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漢末衛公子 作者︰夏門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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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ang7718 2008-7-25 05:38: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5 752147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6-2 01:16
第四百一十章 虧欠

    「哦?呂布已經攻下了歷城!?」衛寧有些驚訝的放下手中書簡,看了衛五一眼。

    衛五依舊是那一身黑袍打扮,彷彿敢情報工作的頭子,常年在地下行動,連身上也多了幾分陰冷氣息。事實上,在整個河東中,能知道衛五存在的,不過寥寥幾人而已,即便是與衛五為兄弟的衛三,對待外人也絕口不提衛五的事情。也只有與衛寧這少少幾人,衛五才能流出幾許暖色。

    聽到衛寧的驚聲,衛五微微一笑,道,「公子不是對那呂布勇名讚不絕口?既然那呂布勇猛無敵,歷城要破,不過理所當然?」

    衛寧看了衛五一眼,搖了搖頭淡笑道,「統兵在外,個人武藝固然能振奮軍心,但戰場廝殺,卻還乃麾下兵勇。呂布就算勇猛無敵,在戰場上,若有幾枚冷箭,一樣可取其性命,所以說,武藝不凡,卻不是真正代表戰無不勝。」

    說道此處,衛寧將衛五送來的戰報仔細看了看,這才道,「唉,袁紹果然是不曾將劉備放在心上,雖然使高覽領兵兩萬屯紮歷城防範,卻未曾想到鄴城彈丸之地敢其鋒。那高覽乃河北名將,縱然有堅城在,驟然偷襲下,被呂布殺得落荒而逃……卻也是理所當然了。不過……我卻是未曾想到,那劉備養精蓄銳一年多來,竟然能養三萬大軍……唉,我還是小看了他啊!」

    「此戰,劉備使其弟關羽領兵一萬,與呂布三千兵馬合兵其殘部近五千人,以兩萬兵馬出陣,卻也耐鄴城富庶,方能有此作為……」衛五點了點頭,又道,「不過。劉備後軍卻多為臨時徵召的百姓農夫,未經訓練,恐怕也不堪大戰久用……假若袁紹遠征青州的大軍回援。縱然呂布,張飛武藝不俗,但恐怕也再難有作為了!而且……早便聽公子對那河北張多有讚譽,若此人真如公子所言乃是難得統軍大將,若依靠泰安堅守,有一萬兵馬,恐怕便足夠擋住呂布進軍的步伐了!」

    「張嗎……?」衛寧輕輕的敲了敲手指。卻是閃過一絲遺憾,「此人武藝不俗,但更重在調兵遣將,以我觀之,恐怕還在我軍徐晃之上。若有他鎮守泰安,呂布要進,卻非易事……」

    說道此處,衛寧語氣中卻也難得的帶有幾絲興奮,「不過,衛五你卻不知道。呂布,劉備帳下,卻也有不少人才可善用呢!」

    「哦?」衛五有些驚異。能得衛寧如此讚賞的人,本便不是很多,能讓他引起興趣的更是少見,如今聽得這般口氣,衛五也不禁有些好奇了,「我觀劉備帳下。也不過是張飛一人可堪猛將,而呂布那,便也是他威風凜凜,屬下實是不知還有何人可堪公子如此讚譽!」

    「可不單單是一人啊!」衛寧淡淡一笑,道,「昔日我南下洛陽,便與丁原和呂布有過一面之緣,呂布固然武藝無敵,但我實則更看重他麾下兩員健將。若使我選。寧肯捨呂布而要此二將。」

    衛五愣了愣,卻是不置可否道。「若呂布帳下有不弱那張地良將,又豈會被殺得顛沛流離……」

    「呵呵。那是呂布孤傲。不能善用良才而已。卻不管英豪之事。更何況。以我觀那呂布能創下赫赫威名。并州鐵騎縱橫無雙。所耐者。不單單是他地武藝。恐怕。也多有他麾下諸將地幫襯呢!」衛寧搖了搖頭道。

    「卻不知道公子所說到底是何人?」衛五伸了伸腦袋。卻是也越發有些好奇了。

    「其一為呂布麾下八健將之一地張遼。其二位其親兵統領高順!此二人能得。則一人可當萬人兵馬!」衛寧伸出兩個手指。細細點出名字。「呵呵!呂布不足為患。在這個亂世。他注定只能是梟雄。但卻難成王霸之業。若他日兵戎相見。能擒此二人。方是美事!」

    衛五小心翼翼地看了衛寧一眼。事實上。在他們這個最親近地***裡。已經有了一個默認地事實。能被衛寧大加欣賞讚譽地人才。基本上。他都會不擇手段地收攏在河東集團之中。比如太史慈便是個鮮活地例子。

    而看衛寧如今眉飛色舞。衛五幾乎可以肯定。衛寧恐怕早便已經有所謀劃了。

    有些時候。當真能從細節看出大局。衛寧不經意間出地那點對亂世英雄地偏愛。便已經成了讓人揣度他想法地線索。比如現在。在整合了近期內河東地謀略調整。衛五便幾乎已經肯定了。衛寧早便已經將呂布納入了即將吞納地下一個目標。

    這軍事行動上的東西,本便不應該隨便讓人看出端倪,但衛寧卻還渾然未覺,是自己那即將又收攏一個良將的喜悅而間接出賣了他的想法。鱷魚潛水靜等獵物上鉤,但若獵物知道那有一頭猛獸,恐怕早便驚走而使得鱷魚徒勞無功。假若有如衛五這般擅長分析的不軌之人猜出端倪,恐怕,必然會讓他功虧一簣了。

    而好在,這個最親近的***只有那麼寥寥幾人,而能與衛寧不分彼此地長談者也只有那麼幾個忠心耿耿的心腹。

    渾然沒有察覺到衛五已經將他心思猜得七七八八,衛寧收回了對未來又添一兩員大將的歡悅,緩緩站起身來,伸開雙臂,活動了一下僵硬地身體,這才看了衛五一眼笑道,「也是坐在這裡品書太久了,身子困乏不堪。還是出去走動一二罷!」

    衛五慌忙起身,將壁上所掛白氅取下,搭在衛寧肩上,笑道,「公子躲在此處看書,恐怕奉孝先生是忙得焦頭爛額了罷!唔……不過,如今外面風大,公子還是小心切莫感染風寒……」

    如今雖已漸入初春,但畢竟還是頗為寒冷,衛寧緊了緊搭在身上的白氅,心中一暖,也是輕笑回道,「那傢伙整日裡便是四處耍渾,無所事事,如今正該讓他出些氣力!」

    說道此處,衛寧回轉頭來,看著衛五,頓了頓道,「如今四州作業繁重,你一人兼顧四州之地,委實有些勞累了……唉,如今事非尋常,方有你親自掌控我才能心安,委屈你了……」

    衛五心中流過一絲感動,惶恐道,「能得公子看重,這等信任,雖疲憊,又有何緊要?」

    「呵呵!這情報網絡乃是重中之重,你在其中出力甚大,若沒有你幫襯,無論大軍攻城略地,還是政令推行,皆如目盲一般了!」衛寧微微笑了笑,半晌卻是看著衛五,苦歎一聲道,「唉……但這諸事繁多,你卻早沒了昔日芳華啊!我衛寧,有愧於你等兄弟多矣!」

    衛五低下頭來,正如衛寧所說,昔日五個兄弟,他年紀最輕,可如今看上去臉色蒼白枯燥,眉間皺紋依稀,看上去,甚至比他的兄長衛三還要蒼老了許多。

    想起當初五人兄弟隨同衛寧南下穎川求學,衛五也不過二十三四,如今三十年紀卻赫然有了近五十的樣貌,這十數年經營的情報網,的確耗乾了衛五地青春。

    整個靜室裡,霎時默然了半晌,衛寧不曾邁動步子,環顧了一下左右,突然出聲詢問道,「我那侄子,如今也有兒那般年歲了吧?」

    衛五雖掌握情報機構,暗中行走,但在明面上卻也是衛寧近侍的身份,所以也有娶妻生子,如今算起來,衛五的兒子也該有了七歲年齡,與衛相仿。

    隨著衛寧的突然發問,衛五愣了愣,但提到自己子嗣,臉上也浮起一絲難得溫馨,當即點頭回話道,「有勞公子掛記,屬下那犬子今年五月便該滿七歲了!」

    「呵呵……七歲了啊!想我還在這般大小的時候,還整日裡渾渾噩噩,不知所以呢……」衛寧也彷彿浮起了幾絲感慨,這才又道,「既然如此,不如便讓我那小侄一同隨兒入國學相伴吧!」

    「嗯?」衛五微微愕然,但旋即而來的便是驀然欣喜,有了衛寧這句話,便已經如同金口諾言,衛未來必然是衛氏翹楚,相伴左右,無疑便是衛寧親口承認了他那兒子未來輝煌的前程。

    而這一句話,足夠掃平了衛五之子未來所有障礙!

    衛五幾乎激動地雙膝跪倒在地,任何一個父親都希望自己的後代能有一個榮耀無比的成就,事實上,在此之前,衛五還認為恐怕要讓自己地兒子繼承他那暗中地職業,雖有權勢,但卻永遠見不得光彩。

    衛寧一把將衛五托住,使得他雙膝未能著地。在這個時候,衛寧眼中的衛五才不是那個多少泛著冰涼氣息地情報頭子,而是一個真正慈愛的父親。他已經付了衛五太多,犧牲的不單單是本該擁有的光耀名爵,還有青春,還有家庭,能有所補償,衛寧自然是決然不會吝嗇的。

    不能補償於他,自然衛寧便絕對不會虧待他的後人。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6-3 00:03
第四百一十一章 狂生

    在衛五退下去處理事務後,衛寧也緩緩踏出了門檻,身邊只有十來名近衛,往日裡寸影不離的典韋卻是被衛寧趕走放了他一段悠閒的假期。

    望了望天色還早,氣候雖然還見冰涼寒冷,但天空中卻有那麼一輪暖洋洋的太陽,執著堅持著發散餘熱,希望能夠早日趕走大地上寒冬不曾帶走的痕跡。

    「唔……今日便不備車了,隨我隨意走動一下吧!」衛寧緊了緊肩膀上的白色大氅,環顧身邊的近衛,淡淡吩咐道。

    「呃……衛侯身份尊貴……街上魚龍混雜,若有個閃失……」左右侍衛面面相覷,有些難色,為首者又見衛寧臉色不喜,慌忙又道,「若衛侯執意要散步出門,還請讓小人多帶人馬跟隨……以防意外!」

    衛寧看了那侍衛隊長一眼,歎了口氣,這隊長卻是典韋卸下重任後千挑細選的,辦事一板一眼,最後無奈道,「有你等在我身旁伺候便足夠了,在安邑中,就算有突發之事,一時半刻也不回傷及我。」

    「我就去郭府和典府上瞧瞧便回,不須如此緊張慎重!」衛寧又見那侍衛隊長要阻攔,當即擺了擺手道。

    聽得衛寧只是去郭嘉和典韋那串門,那衛隊長皺了皺眉頭,卻還是默然點頭恭敬的退到了衛寧身後。

    倒是衛寧想到典韋,卻又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不久那場婚禮,嘴角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不久前,典韋那一場頗為「盛大」的婚禮,卻硬生生成了一場鬧劇。包括衛寧等河東文武目瞪口呆中,那新娘子身披彩霞嫁衣,竟是沒有半點女兒出嫁的嬌羞,縱馬殺來,彪悍無比。彷彿一個搶婚的悍匪,趾高氣昂。而那個原本長相凶神惡煞,五大三粗的新郎官。在這個時候,反而成了一個可憐巴巴的小媳婦一般。

    這一幕讓人不敢想像地叛逆,也不知道在那一刻,石化了多少人。

    新娘子不坐婚車,還縱馬馳騁,如此張揚違背禮數,幾乎惹得在場所有公卿紛紛指責。衛寧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讚賞這樣一場別出心裁,還是與其餘人一同怒斥滕英的獨立特性。

    不過。那在馬背上英姿颯爽地紅綢倩影。渾然不顧禮教儒法。倒真給衛寧留下了一道深刻地印象。

    在這樣一個時代。竟然能見識到這般異數。確實給衛寧帶來了不小地驚喜。

    自然還是衛寧最後壓下了所有人地指責和彈劾。禮法之下。滕英地張揚和失禮。卻是落人口實。丟給了衛寧好大一個難題。

    最後。本來觀禮地群官紛紛揮袖而去。彷彿在這裡呆下去。都落了粗俗。除了少數與典韋生死之交地武官外。被滕英一弄。倒顯得頗為冷清了。

    可卻也是如此。反而讓接下來地證婚流程。顯得其樂融融。少了禮教酸儒地參與。一場典禮反而越發沒了樣子。終究是在一片熱鬧和放縱中。結束了開去。

    安邑經過了十來年地發展和經營。在皇帝定都於此後。便一躍成為了天下地政治。文化。金融中心。連番闊修幾次。內外三層城牆。內城處。有皇宮。朝廷各部司職衙門。以及達官顯貴地居住地。正北地皇宮。經過了近兩年地修繕。已經頗具氣象。就算不比洛陽。但也有了五六分地威嚴和氣派。東市為商業繁華地段。這裡有天下四方聚集而來地商賈豪富。主要供應地便是一些奢華消耗品。擺放來地東西幾乎都是高檔次地東西。而西市便為達官顯貴地聚居地。衛府在此。而作為衛寧親信地各部官員也自然圍攏聚居在西市了。

    從衛府出門,要到郭府和典府花不了多少時間,就算步行,沿路也應該沒有多少危險,事實上,作為貴族顯要地住宅區,普通人要想混進來也幾乎沒有多少可能。

    正當衛寧要出門時,卻不知道是誰將消息傳了出去,聞風而動,便看見一道綠色嬌小的身影,風風火火跑來,深怕沒能逮著他。父親你居然又想撇下我獨自出外!我也要去吖衛嫻撒開腳丫,手上還拿著一根毛筆,許是奔跑的太快,幾滴墨跡還沾染上了小臉,花裡胡哨格外好笑。

    見了自己的小煞星殺奔出來,衛寧哭喪著臉看著女兒揮舞著毛筆抱著腿彎,那墨跡揮散,白生生的大氅,霎時便染黑了不少。

    衛寧一把將衛嫻抱起,沉甸甸的,卻是不知道七歲地小女孩,竟是比平常還要重了不少。

    衛寧好笑著伸開衣袖將女兒臉頰上那點黑墨擦走,掛了那小巧的瓊鼻道,「我去見你郭叔父有事相商,又非玩樂,倒是你,今日該做功課,卻是半路跑出來,屆時被先生責罵,我可不管!」

    衛嫻不依不饒的抓住衛寧衣襟,輕車熟路的擠上衛寧懷中,長牙舞抓的模樣彷彿一頭生氣的小雌虎,「父親你又騙我,你往日出門都是乘車,今日又沒讓人備車架,不是出外遊玩還是什麼?」

    說道此處,衛嫻這才想起手上還抓著毛筆,威脅似的舉起要在衛寧臉頰上揮舞,道,「還有,父親,我聽說衛那小子進了父親舉辦的國學,我一個人在家學文好無聊,不如讓我也去國學裡嘛!」

    衛寧眉頭一皺,道,「那畢竟都是男孩,你女孩家家的,怎好和他們一起?」

    衛寧倒是沒有他人重男輕女地想法,只是在弄個獨立特性,少不得又讓人多嚼舌根。

    衛嫻一聽,耷拉著腦袋,本想再糾纏一下,卻想到母親嚴厲,無奈只能苦著小臉,卻還是不依不饒嘟囔道,「明明就是教授學問地地方,為什麼衛那小子能去。我便不能去了……」

    衛寧摸了一下衛嫻腦袋,寬慰道,「好了好了……你在府院中。便已經無法無天了,再使你去外面撒野,惹出禍事,又讓為父如何收拾?改幾日,若你還嫌孤單,我便讓各家和你同齡小姐入府中來陪你玩耍如何?」

    「不要……」衛嫻那陶瓷般的小臉連連搖動,悶悶不樂道。「她們說話都是細聲細氣,軟綿綿地,反弄得我更無聊了!」

    倒是衛嫻的話,讓衛寧有了那麼一點觸動。雖然在這個社會是男尊女卑,甚至不少家庭只將女子作為家族利益的一個籌碼而已。衛寧固然不敢再去刺激天下禮教,但如果只是女孩童子,學些知識,也未必不是好事。

    假若要開設一些學社,專門教導女童,想來也應該沒有什麼關係。衛寧自然是不願意讓衛嫻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這樣一座威嚴的宅門長大。活活潑潑才是他所希望。

    想到此處,衛寧便還是多了那麼點想法。便是這執行地人選,衛寧躊躇不定。看了看衛嫻那長牙舞抓的模樣,腦中不由閃過一人。

    衛寧摸了摸衛嫻的腦袋,這才微微一笑道,「好!為父改日,便專門為你修一所學舍,也讓你不至於在家裡悶得慌!」

    「真地!?」衛嫻卻是沒想到衛寧竟然會有此一說。不由得眉開眼笑,大眼睛砸巴砸巴,又生恐衛寧反悔一般道,「父親說話當真麼?別騙嫻兒喲!」

    「呵呵……當真,當真!」衛寧呵呵一笑,這才道,「既然你想陪我,那便一同去見你郭叔父吧,還有……你的一個姨娘!」

    說道此處。衛寧伸出手來取下衛嫻的毛筆遞給侍衛。又取了手絹細細將衛嫻臉頰,手心擦乾淨。也不顧身上同樣沾著墨跡,便抱著衛嫻緩緩出了宅門。

    雖然衛寧不願驚擾四里,但侍衛隊長卻不敢怠慢,暗中早使人加派了人手跟隨,便在衛寧出門後,便湧出了數十來親衛尾隔著數十步隨在後保護,便好似出行一般。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衛寧了,且看一路走來,陣勢浩浩大大,認出衛寧的行人,紛紛行禮避讓,恭敬候在一旁。衛寧無奈,也便任由他們去了。

    西市本就是貴族豪宅群,這些行人不是身有名爵,便是豪門家丁,見了衛寧出行陣仗,有機靈者也看出衛寧懷抱女兒,不過是心起遊玩,更見那群保鏢護衛凶神惡煞,也不敢上前打擾,只等衛寧走後,這才站起身來,或回府稟告自家主人,或繼續要幹的事情。

    這西市便多透了幾分森嚴的等級氣息,沒有城北皇宮地森冷,也沒有城東鬧市的喧沸,更沒有城南各部衙門的肅然,只多了幾分貴氣,也多了幾分清淨。

    除了幾家得到豪門支持的店面能夠開設在這里外,便只有幾家酒軒茶館了。富麗堂皇的店舖,自然是那些世家貴族喜愛小憩聚集的地方,或有文人高歌辭賦,談論國事,又或是有世家子弟,眉飛色舞。當然,若你是天下有名的士子,就算不是本地人,也能在這裡得到相應的禮遇,首先條件,便是你有足夠的名聲,或許沒多久,便會有人認出你來,而結好相談。

    西市,並不是普通人可以參入的。或有人從酒樓高處,看到衛寧地身影,卻也不敢唐突下來求見,人人充滿了敬畏,等衛寧過後,幾乎無一例外的都將話題牽扯在這樣一個傳奇人物身上。

    在這條貴族道上,最受世家子弟或是公卿貴族歡迎的,自然便是衛家開設地酒軒。在高層上,有衛寧昔日專享的座位,依舊打掃得乾乾淨淨,曾經的衛寧最喜歡坐在這個位子,可以恣意眺望街道的繁華和喧鬧,觀看過往客商的行走,不過,卻在樓下那條大道變成貴族們專享的權利後,這個座位,也便沒了往日地身影。但這個位子,卻是一直留了下來,沒有人敢覬越坐在上面。

    衛寧不知道,在他走後,酒軒上本來高談闊論的士子們都將話題牽扯在了他的身上,語氣中多有羨慕,更多的卻是崇拜。而在酒軒的一處雅閣中,卻傳來了一聲冷笑。

    只聽一人道,「人稱英雄。不過如此,沽名釣譽,世人趨之若鶩。好不可笑,哈哈!」

    雅間中只得兩人,聞得此人出聲,聽得此人出言,陪酒者本也有些意的腦袋霎時一冷,臉色微變,慌忙道。「正平,矣!」

    「哈哈,文舉莫非也是那泥淖之人否?我乃實言,又有何不妥?」那先前出聲諷刺衛寧與堂外爭先憧憬士子之人,狂放舉起酒壺灌入嘴中,滿臉通紅,衣衫不整,嘴角翹起,看了勸阻他的孔融一眼,大笑道。

    臉色微微起伏。孔融卻是也舉樽痛飲道,「正平遠來,今日接風洗塵。再談政事,豈不掃興!?來來來,再與為兄痛飲三杯如何!?」

    能與孔融交好,又狂傲無比者,自然便是那有名的狂生禰衡了。

    那雙酒猩猩地眼睛微微瞇起,看了孔融一眼。驀然笑道,「兄……變矣……!」

    「天為天,地為地,酒亦是酒,孔融自然是孔融,有何變化?」孔融心中微動,又飲酒回道。

    「天已非天,地亦非地,美酒泛苦。而兄嘛……嗝哈!」禰衡打了個酒嗝。昏軟地身體幾番欲抓酒樽,卻沒抓實。反而打落酒壺灑滿整個酒桌,稀稀拉拉流個不停,禰衡索性便虛握一抓,好似酒樽已經在手,做了飲酒狀,狂笑道,「而兄如今,卻是已入了濁世,心變也!」

    「天非天,地非地……」孔融終究沒有禰衡那般猖狂地境界,心中猶如鼓響,環顧左右,已經嚇得臉無血色,現在已是後悔不已,若在府中還好,但在這公共場合中,又是衛家地產業,聽到這等言語,自然是嚇了大跳,深怨自己一時心起竟在外為禰衡接風。

    孔融見四下沒有動靜,勉強恢復了一下臉色,正要出口,回轉頭來,卻見禰衡早已經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了。

    孔融搖了搖頭,看著眼前這個狂傲不已地忘年之交,半晌只能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手,門外守候的家僕匆忙入內,孔融指著禰衡道,「將正平先生抬送府中吧!」

    其中一名家僕應諾,慌忙上前將禰衡扶起,而孔融正要起身,卻也是酒精上體,身體軟了下,一個踉蹌,索性便也便不準備掙扎起身了,倒是看了兩名家僕一眼,道,「剛才可有閒雜人路過?」

    兩名家僕皆搖了搖頭道,「回稟大人,小人守候在外,未見有人過來!」

    孔融終於是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鬆了口氣,這才凝聲對那兩名家僕道,「剛才我與正平所言,不可宣揚出去,否則……!」

    兩人心中微顫,連連道,「小人在外守候,如何聽得懂兩位先生高談闊論?大人放心便是……!」

    孔融滿意的點了點頭,卻覺腦中意越發濃烈,便揮了揮手道,「來,扶我回府……!」

    事實上,禰衡並不是初來,早在年後不久,禰衡便已經到了安邑。禰衡恃才傲物,本準備毛遂自薦,但他品行狂傲不堪,竟視河東所有人為塚中枯骨,自認為自己乃是經天緯地之才,便在安邑大方闕詞,如此,惹怒所有人,反而讓他難以容身。

    孔融聽聞,為了顧忌禰衡面子,詐做以為禰衡初來,方是為他接風洗塵,事實上,他對禰衡本是頗為欣賞,有意相助一番,但今日一宴,禰衡竟道破了忌諱之語,倒讓孔融舉薦之意淡了許多。

    先前譏諷衛寧以及附庸在衛寧麾下的群臣也便罷了,或是能表達自己不受重視的憤慨,但後面所言,衛寧代天地禁忌,倒讓孔融也心驚膽戰起來。

    不論何時何地,這樣的言語,都是殺身之禍的起由,假若由他舉薦禰衡,若在非常場合,再得禰衡如此大方闕詞出來,豈不是也要同甘同罪?孔融雖然也自詡清高,但也素知衛寧決然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事實上,在衛寧最近一系列的措施下來,孔融可以說對衛寧也充滿了不滿,但前翻三州,被重兵鎮壓的當地世家,還有血淋淋的前科,孔融也自是不敢在這個時候輕易出頭。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6-3 08:26
第四百一十二章 郭嘉的對手

    衛寧自然是不知道,在他以前常去的那個酒軒中有了這樣一場談論,更不知道,禰衡的狂放言語已經將他打入奸臣逆賊的行列。

    衛寧一直秉持著足夠的界限,妄圖不成為如曹操那般被人暗中病垢的奸相。

    倘若他聽到禰衡指責他的話,也不知道該是什麼樣的心理。事實上,他更願意成為霍光那種獨霸朝綱,而他卻也是如此去做的。不過在這個亂世,即便他有意避開一些忌諱,終究還是無法阻擋有心人的針鋒相對。

    畢竟禰衡沒有當著他的面,他也不知道,這樣一個狂生在暗地中早被各家打壓,現在更連孔融也暫時不敢相助舉薦了,勢必禰衡要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會在衛寧眼前出現。

    而這些煩惱的問題,自然拋開不提。衛寧難得帶著女兒出外溜躂,本來心情歡喜,卻在郭嘉門口,又一次鬱悶了起來。

    郭嘉的府邸並不大,比起他的身份來說,其實並不相襯,和其餘豪門大戶相比較,不過只是一個小巧的別院規模。

    看上去樸質的宅邸,或許會將它納入安邑內城西市這個貴族地區最貧窮的一戶,但熟知詳情的人卻只會嗤之以鼻。

    大多數人並不知道,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宅邸中,赫然便藏著無比龐大的財富。事實上,便連衛寧也頗為無奈,郭嘉這個傢伙似乎對佔小便宜和斂財有著異常的執著,可以說是雁過拔毛的那一類型,只要讓他逮住幾乎,勢必要讓某個人狠狠的放出一碗鮮血,而有些時候,郭嘉斂財的手段卻很是讓人哭笑不得,比如校場坐莊。又或是畫典韋裸奔圖去賣。

    不過,衛寧卻是知道這個傢伙更多的不過是遊戲人間的惡趣味罷了。郭嘉所得的錢財,在暗中或是大半送與衛寧填充軍資。又或是將錢帛佈施平民,表面上地貪婪,並不會掩蓋住他本心的清淨。他只是灑脫而自得的遊戲人間,金錢名爵不過是讓他戲耍地道具,這樣一個天才,腦中似乎永遠都有著一股讓人琢磨不透的氣質,那狡猾的腦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有新鮮的點子。

    郭嘉那惡趣味,已經算是河東的一道風景線了。人人都對這個吸血鬼退避三舍,生恐惹上他的利牙。

    可如今衛寧到了郭府的門外,赫然便見到了另外一幅風景。

    擁擠著地人群中。可見一個鶴立雞群地高大身影。那張凶神惡煞地臉。同樣是河東地另外一大標誌。自然便是典韋了。

    要說起來。典韋在河東裡。恐怕也是最惱火郭嘉地人之一了。事實上。在任何情況下地交鋒。典韋總是被郭嘉耍得團團轉。每次都是灰頭土臉地慘敗。他那憨直地個性。如何能與郭嘉這頭狐狸爭鋒?以至於典韋在吃了無數苦頭後。見了郭嘉便要遠離三丈之外。可如今衛寧竟然見到典韋大大咧咧地出現在郭府門外。便足夠讓他驚訝不已了。而那趾高氣昂傻乎乎地笑容。更讓衛寧好奇不已。到底是什麼樣地依仗。讓他能夠如此得意?

    郭府門外。裡裡外外地圍攏了一圈人。衛寧抱著衛嫻好奇上前。侍衛們紛紛撥開人群一條道來。驟然被人用蠻力退攘。外圍地人正要發作。卻見了衛寧地身影。頓時將要出口地話強行嚥了回去。瑟瑟而恭敬地讓開道來。不敢有絲毫不滿。

    而隨著近前。衛寧倒是聽到了兩個尖銳地爭吵。其中一個尖酸刻薄地聲音他自然是絕對不會認錯。自然便是郭嘉了。而另外一個。卻是女子聲音。比起郭嘉那尖酸地聲音。卻也絲毫不遑多讓。

    等人群分開。讓衛寧目瞪口呆。

    正見郭府外。竟是大大咧咧地擺開一架圓桌。除了郭嘉。對面便有一女子。不是典韋那新討地夫人滕英還是誰?

    而衛寧眼皮一陣抖動,頗為有些眩暈,視線中,兩人赫然人手一個算盤,正在那撥弄得飛快。

    「這是幹嘛?商業談判!?」衛寧目瞪口呆,看著兩人竟在府外大道上,相對而坐,而分別臉上還有幾分猩紅,可見剛才必然是爭辯的面紅耳赤了。

    察覺到衛寧到來,四周的人都紛紛讓開恭敬行禮,而典韋眉開眼笑,屁顛屁顛的也靠了近來,反而是正中間兩人彷彿根本沒看見衛寧一般,兀自還在那爭吵著。

    首先便見郭嘉長牙舞抓,猛然一拍圓桌,撥弄算盤噼裡啪啦,道,「你家典韋不過壓了五十枚金珠,折合錢帛五千貫,便是十陪一也不過五萬貫,加上我坐莊主持,該得一分二,那便該是四萬四千貫,怎會如你所算的六萬三千四百八十七貫?你這是欺詐,別以為典韋懼內,我便也該怕你!」

    滕英面不改色,面對郭嘉的咆哮凜然不懼,蔥白的手指舉起算盤,一陣噼裡啪啦直響,放在桌上,同樣以驚人的速度飛快撥弄起手上地,一邊道,「按照常理,該是四萬四千貫不錯,但莫忘了,當初我家老典在你那押寶,已是十二月份地時日,如今是三月,以每月一分三利,零頭我便當發善心幫你抹去,利滾利便該是六萬三千四百八十七貫才對!」

    「荒謬!校場賭博押寶,又怎有利息?你這是勒索,要挾!」郭嘉怒了,當即一把拍在桌子上,道,「還有,就算有利息,又怎會有一分三利這麼大,還利滾利,你這是高利貸!」

    滕英冷冷一笑,輕輕敲了敲圓桌道,「哼哼!我家老典昔日便找你借了區區一千貫,當初你不是也定了這個利息麼?到頭來,可憐我家老典人老實,一時忘了歸還,你便故意不提醒他,半年時間,便讓我家老典賠了你一年的俸祿,哼哼。那時候,你怎麼就不說呢?」

    郭嘉語氣一噎,道。「那是他自己不記得,關我什麼事?何況,這是賭資,又非借款,哪能算利息!?」

    「那當時,你可也不曾讓他留下白紙黑字,欺負我家老典口舌不行。便隨你說了!」滕英又道,「那校場是否是你來坐莊?」

    眼看郭嘉要辯,滕英驀然打斷,搶先發話道,「既是你坐莊,那便是你做主了,既是你做主,那不是欠了我家老典地錢?既是欠了我家老典的,那麼如今已是三月了,不正該要歸還?」

    郭嘉張開嘴巴。又想說話,卻又被滕英驀然拍案打斷道,「你既然要在校場開張。那麼又怎能欺負我家老典老實?哼哼,看你現在如此百般狡辯,不過便是不欲歸還了!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私吞軍中士卒的血汗錢!」

    被滕英一番連珠炮轟,郭嘉臉色幾乎鐵青了。根本就不由他出聲,便又聽到滕英捶胸頓足,「沒想到啊,我家老典平日裡還多說你雖然為人奸詐,但還是行軍出身,對軍中士卒寬厚,但如今,竟然昧著良心去坑悶我軍中兒郎奮死殺敵所得,你又如何對得起我河東壯士。如何對得起衛侯的信任!?」

    說道此處。滕英微微抹了一把眼角,讓郭嘉目瞪口呆的是。那眼角竟然硬生生的被她擠出了幾絲淚水,掩面泣聲道,「可憐我軍中壯士,殺敵報國,卻不想以性命所得,還落入你這等黑心人之手。我不過區區一婦人,全賴我家老典支撐門庭生計,好不容易有點積蓄,竟是還被你賴掉不換,那戰場上凶險異常,若他日……若他日……嗚……」

    看滕英那番義憤填膺,彷彿郭嘉賴了典韋賭資,便是河東十惡不赦地罪人一般,尤其那看上去嬌柔的臉上掛著楚楚可憐,便真是一個聲情具茂,讓人看郭嘉的臉色也有些不對了。

    郭嘉鐵青著臉,顫抖著嘴皮子,指著滕英半晌,幾乎氣得話都講不出來,若是平常舌辯也罷了,沒想到,那滕英竟然將自己扮作一個楚楚可憐地柔弱女子,吸引周圍觀眾的同情。尤其那若有若無的抽噎,哪有先前半分凶悍?

    在一旁看得清楚的衛寧,卻也如同郭嘉一般,愣了半晌。算盤等事務在東漢時其實便已經有了,只是不如後世發展出來靈巧多變,又不曾推廣,這本不是什麼技術活,衛寧閒來無事也便吩咐工匠做了個雛形,如今倒是用於政事算計推廣了開去。

    不過滕英初來乍到,應該是沒見過算盤的運用的,但見她運指如飛,竟是絲毫不弱郭嘉,連利滾利也這等新鮮事務都信口說來,不由得真讓衛寧嘖嘖稱奇了。

    尤其在這個時代,大多數士人都鑽研的是黃老儒學,或又是兵法韜略,算術之學反而精者不多,那利滾利地計算在滕英手中不過彈指間,確是足夠讓衛寧驚訝了。

    弄了半天,衛寧倒算是真明白了,如今這場爭吵的根源。竟是典韋曾經買賭太史慈勝馬超,大賺了一筆,郭嘉狡猾賴賬,仗著自己嘴皮兇猛,一直不曾兌現。如今典韋新娶了老婆得知,竟是追討上門。

    衛寧哭笑不得,這才上前,道,「這光天化日之下,你等擋住要道,成何體統!?」

    郭嘉這才想起衛寧在旁,哭喪著臉道,「兄長可要為小弟做主啊!」

    「得了得了……」衛寧苦笑道,「你平日裡多戲弄老典,今日該受此報!四萬貫也罷,六萬貫也罷,你又不是拿不出來,何苦與一婦人爭論?」

    郭嘉哭喪著臉,湊到衛寧的耳邊,埋怨道,「兄長好沒良心,我每次所得,不都分了你大半麼?你竟好意思聯合外人來坑我?」

    衛寧微微一愣,苦笑道,「我自由主張便是……」不管郭嘉在那埋怨,反而是滕英不喜了,「衛侯怎能如此說?婦人又當如何,男子又當如何?須知巾幗不讓鬚眉呢!」

    典韋嚇了一跳,慌忙上去拉住自家老婆,反而是衛寧笑瞇瞇的擺了擺手,道,「你那算術之學,可從何學來?」

    受了典韋拉扯,滕英倒是清醒了過來。就算再潑辣也知道衛寧如今的身份,不再放肆,回道。「小女子在咸陽,家父曾讓我學女紅刺繡,呃……小女子便順便學的算術之法……」

    「哈哈,能有如此靈巧機敏,也殊為難得了……」衛寧點了點頭,笑道。

    說道此處,衛寧驀然察覺自己懷中那尊小人拉扯了一下自己袖袍。低下頭,竟是看衛嫻兩眼直冒星星,充滿了崇拜的看著滕英。

    衛寧哭笑不得,這才道,「好了,好了,這等雞毛蒜皮之事,如何能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爭辯,圖惹人笑話!也罷,那六萬貫便由我來付吧!」

    「是六萬三千四百八十七貫……」滕英小聲嘟囔一下。卻是得意而帶著幾分挑釁的看了郭嘉一眼,只讓後者又是一陣怒火直冒。

    衛寧聽到那一聲嘟囔,也不以為意道。「不管多少,稍後你便差人來我府中支取便是,說起來,老典大婚,我卻也沒有給什麼賀禮,這便權當補償吧!」有了衛寧這麼一說。郭嘉先前肉痛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下來,不過被滕英鬥敗,總是那麼不爽。

    事實上,從咸陽相見開始,郭嘉和滕英便有些爭鋒相對了。滕英鄙夷郭嘉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而郭嘉同樣鄙夷滕英是個悍婦,如今滕英嫁給了典韋,從當初欺負典韋地局面,一下子便逆轉了過來。郭嘉少了許多樂趣。如何甘心?

    其實。衛寧都不知道,不單單郭嘉是受滕英鄙視的小白臉。他也早被滕英打入了鄙視的名單裡面。雖然因為身份和與典韋地恩義來說,鄙視得沒有那麼強烈而已……

    揮了揮手,衛寧讓侍衛斥退眾人,便讓郭嘉讓開府門,當先抱著衛嫻入了堂內。

    倒是懷中的小衛嫻,眨巴眨巴著眼睛,只覺得滕英的形象異常高達,竟讓平日裡別人躲閃不及的郭嘉叔父都啞口無言,很是崇拜不已。

    衛寧無語的看了自己懷中女兒一眼,哪會不知道她的心思。事實上,如今衛嫻在懷中看上去乖巧可人,賢淑安靜,那是在外人面前地表現,誰又知道,這樣一個陶瓷般地娃娃,也是一頭兇猛的小雌虎呢?

    衛寧搖了搖頭,也不推搪,直接便做了主位。如今皆是心腹兄弟一起,也沒有了平日裡的拘束,倒是滕英今日的表現,讓衛寧覺得心有所動,也不讓她退避,直接讓他依著典韋坐下。

    滕英雖是女子,卻有著與這個時代迥然不同的獨立特性,或正是這份平常女子難見的豪氣,與典韋來說頗為相合。郭嘉雖然與她爭鋒相對,但卻也不得不承認,滕英卻是一位奇異女子。

    等下人上了茶盞,衛寧本不過是閒來無事的走動,摸了摸衛嫻的腦袋,驀然出聲道,「近些日子處理公事繁忙,疲憊不堪,今日走動,竟是見了這些趣事,呵呵,也是難得了……」

    郭嘉一聽,鬱悶道,「兄長都叫繁忙,那你壓我頭上一部三司公務,那又叫如何……?」

    「不是能者多勞麼!?」衛寧渾然不顧郭嘉地話,嘿嘿一笑道。

    郭嘉無奈,只能白了他一眼。

    而這個時候,衛寧看了滕英一眼,驀然出聲道,「我今曰本便是想順道去看看老典,竟是就在此處相遇了,便省了再去你那!」

    說道此處,衛寧笑道,「嫻兒嫌在家裡孤單,我便有意要開一所女學,只是誰來主持,還在猶豫。可方才……呵呵,便似乎有了打算!」

    郭嘉驀然眼睛放出一絲精光,肅然道,「敢問兄長,這女學便是收官宦仕女?」

    衛寧猛然咳嗽了一下,哪不知道郭嘉心思,白了他一眼道,「沒聽是因為嫻兒起意麼!?我只收女童!」

    聞言,郭嘉頓時焉了下去……

    衛寧哭笑不得,這才看著滕英道,「既然有了你在此,我便覺得,或許你可來主持!」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6-3 08:33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不甘小人物

    「將軍!泰安城高池堅,背靠泰山,地勢險峻,而前日我軍雖敗敵軍,其卻猶有餘力,我等廝殺一場卻也傷了不少元氣,萬不可輕舉冒進,不若休整幾日,再做定奪!」自從跟隨呂布以來,從討董起,一直南征北討,昔日年輕還顯得稚嫩的張遼,卻也早成熟了起來,如今聞得呂布又要強行舉兵東進討伐泰安,不由的匆忙勸諫起來。

    城中分為兩部,一部為關羽所領的萬人兵馬,一部便是呂布的數千卒勇。

    事實上,在攻破歷城之後,雖然殺敗了高覽,但畢竟呂布麾下那些兵馬大半都來源於劉備,一場大戰下來,真正的嫡系也損傷不小。張遼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鄴城不過小地,真正得發展壯大的兵馬,只不過區區一萬多,這些還只是經過訓練,而算不得精銳的人馬。劉備的借兵,自然不可能是那一萬經過訓練的。

    如今呂布才破歷城,又欲再起兵東進,張遼卻也只能不顧呂布那驕傲秉性而相勸了。

    呂布孤傲,關羽也不是弱於他,兩人擺在一起,卻是越發互不對眼。呂布有意要殺殺關羽的氣焰,便要拿袁紹來揚威,歷城雖是被他奪得,但呂布還覺得不夠,如今倒是生恐關羽搶了風頭,不願讓泰安落於關羽之手。

    事實上,城外關羽的兵馬已經有了調度的跡象,方才使呂布不顧大軍還未休整了。

    呂布聞得張遼的出言相勸,雖然心中還是清楚,不過卻也有些不願,「我棲身鄴城,數受人白眼,不提那殺豬屠夫,便是那紅臉也瞧不起我等。如今不爭功搶些臉面,若讓那關羽奪了泰安。豈不是讓我面上無光?」

    頓了頓,呂布又傲氣道,「再說。前翻那高覽已經被我殺得大敗,軍心膽顫,此刻若乘勢擊之,未必不能一舉破城!聽聞那高覽乃是河北名將,以此觀之,袁紹麾下也不過如此!」

    張遼無奈,便想起那日率兵追殺高覽時。斜刺裡殺出的那員英挺武將,一桿長槍有章有法,竟是也不在他之下。張遼有將才,雖不是如呂布那種目空一切的孤狂,但也總是有那麼幾分傲氣。

    張的武勇足夠贏得他的尊敬,聽得呂布此言,張遼還是搖了搖頭道,「將軍所言差矣!那袁紹雄踞河北數載,破公孫瓚,降三州。昔日便連河東衛寧也要數避其鋒,帳下人才濟濟,不可小覷!」

    說道此處。張遼又恐呂布性格執拗動怒,又道,「若是昔日將軍雄威或許罷了,但如今我等棲身他地,掣手掣腳,將軍固然武勇無敵。但也難以施展啊!」

    呂布本聽張遼大讚袁紹。心中有了些微不喜。聽了後話。方才覺得稍微平衡了一些。不得不說。從跟隨董卓起。虎牢關一戰後。呂布倒也多受了不少打擊。無論李郭之亂。還是兗州之戰。呂布幾敗。狂傲無比地性格也算是微微有所磨礪。至少。也懂得如今寄人籬下地收斂了。

    不過。話雖如此。呂布還是有些不甘。「我等奮勇廝殺。方挫敵銳氣。泰安守軍不過歷城殘兵退下。懾於我軍威名。已無戰心。假若那關羽趁機佔了便宜。奪得泰安。不是偷我等之功?如何甘心!」

    張遼與關羽倒是有些意氣相投。但呂布畢竟是他地主公。夾在中間。卻顯得有些左右為難。猶豫了半晌。才道。「那日末將追殺高覽。便有袁軍相救。我觀那來將武藝不凡。調度兵馬也頗有章法。進退有序。泰安雖然兵馬不多。但地勢險要。若有那將坐鎮把手。就算戰心已失。但要破泰安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說道此處。張遼臉上又浮起一絲擔憂。道。「再者。袁紹領大軍攻打青州。歷城乃是衝要之地。如今被將軍所得。必然震怒揮軍來奪。泰安既有此強軍在後。要重整軍心。不難!」

    「那依你所言。我軍當如何?」呂布皺了皺眉頭道。

    「不如主公讓那關羽先去取泰安。主公另取他處!」張遼想了想道。「何處?」呂布微微皺眉問道。

    「樂安!」張遼眼睛炯炯有神道,「袁紹大軍攻打青州,所賴糧道有二,一便是為歷城,如今已為將軍所破,另外一處便是樂安。若能破樂安,則如一刀兩斷,袁紹大軍陷入青州,便成孤軍之勢。屆時袁紹缺糧,主公要破其軍,便是易如反掌!」

    「哦?」呂布不善這些大略謀劃,但也素知糧道重要,張遼描繪的前景頗為可觀,自然興致勃勃。

    不過,呂布想到此處,卻是驀然出聲道,「既然我軍破了歷城,那樂安必然把手嚴密,我軍這些兵馬前去,恐怕難以攻破啊!」

    張遼自然想到了此處,眼睛微微一轉,道,「將軍所言不錯!歷城已破,樂安為最後一道糧道,但樂安偏遠,若從此處運糧,頗廢周章,卻是遠不如歷城快捷。若是袁紹,末將以為,其必然不肯善罷甘休,大軍就算回援,也是西進章丘然後到泰安,泰安一是最後抵擋我軍東進的屏障,二則為以作反攻地前哨,以此觀之,泰安重要,同樣卻是不弱於樂安了!而既然如此,袁軍必然死守待援,我看關羽要破泰安恐怕是不成的!」

    頓了頓,張遼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道,「而關羽既然領兵去取泰安,樂安恐怕鬆懈,我軍或能奪之,但該城防守嚴密,我軍自然是難以攻破,不過將軍自可大張旗鼓引動袁紹驚懼,則彼軍必然不敢怠慢。屆時,我軍既然攻取樂安無望,便不如兵鋒直轉,南下急奔泰安,乘虛而奪之!」

    呂布虎目閃過一絲喜悅,當即拍案道,「文遠此計甚妙,便讓他關羽為我等牽制袁紹軍動向。而我等成就大功!」

    而便在這時,張遼猶豫了一下,半晌。還是道,「將軍破歷城傷亡不小,既然關羽離去,將軍坐鎮歷城,正可乘機招兵買馬,補充我軍虛耗……不過,恐受劉玄德猜忌……」

    呂布大大咧咧道。「我等征戰在外,徵召兵馬以做大軍所用,攻城略地,不是也算幫他劉玄德麼?他又如何會起疑?」

    張遼歎息了一聲,他與關羽交好,或是飲酒時,關羽都有意無意的表示拉攏之意,以他聰慧又如何看不出劉備對呂布也是頗為忌憚?

    而他卻也是知道呂布畢竟不是久居人下之輩,如今進言讓他徵召兵馬,實際上。也是為了日後圖謀發展。不過忐忑之心卻是在於,現在畢竟不是和劉備決裂的時候。

    歎了口氣,張遼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呂布身邊沒有一個智略之人相輔佐,張遼臨時客串,卻總是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但卻又不得不為。想起當初征戰沙場,暢快淋漓,張遼便是頗為懷念。建功立業之心固然有。但如今追隨呂布東奔西跑,說得好聽點是轉戰天下,說得難聽點,便是喪家之犬,還哪能談什麼建樹?出於忠義之心,張遼此刻並不會背棄呂布,但終究還是對這樣苟且的日子有了幾分厭惡。

    一如同呂布對關羽不爽,關羽同樣對呂布搶先破了歷城要地而同樣覺得臉上無光。

    昔日桃園結義的三兄弟,關羽自詡自己武藝決然不在自家三弟之下。比起韜略來說。更勝了幾籌,但如今張飛已經是揚名立萬。天下皆知的猛將,他關羽卻還是一介默默無名之輩,除了北海陣斬管亥這樣一個區區黃巾賊寇外,便再無拿地出手的戰績。

    管亥雖猛,但終究不過是匪徒而已,殺匪首,又能算什麼大功?便連關羽都不願將這個拿出來視人。

    關羽素來自視甚高,心高氣傲,如何能受得了這般平淡?本以為此次劉備讓他為先鋒出戰,該能一掃頹風,讓他地名字響遍天下,卻偏偏又被呂布搶去了風頭,歷城重地奪得,自然便是天大功勞,可惜,這功勞和榮耀並不屬於他。

    受不了呂布那狂傲模樣,不管是對於自己的武勳,還是要長長自己的臉面,關羽都需要找一場大勝,來壓制住呂布地囂張。

    他本便有足夠的資本,而只是苦歎從沒有施展才華的舞台。

    眼看呂布攻取了歷城傷亡不小,關羽自然而然便將目光放在了泰安上,以他的眼光,泰安的重要性自然不會不知道,甚至如同張遼一般,也將樂安放在了獵捕地名單上。

    不過關羽終究沉寂了太久,不甘心再做一個無名小卒,攻打泰安遠比去奪樂安要近得多,而且他也是知道泰安守軍大半是從歷城潰敗而回的,戰心已失,這便也算是一道有理條件。

    在分析了泰安地險峻難攻等要素外,關羽也如同先前呂布認為一樣,歷城地失守潛意識讓他認為對方主將不過爾爾,卻是不知道張的能耐。

    自恃過高的人總是會有這樣的缺點,很容易因為對方的一場失誤而徹底降低對對方的評價,關羽對張高覽地理解並沒有輕視,但卻也想當然的認為對方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

    在熄了決定後,入城地第三日,關羽也便不理會呂布,直接派了一員親信知會了一聲,便領兵東進,去奪泰安了。

    一萬大軍開拔,浩浩蕩蕩,這些兵馬半數都是劉備經營鄴城一年來日日操練所得,雖然不算什麼精銳之師,但也可堪大戰。在除去了戰力上的影響外,關羽此軍倒是因為歷城大勝而軍心正旺,反觀泰安,確實也是戰心不高。

    不過關羽卻不知道,泰安士氣低迷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呂布的凶名赫赫,假若他這個現在地「無名小卒」出現在泰安城下,還是遠遠不如呂布親自領兵來得震懾人心。

    「……報軍已出歷城,往我泰安趕來!」早前收到了袁紹軍令,張便已經多派了探馬觀察歷城動靜。如今關羽大軍出動,自然瞞不住探馬的眼睛。

    「兵馬有多少?領軍者何人?還有幾日可到泰安!?」聞得探馬回報,張眼中精光一閃。當即問道。

    「敵軍兵馬約有萬人,領軍者乃是劉備義弟關羽……大約,嗯,以敵軍行軍速度,大約還有兩日,便能到泰安城外!」探馬微微斟酌了一下,當即回報道。

    「唔……你再去探來!」沉吟了一下。張擺了擺手,喝退探馬,吩咐道。

    「喏!」那探馬當即拱手行了一道軍禮,匆匆退下。

    「劉備義弟關羽……?」張仔細搜索了一下記憶,確是不曾聽過關羽有什麼過人的戰績,當即擺了擺手,這才回頭看了一眼早已經熱血***地高覽,微微一笑道,「如今敵軍大舉出動,並非呂布領軍。或許可大戰一場了!」

    高覽狠狠地點了點頭,一腳踏在城牆牆跺上,狠狠道。「雖然不是呂布親來,但若能斬了那劉備義弟,也算是報了一半雪仇!此戰,當用我!」

    高覽因為戰敗,被袁紹連削了三級軍職,如今只是個裨將而已。泰安守備自然便落在了張身上,高覽受其節制,自然希望張能讓他報仇雪恨。

    「你如今身上傷勢未癒,若要讓你出戰,你需答應我不可輕舉妄動,魯莽行事!」張肅然看著高覽,沉聲道。

    「你便放心就是!」高覽不置可否,點了點頭,「那關羽名聲不顯。光是頂個劉備義弟名號。我看他也沒什麼本事,有何可懼?倒是能斬了他項上人頭。不知道劉備該會如何?」

    「劉備乃梟雄,既然敢讓那關羽獨自領軍,我看他便應該有真才實學,切勿小覷!」張瞪了高覽一眼,出聲喝道,「你莫忘了歷城之恥?」

    高覽臉上一僵,一陣紅一陣白,半晌才歎道,「卻是如此,我自當緊記便是!」

    見高覽應下,張終於也是鬆了口氣,即便他也不認為關羽能是什麼名將,卻因為天生謹慎用兵的性格而稍微點了幾分重視,但實際上……張卻也沒發覺,在面對這樣一個「無名小卒」下,自己卻是有了那麼一絲輕視。

    「那如今敵軍既來,我等是守城,還是出外迎擊!?」高覽雖然應下張叮囑,但還是有些急不可耐,當即問道。

    「泰安背臨泰山,四周地勢險要,從歷城來,道路崎嶇,不宜大軍相並而行。此地本便是易守難攻,就算他有萬人,我固守不出,也難耐我何……」張微微斟酌了一下,接著又道,「不過,主公吩咐,遇呂布則棄城退入章丘,遇劉備軍,則迎頭痛擊……既然關羽不自量力要來強攻,便讓他來個難忘教訓!」

    說道此處,張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回過頭對高覽道,「既然你報仇心切,我便分一大功與你!」

    高覽自然知道張最善地並不是武藝,而是調兵遣將的本事,是以袁紹讓張主持泰安防務,他也沒有半分怨言,甘聽調遣。如今看張模樣,顯然是有了主意,高覽也顧不得其他,慌忙問道,「有何主意便說,只要能大殺敵軍,便聽你差遣了!」

    看著高覽那急性子,張笑了笑,也不在意,當即道,「我便分你三千兵馬,暗中出城,伏於城外,山林之中!屆時,聽我號令,看準時機,必能成大功一件!」

    高覽眨了眨眼睛,喜道,「莫不是趁敵軍立足未穩,發兵襲營?」

    「泰安本就是堅城險峻之地,周圍山林石道崎嶇,如此地勢,敵軍既然還有恃無恐攻來,必然不會這般掉以輕心,恐有所防備,打草驚蛇反為不美!」張搖了搖頭,回道。

    「那是如何?」高覽頗為喪氣,又道。

    「屆時你聽我暗號便是,何須如此急躁?」張笑了笑,止住高覽的話。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6-4 06:32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大軍出城一路自東來,一萬兵馬的奔走,在關羽強功心切下,卻是比起正常行軍也快了不少。但說起來,關羽在另外一個時空中光芒閃耀,不單單是那出類拔萃的武藝,韜略卻也不凡。

    畢竟是長途奔襲,關羽每晚事畢親自巡營查看,方能心安。倒是讓張所料不及的便是,本來按照關羽大軍初出城東進的速度,應該便是兩日內能到泰安城下,卻是沒料到,關羽在近前時,便刻意放慢了行軍速度。

    心急強攻城池揚名是一方面,但畢竟關羽也不是那種不懂行軍的三流貨色,自然懂得士卒體力保存的重要。在行軍途中,關羽卻也是從沒停歇過對前方道路的偵查,泰安便是在泰山腳下,越是近前,地勢便越是坎坷險峻。

    古時候哪有什麼真正開闊的大道,能容大軍快速行走已經殊為不易了,但地勢的險要還是讓關羽不敢有所怠慢。這一戰,關羽其實也並沒有太大的勝算,他領軍一萬,泰安城中同樣也有一萬兵馬。比較起來,對方兵馬乃是經過大戰錘煉的精銳,而自己這支軍隊,可以說,還是小。再加上,敵軍依靠堅城固守,又兼顧地勢險要坎坷,老實說,便是這一點,便足夠使得關羽一方反而處於劣勢了。

    倘若再加上呂布一同協助的話,或許還能多加幾分勝算,但關羽生性高傲,是決然不肯自降台階去請呂布助拳的。而事實上。高覽在歷城地戰敗丟失城池,也間接性的讓關羽小覷了河北武將,加上戰敗後的陰影和軍心暴跌,又有了自己這一方高昂的戰意,此消彼長。在關羽看來,本來不利的局面,也應該從劣勢稍稍扳回不少。甚至達到五五開地局面才對。

    而既然有了這樣的勝算認知,再加上呂布搶得頭功和自己不願再默默無聞下去的心魔驅使,關羽終於是決定賭上這一次。

    高傲地人,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技不如人,更不會認為自己會有戰敗的時候!

    「敵軍已經放慢了速度了嗎?」張聞得探馬回報,摸了摸下巴,硬朗的臉孔浮起了幾許讚賞,「沒有急攻冒進。看樣子。那關羽能夠得劉備賞識獨自領軍出戰,恐怕也不單單是因為他們結義之情吧?」

    比起當初預計關羽會在兩日內趕到泰安,顯然,卻是遠遠超出了張的預料。關羽步步為營,除了第一日的疾馳外,以後都謹慎小心,一路行走並不快捷,從日行五十里,降到了不過日行十五里的速度。而正是如此小心謹慎行軍。似乎便是看出了兩軍的力量對比,已經花了五日,才終於近前,這又便是多合了張的心意,方對關羽頗為讚賞。

    說完,張握起腰間佩劍,領著身邊偏將副將,緩緩行走在城頭,眺望城牆之外。藉著泰安比地勢微微高起。而能看得更遠。

    遠處綠林蔥蔥,卻顯得坎坷不平。張冷冷一笑,「呵,不過,就打算用一萬兵馬便要奪我泰安?沒想到,我也被人小瞧人了啊!」

    身邊地諸位部曲聽了張冷笑感歎。不由得紛紛出聲道。「將軍威名。豈是此等無名小卒可以冒犯。且等他來。必讓他粉身碎骨!」

    張聽得麾下部曲地奉承。雖然不以為意。但卻也算是頗為舒心。擺了擺手笑道。「若是呂布和關羽同仇敵愾。共同舉兵而來。或會讓我有所忌憚。但既然共有外敵。卻還是爭功奪利。如此不智。若我還不能勝。豈不貽笑大方!?」

    提到了呂布。終究還是讓張身後一幹部曲臉色微變。出了幾分懼意。有人想了想。又恐惹怒張。不由瑟瑟低聲道。「呂布畢竟還在歷城。若將軍殺敗關羽。若其舉兵再來……我等才經廝殺。恐怕難以久戰……」

    「未戰又先怯。如何能與敵軍爭鋒。呂布雖猛。但輾轉各地。還不如一喪家之犬爾?」張眉頭一皺。當即回頭斷然喝道。「歷城一戰。若非高覽疏忽。又如何會敗?爾等如今如此頹喪。又有何臉面。安敢稱我河東豪傑?!」

    出言者不由臉色一紅。唯唯諾諾。

    事實上。對呂布地凶名來說。這些人天生便有了懼意。再經過歷城一戰。那一人一馬一畫戟地孤傲強絕地身影。早已經深深烙進了所有人地心中。

    這裡大半部分都是從歷城夜襲之戰逃竄而回的,腦中還依舊回想起,那煙塵滾滾,烈火燃燒中,渾身炭紅的赤兔寶馬,如鮮血般,帶著無匹的戾氣。

    坐下驚天的神駿寶馬嘶吠,揚起前蹄,映照著紅月之下,手擒方天畫戟,那冰涼帶著絕世殺氣地眼睛,霸絕天下的兇猛,可以說,見過一次,便再也無人敢以忘懷。

    想到此處,所有人眼中越發閃過幾絲恐懼,歷城一戰的點點滴滴飛快的從記憶中流竄了出來。

    尤記得,那沖天束髮金冠之下,一張不可一世的狂傲臉孔,畫戟揮舞帶起青光匹練,便是那看上去猶如千斤壓頂的估人馬,縱橫大軍,無人可當,無人敢當。

    那是上千人的結陣相抗啊,竟還是被那強絕天下的霸道,衝散的支離破碎,視作無物。縱橫馳騁,依舊亂軍之中,斬首奪旗,如探囊取物,輕鬆地讓任何人,都再生不出一絲敢於抵擋地勇氣。

    這便是所有人記憶中的呂布,這樣一個敢孤身殺入大軍中。依舊如同戰神一般,猛不可擋地絕代霸者。

    張並沒親自見過呂布那絕代風華的英姿,更是不曾想到,麾下這些經過歷城一戰的人,對呂布到了何等懼怕的程度。

    只是。看著這些部曲們,眼中依稀都出了發自內心的顫抖和恐懼,不由得心中煩躁。大聲怒喝道,「如今又非呂布親來,爾等又有何可懼!?」

    「主公已經率大軍五萬親來增援,縱然那呂布英勇無敵,大軍揮軍而上,便不信他有三頭六臂,還能安然無恙!?」張猛然拔出佩劍,寒光逼人。再是一聲怒喝。「昔日虎牢關一戰,那呂布不也被主公所領聯軍殺敗,天下猛將何其多,他呂布亦非神人,你等若再亂軍心,我必親斬之!」

    雖然受到了袁紹軍令,若見呂布則棄泰安而退守章丘,張固然不敢抗命不尊,但不論哪個時代。哪個世界,被奉為天驕地天才,總是不會輕易承認他人會強過自己多少。更何況,張能在河北與顏良,文丑齊名,他那一身槍法凜冽,何嘗不也是赫赫有名?

    被張斷然怒喝,又見那三尺青鋒的寒光閃耀,那一群才念及呂布威名的麾下部曲們。紛紛轉醒了過來。看著張那憤怒而殺意凜冽地眼神。眾人驚若寒蟬,沒有人會懷疑。若再胡言亂語下去,那鋒利的劍刃必然會毫不留情的穿過自己的喉嚨。

    畢竟是才經過一場大敗,軍心渙散本便是他接管泰安防務以來的主題曲。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呂布能夠憑借一萬來人,就算是偷襲,竟然擊敗了有城池防守,又兩倍於他軍力的高覽,這等傲人的戰績,足可當得起他那震動天下的凶名。

    將配件緩緩送入劍鞘,張也沒有再過於追究逼迫,只想著用最簡單地方式,來恢復軍中疲軟地戰心。

    那便是一場,大勝!

    若呂布親自來,張卻也有些迫不及待的去看看,到底這樣一個人物,會是什麼樣的三頭六臂?只是,畢竟也不他親來,不能聽從軍令棄守退軍,若是這個時候,因為呂布帶來的壓力,而使得軍心再度跌落,那面對關羽,又如何能談得上要大戰大勝一場。

    「……報卻在這時,城牆下,一聲高呼,正見又有一名探馬,飛速疾馳而來。

    待見張與眾將在城頭巡視,那探馬氣喘吁吁奔走幾步上前,當即半跪著地道,「報告將軍!關羽大軍如今在城外十里處安營紮寨!敵營中,有不少兵卒四處砍伐樹木,似乎準備製造攻城器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張拍了拍手,讚道,「不錯,不錯!」

    說道此處,張又問道,「那麼敵營該是防範嚴密,四處遊走游騎不絕了?」

    那探馬微微一愣,心服道,「將軍所言不錯……我等近前窺探敵營動向,還折了三個兄弟!」

    「能於戰前還如此謹慎,不以我軍新敗而有所小覷,依舊恐防我軍偷襲,呵……確實有些能耐!」張點了點頭,這才又問道,「那歷城可有動向端倪?」

    探馬聞言,想了想,這才回道,「回稟將軍……唔,據下人稟報,歷城似乎自關羽出兵後,便偃旗息鼓,並未見,有東進跡象!」

    頓了頓,那探馬又想起自己麾下所領的探子所描述,這才又道,「不過,聽聞城中自關羽出兵後,漸有騷亂,而日夜裡人聲雜亂不堪,似乎有所變故,而白日裡,更是操練之聲不絕,以小人所觀,恐怕是呂布強征百姓入伍,有所圖謀了!」

    「哦?」張眉頭微微一聳,心中驀然微微一跳,頓而想起了先前袁紹那道「遇關而戰,遇呂而退」的軍令。

    若有所思,便有了一絲飄渺的輪廓。

    「如今呂布新建大功,關羽恐受其壓制,才犯險來奪泰安,可見其兩軍便早是心有不合……而現在,呂布又徵召兵馬,操練,其心恐怕不單單是願為劉備犬馬了……既如此說來,主公的軍令……」張沉吟了半晌,終究眼睛微微閃過一絲精光,淡笑道,「原來如此……」

    張畢竟只是武將出身,又非袁紹的鐵桿心腹,這些大略之事自然是並未透於他知曉。比起前翻那莫名其妙地軍令,張如今看出端倪,猜了個七八,卻也實屬難得。

    「若是如此說來……那麼高覽要報仇,恐怕便是無望了啊……」張歎息了一口氣,眼中也閃過一絲黯然,「我本意還是要與其一戰,看看他的勇名到底是否如世人傳言,恐怕,也不能如願了……」

    想到此處,張雖然有些遺憾,不過,卻還是很快打起精神來,當即肅然回頭,下令道,「如今敵軍已近城下,諸將還望恪守己職,不可怠慢!」

    說道此處,張又鼓舞道,「敵軍不過一萬雜兵,關羽也不過名聲不彰的無名之輩,不足掛齒。而如眾位所聞,歷城沒有絲毫動靜,便定然是關羽與呂布有隙,二將軍心相異,而分兵來攻,正當是犯了兵家忌諱,如此,我等若還不能鼓足餘力,大破賊軍,上不能報主公知遇之恩,下不能對我河東豪傑之名!」

    「……鏘長劍再次拔出,青光閃耀卻無先前的殺氣凜凜,但卻多了幾分肅然,張高聲呼道,「歷城之敗,為我等河北之恥!如今雪恥在即,眾將士,何不奮死大戰,莫讓天下小覷!」

    眾將聞言,頓時掃了幾分先前的頹喪出去,看張那信心勃勃的模樣,彷彿,自己也被感染了一般,當即抱拳高呼,「願聽將軍驅策,齊心破敵!」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6-5 09:47
第四百一十五章 暴亂的慘景

    歷城。

    「新徵兵勇,如今辦得如何了!?」呂布高高坐在帥座,右手枕著臉頰,看似慵懶的模樣,那雙永遠不可一世的眼睛,卻依舊讓人由衷發自內心的敬服。

    或許就是那勇不服輸的堅毅,亦或是那無敵的勇猛,甚至,可以說呂布那高傲的性子,反而在他幾次戰敗後,麾下依舊沒人離開他而投別處。這便是呂布獨有的魅力,他的強,他的狂,他的傲,足夠攝人聽用,讓人心服口服。

    縱然受天下人病垢,受天下諸侯唾棄,但他的部曲一直堅信,呂布遲早會帶領他們打出一片天下!

    是的,遲早……

    便是張遼,在呂布的魅力折服下,也從沒有懷疑,呂布遲早會成就一場霸業,甚至問鼎天下。遙想當初縱橫并州征討四方,張遼已經習慣了作為呂布的左膀右臂,為他殺敵滅寇,而現在,經過了無數次的顛沛流離,張遼雖然厭倦這樣的奔走,但卻也還是沒有放棄自己的信仰。

    白登樓不在這裡,粉碎張遼信念和忠義的窮途末路也不在這裡,所以,張遼,依舊還是義無反顧。

    那具看似慵懶的矯健身體,卻依舊散發著猛虎的凶狠氣勢,堂中所有人,沒有半點倦怠之

    自然,也沒有人膽敢無視呂布的話。

    主持徵兵事宜的魏續,慌忙出列。抱拳恭敬回道,「回稟將軍!經過五日來,我等徵召歷城百姓,挑選精壯之士,已有兩千人。若稍加訓練……」

    「太慢了……!」不等魏續繼續,呂布方才閉上地眼睛猛然睜開,盯著魏續。驀然出聲道。

    魏續心中一緊。看了一眼一旁端坐地張遼。不由慌聲對呂布道。「回稟將軍……歷城經過大戰逃散百姓甚多。如今能徵召三十歲以下。十八歲以上地男丁。能湊兩千人。已經是殊為不易了……」

    呂布側了一下身子。閃過一絲不滿。「兩千人……又如何能夠我持續征戰?不夠……!不夠!」

    說道此處。呂布躊躇了一下。坐正身子。沉聲道。「既然三十歲以下。十八歲以上地男子只夠湊足兩千人。那便重新修改。凡四十歲以下。十五歲以上地男丁全部徵召入伍!」

    魏續微微一愣。歷城本是受泰安節制。雖然地理重要。但終究人丁不豐。抽調三十歲以下。十八歲以上地男丁。幾乎已經算是斷了這個城池未來十年地生氣。如今呂布這一道軍令下來。可以說。全城男子幾乎都將奔赴戰場了。

    「將軍……這……」魏續有些為難。不知道如何處置。吞吞吐吐。卻又不敢違逆呂布。只能求救地看了張遼等人。「老弱之兵不堪大戰。縱然人多。但若混編。反而使我軍戰力減弱。將軍何苦棄精而取其雜?」張遼終究也是無法坐視呂布這絕戶軍令。得了魏續求救地眼神。還是硬著頭皮出聲勸阻道。「而如此做法。必使歷城數十年難有生機。無男丁耕種。則土地荒蕪。陰盛陽衰。便無子嗣繁衍。將軍此令。末將以為不妥……」

    「……哼呂布不滿地冷哼了一聲。當即道。「如今我等孤軍征戰。若才得兩千兵馬填補。北上去取樂安。如何能成大事?」

    「何況!劉玄德如今已率大軍趕來,這歷城也是遲早要讓與他的……若等他到來,以其性格,必然無法再使我強征百姓填補軍力。便該趁現在動手,方可!」呂布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冰涼,道,「區區歷城,能為本侯成就大事,已是幸事!百姓生死,與我何干?」

    張遼愣了愣,看著呂布的眼神微微有些模糊。心中彷彿一道驚雷,卻是不知道,昔日英雄了得的呂布,竟已經漸漸背離了張遼的記憶,已是緩緩成了冷血無情的人物。

    沒有察覺到張遼的愕然,呂布又緩緩道,「竟然老弱混雜有礙我軍戰力,那便分開編製,戰前,使那老弱之兵為先鋒,正可削弱敵軍體力,而後本將領中軍掩殺,不是正當其時?」見呂布堅決,眾將心中無奈,只能認同,畢竟沒有人敢當面再反駁呂布地威嚴。而只有張遼,心中越發混亂。

    昔日跟隨呂布南征北討,雖千軍萬馬,亦是豪氣干雲,卻從未如這般冷血,將一個城池,近八九萬百姓地生死置之不顧。如此絕戶之計,可以預見,未來的歷城,當會變成如何樣的死寂。

    從李催郭汜之亂起,張遼,驀然發現,似乎以前那個英雄,也漸漸落入了與他人一樣的狠辣,而如此,那孤傲的魅力,又如何能再堅持下來?

    呂布畢竟已經變了,窮於奔走下,失去了不禁是當初的英雄心,而熱血,也開始漸漸冰涼。

    很快,那道軍令下來,留守歷城的六千兵馬,除去了兩千人,看守新兵外,其餘四千人,紛紛奔走在歷城的街道上。

    當有傳訊兵卒高高在上的宣讀軍詔,歷城地百姓們心中死灰一片。母親們,哭喊著將孩子抱進懷中,不願撒手。

    而更有熱血,不甘受軍旅之苦的人們,紛紛從家中操起農具,簡陋的木棒,甚至是赤膊堵在了家門口。

    但,這一切,終究只是徒勞無功,但四千鐵甲踏進城池的時候,迎來的,卻是一場慘烈的屠殺。

    任何膽敢反抗的民戶,除了失去生命外,連著他的家庭也都毀於一旦,在一次次生死中艱難掙扎過來的兵卒,正需要讓他們發洩壓力地渠道。很快,便將一場血腥地煉獄鋪開在了這個不大的城池之中,甚至越演越烈。

    不時,有紅光漸漸膨脹,濃煙滾滾。無數人地吶喊和哭號,震動了天地。街道上,灑下了無數的鮮血。更有無數女子,在受到侵犯和凌辱發自骨髓地絕望和恐懼,那沙啞喉嚨的呼喚,回應她們的,反而是更加猖獗和殘忍地囂笑。

    局勢擴散,來得太過迅速,很快,便失去了控制。彷彿進行一場屠城一般。成了一片慘烈地獄。等到呂布反應過來,帳下各位主將反應過來,整個歷城幾乎便已經陷入了慾望,屠殺,瘋狂無數負面感情爆發的人間慘景。

    無論各軍主將如何約束下令,卻已經成了暴亂的跡象,甚至連城外留守的那兩千兵馬和兩千新招小,也因為瘋狂和絕望,投身了進去。

    呂布始料未及。自己那道軍令,已經派遣軍隊預防可能的暴亂,卻反而成了這樣的暴亂。

    一直持續到天明,春雨綿綿落下,澆滅了城中還未熄滅的火焰,同樣終於喚回了肆虐兵馬的理智。

    歷城大半已經化作了殘垣斷壁,四處都能見到慘死地屍首,更有無數地婦人女子,渾身赤裸。眼中泛著絕望的死百。躺在血泊中,早沒了生氣。

    春雨落下。卻稀釋不了,城中那濃烈的血腥,也永遠無法驅散,昨晚那一場暴亂留下的災難。

    活下來的百姓,彷彿行屍走肉,而參與暴亂平民,也痛苦的抱著腦袋,不敢相信自己犯下的罪行。

    呂布的要求達到了,四十歲以下,十五歲以上的歷城男丁幾乎都被徵召入伍,當然,他們大多都失去了生氣,而更多地人參與了暴亂,也染滿了血腥,生死已經被他們拋出了腦海,反而更想來一場廝殺,忘卻心中的恐懼。

    不過,這個不大的城池,卻已經再沒了生氣……

    這便是亂世,當張遼,踏上焦黑的土地,看著滿城的瘡痍,心中,彷彿苦膽破裂,又異常悲痛……

    這個亂世,每一個人都想成為英雄,每一個人都可能成為英雄。張遼追求的是安邦定國的大志,折服的是呂布那驕傲的魅力。即便是當初董卓火燒洛陽,也不足矣讓他如此悲痛,那個時候,他並不認同,自己是董卓一系,他追隨地只是呂布而已。但如今,被呂布一手造成如今地慘狀,張遼卻是真真正正的背負起了那龐大地罪孽感,即便,他知道,這樣的事情,在這個亂世中,只是司空見慣!

    他的大志不曾改變,而如今呂布的驕傲,彷彿已經失去了。英雄的氣概,竟然已經能讓他不顧強大和弱下的差距,渾然不顧這些百姓的生死,更是一手推動了這等人間慘景。

    張遼對呂布的崇拜和忠義,在這一刻,卻已經有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在關羽出城後第七日,呂布彷彿也忍受不了歷城那彷彿死城的寂靜,又或是,還有自己驕傲堅持的內疚,雖然這場暴亂他也根本沒有料到,但卻也是因為他那道軍令起由。不等大軍休整完畢,一聲令下,便自北上而去。隨行的,自然還有那五千來,如同行屍走肉般麻木的新兵。

    而在三日後,自鄴城出兵的劉備,也率著兩萬中軍與張飛抵達了歷城。

    不管劉備如何,出身草芥的人,終究是做不到如上位者那般狠辣和泯滅人性,顛沛流離挫折和壓力,並沒讓他變成真正的屠夫,可以說,在本就缺乏人才輔佐的情況下,鄴城雖不至於蓬勃發展,但依舊還算安居樂業,便知道劉備始終還是偏向於心慈。

    呂布領兵北上,留給他的歷城,竟是如此慘狀,劉備的兩眼,幾乎如同被鮮血閉目般的猩紅。不單單是因為歷城幾乎毀滅化作焦土,再沒多少價值,更也是因為,造成如此慘絕的景象,觸犯到了劉備的道德底線。

    從剛開始呂布的初次投奔,劉備採取拉攏,而漸漸的,對他生出了提防之心,甚至是利用之意,到了此時此刻,劉備卻已經是恨上了呂布的辣手陰狠。

    對待民心地寬厚,劉備雖然不單單是真正的宅心仁厚。自然也有了故意佈施仁義之名的意思,但他出身草根,自然知道平民百姓的疾苦,下意識上,其實也是有心要對待百姓好一些。甚至多年以來,反而成了一種習慣。

    不單單呂布因為關羽,張飛的關係而漸漸有了脫離劉備麾下地打算。劉備也已經越發無法容忍呂布的肆無忌憚。

    雙方,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漸漸開始了分歧,甚至有了激烈的矛盾。

    「主公……這……這……」簡雍看著幾乎化作廢墟地歷程,便在城外就能依稀聞到那焦土,而做人欲嘔的血腥,瞠目結舌半晌道。

    「……***!啊!啊!啊!」而性子最急的張飛,也如同劉備一般。那雙豹眼也早充血了。不算平民生死,歷城本該作為他大哥爭奪青州的橋頭堡,被呂布如此毀去,張飛又如何不怒。

    張飛幾乎虯髯鬚張,怒吼一聲,咬牙切齒,便從身邊近衛燕騎手中搶過長矛,大步流星,便叫人牽馬來。

    劉備鐵青著臉色。大聲呼道,「三弟要作何往!?」張飛正要跨上馬鞍,聞得劉備呼喚,張飛幾乎將牙齒磨得刺向,「呂布那廝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賊子犯下如此滔天惡行,大哥!我這便領兵去取了那廝頭顱,送來歷城祭奠滿城百姓!」

    劉備臉上陰沉的彷彿要滴出墨水,怒聲叱喝道。「生死不能復生……如今我等與袁紹有大戰。此事……稍後再提!」

    說道末尾,劉備的心卻還是一緊。

    張飛兀自不願意。還是怒髮衝冠,「大哥,那呂布本就是不安分的賊子,好不容易得大哥地支持,給了他棲息之地,如今明知道我軍後來,要尋一駐所,那呂布如此心狠手辣,竟使歷城化作殘垣,而又兀自逃之夭夭,莫不是早便有了反心!如今我要去殺那廝,大哥為何還要阻攔!」

    劉備聽了張飛怒喝,眼皮一跳,正如同張飛所言,劉備如今最擔憂地問題便是呂布有可能反了他。

    「他北上去取樂安,是差人來知會與我的!不可魯莽……如今我軍大敵在前,安能互相猜忌?」劉備深深吸了幾口氣,但那股濃烈的血腥味,卻讓他越發不自在,半晌才道。

    說道此處,劉備驀然一瞪眼睛,「如今二弟征討泰安,若袁紹揮軍西援而來,倘若大戰,少不得要你領軍,如此魯莽成何體統!」

    張飛不敢違逆劉備的意思,抓住馬韁和蛇矛半晌,這才恨恨的一跺腳,丟開馬韁,拖著蛇矛便向外走。

    「三弟要去何處!?」劉備驚呼一聲。

    「要追呂布不讓,好生惱人!我去尋酒喝!」張飛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卻是怒氣滔滔的回道。

    劉備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見了如此慘景,他又如何不怒?只是如今,真正的目標乃是在青州,在袁紹,如果此時再鬧出什麼矛盾,逼反了呂布,反而得不償失。

    劉備的眼中閃過一絲狠辣和殺氣,只暗中決意,一切,必然在戰事瞭解方才定奪。

    簡雍看劉備臉色在那陰晴不定,不由也是歎了口氣,半晌才拱手問道,「主公……如今我等大軍當如何……」

    劉備看了看那歷城幾乎坍塌的城牆,苦澀得搖了搖頭道,「這城池恐怕也是難容駐紮了,也罷……我等便暫時在城外休整一晚,且等明日,再入城修葺一下城牆房舍。權當一處軍寨使用吧……」

    說道此處,劉備微微生出一絲憐憫,又道,「你且使軍中士卒入城,卻看還有百姓在城中否。若還有生人,便將他們疏散領出,好生救濟寬慰一番吧……」

    沒有人丁地城池,自然便沒有多少價值,只能算做軍寨,或是堡壘了……

    說道此處,劉備微微生出一絲憐憫,又道,「你且使軍中士卒入城,卻看還有百姓在城中否。若還有生人,便將他們疏散領出,好生救濟寬慰一番吧……」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6-5 09:54
第四百一十六章 攻城守城

    先前在衛寧的暗示下,劉備對青州確是起了貪戀,同時,在呂布當時還算恭順的情況下,又讓劉備平添了幾分動力。袁紹固然是個龐然大物,掌握了冀州和幽州兩塊大資本,但畢竟河東更是一個雄威的巨人,得到了河東暗中的示意,劉備自然而然的認為,河東必然會站在他後面有所支持。

    所以,在困龍之局的情況下,劉備就算對河東有所提防,但也終於是忍耐不住,拼上了全力,來賭上一賭。

    傾巢而動,鄴城大後方,幾乎可以說根本就沒保留多少防備的力量,背門空洞在河東的視線下。這是一場賭博,甚至是關係到他日後所有未來的豪賭。

    但,劉備終究是不知道,河東挑動授意他去青州,其實,在那一刻,便已經將他放在了棄卒的行列。衛寧所求的,不過是拖延袁紹的氣力,同時,也分化劉備和呂布之間的聯繫。

    袁紹,固然想方設法想要將劉備和呂布斬斷,衛寧,何嘗又希望劉備能夠得呂布之助,一躍沖天?

    歷城被呂布攻破,確是讓劉備歡喜鼓舞,以一萬人破兩萬,還是攻城之戰,呂布的兇猛,實在是給了劉備一個天大的驚喜。事實上,在他預料中,歷城要破,恐怕也是半個月以上之後的事情了,卻不想,連自己交託給二弟關羽的一萬人馬都沒有用上,便打下了初戰的銳利。

    而夾雜著這股大勝之勢,當關羽回稟出戰討伐泰安的時候,劉備也是一口答應了下來,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可如今歷城那千瘡百孔的模樣,倒是真真正正的讓劉備心中敲起了一聲凜冽的警鐘。

    幾乎不用多少推敲,劉備儼然已經能夠察覺到,關羽和呂布分道揚鑣,各取一城真正的緣由了。

    關羽那高傲的性格。他又如何不知道?在如今張飛揚名天下的同時,身為同氣連枝地義兄義弟,關羽雖然表面上依舊少言寡語,但劉備還是能從他的眼睛中看到不甘和強烈的爭勝之心。

    而一但,呂布那更加狂傲的性格在關羽面前耀武揚威,必然更加刺激起兩人劇烈的不合。

    還在他領兵押後趕來地時候。劉備還以為歷城被破。是兩個人齊心合力地輝煌戰果。但三日前收到呂布請求獨自北上攻打樂安地信使。方才覺得有所不妥。顯然。歷城地慘狀。更是越發讓劉備擔憂不已了。

    劉備自然已經能夠感覺到。他與呂布之間本就不算堅固地關係。似乎已經越發顯得脆弱。而信念上地不同。更讓那層薄冰有了無數龜裂地痕跡。彷彿再加幾分氣力。便會支離破碎。

    所以。劉備再怒火中燒。在大局下。也不願意對呂布翻臉。

    在一夜地疏散下。歷城殘留地下來地生還者。竟是只留下了三四千人。而大多皆是女子。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這三四千人。大半都沒了生氣。更有甚至。在從坍塌地房舍中搜尋出來地。還是赤身裸體。那泛白地眼球顯然便是只餘下絕望和恐懼。

    劉備已經不忍心看到這些慘狀。出於一點點善心。還是留下了一些糧食。或是差遣千人將這些倖存者送往後方。

    這已經是劉備能做地最大努力。

    在處理好了這些事情後,歷城的修繕,也漸漸開始動工了起來。兩萬人馬開工,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便將外圍粗略填補了一番,而內城地殘破,卻也是暫時有心無力。

    既然呂布已經孤身北上去攻樂安。對於另外一方的關羽。劉備卻是也放不下心來。或是出於梟雄的敏感,以及劉備對危機到來的那種天然嗅覺。總有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他的心頭。

    從他領兵趕到了歷城,這種怪異的感覺,便是一直圍繞,揮散不去。

    在安頓好了歷城方面的事宜,劉備還是找來張飛,分撥了他三千馬步,連夜東進,襄助關羽。畢竟那一萬兵馬是他好不容易拉扯起來的,不容有失,而在手中無人可用地情況下,不管兄弟之間的結義之情,還是關羽本身的武藝和統軍才能,都是萬萬不容有失的。

    想到此處,劉備不禁又對河東橫刀搶走太史慈這員大將,心中怨念越發深沉。

    張飛自然也擔心自家二哥,在受不了呂布行徑而憋下的怒氣,正在劉備這道軍令下,找到了發洩的途徑。既然不能去追殺呂布,那便拿袁紹兵馬來廝殺洩憤,也算聊勝於無。

    在調集清點了兵馬之後,張飛當即便揚長而去,東進幫助關羽。而心中鬆了口氣後,劉備那濃烈的危機感,依舊不曾揮散,反而敲響得更加激烈,在猶豫了三番五次,劉備望了望西面河東,還是一咬牙,召來了簡雍,親自言辭懇切的寫上一封書函,讓他也連夜西入安邑,請求河東方面給予足夠的援兵襄助。

    便在劉備抵達了歷城之後地幾日後,泰安終於也開始了激烈地大戰。

    關羽雖傲氣,對泰安守將有了先入為主的貶低。但卻沒有小看,這樣一個易守難攻地城池。故而,關羽在領兵東進後,寧肯不搶佔戰機,也要多保存住兵卒的實力,又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幾乎沒有給張絲毫偷襲的機會。

    大軍所到泰安十里處,安營紮寨,兩日內,關羽晝夜,事必親躬,調集游騎探馬巡查周邊,倒是讓張的眼線無法深入進去。

    而敵軍龜縮不出,倒讓關羽越發輕視了守將的戰意,趁著這段時間裡。大軍砍伐樹木,晝夜不停的修造攻城器具。隨軍而來的,本便有歷城所放的一些軍械,但關羽出於對泰安城池的重視,還是穩妥的準備再三,畢竟這是他真正揚名立萬的第一戰。

    三日地時間,無論是泰安的守軍。還是城外的攻軍,都保持了一個詭異的和平。關羽的謹慎小心。防守嚴密固然使得張覺得無從下手,但泰安的險峻,同樣也讓關羽頗為覺得再多的攻城器械也有些力不從心。

    泰安城,本身便是背臨泰山而設置,山城幾乎一體,也便連帶著城池地勢上也較之平面高上幾分。若運動軍械上前,必然更加困難。

    但終究是無法再等待下去,軍心旺盛,久等必然衰竭,反是此消彼長。空等對方軍心氣力恢復。關羽領軍此來,最大地優勢之一,便是對方歷城之敗後的軍心潰散,如果連這優勢也喪失地話,便不提攻破泰安揚名立萬,來壓制呂布囂張氣焰,恐怕,自己大軍也是有來無回了。

    隨著三日後的天色初明,城外一聲嘹亮的軍號吹起。悠久深沉,這一聲揭幕,不禁使得關羽營中人人戰意高昂,同樣,泰安城中的守軍也人人臉色凝重了起來。

    戰鼓擂動,一面,十面,百面,隨著那鏗鏘有力的步伐。關羽前部。三千兵馬,井然有序的踏入了泰安地視線。

    高城上。張一身戰甲素袍,兩眼深邃卻帶著幾分凜冽,望著城外,那層層推進的青衣軍陣,臉色異常肅然。

    麾下諸將在關羽到來後,便有三番嚴令,更是不敢倦怠,此刻兩軍戰鼓齊擂,平添蕭瑟殺意,籠罩了方圓十里之地。

    大戰未開,便已彷彿聞到了濃烈的血腥氣息,見了這般場面,所有人也知道,生死煉獄,便該再一次上演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關羽手擒青龍刀,自領中軍在後,遙望那高聳的城牆,棗紅色的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但心中,卻也是浮起了百般嚴峻。

    泰安雖為一郡郡治,城池對外,有大道,但比起中原腹地地各大要鎮,泰安城外的所謂大道,便要顯得狹窄了不少。加上城池地勢偏高,昔日修建的城牆擴展,本身便是建在險要地方,故而,看上,卻比中原其餘城池,要高聳了許多大戰已是箭在弦上,不容不發。關羽眺望了遠方城池一眼,高高舉起手中大刀揚起,高聲一喝,軍令已下。

    「前軍!結陣舉盾!緩進!」

    聲如洪鐘巨喝,身旁信馬得令,當即高聲傳呼,遊走各部之間。

    戰鼓從開始進軍急停,旋即,沉沉遲緩,徐徐而動,正是前軍進發的信號。

    三千盾甲在前,軍鼓入山,領軍偏將肅然,高聲大喝,「全軍結盾,隨我進!」

    「呼!哈!」盾甲舉起,人人以戟敲擊,金鐵之聲轟鳴,平添幾分凜冽戰意。

    這畢竟便是關羽的統御練軍之力,在不算寬闊的前道上,三千盾甲,卻依舊井然有序,沒有分毫錯亂,徐徐向前,盾陣相結,反猶如一片銅牆鐵壁一般。

    張在城牆上,遙觀敵軍陣勢,不由浮起一絲驚愕和讚賞,當即一揮手,同樣下令道,「弓手待命,百步開,齊射!刀盾手,隨後準備,防衛城牆!」

    「喏!」眾將得令,同是齊聲喧沸,四下傳令。

    三百步……兩百步……一百步……

    當關羽軍三千前部盾甲近前,目測距離的校官,一聲嘶吼,軍令已下,「弓手前隊聽令!目標,百步之敵!」

    「……上弦」

    「……起弓…放」

    集結在城牆上,一千精銳弓手,在軍令呵斥下,動作一氣呵成,彎弓搭箭,千聲弦響齊名,凝聚在一起便是一道崢嶸之聲,清脆而異常有力。

    「……嗖嗖」

    霎時間,那呼嘯而起的箭矢破風而來,很快又掩蓋住了弓弦震動的清音,好似鼓舞起殺意凜冽地催命號聲,鋪天蓋地,彷彿一片黑壓壓的烏雲,猛然自天而下,向著那盾甲籠罩了上去。

    不待第一波箭雨落下帷幕。城下上,弓手次列校官又上前高聲作喝,「前列退後,次列上前,搭箭。」

    「……放」長劍落下,自那一聲軍令完,不待早前那波箭雲完全落地。次列又射出了一片密集的箭雨。

    而在城下緩緩近前的盾甲,終於感受到了上前弓弦齊聲的沉重和壓力。畢竟並非重裝步卒。除去了手中監視的盾牌外,身體地防衛並不見得有多厚實。

    而盾陣之外,終究有空隙的地方,在城牆上第三隊前人弓手又填補了箭雨的空隙,很快,便讓盾牌上插滿了箭矢。而三波齊射。已經透過了那防禦不到地地方,重傷了盾陣之後地肉體。

    比起箭雨的呼嘯,盾陣後,卻是此起彼伏地哀嚎,時不時有人被射中身體。痛苦倒地,卻很快便淹沒在同伴地腳下。死亡的壓力,並不足夠讓他們失去戰意,但,為了更好地拱衛,所有人靠緊的卻更加密集了。

    人人縮著腦袋,躲在盾牆之後,生恐出了絲毫縫隙,便成了那再也站不起來的人中一員。

    盾陣從剛開始的緊羅有序。漸漸開始有些凌亂,更多緊緊依偎在一起,便不顯得那般森嚴。

    城牆上的弓箭依舊不停射出,彷彿不計本錢一般的揮灑,張冷冷一笑,他卻又如何不知道關羽正是要借這三千人來消耗泰安城中地箭矢儲備?如今見他遲遲未推出攻城器械,卻也為關羽的沉穩而頗為讚賞了。

    眼看,那盾陣依舊堅毅的挺進了五十步之內,張當即一揮手。高聲又令道。「滾石檑木,沸油金汁。準備!」

    泰安城因為地勢偏高的緣故,並沒有護城河,這倒是省了攻城方的不小麻煩,但何嘗,不也是給了泰安守城一大助力?泰安真正守城,真正具有殺傷力地武器,正是那借助地勢而滾滾直下的滾石和木樁!

    「……嘩啦啦」懸掛在城牆上的大石,檑木,紛紛在刀盾手近前,砍斷吊住的繩索,斷開的網,裂開的繩,無數大石,橫木,紛紛失去了束縛。

    從城牆上滾落而下,夾著奔騰千鈞的氣勢,又如山崩之強峻,轟隆如雷,向著面前那三千盾甲而去。

    能抗下箭雨,卻終究擋不下這千鈞威壓。

    關羽在陣後,一直不言不語,靜觀著眼前戰事,在這一刻,終於還是揮起了手,高聲道,「前陣鳴金,讓盾甲急退!中軍,擂戰鼓,雲梯,沖車預備!」

    那雙鳳眼看著城牆上,閃過一絲疑惑,關羽想不通,不過是初次試探,泰安的守將,竟然毫不顧忌城中戰略物資的儲備而肆意揮霍。

    事實上,先前那彷彿沒有絲毫間歇地箭雨齊射便讓關羽頗為驚愕,而現在且看城牆上的滾石檑木轟隆而下,更顯得吃驚。用三千盾甲不過半數的傷亡,竟能換得泰安物資消耗如此之多,怎麼看,都是關羽佔了不少便宜!

    若是如此揮霍,屆時,那城中,還有多少守城之器能用?

    這種持久戰,本身便不該如此草率行事。見對方守將竟然如此放肆不堪,反而還顯得歇斯底里的瘋狂,反而讓關羽鬆了一口氣。

    在初戰便用出了這般強勢的守勢,在關羽看來,自然便是守將的怯懦和心虛。

    一念及此,關羽那生出的擔憂,很快又煙消雲散了開去。未戰先怯,他便已經佔據了先機主動,而想到此處,關羽那一層不變的淡漠,竟也是出了些許笑容。

    只是,在他出那彷彿自信勝利即將到手的笑容時,在城牆上,張何嘗不也是出會心地淡笑。

    他會是因為膽怯而亂了陣腳地庸才麼?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6-5 09:59
第四百一十七章 張合布計

    「將軍!城中,箭矢儲備已經漸漸告罄,這三日大戰,弓手不止齊射,便消耗了二十萬箭矢!而滾石檑木,更是已然告罄,明日大戰,守城之時,又該如何處之!?」從第一天開戰後,在張敗家子般的揮霍下,關羽畢竟縱有能耐,但也無功而返。丟下了三千多具屍體,珊珊退軍。

    但表面上,泰安傷亡微乎其微,關羽軍那些雲梯,沖車,在箭雨檑木的衝擊下,幾乎便連城牆的邊緣都沒能摸到,就算少量好運的兵卒將雲梯架在了城牆上,迎來的也不過是蜂擁而上的刀兵,又或是燒沸的金汁滾油。

    不過實際上,泰安的「毫髮無傷」和敵軍的「潰敗退兵」,在真正有識之人眼中,張如此不顧消耗的揮霍,才是危險的預示。箭矢終究有用完的時候,滾石檑木更是已經沒了多少,而敵軍士氣正旺,假若觸及了城牆之上,無疑便是在歷城戰敗陰影下還未恢復的戰心,又是一場打擊。

    在這三日裡,同樣揮灑無度的興高采烈,但等關羽退兵之後,那些歷經了不少戰事的偏將,裨將,方才驀然醒悟察覺到了不妥。

    張面對眾將唯唯諾諾的質問,爽朗得大笑一聲,從牆上取下佩劍,別掛在腰間,又接過了近侍遞過來的披風裹上肩膀。這才環顧眾將,卻是顧左右而言他,另問道,「如今天色未晚,諸位將軍,可有心隨同本將巡視一下營房?」

    眾將面面相覷,張那信心勃勃的爽笑讓他們頗為疑惑,而見主將相請,卻也不敢不接,只能齊聲抱拳道,「末將願隨將軍一同巡營!」

    不過還是有人有些不依不饒,依舊道。「可是……將軍!我等先前所言……」

    張擺了擺手,臉上依舊沒見半點不悅,笑吟吟道,「諸位莫及,可隨我一便巡視,再一邊談論不遲!」

    府外正響起幾聲馬聲嘶叫,張當先出府道。「馬匹已經備好,諸位將軍。請了!」

    眾將心中掛了一肚子疑惑,只能強自壓下,慌忙跟了上去。

    從太守府往外城軍營行走,張依舊是笑而不語,軍馬馳騁,倒讓他看上去。更顯得意氣風發。不到三炷香的時辰,張一馬當先,身後數十來騎拱衛各部主將終是到得軍營。

    營寨外。有守夜士卒見了張。大驚慌忙上前。或有人要去稟告當值守將。卻被張喝止。只言不可聲張。而兀自領了眾人緩緩入內。

    天色雖已入夜。但整個軍營中。卻反而不見有消靜之色。張緩緩穿插在諸營房之間。沒有人知道一城主帥驟然而來。卻是人人躲在營帳中。眉飛色舞地談起這三日守城大戰從各個士兵地口中。包括張在內。隨同而來地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毫無例外地。便是所有士卒對這三日來擊退敵軍地勝利而喜悅和興高采烈。

    這些最底層地士兵。不懂行軍佈陣。不懂運籌帷幄。也不懂得守城攻城地要害。但他們地老實和木訥。卻只知道。這三日勝利了。而且勝利得異常輕鬆。在沒有損傷幾個兄弟下。便讓對方丟下了三千多地屍身。

    從一個個營帳中。不曾睡去地小卒口中。無一例外地便是對張地讚美。以及對未來戰事地可觀。彷彿關羽地敗亡。不過是彈指之間。

    偏將和裨將們。面面相覷。他們自然是不會和這些底層小卒一般短視和樂觀。有心要喝止住他們地盲目。卻又被張所阻。

    張看了看天色。這才環顧眾將淡然道。「我軍如今如此大勝。傷亡不過零星。而敵軍潰敗三千戰死……」

    說道此處,張不待有人反駁,卻是揚起馬鞭環指了營中所有帳篷,道,「你們且觀,且聞,且聽……如今城中滿營將士,可還有懼戰之意?」

    眾將默然,面面相覷,卻如同張所言,一路走來,沒有打擾營中軍卒,還能從他們那歡悅地聲音中,再能再見前不久的士氣低迷,懼戰之心。而在他們心低迷的時候,張彷彿成了所有人的守護神一般,站了出來,彷彿給了他們無窮信心,連帶著,呂布在歷城大殺十方帶來的強大壓力,無形中也抵消了不少。

    軍心固然恢復,但也是在眾兵卒不知情的情況下。眾位偏將,裨將們,張了張嘴,卻還是反駁道,「軍心固然回升,但將軍今日如此揮霍無度,守城之資,已漸空虛,如何還能有今日戰果?將軍素來沉穩有度,我等河北將士自然心服口服,但今日所做,卻不知道將軍為何一反常態,實在魯莽不智……」

    張大笑道,「諸位心中恐怕不單單是這般評價與我吧?」

    說道此處,張笑瞇瞇道,「便由我來為眾位代言。我這三日所作所為,已是心有膽怯,聲色俱厲,無章無法,昏聵無能……恩,還有瘋狂不用,不知兵法,不知戰事!如此不知戰機,無能之將,遲早葬送滿城軍卒,為敵軍破城生擒!」

    眾將臉色微變,紛紛低下頭來,「末將不敢!」

    張不以為意擺了擺手,卻是笑道,「不妨!我要地便是這般效果!既然眾位將軍,也能如此踩我如此昏聵無能,那敵軍主將更與我未有相見之緣,我兩初次交兵,他莫不是也該這般看我?」

    眾將這時彷彿被張點明,紛紛抬起頭來,左右相視,忽而道,「將軍莫非示敵以弱?」

    張這才緩緩繼續向營地深處巡視,一步一句道,「我三日來揮霍無度,幾乎用盡了城中防守之資,不正是讓軍心回升,不懼敵威?呵呵……不過,也如諸位所言,我如此急躁表現,何嘗不也是演給那敵軍主將所觀!」

    「不過……將軍雖示敵以弱。但畢竟我城中所耗乃實,以末將觀之,反而助長敵軍氣焰,反而攻勢更加洶湧。末將恐怕……恐怕……適得其反……!」忽而有人驟然插聲,道。

    張看了出言者一眼,點了點頭,卻依舊是信心滿滿。砸巴了一下眼睛,若有若無道。「我驕敵心,卻同樣也是復我軍心。如今城中已不足在明日有如此聲威,就算眾軍士發覺明日一戰,我軍虛耗軍資難有今日所勝,但要撐過明日,這三天來的積蓄的軍心。卻也是未嘗不可!」

    說道此處,張詭譎一笑,「若我所料不差,明日,敵軍必然大舉來攻……不過。諸位莫非忘了,高覽將軍?」

    眾將這才恍然大悟,面面相覷半晌,這才紛紛半跪著地,心服口服道,「末將有罪!竟有疑將軍之心!還請將軍責罰!」

    張哈哈大笑,慌忙上前,將諸將托起,高聲道。「諸位快快請起,快快請起!不知者無罪,方是本將連諸位也瞞過,才至此情也!若諸位也有罪,本將也剛同罰!」

    將諸將一一扶稱起來,張這才臉色微變,肅然道,「我窮盡心思,重新鼓足軍心戰意。便是為了明日一場血戰!要讓關羽堅信。我軍已經軍心勢窮,明日。便還需諸位,表演個事窮而狂……讓那關羽真正以為,我等乃是迴光返照,哈哈!」

    「末將必誓死擊退賊軍!」諸將滿臉紅光,卻也如同那些士卒般,重新有了蓬勃的戰意。

    「如此……破敵……便該在後日了!」張摸了摸下巴,兩眼炯炯有神道。

    城中存儲箭矢不過二十五萬支,三日裡不停消耗,僅剩下不到兩萬支箭而已,而所備的滾石檑木更是已經告罄,所以說,明日一戰,必然便會成慘烈地城牆爭奪。而張三日裡,竟將滿城的守城之資全數揮霍,雖喚回了不少士氣,但這代價,卻是太過龐大了。

    而建立在依托城牆和零星傷亡哮恢復的士氣,其實只是一層脆弱的表象,低迷地士氣和戰鬥慾望,一但出現了大規模的傷亡,反而會更反彈的劇烈。比起對方士氣如虹,歷城慘敗留下的傷痕畢竟還未痊癒。

    不過,張所求的,終究只是,一場迷惑關羽地煙幕彈,甚至不惜用巨大的犧牲,來麻痺掉關羽地謹慎。

    事實上,從關羽出歷城東進的時候,那層謹慎,便足夠讓張重視,近而早早策劃了這一場騙局。

    只要明日能扛過一場血腥地洗禮,那麼,他便能在敵人最鬆懈的時候,發動致命一擊!

    張是這個時代站在上層的人物,他也有他的傲氣,既然不能擊敗呂布,他便要用另外一種方法,宣揚河北英豪的強大。

    假若只是依托泰安來防守,以他地才能,在同樣地兵力下,即便有士氣上的差距,但險峻地地勢和城牆,足可彌補這些差距,張有十層的把握,能夠擊退來犯敵軍。

    不過,他的目光,卻不單單是擊退,而是意圖將對方一萬兵馬一口吃下,所以,張才甩出了這樣地一場賭博。將高覽調出城外埋伏等候了近半個月的時間,也正是為了成全他雪恥的機會,若能讓高覽摘下關羽這個劉備義弟的首級,也算聊以安慰吧。

    畢竟,高覽和張一直算是比較親密的戰友……

    正所謂才傲天下的人,更越是大膽,張看似瘋狂的動作,不單單將泰安的命運擺在了懸崖上,同樣,也是為了換取最大的利益。自古用兵,實際上,本就是一場賭局,賭地是前程,名譽,未來,甚至,還有生命……

    關羽的名聲不顯,先天上,便讓張有了小覷之心,雖然因為關羽行軍,攻城以後的表現,讓他勉強抬高了對方的份量,但終究也只是抬高,張,始終不認為關羽能和他放到平等的地位上。

    同樣,在歷城高覽以強而敗,作為河東最頂尖,最具名聲的武將之一,與高覽齊名的張,同樣也被關羽有所看扁。

    兩方互相的試探,和故佈疑陣,正是巧合的讓兩人互相之間地評價同時有失公允。

    三日來地揮霍無度,關羽眼睛透亮,一絲一節皆入眼中,也跳進了張布下的迷局,自認為敵軍已經自亂了分寸,軍心漸失,無戰意。

    不得不說,在這個時候,兩軍對陣,軍心地衡量,確實是一道重中之重。自古便有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以弱勝強,不論是借助地形,還是斷敵軍糧道等等明謀陰謀,歸根結蒂,便是要打擊對方的戰鬥慾望。

    所以關羽的理解,甚至將兩軍對比的士氣作為衡量籌碼,也並不是錯誤。

    他的推斷,到底不弱,泰安城中的守城物資確實已經匱乏告罄,明日注定將是慘烈的城牆攻防戰,讓關羽越發覺得勝利已經靠攏。

    在吩咐了下去,讓全軍養精蓄銳,關羽深知明日一戰,才是最重要的攻城序幕,自然不敢怠慢了。而同樣謹慎小心,連連布下了小心防守敵軍偷襲的軍令後,便讓眾軍好好修養下來。

    兩軍一夜,再等天明,便是一場血戰,一觸即發!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6-6 09:43
第四百一十九章 殺局

    與此同時,城牆上所有奮戰的士兵們,在聞到關羽軍中的鳴金之聲,看著潮水般緩緩退去的敵兵,殘存下來的士兵們,茫然,的環顧左右,渾身彷彿一股氣力,也在那退兵的聲音中,消失了殆盡。

    城牆,終究是浸滿了鮮血,躺滿了屍體,有青色衣甲的關羽敵兵,有褐色戰甲的泰安守軍。彷彿籠罩在一股淒厲的血色愁雲之下,整個城牆,充滿了刺鼻的血腥氣味……

    無數士兵,頹然丟掉了手中的兵器,崩口的大刀長劍,稀稀拉拉的落在城牆。疲軟的身子,再沒有氣力支撐身體,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兩眼充紅的血色,還未退卻乾淨,只能急急的喘息著粗氣,彷彿再慢半刻,便無法未回這活下來的味道,即便……這味道中,依舊遍佈了濃烈的血腥。

    或許有人哭喊著,在一片血泊中,找到自己的親密戰友,甚至是骨肉相連的兄弟,無助而淒涼,是戰爭的無奈,和亂世的無情。

    他們茫然,而恐懼,不知道為什麼前幾日,守城是如此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便擊敗了敵軍的進犯,甚至一度認為,這一場戰爭將會是歷城一戰之後的強勢復仇。

    他們很想知道,那前幾日,遮天蔽日的箭雨,滾滾澎湃的檑木,到底到了什麼地方,為什麼在這一天,彷彿全部消失不見?為什麼,要用他們的血肉之軀,再度承受這樣慘烈的廝殺?

    驚呼聲,恐懼聲,淒號聲,此起彼落,成了城牆上久久不曾停歇的聲音。有那麼一個火紅色的身影,帶著絕世的霸道和張狂,猛然出現在了他們的腦海。

    那一人一馬狂傲無敵的直入前軍。無人可當,渾身染滿鮮血猙獰恐怖,彷彿地獄的鬼神,讓他們再沒抵擋地勇氣。歷城那滾滾滔天的火焰。殘破碎裂的牆跺,洶湧入潮水殺來的敵軍,便在那狂傲無比地笑聲中,再度充斥了他們的心。

    劫後餘生,並不單單會讓人感覺到慶幸,在某個時候,反而會讓人更恐懼。死亡撲面而來的氣息。

    如同關羽所料定的一般,泰安守軍們,被張好不容易鼓舞的士氣,在渾身乏軟無力下,終於開始片片崩碎瓦解,打回了原形。

    張握劍,臉色陰沉的踏上了城牆,步履踏起血漬,濺灑在大腿,染紅了大片。身後及地的披風,拖曳出老長一塊血痕,分明多了幾絲猙獰。

    聽到副將清點地傷亡。沒由來得。還是讓張心中有些一緊。

    一如同關羽般。張在城頭處。也是從頭到尾。注視著整個戰局。失去了防守物資地幫助。整個攻防戰。異常慘烈。甚至出現了許多本就不該有地傷亡。

    便連泰安那鑲嵌著鋼板地城門。也被轟開了老大一個缺口。不用懷疑。倘若才承當這樣一場激烈地撞擊。必然便再難以支撐下去。

    整個守城戰中。泰安地損傷。卻也足夠讓張感覺到痛惜了。戰死者近一千五多人。而輕傷重傷者更是無數。比起城中只有區區六千來點人馬。這樣地傷亡其實並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可惜了。那用盡城中輜重鼓舞起來地士氣。不僅被打回了原形。甚至還尤有過之……

    以他地觀察。關羽軍傷亡。該有三千餘人左右。而除去死透和重傷難再戰地兵員外。便應該還有四千可戰之軍。也便是說。三個時辰地強攻。卻不過傷亡了關羽三分之一地戰力而已。而顯然。對方地士氣。依舊高昂!從他們鳴金收兵。沒有多少拖沓便能看出。對手地棘手。

    不由得。張。又將關羽高看了幾分。實在不知道。劉備麾下竟然還有這樣一個人物。而卻一直名聲不昭顯。關羽地統御才能。已經得到了張地重視。但如今勢成騎虎。卻已經是不得不下。反而……張也有信心。在佈局了這麼多。必然成絕殺。

    此人不可不除,若再為劉備所用,他日必然成我河北後患!

    張一念及此,已經心生了無比的殺意……

    走在城牆上,一路都有癱軟跌倒在地的守軍,張面有戚色,不由皺眉而動。整個城牆上,經過了爭搶廝殺,已經有不少地方有了損毀跡象,甚至有的地方,還有牆跺坍塌,裂開了老大一塊缺口。

    形勢嚴峻,張雖然料到關羽會發動一場兇猛地衝擊,卻沒想到,竟然到了如斯強度。單單看兩軍的傷亡來說,便已經非同尋常了,這還只是持續三個時辰的衝擊而已。

    假若關羽在動用最後的力量不計傷亡衝上來,一但傷亡超過了所有守軍心裡承受能力的臨界點後,必然便是大規模的逃竄,恐怕,便在這一場大戰中,泰安便會失守了吧!

    只不過,關羽不捨得將傷亡再擴大,也不願意逼迫得太甚,狗急了會跳牆,若是乘勢攻破了泰安,就算勝利也是一場慘勝,甚至可能保留下來的可戰之軍,也不過兩三千人而已。

    正是如此,關羽才選擇了退兵,藉著大戰之後片刻的清醒,摧毀泰安守軍的戰意,很顯然,關羽地目地是達到了。卻也放棄了攻破泰安的機會……甚至說是,擒拿張地大好良機。

    張鬆了口氣,將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城外的那支伏兵身上,即便他們的士氣還沒達到最高,但逼迫憋著的半個月火氣,也足夠再來一次爆發了吧。「明日一戰,便當是結果。」張握緊了手中佩劍,卻不知道,在城外五里,收兵回營的關羽,放下手中青龍刀後,也發出同樣的決斷。

    張巡視完了城牆之後,卻也有多餘的鼓舞的話,畢竟現在已經成了這般情況,多說無益,只要當高覽殺出,有了勝利的曙光,便必然能夠帶來力挽狂瀾的勇氣吧。

    張,已經將全部籌碼壓在了高覽的身上!

    時已漸漸入夜,張看似氣定神閒,穩操勝券,除了繼續調遣部曲整編因為大戰後稀稀拉拉的編制外,也只有一些並沒有多少用處的鼓舞。除了用賞賜等等,來勉強穩住最後一絲戰意不至於潰散,張便沒有多餘的動作。

    看上去的淡然,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實際上,張的內心卻是緊張不安。這畢竟是他親自發起的豪賭,若輸了,甚至可能將袁紹的大局給輸掉,或者,還有自己的性命和曾經的榮譽。

    而在另外一廂邊,關羽卻是躊躇滿志,同樣,一切彷彿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張的一舉一動,似乎都是他所預料的一樣。怯懦,瘋狂,不智,垂死掙扎,都符合關羽對河北大將的概念,甚至還越發降低了許多。

    關羽又整夜加派了數隊巡夜士兵,又讓士卒養精蓄銳,待圖次日大戰。看上去,依舊小心謹慎,其實關羽,早心中,早已經不將泰安放在心上了,只認為明日,泰安必破!

    呂布能以一萬人馬偷襲歷城,攻破河北名將高覽所領兩萬兵馬,他關羽也即將用一萬新兵,打敗與高覽齊名的張所領一萬人馬,這份功勳,也足夠稍稍壓下呂布的氣焰了。要知道他可是在正面戰場上的作戰,泰安更比歷城險峻許多!

    除了深夜裡,派遣了幾批信馬向後方,催促自己大哥運糧外,關羽,也在激動下,安睡了過去……

    或許,明日,便是他關羽一掃頹喪,揚名立萬的大好日子呢!

    泰安城東南,已近泰山之下,正是高覽的伏兵所在,距離泰安與關羽的對壘,長途之中的奔襲,不過十里路程,便能到來。

    關羽沒料到,會有這樣一支伏兵,也因為泰安近在咫尺,沒有搜尋得太遠。而泰山的險峻,便已經是一個天然的屏障,足夠湮沒了那刻意躲藏的三千兵馬。

    「將軍副將臉色激動的抱拳,半跪著地,低聲道,「如今已至四更!」

    高覽赤裸著上身,漸進啟明的氣候異常冰涼,但渾身的熱血***,卻沒讓他覺得有絲毫不適。

    上半身,從左肩處向下有一道猙獰傷口,顯然便是歷城大戰後留下的痕跡,已經結疤的傷痕看上去頗為猙獰,卻讓高覽多了幾分勇壯之色。

    揮了揮手,沒讓近侍幫助,張接過白帛用右手死死的從手腕一直捆到肩膀上,咬緊布帶用力一拉,將整個傷口盡數遮沒,反而因為束縛得太緊而引起了劇烈火辣的疼痛。

    接過手下遞來的長槍,披上衣甲,高覽兩眼爆發出蓬勃的戰意,直指西北,厲聲道,「此戰,當是我等雪恥之戰,不斬關羽項上首級,誓不罷休!」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6-7 11:12
第四百二十章 勸降和總攻

    經過了昨天一場血戰廝殺,慘烈情況異常血腥,關羽連續三個時辰,六個小時的高強度猛攻,將張好不容易鼓起了泰安守軍士氣,再度打落谷底,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不論是哪方統帥,都知道,今日一戰,必然便是最終決定的關鍵。

    關羽已經覺得是勝券在握,無論怎樣,就算今日還能被敵軍所擊退,泰安城遲早也會被他攻破拿下,不是今日,便是明日,絕對不會再超過幾天。

    而張,卻也有底牌還未翻盡。他能將自己孤注一擲的放在危險之地,便是將一切賭注都下到了高覽的伏兵身上。這一戰,泰安的安危,可以說,已經全部壓在了高覽的肩膀上,不容有失。

    從關羽出歷城,一直到了現在的最終決戰,已經是半個月之久,在古代戰爭中的攻城守城戰中,半個月的時間,其實已經算是非常短暫了,更別提泰安還是一座雄峻險城。但畢竟兩方統帥都是絕代芳華的人物,他們所追求的,絕對不是區區一場勝利而已。

    張或許,能從大局上看出一絲端倪,但關羽,甚至連帶著缺乏真正有大略觀的有識之士的劉備集團和呂布集團,都不知道,他們已經陷入了一場博弈,成為了真正站在高處的龐然大物,暗中較勁的棋子。事實上……泰安這一戰,乃是這一年,甚至是未來幾年,最重要的一場戰爭!

    而這一場戰爭,包括兩方主帥都不知道,不論勝敗如何。泰安之戰。已經是日後,一場決定北方霸主地位的導火索!

    所博弈者,追溯那飄渺無跡的虛幻黑手,才能真正看到,河東,河北。兩大龐然大物的身影……

    身在局中並不自知,但就算關羽,張知道,自己會成為真正大人物博弈的棋子,在面對一個強大地對手。或是為了自己壯志豐碑再添上濃烈一筆,而親自主演這一場決定性戰爭。恐怕也會毫不猶豫地投身上去吧?

    天下群雄,高高在上者寥寥幾人,而以天地為棋盤,以英雄豪傑為棋子,有能力如臂驅使的,決定天下未來蒼生走向的,實際上,也只會是那麼幾人而已。

    越是名將英豪,卻是能夠明白。自己面對那無形中的大手,是有著何等威嚴,假若你沒有與他們匹敵的豪情和野心,便注定,只能在他們手中蹦,而跳不出,這個棋局。

    不過……越是一個強大的棋子,卻越是能夠成為一道強有力地武器。

    泰安之決戰,一觸即發。

    啟明星亮。紅彤彤的朝陽。緩緩升上了天際,暖洋洋的陽光。在這四月晚春初夏,更顯得耀眼奪目。

    兩軍將士,在再一次對峙才城上城外時,卻已經沒了昨日一戰的那般爭鋒相對,高下立判。

    作為攻擊者,關羽一方全軍五千人,已經全部秣馬厲兵,各自操戈在手,一如同昨日一般,更顯得殺氣凜冽,氣勢如虹。

    而城牆上,經過了一場血腥廝殺後的泰安守軍,士氣低迷,早已失了銳氣。饒是他們還能站在城牆上,但卻已經生了怯懦,甚至不少人,恐怕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轉身逃跑吧。

    高下立判!甚至是張前日傾心相談,也並不能打消麾下所有部曲地擔憂。

    而察覺到防守的士兵們,低迷地士氣,萎靡的戰意,張一咬牙齒,揮軍令下,不得已還是使上了督戰隊,這樣一個鐵血的手段。

    只要能夠撐過前兩波,關羽的狂攻,麻痺掉關羽最後的謹慎。一但大軍攻城出現了任何一處致命破綻,便是泰安大舉而勝的關鍵。

    而兩軍對壘之時,眼看大戰一觸即發。

    出乎所有人預想中的,關羽並沒有揮軍而上,而見關軍中幾騎從軍中奔出,沒有絲毫攻擊意圖,來到城下。

    為首一將,臉上帶著無比倨傲,仰頭高望城頭,當即大聲喝道,「城上守將聽著!我家關將軍仁慈,昨日一戰,讓我家將軍多有讚賞,不願多造殺伐,若有能投降獻出城池,我家將軍可既往不咎!」

    說道此處,那來將高揚馬鞭,厲聲做喝道,「但若再冥頑不靈,若破泰安,則雞犬不留!在生,在死,皆在爾等一念之間,何不早做決斷!?」

    張在城頭,冷眼看著城下的勸降人馬,抬起頭,眺望遠方,看著那招展的關字大旗,不由冷笑連連。

    察覺到城上所有士卒,隱隱在那勸降地話中有了騷動,張不禁在城牆上,大喝一聲回道,「我等河北壯士,寧戰死,不做投降懦夫!」

    說道此處,張瞠目,斷然歷喝,「爾等無故犯我邊疆,興不義之師,還敢大言不慚!劉備不過區區編製草履之輩,張飛不過殺豬販肉之徒,而你將所謂關將軍,更是聞所未聞,卑賤之身,還妄圖謀我家主公基業,何不可笑!?我家主公已領雄兵十萬而來,早晚讓你等賊匪,化為齏粉!如今我有泰安堅城,能破,儘管來試試,且叫我河北豪傑一腔熱血試試,比你們這群不義之人滾燙多少!?」

    那城下來使,大怒,揚鞭怒喝道,「樓上匹夫,且帶我家將軍攻破城池,再試試你項上首級,比你口舌還要硬朗幾分!?」

    「取弓來!」張大叫一聲,張開手往後攤開。

    早有近侍從背後取下強弓遞上,張撥開肩上披風,右腳踏上牆跺,搭箭上弦,大喝一聲,肌肉賁張,三石強弓竟是拉上滿弦,「且叫爾等草莽之輩。見識我河北英傑真正武藝!」

    「……崩!」利箭離手。彷彿追星趕月,破風聲化作淒厲嚎叫,百步開外,那出言勸降的武將,大驚失色,還欲要躲。但哪有能快過,張那強橫無匹的一箭?

    只覺得胸口一涼,那出言勸降的武將,便慘叫一聲,跌落下馬!手中軍旗。自然頹然落下……

    隨行而來的士卒大驚失色,慌忙下馬搶回落馬之人。但不過已經早沒了生氣。

    張哈哈大笑,將手中硬弓遞回親衛,囂張無比的笑聲響徹整個城樓。

    百步開外,三石硬弓,一箭殺敵,只讓城牆上,前一刻還有些騷亂地局面霎時安定了下來。有機靈之人,當即高呼,「將軍武勇!箭法通神!」

    從第一個高聲呼喚地人開始。那一箭神威,卻讓城上泰安守軍心神一震,士氣也緩緩回升了不少。

    城下那數騎剛開始還耀武揚威,此刻便如同鬥敗的公雞,倉惶無比,面對一片鋪天蓋地地呼喝,頓時抱頭鼠竄,甚至連那倒地不起地軍旗也不顧收斂,逃回了中軍。

    關羽臉色難看。鐵青色再加天生的棗紅。卻如同是真正地墨水一般漆黑。張聲音洪亮,將他桃園三兄弟一個不勝地全部侮辱。自然聽得清清楚楚。而那一箭射下,卻也更讓關羽怒不可揭。

    青龍刀緊緊握在手上,關羽怒聲道,「匹夫!辱我兄弟,我勢必生擒你!」

    「傳我軍令!擂鼓,上前!今日,不破泰安,勢不回軍!」回過頭來,關羽鳳眼圓睜,怒聲大喝下起軍令。

    「……喏!」五千兵馬,氣勢全開,殺氣騰騰,齊聲應諾。肅殺之前,巍巍壯赫,只讓城上稍微因為張一箭神威而有所提升士氣的守軍們,又心沉了不少。

    「來了……!」張冷冷一笑,當即拔出佩劍,高聲呼道,「賊兵敢犯我境,諸位當奮勇殺敵,主公十萬大軍不日可到,必叫賊軍化為孤魂野鬼!」

    戰鼓爭鳴,兩軍頓然齊聲唱響,關羽大軍壓上,兩千前部,攜裹上百雲梯與沖車等攻城器械,如滔滔潮水,瘋狂湧動。縱觀之下,人人殺氣凜冽,那股猙獰神色與氣勢,比起昨日一場血戰,竟是還高了三分!

    張已經無法再獨善其身,今日一戰,已成不死不休局面,不是關羽滅,便是他張死。一聲大喝,張親自握劍,穩固守在城牆上,竟是欲與全軍共存亡。

    主將如此,部曲也紛紛提起了不少戰意,同樣神色決然陪同在前。

    而與此同時,在城外近三里處,已經早早停靠了一支兵馬,正是高覽伏兵。

    半個月的隱沒,借助泰山的險峻和山林,又兼一直靠後,並未被關羽探查出端倪。而半個月的時間,在張地「表演」下,在這今日一場決戰下,已經足夠讓關羽消去了最後一絲戒

    而正是如此,高覽自四更出發,從泰安城東南暗中靠近主戰場,一直到如今三里處,依舊沒有被關羽軍查到,更渾然沒有發覺,有這樣一支兵馬的潛伏。

    「將軍!敵軍已經發動了總攻擊!我等是否發動突襲!?」便在高覽心急火燎地等候張的信號,帳下的部曲同樣急不可耐,從關羽軍吹起發動攻城的號角起,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在今日這一場關鍵性的時刻,足可見城牆上的爭奪,該有何等慘烈。

    「城中還未有信號,我軍便不可親動,稍等無妨!」高覽雖急,但既然答應了聽從張調度,也不敢擅自做住,沉聲回道。雖然他握緊的拳頭早就出賣了他急躁的內心。

    城外的攻城戰已經越發趨於白熱化,縱有張先前地壯志之音,神箭之威,總是不能打消掉最後的軍心低迷的事實。一道道軍令回報,高覽心急如焚,眼看泰安已經越發危機,卻遲遲不得城上下令,卻是異常煩悶。

    甚至,他都不敢確定,張是否還有機會下達軍令出來。

    而城牆上,張衣甲殘破,渾身浴血,親自戰鬥在前線,鼓足最後的奮勇,便是為了挽回整個防線最後的信心。

    在付出無數的傷亡,殺退了關羽軍的第一波,第二波攻擊,防線上早已經岌岌可危,而城門,在沖車的撞擊下,更是再難抵擋了。

    眼看關羽軍,便要搶佔了城頭和城門,不論是張和關羽,兩眼中都泛起一道兇猛精光,腦中不約而同的閃過一絲決斷,「就是這個時候了!」

    戰鼓,號角,驟然一變,鋪天蓋地地崢嶸之聲,便成金戈鐵馬衝鋒之勢。

    這是總攻地信號。

    隨後壓陣的三千兵馬,聞鳳而動,中軍主攻,除了關羽最後地親衛隊,五百兵馬在後,其餘兩千五百人,一聲令下,發動了最後的攻勢潮流。

    全軍的壓上,便是最後致命性的攻勢,最後的泰安防線,已經不是能不能擊退這道重擊的問題,而是能支撐得了多久的事情了!

    總攻的號角和鼓聲,毫無例外,霎時間牽扯住了所有人的心神。在城牆爭奪中,關羽軍的攻勢霎時越發兇猛,而張軍,卻是越發恐慌不堪,在看著那潮水般湧來的兵馬,終於出現了潰逃的兵卒。

    而這個時候,張高聲一喝,掐准了時機,對親衛喝道,「舉紅旗!吹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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