授予不同級別的戰傷獎章罷了。

    張銳佩戴這兩枚一級戰傷獎章,是因為這兩枚獎章可以反映出他勇猛頑強、悍不畏死的作戰風格,無愧於帝國第一勇士的稱號。

    佩戴完畢這十四枚各式獎章後,張銳感覺自己就像前世二戰後的蘇聯元帥們。從胸口一直到皮帶上方全掛滿了獎章。

    剛剛到來地近衛軍統領楊素,看到他的這個樣子,忍俊不禁:「無鋒。你真不愧是帝國赫赫有名的猛將啊,獎章多得都快戴不下了。你還年輕,要是你以後再獲得獎章,戴哪裡好啊?哈哈……」

    張銳陪著乾笑了幾聲,這真還是個問題。如果以後再得獎章,還真找不到地方佩戴了。總不能把右胸也掛滿吧?那樣地話,軍裝都快變成盔甲了。

    楊素笑罷,就注視起張銳的那兩枚勇士獎章。雖然他開玩笑說張銳獎章多得都快戴不下,其實他自己身上也佩戴了不少獎章。

    楊素年輕時,跟張銳一樣。號稱帝國的第一猛將。他被稱為猛將,是指他指揮作戰勇猛、頑強,無論面對多少敵軍。他都敢與之交戰從不退縮。因此,他也沒有少立戰功,也沒有少得獎章,他的獎章數量可以說跟張銳不相上下。

    有一樣,他也可以說比張銳幸運。也可以說比張銳不幸。就是他征戰了一生。從最初的下級軍官到後來的高級將領,也從未遇到過真正意義上的生死存亡繫於一線之時。所以。他的所得的獎章裡就缺少了勇士獎章,這是他最大的遺憾。由此,他也非常羨慕張銳地這兩塊勇士獎章,看它們的眼神甚至有些貪婪。

    張銳看到楊素羨慕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得意。能被當今公認地四大名將之一的楊素羨慕,他感到無比驕傲、自豪。

    張銳座位的這塊區域,是劃分給朝中武臣們的區域。張銳和楊素閒聊時,樞密院參議長賀若弼、參謀部參議長柳述、軍機處參議長薛冑以及參謀部、軍機處的各部參議,御林軍、羽林軍統領統領等人都先後到達。

    因為今日是慶典儀式,坐在這個區域地人都穿著盛裝軍服,身上多少都佩戴有各式地獎章。一時間,這個區域獎章光芒閃耀,刺人眼目。觀禮台下方的各國使節們,也頻頻回頭注視這些漢帝國戰功卓著地將軍們。

    張銳特別留意了一下,發現大家除了沒有勇士獎章外,凱旋獎章也沒有人佩戴,其中包括獎章數量超過自己的賀若弼在內。

    張銳剛開始還很詫異,細細一想,立馬想通了。這次對鮮卑作戰,是帝國數百年來第一次對外國的大規模軍事行動。從前鎮壓新州的獨立,只能算內戰,小規模邊境反擊戰,也不沒有正式的宣戰。因此,大家也沒有得凱旋獎章的機會。

    這樣算來,同樂帝是自聖祖之後,大漢國歷史上第一個奪下過外國國都的國君。張銳想,難怪戰事還沒有結束,同樂就要搞如此盛大的勝利閱兵儀式。

    其主要目的,就是要向世人宣告,他在繼位期間不僅平息了漢帝國歷史數一數二的內亂,同時也在對外發動的戰爭中取得了完勝。他的功績,是自聖祖以後的皇帝裡排名第一的。

    而正因為自己西征中兩次奪下基普城。給同樂掙足了面子。所以,同樂也慷慨地安排自己坐在如此醒目地位置上了。

    八點半,世平太子到了。他是在太傅西部前線統帥劉炯的陪同下到達的,同行的還有久沒有露面的太尉楊堅。

    這次回上都,張銳一直是朝中大臣攻擊的對象。為了不給正在為進凌煙閣做著最後準備工作地太尉添麻煩,張銳來上都後就沒有去拜見他。這時。太尉遠遠看到張銳,微微地點頭向他示意,張銳也行軍禮回敬。

    世平太子就座後,眾人也紛紛坐下。參加觀禮的朝臣和外國使節都已到齊。各國使節的坐位安排在觀禮台的最下方,靠近閱兵軍隊走過的地方。這樣安排的目的,是為了能讓各國使節更近距離地一觀大漢軍隊的雄威、英姿。

    大漢閱兵式是個古老的傳統。聖祖中興漢室初期,內外環境都處在一個比較激化的階段。在內:帝國新得地領土過於龐大,但新州各民族人心未服,大漢雖有上百萬戰鬥力彪悍的軍隊,守衛這麼大的新占國土尚且力不從心。哪兒還有精力與外國再開戰。何況那時各屬國也處於觀望階段,也沒有完全臣服。

    對外:與羅馬之間地戰爭雖告一段落,但羅馬君民對漢帝國的敵視還沒有完全消除。剛被趕到遙遠西部的鮮卑人。也還時刻幻想著重返故土家園。世界上的其他國家,絕大多數對漢帝國還比較陌生。

    在如此激烈的環境下,聖祖為了使漢帝國立於不敗之地,一方面採取這種手段,對各國表達願意與其「友好」交往的心願,減少直接的威脅;另一方面盡量顯示自己強大的軍力,藉以震懾各國。聖祖就是借每年新年的閱兵式,對外展示漢帝國強大的軍事實力。

    漢元446年,聖祖親自主持了漢帝國歷史上地第一次盛大閱兵儀式。參加閱兵儀式的將士有五萬人,相當於一個整編主力軍團的兵力。

    當時還沒有劃分甲等乙等軍團。五萬將士分別舉著二十個帝國主力軍團地旗幟,從凱旋大街走過時,給應邀前來觀禮的世界各國使節以巨大的心裡壓力。

    各國使節都知道。漢帝國的一個軍團編製是五萬人,二十個軍團就有百萬之眾。這百萬雄師,不同於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那種戰時為兵,休戰是民的農兵編製。他們都是實實在在地職業軍人,國家養著他們就是為了在需要他們時。他們能隨時隨地奉命地出征。為國效力。

    當時,聖祖為了顯示漢帝國的國力強大。特意把觀禮台佈置得異常豪華:他地御座是純金打造的,後面還有一座純金雕飾的世界地圖的屏風。御座兩側是兩尊仰天長哮的金獅,狀如真獅般大小。御座周圍堆滿了盛有奇珍異寶的紫檀木箱,每個前來覲見的外國使節,都會得到聖祖隨手從紫檀木箱中取出的一件珍寶。聖祖的「富有」和「豪爽」,讓各國使節目瞪口呆、歎為觀止。

    聖祖的目的達到了,自那次閱兵式之後,除了鮮卑國之外就再沒有一個國家膽敢與大漢開戰。對世界各國而言,漢帝國不僅有著百萬隨時準備征戰的軍隊,而且國力雄厚,深不可測,與這樣的國家開戰沒有一絲勝算。與其與之為敵,不如結交為友,開展貿易,互利互惠。

    而漢帝國的各個屬國,自那以後對漢帝國再無二心,直到今日也是老老實實、恭恭敬敬地尊漢帝國為宗主國。

    正是因為外在威脅的暫時消除,後來聖祖才將軍隊劃分了甲等、乙等、預備三級級別,將軍隊的主要建設用在甲等軍團的身上,以保持十個甲等主力軍團的戰鬥力。其餘部隊皆為預備性質,主要任務成了擔任地方守衛,為甲等軍團提供高質量的兵源。

    由此帝國的軍費開支,也由建國初期國家收入的六成,減少到後來的不到兩成。給正在恢復的漢帝國經濟,以強有力的支持。

    聖祖的這種「巧於示形」著力顯示自己強大的策略,也讓羅馬帝國君臣歎服。他們也把這招學了去,第二年也在羅馬城搞起了閱兵儀式。他們同樣組織了五萬人。分舉一百面軍團旗幟從閱兵廣場走過。

    其實羅馬並沒有一百個軍團。羅馬皇帝和大臣們商量後,認為「為了不輸給漢帝國,我們必須要湊足一百個軍團。」這樣做地結果,在閱兵前幾個月裡,羅馬城內的裁縫突然緊俏起來,他們都被召集起來去縫製軍團旗幟了。

    羅馬人這樣近乎欺詐的手段效果也不錯。除漢帝國使節外,其他各國使節看著羅馬將士雄壯的軍姿,再看著上百面軍團旗幟從眼前飄揚而過,個個被弄得迷迷糊糊,都懷著敬畏的心情回去向本國的君主稟報。

    從此後,各國對羅馬帝國也不敢心生異念。於是世界上地兩個超級大國,就這樣形成了。

    張銳在帝大學歷史的時候,曾經聽先生劉自清講過這段歷史。先生曾感歎地對他說:「在軍事謀略中有一個重要的思想,就是「示形」。兵法曰:用而示之不用,能而示之不能、遠而示之近、近而示之遠、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虛而虛之、實而實之。就是說的這個意思。聖祖化兵家謀略為外交謀略,把攻心為上的策略用到了極致,實不愧為千古一帝。」

    劉自清是帝國著名的歷史學家。他私下裡對張銳評價聖祖過失從來是公正的。劉自清在這個事情上,大加讚賞聖祖的「伐交」策略,給張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刻,張銳本人也參加了這樣閱兵式,更深刻地理解了劉自清先生的話。

    觀禮台下方上百名外國使節以及數十個漢帝國屬國地君王們,此時不再回頭觀望,個個神態莊嚴地端坐著。對他們而言,漢帝國的這次閱兵儀式不僅僅是一個慶祝勝利的儀式,同時也是在向他們示威。

    鮮卑國號稱是披甲百萬地世界大國,漢帝國只動用了不到三十萬軍隊。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就將鮮卑國徹底擊敗,並且兩次奪下了它的國都。

    各國使節知道。現在如果漢帝國願意,就是徹底滅掉鮮卑國也是很有可能的。漢帝國軍隊彪悍的戰鬥力,相比之下讓號稱天下無敵的羅馬軍團無地自容。放眼天下,沒有一個國家的軍隊敢說本國的軍隊有漢帝國軍隊一樣強大的戰力。

    今天,這支有著強大戰鬥力的軍隊。就要出現在他們地眼前。而且他們都已得到通知。在鮮卑前線的漢帝國主力軍團,也派了部分將士回來參加閱兵。他們都迫不及待地想親眼看看。這些創造了奇跡的漢帝國將士到底生得什麼模樣,是不是個個都是三頭六臂地巨人。

    九點整,隨著一陣整齊的號角、戰鼓聲響起,閱兵儀式正式開始。凱旋大街東頭一個方陣漸漸走進,沉悶的馬蹄聲告訴大家,來的是一支騎兵。

    漢帝國騎兵的威名早就在各國間盛傳已久。平時大家都是傳頌他們數百年前橫掃西域各國以及和羅馬軍隊作戰時地事跡,現在他們又有了新地戰績、有了新的威名。

    正當大家在猜測來地是不是前些時候把鮮卑人打得落花流水的飛騎軍時,一支繡著金龍的軍團旗幟出現了。這面旗幟,各國使節再熟悉不過了。在上都城中他們經常看見,這是皇帝的親兵,番號排在漢帝國所有軍團前面的第一軍團的旗幟。

    近衛騎兵軍團走在最面前,大家可以理解。再看由數百近衛軍組成的陣型,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都呈一條直線。眾使節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別說騎馬而行,就是步行排列成這樣的方陣,也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眾使節不得不歎服漢帝國軍隊訓練有素。

    馬鈺走在這個方陣的最前列,並在到達觀禮台下時,高聲喝令部下朝觀禮台處敬禮。他神態威武、聲音洪亮,給眾使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紛紛打聽這個將領是誰。

    張銳早在漢水軍營的時候,就聽馬鈺說過,這次由他們師代表近衛軍參加閱兵。因此,他早在數月前就開始隊形行走訓練。那天張銳初到漢水軍營時,已見識到了一番他的訓練成果。

    張銳暗思,讓近衛軍走最前面是正確的選擇。他們平日與皇帝接觸多,本來就非常注重以表儀態以及隊形的訓練。再突擊加強訓練一段時間,估計帝國現有的其他八個主力軍團,沒有一個能在隊列、隊行方面比得過他們。

    而張銳帶來的飛騎軍將士,總共才有半個月左右的訓練時間。張銳本身也不重視這個方面的訓練,前段時間他是非不斷經常在漢水軍營和上都之間來往,訓練的事情都交給了張通管理。

    前幾天,他們與馬鈺的近衛軍綵排過一次。效果不太理想,幾位將領都有些愧疚。張銳還曾勸慰他們說:「我們是作戰部隊,又不是儀仗隊。走得好,並不等於能打勝仗!我們要有信心,我們雖然走得不如近衛軍好,但是我們有我們的優勢,只要我們充分發揮了我們的優勢,我們的軍威也不遜於近衛

    接著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張通等人,張通等聽罷都覺得這個辦法不錯,於是後來在訓練中增加了這個內容。

    張銳看過覺得效果不錯,也放心不少。但他並不希望自己的部隊第一個出場,如果是第一個出場,效果肯定不如最後出場的好。於是他與安排閱兵儀式的將領商議,將飛騎軍安排在最後一個入場。

    在近衛之後,陷陣、彪騎、怒火、暴熊、智威、勇武等軍團的方陣也一個一個的行進而過,他們的隊形雖然比不過第一個出場的近衛軍,但都算得上軍姿英武,訓練有素。

    終於臨到飛騎軍出場了,不僅張銳伸長了脖子往凱旋大街東頭張望,連許多朝臣和下面各國使節也在張望。大家都特別期盼這支戰功卓著的部隊顯身,好一睹風姿。

    羅濟舉著軍團旗幟走在飛騎軍方陣的最前方,他的左側是樣貌威武的程節、右側是軍姿端莊的馬士愈。張銳特意安排這三個胸前掛滿各種獎章的年輕軍官走在隊伍最前面,是期望能給太子殿下以及在場所有人對飛騎軍將士留下一個不同與別的部隊的印象。他還期盼著自己想出的主意能給大家一個驚喜。

    當飛騎軍方陣走到觀禮台下時,程節一聲如雷般的喝令聲後,五百飛騎軍將士整齊地做出了一個動作。這個動作令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讓大家對飛騎軍將士印象深刻。但是卻由此引發出一件事情,是張銳以及所有在場人都意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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