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漢末衛公子 作者︰夏門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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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ang7718 2008-7-25 05:38: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5 75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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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 田豐入獄,冀北成牢

    魏郡本就是連接鄴城和邯鄲的中樞點,在出兵西進決意與河東一戰的時候,首先擺在河北眼前的三大障礙,一便是鄴城,作為緩解河東和河北之間的緩衝地帶,牽一髮動全身,要吃,只能一口吃下,若不能一口吃下,河東必然便會借助鄴城的地理而突破反攻,當然,借助呂布反水和河東兵力未齊的空隙,鄴城這個障礙便已經去除掉了。而第二個便是河內,作為鄴城以南的重鎮,北靠太行,南依黃河,是河東觸手可及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道天險防禦,而正是如此,衛寧方能大膽將他用作後方大本營來抵禦袁紹的大軍壓境。而第三個,便是河北人人咬牙切齒的壺關,冀州可算是深深吃過了這座雄關的苦頭,不僅當初趙雲那抹輕騎出壺關大大延緩了幽州公孫瓚和袁紹的勝敗結果,一度打亂了袁紹全盤計劃,更還將鄴城這樣一個富庶重要的地方給奪取,壺關正如同一個滿身尖銳的刺蝟,也不是,吃又吃不了,正是河北痛恨無比的存在。

    而有了這三處障礙,先集合了袁紹麾下所有智囊們定下的大略,策反了呂布除去其一,才是促使袁紹熄決心的間接原因。而正是如此,當大軍趁機西進,入駐鄴城的時候,河北眼光的佈局,在拋開衛寧隱藏的一切底牌下,佈置於河東的大戰略,絲毫不遜色於河東了。

    用邯鄲來制衡壺關,再以魏郡做中樞連接,南面有鄴城,黎陽作為牽制,一條帶狀連接戰線,便幾乎可以將壺關和河內兩面的威脅給徹底封死。連打代消,幾乎將壺關的優勢減弱到了最低。

    正是如此,不論是邯鄲,還是鄴城,都布下了重兵。可以說幾乎是傾盡了河北全部的力量運送在這兩個地方。

    本意便是要讓壺關和河內只能龜縮,而無法發揮他們該有的地理優勢,牽制顯然在初期是很成功的。無論是壺關,還是河內,根本都找不到出手的機會,在邯鄲。魏郡,鄴城,黎陽,四點三線上,形成的堅厚屏障,幾乎將北面虛弱的冀州本土都死死的保護了進去。

    但,如今有自己認為地那個不肖子和逆臣擅自做的決定,幾乎讓袁紹怒氣而昏。自己做了那麼多,不正是為了防範有敵軍騷擾腹背麼?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將對方放了進來。那先前所布下的大局,還有個什麼用!?

    尤其,被騷擾的還是魏郡。這個重要但卻又薄弱的中樞點,一但這個點運作不良,一但他被敵方切斷掉。原本看上去堅固無比地四點三線防禦,便霎時突破了老大一個缺口,從而,遠在鄴城和黎陽的南面大軍,完全不陷入了被動上面的尷尬!幾乎可以說,在不短的時間裡,算是失去了和冀北的聯繫。而便是這短短時間,尤其致命,假若衛寧窺準時機,發動總攻……不提軍心的混亂,腹背受敵下,本就是兵家大忌!

    所以,袁紹異常憤怒,甚至完全沒有理會袁熙後面的解釋。

    圍剿,逼其北上?且不提。最後能否將這支兵馬吃掉或者是逼迫他北逃回去,但就算是他遊走騷擾,便足夠讓邯鄲與鄴城的關係,因為魏郡的混亂而短路許久地時日,現在正是時比金貴,如何耽誤得起?而同時,敵軍既然敢放他這一支兵馬孤軍犯險,若就是將他們放棄了,還逼迫個屁?

    袁紹是對田豐越發厭惡了。在他看來這個餿主意簡直就是動搖整個戰線的荒謬。更讓他惱怒的是,自己那個次子竟然還覺得這計策可行。還彷彿獻寶一樣拿出來邀功請賞!

    事實上,袁紹或是對田豐地厭惡已經到了快要爆發的邊緣,就是這樣一個總是板著臉的傢伙,功勞雖然不弱,但每每總是與他唱起反調,不歡而散,彷彿自己做的什麼事情在看來都是錯誤的。

    他田豐當他袁紹是什麼。昏君。白癡。而他田豐才是聖人。才是能臣?

    「傳我軍令!」袁紹冷笑連連地將自己兒子地書函憤然丟在地上。臉上異常陰沉。「田豐蠱惑軍心。亂我大略。縱敵入寇。即刻罷黜田豐官職。收押邯鄲牢獄!」

    說到此處。袁紹狠聲道。「若敢抵擋。格殺勿論!」

    帳下滿堂齊齊色變。但更多地人卻是幸災樂禍。唯有沮喪雖然先前與田豐有計策上地衝突。並不妨礙他與田豐地交情。以及盟友關係。如今田豐獲罪。無疑便將他地影響力一下子孤立了起來。日後要挽救戰事。對於袁紹來說。恐怕更難了。

    「主公不可啊!」沮授做耐不住。即便知道如今地袁紹已經對田豐起了殺心。但卻也不得不求情道。

    「田元皓。當世賢良。忠肝義膽。又豈會犯下如此罪惡。還請主公明察!」沮授臉色懇切。鏗鏘斷然道。

    「忠肝義膽!?」袁紹不怒反笑,手指地上書函,卻轉而厲聲做喝,「我兒書函已是詳說,這還有假?田豐縱然壺關輕騎一萬餘人南下騷擾我魏郡,魏郡若亂,則必動我鄴城戰機,如此,罔顧大局,亂我軍心,動我根基,還不是縱敵入寇,若我觀之,恐怕那田豐與河東還有關係!」

    沮授臉色一變,經袁紹一語,竟是涉及到了這樣的利害關係,當下也不敢再多言,只是將地上書函拾起,快速的看了一通,心中微動,田豐的建議顯然並非不可取,而恰恰是低估了袁紹對他的敵視和不喜,放在明面上的誘敵示弱之計,一但因為情緒的帶動,自然而然便讓袁紹起了猜忌之心。

    沮授心中閃過一絲悲哀,田豐地計策,顯然是可行的,甚至有可能左右壺關的擁有權。但偏偏也是因為他這樣一個人,已經讓袁紹早就恨上心頭了,表面上的利害關係,必須要有一個善辯能言之士方能為袁紹除去猜忌,即便是換一個人來提出這樣的奇計,也不可能讓袁紹有這樣激烈的反應。

    可事到如今,還能指望誰來為田豐的計策詳細解說?自己?沮授可是明白。自己比起田豐來說,在袁紹心目中也是好不了多少的,更別提剛才自己出面求情了。

    眼睛環顧帳中如許攸,郭圖(上一章說郭圖因為田豐出言得到袁熙認可而不爽,這裡寫錯了,留在邯鄲的是田豐和審配。而隨袁紹出兵地是沮授,許攸,郭圖,逢紀。逢紀留守鄴城,其餘人隨同南下,抱歉……)等人,只能從他們身上看到幸災樂禍,又如何會上前幫忙?整個河北誰不知道田豐地剛硬脾氣,沒被他得罪的人。幾乎就那麼寥寥幾人而已……

    在這個時候,顯然除了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會有人為田豐說話。他們更樂意看到一個與他們不合而討厭地傢伙落馬下水,這個時候沒有落井下石,便已經殊為不易了……

    沮授無話可說,深知如果在這個時候強自在出頭,恐怕不單單救不了田豐,反而還會徹底讓袁紹熄殺心,甚至連自己也會了成為袁紹的下一個目標。

    畢竟,現在袁紹只是獨獨將田豐囚禁,若日後能夠大勝而回。未必不能將他救出來。想到此處,沮授默默的退了回去,只是心中越發迫切希望能夠徹底將這場戰爭繼續下去,帶向河北地龐大勝利。

    袁紹冷眼看著沮授不語退回了自己的席位,心裡剛才升起的一絲對沮授也有的猜忌,隨著他的沉默,也緩緩消失了。

    而顯然,田豐的命運,在沮授沉默之後。注定將會遭逢到本不該有牢獄之災。誰能想,忠心耿耿,絞盡腦汁的謀劃,就被他寄托於希望的主公一筆否決,甚至還將他列入了防範的對象。

    雖然已經對田豐做出了懲罰,得到袁紹地信物北上抓捕田豐的隊伍已經匆匆而去,可敵軍已經南下魏郡的消息,顯然也擺放在了日程上。

    一想到田豐地所作所為,袁紹不禁就是越翻。正當自己領兵十萬南下要和衛寧決一死戰的時候。偏偏又在這個時候,讓田豐捅破了簍子!壺關本來就是在原計劃中牽制為主。何須他畫蛇添足?反而畫虎不成反類犬,連帶著整個南面戰線也受到了掣肘。

    但時已至此,先有顏良的戰敗,朝歌的受阻,田豐的縱敵,一件件煩心事情,讓袁紹煩躁不已。

    在徵詢了麾下謀士的建議後,袁紹還是一咬牙齒,繼續南下行軍,而又以逢紀在鄴城調度兵馬北上圍堵那支從壺關潛入南下的河東騎兵。

    而顯然,袁紹完全低估了這支兵馬的戰鬥力和決心。

    魏郡既然是作為連接邯鄲和鄴城之間的通道,其作用不僅僅是形成以個有效地防禦帶,同樣也是從北面運送糧秣,兵員的其中一個大的通道。

    而就這樣一個可以算作後勤補給線的地理中樞,被河東兵馬偷襲潛入,可想而知危險有多大了。

    魏郡,清淵縣西十里外。

    廣闊的土地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殘破的屍體以及倒下的旗幟,一輛輛運送糧草的車架稀稀拉拉的倒放在地上。而比起地上倒下地數百具袁紹軍卒的屍身,周圍三千多黑甲騎士殺氣騰騰的遊走在旁邊。

    「將軍十車糧秣,這可不少啊!」趙陽騎在一匹烏黑駿馬身上,眼光警惕的打量著四周,手下副將飛快而歡喜的跑了過來,高聲稟報道。「取下我等三日所用軍資,其餘速速燒燬!」趙陽點了點頭當即下令道,「如今我分散五路兵馬,敵軍定然聞風而動,五日時間,足夠鄴城反應過來了!這幾日的騷擾,殺了這些小股輜重車隊以及那些新兵隊伍,再過少許時日,便不會有這麼輕鬆了!」

    那副將點了點頭,當即派人下去燒燬那些截留輜重,這才喜笑顏開對趙陽道,「我軍便有了這些成就。想必另外四路人馬也有不少斬獲吧!那魏郡守將龜縮不出,我軍全為騎兵,難有所為,但就這五日的收穫,便足夠讓那袁紹老兒心痛不已了!嘿嘿,我看那些兵馬都不過是些新召集的新兵而已。我軍還未殺到便一哄而散,我看衛侯親自領兵在南,那袁紹也不過是跳樑小丑而已!我就不信,他比那鮮卑人十萬大軍還要厲害!」

    「衛侯既然重視袁紹,那便自有可取之處,我等只需做好本分,莫壞了軍師大計便好!」趙陽其實同樣也有對袁紹的不屑,他們這些第一批跟隨衛寧擊敗鮮卑人地并州邊軍,本就是武風強盛而經過了那一場意外中不可能地龐大勝利。對衛寧的崇拜,同樣深深地印入了每個人的心中。

    「將軍說那個賈軍師,真能比得上郭嘉先生?我看將軍和那徐榮對他可那麼尊敬。我卻看不出他有什麼高人形象!」副將撇了撇嘴,事實上,經過了衛寧地整頓,嚴肅軍紀,又同患難與共,這些并州邊軍固然一掃了原先的散漫,但骨子裡的驕傲和悍勇,還是讓他們對別人不屑一股,甚至對徐榮。對賈詡也並沒有多少尊敬的意思。

    「衛侯都讚不絕口的人,又豈是你我能夠看清楚的?你可以不信他,但還需信衛侯眼光?什麼時候衛侯會看錯人?既然衛侯說他厲害,他便厲害,既然讓我等聽徐榮將軍和賈詡軍師地話,我等奉命行事便行了!」趙陽拿起馬鞭笑罵著敲了一下副將的頭盔,而這個時候,那三十來輛輜重車架,在取走了大軍所需要的部分後。很快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煙塵滾滾,「好了!快走吧!今日已經是第五日了,那些傢伙也該按照預定的目標向平思去了吧!軍師大略,該在這裡徹底完成了!」

    那副將聞得趙陽的話,本來對賈詡和徐榮還有些不敬不服,但搬出了衛寧的名號,轉念一想,卻也是深以為然。便不再多言。不過等到趙陽後話,那副將還是出口問道。「平思在魏郡北面,那軍師所言不是讓將軍率我軍東進直取內黃麼?」

    「嘿!當我這五日裡就只是當那盜匪勾當?」趙陽笑道,「小二子領兵一千,早已經向斥丘靠近了,為的便是搜集渡船,若沒有渡船,我等又怎麼能輕易東進?」

    「哦!?怪不得!」那副將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巴道,「終於要開始幹一場大的了!當初我聽那群傢伙說隨同黃忠將軍千里奔襲鮮卑王庭何等風光,今日,將軍帶領我等直奔那袁紹老兒的老巢,功勞也絲毫不遑多讓呢!」

    「報!」就在這時,一聲高呼傳來,「報告將軍!南面有大股兵馬匆匆向我軍方向殺來!」

    「嘿!一群兩腳廢物,現在才反應過來!不過追來了又如何,還能比得過我等胯下駿馬?哼!如果不是怕壞了軍師大計,少不得將那領兵來追地主將給斬落下馬!」趙陽冷冷一笑,當即揚起馬鞭高聲呼道,「兒郎們!好了,都給我上馬,向北,目標斥丘!」

    一聲軍號響起,大旗展飛,三千騎士來去如風,當即便絕塵向北而走,等南面追兵趕到,卻只能惱恨無比的看著那北面處遮天蔽日的塵土,以及眼前糧草熊熊燃燒,屍身遍地地一片狼藉景象……

    「媽的無膽匪類,有種和我河北兵馬正面來場廝殺啊!」領軍主將眼睛通紅,幾日裡來的憋屈,幾乎讓他心神懼疲,看著賊軍離去的方向,歇斯底里而不甘的吼叫著。

    正面決一死戰,笑話而已。不提趙陽根本沒有聽到,就算聽到了,也只會譏諷嘲笑。

    騎兵的機動性,在這個時侯,顯然展無疑。

    而魏郡一帶,無論是向南的增兵,還是輜重的運送,在五日裡,幾乎受到這些化整為零地并州鐵騎層出不窮的騷擾,短短時日裡,便喪失了無數的糧秣,以及好不容易徵調的壯丁新兵,也趁亂逃散遁入了山林。

    這顯然,對於南方鄴城戰線來說,是個不小的損失。

    當逢紀面對袁紹的軍令時,還有些不以為然。但在第二日一道道損失戰報放在他的案几上的時候,顯然心中便已經放下了對那支兵馬地小覷。

    留守在鄴城地兵馬在袁紹南下的時候,一度達到了四萬近五萬的數量,在這個時候,逢紀面對敵軍的狡猾顯然已經越發重視了起來,首先依托的便是各方城塞對於敵軍地壓迫力。

    隨著一道道被襲擊的車隊的情報送回。逢紀已經慢慢的確定了對方地大概範圍。以四萬人馬出戰清剿,在逢紀地調度下,很快,便將趙陽的蹤跡摸出了不少地蛛絲馬跡。

    從而,憑借對方毫無根本的劣勢,用城縣做釘子,將輜重和兵員地運送盡可能的混合在一起行動,將力量凝聚在一起,顯然一分為五的騎兵隊列。並不可能一口氣吃下這樣凝聚地隊伍,反而還因為逢紀故意設下的幾次誘餌而險些吃了幾次大虧。四萬大軍很快便張開了一張大網,向著趙陽的活動範圍收攏。從南面擠壓了過去。以至於逼迫趙陽不得不將活動重心漸漸向北面移動,逢紀的步步為營,每五里一哨塔,密密麻麻的觀察點,很快便重新穩固住了魏郡以南的局面。

    當然,五日來受到的損失,也不知道被袁紹作書叱喝了多少次,逢紀心中也憋足了氣力,要在趙陽身上發洩出來。

    而察覺到了在魏郡以南逢紀的策略後。吃了幾次虧,趙陽也終於開始向著魏郡以北移動起來,作勢要重新殺回壺關,而動靜目標也放了出去,正是斥丘。

    顯然,逢紀不可能坐視趙陽從容離去,在穩定住了魏郡以南的局面,四萬大軍從容不破地在向北面進逼。邯鄲在北面,自然將會配合鄴城的行動。一但這近十萬大軍的合力達成協調,便將如同兩個巴掌一樣,將他這只討厭的蚊子徹底拍死。

    「來人!為田豐卸官,換衣!」來自袁紹中軍的使者眼睛冰冷的看著眼前這個臉色慘白的中年文士,當即高聲叱喝道。

    「為何會這樣?為何會這樣?主公難道沒看清我的計策麼?這可是千載難逢奪取壺關的機會啊,為什麼?沮授呢?他怎麼也沒能看明白我地意思!?」田豐彷彿不敢相信的低聲喃喃,彷彿沒有察覺到兩名凶神惡煞的差吏將頭上的正冠摘下,將他身上的官袍拖去。

    「我要見主公!」而這個時候,田豐方才反應過來。當即跨前幾步。當即對來使道。

    「見主公!?田大人,哦。不對……你現在可不是高高在上的從事了!」來使戲謔的看了眼前這個被拖去官袍一身素服的鐵面文士,彷彿想起了當初被他不留情面的訓斥,心中有無比強烈快感,嘴角上戲謔地冷笑,看著田豐嘲弄道,「主公可沒心情見你這樣一個白丁……更何況……」

    說道此處,那來使臉色冷淡厲聲道,「田豐裡通外敵,縱敵肆虐,亂我軍根本,主公念你故往功勞,故而嚴令,即刻收拿田豐下獄!等查證事宜,再坐定奪!」

    田豐臉色一慘,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聽著這一切,「裡通外敵?裡通外敵!?」

    嘴巴浮起一絲慘笑,田豐渾身無力的被那差吏架住,直接向堂外拖去,而恰在這時候,門外走入一人,看著田豐,眼睛裡驀而有了一絲感慨,但更多地或許還是得意。

    見了來人,那來使哪還有剛才的趾高氣揚,慌忙阿諛上前,道,「見過審先生!」

    審配知道眼前這個討好的傢伙是袁紹的近臣,自然不敢有所怠慢,慌忙回禮道,「君使南來,一路辛苦了!」

    「哈哈!我等皆為主公操勞,何來辛苦一說!?倒是那田豐老兒,不識君恩,不知忠義,反通外敵,暗害主公,方為我等不恥!幸而主公明察秋毫,看破那田豐老兒詭計,哼!若我看,主公沒有當場誅殺他。便已經是法外開恩,那老賊還恬不知恥,妄圖要求見主公!」來使微微一笑,轉臉看著堂外田豐被架走的方向,冷哼一聲,卻又回過頭來對審配道。「如今二公子抵擋壺關并州賊人,主公還言,要先生多加盡力,莫使那賊子有機可趁!」

    「呵呵!在下自然不敢疏忽職守!」審配微微一笑,同樣也看著遠處田豐被帶走的方向,心中忽而生出了幾分感慨。

    他和田豐斗了許多年,如今眼看自己這個宿命般的敵人就這樣落馬倒下,又不是因為自己的能力,審配不知為何。卻驀然有些空虛和依稀有些遺憾。

    注意到審配有些悵然若失,那來使並不清楚各種緣由,但審配畢竟乃是袁紹的親信。身份尊貴,卻也不敢有絲毫不慢,當即賠笑道,「如今邯鄲一事全賴先生,在下便先祝賀先生建蓋世之功了!不過,南面主公征戰在外,自還需我等在旁策應,便不能再外多停留,既然田豐已經獲罪。在下便先告辭了!」

    審配這才回過神來,笑道,「君使南來,若不讓二公子略盡地主之誼,豈不讓他人笑話?主公雖然在南,但也不單單有君使一人服侍,也不急那片刻!」

    來使眼睛微微瞇起,顯然臉上喜色更濃,能搭上一個世子的身邊。顯然對未來也有不少助益,「那既如此,小人又怎敢不給二公子面子?」

    「請!」

    「先生先請……!」

    不提兩人在那親密無間,田豐早已粗魯的被投放進了邯鄲城中的牢獄,做人欲嘔的霉味,臭味,潮濕而骯髒,但田豐地心思,顯然已經不在這裡了。

    兩眼茫然的望下了河內方向。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你又贏了啊!哈哈……!可惜,我還以為能夠一手將賭局給徹底扭轉。沒想到,又被你說中了!」

    「大人!燼未濕,賊兵曾在此留宿,或便在一日之前!」查看了一下地上的營痕跡,有經驗的校尉當即恭敬的向逢紀稟報道。

    「好!軍終於被我等趕上了!」逢紀臉色陰沉,道。事實上,在這一路行來,已經在另外四個方向,發現了相似的痕跡,顯然,敵軍分散出去地四股兵馬已經有了集合的跡象。而依照他的揣度,顯然,敵軍的目標,便是斥丘!

    「斥丘!?哼!邯鄲已經傳來消息,田豐入獄,二公子所依仗唯有審正南,有他相助,傾大軍而來,斥丘,便是這股小賊的葬身之所!」逢紀接過近侍遞來的馬韁,在護衛幫助下一躍馬上,冷冷的子著北面,道,「七日時間,燒燬我輜重,殺散我軍兵卒無數,你這一萬餘騎兵,既然來了,便休想回去,便全部給我留在冀州吧!」

    逢紀一揚馬鞭,高聲呼道,「傳我軍令,讓各部主將揮全軍集合,直指斥丘!」

    「喏!」近侍得令,慌忙四下傳達而去。

    而與此同時,邯鄲城外,一彪兵馬三萬餘人,也飛速向著斥丘而去,領軍者正是審配。

    「想必逢紀已經將賊兵逼往了斥丘,如今我兩軍大軍合圍,這一萬兵馬插翅難飛!」審配同樣也對先前敵軍的所作所為頗為惱怒,不過在逢紀的調度下,能夠將敵軍逼迫到既定地位子上,也不禁對逢紀的手段頗為讚賞,「一萬多的騎兵,卻比之步卒珍貴許多,若能除去,對河東軍來說,未嘗不比我軍損失差了多少!」

    不過想到了這裡,審配不禁想起田豐先前地謀劃,眼睛微微閃過一絲迷茫,如同沮授能看出田豐的計劃可行性,他又如何不知道田豐的計策在這個節骨眼上,未必不是能趁機擊破壺關的良機。

    心中有那麼一絲猶豫,若能救順勢按照田豐的計策執行,恐怕至少能夠給河東帶來巨大的殺傷吧。

    但任何人都有一絲傲氣和執著,曾經在袁紹麾下,多有人認為他審配和逢紀不如田豐和沮授,正是如此,審配便數與田豐,和沮授爭鬥無數年。若是在現在運用田豐的計策,建立下了大功。他還真的有臉面去邀功請賞?這不是自打嘴巴,讓自己落於了下乘?

    那一絲猶豫終究還是讓自己很快所壓下,比起未來的利益,自己能夠做好本分,便已經足夠了!就算要取得一場大勝,奪取壺關。也勢必要用自己地腦袋和智慧,而決然不可能去拾田豐的殘羹!

    正當三萬大軍窮凶極惡地直撲斥丘而去,遠在壺關處的徐榮聞得探子來報,邯鄲兵馬的調度盡收心中。

    嘴角微微一笑,徐榮回顧身後上黨的方向,喃喃道,「果然不出賈先生所料,趙陽的兵馬是兩郡之地欲除之而後快!不過整整七日來,一萬騎兵來去如風。斬獲已經足夠讓袁紹心疼滴血了!呵呵!要用盡全力挽回臉面,或者是讓我河東也心痛一回?異想天開!」

    「傳我軍令!即刻整頓兵馬,隨我出關。威脅邯鄲!」徐榮一抖披風,揚起右手,沉聲令道。

    「喏!」身邊校尉臉色一喜,當即便歡天喜地下去傳令起來。

    軍令一下,眾軍幾乎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便整頓完畢。雖然壺關所有騎兵連同晉陽的一萬鐵騎,整合出來地一萬五前兵馬都已經陷入了冀州地騷擾中,但就算是壺關留守的一萬多步卒,都是昔日和鮮卑人大戰過後的百戰精兵。戰鬥力強橫,決然不可能是邯鄲,鄴城,由審配和逢紀統領的那區區新兵可以比擬。

    以一萬人去硬碰邯鄲,看上去可笑,但在這個時候,作為牽制,便已經足夠讓邯鄲兵馬難動分毫了!

    堅固的城門噶然打開,徐榮躍馬而出。身後一萬兵馬手操利刃,緊隨其後,大陣列開,還未戰,便已經有了滔天煞氣。

    手中有了這樣一支兵馬,徐榮根本就沒有絲毫擔心,無論怎麼樣,這一戰的表演,便看趙陽能否達到預定中的目標了!

    朝歌城內。一馬飛奔而入城中。有城中兵卒搶過馬韁,止住馬匹的奔走。背上探子虛弱下馬,當即衝上城牆高聲道,「……

    「稟報將軍歌城十里外,有兵馬而來!是袁紹!」探馬疲軟地張開嘴巴,還能從他嘴唇上地乾裂看出一路狂奔地勞累。

    「袁紹也來了嗎!?」徐晃巡視著城牆,聞得探子來報,臉上終於還是微微浮起了一絲隱憂。

    「奶奶地!那袁紹匹夫終於來了!讓我一陣好等!」典韋斬殺顏良後,便和太史慈引軍入了朝歌,但在徐晃強勢壓制下,面對敵軍地圍困和攻打,只是堅守不出,早已經讓典韋憋足了火氣。如今聽得袁紹親來,臉上紅光滿面,充滿希冀的看著徐晃,道,「我說老徐!袁紹都來了,正要趁機給他點厲害看看,要不,我等老是龜縮在城中,莫不是讓人以為我河東猛士怕了他們河北兵!」

    徐晃白了典韋一眼,卻不搭理,「就算有你和太史子義領兵三萬而來,朝歌先前大戰幾番,也只餘下不過萬人,如此,以四萬人對十五萬兵馬,還有呂布,文丑環伺在後,怎可如此魯莽!」

    在早前,文丑親自領兵三萬晝夜不停殺奔來了朝歌,便與呂布重整的圍城之事,尤其在文丑為顏良報仇心切下,幾乎是晝夜不停的強攻城池,就算有典韋太史慈的援兵,守城戰中,也頗為艱辛,如今典韋又好戰成癮,徐晃卻是很是不爽了。

    「袁紹既來!衛侯幾日可到!?」徐晃也不搭理典韋,兀自回頭對身邊副將問道。

    「衛侯兵馬如今已近百泉,最多兩日,大軍便將到朝歌!」副將恭敬回道。

    「好!」徐晃握緊了拳頭,炯炯有神的盯著城外,道,「如今朝歌,牧野兩城未破,我也算給公子有了交代!袁紹親征而來,十五萬大軍數量不少,卻還需要衛侯威望方能服眾!」

    「可將衛侯將來的消息遍告城中,兩日內,想必敵軍也會趁機攻城,只讓各部主將恪盡職守,不可怠慢!」徐晃緩緩又令道,「兩日!只要撐過兩日,就算敵軍有十五萬,也必然不可耐我何!想必牧野一方,也該有了動靜,只要馬超,龐德從側翼襲擊牽制,袁紹決然不敢發動死戰!」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6-19 11:02
第四百四十二章 黑底金邊,那必勝的信念

    「第三梯隊給我上!媽的!今天一定要給我奪下城牆!敢退者斬!」文丑提著重槍,在陣前兩眼赤紅瞪著城牆上,厲聲吼叫著。

    足足三日,文丑領兵南下匯合呂布,再度將朝歌城圍攏得水洩不通,急於為顏良報仇,文丑幾乎是不顧傷亡的狂攻城池,晝夜不分的犀利,不單單讓朝歌守軍疲憊不堪,實際上,高強度的攻擊帶來的傷亡,同樣也不是他麾下兵馬可以承受的。

    而攻城戰中,假若士氣相當,毫無疑問,攻擊方的傷亡是要遠比守城方慘重得多。

    三日的時間,晝夜不分的攻打城池,袁紹軍,赫然便有了一萬人的傷亡。而徐晃最擅長的便是防守戰,也正是如此,衛寧才力排眾議,任命徐晃坐鎮河內,調度朝歌,牧野防線,有他親自在朝歌,別說文丑和呂布,便是更加強勢的名將,恐怕也會感覺到骨頭難啃。

    也正是如此,徐晃的防守滴水不漏,在巨大的傷亡下,袁紹軍的士氣一落再落,讓本身便脾氣暴躁的文丑越發憤怒,每每看著城牆上那「太史」「典」字將旗依舊迎風招展,便彷彿要怒火欲焚一般。

    這一日,先前的兩大梯隊,共計四千兵馬用血肉鋪開的道路,也絲毫難有寸進,即便攻打上了城牆上,又很快被擊潰退了回去。文醜的忍耐力已經達到了極限,眼看前面兩個隊伍已經傷亡不小,戰心漸失,一咬牙,又再度投上了第三支攻城序列。

    「袁紹軍,如此狂攻,朝歌城,雖然一直沒有丟失半分,但若再持續下去,恐怕局勢也難以控制了。而據探子來報。袁紹如今已經到朝歌城外安營紮寨,如今使文丑強攻,恐怕也是不想讓我朝歌城喘息……如果等今日袁紹十萬大軍安頓好,紮穩腳跟,明日必然將會是傾巢而出……」徐晃在城樓上,看著城下彷彿螻蟻一般不要命衝殺而來的河北兵。臉上浮起了不少的擔憂,「自呂布與顏良來後,朝歌兵戈不止,城中百姓也多有恐慌之色,如今又有文丑這般瘋狂之人,軍心雖還可用,但身體疲憊,體力不支恐怕也難再久守了……十萬人啊,這壓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老徐!既然那文丑匹夫不識好歹,不如便乘此機會讓我殺出城外,直接將他腦袋擰下來。也算為朝歌爭取一些時間吧!」典韋眼睛瞪著,鼻孔幾乎忍不住噴出一股白氣,高聲道。

    「不可!若你現在出兵,恐怕便要讓袁紹後軍提前踏入戰場了……假若你在城外被糾纏住,城中是救還是不救?莫要為自己一身武藝而自傲,別忘了城外,可還有那呂布!你能勝過他!?」徐晃白了他一眼,斷然拒絕道,「如今能拖一日。便是一日,想必袁紹也不知道衛侯快到朝歌了,只要能等衛侯到,那麼剩下的事情,便只是我河東大軍和河北大軍的勝負了,屆時,有你廝殺的!」

    典韋一拍腦袋,渾身憋了幾日的氣,真是弄得身心不爽。不過,徐晃既然有了衛寧親令,讓他全面主持防禦朝歌,牧野防線,自然他也不敢違抗軍令。最後盯著徐晃堅定的眼睛,只能怪叫一聲,氣惱跺腳而去。

    徐晃搖了搖頭,苦笑不已。

    「將軍軍又有一波兵馬殺來了!」身邊副將。臉色一變。指著城外處。金鼓爭鳴。一彪生力軍又踏上了陣前。

    「傳令!讓後備隊接替城牆防務。當下作戰兵卒有序退回休息!」徐晃淡淡揮了揮手。當即令道。

    現在。已經是用生命來互相消耗了……

    「……咚咚咚!」

    「他媽地!都給我上啊!不許後退。違令者斬!今日要再拿不下區區朝歌城牆。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主公。我還有什麼臉面去告慰兄弟英魂!」當文丑投放進第三攻城序列之後。戰果並沒有太大地變化。朝歌城牆上同樣也換下了疲憊之兵馬。而投放上了生力軍。幾次衝鋒下。即便衝上了城牆。也數度被趕了回來。反覆幾次。也難有寸進。

    從清晨攻城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文丑大聲怒罵著。呵斥著。但始終難以改變現在地局面。朝歌守軍地堅韌。遠遠超乎了他地想像。

    「***!能在這樣下去了!一群廢物!廢物!再將希望寄托在這群廢物身上,也不知道還要等候多久!」文丑眼睛閃過一絲狠厲和決然,一咬牙齒,握緊手中的中槍,當即下令吼道,「傳我軍令!讓第四梯隊給我準備好!這一次,老子親自領兵攻城!」

    「喏……」身邊地傳令兵,早在這幾日裡,便被文醜的呵斥攻城,弄得麻木而疲憊,正條件性的轉身要去傳令,等聽清楚時,瞳孔不禁一縮,臉色大變,這才回轉頭來,慌張道,「將軍不可!將軍身份尊貴,乃我中軍主帥,怎可以身犯險,亂軍之中,若稍有閃失,又當如何是好!?何況,主公下令,乃是讓將軍攻城牽制朝歌,讓他疲於奔走無法休息,可不是讓將軍拚死以搏啊……朝歌雖堅,可有主公十萬大軍在後秣馬厲兵,養精蓄銳,明日,便會有傾盡全力,何苦非要在今日定下勝負!?」

    文丑大怒,一馬鞭抽了過去,鐵著臉吼叫道,「我既然今日受命來攻打城牆,一切便有我說了算!若朝歌不破,我不能親自將徐晃。將典韋,將太史慈斬殺,我還有什麼面目去見我兄弟!?滾!快給我速速去傳令!」

    「將軍……」那傳令兵,正要再勸,卻見文丑兩眼冰寒,手中長槍作勢便要向他刺來。頓時後背一涼。

    而便就在這時,陣地方外,從西南方向,數名騎兵絕塵疾馳而來,為首一人臉上驚惶,卻正是軍中四散開去的探馬。

    有中軍見到,當即便讓開路來,放他入中軍去處。

    「稟報將軍!」來人翻身落馬,跪地高聲喘息道。「稟報將軍南方面從百泉處,有大股兵馬直向朝歌而來!」

    文丑心中一驚,適才的怒火也微微一壓。當即問道,「大股兵馬?有多少!?是不是河東援軍!?」

    「大約有一萬餘人,正是河東騎兵!不過我兄弟幾人查探,恐怕,這一萬多人,也不過只是先鋒而已……!恐怕……恐怕……」那來人臉色驚慌失措,不由也有些結結巴巴,「那前鋒打的分別是「衛」字旗號,黑底金邊。另一旗,上書「常山趙雲」通體雪白,以小人觀之,恐怕是河東衛寧親自來了!」

    「衛寧來了!?」周圍大小諸將,臉色一變,便連文丑也沒有了剛才的張狂。

    衛寧名聲在外,自揚名起,破黃巾,討董卓。殺鮮卑十萬,逐曹操大軍,又奪雍州,司隸,涼州,敗於河東兵馬之手者,不計其數。如此武功赫赫,縱然遍覽天下,能與之比肩者。幾乎屈指可數。

    而現在的衛寧。顯然,已經是和他們的主公袁紹同等級地人物了!

    「那先鋒將旗通體雪白。寫著常山趙雲……!?」文丑這才又注意到另外一個名字,不由咬牙切齒道。

    周圍或是有人想起了昔日鄴城一戰,文丑與趙雲的較量,最後竟是以趙雲有微弱優勢將他擊敗,對於他這樣一個自視甚高的人來說,文丑對於這樣地失敗,很是覺得恥辱。

    臉上連連陰晴反覆,文丑齜牙咧嘴,握住重槍的手,彷彿要將它徹底擰斷一般。看了看朝歌城樓,再眺望了西南方向,文丑沉聲問道,「敵軍先鋒還有幾時可到朝歌城下!?」

    「兩個時辰……!」那探馬抹了一把汗水,膽戰心驚道。

    「敵軍已如此接近,你等才發現!?」文醜聞言,怒不可揭。

    「將軍,那先鋒兵馬來勢極快,更有不少輕騎善射之士,我等也是犧牲了不少兄弟,方有機會返回稟報啊!」那探馬恐慌跪倒在地,以頭觸地,懇切道。

    「兩個時辰……!」文丑咬牙切齒,從清晨起的狂攻城牆,已經讓銳氣減弱到了最低,傷亡也頗重,無論體力還是軍心,都顯然已經不是攻城的時候,更不可能調集兵馬去攔阻。

    反而若再久戰下去,城裡城外內外夾擊,必然更是傷亡慘重。

    深深吸了幾口氣,文丑不甘,但卻只能勉強壓下怒火,當即令道,「……鳴金收兵!速速將敵軍動靜稟報主公!」

    傳令兵鬆了口氣,周圍副將,偏將,裨將等等也鬆了口氣。

    衛寧已經親來,顯然,戰局已經上升到了自家河北最高權利者和河東最高權利者之間的爭鬥,他們這些小人物已經沒有左右戰局的能力,一切還是安分守己地,聽從調度吧。

    「衛寧既然親自來了,那麼遲早,便要和我河北十萬大軍一戰,也罷!也罷,我便等在正面戰場上,將你們一一斬殺下馬!」文丑勒轉馬頭,此刻,鳴金之聲,已經響起,回頭再盼顧了一下朝歌城牆以及西南方向,文丑泛白的手,緊緊握住重槍,咬牙切齒道。

    徐晃,太史慈,典韋,趙雲,甚至衛寧,文丑想殺的人,實在太多!

    「退兵!」一揚馬鞭,那鳴金之聲,便在朝歌場下地河北兵馬耳朵中,如同天籟之音。一如同清晨氣勢滔滔的撲來,如今退卻,彷彿更加賣力……

    「將軍!敵軍退了!」朝歌城頭上,一員偏將臉色掛著喜色,渾身染滿血紅,還未乾涸,顯然便是在剛才一場攻防下。殺敵無數。

    徐晃微微點了點頭,心頭卻又升起了一絲疑惑,事實上,在剛才,他便隱隱發覺了對方中軍似乎又有集合攻城兵力的苗頭,而比較起前幾日來說。顯然今天文丑退去的太早了。

    「將軍!敵軍既已經退兵,我等追擊否!?」身邊一員裨將當即高聲問道。

    「追擊!?」徐晃皺了皺眉頭,顯然敵軍退去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反常,反而讓他覺得其中定是有原因地。尤其讓他不得不謹慎的便是,袁紹的十萬大軍,可正城外十里外呢。

    搖了搖頭,拋開那看似誘人地建議,無論如何。現在最根本的便是保住城池藉以依托來抵擋袁紹的兵鋒。不求能有大勝,但求能夠穩妥便是了。「傳我軍令,爾等各自帶領本部人馬加固修葺城牆。沒有我的軍令,不看擅自出城追敵,違令者,斬!」徐晃臉色一肅,當即下令呵道。

    「喏!」眾人對視一眼,當即點了點頭。

    兩個時辰後,城牆上各部偏將,裨將調度兵馬清查盤點傷亡,修葺城牆。艙攏戰死士兵屍體的時候,朝歌城外西南方面,一片震動入雷鳴,便連一處處殘破的城牆也開始沙礫稀稀拉拉落下。

    煙塵滾滾,顯然,便是有大股騎兵奔騰而來。

    城上眾兵驚慌望去,正待兵馬近前破開塵灰,當先一柄戰旗,分為顯眼。從旗身。到旗桿,通體雪白,上書「常山趙雲」

    所有人眼中一亮,無人不是歡欣鼓舞,河東四猛將,已有典韋,徐晃在朝歌,如今,再加上了趙雲親來。那麼有這三大將在此。毫無疑問,更能鼓舞起全軍地士氣。

    事實上。先前的攻城守城中,眾河東兵能夠奮死殺敵,在敵我力量懸殊的情況下依舊不讓半分寸土,何嘗不也正是有典韋,徐晃地威名以作震懾。

    「趙雲將軍來了!」

    「援兵來了!」

    「好多騎兵啊哈!狗日地河北兵仗著自己人多,現在我們河東兵馬源源不斷前來,又豈會怕他!」

    「呸!什麼河北名將,那文丑當初在鄴城還被我們趙將軍打得落荒而逃,如今趙將軍來了,看他還敢怎麼囂張!」

    「等等……!你們看……你們看……那趙雲將軍將旗後面……對,對!就是那中軍位置,那面黑色的軍旗……寫地是什麼……?」

    「別問我,我不識字……!」

    「¥……¥&@!那你剛才怎麼知道是趙雲將軍來了?」

    「我們河東,除了衛侯親自賜予趙將軍的戰旗是這樣,那還有誰?放眼天霞沒有這樣的吧?」

    「滾!別吵了!啊……!啊是衛……那是衛字!衛侯……來了!衛侯親自來了!!!!」

    「什麼!?衛侯親來了!?」

    整個城牆上騷亂了起來,當越來越多識字地士兵,看清楚中軍處,那桿黑底金邊的衛字大旗,幾乎都按耐不住渾身的熱血***,幾乎人人激動地差點就這樣跳下城牆。

    黑色,有無邊地肅然,金邊,卻代表著尊貴,就這區區一面帥旗,便足夠帶來磅礡的信仰之力,帶來無與倫比的信心。

    他們堅信,站在這面旗幟下,一定會再如同河東當初征戰四方的時候。戰無不勝!

    他們有些人是一路隨同衛寧抵達河內的,也知道這一次是衛寧親自統帥大軍,但卻不知道,如今身份如此尊貴的,讓他們仰望的大人,竟然不顧前線的危難,而就這樣隨同來到了前線!

    同甘共苦?單單那面大旗,便足夠帶給無數人無數信心和士氣。

    一時間,衛寧到來的消息,飛快地傳遍了整個朝歌城中。

    自然很快便有人稟報給了在城中地各個大將耳中。

    徐晃。典韋,甚至是帶傷未癒的太史慈都紛紛向城門而去,或許趙雲來了,並沒有什麼,可衛寧親自到來,便足夠給朝歌城帶來一顆足夠份量地定心丸。

    「哈哈!是公子來了!快開城門。快開城門!」典韋手舞足蹈,衛寧親自來了,那麼與袁紹地決戰,想必也能不了多久了。這幾日裡的守城龜縮,早便已經讓典韋憋足了氣。

    徐晃眼神恍惚的看著遠處已經漸漸開始放緩的兵馬速度,感受著城牆上,城牆下,城池裡,幾乎都因為前面中軍處的那麼一面戰旗而發自骨髓地崇拜和驕傲。似乎就是衛寧一個親自到來,都足夠給這些人戰無不勝地信念。

    這便是一個深得所有人愛戴的上位者,而一個獲得了軍心。獲得了民心的人,又如何不會取得成功?在安邑里,徐晃耳濡目染,皆能從百姓的口舌中,聽到對衛寧的感恩戴德,他們或許是安邑的原住民,也或許是來自外地的難民,但毫無疑問,他們在河東得到了土地。得到了安定,得到了強大軍力的保護,甚至在這樣一個亂世中,安邑還能蓬勃發展,一躍成為和昔日洛陽比肩地軍事,經濟,政治中心。

    衛氏一族,功不可沒,而衛寧。更是這一切地源頭。

    徐晃不知道,假若楊奉還在世的話,能不能帶來如此美滿地局面,但不用質疑,衛寧已經做到了徐晃從來沒有想到地東西。

    畢竟,他也是河東人,楊縣,同樣有著翻天覆地變化……

    對衛寧的怨氣,或者是敵意。似乎也早已經遠去。若衛寧若能夠保持他現在的本心,又能夠不對楊昀發難。他並不介意為衛寧赴湯蹈火……

    「開城門!」徐晃緩緩的吸了口氣,大手一揮,朝歌城門當即大開,無數軍士激動,歡喜,恭敬的湧出了城牆,高舉著手,口中一刻不停的高呼著,他們河東一直以來的戰鬥口號。

    「衛風!」

    「衛風!」

    事實上,徐晃也不能確認,衛寧是否就與趙雲一起,顯然這不過一萬餘人只是先鋒而已。不過,當趙雲陪同那一抹白衫而出的時候,一切疑惑都消散開去。

    衛寧隨同趙雲長途奔襲,卻也有些頭昏腦脹,但從沒想到,在這一刻,朝歌的歡呼能夠如同排山倒海,也不知道,自己地名望,竟然已經上升到了這個層次。

    剛一接近城池,那鋪天蓋地的歡呼聲,便幾乎嚇得衛寧落馬。

    不過,終究,這一切是為他而歡,為他而喜,內心也彷彿有股驕傲,更有一股發自內心的成就感。

    衛寧也不顧長途奔襲來,身體的疲憊和疼痛,輕輕踢了一下馬肚,胯下溫順的感覺到原主人的心意,微微上前了幾步停下。

    擺了擺手,在衛寧的示意下,所有人緩緩停止歡呼。

    衛寧深深吸了口氣,彷彿要用盡全身的氣力,歇斯底里,不由命一般,將自己的聲音嗓門張到了最大,「眾位將士!朝歌有你們在,我一直堅信,無論有多少河北兵馬,都不可能攻破!因為……!你們是我河東兵,是戰無不勝地河東軍!而現在……我到了城下,你們沒有讓我失望!」

    「而同樣也決然不會讓你們失望!聽說!袁紹已經領了十五萬大軍在我們朝歌的外面,甚至,他們還在源源不斷的徵調兵馬,可能是二十萬,更可能是三十萬!」

    朝歌城上,城下,驀而有些騷動了……是的,三十萬兵馬確實是一股駭人的龐大壓力。

    「可是我想說的是!」衛寧伸出右手,握掌成拳,一聲不要命的吼叫,「去***!才三十萬,就想擊敗我河東!一百萬,都不夠!」

    沉靜,那一抹才起的騷亂,很快平定下去,陷入了安靜,面對衛寧那一聲夾帶著無比霸道。自信,驕傲地吼叫,彷彿直接刺入了所有人地靈魂深處。

    在那平靜過後的瞬間,所有人地臉上漸漸泛起了潮紅,是的,這一句粗魯地言語。沒有以往讓他們高不可攀的貴族儒雅,但卻深深撥動了共鳴的音調。

    才三十萬!一百萬都不夠!

    「河東必勝!」所有人張開雙臂,高高舉起,彷彿不要命歇斯底里的呼喝了出來,那聲音,穿破雲霄,震動天地,鳥驚獸走,五里。十里,二十里,數萬人的齊聲做喝。一直傳遍了四野。

    甚至,便來在十里外的袁紹大軍中,人人也能聞到那驚天澎湃地嘶吼。

    人人色變!

    「啪!」袁紹同樣能夠聽到那磅礡無窮無盡的聲音,手中的水果一捏而碎。

    「衛寧!你果然還是來了!」袁紹的眼光放在朝歌放眼,臉色鐵青的沉聲道。

    「傳我軍令,今日全軍修養,明日約戰!」袁紹閉上了眼睛,平靜的吩咐下去,但身體的微微顫抖還是出賣了他激動的心。

    是的。衛寧親自來了,只要擊敗了他,將他徹底踩在腳下,那勝負,將不言而喻……北方,只需要一個霸主,不是他河東,而是他河北,他袁紹!

    衛寧再擺了擺手。一身白衫,一騎白馬,卻彷彿泰山一般穩固,隨著他地示意,所有人停止了那鋪天蓋地的嘶吼,又再度平靜了下來。

    「如今,趙雲將軍親自帶領了一萬兵馬前來!而在牧野還有馬超,龐德兩位將軍的三萬兵馬,黃忠將軍地二萬兵馬擋住黎陽。而我的身後。還有三萬兵馬正在趕來,朝歌城中如今也有五萬戰士。我河東,同樣還是十萬最堅強的後援!我們的并州,還有十萬兵馬正在壺關,隨時可以直接攻下他們的冀州!」衛寧依舊沉沉的吸了口氣,似虛似實的又大聲道,「而我們現在在朝歌的河東勇士們,便足夠將他們河北擊敗,在我們身後,還有二十四萬的後盾!我們還需要怕他們河北草寇嗎!?需要嗎!?」

    三十四萬,衛寧同樣報出了一個龐大地數字,毫無疑問,重重的敲打在所有人的心頭。沒有人會懷疑衛寧的話,也根本不會去懷疑,區區河北兩個州郡,又豈能比得上河東四州之地!?

    沒有人知道衛寧的底線只是二十萬人,更不知道,現在集合在朝歌的兵馬已經是他可以從河東拿出來的大半數目,更不知道那二十萬底線裡,還包含了他的第一張底牌。

    但,便是這一番話,已經足夠了,足夠讓所有人戰心,戰意,士氣,升騰到了頂端!有這樣強大的實力,袁紹就算也有三十萬人,又將如何?而他如今在城外,也不過區區十五萬人而已!

    河東,是所有人地寄托,而衛寧,則是他們所有人信念!

    這一戰,沒有人會認為自己會輸,尤其,聽到了衛寧如此的鼓舞。

    「邯鄲兵馬已經向斥丘趕來了嗎!?」逢紀輕輕敲了敲馬鞭,對身邊副將問道,「斥丘那股賊軍可有變動!?」

    身邊副將當即回話道,「邯鄲兵馬出兵三萬,由審先生統領,如今已經離了邯鄲,直撲斥丘而來,按照既定的形成,不到兩日,便可從北面與我軍夾擊斥丘!」

    說道此處,那副將又道,「不過斥丘那股兵馬分明便是騎兵,自入了斥丘城後,便沒有多少動靜……屬下實在不解!」

    逢紀冷冷一笑,「那斥丘賊兵,恐怕還是在等待壺關的牽制呢!我軍如今幾乎已經將其道路封死,我看他們還有哪裡可逃!再加上審正南的兵馬,這一萬人,留在我冀州定了!」

    「好了!傳我軍令,讓人遠遠監視,切莫暴我大軍行蹤,如有動靜,務必前來報我!另外。叫各部主將,莫要打草驚蛇,小心隱蔽!」逢紀點了點頭,當即令道。

    「喏!」副將恭敬一禮,當即退下傳令了起來。

    借助安定魏郡以南,逢紀步步為營將趙陽的活動範圍一縮再縮。重新穩固住了魏郡,逐走趙陽北上。先前的五萬兵馬為絞帶,而現在,才是真正的大網,密密麻麻的兵馬成了弧形,灑在了斥丘地外圍,只要稍微發力,南面地道路,將會成為絕境。

    同時。只要在逢紀料想當中的審配邯鄲軍協同,堵死那支斥丘騎兵北上地歸路,就算沒有共同攻擊。只要達到了堵的目的,逢紀便有八成的把握能夠將對方全軍殲滅。

    當然,逢紀也對田豐的獻策微有耳聞,同樣,與大多數人一樣,逢紀同樣也覺得田豐的計策可行,換取地勝利果實足夠讓人垂涎欲滴,但卻也沒有幫助政敵的理由,甚至比起審配心中的那些惆悵。逢紀完全便只有揚眉吐氣和幸災樂禍,甚至已經將目標轉移到了沮授的身上,要將他們兩人徹底踩在腳下。

    同時,和審配一般,即便田豐的計策足夠帶來豐厚的戰果,逢紀也決然不會按照他的佈局去幹,而現在,經過他一手佈置,完全能夠將并州那一萬多鐵騎吃下。便已經心滿意足,削弱了這支兵馬,他不認為壺關還有能力再左右山南主戰場。畢竟主戰場才是河北,河東較量的關鍵,只要將壺關限制住,南面戰果一分勝負,壺關同樣還不是只有束手待擒的分!

    「哼!壺關那徐榮,果然是做耐不住了!」審配得到手下探子地回報,冷冷一笑。當即道。「好了!傳令讓二公子全力抵擋吧,他們攻得越急。反而便會暴出他們內心的急躁,只要能夠將南面那支兵馬徹底剿滅,徐榮也只有乖乖的退回壺關去,再也無法左右山南主公和衛寧地決戰了!」

    審配率領三萬兵馬出邯鄲城南下,其實也早有了定計。事實上,在審配領軍行到了邯鄲城南後,便留下了足足一萬兵馬悄然脫離大隊,而後剩餘兩萬人依舊詐稱三萬南下,去斥丘合圍趙陽。

    而這剩餘留下的一萬人,正是為了徹底斷絕徐榮南下的可能而起牽制作用,即便徐榮那一萬五千兵馬皆是一以敵五的真正百戰精兵,在南北兩路的牽制下,也根本無法對南面的剿滅戰有半點插手可能,更別提,審配悄然留下的一萬兵馬本就處於暗處。

    「想必有了這支伏兵,驟然出擊下,徐榮也少不得吃一陣苦頭,又會擔憂我是否還再南面埋伏,而不敢輕舉妄動吧!?」審配摸了摸下顎長鬚,也有些洋洋自得。

    「傳我軍令軍加速南下,務必要在兩日內,趕到斥丘!」審配想到此處,當即眼睛閃過一絲精光,高聲令道。

    「喏!」

    就如同審配所預料中的一樣,當徐榮兵馬直接出壺關而南下的時候,遺留隱蔽地一萬兵馬驟然從半道截殺出來,擋住了徐榮的兵鋒攻勢,即便徐榮麾下皆是百戰精兵,但在倉促下也根本突破不了這一萬人布下的防線,而與此同時,在邯鄲城中,早收到了審配書信以及早前約定的袁紹次子袁熙,也起邯鄲城兩萬兵馬從背面殺出,意圖將徐榮兩面夾擊截殺在邯鄲城南。

    徐榮強攻了南面一萬兵馬固守的戰線不果,終究下令退兵向西,靠近太行山轉道北進,又向邯鄲撲去。

    徐榮的動向,彷彿都沒有跳出審配的掌握之中,讓袁熙心中大定,當即便反軍回城,便固守不出,任徐榮如何挑釁叫罵,甚至試探攻城,都無功而返。

    漸漸的,在邯鄲軍中看來,徐榮兵馬已經是越發暴躁,時日已過兩天,約莫著,南面斥丘剿滅戰已經打響,袁熙自以為勝券在握,而徐榮在城下兵馬卻悄然退去,留下空營一座……

    而就在這個時候,從南面的信使北反,袁熙大喜,正以為那支兵馬被剿滅,做好準備差人南下報捷,等打開審配書函,臉色卻不由一青,「那支騎兵突圍而出逃了!?審配兩萬兵馬,逢紀五萬兵馬,布下天羅地網,不論南北,斥丘都已經是無處可逃,怎會出現這樣地問題!?」

    「內黃?內黃!」袁熙愣了半晌看著信函上面這個地名,腦袋一片空白,不可置信道,「他們就算突圍向東,可是有漳河阻礙,一萬人,又怎麼可能這塊收集到渡船!?」

    不單單袁熙不明白,審配和逢紀都不明白,那一萬人到底是從什麼地方找來那麼多渡船的,這麼快,彷彿一天之內就搜集到了……

    他們卻不知道,趙陽的目的地……實際上,從一開始,便放在了內黃上!而現在,這支兵馬,也已經悄然沿河下游,已經抵達了陽平!而陽平之北,一馬平川沿路過了館陶,平川,便是真正的目標……信都!」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6-20 10:26
第四百四十三章 塌頓的心思

    趙陽原本領兵一萬五千騎兵南下的時候,便已經聽從了賈詡的計策。突襲魏郡,近七日的斬獲固然不菲,擾亂了魏郡的調度,無論是糧草和兵員,都足夠延誤袁紹不少戰機,但,七天的時間,顯然便已經計算在了賈詡的腦袋中,即便趙陽在魏郡毫無寸功,也必然是要返回斥丘的,最重要的是,趙陽悄然分撥出去的數百近千人馬,在魏郡以東,漳河之畔,七日時間,最重要的實際上是收集渡船而已。

    所謂的騷擾,也不過只是為了麻痺他人視線,為那支近千人的兵馬打的掩護。

    不得不說賈詡眼光的毒辣,無論是審配,還是逢紀,彷彿都是被他無形中所牽引,無論做什麼,彷彿都沒有離開賈詡的預料,自然,他也沒有想到,還有田豐微微跳出了他的掌握那麼一絲。假設袁紹啟用田豐,又或者是審配放下架子施展田豐的計策,卻也會給徐榮帶來不少麻煩,甚至還可能會有些微的損傷。

    自然,田豐已經入獄,唯一的變數可笑的被袁紹父子,乃至於麾下智囊集團排擠,徹底的掐滅掉,即便田豐在監牢中苦思,而後看破了賈詡的毒計,但也根本無法將自己所想呈上去。

    所以,一切都水到渠成,一切都在賈詡的佈局之下,順理成章。

    審配和逢紀用七萬人馬南北合圍,只顧著防範趙陽一萬五千騎兵向北面突圍,而根本就沒有料到他會直接再東進,深入冀州腹地。

    畢竟這一萬餘人全部都是騎兵,來去如風,步步為營下,就算再小心,也決然不可能將四面八方都組成堅固的牢籠。所以審配在北的兩萬兵馬,並沒有參與實際性的攻擊,只是為了堵住斥丘向北逃竄的道路,而逢紀才是主持收網的人。在這裡。讓他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趙陽向東的可能,而大網撒下,南面與北面的防線自然是最強,就算是西面近太行山的佈置也要強不少,畢竟這些地方都是有可能逃回壺關地通道。

    沒有人會認為,趙陽的騎兵有能力飛度漳河。卻最後偏偏事情總是出人意料。

    一萬餘騎兵的強勢突圍,在強猛的衝擊下,東面的網根本沒有攔住多少時間,致使趙陽不過以些微的損傷從容而去。

    等其餘三面大網收緊地時候,卻只能留下上萬騎兵,揚灰起塵的背影。

    而至於此,等逢紀大怒調集兵馬追趕,希望在漳河之畔徹底將對方截留下來,卻瞠目結舌的看著對方在百艘大船中。安然沿河渡下,直入下游內黃而去。

    顯然。現在趙陽地意圖已經明朗。對比起。鄴城。邯鄲。這兩個城池集合了冀州。幽州四分之三地軍事力量。在他地腹背。已經無比虛弱。

    而將這樣一支兵馬放了進去……後果。已經足夠讓逢紀和審配頭皮一陣發麻。

    太危險了。

    可是。對方全部裝備地都是騎兵。機動性地強大使得他們來去如風。而他們麾下大多地都是步卒。根本就不可能趕上對方地腳步。

    而饒是如此。讓敵軍逃走。更還是逃亡了冀州地腹地。這樣地大過失。足夠讓審配和逢紀臉色一片蒼白。尤其是逢紀。畢竟這場圍剿戰還是他一手統領。足足七萬人!在耗費了無數人力。戰機地情況下。反而弄成如此局面……

    再英明。再寬厚地君主。也決然不可能容忍這樣地事情發生。

    逢紀還妄圖壓下消息,再領兵追趕,一道道雪花片的軍情從冀州腹背卻傳了回來。

    先後,內黃,陽平。館陶。甚至清河……敵軍的動向竟是如此張狂,根本沒有半分掩飾。沿路所過之處,根本抽調了大半防備力量的州郡,毫無勝利的機會,縱然有忠心大膽的城池守將出戰,在一萬鐵蹄的縱橫下,只能化作無數屍身倒地。

    整整五日千里奔襲,如今地趙陽,已經足夠接近了他的最終目的地……信都!

    消息就算在逢紀百般壓制下,也終於無力阻攔的傳到了南面主戰場……

    等袁紹收到自己次子的消媳,本來便煩擾衛寧親自一來,不知道使了什麼妖術讓麾下河東兵竟然人人悍不畏死,而這個時候,帶來這個消息,當即便讓袁紹臉色鐵青。

    沒有人會懷疑,如今這個消息的份量以及危害!

    「逢紀田豐!」袁紹只覺得五內欲焚,渾身氣血上湧,忍不住心火大盛,便當中噴出了一口血水。

    若不是田豐擅自主張放了敵軍進來,若不是逢紀如此廢物讓敵軍從容而去,又怎會弄成這般局面。

    一萬的敵軍,更是騎兵!就這樣一股兵馬,在冀州如今空虛的腹地,攪風攪雨,留在冀州的防備力量早就抽點了大半,根本不可能組織起一股足夠匹敵地力量,只能看著他們在冀州內部,劫掠,廝殺,攻城略地,弄得人心惶惶……!

    而如今,大軍直取信都,他的根本老巢,這就意味著在他的袁紹的臉上狠狠打下了一把掌,意味著,冀州軍心的日漸低沉,意味著,後續的糧草和兵員,根本就不可能按照原定的計劃而增補南下,意味著無論是南面的主戰場,還是北面的邯鄲,軍力將一再削弱重新分兵北上,意味著耽誤地戰機,足夠讓河東這個龐大地戰爭機器得到了喘息的時間,全部運轉起來!

    衛寧在朝歌城下地宣揚,瞞不過袁紹的耳目,在河北眾人的眼中,衛寧如果瘋狂起來,以河東如今的實力,要達到三十多萬,甚至是四十萬的兵馬,是完全可能的!而他河東的富庶,更是完全足夠支撐得起這一場大戰下來的消耗!

    而在如今壺關的奇兵捷報一但傳回了河東,衛寧會放過這個機會嗎?而一旦衛寧瘋狂起來,這些許的時日,便足夠扭轉現在袁紹佔據的兵力優勢!

    雖然逢紀和審配聯合起來推卸責任。甚至將袁熙都一併套了進來,但,無論如何,再怎麼給田豐潑髒水,也改變不了他們抵擋失利地事實。

    如今在戰前,袁紹即便再惱恨。卻也無法對自己兒子以及兩個心腹狠心,自然而然,便將所有的憤怒全部放在了田豐的身上。

    「來人我佩劍來!去邯鄲城,賜田豐死罪!」袁紹拍案而怒,大聲喝道。

    賜死!已經是袁紹壓抑怒火的極限了!

    幽州以北,近上谷附近正是遼西烏桓放牧的地方,熙熙攘攘的胡人來回吆喝,或抬著瓶瓶罐罐裝著馬奶,又或是三五成群吆喝著縱馬出外放牧。以人口密度來看,便當是一個烏桓族少有地大部落了。

    在當初公孫瓚的強勢攻擊下,又經過衛寧擊敗。處死前遼西烏桓單于丘力居後,數萬的烏桓族人死亡,致使烏桓人元氣大傷。本來昔日在公孫瓚壓迫下不得已而西遷,反而又遇見了衛寧這個瘟神,在丘力居死後,遼西烏桓以丘力居之子樓班為單于,又因其年幼,使丘力居從子塌頓為王輔佐統領三軍。可以說,如今塌頓名義上在樓班之下。實際上,才是整個遼西烏桓的真正統領。

    在衛寧強勢逼迫下,不管是鮮卑人和烏桓人,皆膽寒不敢再入陰山以南,即便還有不少小部落認為漢人不過只是如同當初一樣只是為了那可笑的臉面,贏了一次宣佈臣服後便不會再為難他們,可當這些小部落再將爪子伸到并州邊疆的時候,又數度遭受并州軍鐵血的報復,十數個中小部落被漢軍和匈奴人的聯手下。斬盡殺絕,那些僥倖的鮮卑人才終於知道衛寧這樣一個強勢人物地鐵血,再沒有人敢放肆半分!

    就是如此,烏桓人的處境更為艱難,在沒有求到衛寧的特赦和許可下,才經過昔日并州一戰大傷元氣後,根本就不敢在陰山以南敢於盤桓放牧,比起漸漸在漢人扶持下聲勢正隆地匈奴人,他們那舉族的烏桓族人只能淪落為奴隸……而恰巧這個時候聞得公孫瓚被來自冀州的新諸侯袁紹所擊敗。處境日益艱難的塌頓在盤桓多時後。終於咬牙再度重返故地。

    顯然,比起公孫瓚的鐵血和對北方牧民的敵視。塌頓試探著的臣服意思,很快得到了袁紹的熱情回復。烏桓剩餘各部大人,紛紛有袁紹親賜印綬,准予他們在上谷一帶放牧。

    而在袁紹的庇護下,烏桓人,終於結束了從公孫瓚時代,一直到衛寧霸道之後地顛沛流離,漸漸開始恢復了不少元氣。在塌頓的領導下,趁著鮮卑大亂的時候,悄然吞併了數個草原部落,終於是勉強在上谷一帶站穩了腳跟,重新恢復了一個大部落的臉面。

    當然,烏桓人重新獲取的安定來之不易,更重要的原因在於他們知道自己能夠安全得生活在上谷最終的根由也是來自袁紹,自然對袁紹臣服恭敬無比。

    而就在最近這段時日,讓中原震動的河北,河東之爭打開了戰爭,同樣也讓北面依附在兩家的胡人部落開始了擔憂,自然,也有有野心地人認為是擺脫漢人控制的機會。

    先前袁紹便派遣了使者前來催促烏桓人立刻出兵攻打并州,語氣強硬,但在河北積威之下,顯然塌頓也不敢怠慢。不過他當初年幼雖然沒有隨同丘力居一同上戰場與河東軍廝殺,但也知道,就是當初西遷的那一戰,便險些讓烏桓人一闋不振,而後見識過不少部落貪心不足反被斬盡殺絕,對於河東來說,塌頓心中早便有了懼意。

    在用徵集族人需要花費時日為借口將袁紹使者打發走後,塌頓的眼睛卻也如同中原人一樣,盯在了河東和河北爭霸的戰場上。

    本以為能拖一時是一時,但就在這段時間裡,來自河北的使者又趕到了上谷。

    「大王!那南面來的漢人,又送來了不少財寶,要見你呢!」難樓一把兜開王帳,粗獷的聲音顯然帶著無比的歡喜,「我看了!不僅有好多黃金。白銀,還有好多茶葉,好多鹽,還有好多綢緞,那漢人還真夠大方啊!」

    塌頓臉上微微一驚,上一次袁紹地使者根本就沒有用什麼財物來換取讓他們出兵。不過是憑借強勢地地位指令呵斥,而如今,竟然調轉了態度,還用珠寶鹽茶送來?

    「莫非說!?河北撐不住了!」塌頓心中一驚。

    塌頓想了想,當即讓難樓坐下,眼睛浮起一絲精銳道,「難樓!那漢人使者,是不是又要讓我們出兵去打那個并州!?」

    「這次這個漢人可比以前那個態度好得多了,說話都客客氣氣的!既然他們送了這麼多好東西來。我們烏桓族人本來就受了那個叫袁紹地漢人恩惠,不如就出兵幫他打一打對手吧!」難樓哈哈一笑,大大咧咧道。

    「愚蠢!你以為那漢人安的什麼好心?他是想讓我們烏桓人為他白白送死!」塌頓鼻孔一哼。冷然道。

    「啊!?」難樓一副魁梧身體,粗曠而豪爽,能征善戰在遼西烏桓中各部大人中,地位也比較靠前,深得塌頓器重,但顯然他的腦袋還沒有成為一個合格的頭領,聞得塌頓的話微微一愣,不明所以,「那如今鮮卑人在自相殘殺。這些年,我們也趁機吞併了不少部落,更收攏了不少流竄過來的牧民,有那南面地漢人支持,我們部落雖然比不過丘力居單于在的時候鼎盛,但也算不錯了!而且,我們又不是打鮮卑人,不過是幫他教訓一下和他戰鬥漢人,我們烏桓人天生的戰士。那怕他什麼?」

    「笨蛋!我一直以為可以將這件事情拖下去,沒有告訴你們,但現在顯然不行了!打漢人我也不怕,但也要看你是去打的誰!那袁紹,讓我們去打的人,以我們現在部落的實力根本就是去送死!而且,要是惹怒了那個人,日後,我們烏桓人。恐怕更難過了!」塌頓狠狠的錘了一拳在毛氈上。瞪了一眼難樓道。

    「啊?!那個漢人讓我們去打誰!?」難樓有些不置可否,「以我看來漢人大多都是些無膽懦夫。就算有那麼幾個強悍的他們烏桓人惹不起,那南面的漢人……恩!?大王……你說地,莫非是那個……?」

    「如果不是他,我就算推三阻四也不可能耽誤這麼久的時間猶豫不定……唉!我們遼西烏桓在當初丘力居大人戰死後,好不容易才恢復這麼點實力,要讓我們再去惹那個人,恐怕,等他報復起來,我們部落……」塌頓昔日也同隨了丘力居遷徙的,雖然因為年紀關係和丘力居故意保留而沒有踏上戰場,但十萬鮮卑地覆滅,包括他們烏桓人,這消息,已經足夠讓他們心驚膽寒,十萬草原騎兵,就算是在草原上也是一股強大的力量,除了步度根的黃金部落外,卻就這樣被那個漢人全部給殺得精光!而後面,膽戰心驚的游離在陰山附近徘徊,更是清眼看到一個個中小鮮卑部落在漢人的屠殺下,一個不留的恐懼。

    而這一切,顯然便是那個讓他們恐懼不已的名字所造成的,縱觀他們草原歷史,或許會有邊疆守將會如此殘暴的對待他們,但卻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南面地漢人君主竟然首倡殺戮!

    顯然,往常打不過跑,跑不了就投降,投降過後再劫掠的策略已經行不通了,只要稍微有點點對漢人邊境的肆虐,必然將會享受到數萬騎兵的鐵蹄踐踏!

    該死的匈奴人!該死的草原叛徒!

    甚至比起鮮卑人,塌頓這個曾經率領殘存烏桓部落苟延殘喘在陰山附近的烏桓首領,更清楚那所謂的漢人的走狗匈奴於扶羅部落,他們那數萬地戰士,根本就不是什麼匈奴人,更多的,竟然是漢人!

    他們當初肆虐漢人土地,掠奪奴隸,掠奪糧食依靠的就是他們天生的本能,弓箭,馬匹,可現在就有這麼一隻善學匈奴人的漢人騎兵。就算不如他們這些真正的草原雄鷹,但數量上的絕對優勢,足夠讓所有部落聞風而逃。

    是的……這是一支放下驕傲的漢人牧民!而解放出來他們對草原蠻夷地仇恨後,這支數萬人地漢人騎兵,爆發的自然是無數地血雨腥風!

    而據說……這支名義上屬於匈奴人於扶羅部的漢人牧民騎兵,實際上根本就只是隸屬於南面那個讓他們心寒的漢人君主!

    一個足夠在數量上挽回騎術上和射術上不足地漢人騎兵。一個睚眥必報的漢人君主,一個在漢人國度中都是強大無比的勢力!所以,在明白袁紹讓他去攻擊并州的時候,塌頓的心裡,幾乎根本就沒有升起絲毫的戰意……

    當然,衛寧的這張底牌隱藏的很好,如果不是塌頓恰巧當初在陰山附近苟延殘喘的徘徊了不少時日,如果不是塌頓已經成了遼西烏桓實際上地首領,如果不是塌頓有意要瞭解那個讓他恐怖的勢力。他也不知道這些,甚至很多部落在承受漢人怒火而滅族的時候,才會幡然醒悟。

    而現在。當那個南面幫助他立足上谷地漢人又一次催促他集合烏桓人去面對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時候,塌頓終於從其中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與第一次,那個漢人使者趾高氣揚截然不同的溫和,甚至送來了這麼多的禮物,對難樓都如此客氣,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了南面那個漢人,在面對自己本就恐懼不已的那個人物,已經開始吃力,甚至迫切需要他們烏桓人這數萬人的力量了!

    「這仗不能打啊!不能為了那個漢人就這樣白白犧牲我們的族人……我們遼西烏桓更不可能再承受一次在并州的那個漢人君主地怒火了!」塌頓眼睛微微泛起了一絲血絲。疲憊而頹喪道。

    「并州的那個漢人!」難樓終於從塌頓的口中聽到了答案,與塌頓一樣,曾經因為丘力居為了給遼西部落保留種子和實力而留下不曾出戰,同樣知道,并州漢人的強大。

    但,他們昔日的單于,卻是死在這個漢人的手中。這個仇也是他們烏桓人的恥辱,難樓咬牙切齒,「丘力居單于的仇!」

    「我們現在報不了。如果不是因為鮮卑人的內亂,如果不是有那個袁紹地庇護,我們遼西烏桓早便被別人吞併了!但就算是這樣,我們的部落,還沒有當初鼎時期的一半,就連丘力居單于率領我們西進時候,也比不上,就用這樣的實力,我們就算去了。無疑也是送死!」塌頓狠狠一錘敲打在毛氈上。同樣也有著深深的不甘。

    「但我們烏桓人是草原上的雄鷹,我們的兄弟可以帶我們來去如飛。我們不怕漢人,他們只懂得用兩條腿來追趕我們,但永遠只能吃我們留下的灰塵!只要我們注意不像當初丘力居單于一樣,中了狡詐漢人的埋伏,他們抓不了我們!」難樓眼睛通紅,不甘心道。

    「如果是以前或許還有機會,現在晚了……我們根本不可能還能像以前那樣!匈奴人……!」塌頓搖了搖頭苦笑道。

    「匈奴人也絕對不可能甘願就一輩子聽從那個漢人地擺佈,只要我們聯合起來,對!我們聯合起來,幫助那個叫袁紹地漢人,從兩面攻擊并州,加上他們在中原的大戰,我們可以徹底地擊垮他,甚至可以讓我們的牧場一直移到并州,甚至更南面!」難樓眼睛一亮,大聲嚷嚷道。

    「如果,我告訴你……那個匈奴於扶羅部之所以能夠如此快的成長,依靠的是培養漢人騎兵來幫助他作戰,而這只數萬人的漢人騎兵,完全是聽從并州那個漢人君主的命令的呢!?」塌頓抬起頭來,搖了搖頭,道,「匈奴人不敢反漢人,現在他們騎虎難下,在依靠漢人重新建立起榮光的時候,便已經不可能擺脫漢人的控制了,我想,那個於扶羅現在也已經後悔不已了吧!」

    難樓終於語氣一滯,瞳孔瞪大,「漢人!漢人騎兵?」

    顯然,這個消息對他的衝擊太大了,大到讓他不敢接受。懦弱而嬌氣的漢人,怎麼可能比得上他們天生草原雄鷹,他們不是只會龜縮在築造的城池裡面嗎?

    「這麼說……我們不可能去報仇了?」難樓一陣喪氣。語氣也漸漸開始無力。

    「那個袁紹派遣的使者已經對我們客氣許多,還送來了這麼多茶鹽,珠寶,分明已經是極度需要我們為他戰鬥……可那匈奴人都沒有動靜,顯然,那個袁紹已經開始不行了。如果我們現在出兵幫助了他,日後并州那個漢人將帳算到我們頭上,我們只有再度遠走他鄉了……」塌頓搖了搖頭,苦笑道,「難樓今南面那兩個漢人的爭鬥還沒結束,我們如果以後還要在上谷放牧,肯定是要得到最後他們的勝利者的允許,不過現在我們不出兵,便已經是得罪了那個袁紹……你既然來了……我便正好有重要地事情讓你去辦!」

    「既然得罪了一個。另外一個便不能得罪,而且我們得罪的人,絕對不能成為最後的勝利者。以後我們還要立足,就需要得到他的支持,那個叫衛寧的支持!甚至,我們還可以幫助他擊敗袁紹,讓他成為勝利者,如果,我們的幫助得到了他地認可,甚至將可能得到他的封賞,認可。我們烏桓人便再也不怕別的部落的威脅了!」塌頓兩眼微微發光,炯炯有神的看著難樓,當即道,「所以,我要讓你和蘇僕延代表我們遼西烏桓去覲見那個漢人,表達我們的善意!如果能夠得到他的認同,在他們漢人分出勝負過後,我們的善意將會得到最大的回報,漢人……一向都是很慷慨地!」

    難樓微微一愣。看著塌頓炯炯有神的眼睛,能夠從裡面看出對自己烏桓族的熱愛以及振興地渴望,不由自主的拍了拍胸膛道,「好!我和蘇僕延親自去一趟!絕對會讓那個漢人接納我們遼西烏桓!」

    「如今形勢比人強……我們遼西烏桓並不是什麼強大的部落,難樓你脾氣耿直,不如蘇僕延腦筋活絡,這次去,多聽聽他的意見,不要激怒漢人……而這一次其實也有很大的風險。如果那個漢人還記得當初我們丘力居單于被步度根脅迫攻打并州的事情。恐怕,難樓你……」塌頓站起身來。臉色微微有些擔憂道。

    「不怕要為了我遼西烏桓振興,就算那漢人要殺我,我也不皺半點眉頭!」難樓同樣站起身來,鏗鏘拍打在胸膛上,堅定道。

    「好然是我的好兄弟!我們烏桓族的好勇士!」塌頓用力上前,和難樓合被下,語氣也有些顫抖。

    「好了去了!」難樓本就是性格直爽,既然決定了,便也不拖沓,當即便轉身準備出帳道,「我這就去找個漢人嚮導南下覲見那個漢人君主了!」

    說到此處,難樓回過頭來,豪爽一笑,「塌頓!等我回來,你要將你王帳的馬奶酒給我喝個痛快!」

    似乎在他成為遼西烏桓地代王后,這個昔日的好兄弟,已經很久沒有叫過他的名字了吧!?

    衛寧對待邊疆牧民的政策太過鐵血,一人殺漢人劫掠,屠一隊,一隊劫掠,屠一軍,一軍劫掠,屠一部!陰山以南再無牧民敢放牧,再無胡人敢度陰山南下,而即便是陰山以北,也空出了不少裡的土地沒有牧民敢於駐紮,不是被漢人和匈奴人的屠戮便是恐懼膽寒的北上遷徙。沒人知道,當漢人的血性被激發出來,有了一個無比強大的支柱認可,他們爆發出來地殺意,連草原上的牧民都感覺到膽寒。

    而昔日,烏桓人的冒犯,是否還會被衛寧記在心上,當初的雁門屠城……可也有他們烏桓人的參與啊……塌頓知道,那一戰,逃出的烏桓戰士不過一百,其餘的全部被那個漢人君主所誅殺……而這一次,難樓的南下,讓他終究還是憂心多於了期待。

    「難樓...」塌頓張了張嘴巴,道,「小心別被他人知道你的蹤跡……小心自己!」

    難樓心中流過一絲暖流,大笑道,「我地烏桓大王,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婆娘!?哈哈,我走了!」

    「哈哈!終於到晉陽了!再往南,地勢平坦,不日便能到上黨,如今徐榮將軍親自統御北方戰局,我們奔走了大半個月終於趕上了這場大戰!」一員副將臉色紅光,看著眼前高聳地城牆,不由喜笑顏開,對未來的戰事也是充滿了期待。

    在河東軍中,最為好戰,也最為彪悍地,自然莫過於涼州體系和并州體系,一個是經久不衰的勇士之鄉,一個同樣是南征北討無數的衛寧根本之地。如今以并州軍為主體,司隸軍,雍州軍威為輔的大軍遍佈主戰場和次戰場,已經建下了不少功勳,同樣自詡不若并州軍體系的涼州勇士自然不願意落後他人。

    從董卓時代開始,漸漸衰弱的涼州軍團,事實上與并州軍交鋒了無數次,但在衛寧的帶領下,卻總是以慘敗而告終……如今同屬衛寧麾下,既然不能再在戰場決一勝負,但卻可以迫不及待的想要證明自己,決然是不甘於落後并州軍的。所以,在毋丘興的帶領下,三萬涼州軍人,在長途跋涉下,沒有半分怨言,在聽到一個個捷報傳遍河東下轄之地時候,眼中充滿了***的火焰。

    而現在,他們來了,來到了晉陽,再往東南便是壺關,這也將是他們的復出之戰。而如今身為河東首席大將的徐榮,也是涼州軍人們心服口服的對象,有他的親自調度,根本不成問題。當然,他們不知道在并州軍輔佐徐榮出謀劃策的人物,也是出自他們涼州,一個讓衛寧讚不絕口的鬼才。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6-21 11:24
第四百四十四章 冀北亂起,價值幾何?

    與賈詡所預料中的沒有多少偏差,十五日,毋丘興抵達晉陽的時候,也正是趙陽兵馬突破清河,逼進信都的時間。

    在沿路燒燬無數庫府輜重的同時,陷入戰火的恐慌,很快便通過四散的百姓傳遍了整個冀州以北。好在趙陽並非那種心狠手辣之輩,除了沿路敢於反抗的人外,並沒有造成太多的殺孽,自然,那些被強自徵調的壯丁,披上了兵甲,便是河東的敵人,沒有在刀鋒下還能放過的可能。

    這一次襲擊,本就不打算做什麼持久作戰,所謂的騷擾敵後根本只是一個幌子,賈詡給趙陽的時間很少,目的,只是將冀州,將袁紹,將邯鄲的注意力吸引到信都來,也不在乎馬力的衰竭,同樣,也不在乎身份被曝光。只要讓冀州底層的百姓心中造成了一個袁紹失敗的假象,讓邯鄲迫於壓力下,不得不轉移兵力北上前來圍剿。這最重要的一環能夠達成,便已經足夠了。

    當然,不明就裡的冀州當地居民在見到河東強大的騎兵縱橫踏上他們的家園,在前段時間,袁紹的暴征橫斂下,早便已經心懷不滿,加上強制的徵調強壯男子從軍,底層的矛盾無限的擴大,加上了這把火之後,不明事實的底層窮苦大眾趁著趙陽的蠱惑,也開始了暴亂的痕跡。

    冀州的亂象,已經漸漸開始,抽調了大股兵馬南下的冀州,此刻空虛無比,分攤開來把手的各城池守軍根本就沒有和朝陽這支兵馬一戰的能力。

    而假若集合在一起,或許趙陽不能抵擋,但同時,借助騎兵的優勢,足夠將除集中兵力的那部分城池之外,趁虛攻破,反而是丟城失地,其罪不小。

    趙陽對那些高城無可奈何。而各城郡守,縣尉也都緊閉城門不出,放棄了外圍大片大片的村落,小鎮,趙陽便趁機一一騷擾在周邊,鼓舞百姓揭竿而起。

    顯然。這樣一支可惡的老鼠卻真是讓人無可奈何,他不攻城,卻橫掃周邊,反而還將冀州的局勢弄得更加惡化糜爛。袁紹強制徵集強壯男子的軍令,根本不可能在下達下去,有了趙陽這支河東騎兵做靠山,百姓地抵擋意識更加強烈,而強行徵繳糧食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尤其,作為冀州根本。袁紹老巢的信都,在被趙陽騎兵大隊直接威脅的情況下,幾乎城裡城外都密佈起一股濃烈的恐慌氣息。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當袁紹決定傾盡全力南下和河東決一死戰的時候,實際上,便是用自損根本地代價來個兩敗俱傷。而顯然,冀州不過經過兩年時間的恢復,即便冀州是天下第一的富庶州郡,但兩年的時間,也最多堪堪支撐他十萬兵馬的用度。可他還在不停的徵調兵馬,抽補壯丁,徵用糧食。將所有賭注全部壓上來,顯然,已經將冀州的根本腐朽得不成樣子。

    經過了黃巾起義之後的大戰,顯然在鼓動下,冀州的百姓反抗地本心並沒有徹底消失。

    當一道道從信都。清河。陽平一帶傳來地局勢失控地消息傳回了袁紹處。傳回了邯鄲。袁氏父子。終於坐不住了……

    袁紹除了讓人處死田豐。罪責逢紀。審配之後。當即嚴令袁熙親自主持剿滅趙陽那支賊兵地命令。而後。又讓逢紀與審配戴罪立功。整合整個鄴城和邯鄲地部分力量。立刻回防信都。冀北根本。

    同時。袁紹又使人攜帶無數財帛第三次北上上谷徵召烏桓人改變去攻打并州地計劃。而南下去攻擊趙陽。

    袁紹並不知道。如今地塌頓已經派遣麾下大人難樓和蘇僕延已經踏入了并州地境內。而并州方面聞得遼西烏桓人使者地覲見。賈詡和徐榮興奮雀躍之下。早讓人沿路馬不停蹄護送南下往衛寧處趕去。

    遼西烏桓這個本來依附在袁紹麾下地馬背部落。本來便有消息稱袁紹和他們暗中接觸準備偷襲并州邊疆。而在這個時候作為塌頓之下地第二人難樓。出現在并州。請求求見衛寧。代表地東西。自然值得任何一個人高興了。

    當然。賈詡和徐榮也並不知道衛寧還有匈奴漢人這個底牌沒有動用。也不知道。正是因為這張底牌而迫使塌頓根本不敢與河東為敵。

    而冀州地局勢惡化,已經邯鄲,鄴城兵馬調度的動靜,顯然已經深深的引起了徐榮和賈詡的重視,一切的事情變化,都沒有逃出賈詡的掌握之中。

    將整個冀州帶入一片恐慌和混亂之局,毫無疑問,不管是對於壺關的牽制力還是對於南面朝歌,牧野一線決戰的壓力,都在無形中被放到了最低,沒有任何事情比得過後院起火的危害,尤其,還在正面戰場上城膠著地事態。

    事情本就出乎了袁紹的預料,根本沒有想過,憑借徐晃那區區不過兩萬兵馬的實力,兩座城池的互相協調,竟然就將他前部顏良和呂布整整四萬人給擋住了前進勢頭,初戰就已經讓袁紹驚愕難以決斷,而後希望能夠得到一次重要勝利,而使顏良南下準備伏擊河東北上援軍的顏良,反而又被徐晃識破,加上太史慈的一場設局,反而致死顏良這個河北第一大將不說,一萬兵馬的潰敗投降,足夠給他袁紹軍心一擊狠狠的捶打。

    而文丑氣勢洶洶再領兵三萬西進,增加對朝歌的攻城力度,再添加了太史慈,典韋地援助之後,無論再兇猛地衝擊,徐晃只穩坐城內,堅守不出,無數次將文醜的攻勢打退了回去。

    而這個時候,衛寧竟然又率領了四萬大軍北上而來。

    顯然從戰局開始起,除了策反呂布,重嗅取了泰安,歷城,范縣,鄴城之後,便開始斗轉之下,一直不順心起來。

    現在,在經過賈詡導演地一場引爆冀州根深蒂固的貧富矛盾。戰時矛盾,以及積弱已久的各系列政策隱患,從內黃開始,一直到信都附近各鎮,縣甚至部分防備力量貧弱的郡,一系列的反抗開始火爆上演。讓當地政府,守軍開始疲於應付。

    後方起火,從更深刻的地方直接插入了袁紹的軟肋,直接便影響到前線士兵的士氣軍心。

    加上衛寧在南面主戰場佈置下來的十萬人防線,以守為主,饒是如今袁紹前線集合了十七萬兵馬,根本就難以衝破朝歌和牧野地封鎖。

    顯然,冀州爆發各種隱患的根本原因,則在於趙陽那支孤軍。這樣一直不以正面作戰,奪取城池為目的,只以煽動。騷擾,震懾為目的的賊兵。這樣一支兵馬,袁紹已經是無可忍耐了。

    當處死田豐,強令逢紀,審配集合大軍北上血腥鎮壓暴民起義,剿滅趙陽的軍令送走不久後,面對雪花片送來地各種各樣軍情,袁紹怒火大盛,又將軍令送往邯鄲。加速催促。

    而後,除了鄴城填補前線的兩萬人之外,又盡起大軍三萬人馬沿路北反信都,由待罪之身的逢紀統領,從東面渡過漳河,入內黃,沿著趙陽走過的道路,火速撲滅各方暴動,鎮壓民心。其次又抽調了邯鄲兵馬,讓審配統領三萬人北上廣平,廣宗,直接向信都撲去,同時戒嚴封鎖,可能出現的民潮蠱惑言語流動四方,配合州郡剩餘的防守力量,又撒下一張大網籠向了趙陽而去。

    最後最為袁紹賭注的,自然是將目光放在了上谷一帶的遼西烏桓人身上。這個部落可以動用兩萬。最高三萬的戰士,在如今這個窘困地局勢下。顯然給袁紹的助力無比龐大。而在第三個催促烏桓人動兵的使者沒過多久,袁紹又派出了第四個使者,這一次開出地條件,已經是在威逼和利誘兩相結合了,一面強詞對遼西烏桓按兵不動的不滿,以及日後可能出現的討伐,一面灑出香餑許諾烏桓人出兵幫助勝利後,將允許將上谷,白登,白檀讓與遼西烏桓放牧。

    袁紹為了擊敗河東,甚至已經開始起了割讓土地也在所不惜的瘋狂。而在烏桓人三番五次的陽奉陰違下,袁紹顯然已經不再把耐心放在遼西烏桓人身上,甚至自降身份,而再派遣了使者向東北,向遼東公孫度尋求出兵。

    而與此同時。

    整整半個多月的奔波,趙陽的騎兵體力,也根本不可能再保持高強度的流動了,機動性的下降,自然意味著遲早會陷入審配逢紀兩路包抄地威脅下,甚至在敵軍境內,即便有百姓暴亂分攤了不少壓力,也有可能會出現全滅之局。

    這些東西也是早就已經明言告訴了趙陽等人的,而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踏上了這條危險的道路,將賈詡的授計完全發揮了出來。可以說,從冀北各郡縣騷亂開始,邯鄲兵馬抽調回信都的哪一刻起,趙陽這支兵馬疲憊的奇軍,便已經達成了他們的任務,最後只有擔心如何才能保護住自己性命,盡可能的拖延到壺關大軍出來救援地最後關頭了。

    而這個時候,毋丘興的三萬涼州大軍在徐榮的調度下,很快抵達了上黨,加上壺關還保留下來的近兩萬部隊,除去必要的防禦人馬外,整整還有四萬的可戰之軍。

    一下子,從邯鄲六萬,壺關三萬的絕對兵力差距上陡然調轉了過來,成了邯鄲三萬,壺關五萬的差距。

    壺關本身的天然險峻地勢注定了沒有絕對地力量根本不可能攻破,防守作為天然地便利即便是當初,一比二的軍力差距下,也讓邯鄲根本無從下口,而現在軍力地陡然轉變,再次讓壺關這個大作弊器轉變成了一口兇惡的怪獸。

    而這邯鄲和壺關的軍事力量轉變的時間差,被賈詡算計得恰到好處,幾乎邯鄲審配調兵北上根本沒有多久,正值邯鄲和信都中央的時候,毋丘興的三萬援兵正好趕到壺關。

    而這個時候,顯然便是徐榮趁機東進攻下邯鄲的大好時機,審配那支三萬兵馬,卻反而處在了一個尷尬的地位,不管是繼續前進剿滅趙陽,還是回歸邯鄲,防禦壺關的攻擊,兩邊行進的道路。幾乎都是等量的時間。

    偏偏,這兩面,對於冀州來說,都是異常致命的,甚至在現在這個局勢下,集合了三萬涼州精銳。一萬并州鐵血之師的壺關軍,更加強大,若邯鄲稍舞忽,甚至便會讓審配返回救援在半路上,便會失守地可能。

    不得不說,賈詡拿捏的時間是在掐到了最妙的時候,沒有人會想到,賈詡的佈局根本就是為了走上這最後一步,更沒人想到。從趙陽出壺關開始,賈詡便一直在謀算的這個時間差。顯然,這最難算計的戰事條件。竟然被他運用地神妙無比,輕易的便構成了一道龐大而恐怖的壓力,甚至連南面的主戰場,也因為賈詡這一次佈局,而陡然扭轉了形勢!

    這一計,已經足以將當初河北的優勢摧毀的支離破碎,足以讓袁紹現在逼迫到危險之境!就因為,這樣一個善於算計的天才,那看似漫不經心的彈出了一手!

    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還在衛寧絞盡腦汁抵禦主戰場上,袁紹地步步進逼壓力下,情勢竟然在賈詡的妙手下,一下子扭轉了過來。

    從沒有親眼看到這樣一個人人稱讚無比的人物徹底展開自己地手腕,甚至當初和郭嘉的互相算計中,都不過是曇花一現。

    而顯然,不過給他區區六萬人,其中三萬還是在增兵的途中,竟然便能造成如此大的戰略勝利。沒有所謂的捷報。沒有所謂的斬將殺兵,數量上的認可,甚至都沒有任何人報告,到底有什麼樣的勝利。

    但,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賈詡在其中做的事情,到底有多麼大地功勳,到底對河東來說意味著什麼!

    「太可怕了!」這是衛寧唯一的念頭,不過兩次詐攻邯鄲。一次千里突襲。兵馬真正動用的,不過趙陽那區區一萬五千人。卻捏著袁紹的鼻子,隨心所欲的讓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動,不管是審配和逢紀的圍剿,還是如今邯鄲的抽兵北上……這些東西,都彷彿是賈詡親自去下令一般,如此理所當然,卻越來越將形勢勝機往河東的天平上堆放起籌碼來。

    而這個時候,衛寧雖然還沒有收到徐榮整合毋丘興出兵攻取邯鄲地捷報,但,他可以毫不懷疑,這張勝利的書帛,將很快放到他的面前。

    生平第二次,衛寧慶幸自己能夠信任別人是自己能夠走到現在還能常勝不敗的最大理由。第一次,是大膽運用郭嘉的計策,在窘境下,徹底覆滅掉鮮卑人的十萬強軍,徹底趕走曹操那數萬精兵,十多萬的戰果在郭嘉的手中,談笑間灰飛煙滅。

    而這第二次的震撼,顯然絲毫不弱於郭嘉那一次地佈局!

    「太可怕了!」衛寧地嘴角顫抖蠕動,看著從北面送來的消息,一直喃喃叨念了多少次。只是隨同在他身邊地所有人,彷彿耳朵裡都被這句話給弄得麻木。

    幾乎在看到這條消息,以及賈詡全盤送上來的佈局計劃同時,衛寧的嘴巴就沒有合攏過。還有什麼樣的消息,比得如今和袁紹陡然調轉位子來得開心?

    「來人!」衛寧用力的拍在案几上,當即高聲喝道,「召集各位將軍,各位先生,即刻來議事!」

    衛寧在一天的喜色以及品味未來戰局走向之後,終於做耐不住了,當近侍得令退下宣傳各部的時候,一躍站起身來,背負著雙手,來回踱步,只是臉上那掛著的笑容,便沒有停過半分。

    「是時候了!是時候讓那袁紹一點顏色看看了!哈哈……」衛寧嘴角無法合攏,卻突然一個踉蹌,踩著了自己長袍下衫的邊角,險些撲倒在地。

    背後一瞬即逝有那麼一絲冰涼,方挽回了他如今激動的心情。穩住身子,終究還是沒有丟臉的撲下。

    等到各部主將,各部司職到來,衛寧臉上卻是終於穩定了神色,淡笑當即讓人入席坐下。

    河東和河北的這一戰,似乎倒是河東自一統之後。真正意義上的大勝負,當天下人,認為最強的河東和河北兩大諸侯,自然而然,便將在這一戰中分出勝負。

    不管是衛寧,還是麾下的所有人。顯然都對這一戰格外重視,每一個人都迫切的希望能夠在這一戰中大建功勳,自然也有人對袁紹表面上的強大而擔憂不已。

    若在此前,衛寧或許也會和在座不少人一樣,會對袁紹頗為忌憚,甚至擔憂對方不顧一切地揮軍而來,只要給他造成重大傷亡,即便不會勝利,也足夠讓衛寧那同樣不穩固的後方動亂起來。

    袁紹的致命傷。在於民心,龐大的底層階級的不穩,而衛寧的致命傷。卻在於上層,士族門閥對他地不滿和敵視,一個是政治根基,一個是政治團體,但,相對來說,底層百姓的不滿,本就是處於弱勢,在強權的壓制下。短時間裡根本不可能爆發出來,而衛寧的軟肋,全堪堪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被引爆的特殊炸彈。

    衛寧的這個弱點,卻偏偏比起袁紹來更加危險。可袁紹當初既定的以三十萬強兵壓境,造成威勢而使得衛寧後方動搖的策略,還沒來得及實現,卻反而被賈詡如此妙用,搶先弄得他後背起火。

    這無形中,便已經讓衛寧掌握住了主動權。甚至這一致命的危險,使得袁紹軍地戰力大幅度的下降,若在持續下去,甚至可能影響到糧草,政治方面的糜爛。

    所以,在如今看來,衛寧幾乎已經不用擔憂,甚至不用害怕,如同袁紹當初不給朝歌喘媳間。持續發動攻擊一般。衛寧現在,自然不可能給袁紹冷靜應對地機會!

    「徐榮以趙陽為將出奇兵。從壺關出,先擾魏郡,再入內黃,如今已經逼迫信都。沿路鼓動百姓,各處反心正濃,已有無數大小鎮線倒戈!冀北一片混亂,哈哈!」衛寧一拍案幾,即便是剛才強自冷靜下來,卻在對眾人宣揚的時候,還是多了幾分眉飛色舞。

    此話一出,任何一個稍懂韜略,政治,甚至是對局勢敏感一點的人,都臉色一變,繼而是大喜而驚。

    「而如今,袁紹已經強令鄴城,邯鄲出兵救援信都而去,妄圖將趙陽將軍的兵馬一口吞下……」衛寧臉色盡量擺正,而後詭譎一笑,「而我當初所令涼州毋丘興的三萬援軍,如今已到晉陽……邯鄲空虛,徐榮將軍是決然不會放棄機會的!」

    「邯鄲若能破,則南面魏郡,鄴城再不成威脅,再配上牧野,朝歌,兩面夾擊,則袁紹十七萬大軍,反成甕中之鱉!妙!妙!妙!」衛寧麾下,武略不凡者,為有四人,郭嘉,賈詡,陳宮,劉曄,正是如此,陳宮不敢用,郭嘉不能用,賈詡不在身邊,唯一有劉曄出謀劃策,也正是如此,方讓衛寧從安邑東進以來,都能將局勢完全掌控住,劉曄自然是功不可沒。

    「哈哈!錯!不單單如此,如今冀北已亂,袁紹內院起火,根基不穩,又喪心病狂而孤注一擲的抽調州郡守軍,空虛無比,就算此刻調兵而回,也自能止住一時之痛,只要我軍切斷了邯鄲,就算他能夠鎮壓住冀北局勢,我軍的主動權完全便已經穩固了下來,屆時,只要徐榮再東進,封鎖掉漳河,控制住魏郡,袁紹!必為我軍所擒!」衛寧哈哈大笑,撫掌大歎道。

    下眾人聽得衛寧分析,皆人人雀躍不已,心中大定,即便是原先擔憂左右搖擺的人物,也驀然斷了心思。

    衛寧仔細地看著眾人變換的神色,從中品味其中到底有多少真誠的歡喜,心中微有定論,話風一轉,淡笑道,「現在我請諸位將軍,諸位大人前來商議,各位,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下官有一計,或可為衛侯再錦上添花!」衛寧的話自然不難聽出意思,劉曄心中微動,當即出聲道。

    「宗正可說!」衛寧攤了攤手還是笑吟吟道。

    「如今馬超,龐德兩位將軍在牧野威脅袁紹軍側翼,自不可輕動,而黃忠將軍屯紮漳河防範黎陽淳於瓊,膠著已久……冀北已漸成亂象。敵軍戰心大減,衛侯若輕出一軍,悄然南下,借道延津,平丘,白馬再悄然北上。配合黃忠將軍,突然襲擊黎陽,必然能斬將奪城,成就大功!黎陽若破,則冀南以東將徹底與袁紹軍一刀兩段,反而牧野將徹底脫離掣肘……如此,借朝歌,牧野,牧野三城從東。南兩面合圍之勢,再有北面徐榮將軍,從北而來所壓。方讓袁紹插翅難飛!」劉曄高聲道。

    「哦!?」衛寧斟酌了一下,眼睛微微一閃,環顧左右,道,「此計甚善!」

    「此計雖善,但衛侯還請三思……!」就在這個時候,司馬朗驀然出聲道,「延津,平丘。白馬,皆為那兗州之土,乃屬曹操。如今曹操遠征徐州未還,若要取道,必要支會於其,否則無信,而倘若要支會於他,不提他敢不敢得罪袁紹,便是允不允也是個問題。何況一來二回,必然耗費時日良多,恐怕戰局早有變化了!」

    衛寧皺了皺眉頭,看了劉曄一眼,嘴角翹起,微微笑道,「不妨!我早前曾有贈糧於兗州之恩義,兗州守軍當不會為難與我……何況曹操當初害怕袁紹威脅,光棍脫身。傾巢東進。兗州除了防範袁術兵馬以外,並無多少兵馬……就算造成誤會。他也沒能力攻擊我軍!」

    司馬朗臉色一變,又道,「衛侯雖然有恩於曹操,但若就這般擅自行軍,恐與曹操交惡。我軍如今正與河北交戰,若再平添曹操這個敵人,他奪徐州而還,從腹背攻我軍,恐成大禍!」

    「交惡!?……」衛寧臉色微微一變,轉念笑道,「不妨!屆時,我先與書信送於徐州曹操處,解釋一二便行,想必他不會為難我河東!」

    司馬朗見衛寧主意已定,張了張嘴巴,還是歎了口氣,不再勸阻了。

    顯然,衛寧是要霸道一次了!

    「呵呵!」司馬朗既已退下,衛寧微微一笑,環顧左右,在他認可了劉曄的話時,便讓諸武將紛紛挺胸抬頭,顯然是想要搶這大功了。

    「我本意便是請諸位將軍前來計較,不久將要與袁紹來場死戰,如今既有宗正大人所提,自然是需要一員善戰大將了!」衛寧炯炯有神的掃過每一個人,忽而將目光放在末位處一人,頓然喝道,「張繡!你可願領兵成就此大功!?」

    張繡在末位處,微微一愣,左顧右盼半天,方才聽清楚,衛寧竟然是要用他出戰!

    不單單如此,就連其餘人都聳眉瞪眼,看了看衛寧,又看了看那個還愕然的張繡,都不明白,如今他們這些排在前列的各部大將不選,怎麼會去選那個根本就不過是做個人質地傢伙?

    這可是大功一件啊,那張繡無名無望,比得過上位依席順下的典韋,徐晃,趙雲,呂虔,太史慈等人?所有人都不服氣的看著衛寧,甚至有人便要出身搶戰了。

    衛寧擺了擺手,看著張繡還呆在席上,皺眉道,「嗯?怎麼?張將軍不願意?又或是對此戰沒有什麼信心!?」

    張繡這才回過神來,聽到衛寧不喜口氣,背頰一陣冷汗,慌忙出席抱拳半跪道,「衛侯既然看重末將,末將願效犬馬之勞!」

    「好!好!好!」衛寧滿意地撫掌高歎,接著又道,「張繡將軍一人若去,恐怕還不夠,我再使一人隨將軍同去,互為輔佐!」

    所有人臉上這才浮起一絲理所當然的模樣,本來嘛,一個人質般的身份又怎麼可能單獨領軍?何況這個人質的叔叔還在南面割據呢!

    「末將本領低微,自是無法獨自統軍,衛侯所言正是!若可以,末將願請為副,統軍輔佐!」但有了衛寧這話,張繡的心中才算定了一下,他只求能夠安安穩穩的在河東保全性命就行,哪敢有什麼異心,反而是衛寧剛才要讓他領兵去幹這大功地時候,還心驚膽寒不已,不單單得罪了河東真正地各部大將,反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惹起了衛寧的猜忌。

    如今衛寧直言不諱地要讓人安插在他的身邊,反而讓張繡覺得安穩了許多。只要老老實實的按照計劃去行動,那麼衛寧也不會為難他吧?

    只是……張繡不明白,為什麼衛寧要讓他去完成這樣一個大功?莫非當真是要成全他,讓他歸心?

    正在張繡在心中驚疑不定的時候,衛寧地聲音傳來,「將軍武藝不凡。怎可妄自菲薄,日後還需多賴將軍出力,為我河東征戰四野呢!」

    說到這裡,衛寧臉色平靜道,「昔日我以劉玄德為鄴城太守,可劉玄德識人不明,養虎為患,反為呂布所噬,更讓袁紹趁機來犯我河東……而先前。劉玄德求見與我,要報此奪城之恨,正趁此良機。我便以劉玄德與將軍一同出兵!」

    劉備的身份一直很尷尬,在衛寧真正地心腹所知中,自然是知道,劉備遲早將會被衛寧搾乾剩餘價值而吞掉,但其餘人的眼裡,才覺得劉備或許本來就是衛寧所驅策的鷹犬,至少比起他張繡來說更得衛寧信任。甚至大多數人在經過鄴城相贈地時候都私下認為可能很早劉備便本就是衛寧麾下之人,獨立出去不過是為了堵住袁紹和曹操地嘴巴而已。

    所以,讓劉備和張繡一同出兵。張繡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卻只有少數幾人,詫異的看了衛寧那依舊平靜的臉色一眼。而少部分人,或許能從那幾個人一閃而過的疑惑中看出端倪,但並不包括張繡……

    「劉使君坐鎮鄴城多年,自討黃巾起,戰績彪炳,末將甘願為副,輔佐劉使君出戰!」張繡抱拳。謙虛道。

    「不妨!此次出戰,無正副之分,二位可同心協力便是!」衛寧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臉上倒多了幾分期盼,「我便與兩位將軍一萬五千馬步,屆時北上匯合黃忠將軍一萬兵馬,要破突襲之下,要破黎陽。還多請二位將軍之力。為我河東大破河北!此必功不可沒!」

    「末將尊令!」張繡想了想,還是恭敬回話道。

    「好哈!」衛寧撫掌大笑。「如若破了黎陽,袁紹必滅!」

    說道此處,衛寧環顧眾人,道,「如今經徐榮將軍北路牽制,局勢已盡在我河東掌握之中,諸將,當可同心協力,同破強敵!自然……敵軍如今軍力還盛,十七萬人馬聲威正濃,不可小覷,諸位自然也不該怠慢,操練兵馬,加固防線,恪盡職守!」

    「且再等少許時日,我軍便與其決一死戰!」衛寧當即拍案斷然喝道,「另外,今日袁紹後方大亂之事,諸位還不必聲張,我還有計,要讓袁紹再吃吃苦頭呢!」:

    「遵命!」諸將會還有不少嫉妒的看了張繡一眼,又或是驚疑衛寧的計策,但卻還是齊聲應諾道。

    「張繡,劉備此二人並非我河東麾下,衛侯若擅用,恐防其有變故,反壞我軍大事啊……!」等群臣散去,劉曄在衛寧近衛宿衛軍的帶領下,領到了郡守府內院,便剛見到衛寧,劉曄便出聲道。

    當劉曄決定用皇室的名頭來擋住世家大族地反彈,為衛寧地大計作靶子的時候,便已經得到了衛寧的推心置腹,很多河東地機密並沒有瞞住他,比如河套匈奴部的隱藏力量,又比如賈詡的存在,比如張濟這個隱形的麾下勢力,又比如劉備這個注定不能被衛寧所留的人……

    「你是擔心這兩人各有心思,互通有無,從而反咬我一口?」衛寧微微一笑,端起案幾上地香茗品味了一口。

    「若無衛侯信賴之人統軍,反而讓此二人獨立開去,卻是不妥!」劉曄點了點頭,坐在衛寧對面回話道。

    「呵呵……」衛寧伸出一根指頭,炯炯有神道,「他們不敢反我!在我河東如今和河北扭轉了勝敗之勢時,他們更不敢反我!此其一!」

    衛寧又伸出了兩根手指頭,道,「劉備出身微末,又常年漂泊,雖有所謂仁義之名。但卻無法被世家大族真正敬重,更何況所有人皆視劉備為我麾下暗中隱藏,安邑某些人,絕對不可能會和他接觸……而張繡,其叔反賊出身,而又遠在宛城。不過區區夾縫中求存的小諸侯而已,鞭長莫及,那些人,也自然不會去找他!當然,張繡是個不安定的因素,也不排除他有異心,所以,我讓劉備和他一起!此其二!」

    接著衛寧又伸出一根指頭,笑道。「而張繡認為劉備是我的人,甚至河東大部分人都認為劉備早已經暗中投靠我了,自然。張繡就算有異心也決然不敢告訴劉備,甚至還有可能防範劉備!同樣,張繡之叔張濟暗中投靠我河東,張繡以人質身份在河東雖然大多數人都知道,我自然可以點明給劉備知曉……事實上……如今豫州,荊北局勢越發混亂不堪,那劉表,袁術,孫堅。似乎不願意等我和河北分出勝負再結束他們地戰爭了……呵呵,沒有人不害怕我們這個統一了的北方啊!」衛寧歎了一口氣,伸出第三根手指接著道,「所以,我並不準備要宛城作為日後我們的據點了,事實上,宛城張濟恐怕也守不了多久了,不管是劉表還是袁術,都不可能容忍這樣一個小勢力在兩家火拚的最後關頭出來漁人得利。賈詡北上本來是為張濟求援,便是讓我明白南面局勢的情況原因……更何況,河東根本不可能在這個局面上再陷入荊北,豫南地泥潭裡。所以,張繡地價值,已經沒有多少了!劉備和張繡,不敢互通有無!此其三!」

    最後,衛寧又伸出一根手指頭,道。「而正如同今日司馬朗所言。延津,平丘。白馬皆為曹操之土,我軍若擅自過其土地,必需要給他一個理由,所以……劉備,張繡,都將為我所棄,便是堵住曹操的嘴巴!此其四!」

    「以先生所觀之,北面那個人,才能如何?」衛寧說道此處,看了劉曄一眼,臉色肅然問道。

    「賈文和之才,勝我十倍,乃鬼謀之才!衛侯若得其善用,乃大幸也!」劉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高聲讚道。「哈哈!先生何須如此妄自菲薄,先生之才,自也是不差!」衛寧哈哈一笑,接著道,「不錯!此人有經天緯地之才,我必要得其善用,但張繡對其地影響力絲毫不弱,而一旦我放棄了宛城張濟,張繡必恨我,我不能留他!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他還有殺我河東大將之仇,元儉之死,我可從未忘記,有此三條,張繡決不可能為我所用!」

    說道最後一句話地時候,衛寧幾乎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

    劉曄微微歎了口氣,自然對衛寧的大膽而驚愕,同樣也對衛寧的性情而讚賞。顯然,劉曄也不知道,衛寧看上去荒謬地主意,竟然是早有了謀劃,不單單將曹操的態度,豫州,荊州的局勢,甚至劉備的危害和張繡可能的異心都算計了進去……似乎,這兩人的最後剩餘價值都將為河東所搾乾。

    心裡對劉備和張繡微微升起了一絲同情,劉曄自然也不會是那種軟弱之人,當即道,「衛寧所慮自然不錯,先前,卻為曄所慮不周了!」

    「好了,不提這個了!今日讓你留下,卻是為了另外一件事……」衛寧從袖口裡取出一張黃紙,遞給劉曄,道,「這是奉孝,從安邑傳遞過來地東西!你且看看吧!」

    劉曄心中一跳,來自安邑,從郭嘉手中送來,那麼代表地是什麼東西……自然不言而喻了!

    微微有些顫抖的從衛寧手中結果那薄薄一張紙,劉曄甚至有些猶豫,可以說,這一張紙上,幾乎就是一張腥風血雨地符號,而能夠在上面留下的名字,他們的未來,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了……

    平復了一下心情,劉曄攤開這折疊地紙張,密密麻麻的小字幾乎寫滿在上面,劉曄的瞳孔幾乎不由得一縮,脫口而出,驚呼道,「竟然有他!?」

    「呵呵……不單單如此啊!紙張所限,終究所容納的字跡太少,這也只是首要之人而已……」衛寧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沮喪,臉上表情連轉起伏不定,半晌才道,「我從未想過,竟是有如此之多的人,而且,我先前將徐榮,賈詡謀定所成宣告諸人,不單單是穩我軍心,同樣,也是為了看看到底軍中,是否也有人參與其中!我早已經差人暗中分散盯上了四門,以及不少人的府邸……看看會有多少人會將這個消息暗中傳回去吧!」

    劉曄心中一驚,竟是不知道眼前這個最高權利者竟然早已經做到了這樣的地步,「軍中多以衛侯為尊,恐怕是沒有多少人會摻雜其中……而有人或許會有安邑某些人暗中拉攏,但並不見得會投身入內,以我所看,這名表上,涉及甚多,萬一有人雖未參與但卻與其中一人交厚,不忍他事敗身死,而希望勸解懸崖勒馬……此類之人,卻也非罪大惡極……」

    劉曄已經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裡,剛才說的話,可以說已經犯了上位者的忌諱,知情不報都已是重罪,還要稟報消息,還不是罪大惡極?

    衛寧眼睛緊緊盯著劉曄,只讓後者汗流浹背,「我河東與河北一戰而勝,河北一統,雖勝,恐怕河東也將傷不少元氣……若在這個時候,衛侯再斬盡殺絕,反使州郡人人自危……還請衛侯三思!」

    劉曄幾乎是在衛寧那股冰涼地眼睛中,強壓下無邊恐懼而提出建議,話說完,腦袋幾乎已經匍匐在地上,渾身彷彿都有些脫離,根本不敢再看衛寧的眼睛片刻。

    「哈哈!先生何故如此!?」衛寧驀然大笑,慌忙起身將劉曄扶起,「先生所言甚是,我又如何不懂?我只是要讓自己心中略微有個底而已!」

    「事實上……便是這紙上所寫的名表,我會動還是不動,也還未下決定!或許……我會將其付諸一炬也不定!」衛寧微微一笑,甩了甩那微厚泛黃的紙張,對劉曄笑道。

    衛寧想到了曹操,這樣一個梟雄,在當時,是不是也有他現在的心理?燒還是不燒?看了,還是未看?怒,還是怨?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6-22 10:42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朝歌之戰結束,北方雄主的崛起

    六月,徐榮匯合毋丘興出壺關,趁虛攻打邯鄲。

    留守邯鄲城內的袁熙,根本都不明白,徐榮什麼時候又增加了整整三萬人的可用之兵,更讓人心寒的是,這三萬兵馬根本不是那種隨便抓捕填充的百姓,而是真正的百戰精兵!

    而這個時候,邯鄲城內,只剩下三萬人,審配的兵馬還在去信都的路上,不管是回援還是其他,顯然都趕不上了。

    徐榮名聲在外,加上前次三番的戲弄冀北袁軍,彷彿耍弄一隻老鼠一樣,讓他在自己手中蹦。徐榮這次傾巢而出,同樣讓袁熙驚顫不已,深恐又中了他的詭計,只下令堅守不出,又急忙差人突圍北上,命令審配即刻南返救援邯鄲城。

    不得不說,從徐榮和賈詡抵達壺關,全權統領北方戰事的時候,整個冀北就被他二人攪動得烏煙瘴氣,烽火連天。壺關兵馬,好像已經成了袁紹集團心頭永遠抹不去的痛苦,一看到壺關的這樣龐大動作,真是人人都愁眉苦臉起來。

    邯鄲城自戰國時代起為趙國王都,自後幾經修繕經營,也是冀州有名的大城,城高池堅不說,先前又從冀州後方收集了無數糧草囤積在此。

    按照常理來說,留守的三萬兵馬,再加上可供使用的糧秣,要防守城牆,不說一年半載,便是守上個一兩個月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但現在,顯然並不是常理情況。

    袁紹治下兩州,所有精銳部隊,幾乎都已經抽調南下投放到了主戰場。邯鄲背負的使命,是在後方堵截壺關,同時,從冀州,幽州內部徵召的新兵也多送往邯鄲,經過休整,訓練。形成了勉強的戰鬥力後,再送往南下,填補主戰場的兵力。

    所以,邯鄲的守軍規模,在源源不斷的補充中,一直沒有縮減多少。但因為是稍微訓練有戰鬥力後,便會送往鄴城,所以,留在邯鄲城中的三萬人,根本就是一群新兵!

    對比起徐榮那四萬多兵馬,一萬人乃是當初跟隨衛寧擊敗鮮卑人十萬大軍的原并州邊軍,而剩餘三萬人是集合涼州軍團地精華所在。最為關鍵的是并州軍和涼州軍的宿怨,促使這兩個大漢有名的邊疆強軍,互相攀比的心思濃厚。尤其在趙陽這個并州軍系出身的軍官已經建下了赫赫功勳地時候,涼州軍人更不願意落後。

    先有三番五次地打擊。新兵沒有形成戰力。後又有徐榮領兵壓境。在數量上形成了足夠地優勢。即便有依托城牆作為防守。但邯鄲城內。幾乎都是愁雲慘淡不堪。

    而徐榮自然是不會讓邯鄲城有絲毫喘息地機會。審配在經過壺關眾人地引誘佈局之後。已經徘徊在信都和邯鄲地中央處。正是這樣一個尷尬地位置。注定了他不可能一下便能決斷。畢竟冀北地大後方。重要性實在不比邯鄲弱得了多少。尤其在後方民眾暴亂地時候。一但再不壓制下去。將會迅速蔓延。甚至達到幽州地區。

    徐榮料定地很明白。只要保持對邯鄲強攻猛攻。出速戰速決。甚至不匣切代價要將邯鄲奪下地姿態。審配絕對會猶豫。甚至可能放棄救援邯鄲。

    兵回援地少。恐怕會被徐榮趁機吃掉。而多了。信都之亂將無法控制。而保持勢在必得地念頭下。審配自然會擔憂。在回援地路上。若邯鄲就這樣被徐榮攻破了。豈不是不僅耽誤了鎮壓冀北暴亂地時機。還白白跑了一趟。

    所有人都知道邯鄲如今低迷地士氣。都知道邯鄲那三萬隻是數量上看著嚇人地新兵隊伍。對上并州。涼州精銳集團軍下。對上徐榮這樣一個大小戰事無數地河東第一名將。審配地擔憂。完全是有可能地。

    顯然。在涼州軍和并州軍四面八方地圍城下。徐榮狡猾有意地挑起涼州兵馬地競爭意識。強攻兩日。各出一萬人。不管哪方。都是竭盡全力。彷彿不要命一般凶神惡煞地望城牆上撲去。

    兩日時間!單單兩日時間,那邯鄲防守的兵馬和徐榮的攻城軍,傷亡數量,竟然還扭轉了過來,即便將涼州,并州軍趕下了城牆,但在傷亡上,竟然還是邯鄲的守軍佔了多數!

    凶悍,鐵血,彷彿不攻破城牆,便就戰死。當一群群新兵,瑟瑟發抖,在恐懼中舉起刀兵迎上去的時候,在絕對的士氣以及戰力的壓制下,幾乎任何一個登上城牆地并州,涼州士兵,都可以給冀州新兵們帶來一場地獄的噩夢,甚至直到戰死,都讓人不寒而慄。

    徐榮採取的攻城手段,只是攻兩日,而停一日。攻城時,凶悍絕倫,不計傷亡,罷戰時,每日以兵馬在城外吆喝吶喊勸降,盡數袁紹大後方的動盪,盡數如今邯鄲的窘迫。

    於是,邯鄲城中,陰沉低迷的情緒彷彿石子墜入深淵,越來越低,越來越沉。

    數量,四萬對三萬。士氣,高昂對低迷。戰力,精銳對新兵。加上冀北的動亂,強制徵召帶來的不滿和怨恨,徐榮許諾的投降不殺,圍城帶來地強大壓力,兩日來攻城守城見識敵軍地凶狠,徐榮的百戰名聲,河東地強大和寬厚……

    任何一條,都挑動著城中駐守的兵馬,壺關軍幾乎已經佔據了所有的據對優勢,厭戰,懼戰的心思,彷彿瘟疫一般飛快的在邯鄲城中蔓延擴散。

    任袁熙如何呵斥,甚至斬首率先動搖的人,都無法壓制住著恐慌的氣息蔓延,無法阻止,眼睜睜看著士氣一落再落。

    當第四日,徐榮吹響戰號的時候,凶神惡煞的壺關軍再度彷彿潮水般蜂擁,邯鄲城中的守軍,抵擋的力量顯然已經極度微弱,若非是憑借堅固雄壯的城牆,若不是憑借袁熙嗜血殘暴的手段,或許,在軍心動盪,一觸即潰的情勢下。這一日,邯鄲城就會告破掉。

    而顯然,如今的戰局已經越發不利於邯鄲城了,面對徐榮這個狡猾的統帥,任何可以利用地優勢都沒有絲毫的浪費,運用到了極致。無論是在攻城戰中的調度,還是對心理上的打擊,都不遺餘力。

    第四日的夜晚,在徐榮的壓迫下,邯鄲城中,已經開始有不少人偷偷地潛下了城牆投降壺關軍。徐榮皆以酒肉款待,兌現自己的允諾,當即便釋放他們歸鄉!

    而消息,一傳十。十傳百,隱瞞不住,同樣飄回了邯鄲城中。

    火藥桶。徹底被引爆了。

    徐榮只用了五日的時間,便將這座堅城給攻破。當第五日壺關軍依舊保持強大的攻勢時,邯鄲守軍已經無法再生出敢於抵擋作戰的心思了,在新兵們反抗的情緒下,打開了大門,壺關軍趁機殺入城池!

    袁熙逃跑不及,被擒……邯鄲失陷。而後,徐榮在部署,修繕邯鄲事宜之後。除了留守部分兵馬抵擋可能出現的回攻袁軍後,親自又領兵兩萬南下攻略魏郡。

    邯鄲的失守,對於袁紹集團來說,毫無疑問是絕對的災難。

    從此,從北面聯繫冀州地要道被一刀兩段,而壺關的延伸戰略空間,通過邯鄲輻射的環境更加穩固和牢靠。現在地袁紹,除了可以通過清河,內黃。鄴城,黎陽還能夠與冀北本土保有最後一道聯繫外,便幾乎已經有一半陷入了河東的包圍圈裡。

    更可怕的是,從冀州州治信都到清河,內黃,一路上偏偏是暴動最大最多最頻繁的地區,無論是從糧草方面還是兵員方面根本就不可能輕鬆的連接上去。

    而這個時候徐榮馬不停蹄的向魏郡進發,一但魏郡失陷,通過漳河來運送輜重補給的最後便利。也將徹底失去。控制了魏郡。向東再扼守住漳河向上游通往黎陽的水路後,便只能通過內黃來連接黎陽了。

    根本就是始料未及。區區一個多月,南面主戰場還在膠著的情況下,本來袁紹地優勢,不僅僅消失殆盡,而現在,戰局更是徹底的倒向了河東方面。

    倘若袁紹不能將冀州本土的動亂所壓制下去,重新恢復原本穩定,倘若袁紹不能保住魏郡控制住漳河通道,倘若不能重回邯鄲城,而河東軍,再合圍上來,河北軍,必將一敗塗地!

    從袁紹起兵西進,到和衛寧僵持到現在,時間已經漸進了七月,整整四個月,接近半年的時間,從剛開始的突然而發,河東一步步將優勢重新抵消,找回,一直到現在,最後的戰局徹底的往河東方面傾斜。

    這一場,朝歌之戰,牽扯到河東,河北兩大天下最強勢力,決定誰才是北方霸主的大戰,袁紹幾乎已經算是敗了一半。

    袁紹在驚聞邯鄲被迫,次子被擒的噩耗後,召集了麾下各智囊商議計較。

    自然,如今地大戰略已經極度不利於袁紹了,派往河東挑撥安邑政治反叛的人,在聞得河北戰局不利的情況下,那些投機分子紛紛和他袁紹劃清界限。派往上谷遼西烏桓處的使者,竟然被那群野蠻,忘恩負義的烏桓人斬下了頭顱。派往遼東公孫度求情援軍的使者,同樣被公孫度斬下了腦袋,甚至用錦盒裝好送給了衛寧,不單單如此,野心勃勃的遼東,還有集合軍隊反而有圖謀他幽州的野心……

    而袁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派往徐州以說服曹操唇亡齒寒地使者,還沒有抵達下邳,卻聞得,淮南孫堅盡起大軍屯兵在徐州邊境,彷彿與徐州也將有一場一觸即發地戰爭!曹操,無力抽身……

    袁紹沒有想到,陳登沒有取得河東的幫助,在陶謙地許可下,已經將徐州東部投誠給了孫堅,以換取他陶氏繼續存在下去的允諾。而同時,河東的使者也早已經派往了孫堅處,說服孫堅牽制曹操幫助袁紹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孫堅麾相了一人,提出了天曉分之計,深得孫策,周瑜器重而引薦給了孫堅,便是魯肅。

    魯肅提出,取荊州。得淮南,控制徐東,兵壓豫州,經營江東,再南下交州,西面。出白帝,攻略益州,主要攻略地方,便在兗州以南,從而取得和北方分庭抗衡的資本。

    河東的大勢已成,袁紹的敗亡已經不可避免,而曹操注定將會是擋在孫堅面前的擋路石。縱容曹操幫助袁紹,其實並沒有涉及到多少江東的利益,但不提這個時候到底可不可能挽回戰局。如果就這樣得罪了河東,在如今袁術尚在,劉表還未削弱地情況下。交惡河東,顯然是不智的。

    如今江東的主要敵人,自然應該是袁術和劉表,江東保有餘力未發,本就是等待袁術和劉表互相損耗。整個淮南和荊州才是江東最關心的問題,才是江東最為垂涎的土地……

    與此同時,袁紹也根本沒想到,曹操也沒有幫助袁紹的意思,河東擊敗河北。已經是大勢所趨,而在其中謀取更多地利益才是最實惠的問題。曹操的兵馬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實力去參戰兩方這樣一場混戰,手中征討徐州兵疲將累,還要回師北上,再將河北和河東的戰事拖延下去,不如說是讓自己陷入其中的泥潭。

    河東如今投放在朝歌一帶的兵力也不過區區十萬之數,在北面,壺關的兵馬充其量也只有五萬征戰。歷來以強大而盛名的河東,佔據了涼州。并州,司隸,雍州四州之地,討伐李郭傷亡極小,可能只有這麼點兵馬嗎?曹操自然不會認為衛寧敢和袁紹決戰就是這麼點底氣,河東地底牌,還未亮完,曹操謹慎的性格,注定不可能讓他以身犯險。

    既然不予理會袁紹。曹操自然也不甘心就這樣的白白看戲。徐州彭城一直沒被他攻破,並不是城池有多麼堅固。也並不是陶謙發動所謂百姓就能抵擋下來地,而是曹操不想,一但他統一了整個徐州,自然也便沒有了借口抽身事外。

    而顯然,在袁紹和河東決出勝負的時候,他也想分一杯羹,青州這個本來就名義上屬於他的地方,自然是最好的選擇了。

    當孫堅起兵壓境的時候,帳下驚動,曹操卻在眾人擔憂的眼神子下,驀然大笑。

    一語道破了孫堅的心境,孫堅不願意得罪河東,甚至可能還有要分徐州的野心,但絕對不會和他曹操真正來一場廝殺。他孫堅要去和劉表,袁術爭雄,而他曹操,也將會是日後抵擋河東的先頭兵。

    所以,這一戰終究只會是作秀,做給衛寧看,做給袁紹看。尤其在劉表和袁術地廝殺越來越激烈的時候,孫堅哪還有心思再去交惡他人?

    可以說,現在對於袁紹來說,已經真到了內外無援的窘境。

    當一個個噩耗傳回來的時候,袁紹的眼睛幾乎都衝出血來,當初意氣風發,怎會落到如此地步?就因為在大局上自己失利了,便會讓天下人所小覷?

    袁紹自問自己還有二十多萬的大軍,自己不過只丟了一個邯鄲,不過只是放進了一隻老鼠在家裡,怎會便讓天下人都覺得他將要失敗了?

    他袁紹四世三公,出身名門,討伐董卓貴為盟主,如今身為大司馬,位列三公,袁氏一門門生故吏遍及天下,站在這個世界的頂峰,他們憑什麼會認為他袁紹會失敗!

    袁紹不甘心,而帳下諸位謀士在如今惡化的局勢下也措手不及,愁眉不展。

    只有沮授,這個時候深深的後悔當初沒有聽從田豐地建議,後悔自己竟然如此不查。

    這個時候在其餘謀士都閉口不言的情況下,也終究只有沮授挺身而出,請求袁紹退兵,退回魏郡,重回邯鄲,放棄整個冀南藉以挽回河北的有生力量……

    沮授的獻策,便是使大軍退兵到魏郡,甚至邯鄲,借助廣平,陽平,華縣隔漳河為屏障,擋下河東的反撲。以失去冀南的代價,換回冀北,幽州的安定。

    當然,這樣退兵的話,當初攻下的青州之地,也將徹底喪失,相當於冀南和青州從河北地版圖上被深深撕掉。

    憑借二十多萬地大軍。轉變為戰略防守,退縮重新設定的防線,自然便將壺關地優勢所抵消無視,若要北上攻擊冀州和幽州地話,便不可能借助壺關的天然便利,在兵力還處於優勢的情況下。火速撲滅各地的暴動,剿滅趙陽那只耗子,守住河東的反撲,並非不可能。

    這已經是如今對於袁紹來說最好的出路了。

    可是,袁紹不甘心,本來集合所有謀士來商議什麼妙策反攻敵軍,卻沒想到多數人都閉口不談,唯一一個開口地,竟然還是讓他認輸退軍。甚至割捨去大塊大塊的土地!

    袁紹失去了兒子,將自己本土孤注一擲弄得慘敗不堪,動用了如此大的代價。竟然換回這樣一個收場!他怎麼可能接受!

    顯然,沮授在這個時候強自硬著頭皮出頭,正是撞上了袁紹的槍口,他的獻策在這個內外無援被孤立的時候,已經是河北最好的出路,但袁紹虱下,怎麼可能去思考,一想到沮授和田豐當初三番五次的觸怒他,而田豐甚至到現在都被袁紹當作是局勢惡化到這個糜爛地步的罪魁禍首。

    袁紹對沮授地忍耐度已經徹底崩潰。不管沮授如何剛直死諫,袁紹不僅不予理會,還當場下令將他囚禁,罷免了所有官職。

    與沮授臥薪嘗膽的獻策走上了極端,袁紹選擇的是另外一條道路。

    傾盡全力,攻打衛寧在朝歌城東,城南,連綿布下地營盤。

    是的,若能將衛寧大軍擊潰。擒下衛寧,甚至將兵鋒直接推進到河內,箕關,這場戰局或許能夠扭轉。

    可是,在這樣的局面下,士氣低落,戰力不齊,還即將面臨缺糧的困境,縱然有十七萬兵馬在手中。縱然對方不過十萬人。又如何能輕易成功?

    袁紹已經顧不了太多了,他的身份和虛榮心。自尊和傲氣,注定他無法忍受這樣的失敗,甚至在這個時候變身為一個賭徒,歇斯底里的將最後一絲生機徹底的壓上了賭盤。

    整個河北軍營,十七萬大軍已經開始全面調度起來,甚至來往的信使飛快北上,召集審配,逢紀即刻領兵南下,攻打拖住邯鄲,增援朝歌主戰場。袁紹除了還保留最後一點理智,重視邯鄲地危害外,幾乎已經放棄了後方紛擾的暴動,將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一點,開始孤注一擲的開始對衛寧的營壘發動瘋狂的攻擊。

    顯然,袁紹軍的異動並沒有瞞過河東軍的耳目。

    衛寧自從兩個多月前來到朝歌,便一直嚴令堅守不出,壺關的勝利,扭轉了整個大略上地戰局,堅守下來,袁紹的陣腳反而亂得更快。

    而現在,當袁紹決定瘋狂孤注一擲的時候,衛寧自然知道,這也是最後的一場決戰了,只要扛過袁紹的瘋狂,勝利,結果,都將徹底的浮出水面!

    所謂的二十萬人,到底不過只是一場笑話而已。以十萬人,就算給袁紹攻打,還能用短時間裡攻破掉?衛寧可沒有動搖根本,彷彿不要命一樣的壓上所有的賭注,這十萬人,是抽調來自整整四個州地精銳兵馬,即便袁紹也有十萬多人同樣是河北精兵,但其餘地七萬人,都不過是新兵而已,除了數量上有些嚇人外,還有什麼作用!

    就算給他袁紹一個月的時間來攻破營寨,又能當得住北方徐榮徹底將戰局包圍?

    衛寧在等待,等待黎陽被攻破地消息,一但黎陽被河東奪取,從而,整個袁紹十七萬人將徹底陷入孤立無援之中,成為甕中之鱉!

    七月中,袁紹集合十七萬大軍,潮水般攻擊衛寧防線。十日大戰,不計傷亡,兩軍在正面戰場上的決戰,死傷慘重,河北軍用盡渾身解數,都被河東軍所抵擋下來。

    袁紹命麾下士卒構築樓櫓,堆土城山,以兵卒在上,揮灑箭矢如雨向衛寧營地俯射,衛寧得劉曄獻策,大修霹靂車,礬,依依擊毀樓櫓。

    袁紹又命令士卒挖掘地道,偷襲衛寧營盤,衛寧命人在營地內放上水甕觀察。修三條長塹作為防禦。

    袁紹使人收集四野牛馬,點燃尾巴,使其衝撞衛寧營地柵欄,再以兵卒在後尾隨攻擊,衛寧以刀兵做鹿角,將營地外圍圍成兩圈。牛羊衝擊紛紛觸刀山,血流而死。

    袁紹以呂布,文丑,張等大將在營外搦戰叫罵,衛寧使典韋,太史慈,趙雲,徐晃等大將接戰,不分勝負。

    袁紹又以兵馬繞過朝歌。妄圖偷渡漳河南下偷襲牧野,又被馬超,龐德沿路設伏。大敗河北兵,尾隨相擊,反而直接在袁紹側翼立下營地,時時騷擾攻擊。

    整整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衛寧軍固然精疲力竭,傷亡不小,但袁紹當初整整十七萬的兵馬,現在已經嚴重縮水,除去了戰死。重傷不能再戰,以及趁亂逃走,臨陣投降的兵馬外,只餘下不過十二,三萬之數攻打營地,野戰,偷襲,伏兵,半個月來。不分晝夜,幾乎從沒有停止過對衛寧的攻擊。十數萬人,互相休息,來回作戰,已經幾乎將整個軍隊都拖垮掉。

    而就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三個噩耗,又再度如期而來。

    魏郡被徐榮攻破,逢紀攻城不果,只能退守鄴城。

    黎陽被張繡攻破。劉備匯合黃忠偷襲。趁淳於瓊嗜酒大之時,攻下城池。

    糧道北斷。十數萬大軍糧秣入不敷出,已漸告罄!

    魏郡,朝歌,黎陽,牧野,將鄴城以及還和衛寧僵持的袁紹十二萬大軍徹底的圍困在中央!更重要的是,糧道被斷,這對於河北軍來說,尤其致命!

    勝敗,已經明瞭!

    軍心動盪,內部兵無戰心,連戰不果傷亡慘重,後方根基混亂,而現如今,糧秣不濟,又成圍困之勢,袁紹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單單十萬張嘴巴,嗷嗷待哺,便已經注定了袁紹的失敗。

    衛寧窺準戰機,終於開始決心發動了真正地反攻。

    以徐晃為主將,領兵兩萬,自朝歌北上,襲擊袁紹左翼。

    以馬超為主將,龐德為副,集合牧野兩萬兵馬,從袁紹右翼發動衝擊。

    又傳令,黎陽黃忠為主將,整合一萬兵馬,領兵沿漳河往下遊星夜北上,從袁紹軍東北尾部發動對鄴城的攻勢。

    又令徐榮盡起魏郡兵馬,配合黃忠攻擊鄴城,牽制逢紀在鄴城的殘餘四萬兵馬。

    以趙雲為主將,典韋為副將,集合如今河東軍做最精銳的騎兵戰力,形成五千人的尖刀,專門破陣衝擊。

    最後,衛寧親自督軍盡起朝歌所留下的四萬兵馬發動總攻,正面衝擊袁紹地營盤。

    戰鼓擂動,十萬大軍四面八方合圍而來,各部領兵主將,皆乃百戰之士。

    鄴城被牽制,逢紀苦苦抵擋,只能勉強守住鄴城不失,當黃忠從黎陽北進之時,截斷了鄴城與袁紹的聯繫,又從後背深處,向袁紹軍衝擊而來。

    衛寧親自率領太史慈,呂虔等將四萬兵馬全數壓上,趙雲,典韋所領最精銳五千騎兵左右衝突,袁紹死死抵擋,一波一波人牆卻彷彿薄紙一張,被輕易的撕扯開去,破裂,支離破碎。

    而同時,當馬超和徐晃兩支兵馬合共四萬人發動的衝擊,袁紹在戰場上的頹勢已經明顯。

    兵敗如山倒!

    士氣的低迷,體力的不支,戰心的丟棄,十二萬人馬當場潰敗!

    衛寧全軍揮軍掩殺,袁紹命令張領本部兵馬兩萬斷後,為典韋,趙雲所擒拿,又有呂布,張遼惶恐追隨袁紹北逃,卻又為從兩翼和後背的徐晃,黃忠,馬超,龐德聯手殺敗,呂布隻身匹馬殺出重圍,餘者或被擒,或皆降。

    當衛寧揮軍追擊地時候,鄴城逢紀見袁紹敗像已成,舉城投降。而後,大軍取鄴城,東進追擊袁紹向內黃挺進,文丑領麾下親衛軍,背水漳河為袁紹斷後,死戰,勸降不果,戰至最後一人,為典韋所斬殺!

    而後,在信都遊走騷擾的趙陽兵馬,在袁紹孤注一擲放棄鎮壓暴亂而重新徵調審配,逢紀南下的時候,壓力便再度消失,除了四處繼續騷擾以外,便領兵向西南而下,四處宣揚挑動暴亂,突破廣平,廣宗地封鎖,終於抵達邯鄲。

    而這個時候,當初一萬五千騎兵,經過了兩個月的奮戰,如今竟只得區區七千多人生還下來,大多數人的戰馬在很早前便因為催趕而累斃至死。機動力的下降,而補給注定將是攻打州郡掠奪得來,在冀州各方窮追堵截下,無數次死戰,也注定了是悲慘的減員。

    但,就是這樣一支兵馬,奠定了整個朝歌之戰最後歸屬的最大功勞,六千兵馬,注定,將會是得到河東最高的榮譽!

    衛寧在南發動的七萬人總攻,其中還夾雜不少的輕傷者,半個月來,袁紹地瘋狂攻擊,同樣也使河東兵馬損失了不少,整整接近三萬人的戰死重傷減員,確實給河東強烈的損傷。要知道,這三萬人,本就是河東歷次征戰留下來的精銳兵馬,比起袁紹那五萬多人的損傷,根本就不過是同等的價值。

    而後,在鄴城逢紀舉城投降,各部大軍北上追敵,連破內黃,陽平,廣平,館陶,華縣,整個冀南全部收歸於河東治下,除了審配固守廣宗巨鹿,奮死打退河東兵馬的反攻外,甚至漳河一帶全部南北都落於河東之手。

    袁紹攜二子惶恐北逃,昔日二十萬大軍,只餘下不足兩萬之數。衛寧生擒河北兵馬達到了十萬之巨,斬首者不計其數。

    至此,由北從并州壺關向東,由南從河內向北,整個河東的版圖,將不再如當初只有一個鄴城勉強伸出一條細細的小枝,從而徹底地連接在一起。

    河北搶先發動的這場戰爭,最終還是以袁紹的失敗而告終,甚至,袁紹的孤注一擲,使得幽州,冀北半部陷入了徹底的動盪,民生衰弱,局勢糜爛不堪……
灰虹紫霓 發表於 2009-6-23 22:30
第四百四十六章一統河北,收納文武

    八月初,袁紹大敗,冀南之土盡數歸於河東。戰至此時此刻,除了宣告大捷而回安邑外,衛寧依舊沒有收兵而回的打算,並上徐榮四萬兵馬,盡起大軍十一萬北上繼續攻擊袁紹。

    大軍先部行至廣平為審配三萬兵馬所阻,而後又有青州呂曠,呂翔兄弟領兵兩萬北反相助,大將蔣義渠又從幽州領兵兩萬南下防禦,袁紹從朝歌起輸得一敗塗地,卻是勉強又有了一些底氣。

    集合起朝歌潰敗而回的兩萬殘兵敗將,袁紹以這最後九萬兵馬以趙國,廣宗,清河,高唐,平原為最後的防禦線,袁紹更親自領兵四萬於清河,垂死掙扎抵擋。

    只是,這底氣,幾乎就是他最後的本錢,幾乎抽乾了在各地所有的守備力量所組合而來,甚至根本無暇再顧忌蔓延開去的動亂,唯一的念頭就是用這九萬人逼迫衛寧退兵南返。

    兵敗如山倒,臨時瘋狂阻止起來的兵馬,又如何能擋得了河東現在勢如破竹的氣勢!

    當前部初受挫而微微停滯不前時,衛寧親自領後陣兵馬又到,集合了全軍十二萬戰後精銳,士氣如虹下,袁紹軍心驚膽顫。

    先有幾戰,袁紹軍皆戰敗而逃,河東斬敵殺將無數,便再只有龜縮城池不出。

    朝歌一戰,衛寧俘敵兵馬十萬,使臨陣組織起來,每每使兵馬在城外叫喊,勸降,挫敵軍心。冀州,幽州,自朝歌一戰開始半年的時間,幾乎已經被這場龐大的戰爭所拖垮了,不提麾下兵將毫無戰意,就是先前,袁紹強令征辟百姓從軍,收繳平民糧食便多積起民怨無數。如今,眼看著十萬降卒竟還在敵軍群中,生龍活虎,顧念河東富庶盛名,自衛寧領兵圍困清河後,幾乎每晚都有從城牆上偷偷溜下來投降的袁紹兵馬。

    看上去。袁紹似乎以趙國到平原的防線擋住了衛寧的進攻步伐,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到了九月初,卻讓袁紹憤怒不止的便是,光光投降,逃散的兵馬便已經達到了接近兩萬的數量,甚至還有小隊校尉整隊出降地事情發生。

    從朝歌的大敗開始,便已經宣告了袁紹徹底的輸了,袁紹的威望一降再降。根本就沒有當初獨霸兩州的威信了。而同時,衛寧先前從安邑求到的聖旨又送達清河城外。

    衛寧地老手段再次展開,使人當眾在城下高聲宣讀聖旨。一斥袁紹目無朝廷,圖謀叛亂,攻打王師,其心可誅,二罷袁紹官職,罪及祖先,打入亂黨,平滅三族,三昭麾下士兵將校。能擒袁紹者,以封侯相許,官升三級,最後許諾,罪只及袁氏一門,不累其麾下效力文武,若降,依舊善用。

    先將袁紹大司馬。幽州。冀州牧頭銜摘去。貶為庶人。又將袁紹打入叛國亂賊地行列。賜罪誅殺三族。而後又對袁紹大加緝賞。以高官厚祿為餌不禁提高自己兵馬持續不減地亢奮士氣。又挑撥對方兵馬地反抗意識。同時大赦之令更是讓人生不出抵擋河東兵馬地心情。十萬降軍如今就在河東軍營中。每日還能生龍活虎地在城下勸降。若跟著袁紹一路走到死。最後被擒拿。又會是什麼下場?

    所謂挾天子以令諸侯地便利。又理直氣壯地為衛寧所用。尤其在對方敗像已成地時候。幾乎是最好使地底牌了。

    於是乎。整個河北陣營在衛寧許諾地這些威脅。利誘下。開始了蠢蠢欲動。甚至袁紹聞得衛寧使出地這樣一計。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事已到了如今。河北和河東勢必只會有一個人徹底倒下。顯然。衛寧根本就沒有退兵地意思。假若袁紹取得了朝歌大勝。恐怕也絕對不會容忍衛寧繼續存在下去吧。

    失敗。痛恨。怒火。當初風姿綽爽地袁紹。彷彿已經徹底地頹廢了下去。除了每日裡尋美女陪酒作樂。彷彿對軍事上已經灰心喪氣。縱然聞得城外地搦戰。叫罵。勸降。也渾然不顧了。

    當然。在幾次大規模地逃兵出現後。從郡守府中。袁紹地第一次下令。便是。屠殺!

    不管是議論,還是猶豫,不管是怯戰,還是退縮,只要稍微有所端倪,便是屠刀舉起。

    袁紹已經徹底的瘋狂了,甚至將血淋淋的刀口讓清河籠罩在一股血色恐怖之下。但不得不說,袁紹的狠辣和瘋狂,效果到是出奇地好,那些心思在袁紹初次下令之後,很快便隱沒了下去,自然,也是歸於恐懼,只是越這樣壓抑,日後爆發的時候,將會更加猛烈。

    眼看清河暫時穩固,從城中探子回報的消息,衛寧自然知道袁紹的暴力手段,反而是更加開心了。彈簧越緊,反彈的將更加激烈,衛寧依舊每日做著必備的功課,勸降,搦戰,操練兵馬,便也任由著清河城中士卒在面對強敵壓境的神經緊繃時,還得提防袁紹瘋狂的屠戮。

    自然,衛寧也不會就這樣幹坐著等待袁紹一家子的首級自己送到手中,除了必要地圍困外,當初逢紀在鄴城舉城投降,衛寧顧念如今防守廣宗的審配和逢紀算是相識,曾經在袁紹帳下也是共同進退,便喚來逢紀,好言寬慰一番後,使他前往廣宗說項勸降審配投誠。

    卻不想,比起逢紀這個軟骨頭,審配的脾氣竟然出乎意料的剛硬,不禁當眾與逢紀徹底斷袍絕交,還大罵逢紀不忠不義,只讓逢紀灰頭土臉的跑回來稟報衛寧。事實上,衛寧心中其實對這樣的結果彷彿早料到了一般,審配雖然在謀略上比不到頂尖,但剛烈和忠誠到頗為讓人樂道,在這個時代,審配的表現或許會是任何一個君主都推崇的品行,但又不知該如何去品評對錯。

    衛寧彷彿能夠感覺到另外一個時空中,曹操對河北義士的感慨。袁紹帳下,田豐擅大略,沮授計謀中正,許攸詭計多端。審配善於防守,逢紀,郭圖也是機靈狡猾,每個人都有弱點,但每個人,都投身入爭鬥內耗之中。事實上。曹操麾下,所有謀臣同樣也各自有著弱點,但比起袁紹麾下來說,不管是否是有曹操強大地威信壓力,如荀攸,郭嘉,荀,程昱等人都懂得互相彌補不足,同心協力眾志成城。

    不過一想到袁紹地智囊團。看到逢紀,衛寧心中不免便有些感傷。徐榮攻破邯鄲,不僅僅生擒了袁紹的次子袁熙。更險險從牢獄中救出了田豐!

    昔日和田豐一敘,衛寧便有勸使田豐投奔河東,但田豐卻是瞧不起楊奉,認為楊奉難成大事,反而更屬意于歸鄉隱居,等候起事。

    衛寧當初沒有強求,只是日後也多以書信聯繫,等到袁紹崛起渤海後,田豐作信衛寧得了袁紹召喚正要投奔後。衛寧大驚便硬聲勸解,阻止他去袁紹處,又再勸他來河東。

    卻不想田豐地死脾氣本就倔強,認了的事情,便覺得不會回頭,反而認為衛寧為了楊奉招賢納士竟用詆毀他人的手段行事,反而惹田豐不快。衛寧別無他法,便與田豐賭博二事,一為袁紹日後微有實力必然不甘寂寞南下欲圖謀霸業。不顧民生,二為日後田豐必然不容於袁紹帳下,必為袁紹所囚禁。

    衛寧本是好意相勸,卻奈何田豐脾氣死拗,越發懷疑衛寧居心叵測,反有絕交之意。事實上,直到了袁紹起兵與河東大戰起,田豐方才想起這些往事,已是追悔晚矣。

    而有了當初地賭事。衛寧要的賭注自然便是田豐不能求死。若敗於河東則必降,當徐榮救下田豐後。很快便將田豐送往了衛寧處。

    事實上,田豐本來並沒有答應賭局的,但又對袁紹的忠心也淡了不少,衛寧勸解並沒有多少幾句話來,只讓人備好酒宴,彷彿許久不見的老友一般賞月談及往事回憶。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不識其主而事之,是為無智也!君先失其智,何不矯正往過?君愛民,志在保國泰民安,河東政論本合君意,何不用君之智,行君之所欲!」

    田豐本便對衛寧在河東實行的新政頗為讚歎,曾經袁紹盡起全力和河東相爭地時候,便有勸解效仿河東政令,而待河北休養生息,如今袁紹戰敗,手段凶狠更顯暴戾,又先有牢獄之災,袁紹的不顧舊情,不顧故往功勞,卻也讓田豐頗為心灰意冷,又經過衛寧的勸解,以及對未來的展望,田豐想起當初與衛寧相識之時,書信往來,多談天說地,甚至還冤枉了他,愧疚,心冷,抱負,終究,還是降了河東。

    終究田豐不願意在戰場上和袁紹兵戎相見,畢竟投降為恥,這已經是田豐最後的底線,加上河東如今的勝局已定,河北併入河東也不過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便求先行回返安邑。

    衛寧自然不願意讓田豐這個剛直的人為難,便使人一路護送田豐先行返回安邑而去。

    事實上,田豐的投降,不免又讓衛寧聯想到了另外一人,便是和田豐一黨的謀士沮授。

    沮授地才能自是不必多言,在官渡之戰的時候每每獻策都切中了要害之處,袁紹如果善用,定然不會敗得那麼慘。衛寧自然對沮授也是頗為期待,既然袁紹不能好好運用這些人的才華,衛寧自然不會願意看到他們從此便脫離歷史地舞台。

    但……衛寧尋遍了全軍,甚至讓人四下搜捕,不禁沒有從袁紹軍中聞得有沮授的消息,而自己人,也不曾有逮住叫沮授的人物……

    一直等到九月圍困清河一個月之後,才有一隊兵馬返回,赫然拿住的竟然是沮授的首級……!

    怒,悔,惋惜?衛寧聞得這樣的噩耗,幾乎就氣得吐血倒地,自己尋遍全軍的賢才,竟然是以這樣的結局而告終。對於那一隊兵馬來說,衛寧真不知道該是怒還是該是罰。

    當初這支小隊搜索周邊,在大軍中卻是被沖散了,但回返的時候,赫然便逮住了逃竄地沮授,事實上,領隊的小校一眼便看出了沮授的官袍。自然知道他是個大人物,本便是生擒了下來要邀功請賞,奈何,那個時候,沮授竟然將自己名字隱瞞下來,他們並不知道這便是為衛寧搜尋全軍尋找的人物。匯合中軍處趕路的時候。沮授卻也是膽大包天,深夜裝睡之後,暗中將看守偷襲刺死,奪馬便想逃回河北。袍澤被殺,那支河東兵馬自然是怒火衝天,沿路追蹤的沮授,在他反抗下終究用箭射殺!

    除了惋惜,衛寧已經無法表達自己地思想了。在河東如今手頭頗為缺乏軍略人才的時候,不能得到沮授的投降。卻真是一個大損失。衛寧只能使人將沮授以厚禮相葬。

    事實上,衛寧也只能暗嘆自己實在也是太過貪心,手中已有郭嘉。賈詡,劉曄,田豐等人了,竟還不滿足,或許,當每個人走到這個地步,總歸是不會滿足下去地吧。

    朝歌一戰,對於河東來說,收穫實在是太多了。不單單徹底將袁紹擊敗。同時還擒拿了不少良將賢才,土地的大豐收自是不必多說,單單北方一統之下,整合了冀州,幽州,甚至還未開始攻略的青州,河東地版圖將一度擴展到了七個州郡。

    大漢十三州,河東已基本上得了一半之多,若能夠以兩三年作為休整整頓。日後的河東將成為一頭兇猛無比的獅子。

    九月中,袁紹的防線終於還是抵擋不了了。

    首先告破的便是高唐,以黃忠為主將的兩萬兵馬,並不如衛寧在清河地圍而不攻,反而凶狠無比,高唐守軍呂曠抵擋不住,又有了衛寧先前聖旨昭告四方,終於率先投降了衛寧。而呂曠投降之後,黃忠以其為說客。連夜北上平原。呂曠兄弟呂翔也宣告投誠。

    自此,高唐一破。黃河下游又歸於河東之手,平原地陷落,同樣預告著清河的東面將再無屏障可防。

    而就在這個時候,倒有了一個讓袁紹局勢更加危險地消息便是遼東公孫度,起兵三萬,同時徵調降服在他麾下的高句麗兵馬兩萬,出柳城,奪平岡,欲趁袁紹衰敗不堪,圖謀幽州!

    前面有衛寧的十二萬大軍,後面又有五萬外寇,這無疑對於袁紹來說,便是雪上加霜,公孫度地到來,幽州最後的根本地便將失去。

    倒是衛寧的態度頗為使人意外,對於公孫度竟然動用外族來犯漢人土地,衛寧渾然不顧當初公孫度斬袁紹使者賣好的友誼,不禁當即以朝廷的命令傳書呵斥公孫度必須立刻讓高句麗退出漢土,更明言威脅之意。

    公孫度本來是打著幫助朝廷討伐逆賊的口號,衛寧的斥責到讓他一陣發愣,專而是勃然大怒,不禁沒有絲毫退兵的意思,反而催促兵馬強攻長城以北大量土地更盛。

    一時間冀州東北,長城之外,到處便是慘絕人寰的場面。公孫度本身殘暴,而高句麗更是一群野蠻地獸族,大軍所過之處,燒殺擄掠,無惡不作。

    如今袁紹還未攻破,面對公孫度如此殘暴的做法,衛寧雖然怒不可揭,但卻只能咬牙切齒,發誓等平滅袁紹之後,必然要讓公孫度追悔莫及。

    而便在這個時候,衛寧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當初來進諫他的遼西烏桓使者難樓。事實上,對於烏桓人,衛寧同樣沒有多少好感,當初袁紹將其收留,最後還不是倒戈一把,或許服從強者是他們的天性,但欺負弱者他們同樣也會不遺餘力。

    難樓的進諫第一個便是提出烏桓人願意幫助衛寧攻打幽州,甚至南下助拳,衛寧自然知道他們不過只是為了名正言順的擄掠一番,自然嚴詞拒絕,幾番冷淡回應之後,難樓也不敢違逆衛寧的意思,而遠在上谷的塌頓沒有衛寧地允許自然也不敢擅自出兵南下。

    但衛寧也知道,如今和袁紹大戰的時候,勢必也不能將烏桓人逼迫得太急,既然他們懼怕河東的強大和昔日建立下來的威望,衛寧便索性磨起烏桓人的性子,除了派遣使者,強令烏桓人不得入長城以南外,便只讓難樓隨軍徘徊。當然,衛寧也並沒有徹底斷絕烏桓人的希望,生怕逼迫急了。讓塌頓抱著劫掠一番的心思便遷徙部落遠遁,衛寧只模棱兩可的應對。難樓沒有得到衛寧的允諾,也不願意就這樣灰溜溜地北返,索性便也就留在了朝歌城中等候衛寧徹底擊敗袁紹地消息。

    而這個時候,公孫度聯合高句麗南下侵入漢人土地而至衛寧怒火大盛,又鞭長莫及難以出兵攻打。不由自主的便聯想到了遼西烏桓人。

    以夷制夷是衛寧最喜歡地手段,不管北方這些馬背民族怎麼鬧,只要不牽扯到邊疆漢民,他們自相殘殺得越激烈,衛寧便是越興奮不已。當然,衛寧也是知道,烏桓人能夠這麼恭順,恐怕也是察覺到了自己留藏在河套一帶的那五萬漢人騎兵這張底牌吧。沒想到,當初以為烏桓人會捲入戰場。而做好打算用這張底牌來制衡他們,卻反而因為烏桓人的察覺和背信棄義而不能動用,自然衛寧也不願意將這張底牌徹底曝光了。

    既然烏桓人想要討好他河東。衛寧便索性讓人將難樓帶來,他們遼西烏桓人既然想要參戰,衛寧便直言不諱的道明,讓他們烏桓人即刻東進抵擋公孫度以及高句麗地兵馬。

    不求他們烏桓人能夠將對方擊敗,但只要能夠將對方拖住,一直到衛寧結束和袁紹最後的爭端便可。

    難樓雖然腦袋憨直豪爽,但與他同行的烏桓大人蘇僕延自然清楚如今袁紹不過苟延殘喘,若不是衛寧不願意傷亡太多,發動全軍強攻。袁紹早被擒下了。蘇僕延在盤桓衛寧軍中時日頗久,河東軍力的強大自是讓他驚顫不已,雖然還是認為漢人的戰鬥力對於他們來去如風的草原騎兵來說並沒有足夠的威脅力,但從塌頓的口中也是知道衛寧手中還有河套五萬漢人騎兵的內幕,一但那五萬人糾纏住,再以漢人步卒圍上來,烏桓人也是萬萬抵擋不了地,更何況,如今烏桓人放牧的上谷。本身便是屬於漢人的土地呢!

    衛寧付出地籌碼和誘餌,雖然沒有明言使他們能夠在哪塊地方放牧,但卻用另外一個形式許諾他們日後公孫度一方,甚至高句麗,如果烏桓人願意,他河東,將全力支持他們奪得高句麗的地盤!

    比起在漢人的牆角下戰戰兢兢,其實遠走他鄉去和高句麗爭奪,恐怕也並非不是一條出路。而在衛寧的許諾之下。即便遼西烏桓人本身的實力或許並不及高句麗,但若得了漢人的資助。勝算便將大增了!

    難樓和蘇僕延得了衛寧的承諾後,當即便星夜北上上谷向塌頓請命起來了,雖然可能會損失不少族中男人,使得才恢復了小半元氣的遼西烏桓又將受創,但臣服強者,歷來都是草原民族的心性,更別提衛寧地要求又不是擊敗敵人,不過只是拖延而已。

    送走了難樓和蘇僕延,公孫度和高句麗的挑釁顯然讓衛寧已經無法再忍耐下去了。清河城一直搖搖欲墜,卻又將墜不墜,衛寧已經沒有耐心,也沒有時間再去拖延下去。

    九月下,衛寧令黃忠從平原出兵繼續北上攻略南皮,德州,渤海,河間,直切入幽州,而後強令徐榮盡快攻破廣宗,令太史慈加速攻打趙國,自整頓五萬兵馬便在清河排兵列陣,也做好了強攻清河的打算。

    顯然,一個月來衛寧的圍而不攻,使得清河城中的守軍也有了僥倖的心思,加上袁紹的血腥鎮壓,漸漸的逃卒也少了許多。

    而現在,當衛寧集合全軍,擂動戰鼓,吹響號角的時候,清河城上地守軍,終於又開始恐慌了起來。

    第一日,在督戰隊後面的血腥鋼刀威脅下,河北兵勉強將衛寧的兵馬所擊退,但就是這一日,河東軍的凶悍,再度帶給了袁紹軍噩夢般的感覺。

    聯想到當初的勸降,聖旨的下達,以及袁紹自己不理政事軍情,沉迷酒色荒唐度日,又以血腥暴烈手段鎮壓軍心,當初被強自壓下去的不滿和懼怕,終於開始反彈,甚至越演越烈。

    當衛寧下令總攻城池之後的第三日,終於有大股守軍再也忍受不了,大開城門。放河東兵入了清河城池。清河守將汪昭率先投敵反叛,率軍圍攻郡守府,河北大將蔣義渠收攏本部人馬奮死殺退汪昭圍攻,但亂軍之中,眾人分散,袁紹三子袁尚逃跑不急。為汪昭所擒,袁紹如此便已失次子袁熙,三子袁尚落於河東軍中,唯有攜帶長子袁譚倉惶北逃。

    一個多月來意志消沉,更荒唐借酒色消愁度日,袁紹本經過一場大變而精神頹廢,身體日漸掏空,清河既失,連日奔波下。竟是一病不起,即進逃回信都,收攏殘兵敗將不過一萬多人固守。

    清河一破。袁紹敗北,投降者兩萬,斬首卻不過三千來枚而已,可知袁紹如今既不得民心,亦不得軍心了。

    同時,收到了衛寧強令後,徐榮,太史慈,先後不計傷亡強攻廣宗。趙國,審配之侄審榮獻廣宗城門,審配見大勢以去,自刎城牆之上,跌身而下。

    至此,袁紹最後地救命稻草便已經被河東軍徹底摧毀,再無屏障。

    黃忠自收到衛寧軍令之後,連夜北上,所過之處。各地守軍皆望風而降,一日連奪七城。

    如今袁紹唯有保留信都一城,與其餘地方皆失去聯繫,或被黃忠繞道後方切斷,或是對河東望風而降,冀州以北,幽州以南以驚人地速度開始投降在衛寧的麾下,甚至河東兵馬都還沒有抵達,便有人開始派遣使者前來求情衛寧收下印綬。

    清河既破。衛寧揮軍繼續北進。乘勢追擊,除了令太史慈破趙國之後。繼續北上收取石邑,常山,中山國等冀州以西州郡外,便只令徐榮一同匯合衛寧親自率領地中軍五萬人,直取信都。

    袁紹只餘下長子袁譚逃回信都之後,一病不起,病情竟是斗轉之下,幾乎已經行將就木的感覺,城中政事軍情皆賦予袁譚處置。但如今信都不過只有區區一萬殘兵敗將,面對合兵徐榮後的河東七萬大軍,又哪有什麼可以抵擋地資本,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這一萬兵馬雖然數敗而戰力衰竭,但軍中大小諸將大多都是死忠於袁氏。衛寧聞得袁紹病重,已經行將就木,又有劉曄獻策,衛寧聽計,使兵馬圍困信都後,放袁紹最疼愛的三子袁尚回返信都,而後便偃旗息鼓。

    袁紹聞得袁紹返回,倒也是彷彿迴光返照一般,臉色也好了許多,但根本沒有讓他高興多久,赫然便聽得城外叫罵搦戰,更有衛寧親自相邀要請袁紹一見,等他出城牆看時,自己次子袁熙赫然全身以繩索捆縛,跪向信都城牆,不等袁紹大怒呵斥,河東軍中軍令一下,赫然當著袁紹的面上,直將袁熙斬首!

    本來因為袁尚回歸而勉強有所好轉的袁紹,此刻親眼見自己次子被斬,心口怒血上湧,加上身體本便虛弱不堪,赫然便當場噴血氣斃!甚至連最後的遺囑都不曾立下……

    不管是袁熙被當眾侮辱斬首,還是袁紹當場死亡,袁譚和袁尚都是措手不及,城牆上眾將校一陣慌亂,將袁紹屍身搶回,而便在這個時候,沒有統一地法令,主公身死之時,衛寧已經下達了總攻!

    信都混亂一片,兵找不著將,將找不著兵,而袁紹之死倉促,衛寧放回袁尚,使得袁譚一系的將領和袁尚一系的將領霎時便各聽各方的,根本就達不到有效的統一。

    一萬人,面對數萬滔滔而來的強烈攻擊,幾乎沒花多少時間,便徹底將城池攻破。袁尚部將馬延,張打開城門投降,袁譚,袁尚以及蔣義渠等人全數被河東軍所拿下!

    而值得諷刺的是,這個時候,袁紹剛剛死去的屍體,被河東軍所拿下時,竟還沒有完全冷卻……

    等大軍入城,信都已經基本受到控制,雖然袁紹是被衛寧用劉曄之計所氣死,心中不免總是有些感觸。殺其子而氣死其父,手段卻委實有些卑鄙,衛寧自然知道,恐怕日後的史筆少不得一陣討伐了吧。

    終究衛寧還是以三公之禮,厚葬袁紹,算是聊以填補自己地愧疚。

    袁紹既死,袁譚,袁尚皆為河東所擒拿,袁氏一族,唯有袁紹之侄高幹早前見機不對逃回幽州。但幽州如今空虛無比。幾乎已經可以算作是河東的土地了。

    從二月中開始,袁紹策反呂布反攻鄴城,一直到如今十月底,整整大半年的時間,河北和河東之戰,終於算是落下了帷幕。河東地付出固然不小,戰死受傷者也有五六萬人,更別提支持十多萬大軍大半年的糧草用度,但獲得的利益顯然也是龐大無比的。

    冀州雖然被袁紹弄得狼藉一片,不過本身的根基還在,衛寧收押下來河北降卒十數萬人盡皆釋放回歸鄉里。又徵集河東,並州,雍州等地糧秣,發動商賈買賣。調度一部分到冀州加上正值秋收還能得到少部分,勉強還能撐過冬天直到春耕時候。

    衛寧並沒有如同袁紹一般,用傷及根本地方法來和河東搏命。四州本土秋收得來的糧食,顯然還夠河東使用,只是如今才經過一場大戰,無論如何,也是無法再興戰事了。

    而冀州和幽州,要重新恢復民生,沒有一兩年的時間,根本就沒有起效,所以。衛寧已經下定了決心恐怕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河東將沒有戰事開端了。

    等冀州諸事情了結,收入河東治下,衛寧入城後,宣令處死袁譚,袁尚。

    當袁譚,袁尚被斬,有人一身素服前來哭喪,乃是青州別駕王修。又有辛毗以及當初出使孫堅處趕回的辛評相攜而來弔喪,乃帶三人為上賓,各領州郡政事。

    而後衛寧勸降袁氏所擒部將,有蔣義渠,焦觸,張南,尹楷,馮禮等將願降,衛寧皆以將軍任之。文士中。又有郭圖,許攸先後歸降河東。

    同時。衛寧又遍告州郡,徵集冀州埋沒賢良,有人推舉崔琰,衛寧請人相邀,以禮相待,相談下,卻識對方頗有見解,便以別駕從事任之。

    如今衛寧還身在冀州,當初朝歌之戰時所擒拿下來地戰將,多還囚於朝歌城中,其中也有衛寧最想得到的三人,包括張,高順,張遼。呂布昔日孤身匹馬敗走而逃,留下麾下部將幾乎都被河東軍或斬殺,或被生擒,更連帶著妻兒老小,在逢紀獻出鄴城後,也被河東軍所拿下。

    貂蟬之名,不管是這個時代,還是日後一千多年地沉澱,都永遠掩蓋不了這樣一個代表絕代美麗的名字。衛寧倒也沒有多少色念,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以他那身體,也不可能還有更多的想法,事實上,有了蔡琰和柳媛,衛寧便已經很滿足了……何況呂布還沒死呢……(表罵我,主角是虛的,!)

    衛寧倒有些想迫不及待返回鄴城和朝歌,但如今幽州還未平定,而公孫度和高句麗也猖狂無比還未退兵。

    許攸自投降以後,便多有心思想要在衛寧面前表現搶功一番,便建議讓袁紹原降將北上征討幽州,一面寬慰幽州眾州郡之心,二也表露衛寧對降將沒有忌憚猜忌之心。

    衛寧聞言,便使張南,焦觸,馬延,張,尹楷,蔣義渠等將領河東兵三萬北上征討幽州。

    大軍所過,幽州刺史王琰驅率眾郡郡守而降河東,至於此,除了幽州東北還在受公孫度和高句麗攻略外,冀州,幽州已經全數容納於河東體繫了。

    而遼西烏桓,以遼西冠頭,本便是當初放牧於遼西郡附近,昔日公孫瓚深惡烏桓人,數度攻打,使得丘力居不得已西遷至並州,而被衛寧所殺。塌頓等人推舉幼單于樓班,自領大王事,卻終究依附在袁紹麾下,而暫時盤桓上谷,實際上,卻一直沒有放棄重新回歸遼西的打算。

    衛寧對於遼西烏桓人的許諾,實際上,不僅僅是對他們未來有個強大的靠山和支持,同時,衛寧也相當於許諾了給他們回歸遼西地許可。

    塌頓得到難樓和蘇僕延回報的衛寧地話,幾乎沒有考慮多久,便大喜過望舉全族之力東進。遼西雖然在長城之內,但也是毗鄰,公孫度和高句麗如今還在長城之外肆虐,烏桓人大可借助長城的便利而抵擋。而上谷雖然比起遼西長不了多少,但鮮卑人在草原上大戰,隨時都有可能波及到他們烏桓人的身上,塌頓自然也不願意久留在上谷了。

    倒是出乎塌頓地預料,當初以為能夠保留在上谷放牧的權利而不用北遷去踏入鮮卑人戰爭泥潭便已經是喜出望外了。如今更得到能夠返回遼西的可能,塌頓也是分外賣力了。

    集合了整個部落三萬烏桓勇士,塌頓親自領兵,以難樓為副將跟隨,幾乎是馬不停蹄便向白檀,平岡撲去。

    面對突然殺奔而來。凶神惡煞的烏桓人,公孫度和高句麗幾乎都還沒有明白過來,為什麼這個日漸衰敗地小部落竟然敢對他們發動攻擊,便被烏桓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傷亡慘重。

    比起公孫度和高句麗地五萬大軍,烏桓人並沒有拚死的心,但一場廝殺下來,卻也讓公孫度和高句麗聯軍吃了不少苦頭。比起馬上騎射之數,烏桓人卻也絲毫不若於鮮卑等族,比起高句麗還要勝出幾分。戰局卻立刻拖延住了。

    等到公孫度和高句麗得知南面袁紹已死,冀州,幽州幾乎全部降服。公孫度和高句麗聯軍卻也還沒有攻破長城,殺到右北平去。

    顯然,衛寧已經沒有了束縛,面對十數萬地大軍,公孫度就算再狂妄無比,也不覺得自己能夠戰勝對手,更別提如今還有一群不知道吃錯了什麼樣的烏桓人在發瘋,公孫度和高句麗無奈,只能在幽州東北白檀。平岡等地劫掠一番,匆匆返回了昌黎。

    等衛寧命趙雲輕騎兩萬兵馬往東北而去地時候,除了烏桓人還留在此處,公孫度等人地兵馬便早已經不知所蹤了。

    從長城以外起,大軍追擊所過之處,儘是一片狼藉,不少村落城鎮,不單單被劫掠乾淨,更是連帶著一把火燒做焦土。無數發臭的屍體隨處可見,不少漢人女子的身體赤裸而血腥,各種屍體的死法殘暴而讓人心寒,公孫度和高句麗犯下的惡行,即便是這些久經沙場的河東精兵們,都有股發自內心的恐懼。

    禽獸!

    趙雲本身便是出身幽州,常山人,雖然自從投奔了衛寧以後,他也將自己當做了半個河東人。但骨髓裡自然也有邊疆男人該有的血性以及對蠻族地痛恨。也正是如此,當初趙雲也不回千里迢迢來投奔衛寧從軍殺鮮卑了。

    而最讓趙雲接受不了地便是。夥同蠻夷南下的,竟然還是公孫度這個留著漢人血液的禽獸!

    當夜,趙雲領著一萬輕騎,彷彿發了瘋一般,尾隨著公孫度逃竄而走地身影,日行百里,直追上公孫度和高句麗後軍,沒有休息,沒有搦戰,大軍直接揮軍而上。根本就不知道趙雲這支騎兵怎麼會追擊得如此之快,而且為何會如此凶狠,但當河東旗幟高高揚起的時候,無論是公孫度還是高句麗軍都嚇得臉色如土,以趙雲如今的行軍速度來看,竟然還能保持強悍無比的戰力,兩軍都以為衛寧赫然已經領軍尾隨殺到了,紛紛不要命的向昌黎逃去。

    而趙雲一場發洩般地廝殺,直將麾下一萬兵馬人人殺得衣甲通紅,渾身染血,斬首何止萬人,救下被擄走地漢人,也不知有多少,最終還是因為馬力不濟而退兵返回。

    公孫度和高句麗聯軍最後得知趙雲竟然不過只是區區萬人千里奔襲而來,反而殺了他們一萬多兵馬,悔恨交加,卻也將白馬趙雲之名深深印刻在了心底。

    等到衛寧收到趙雲的軍情後,深知如今大軍已經疲憊不堪,再難經過一場遠征之後,也唯有按捺下心中地怒火,召回了趙雲,只是,日後公孫度和高句麗兩方勢力,必定是逃不出衛寧地復仇怒火的。

    十一月中下,當衛寧平定了幽州和冀州,安頓主持好了各部政務軍機後,也便準備領兵南下,除了留下必要的兵馬鎮守兩州外,便讓黃忠集合還有體力戰力的三萬兵馬即刻南下,出樂陵過樂安,準備緩緩接受袁紹還留下在青州的權利空白。

    而這個時候,來自中原的消息也送回了衛寧的手中。

    衛寧大驚失色,信報中只道曹操攻破了徐州彭城,盡屠陶謙一門,包括徐州中小士族幾十戶口,完全佔據了徐州本土,而後以曹洪,夏侯,許褚兵分三路,北上攻取琅琊,平昌,陽都三郡,並一刻不停,開始收攏青州東部土地,甚至隱隱有向西進軍的形勢。

    河北和河東一戰,袁紹先前只是孤注一擲動用幽州和冀州的根本,防守在青州地軍事力量並沒有動用多少。但自從朝歌一敗,呂曠,呂翔率軍回防,青州的軍力便已經微弱不算,而袁紹勢力已經徹底滅亡,如今的青州可以說便是一塊無主之地,彷彿大開房門的肥美鮮肉,不管是誰,都可以不用吹灰之力便能吃下。

    和青州交壤的唯有冀州,兗州,徐州,也自然只能是衛寧和曹操有幾乎去啃下這塊鮮美大餐。

    衛寧卻是沒想到曹操的反應竟然如此之快,也沒想到,他才和袁紹決出勝負,曹操便將以前攻打了數個多月的彭城一口吃下,雖然早就推斷曹操留下彭城不過是為了藉口跳出河北和河東泥潭,但在此時此刻,曹操陡然跳出來搶奪美食卻也讓衛寧覺得頗為不爽。

    曹操的眼光確是毒辣,衛寧固然沒用損及河東四州根本,但用十萬兵馬征戰也顯然到達了極限,而袁紹弄得冀州和幽州一片糜爛,也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來整頓。曹操先前花費了數個月地時間消化掉徐州,顯然在虎口搶食地時候,更顯得凶狠。

    假若吞併了青州東部,坐擁兗州,徐州的曹操,顯然比起和河東大戰時候地袁紹來說,也不遑多讓了……而河東必定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恢復幽州和冀州的民生,耽誤的時間同樣也給足了曹操發展的空隙,曹操藉著在徐州拖延的時間來看,那數個月,表面上還在攻打彭城,實際上,他並不參與河東和河北之戰,沒有陷入泥沼中,早便已經偃旗息鼓安心發展起來。

    如今河東已經不可能再掀起一場大戰,衛寧只能當即下令,讓黃忠儘可能的加快行軍速度,在曹操奪取青州東部之前,將青州以西徹底拿下!

    而與此同時,衛寧也任命還防守黎陽的劉備為泰安太守,再借兵給他五千,直接出兵青州以南,泰山附近,任由他去爭奪城池!顯然,衛寧又將劉備一腳給踢出去當吸引火力的靶子了……
灰虹紫霓 發表於 2009-6-24 00:34
第四百四十七章 小洛神和小衛瓘


  「真是好忍功啊!」衛寧將黃忠送來的書信丟在案几上,不由自主的冷冷一笑,「青州還是被他搶走了一半有餘!」



  黃忠領兵三萬疾馳攻打青州,先佔據樂安,而南泰山,章丘,而後東進一直到了臨淄,便止住了腳步。曹操兵馬已得北海,昌邑,東萊等郡,而後集合兵馬防守北海,若不是曹操兵馬不多,實際上,便連臨淄恐怕也不會落到衛寧的手中了。



  衛寧只的樂安國臨濟,齊國臨淄,平原郡等地方,如此,青州之土,以有二分之一入了曹操手中,加上本來之前便被曹操佔領的濟南國南半部,河東在青州的爭奪上,實際卻反而是輸給了曹操半籌。



  畢竟是曹操不敢逼迫太盛,限於兵力不足,也不敢一口氣再強硬吃下青州剩餘的地方,這才能夠留給衛寧五分之二的土地收歸。不過,如今曹操得了青州一半之多的土地,加上徐州,兗州,一下子也擴充了三倍的實力,尤其,徐州的富庶雖不及赫赫有名的冀州,河東,荊州等地方,但卻也是難得的大糧倉了。



  有了徐州土地,稍微經營發展一下,曹操爭霸天下,便有了穩固的籌碼。



  衛寧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又放在了豫州袁術的身上,「曹操日後會怎麼做呢?趁著袁術和劉表,孫堅的消耗,吞下豫州?也對……光看孫堅在徐州邊境和他演出了一場好戲,他和孫堅肯定是有秘密協議的了,那麼該是什麼協議?讓曹操得豫州,讓他孫堅得荊州?」



  衛寧冷冷一笑,左手托著腮幫,右手卻習慣性的敲打著案几,「江東在周瑜和孫策的帶動下,只攻破了淮南便偃旗息鼓。縱容袁術如今還沒敗亡,江東的實力定然是沒有徹底告白天下的……而趁著我河東和河北之間的一年大戰。明面上只道攻打彭城困難,實際上不過是藉機來消化徐州所得,所謂的彭城本就不過早在他掌握之中,顯然,現在地曹操實力已經恢復了不少……」



  想到此處。衛寧不由皺了皺眉,「不過,假如曹操和孫堅結盟。驟然攻擊還在交戰的劉表和袁術軍地話……孫堅要吃下荊州是肯定的。不過這豫州嘛……他曹操敢要嗎?」



  衛寧在案几上輕輕的點畫了起來,「一但將兗州和豫州聯繫起來,西面便又將與我司隸虎牢關所聯繫在一起,那麼我河東南下的道路,便被他曹操橫腰攔截下來!哼……若等我河東修養生息完畢的話,他曹操敢一力抗衡!?」



  「等等……!」衛寧敲了敲額頭。當即站起身來,從身後書架上取下一張圖紙,正是當初他草草繪畫地大漢地圖,經過了無數人的努力和繪製,顯然這張圖紙便是清晰和精確了不少。



  「對!沒錯……宛城!一但孫堅取得了荊州,南陽孫堅自然絕對不會放過,那麼宛城張濟也勢必逃不了了!」衛寧用手指在地圖上劃下一道大圓,「若日後我軍要南下,必然要過豫州,或者是兗州。孫堅不想看到曹操覆滅。必然便會出宛城直接威脅司隸,弘農!我軍便為腹背受敵……」



  衛寧臉色微微一變。眼中炯炯有神,幾乎驚愕的脫口出聲,「當初奉孝暗中降服張濟,更推波助瀾地讓他前去宛城……莫非便早算好了今日!?」



  衛寧本來已經做好放棄,甚至殺掉張繡地打算,如今當曹操和孫堅關係急速升溫的時候,宛城的重要性,一下子便昭顯了出來,甚至可以說,宛城便如同一枚釘子,釘死在曹操和孫堅聯合起來的空隙上,只要運用的巧妙,足夠將兩方勢力的聯繫,徹底粉碎瓦解!



  借宛城東可出魯陽,攻略豫州,南可出安眾,襲荊襄。甚至,假若豫州,荊州聯合起來,也可以宛城,將聯繫攔腰斬斷!



  一但宛城成了別人地手中寶劍,這個卡住司隸三肴的重鎮,便掐住了衛寧的脖子!



  「張繡……不能殺!」衛寧腦中這個念頭,越發清醒……



  張繡若死,必逼反張濟,而後,假若張濟獻出城池出去,不管是給誰,都會讓衛寧坐立不安。



  而現在,張繡這個張濟唯一的繼承人還在手中,張濟自然會為河東拚死賣命,宛城勉強還能保住。



  衛寧這個時候才有些後悔,那麼早將張繡在河東的事情暴露出來,不管是讓袁術,孫堅知道,恐怕,宛城都不能再在夾縫中求存了……



  在張繡已經暴露了身份兩個多月後,如果傳到南面,恐怕也不會太慢。就算張濟得到了河東的資助,兵器,馬匹,糧秣不少,若被敵軍全力攻打,恐怕也堅持不了太久時間。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劉表似乎還沒明白孫堅這個明面上的盟友,對他荊襄九郡的野心……這還可以勉強讓劉表稍稍作為牽制。



  既然已經想到了這一步,衛寧當即命人取了紙墨筆硯,奮筆疾書一分軍機調令,又取下隨身攜帶的令箭信物,讓人用八百里傳書直奔洛陽而去。



  在與袁紹決戰地時候,司隸地兵馬抽調了不少,但現在戰事已經完結,沒有人會在如今衛寧威勢名望一時無二的情況下再敢挑釁反抗,各郡防備地力量也算是可以微微削弱一些,初步計算,司隸可以動用的人馬也還有個一兩萬人,只要能趕在宛城張濟挺不住之前,入主了城中,那麼便萬事無礙了。



  張濟本身便是皇帝親自封賜的宛城太守,名正言順,即便劉表身為荊州牧,也無權將他替換。衛寧又寫好了一封書告,連夜送往安邑郭嘉處,只讓他進宮請得皇帝聖旨,徹底給張濟定下名分歸屬,將張濟真正意義上的融入河東集團之內。



  以劉表袁術還在糾纏的情況下,想比這幾個人也絕對不會擅自挑釁河東的權威,而且。還沒在大略演變成衛寧所預料之中的情況下。就算孫堅和曹操能夠猜透衛寧的用意,袁術和劉表這兩個直接毗鄰的人。也必然不會那麼衝動!



  如今已經漸進了十一月,天氣越發冰寒了起來,再過不久,也便該到了年關,衛寧在信都也呆了不少時日。從二月底出兵以來,已是過了大半年,行軍旅自然也越發想念起遠在安邑的家來。



  事實上。不單單是衛寧。隨著氣候地轉涼,大多數兵卒出身涼州,並州各地,也多想念回歸故土,只是冀州,幽州新定。還需軍力穩固威懾防範宵小,卻也是不能輕動。



  除了保留必要的守備力量外,衛寧也只能抓緊時間,督促各方州郡官吏在開春前,徹底將冀州和幽州地袁氏殘餘抵抗力量所平定下來,到時候,也可以讓這些兵馬重新回歸本地,幫助屯



  倒是衛寧不止一次看見自己那個侄兒翹首盼望西南安邑的方向,自己何嘗不也也有些歸心似箭。



  「來人!去叫小公子前來見我!」衛寧想到此處,當即對書房外高聲呼喚道。



  半晌房門開時。有虎賁宿衛進了房中。低下頭,有些猶豫道。「呃……回稟衛侯……小公子去城中一大戶人家戲耍,小人這便前去召喚……」



  「呃!?大戶人家?!戲耍!?」衛寧呆了呆,繼而有些怒色,「如今我河東新取冀州,以兒身份,怎可隨意走動,若受了逮人禍害或者蠱惑,如何是好!?」



  那宿衛吞吞吐吐一下,當即哭喪著臉跪倒在地,請罪道,「衛侯恕罪!」



  衛寧倒反而一愣,自己雖然有些不爽,但也不是什麼大事,看那宿衛怎會是這般惶恐不安,不由道,「為何如此懼怕!?莫非有事瞞我,還不快快道來!」



  彷彿宿衛營中的人,大多都跟典韋一個木訥德行,見衛寧有了怒容,不禁結結巴巴起來抬起頭來,哭喪著臉道,「昨日小公子在府中實在沉悶,便要讓小人等隨同護衛上街遊玩。我等本奉衛侯吩咐,不敢稍有疏忽,卻不料,小公子非要出行,恰逢衛侯處理公事不讓旁人求見,我等無奈,便找了十數人陪同小公子出府……」



  衛寧臉色微微一變,卻是想到昨天在和王象,崔琰等人商議如何處理冀州政事,而後疲憊,便一直睡到今日早晨,卻是吩咐了別人不許打擾。



  擺了擺手,衛寧道,「繼續!」



  那宿衛微微抬起眼皮偷看了衛寧一眼,接著唯唯諾諾道,「我等護衛小公子上街,卻也是不敢聲張小公子身份,本也是相安無事,卻不知道,街上何處喧鬧無比,人群洶湧。小公子來了興致,便要上前,我等躊躇,卻又被小公子責罵,無可奈何。等及近前,卻道是冀州一大戶人家開倉救濟百姓,滿城貧民聞風而來,幾乎將街角堵死,我等不過十來人,猝不及防,卻……卻……卻讓小公子沖散了……」



  衛寧終於有些忍不住氣了,正要驚怒起身,卻想到剛才分明便說如今衛瓘還沒有事,這才勉強壓下怒氣道,「然後呢!」



  「我等焦急之下,幾乎失了方寸,正要調集兵馬封鎖城池,分散百姓,卻見一個十一二歲幼女牽著小公子領著幾員家將,方使小公子送回了我等身邊……」那宿衛腦袋垂得更低了,顯然也覺得頗為丟人,他們可是宿衛營啊,是直接護衛衛寧安全的最強戰士,竟然會將小主人給弄丟,還被一個十二歲的女娃找回來。



  說道此處,那宿衛又道,「而後,我等方才知道,那幼女正是開倉佈施糧食地富族,據聞,那富族在冀州也頗有義名,乃望族……」



  「哦?」衛寧面無表情道,「這麼說來,你說兒如今正去那富族家中了?」



  「衛侯恕罪……小公子此去,雖依舊讓我等不得透露身份,但我等自是不敢怠慢,已調了三十護衛扮作護院,保護小公子安全……必然不會再復昨日之事……」那宿衛已經後悔不迭,早知道自己現在投案自首,也何必再去顧念衛瓘的威脅,竟就這樣從了。



  聽到有三十宿衛保護。衛寧倒鬆了口氣,他最怕的便也就是有袁紹地殘餘死忠黨羽。會用暗殺等卑劣地方法對付他甚至是衛瓘,不過顯然,他也對宿衛軍充滿了信心。



  衛寧心中稍定,這才道,「那麼說來。定然是衛瓘這個混賬小子威脅說要將他被你等弄丟的事情告訴我,方讓你放他出門了!?」



  那宿衛哭喪著臉回話道,「確是如此……」



  衛寧搖了搖頭。低聲罵道。「混賬小子!若算起來,我要罰也當先罰他才是!」



  「你不聽我命,擅自放小公子出去,還險些釀成大禍,自領三十軍仗,可服!?」衛寧輕輕敲了一下案几。沉聲道。



  宿衛大喜,「謝衛侯!」



  「唉!以後要是這混賬小子再刁難你等,且可與我直說,不必顧忌於他!」衛寧搖了搖頭,嘆口氣道,「去叫典韋將軍前來見我!你便先退下吧!」「喏職這便告退!」那宿衛這才惶恐起身,所謂三十軍棍對於他們這些宿衛軍來說,不過只是撓撓癢癢而已,顯然衛寧也並沒有什麼責怪的意思。



  正待要轉身出門,卻聽衛寧又將他叫住。「等等!……兒如今所在那大族。在何處,族姓什麼?」



  宿衛慌忙回身稟報導。「嗯……我聽那幼女自報家門,彷彿是昔日大漢太保甄邯後人,上蔡令甄逸之女……但那甄逸早喪,族子年輕,卻由主母主持門庭,威望卻是弱了不少,只是勉強還在望族行列之中,如今甄氏一族卻在信都城東有宅邸!」



  「哦?也便是一個漸漸衰敗的士族了……?」衛寧點了點頭,卻猛然抬起頭來,道,「什麼?!甄氏?那你可知那幼女喚作什麼?」



  「呃……小人不知……」那宿衛見衛寧忽然間來了這麼大地反應,有些疑惑,轉而眼神也有些奇怪了,人家只是個十二歲左右幼女而已吖!



  衛寧卻也是感覺到了那宿衛奇怪的眼神,臉上微微一僵,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怒道,「還不快去自領軍仗!順便叫典韋前來見我!再如此慢慢騰騰,便打你百杖!」



  那五大三粗的宿衛在衛寧惱怒的眼神下,落荒而逃……



  「是了……按照時間算起來,袁紹要比正常歷史早滅了好幾年,那麼甄宓也自然沒有嫁個袁熙了……現在還是個小丫頭片子來著……不過甄宓沒有嫁給袁熙,甄氏一族因為甄逸的早死,就算家資巨富,也漸漸衰敗起來,在這個時候能識時務寬宏開倉,救濟百姓,似乎有提過也是這個丫頭片子提出的建議呢……」衛寧捻了捻下顎長鬚,微微點了點頭,心頭似乎微微有了主意。



  沒過多久,便有典韋在門外大大咧咧地嗓門吼叫起來,「公子喚我!?」



  衛寧揉了揉耳朵,起身出外,怒聲道,「吼什麼吼!給我準備車架,我準備出外一行!對了……去給我從府內取兩對玉璧帶上吧!」



  衛寧卻沒見到,在典韋身旁卻還有太史慈跟著,微微一愣,「子義莫非又被這潑皮拉住鬥酒比武?」



  太史慈卻不敢如典韋這般放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卻瞥了典韋一眼,苦笑道,「本以為衛侯召喚典將軍,卻不想,又被拖來此處,衛侯既有要事,慈便可告退了……!」



  典韋眼睛一瞪,不喜道,「慌什麼慌,剛才一場還沒分個勝負,你又沒什麼軍務!正好公子要出巡,你也隨同護衛!你先在此處等著,我先去備車架,拿……呃?那個啥?」



  「兩對玉璧!」衛寧無奈,對典韋真是脾氣全無,這傢伙對重要的事情確實絕對不會馬虎,但有些時候,就是這般大大咧咧。



  典韋嘿嘿一笑,當即一拍腦袋,正要走,又對太史慈道,「子義啊!如今又無外人,你卻不用這般拘束!」



  太史慈搖了搖頭,卻依舊恭恭敬敬地立在當前。



  沒過多久,便見典韋大手抓著兩個錦盒。風風火火又殺奔而來,高聲對衛寧道。「公子!東西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啦!」



  衛寧這才輕輕拍了拍太史慈肩膀道,「呵呵!老典說得不錯,既無外人,自可不必如此拘束。若你等這些習武之人少了那份爽快。可反而讓我不喜呢,看看老典地真性情,卻常讓我莞爾一笑!」



  「呃?公子去哪?」典韋跨上戰馬。將錦盒給身邊宿衛小心抱住。勒馬過去,等衛寧上了車架,便隔著車窗問道。



  「城東甄府!兒,如今還在那甄氏府上呢!」衛寧微微笑道,「我倒覺得,恐怕那早熟地小子。怕是被某個小美人勾走了魂呢!」



  「阿勒?」典韋牛眼瞪得老大,「那老典我可得去瞧瞧了!嘿嘿,這次沒白來!」



  「好了!出發,城東甄府!」典韋收回腦袋,當前開路,一聲高呼,車架便向城東緩緩而行。周圍兩百來宿衛兵,護住車架,一派威嚴,倒讓路旁百姓戰戰兢兢退到兩道。等有眼尖地認出這車架主人的身份。更是又驚又畏,不敢有絲毫怠慢。



  「老夫人!家主!」東甄府內。甄府管事臉色驚恐無比,彷彿連滾帶爬般衝進了大門,向中庭疾奔而去。



  眼看府中主管竟是如此驚慌失措,左右家僕侍婢不明所以,慌忙讓開道來,但那平日裡看上頗為沉穩地管事顯然失了方寸,逢人便問甄府老夫人和如今主事的甄氏二子。



  「老夫人和家主如今正在後堂談事,大人可自去便是!」或有人出聲回道。



  「你等都將手中事務全部放下,速速將庭院,堂廳,府門都給我打掃乾淨,還有……還有!讓膳房備好酒水果盞!都給我用最好地!對了……!你們,快去給我換上乾淨衣衫,快去」那主管歇斯底里,噼裡啪啦的將話吩咐完,這才又直往後堂疾奔而去,弄得一群僕從侍婢面面相覷。



  卻說後堂內,甄府老主母自從丈夫甄逸逝去後,便接受主管了整個家族地事物,本以為大兒子磨礪一些時間,便足可接替家族,偏偏,大兒子也早死,二兒子當初為了振興家門,投身在袁紹帳下,還未位居顯位,偏偏袁紹面對河東竟然又如此不堪一擊。真當是流年不利,偏偏甄氏一族在冀州也是大富之家,眼紅者不少,三子年幼,二子賦閒,四個女兒出閣,但在袁紹如今慘敗的情勢下,夫家顯然也沒有多少餘力來幫助甄氏一族,落井下石者趁機敲詐挑釁,甚至還有利用手中權柄打壓的跡象。



  若不是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提出讓甄氏散財消災,以民心輿論保全家族安危,恐怕早被以前甄氏的敵人給一口吃下了。不過民心這個東西,卻也不好說,一個量度沒拿捏住,更容易引起當權者地猜忌,尤其在他們甄氏一族如今在官場上幾乎沒有什麼根基的情況下。



  事實上,昨日開倉放糧,本已經算是甄氏最後的一次佈施了,如今信都大多百姓都對他們甄府感恩戴德,若有人想要動他們,只要稍微有些百姓挑頭,便能引起民心地憤慨。只是,因為那個大人物如今還在信都,或許沒人會敢把局面弄大,若那個大人物一走,恐怕也便放開了那些人地手腳。



  甄府的老主母甚至都已經起了舉族遷徙避禍地念頭,而今日忽然來了那麼一個小孩,似乎讓她又生起了那麼一絲希望。



  那小孩,不過七八歲的模樣,所謂登門拜訪,倒是頗為可笑,但護送他來的那三十名家門護院,倒讓甄府上下有見識者人人驚駭不已。



  甄府老主母在甄逸死後,繼續支撐甄氏數年不倒,眼光自然毒辣,那三十護院人人氣勢不凡,甚至光眼神觸及便有股背頰冰涼的感覺,絕對不可能是普通家族地私兵力量。



  那麼那小孩的身份,絕對便非比尋常了。



  甄氏老主母一想到自己二兒子因為袁紹的敗亡而斷了仕途,在這個時候,心思便有活絡了起來,她在冀州多年,自然不會不知道哪家門庭有哪些子弟,衛瓘面生雖年幼但氣度顯然是頂尖的門第出身,幾乎可以讓她肯定。衛瓘必然是來自河東的真正望族,甚至還可能是實權派。



  若能夠通過衛瓘聯繫到他的宗族。讓自己的次子去河東搏一搏功名,以如今整個北方都屬於河東集團的威勢,甄氏一族地財富和安危自然可以保全了!



  尤其在得知,竟然是昨日那小孩遊玩本亂民沖散,為自己幼女相救。今日是特來上門謝禮,甄府老主母臉上幾乎就小開了花,彷彿將衛瓘當小祖宗一般款待。



  衛瓘的身份只在河東軍中保密。大多數人都只知道衛寧帶了侄子從軍。卻從沒想到衛寧這個侄子竟然不過是個七八歲地孩童,甄府老主母自以為是河東抽調來地冀州上任的官吏家眷,加上衛瓘也沒有明說自己出處,卻是怎麼都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孩童竟然便是天下間最為尊貴,生下來便權勢滔天地人物了。



  甄府老主母便如同逗兒孫一般。想要和衛瓘親近親近,卻不知道這個七八歲的小孩童談吐竟然頗為清晰,心智早熟讓人驚愕不已,而顯然,衛瓘根本也不在意她這個老太婆。但當自己小女兒甄宓出來地時候,衛瓘那雙眼睛便彷彿移不開了一般……



  年紀不過十二歲的甄宓便如同清水含苞,花再將開欲開之時,但沒人會懷疑,當她長成,必然便將會是傾國傾城。



  心中總算明白了什麼事。也為自己有個如此俏麗的女兒而沾沾自喜。那甄府老主母便讓甄宓陪同衛瓘玩耍,自己便召喚了次子甄儼商議計較自己地想法。



  事實上。正當她將兒子召喚回來,還沒問起如今信都政務調度有哪家安邑豪門前來上任,便聽得門外那主管熟悉地聲音叫起,語氣中便還多了不少的驚恐,「老夫人!家主!大事……大事!」



  老主母和甄儼心中卻是一驚,加上那府中主管的聲音惶恐無比,心中彷彿鼓響擂動,生怕對甄府的噩耗。



  「何事……如此慌張!?」在老母示意下,甄儼拉開房門,臉色焦急的問道。



  那主管臉上惶恐神色倒並不是帶著悲懼,反而卻是多了幾分喜色,讓甄儼微微一愣,卻聽那管事道,「老夫人!家主!還請快快準備一下,準備出府等候!衛侯……衛侯來訪甄府來了!」



  「衛侯?」顯然甄儼的腦袋一時間還沒轉過彎來,倒是屋內地甄氏主母驚呼,語氣顫抖不已,「可……可……可是……河東衛侯!?」



  現在的甄氏顯然和甄宓嫁給袁熙後的甄氏是差天共地的,不提三子甄堯年紀尚輕,兒子甄儼還沒爬上高位便因為袁紹的敗亡而賦閒在家,便是上一任家主,她的丈夫甄逸也不過區區上蔡令而已。若不是前幾代家主官職不小,為家族積累了不少的勢力,恐怕便會因為袁紹的覆滅,而徹底喪失冀州望族的身份了。



  而即便他甄氏還算是冀州的名門,但也從沒有人想過,如今入主河北地霸主會親自上門來拜訪他們。衛寧地如今的身份,在一統北方之後,比起袁紹來說已經超過了太多太多。袁紹都足夠讓他們仰視,更別提現在地衛寧了。當朝太尉,少年封侯,又是天下唯一的郡侯,挾天子真正北方六州半的掌權人,生殺在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便說,那三十護衛必然不會是尋常人家可以培養出來的私兵,那不過七八歲便有如此談吐氣度,也決然不會是尋常豪門子弟……宓兒啊,真為我們甄氏立下了大功了!」不待那主管回話,內屋裡,甄府老主母嘴唇顫抖,激動的喃喃自語,顯然,衛瓘的身份已經呼之慾出,想通了,衛寧的到訪,便也是理所當然。她本來只不過以為衛瓘是哪家從河東調任來的官員家眷,卻沒想到自己的小女兒竟然撿了一塊和氏璧。衛寧的到訪,便是甄府千載難逢的大好機遇,有了自己幼女從亂民踐踏中救下衛瓘的恩義,若能把握住,讓甄儼好好表現一番,若能得到衛寧的賞識,甄氏一族的崛起,飛黃騰達將不是夢想。



  比起在去與那些舊袁紹麾下官僚虛與委蛇。得到了衛寧的認可,便是在北方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大搖大擺了。



  顯然,聽到了自己母親地低聲自語,甄儼並不愚鈍,很快反應了過來,同樣瞳孔微微一凝。驚顫道,「母親……你是說……?莫非那個孩子便是……?」



  「定是衛侯的侄子衛瓘了!我前翻曾便託人打聽,只知衛侯無出。視親侄為子。本以為可隨軍征戰,該也有十三四歲,卻不想竟是孩童年歲……」甄主母苦笑一聲,這才炯炯有神地看著甄儼道,「如今,衛侯親自來訪府上。你可卻要抓住這千載難逢的良機,若能得衛侯賞識,我甄氏一族便可重新站穩腳跟了!」



  「孩兒自是明白!」甄儼也知道這個機會不容錯過,肅然道。



  「好了!快叫府中下人都打掃堂廳,備好酒水果品,叫上你三弟,便隨我出門相迎,卻是切莫失了禮數!」甄主母點了點頭,率先站起身來,一邊對主管吩咐。一便對甄儼道。



  「哦……對了!你可去通知……那衛氏小公子一聲!」甄氏主母這才想到。便對主管吩咐,猶豫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又微微笑道,「另外……可叫宓兒一同前來相迎!」



  主管當即恭敬道,「小人來時,便已經吩咐好了府中侍婢,僕從打掃庭院,堂廳,現在便去知會衛瓘氏小公子了!」



  說完,便向內院小榭而去。



  卻說小榭處,衛瓘回憶起昨日,那數百名亂民群潮洶湧,將自己裹在人堆裡,正當倒地馬上便要被人踩上,那清脆溫柔的聲音叱喝,自己便一員家將從人堆裡搶救了出來,若是再晚一刻,恐怕自己少不得被一群平民給踩死了。



  這種死法,衛瓘一想到便驚懼不已,要是就這樣掛了,莫不是要成為河東衛氏嘲笑千年的恥辱?



  正當他怒氣勃勃要尋宿衛讓這群亂民吃些苦頭的時候,卻才想起剛才卻有那麼一聲動聽地清吒。



  等從回過頭看時,那十二歲便已經頗為豔麗的眼睛彷彿將他的魂都給吸走了一般,衛瓘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回事,只覺得心頭跳動得也有些激烈了,彷彿渾身都有些微熱,剛才地怒氣也被那雙水靈地眼睛所抹平,甚至被宿衛所接走,心頭才有微微的惋惜,雖然不強烈,但衛瓘生來便是什麼都不缺過,對這樣遺憾的感覺反而更加覺得不可思議。一直回到府中,衛瓘便總覺得很想再見她一面。



  今日來了之後,當眼前這個女孩牽著他的手在小榭中指指點點,彷彿恨不得將每一株小草都拔下來給他看一般,那甜美的笑容,只讓平日裡驕橫跋扈的衛瓘一時間對話都有些吞吞吐吐。



  看著衛瓘漲紅地小臉,倒是甄宓頗為覺得有趣,反而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物,逗弄得衛瓘更加開心了,卻讓衛瓘更加不知所措,臉紅得如同蘋果一般。



  剛才倒不過是無意識的回答,等清醒過來便打了個冷顫,又結舌道,「我堂姐……凶神惡煞……心腸狠壞,老欺負……我……」



  「你這樣背著姐姐說她壞話,可不好哦!」甄宓皺了皺鼻子,輕笑道。



  「我說的是真的!我每次見了她,都只能奪得遠遠的……」衛瓘急了,當即道。



  「呵呵……那我若以後我有機會能見你姐姐,便勸她以後不要欺負你了!」甄宓微微笑起來,讓衛瓘不知何故,心中陡然流過一絲暖流,很是感動。



  「哦!對了……你是第一次來信都麼?似乎我都沒聽說過,信都有姓衛的家族呢!」想了想,甄宓驀而探出腦袋,好奇的貼在衛瓘的臉頰前面,問道。



  衛瓘有些慌張的別開腦袋,臉頰卻越來越燙了,但到底是甄宓提到了他地家族,本來是準備隱瞞身份地,而且也只告訴了甄宓她一人自己的姓氏,卻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想欺騙眼前這個給他奇怪感覺地小姐姐。



  事實上,衛瓘本便以自己身體裡的血液為最為榮耀的地方,一時間便挺起了胸膛,鼓足氣力傲然道,「哼!區區信都的世族怎麼能有資格和我們衛氏相提並論!你一個女孩,見識自然是不夠,但若是你母親,你兄長便必然知道,有我叔父在,天下便沒有人不知道我們家族的!天下之大,不管他有多大的官職,多大的名聲,都不敢不對我叔父有半點不敬!」



  甄宓心智不弱,加上十二歲的年紀便參加了家族部分事務,比起衛瓘的成熟也不遑多讓,如今聽得衛瓘那傲氣的聲音,加上那「衛」字鏗鏘有力,美目連轉,小手情不自禁的摀住嘴巴,努力使得自己不會叫出聲來,半晌才盯著衛瓘道,「你……莫非是……?」



  恰在這時,甄府的主管滿頭大汗的竄了出來,正見了衛瓘,不敢有半分失禮,隔著在外面防備的那三十名宿衛軍賠笑著高呼道,「衛瓘小公子,衛侯駕到,老夫人請您前去迎接衛侯!」
灰虹紫霓 發表於 2009-6-25 00:21
第四百四十八章 甄府,商道,玉珮




  三十宿衛乃是昔日衛寧一手成立,不過區區五百,卻是十里選一的真正殺神,人柄鐵雙戟,腰間亦掛二十枚小戟,近以重戟攻堅,遠以小戟擲敵,卻也是河東數一數二的王牌。



  五百宿衛以擔負衛寧身體安全為己任,除了衛氏一族,便唯有典韋這個常任的大統領才能調度。



  陪同衛瓘而來,這三十宿衛雖然收斂了不少渾身煞氣,但出於身份的傲氣,自然也不會將區區一個州郡世家放在眼中,當衛入內院時,三十人也是寸步不離,將甄氏後院小榭圍住一圈,不讓他人擅自入內。



  這喧賓奪主的行事雖然驕橫跋扈,但出於對衛的身份揣測以及甄氏最迫切希望借助這個機會穩定家門局面,甄氏老主母和甄儼卻也只能勉強忍下心中的不喜。



  事實上,宿衛們的霸道做法倒也讓甄府上下有了不少怨言,而那甄府管事在此前同樣也是其中一員,不過在此時此刻,得知了衛的身份,又在奔逃回來之前,見識了衛寧車架大隊護衛的那兩百兵馬也是如出一轍,對這三十宿衛便哪還敢有絲毫不敬。



  在這個亂世,衛寧便如同一國之王,而王身邊的護衛,若沒有點傲氣驕橫一點,反而倒有些不妥了。何況當他們渾身那掩蓋不了濃烈氣勢,在這時,反而讓那管事理所當然的認為,只有他們這般氣勢才能配的上衛的護衛重責。若用甄府的家將,反而還讓他擔心不夠稱職呢。



  衛瓘自然也是知道那三十宿衛的不近情面,但甄府管事在外面墊著腳尖呼喊,倒也讓他聽地清楚。



  「叔父來了?」身體一僵,便想到昨日之事。再加上近日偷偷溜出,臉上霎時便有點蒼白。



  他能以自己一身衛氏族人血脈而自傲。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叔父身份地位和這個區區甄府根本就沒有什麼聯繫。此刻倒有些害怕自己兩日來地自作主張,連累衛寧震怒,反而害了這甄府。



  正在衛瓘害怕擔憂的時候,甄宓那柔若無骨的小手伸了出來,拉住衛瓘,倒從剛才陡然得知眼前這個七八歲孩童真正身份的震驚中回醒了過來。



  「既然是小弟叔父來了。那自然便該早去府門迎接才是!」甄宓眼睛閃過一絲精光,十二歲的年紀顯然成熟太多,衛寧的親來代表著多大的機遇,她自然不會不知道。腦袋幾轉後,便連對衛瓘地稱呼都親切了許多。



  回頭看時,衛瓘還能從甄宓的俏臉上看到微微的泛紅。自便以為是這個少女一聽到自家叔父的名聲,便崇拜激動不已。也沒多想,只能點了點頭,暗自決定,若是叔父因為自己的任性而遷怒甄府,無論如何也要求情下來。



  雖然,衛瓘總對自己的那個叔父充滿了敬畏。



  「那姐姐便隨我一同前去迎接叔父吧!若不是昨日被姐姐救下,我可卻沒機會再在這與姐姐長談呢!正好借此機會。也讓叔父認識認識姐姐!」衛瓘索性便也順勢拉住甄宓地手,直往外圍宿衛走去。



  甄宓微微有些掙扎,臉上微紅道,「姐姐不過女子,哪有資格拜見衛侯大人,還是弟弟自去便是……」



  「我家叔父卻從不在乎這些禮儀,你便不知道我那堂姐囂張跋扈,無法無天,都還不是我這叔父縱容出來的麼?若我那堂姐有姐姐一般柔順,安邑便該太平許多了!」衛瓘撇了撇嘴。卻也不放手。依舊兀自拖住甄宓便小跑向外而去,「姐姐可走快些。若趕不及見叔父,便真該失禮了!」



  甄宓眼睛閃閃,心中意動,便也不在推搪了,自己如今也還不過是個女孩之身,若能通過眼前這個小弟接觸到衛寧,也並不算壞事,倒時候,便表現得正常一些,也該無事。



  見衛侯親來,而又聞得自家公子已到,那三十宿衛,當即便讓開了道路,早分出了十來人出府們列隊迎接,剩餘人,便帶著衛瓘和甄宓隨後趕來。



  甄府門外,顯然隆重不已,府中上下有身份地人都不敢怠慢,紛紛出外恭候,僕從早講門庭掃得乾淨無比,一票人嘩啦啦的矗立,翹首以盼街角的盡頭。



  信都東市,倒也有幾家豪門居住在這裡,或是有人收到了衛寧要出訪甄府的消息,心中羨慕,有意要上前趁機攀附參拜,但又深恐唐突衝撞了衛寧,反惹不快。只能派家中親信悄悄獻媚的混跡在甄府迎接大隊中,微微表達了一下自家主人請求陪席的願望。



  顯然,衛寧弄得這一齣戲,讓不少豪門望族霎時間便對甄府改變了不少觀點,不管如何,衛寧能夠屈尊降貴來他們這個漸漸衰弱的甄氏府上,便代表了他們,有能夠和衛寧這個最高權利者搭上關係地路子。



  這便已經足夠震懾住所有人了,或嫉妒,或後悔,或羨慕,不過區區一場歡迎禮,卻讓甄府上下頓時揚眉吐氣了不少。



  衛寧慢條斯理的坐在馬車內,先讓人通知了甄府,車架行進的速度並不算快,也是為了給他們一些準備的時間。同時,衛寧也有考慮,如今信都的局勢。



  當初在安邑開始推動的新政,在愚昧而頑固的舊觀念下,這些老舊的世族還抱著對土地的貪婪,衛寧的手段擺明地便是觸犯到士族地利益。雖然這只是衛寧觸犯的其中一項利益,但也是最讓那些老舊世族無法接受地其中一條。



  而如今新奪了河北之地,冀州的富饒當初可是穩居東漢十三州之首的,自然而然,這裡的世族對土地的控制慾更是不弱。



  要徹底將冀州和幽州收併入河東集團中,那麼冀州本土的世族必然是需要選擇一部分來拉攏地。既不能違背自己的意願,又不能將這些世家大族給徹底抹去。今日出行,陡然提到了甄氏一族。倒讓衛寧心中有了主意。



  衛寧卻不是心血來潮,倒是將甄氏當作了一個可以扶持地對象,而這個對象處於的蕭條衰敗時期,更是絕對不會放棄他這樣一個強橫的靠山。



  事實上,最讓衛寧心動的是,這個甄氏一族,卻不單單是一個豪門而已。他們對商業同樣並沒有多少排斥。若能夠通過扶持甄氏壯大,讓眾人在眼紅甄氏的利益的同時,會不會趨之若鶩?



  「公子府到了!」忽而馬車一停,典韋那粗獷無比的嗓門霎時吼起,還有一絲驚訝,「哇,好多人吶!」



  衛寧撥開車門。剛探出頭來,便見到那甄府門外密密麻麻地站了不少人。彷彿整個甄府都來出迎了一般。



  「倒也識趣……呵呵!」衛寧笑著搖了搖頭,這才從近衛扶持下跳下馬車。



  整了整衣衫,典韋和太史慈各自收斂,警戒的在衛寧身後守衛,而兩百宿衛軍早已經開始將整個道路封鎖,圍攏得水洩不通。衛寧目光所及,人群首位處。一名近二十六七歲的士子顯然便是甄府現任的家主,謹慎的扶持一華服婦人當即向衛寧緩緩迎來。



  「小人甄儼,民婦甄氏參見衛侯!在兩名甄府真正的主事者帶領下,身後十數名甄氏族人,當即彎腰,便要行跪拜大禮。



  以衛寧如今地身份地位,以及甄府無人有功名在身,正如同平民百姓見上位者一般,衛寧完全是能夠承受這樣的大禮。但畢竟是要給對方冀州望族身份,何況讓一個五六十歲地老太太當眾拜服。卻也是有些難看了。



  不待眾人跪拜。衛寧虛托一把,當即淡淡道。「不須如此多禮,我此來,不過是私行而已,也是為我那個頑劣的侄兒而來!」



  甄府眾人見衛寧罷禮,也便順其自然,聞得衛寧出言,甄儼當即賠笑道,「此前,小人實不知小公子身份,若非衛侯傳訊知會,恐便多有怠慢……如今衛侯駕臨,實乃甄府蓬蓽生輝,還請衛侯移架,使小人能略盡地主之誼……!」



  衛寧微微一笑,「甄府乃信都望族,本侯也早有耳聞,如今此來,卻也備上了薄禮,也算是為先生招待我那頑劣侄兒的謝意吧!」「來人」衛寧輕輕揚了揚手,當即便有人從身後捧上兩個錦盒,「這兩對玉璧,還請莫要推搪!」



  以衛寧身份,送不過兩塊碧玉,倒卻也有些寒酸了,但卻也沒有人敢有絲毫譏誚,畢竟衛寧能夠親自前來,便已經是莫大殊榮,更何況送禮的重點,在送,而不在禮上,這區區一個表示,便是衛寧的善意,才是無價之寶。



  那甄氏老夫人雖是甄府實際上的掌權者,但畢竟是婦人,對外也該讓自己兒子主事。甄儼忍住心頭喜色,沉穩的叫下人將兩個錦盒收下,這才恭敬彎腰,一攤手道,「府中已備好酒水,還請衛寧莫要推辭!請」



  「叔父……」衛寧也不推辭,正要移步,卻聽得一聲弱弱地呼喚從人堆中傳了出來,卻是十來宿衛護住衛瓘走了出來。



  顯然衛瓘是敬畏衛寧無比的,加上自己偷溜出來,本身便有些底氣不足,神色也有些惶恐不安,垂著腦袋,慢慢走到衛寧身前,也不敢和衛寧直視。



  「哼!竟無視我禁令擅自外出,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叔父!?」衛寧臉上霎時一冷,怒哼一聲道。倒讓衛瓘臉色越發苦悶起來,只能在典韋擺弄下護住退到衛寧身旁,眼睛擔憂的看了看衛寧,再看了看人群中的甄宓。



  而這個時候,衛寧的目光到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衛出來的方向,那個瑟瑟站在人群內,比衛略高半個頭的小女孩身上。



  眼睛上下打量起甄宓起來,十二歲的身體顯然已經開始發育,雖然漢服比較厚重,沒了幾分花哨嬌豔,但卻也不妨將含苞待放的女孩美麗展現出來。雖為成熟。但只從那柔弱地俏臉,便能從其中看到日後傾國傾城地跡象。



  「好個洛神。好個甄姬!」衛寧暗自點了點頭,這才對甄儼笑道,「莫非這便是我侄兒所來地真正根由?好個含苞待放地小美人!日後長成,若讓旁人瞧見,也不知道讓多少人痴迷喲!嗯!不錯,不錯……」



  甄儼與甄母雙目相視,皆能從衛寧地話中聽出讚賞之意。再看衛寧臉上含笑,卻哪有適才半點不悅,不由心中大動,甚至甄儼臉上還浮出了一些激動的潮紅。



  不過,卻還沒有能夠猜測到衛寧真正的意思,也不敢造次。甄母慌忙賠笑道,「衛侯謬讚了……」



  「來兒。還不快拜見衛侯!」甄母連忙招了招手,對甄宓高聲呼喚道。



  甄宓自被衛拉扯一同出來,卻只是老實恭敬的混在甄府人群內,不敢有絲毫怠慢造次的意思。事實上,她自小便熟聞天下英雄故事,衛寧二十多歲的傳奇也多是耳濡目染,此刻兩眼卻也早是時不時瞧瞧打量起衛寧著。



  「幼女甄宓。見過衛侯……」聞得母親呼喚,甄宓這才慌忙整了整衣衫,俏生生的上前幾步,作勢便要伏跪行禮。



  「呵呵,快起來吧!」衛寧也沒阻攔,等禮畢,這才又打量起甄宓起來,事實上,甄宓現在給衛寧地感覺便是,溫順。寧靜。正如同一個古典的柔弱美人,雖年紀尚有。便已有了那絲風情。



  加上那容貌的俏麗,卻讓衛寧越看越是覺得喜歡,回頭對甄儼笑道,「我若有子,便必然要讓他先下手,娶了回去呢,哈哈!」



  甄儼臉上幾乎忍不住便要喜笑顏開出來,慌忙道,「舍妹日後出閣能夠尋一戶良家便已是大幸之事,卻又哪有這般福分,能夠伺俸衛侯膝下……!」



  「哎!」衛寧擺了擺手,這才回頭瞥了一眼漸漸浮起喜色上臉的衛瓘一眼,笑道,「卻也並非沒有這個可能喲……對嗎?兒!」



  衛瓘卻是因為感覺到自家叔父彷彿不是來找甄府麻煩,心頭剛鬆了口氣,驟然聞得衛寧發問,倒有些茫然,左看右看。



  「哈哈!」衛寧自然知道,這還是年紀尚有,情竇未完全展開的表現了,恐怕自己這個侄兒都不知道那絲好感到底是什麼東西呢,哈哈一笑,衛寧擺了擺手,「也罷!先入府再說,入府再說!」



  說到此處,衛寧便輕輕敲了一下衛瓘的腦袋,道,「你且可先去陪同甄宓,昨日和今日之事,等回府我便在收拾你!」



  衛瓘揉了揉腦袋,卻也不覺得疼痛,歡天喜地地便跑上前拉著甄宓的手跟隨著衛寧入了府中。



  「姐姐,你看我叔父身後左側那個,便是我河東第一大將,也是和我叔父以兄弟相稱地典韋,我叔父身邊的五百宿衛便由他統領,還有,當初袁紹麾下什麼四庭柱,便有兩人死在典叔父手上呢!而右邊那個,喚作太史慈,雖是新投河東,但隨我叔父大敗袁紹,可建下了赫赫武功,據說,他的武藝卻也不在我河東四大猛將之下呢!」衛寧在和甄儼閒談的時候,衛瓘便躲在後面,拉著甄宓指指點點,自豪無比道。



  甄宓眼睛自然而然的順著眼睛看去,河北四庭柱顏良文醜等人享譽整個信都久矣,人常言猛不可擋,尤其顏良文醜以前幾乎都是河北猛士的標誌了。卻不想竟都被那個看上去凶神惡煞的所斬殺,河東能得這樣地猛士,怪不得能有如此聲威。



  到了現在,甄宓忽而才覺得比起當初河北名聲無二的四庭柱都被河東斬殺,那河東的勇士又該強大到什麼地步呢!



  而那雙靈動的眼睛卻是時不時打量起跟隨在衛寧身邊的那上百宿衛,便是如此年幼也能感覺到這些兵馬的力量,以自己家族的護院家將相比,恐怕也不過是老虎對上綿羊一般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心頭微微有些激動,能夠感覺到,四周所有人那崇拜,敬畏。卑微的心理變化,而讓這些平日裡自覺高高在上的他們顫抖。懼怕的,卻是那個看上去比起自己兄長都要年輕地白衫少侯。



  出身名門,自然能夠體會到那股高高在上地感覺,而便是這樣,即便是冀州上等的門閥,面對這衛氏一族,都只能低下高傲地頭顱。甚至連身邊這個比她還小三四歲的小孩都不敢得罪。衛氏一族的地位和權力,不禁也讓小小的甄宓渴望不已,為什麼……她不能成為這其中的一員,得到那高高在上,讓所有人都只能仰視的位子?



  記得自己的母親說過,在她出身起。便有相士為她預言過,只道她日後必當貴不可言。而漸漸長成,她也對自己地樣貌有了深刻的體會,擁有足夠自傲的本錢,心,便也絕對不會甘於如同普通女子一般平淡。



  「姐姐?……姐姐?」衛瓘忽而發現自己身後牽引的甄宓似乎渾然沒有在聽他的話,倒不由有些不滿了,當即便出聲呼喚起來。



  「哦恩?哦!呵呵……姐姐走神了呢!」甄宓這才慌忙從自己的神遊物外重新回過神來。對衛瓘地不滿輕笑道,「倒是姐姐卻是從沒想過能夠見到衛侯這樣的大英雄,有些發呆了!」



  「嘿嘿!我叔父自然是天下間最大地英雄……不過嘛,適才我聽叔父對姐姐也頗為喜歡,倒是日後,姐姐也大可來尋我呢!」衛瓘得意的一笑,當即道。



  「今日,也不過是因為你,衛侯方來我甄府上,就算有昨日我相救你的恩情。若能提攜二哥一把重入仕途便已經算是恩賜了。以甄氏和衛氏地位如此懸殊……日後還哪可能還有交集?」甄宓搖了搖頭,心頭只能黯然。



  等及衛寧等人入了正堂。甄儼請他坐了主位,有資格的人各自陪同入席,衛寧卻見衛瓘和甄宓在那竊竊私語,心中念頭卻也堅定了不少。



  事實上,從剛才看來,甄儼雖然還沒達到一個真正良才的地步,但談吐,氣度卻也算是不俗,以他的能力,恐怕是掌握不住一州政事,但若是一郡太守,或許還能勉強勝任。



  雖然知道這個亂世中人才鼎盛,但衛寧也不認為隨便逛逛都能找到良才美玉,但,甄府的一些理念,倒算是真正讓衛寧覺得很對胃口。



  甄氏一族不比別加,倒更類似於江南士族一般,對商業並不排斥,反而在信都中還多有商號產業,家族財富多半都出自商賈而來。別家就算要行商事,也是避諱讓人代為處理,而決然不會將家族堂堂正正地出面管理,而甄府倒沒有如此虛偽。



  這在北方士族中是相當少見的。



  衛寧和甄儼一談,偶爾試探著露出一些新奇的見解,卻並沒見甄儼有絲毫不惑,甚至還引申足可接上衛寧的話風,可見甄氏對固有老舊的一些家族觀念也並沒有秉持下去。



  一個衰敗,但是內地裡充滿朝氣的家族。這是衛寧對甄府的評價,事實上,衛寧覺得,或許甄府如今的衰敗,恐怕恰恰是因為對思想的開放而受到那些老舊世家的打壓而成地。假若讓他們舉族遷徙到南方,恐怕能如魚得水,再興家族之業。



  衛寧似乎覺得自己這一趟並沒有白來,收穫倒讓他喜出望外了。雖然甄氏同樣也有老舊世族地一些保守觀念,但比起那些腐朽的世家來說,甄氏顯然還沒有讓衛寧失望,更別提,自己竟還能見到那個日後貴為一朝皇后地小洛神呢。



  「我聞甄儼先生曾任高定功曹?」衛寧和甄儼一陣攀談下來,忽而捧起茶盞抿了一口問道。



  甄儼心中彷彿一陣重鼓敲響,手一抖險些將茶盞也打翻,臉上已經浮起了些微的激動,不過是強忍而已,「小人此前卻曾在安定任職,不過……如今卻已被革職賦閒在家……」



  「哦?可惜了!」衛寧搖了搖頭,只嘆了一下,卻沒有下一句話的表示,卻讓剛才甄儼剛才欣喜不已的心情霎時冷了不少,「我聞甄府在信都頗有產業,還是甄氏族人親自打點,可有此事?」



  甄儼微微一愣,猶豫了一下,老實尷尬道。「族中行商微搏利潤……商道雖是賤末之流,不過我甄氏頗少田土。府中用度不少,唯有出此下策……」



  士農工商,以士身份行商道,在冀州便多為人嘲笑,如今被衛寧驟然點破,甄儼的心越發忐忑,生恐衛寧覺得甄氏羞恥而揮袖而去。



  「呵呵。那若有人以田資換甄府商產,先生可願交換?」衛寧微微一笑,驀然問道。



  「呃……」甄儼摸不準衛寧的態度了,半晌才道,「商產盈利比田產更巨,但終究只是卑業。若有此事,小人自當歡喜應允!」



  「既盈利甚巨。何不以錢帛買田?」衛寧不解又問道。



  甄儼額頭已經微微浮起一絲汗水,看著衛寧那平靜的神色,一咬道,「冀州大族有資皆買賣田地,商道卻無大族插手,甄氏於其中算是一家獨大,卻是貪心了……」



  說道此處。甄儼彷彿下定了決心般對衛寧道,「既是衛侯指點,小人這便讓府中族人將產業送賣!」「哈哈!我何時說要讓甄府賣掉產業了?」衛寧驀然一笑道,「我河東衛氏也亦插手商業,豈會不知其於家族重利?」



  甄儼一愣,試探道,「衛侯此言……?」



  「我倒想問問你,一家獨大,所謂米鹽茶酒價高價低為一家獨斷,是否為亂民生?」衛寧不置可否。卻轉而一問。



  「衛侯莫要誤會。甄府行商,卻從未做過如此卑劣之事!」甄儼大驚。衛寧將話風轉到政治上面來,卻是不敢再馬虎半分了。



  「我也未有責怪之意,卻是有感而發而已!」衛寧寬慰的擺了擺手,接著道,「我衛氏亦行商,深知其中利弊,若一家獨大把持,難免有貪心之輩,行此劣勢,便常思,商道利多,若有幾家,十家,百家相互制衡,便少了許多顧慮!」



  衛寧搖了搖頭,轉眼看著甄儼,道,「這行商,總歸是比田產蓄農來得錢糧多上不少,卻不知你可能為我出一計,讓這冀州商道再繁榮幾分?」



  甄儼卻能從衛寧地眼睛中看出並沒有戲弄他的意思,聽衛寧三番五次提到河東也入商道,反而輕鬆不少,甄儼想了想,半晌才猶豫道,「商能巨富,卻實乃人之所棄,一人敢冒世人所責所蔑,必然可聚財無數。這,天下仕宦又如何不知?只不過,商人地位卑賤,為士族所不能容,但商道之利又頗惹人垂涎,是以,冀州諸世家雖明裡不若我甄氏親自出面,實則也暗中操控人手行商……」



  說道此處,甄儼一咬牙,看著衛寧道,「衛侯既言衛門亦行商道,恕小人揣測,衛侯必然不如其餘人視商道為末流。如此,何不出言,或尋一冀州商人借其人脈,共盈河北之商?既如此,有衛侯之名引頭,衛侯之勢做餌,一可光明正大地逐利,二又可與衛侯交好,則必使冀州世家趨之若鶩!」



  「這便是讓我犧牲自己的名譽,憑藉自己的權勢來弄這件事了?」衛寧心中微動,倒看甄儼惶恐不安的模樣,微微一笑,「呵呵,此計卻也不錯!」



  甄儼見衛寧溫和一笑,心中稍安一些,事實上,剛才說出這些話來,便已經做好了觸怒衛寧的打算,自古上位者多愛惜名聲,如此勸誡對方堂而皇之的操辦商業這個低等的事情,不異於真給對方難堪了。



  本來甄儼是摸不準衛寧剛才提出商業這些東西地意思,實在是被逼的不行,也是一時頭昏而魯莽了,等現在想起,反而後悔不迭。



  「不錯,不錯……此行所來,卻真是來對了!」衛寧看著甄儼,又倒多了一分評價。



  事實上,衛寧曾經在安邑便試圖用過剛才甄儼的意見來激勵商業的發展,讓商業擺正地位,甚至原本也計劃著在觸犯到士族利益的同時,將他們的目光吸引到商道上面來。



  但,在他治下,真正有影響力地家族根本就對商業蔑視不已,根本就沒給衛寧找到任何一個份量的突破口,而小家族固然樂意得到衛寧地扶持而上位,但畢竟是需要花費許多事情培養。



  而如今,將冀州控制在河東版圖之內,遲早也將會推動新政施放的。自然也就會觸犯到了冀州本土士族的利益。尤其在現在河北初平,並不穩固地情況下。讓衛寧左右為難。



  卻沒想到,自己那個侄子一個任性,便讓他得到的驚喜接踵而來,不禁久尋不得地突破口就在眼前,難能可貴的是,甄氏一族地影響力還未徹底衰敗下去,尤其。他們迫切的需要得到自己扶持……



  對於所謂的虛名,衛寧根本就沒有半點在意,若等自己成事,將商道正名之後,自己又豈會受人污衊?更何況,范蠡。子貢不依舊為後人津津樂道?顯然,有了甄氏的帶頭作用。即便不可能一下子讓衛寧得到足夠的回報和期望,有了一個開始顯然,也是好地。



  而如今擺放在衛寧面前的,還有甄氏地位並不夠的問題,顯然,衛寧這個時候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的扶持甄氏一族一把了!最起碼。也要讓他成為冀州數一數二的大世家!



  衛寧瞥了一眼還在大堂偏角處和甄宓聊得甚歡地衛,呼道,「兒!過來!」



  正堂裡本是大人在那攀談,衛瓘雖然躲在偏角卻也本不合適,但他身份特殊,衛寧也沒絲毫不悅,自然也不敢有人將他呵斥出去。



  而這個時候衛寧一聲呼喚,倒讓所有人將眼光投了過去。



    衛瓘本以為自己叔父和甄府大人談話,沒自己什麼事,若老老實實地站在衛寧身邊。卻也覺得無聊疲乏。倒不如和甄宓在角落裡談天說地,只將衛寧早前告訴他的天下奇聞博談給甄宓說得眉飛色舞。只讓後者兩眼迷濛聽得津津有味,時而捂嘴驚嘆。



  此刻,衛寧地呼喚,讓衛瓘條件性的便僵直身體站好,老老實實的走了過去,低聲詢道,「叔父……有何要事?」



  回話是回話了,但衛瓘顯然更想回去和甄宓呆在一起,衛寧不禁氣惱暗罵,「臭小子,那甄宓長大固然美貌,但現在都還麼徹底長成,就這般留念,真沒出息!」



  微微呼了口氣,衛寧這才出聲問道,「你是不是很喜歡甄宓?」



  「喜歡?」衛瓘一愣,倒不知道衛寧的內涵深意,只點了點頭道,「嗯!兒很喜歡甄宓姐姐!」



  衛寧滿意的一笑,「姐姐?恩……不錯,不錯,姐弟戀也不……呃!?咳咳!」



  咳嗽了一聲,衛寧便問道,「那我便讓將她一同接往河東如何?」



  「真的麼!?」衛瓘一聲驚呼,臉上歡喜的看著衛寧,但卻是想到了什麼,看了看甄儼,卻是有些頹喪,「甄宓姐姐終究是甄府小姐,信都與河東相隔甚遠,豈不是讓姐姐與她母親相隔兩地,多了不少相思之苦……」



  「嗯?這小子竟然會有這樣地想法?果然長大了!」衛寧心中大驚,沒想到平日裡自覺高人一等的侄子終於學會為別人考慮了。



  「不妨,不妨!」衛寧心中寬慰,心情大好,這才側過頭來對甄儼,以及甄氏老主母道,「我膝下有一女,被我寵溺冠了,倒是頗為頑劣,我看宓兒性子溫和,氣質端淑,若能使宓兒與我女兒相伴,使她改改性子便好了……而我這侄子與貴府千金,甚是談得來,加上本侯對宓兒倒也是喜歡得緊,卻不知道老夫人和先生,可否讓宓小姐去我河東衛府小住一段時日?」



  甄府老主母雖陪同入席,但卻沒有發幾句話來,一直讓甄儼做主攀談,但此時此刻,聞得衛寧的話,不單單是他們兩個人,便是府中其餘甄氏主人,眼中都泛起一片金光閃耀,不約而同的都將目光放在了甄宓身上。



  這代表了什麼?將一個女孩接到府中陪伴女兒,甚至自己的侄子,這不代表直接便與衛氏搭上了關係?甚至搞不好……未來,甄宓甚至可能成為衛府的女主人!就算成了不了,和衛寧的獨女成為閨中密友,也絕對是天大的好事!



  一下子,甄宓的地位便提高了無數,這幾乎便已經確定了是和河東衛氏連接的橋樑了,甚至可能是甄氏一族飛黃騰達地良機!莫非……這一次,便應驗了甄宓小時候。那相士所預言地,未來貴不可言?



  「衛侯能夠看上宓兒。乃是宓兒地福氣,我等為宓兒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敢推脫?」甄府老主母難以掩飾自己地激動,當即回道。



  衛寧大笑,這才對偏角處地甄宓招了招手,呼喚道,「宓兒。過來!」



  甄宓自然聽到了衛寧剛才的話,眼睛裡充滿了迷茫。事實上,她知道,若能去河東,日後自己的地位將迥然不同,陪伴衛府千金。便算是融入了河東最頂級的圈子裡,對於自己。對於甄氏,都是天降的良機。



  但真的要遠隔千山,離開故土,離開家族,離開母兄嗎?



  聽到衛寧的召喚,甄宓卻沒有了剛才活潑,茫然地移動腳步。走到衛寧的身前,恭敬道,「衛侯……」



  「哈哈!不用這般生疏,日後,你大可如兒一般,喚我一聲叔父便可!」衛寧哈哈一笑,道,「既然你母親已經應允了,便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隨我去河東呢?」



  甄宓看著衛寧。再看了看自己老母希冀的目光。咬了咬嘴唇,終究點頭道。「宓兒願意!」



  「好,好,好!我今日前來,並沒準備什麼見面禮,便以此物相贈給你了!」衛寧伸手從腰間探去,從玉帶上卸下一塊晶瑩剔透的碧玉,便將它遞到甄宓的手中。



  甄宓乖巧的道謝接過,看手中碧玉,精緻地雕琢乃是出自河東最頂級的玉匠之手,正中正刻一個衛字,龍飛鳳舞,活靈活現。



  她本以為這不過只是衛寧隨身地一個配飾,不以為意,卻聽得身邊衛瓘驚呼一聲,眼睛奇怪的看著她,等抬起頭來,才發現剛才衛所言與衛寧親若兄弟的那個魁梧大將也是驚愕的看著她……或者說是看著她手上的那塊玉珮。



  「甄宓姐姐!你可要收好這塊碧玉呢……那中間的衛字乃是我父親的筆跡,衛府中,只有衛氏親眷才有資格佩戴。你這塊碧玉拿在河東,別人便知道你是我衛府中人,無人敢怠慢了!」衛挪步靠近甄宓一番解釋,末了又低聲道,「總之這塊碧玉還有很多作用,你可要收好了……我那堂姐就老拿這東西去戲弄別人……」



  甄宓心中大驚,怎卻不知道手上這塊看上去沒什麼地玉珮竟然還有這樣的價值,不由得小手一抖,都險些將它掉落地上。



  看著衛寧,甄宓張開小嘴便要道,「衛侯……」



  「嗯?還叫衛侯!?」衛寧一皺頭,輕笑打斷道。



  甄宓小臉一紅,彆扭半晌,才輕聲道,「叔父……這玉珮太貴重,宓兒終究是外人,怎可……收下如此貴重之物!還請……叔父收回吧!」



  說完,甄宓便紅著臉將碧玉雙手托起,恭敬的攤到衛寧的身前。



  事實上,剛才衛瓘的解釋堂中靠近的都聽得清楚,都不知道衛寧竟然如此重視甄宓,看著那塊打上了權勢兩字標籤的小玉珮,心中激動不已。



  衛寧暗自點了點頭,既然知道了這塊玉珮的重要性,卻還能夠如此淡定,卻也實屬難得。



  「你既然要去我衛府,拿在身上也並無不可……何況,你也叫我叔父,此物正該配你!呵呵……你的兩位姨娘,卻也有這麼一塊碧玉呢!」衛寧微微一笑,伸手將玉珮推了回去,道,「何況,你也未必不能真正成為我衛氏之人,對麼?兒!」



  這樣暗示性的話,已經說得如此明白,衛不明白,但甄府眾人卻已經激動難耐。甄氏老主母強忍著激動,勸道,「宓兒,既然衛侯如此抬愛,你便收下吧,若再推搪,反而失禮!」



  甄宓自然也聽出了衛寧地弦外之音,不由臉上通紅,也只能柔順地點了點頭,將玉珮收入懷中,水靈的眼睛看了看身邊地衛瓘,卻不知道想著什麼。
灰虹紫霓 發表於 2009-6-26 00:24
第四百四十九章 歸路,安邑,荊州

    衛寧此來的目的也算達到了,甄儼卻是希望能夠在甄府上設宴款待一下他這個河北新的主人,同時婉轉的表達了其餘家族家主希望能夠和衛寧有點接觸的請求,衛寧還是毫不猶豫的推脫掉了。

    若是什麼樣的人物,都要求見他,那豈不是讓他整日裡都在這賓宴中度過了?以他的身份來說,卻也並不是任何人都是有資格求見的。

    衛寧也沒有絲毫在甄府用餐的意思,既然已經確定了甄氏對他的利用價值,同樣也見識了一下那個日後美貌不凡的小洛神,便當即告辭,起架回返了。

    受到衛寧的拒絕,甄府眾人倒也沒有多少遺憾,最大的甜頭都已經給足了他們,日後甄府在河北的地位穩固幾乎已經是鐵定的事實,顯然,這一次到訪,衛寧拋出的善意,給這個日漸衰敗的家族太大的希望了。

    似乎,衛寧還對他們這個家主頗為有興趣的樣子,也便代表了,日後甄儼東山再起的機會。

    等衛寧帶著依依不捨的衛瓘走後,甄氏上下,終於是不用掩飾心中的歡悅,人人喜笑顏開。尤其是他們之中的甄宓,當真便是一下子飛上枝頭,反而還成了甄府上最為耀眼的存在。

     轉頭想來,不管是衛瓘的偷來,還是引申出衛寧的親自來訪,究其原因,便還是這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昨日的善良得到了足夠的回報。事實上,甄宓昨日也根本不知道衛瓘的身份,甚至因為衛瓘和護衛被沖散,甄宓也沒認為他會是一個身份高貴的士子,不過是不忍心他被流民踐踏而救下。心善救下,這才成就了今日地因果。

     更何況。擺明了衛寧對她是異常喜歡的,既然有了衛寧地庇護,甄宓雖不是男子,但以後若是生活在衛府,便算是為身上鍍上了一層金帛。對於他們甄府來說都已經是個強有力的支柱了。想來,甄宓日後就算不能嫁給衛瓘。出閣時,也當然會是河東最頂尖的圈子了,那麼無論如何甄氏一族也算聯繫上了一個不錯的家族吧。

    甄宓依舊還茫然的托著手上那塊小巧地碧玉,那正中的衛字,龍飛鳳舞。活靈活現,雖少幾分剛直。但多了幾絲飄逸,卻有種高貴莫測地感覺在上面。

    衛瓘的話已經說得再清楚不過了,拿這這塊碧玉,便相當於是衛氏一族的人,不管是走到哪,憑藉如今衛寧滔天的權勢,衛氏當朝兩公,門下遍及朝野的赫赫威名,便已經富貴天下了。

     「宓兒……你且將衛侯所賜地這塊玉信可收好了,這東西可萬萬不能遺失的!」甄母看著自己地女兒幾乎笑得合不攏嘴了。一把將她落在懷中。十二歲的幼女身體依舊還是瘦弱。甄母似乎也有許久不曾享受愛女在懷的那種溫情,一想到。日後甄宓便將遠走河東,山水相隔,適才那番歡喜卻好像淡了許多,倒似有些傷感浮上心頭。

    靜靜的將甄宓擁入懷裡,甄宓柔順的將腦袋鑽進母親的胸口,感受到那股熟悉而親切的味道,心頭的茫然卻尤見更盛了許多。

    從剛才瞻仰到衛氏叔侄那種高高在上的權勢,從羨慕到期望,卻真真正正等到衛寧的召喚,卻轉而是迷茫以及不捨。或許,從一開始,這個心底實則善良地女孩,不過根本也沒想過有那麼一天會因為權利為了家族而遠走他鄉吧。

    固然,她因為家族地漸漸敗落,而努力讓自己成熟,為疲憊的母親分擔家族地煩心之事,但終究,也不過只是一個小女孩而已,一個應該無憂無慮成長的女子。

    甄母憐愛的撫摸著女兒的發梢,從發尖一直順著拂過後背,彷彿要將女兒的身體,最後一次深刻記憶在心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還能再回來甄府,亦或是,再也沒有相見的日子……

    她已經老了,甄府五女,三子,從最大的孩子起,一直到甄宓,有四個為她所出,如今已有五旬多,在這樣一個時代,也不知道,還能在熬上多少歲月。

     「日後……宓兒去了河東,卻是陪伴衛侯愛女,孤身在外,卻是要多加注意自己身子。你卻是也知道,如今自你父親,大兄早故,家族日漸衰落,衛侯既是見你歡喜,從語詞中,或還有將你許配給那衛小公子的意思……日後,甄府重揚門楣,甚至再進一步的希望,卻也在你身上了……」甄母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努力壓下心中的悲傷,終究還是道,「河東不比我信都,乃是我大漢的新都,昔日洛陽權貴也多攀附在衛侯麾下。不提安邑追隨衛侯南征北戰的功勛之族,那些積累許久的世家,也非我等甄氏這樣一個遠在他地的地方世家可以比擬……此去,你也不可仗著因為衛侯寵信便驕了性子,一切……都該小心為好。」

    「母親所言,孩兒自是知道……」甄宓在甄母懷中,微微動了動腦袋,卻也舍不得離開那溫暖的位子,低聲說道,「母親……孩兒卻是……捨不得你……」

    語氣中,漸漸有些抽咽,甄母驀而發覺到胸口有些滾熱,不知什麼時候,甄宓已然垂下了淚水。似乎心中被一把捏住,很緊,又有些痛苦,甄母老淚顯然也開始漸漸浮起在眼眶中。

    如此場景,便如同當初她出嫁甄逸時一般,對自己已經逝去的母親,何嘗不也是這樣徬徨,害怕還有不捨。

    是了,這一次,衛寧親口要人,甄宓若去河東,何嘗不也是一場犧牲她這個愛女換取的政治上的利益?甚至,到了此時此刻,也沒有任何人問過,到底甄宓喜不喜歡,那個小孩。或者說,如今那個小孩不過七八歲。到底懂不懂這男女之情?

    「宓兒……唉!」甄母張了張嘴巴,很想衝動一次,說些什麼,自己的冷靜,終究還是讓她重新嚥了回去。眼淚也終究是無法在阻攔,開始順著老皺的臉頰緩緩落下。

    母女兩人。依依不捨地離別,相擁而泣,便讓堂廳內,剩餘的甄氏族人,一時間少了剛才地的歡喜。或是也能察覺到那即將天各一方的悲傷。

    雖然其中也有幾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只顧著甄氏重新揚眉吐氣。心中不屑那點母女兩人的婦人姿態,但也沒敢肆意打擾,只是不屑一聲,各自退走了。

    那個漸漸衰敗地甄氏一族,一夜之間,便彷彿換了一個模樣,本來當初投靠衛寧投靠得早的那些冀州本土勢力,覬覦甄府地巨富又或是仇恨昔日的嫌隙,摩拳擦掌準備好好敲打他們一番,但這個時候。毫無例外的。人人都只能偃旗息鼓。

     甚至有不少人,連夜的親自登門告罪。示好,卻暗自嫉妒,怨怒,根本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毫無實力的甄氏竟然便得到了衛寧地青睞?更狗屎到,居然讓衛寧看上了他們家的一個十二歲地幼女?弄了半天,家裡面養只蘿莉,還有這樣強悍的功能,不少不明情況,或許情況朦朧的人,對衛寧的趣味,充滿了信心,自以為家中似乎也有這麼個條件……

    現在的冀州,可不是袁氏父子統治的冀州了,在以前,花費了幾年的時間和袁氏經營的關係陡然崩塌,一番苦工盡化流水,反而在新主人入主河北的時候,誰先聯繫上了高層,誰在日後的利益分配中,便能理所當然地先分走最甜美地蛋糕。

    無疑,甄氏一族的幸運而值得任何人羨慕地,甚至甄氏的好運,因為甄宓的搶眼,讓人驚嘆不已。

    就在所有人卯足了勁,削尖腦袋妄圖鑽進信都那看上去高不可攀的門庭時,衛寧顯然也不願意在這個漸漸開始寒冬的天氣而再呆在河北了。

    也是因為那些傢伙看到甄氏的幸運而自覺機會來臨,隔三岔五的請求拜訪,讓衛寧厭惡不已。

    不過在訪過甄府之後的第四日,衛寧便傳令南下回歸河東而去。

    除了必要的五萬強兵由呂虔統領,依舊鎮守冀州和幽州外,黃忠領兵三萬鎮守青州防範曹操,估計在這個新年,也是沒辦法回到安邑與家人團聚了。

    衛寧領了剩餘四萬人馬,緩緩開拔,向河內而去,心中也多了幾分期待,畢竟在河內城中,還有三個讓他垂涎不已的將才。

    馬車遙遙起駕,信都高大的城牆已經漸漸消失,甄宓傷感的眼神在她探出馬窗的腦袋,一直等到最後熟悉的一草一木消失,也依依不捨,不願意重新回到車內。

    「宓兒……外面風大,還是退回來吧!等過段時日,我也可讓人將你母親兄長接來安邑與你團聚,如何?」甄宓那痴痴的模樣,卻也讓衛寧覺得有些苦澀。事實上,當他從甄府中將這個女孩接走的時候,看到母女離別的悲傷,心中沒由來得也是一緊。

    他驀然才發覺,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也已經完全變了性子,常日教訓衛瓘,反而自己已經漸漸迷失。原來,因為身份的日益高傲,竟然也如同他人一樣,完全忽略了對方的感受,自以為給別人的必然會讓人感恩戴德,卻根本就不清楚對方是不是真的原意接受?

    甄宓確實答應了他,願意隨同前往安邑,但這真的是真心的麼?衛寧更覺得,這恐怕也是這個小女孩,在家族的壓力下,而不得不強顏歡笑的接受……

    是的……每個人都在變化,衛寧自認為無論自己權利多大,都不回迷失掉本性,甚至任何一個穿越者都會信誓旦旦的這樣去說,但除非你與這個社會格格不入,一但你手中的權利失去了任何人的約束,你還能保持本心?笑話而已……

    對於衛寧,甄宓自然是永遠充滿了恭敬,不敢有絲毫違逆,她知道自己如今存在這裡的意義,決然是不敢為家族帶來任何負面的影響……

    老老實實的將腦袋從車窗外收了回來。卻又規規矩矩的坐好,不敢有絲毫放肆。

    衛寧看著這個充滿了對未來未知而迷茫。恐懼地少女,能從臉上,看到肌肉的僵硬,也能從她手指渾然不自知地攪動而看到那徬徨的不安。

    心中一痛,衛寧嘆了口氣道。「宓兒……若你不願意去河東,可與我說。不必擔心……我必不會怪你!而甄氏一族,我也必然會支持的!」

    甄宓愣愣的抬起頭來,眼睛充滿了複雜,半晌,才搖了搖頭。輕聲道,「叔……叔父為何多想?宓兒自是願意陪同叔父前往安邑的……」

    「罷了……」身份到了這個地步。衛寧地任何一言一行,都勢必讓人有所揣摩,甚至連一個小女孩都是如此,衛寧也只能暗自嘆息一聲。

    權利,地位,財富,當人人羨慕追求的東西在都讓他得到地時候,才能品味到,真正讓他喜歡的,已經越來越你他遠去。或許。正如同後世所說的。物質上的滿足,卻也會帶來精神上的空虛。但同樣。精神上地滿足,也常常伴隨著物質上的貧乏。

    任何一個世界,能夠兩樣兼備地人,太少,太少……

    窮困潦倒的畫家,詩人,在追逐藝術的道路上,究竟有多少死於病痛,飢餓,又有多少富翁,王者,毀於情感上的空虛?

    這本身,便是一個難解的謎題,唯有當事人所能容滿的需求量而恆定了。可以從這個方面來說,或許衛寧更是一個喜歡精神上追求的享樂者,但卻不得不走上另外一個極端。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衛寧擺了擺手,漸漸的閉上了眼睛。或許因為他現在的存在,反而讓甄宓覺得壓抑,便也便不在說話了。

    倒是衛瓘已經習慣了感受衛寧不自然發散出來的威勢,雖然同樣不敢肆意,卻也算好過了許多,可憐便是衛瓘不敢大氣說話,甄宓也只能忍受那種寂寞,不安地感覺。

    四萬大軍地浩浩蕩蕩,在信都和河內的通道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膽敢衝撞,戰爭爆發起來,自然伴隨著山賊地橫行,卻也沒有哪個傻瓜敢將主意打到河東正規軍的身上,就算他們知道……這支兵馬里面,遍藏著衛寧從冀州帶回來的袁紹父子積累許久的財寶,也決然不敢有絲毫妄想。

    行至了鉅鹿,衛寧便藉口自己要思考政務,便讓衛瓘和甄宓換了一輛馬車同乘,也是讓他們兩個小孩,可以自由一些,別是因為他的存在而一路上給憋壞了可不好,畢竟,從新都到河內,以現在的行程來說,最快也得走上半個月的時間。

    沒有了衛寧這尊總是淡著臉的恐怖大嬸在那蹲著,那輛微小的馬車,便真是衛瓘的天地,少了太多的束縛,便也讓甄宓也隨著衛活潑的性子而開朗了起來。

    沿路所走,從未離開家門太遠的女孩,一時間,也為天地的神妙和廣闊所震懾,衛瓘雖然也是第一次遠行,但畢竟是自以為有了見識,倒沒有甄宓那興趣盎然。時不時倒為甄宓繼續講起衛寧為他所言的世界奇聞博談。

     什麼有小山高的巨大金字塔陵墓,什麼有城牆寬高的大鯨魚,什麼沉沒在海底的龐大城市……這些聞所未聞的東西,顯然沖淡了許多旅途帶來的疲憊和孤單,讓兩個孩子充滿了對世界的嚮往。在衛寧的威信和名望下,翻閱衛寧那清秀的筆記,縱然是好讀書的甄宓,也是深信不疑,感嘆世間的玄奇。

    或許,等到未來數千年後,從衛氏那個子孫的墓地裡翻出衛寧這本書,勢必也將引起天大的轟動吧。「先生!公子已經開始南返,是不是也該做上一些準備了?」安邑,留守幫助郭嘉的衛五陰沉沉的從站在角落中,低頭對正在整理文件的郭嘉道。

    郭嘉抬起頭來,看著衛五笑道,「衛五先生,不必如此著急……如今兄長南下。想必也有些人是坐不住的,不如再讓他們驚駭。自亂陣腳一番,再說……」

    衛五點了點頭,從袖口中抽出幾張黃紙,靜靜地遞到郭嘉的面前,便安靜地退下矗立在旁。

    「哦?今日那些傢伙。看樣子倒是安分了不少,只有這麼點?」郭嘉看了衛五一眼。淡淡笑道。

    「河北已經平定,公子自親征後,連戰連克,那些傢伙自然不敢在有絲毫妄想,不過……從先期戰端開始。便有某些人沉不住氣,如今公子南返。卻還是恐慌了起來……」衛五點了點頭,眼中泛起駭然殺意,回道。

    「唉……可惜了,此人!」郭嘉微微搖了搖頭,嘆息了口氣,「新政雖然涉及到了士族利益,但兄長卻也未有趕盡殺絕之意,竟還有這般心思……貪婪而不知取捨,卻也是人之劣行,有此劣。卻也能見人一斑了……」

     說到此處。郭嘉又對衛五肅然道,「衛五先生!皇宮既然被某些人趁兄長不在動了些手腳。還是需暗中多做些準備,陛下安危不容有失,必需保護好!另外,對衛府,也要多加防範,以防宵小……如今雖然看似這些人隱沒了下去,但隨著兄長南歸時,恐怕也將因為恐慌而復起掙扎,小心為上!」

    衛五拱著手,當即道,「先生放心,小人也早有準備!」

    郭嘉點了點頭,冷然在那紙上狠狠點了一筆,「唉……涉案者眾,若真要殺人,恐怕也會動搖河東根基呀……」

     事實上,郭嘉也沒想到,在戰端初顯,袁紹盡其二十多萬兵馬壓境的威嚇顯然達到了袁紹想要的效果,安邑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但實際上,已讓許多人陷入了恐慌。在初期,不少人便開始肆意聯絡奔走,使郭嘉逮住了不少痕跡,卻偏偏是這痕跡太多,反而讓郭嘉有了畏首畏尾的感覺。

    而如今,安邑那些傢伙還沒起事,袁紹卻驟然大敗,敗得異常快速,甚至讓他們都還沒能反應過來,本來以為袁紹二十多萬大軍,甚至宣揚可達三十,四十萬的人馬,都煙消雲散,讓他們先前地賭博,輸得乾乾淨淨。

    他們或許知道,也或許不知道,自己因為得意忘形而已經暴露了蹤跡,在戰爭徹底結束,袁紹敗亡後,衛寧南返,會讓他們因為心虛而恐慌,又或者還是那樣隱忍,如今再度的沉默?

    郭嘉猜不准,也不想知道,只是在如今大勢所趨下,做好最後地防範。事實上,涉案者眾,殺一人,或能威眾人,但同樣,也會讓人更加怨恨,人心永遠是個複雜的東西,沒有任何人能夠徹底看清對方,自然也只能用自己判斷的最直接的結論而去行事。

    郭嘉除了將自己收集的名單,證據都送到了衛寧地手上,卻也沒有提到多少自己的見解,這已經讓他為難了。他畢竟不是衛寧這樣地高度,而事情的兩面性,利弊都幾乎相當,這卻不能再擅自干擾衛寧的判斷。

    或許,郭嘉也很想,給這些傢伙一個機會,只要再衛寧抵達了河東之後,這些傢伙繼續安安分分的,不要有絲毫念想,或許還能讓衛寧表演一出收買人心的手段,若能繼續沉默,或許還能夠讓人理解,他們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而已……但若動了,便也再沒了回頭之路。

    「衛五先生……將消息散播出去吧……另外,也差人將我這封手書送到兄長手上,要選最可靠的人,切忌,切忌!」郭嘉取出一封書函,謹慎的交到衛五手上,連連道。

    衛五看著郭嘉肅然的臉色,似乎也能夠察覺到這書函的份量,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道,「先生放心!既然如此重要……我便親自去一趟吧衛五自薦,郭嘉心中也放心了許多,「先生此去見兄長,小心謹慎為上,莫讓他人知道了先生地去處!」

    「呵呵……我處理這些事務多年,這些自然是知道地,先生大可放心!」衛五咧開嘴微微一笑,道。

     郭嘉炯炯有神的盯著衛五,事實上。在衛寧將他留下安邑地時候,卻才是真正的接觸到衛寧地這個潛勢力網絡。在此前。他也是知道這樣一個構架,但當他插手其中的時候,才知道,這樣一個龐大地機構到底有多麼大的力量,十年的積累。又為衛寧帶來了多少有利的條件,不管是當初的討伐董卓還是遠征長安涼州。甚至再如今地北方統一大戰中,都可以看到這樣一個組織在幕後中飄蕩的身影。

    或許到了現在,郭嘉才真正發覺到衛寧淡薄表象下地老練。

    正當劉表和袁術對峙汝南的時候,一道消息,傳遍了整個荊州軍和袁術軍中。

    張濟舉宛城。投降河東!

     「沒想到……我才收到張繡在衛寧麾下的消息,不過半個多月而已。河東便已經這麼快做出了後續之策!沒想到!沒想到!」劉表臉色陰沉的將目光將目光放在手上的竹帛上,狠狠地叨嘮道,「這張濟,既然早便是衛寧的暗棋,卻可笑,我何袁術,都以為張濟不過區區兵微將寡地小勢力,而各自都將對方當成了首先要除去的敵人!反而……讓張濟抽出了空隙,得到了喘息時間!」

    「啪!」劉表狠狠的拍在案几上,頗為不甘。

    在此前。和孫堅一同攻打袁術時。張濟有兩萬兵馬入主宛城。本著張濟安分守己,只守不出。劉表和孫堅在面臨袁術二十萬大軍的壓力下,也沒有犧牲兵馬將宛城奪取的念頭。本來,張濟表面上便是被衛寧逐走的董卓舊部,在他們看來,也絕對不會為衛寧所容,等到何袁術分出了勝負,大可從容收復宛城不遲。

    就是那麼一點點心痛兵馬損傷的心態,竟然便讓局勢陡然失控了起來,劉表又如何不怒?

    「主公江東孫堅,也派使者送來了手書……」下手處蒯良微微提醒道。

    「哼!」劉表冷冷一笑,「那孫堅雖名與我荊州共圖袁術,卻自攻下淮南後舉步不前,現在竟然還作書讓我起兵奪取宛城?」

    蒯良和蒯越兩兄弟聞言雙目而視,也自然而然能從劉表的口氣中聽出對孫堅的強烈不滿。

    事實上,和袁術戰到現在,不單單已經將袁術拖垮,自己荊州充當了最主力,何嘗不也是疲憊不堪,縱然荊襄之地富庶,但也不可能這樣長時間的用兵下去。

    劉表對孫堅不滿,蒯氏兄弟自然也知道孫堅打地什麼主意,偏偏孫堅這個狡猾地猛虎,表面上是卯足氣力,背地裡卻是拖拖沓沓。劉表的荊南和袁術地荊北,注定了只有一方勝者,而孫堅反而不過是助拳的角色,他的消極怠工,實際上,是讓劉表承受了大部分袁術的壓力。

    蒯良兄弟,心中早已經有了隱憂,在幾個月前,便已經勸告過讓劉表索性退兵修養,甚至一口道破了孫堅可能存在的險惡用

    但劉表在前翻傷亡頗巨的壓力和怒火下,已然失去了平日裡的冷靜,在迷惑於孫堅這個盟友所謂「幫助」,以及袁術漸漸不支的形勢下,卻還是沒有聽從兩兄弟的勸諫,兀自強忍著要將荊北徹底收復。

    事實上,到了現在,水一帶,除了完成基本上已經重新歸附在了荊州的治下,袁術的勢力已經急速縮小,只剩下了豫州一帶。

    從汝南開始,形成的戰線,反而是劉表的貪念,以及袁術的不甘,而形成膠著。或許,還有孫堅故意收縮兵馬去徐州邊境,讓袁術抽出人手增援西線的險惡手段在其中。

    劉表殺紅了眼睛,彷彿汝南近在咫尺,一觸手便可及一般,使得他也不願意就這樣忍住誘惑而退兵回荊州。

    「主公州與袁術征戰了許久,孫堅此人,表面粗豪,實則心思細密,且看他前翻所謂,已可坐定了便是要讓我軍和袁術互相損耗勢力。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孫堅已得淮南,更經營江東許久……其心難測啊!」蒯良當即出言道。

    「主公除宛城已得荊北。何苦使得兵戈不惜,空廢錢糧?」同樣蒯越也勸解道。

    劉表臉色依舊陰沉。抬了抬眼皮,卻彷彿沒聽到兩兄弟的話,驀然道,「孫堅讓我出兵攻打宛城,他也許諾相助我等牽制住袁術兵馬。甚至幫助我荊州攻破汝南,你等以為如何?」

    「莫非主公真打算攻打宛城?」蒯良心中大驚。慌忙出言道,「主公不可!如今衛寧勢大,吞河北已一統北方,如此時候,交惡於其。反使我荊州再受大敵,萬萬不可!」

     「可我聞衛寧和袁紹一戰。也傷亡不少,軍中士卒疲乏,又兼與要坐鎮冀州,幽州,甚至還需要屯兵防範曹操,想必也抽不出多少兵馬,來助張濟吧?」劉表語氣露出了絲絲不忿和不甘,「何況,有了孫堅拖住袁術,再有此許諾。汝南近在咫尺。便可納入我荊州治下……此良機……」

    「主公!莫非你此刻還不曾看清孫堅狼子野心?」蒯良之弟蒯越當即剛硬出言高聲道。

    「孫堅先前便軍力怠慢,使得基本上皆是我軍和袁術相爭。傷亡慘重。他自奪下淮南地後,便舉步不前,如今陡然便許諾要出兵相助,此話,安能盡信?就算他是真要出兵,但涉及到了河東,若無陰謀算計,又怎麼可能?」蒯越兩眼毫不退讓的看著劉表,繼續道。

    劉表默然,他何嘗不也對孫堅這個所謂的盟友而憤怒不已?即便不用蒯越提醒,他也不會那麼輕易的再相信孫堅了。但……畢竟孫堅地許諾確是誘人,汝南作為豫州的州治,若能奪下,豫州以西,幾乎都將會成為他劉表觸手可及地土地。

     「何況!河東固然因為新戰袁紹而傷了不少元氣,但主公豈不知那衛寧所動兵馬不過十五六萬人而已,他河東號稱三十萬人,再得河北之兵,如今便是過六十萬也不為過!就算主公能取宛城,但若如此,便是公然向河東交惡,倘若日後河東恢復修養生息,出三肴,來報此仇……河東又豈會如同袁術這般?我荊州又豈能比之河北?」蒯良見劉表因為自己兄弟的話而微微沉默,但表情上顯然還有些許不甘,慌忙又添言道。

    「唉……!」顯然蒯良的話,才是最重要害。劉表只能長嘆一聲。

    畢竟,擊敗了袁紹,統一了北方六州之地,現在的河東,太強大了!強大到,只有區區一個荊州的劉表,望而生畏。

    或許在此前,還沒有什麼感覺,但當宛城和他劉表接壤地時候,才能體會到那高山在前的壓力。

    「那事到如今……該當如何?」劉表揉了揉額頭,疲憊地問道。

    「如今,孫堅詭譎,使得我軍與袁術糾纏而難以脫身,更又妄圖讓我荊州交惡河東,此乃不智之取。荊州經年久戰,實已民生凋零,還請主公退軍!」蒯越當即道。

    「我亦知道,但如今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又當如何?」劉表皺了皺眉,不悅的看著蒯越道。

    「呵呵……主公無慮!宛城實則本便屬於我荊北之地,既然河東佔了宛城,那麼我荊州也自然需要一些表示了!」蒯越看了看兄長,相視而笑,「比起孫堅來說,再經大戰之後的河東,反而更加值得信任!」

    「你的意思是……?」劉表聞言,心中微動。

     「孫堅讓我軍交惡河東,我等雖還暫時不知其用意,但他所給,也不過牽制袁術,或者助主公奪取汝南……但若我軍以承認宛城的名分,而交好河東,為何不能使衛寧派兵出虎牢關南下威脅豫州呢?」蒯越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接著道,「河東與我荊州本便無嫌隙,而我聞那袁術和衛寧曾經在討董之時,便數有言語爭鬥,何況孔當初為豫州刺史,本便是親河東之人,被袁術所殺,衛寧何嘗不怨?」

    「既豫州和河東本便有仇,而主公送其名和義,衛寧先攻,也自然是拿袁術下手。面對河東介入……那袁術哪還有能力再來糾纏我荊州?」蒯越當即斷言道。

    「交好河東……?」劉表眉頭皺了皺,低聲自語了一下。

    而恰便在這時候,帥帳外一聲高呼,響起,「稟報主公有宛城急報!」

    「傳!」劉表心中微驚,當即擺手喝道。

    「稟報主公!軍中細作查明,自司隸弘農,盧氏等地有河東兵馬兩萬左右,如今已近宛城,不日可到。」帥帳開處,當即便有人入了帳內高聲稟報導。

    「兩萬兵馬?不日可到?」劉表大驚,一躍而起,「若如此加上張濟,宛城便有了四萬大軍。」

    「主公……如今,就算想要攻打宛城,恐怕也無餘力了!」蒯良,蒯越兩兄弟相視苦笑一聲,「主公不若還是即刻選取一使星夜北上,表明我荊州善意吧!」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6-27 08:20
第四百五十章 張遼,密謀,呂布

    河內,牢獄。

    一個衣著分明便是牢頭的小吏,身後各自跟隨者三個下屬,人手捧著三件質地上好的冬襖,正殷切的打開其中一扇牢門。

    除了四壁皆為堅固的石料所堆砌建造,頭頂一扇天窗還有入冬後少見的月色揮灑下來,整個囚間,案幾,床褥一概不缺,甚至連地板上也鋪上了一層軟厚的地毯,遮擋住冰涼的地板。這哪有平常裡所聞所知的牢房模樣,和影像中那霉臭,骯髒卻是沒有絲毫關係。

    「張遼將軍天氣已經漸入寒冬,這是太守大人差小人送於將軍的軍襖……」那牢頭和顏悅色的將牢門打開,看著那牢房內,老神自在品書的年輕男人,慌忙從身後牢吏手中接過一件大襖,跨前幾步,笑道。

    張遼放下手中的書簡,卻也是不鹹不淡的看了那牢頭一眼,點了點頭。

    牢頭也不多話,便靜靜的將大襖在床榻上,賠笑道,「將軍既然在品書,小人也便不打擾了,這便告退!」

    等到幾人都退下,正要重新關上獄門的時候,那牢頭看了張遼一眼,驀然又出聲道,「將軍……小人心中有話卻不知當不當講。」

    察覺到張遼看了過來,那牢頭深深吸了口氣,接著道,「將軍雖然前刻於我家衛侯為敵,但聽聞那呂布竟是棄將軍這些忠良不顧,為了逃命,便甚至連妻兒老小也一併丟棄,太守大人三番五次勸降,已是寬厚大量,卻不知道將軍為何依舊不理不睬?正如將軍所知,放眼天下,任何一個戰敗被擒的武將,也決然不會受到如此待遇,我看將軍也決然不是一個甘於默默無名之輩。以我河東如今聲勢,自是需要將軍這般良將相助。」

    說道此處,那牢頭終於還是歎了口氣,「我家衛侯求賢若渴,將軍能受此禮遇,實則也是衛侯吩咐。不過……如今袁紹已死。河北之地已盡數歸於我河東治下……衛侯已親率大軍南返,已近河內,小人卻也是多嘴,提醒一下將軍了……」

    張遼終於心中一跳,看著頭頂上的天窗,微微能夠感受到那難得的月色,「衛寧終於要到了嗎?呵……袁紹大敗,黃河以北,全入河東之手……卻不知道主公如今如何了?」

    想起呂布。張遼還是多了一番苦澀。亂軍中,左衝右突,張遼等人被擒住。本不該有什麼怨言,但當初,呂布那獨自勒馬而走,甚至連留戀回頭看他們這些舊部一眼也沒有,畢竟是讓人心涼了太多。

    而自從被擒下。在這河內城中地囚牢。與其說是關押他們這些戰俘。卻不如說是軟禁來得準確。不僅僅一切生活所需從未缺過。每日還有專人打掃牢房。吃喝皆有酒肉。臥榻皆有暖絮。甚至有所求如書簡等物也一概送來。衛寧臨時任命地河內太守。對他也沒有半分趾高氣揚。反而三番五次地勸降。給足了他面子。

    張遼不知道衛寧為什麼會這樣看重他一個敗軍之將。整個河東大將還缺麼?而說到底。自己終究只是一個跟隨呂布常年流亡默默無名地小將而已。沒有什麼出色地戰績。也沒有一場值得誇耀地勝利。雖然他自信。自信自己不會比河東那些風頭正盛地大將們差。但也不得不承認。以聲望來說。自己是萬萬當不得衛寧如此厚待。

    無論如何。張遼縱然不願意去這樣想。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一番壯志。希望能夠得到一個合適地舞台。希望得到一個真正有識人之名地君主所倚重。所尊重。衛寧並沒有出面。但在遠征中依然能夠顧念及他們這些戰敗之將。已是十分地難得。張遼心底對衛寧也是充滿了感激。

    良禽擇木而棲。追隨呂布東奔西跑。連戰連敗。已經讓張遼早已經厭惡。疲倦了。他不願意在這樣過著人人喊打地日子。他渴望真正地建功立業。揚名立萬。而以他如今一個默默無聞地小卒身份。得到衛寧地厚待。已經足夠讓任何人感激涕零了。

    事實上。唯一橫在張遼心坎上地阻礙。卻也是因為呂布。雖然此刻呂布勢力已經冰消瓦解。就算投降衛寧。也並沒有多少人有資格說三道四。不過一個忠義擋在跟前。始終讓張遼遲遲不肯跨出那一步。

    感覺到張遼地默然和沉思。那牢頭也便不在多言。沉重地門板噶然關上。終於又喚回了張遼地思緒。

    看了一眼手中的書簡以及飄忽的***,張遼苦笑一聲,顯然今晚,也無法再靜下心來再品書閱讀了。

    「滾!殺就殺,不必如此虛情假意!」倒是忽而聽得一聲暴怒的呼喝從牢獄中響起,張遼知道,那熟悉地聲音,便是脾氣剛硬的高順了。先前他看到那牢頭身後有三件大襖,現在看來,其中有一件該是給高順的。

    那麼經此推斷,似乎這個牢房中得到衛寧看重地人也有三人,卻不知道那第三個人是誰?

    「唉……」張遼收回了自己的思緒,如今卻也沒有時間再去考慮別人了,衛寧領軍南返,是必定要通過河內的,而當他抵達河內,也必定是要再勸降於他們,這或許該是最後一次抉擇了!

    降,還是不降?張遼臥上床榻,能夠感覺到新送來的大襖流過一絲溫暖的感覺。

    很快衛寧將要南返河內的消息便通過牢頭傳遍了獄中,或有恐慌,或有堅貞,或亦有內心茫然,注定了這一夜很多人都輾轉反覆難眠,畢竟……生死的結果,或許也便將來臨不遠。

    安邑,某處密室。

    「衛寧終於要回來了……!回來了啊!」蔣琬頭痛的揉了揉腦袋,微微道。

    「不想袁本初……竟然如此不濟!空有數十萬大軍,卻連衛寧區區十數萬都奈何不得!可惡!」董承同樣眼睛猩紅,狠狠的一拳捶在地板上。

    「衛寧自領軍起,南征北討,雖然日後有段時間並未領兵,但現在看來,卻也還是不愧當年之智……我們畢竟還是小覷了他啊!」蔣琬搖了搖頭,苦笑無比。「我請諸位前來,便是商議計較,該當如何?」

    「該當如何……」角落處一人身裹黑袍,掩蓋得嚴嚴實實,卻唯一出一雙眼睛,刻意壓抑地嘶啞嗓門。同樣也是苦笑不已,「我投奔衛寧麾下時日也算不短,自是知道郭嘉的智略,衛寧將他留在京中,何嘗不是為了防範我等起事?畢竟是在先前為袁紹勢大所欺,使我等也不知不覺充滿了信心,可如今……」

    那嘶啞的聲音繼續道,「唉……我便怕,因為我等動靜頗大。使得那郭嘉已經看出了端倪……」

    密堂內,不過十來人,也算是安邑潛勢力中的領頭人物了。有人是早就不滿衛寧專政的皇室死忠份子,有人是因為衛寧的新政觸犯到了他們的利益,有人卻是因為嫉妒甚至是貪婪而投身其道,但不管如何,聞得此言,人人心頭也是一震。

    掌握住了線索,端倪,那麼意味著什麼?一個足夠威脅到自己地禍根,誰能忍受?

    假如郭嘉真的將他們都查了出來。便代表著他們地權勢,家族,地位,甚至連血脈都有可能在這樣的怒火下,焚燒化為灰燼。

    「諸位大人……!這……這該如何是好?」或有人驚恐無比的叫喚道。顯然口氣中終於帶了一股後悔不已,但很快卻也無數雙眼睛望了過去,當即便有人惡狠狠的怒斥道,「閉嘴我等如今已是同坐一船,一人出事。他人也不好過,既然已經參與了進來,誰也別想獨善其身!要是讓我知道誰將事情敗……別提衛寧會不會殺你,我也必然傾盡全力讓他全家在劫難逃!」

    此話一出,整個密室中便冷了幾分。

    「不如便派各位族中死士,不顧一切代價,行刺郭嘉!只要他死了,還有什麼人可以影響衛寧?只要再找好個替死鬼,將罪名推脫到袁紹餘黨。甚至是兗州曹操。江東孫堅,豫州袁術地身上便也懷疑不了我等……諸位也大可繼續隱沒下去。等候良機!」過了半晌,終於有人打破了適才的沉悶,出聲道。

    「不錯……還可差人緊盯好四門,只要有送往衛寧處的信函暗中都一一截下……那消息自然也傳不到衛寧處去了!」當即便有人贊同點了點頭,補充道。

    終於是在角落處那個看不出身份的黑衣人冷冷一笑,「愚蠢!」

    在座中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那黑袍人的身份,只知道他曾經身為衛寧地心腹,但此刻聽得他如此出言,那些不知情者紛紛怒目喝道,「我等既然共同起事,同舟共濟,你一人藏頭尾,連真面目也不曾示人,這算什麼?!」

    那黑袍人冷冷一笑卻也不答話,倒是首席處董承這個牽頭人當即出聲勸道,「兩位大人莫要爭執,如今我等共為國家謀利,共為陛下謀益,怎可自亂陣腳?這位大人身份特殊,卻是我和蔣琬幾位大人所應允了地……」

    「當初的確是董國舅率先找上我,我答應參與此事,也提了這個要求!要不然,你們又如何會知道如此多衛寧地內幕……可笑!當初我便讓你們提防郭嘉,叫你等便是要行事,也要小心翼翼再三,一個二個,自以為袁紹兵馬虛張聲勢便以為衛寧必敗,做事不密,以至於如今開始驚慌失措不已!我便知道,若不隱沒身份,必為你等這些鼠目寸光之輩所害!」那黑袍人果是冷冷一笑,掃過眾人,揶揄諷刺毫不節制。

    「還有!」黑袍人看了那提出行刺郭嘉地建議的人,不由冷冷一笑,「我早前便言道,衛寧可能保有一些隱秘的監察手段留給郭嘉操辦,若是殺了郭嘉,卻放走了那暗中地監察網絡,還不是打草驚蛇?!更何況!衛寧將郭嘉留在安邑,又豈會不注意他的性命安危。不提時刻保護他的那兩百宿衛,便是京軍兩萬兵馬也可剎那讓我等化為齏粉!」

    確實,無論是提出要對郭嘉重視,要讓他們即便在袁紹處於優勢的時候也要小心行事,讓他們一定要先注意可能存在的衛寧的暗中諜報機構,這個黑衣人早前便叮囑了許多。

    可惜。得意忘形地傢伙們,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不論郭嘉,還是不知道是不是子虛烏有的暗探,大多數人在早前都是嗤之以鼻。事實上,沒有人能夠想到,袁紹竟然敗得如此之快,皇宮中才勉強安插了些許人手,連京軍中官職稍微大點地校尉都不曾控制住幾個。顯然,局勢並不樂觀。

    董承,蔣琬相視苦笑一聲。這才出聲道,「唉……卻是我等糊塗啊!但,事已至此,又該當如何?」

    「為今之計,唯有兩條路可走!」那黑袍人見眾人終於不再說話,這才伸出兩根細白的手指,有精明的人眼睛微變,卻能從這手指便看出,那黑袍人年紀必然不大。

    「第一!集合諸位舉族之力。無論私兵,死士,農奴,可動用地所有人手,都分批偷偷潛伏入安邑城中……衛寧大勝而回,必然有百姓夾道相迎,暗藏刺客在人群之中,且等衛寧面,或以弓弩襲殺。或以死士刺之……再以諸位兵馬,一攻打衛氏府邸,二配合皇宮中的內應,搶下陛下……衛寧若死,則麾下諸大將必然互不相服,引兵內亂相攻,我等大可求陛下發號施令,或收買拉攏,或降罪打壓!」那黑袍人接著又道。「同時。還可派人交好兗州曹操,或豫州袁術。讓其在外兵馬壓境,牽制衛寧麾下各部人馬!如此,河東一亂,我等便可趁機起事!」

    說完,黑袍人搖了搖頭,「但以我觀之,此事成敗,卻不夠三成,實在太難!最重要的,便是要刺死衛寧,即便不死,也需重傷,讓他無法發號施令……但,大軍中又有強兵在側,談何容易……三成還是高估,以我所看,實際上也不過兩成機會才對。」

    眾人抽了口冷氣,顯然,這一策若動用,便是開弓再無回頭路了。不成則眾人全死,連帶全族被滅……最讓人覺得擔憂的,卻如同那黑袍人所言,不過區區三成勝率,而賭椎在太高了。

    大多數人吞噎了一口唾沫,才道,「那第二策呢!?」

    黑袍人環顧眾人,雖然遮住的臉頰,但依舊能夠察覺到他的冷笑,「第二條路便是讓諸位大人就此散席作罷,各自回府!將諸位地性命,交到衛寧的手中,看他的決心如何了!若殺諸位,則必然動盪整個河東政體,畢竟嘛……參與此事地人實在太多了……當然,也有可能從諸位其中挑選了部分來殺雞儆猴,我覺得這是最可能發生的事。既要洩怒,又要忍耐,自然是死一批,留一批了!」

    眾人臉色一變,氣氛陡然又再度冰降下來,人人眼睛骨碌轉動,各有心思。

    那黑袍人又道,「當然,諸位也可以去向衛寧投誠舉報,也算是一條活路……不過,這個人日後能不能得到衛寧重用,又會不會受到其餘家族的排擠,便難說了?」

    有人心中一跳,卻是如同那黑袍人所言,就算去給衛寧投誠報信,畢竟是先前便背叛過了,又怎麼可能再得到衛寧地信任?而既然又做了這樣的事情,衛寧心腹一系自然是不可能會給他好臉色看,而中立甚至是敵對的,又如何看待他這樣一個不忠不義地人物?一但當人人聯手打壓,家族削弱到任誰都可以捏,人人魚肉地地步……

    選哪條路?

    第一條,不過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一死,則全家族滅,同樣就算成功了,而且未來還是撲朔迷離,甚至將整個河東統一北方地大局都將喪失,各地戰亂,從董卓時代走過來的所有人都明白,這已經是個軍閥當道的時代,在座地人始終都沒有兵權,無論如何,就算將河東引入了戰火之中。就算得了傀儡皇帝,自己的家族在這個動亂中,還能繼續弘揚下去?不可控的因素太多,純粹是一場將所有身家都壓上的豪賭……

    第二條,看上去同樣危險不可預測,但正如同那黑袍人所言。衛寧不可能將他們全部都殺光,必然需要留下一部分來收買人心。畢竟牽扯的人實在太多,已經足夠給衛寧很大的忌諱。但若是死,又該死誰?沒有人會願意自己家族去死,也沒有人願意用自己地生命來換取別人的安樂。人性,終究是自私的。

    董承,蔣琬等死忠派,在聽到那黑袍人說出這樣地話的時候,臉色就已經變了。在他們這些狂熱份子的眼中,包括他們在內地所有人,理所當然都應該為了大漢的皇帝而犧牲自己的性命。家族,一切。只要能夠除去奸臣,讓皇帝重新掌握權力,就算失敗了,讓他們都死,也應該義無反顧。

    「諸位大人!董某建議刺殺衛寧……!」董承首先說話了,事實上,這個暗地裡的叛亂聚會也是他董承最先牽頭的。

    蔣琬點了點頭,也道。「不錯!如今我等退無可退,不是衛寧死,便是我等亡了!諸位!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正該是我等為國捐軀的時候了!」

    眾人看著董承和蔣琬語氣激昂,眼睛流過一絲諷刺,卻還是齊聲道,「兩位大人忠正,實乃我大漢之福!但此時茲事體大。還需讓我等深思揣度一番……」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可笑!現在地大漢,早已經名存實亡了,若算起來,他們食地,卻該是衛寧發的俸祿才對吧!他們能夠在這裡,不過是因為衛寧觸犯到了他們地利益,或是自己充滿了野心,但絕對不會是為了一個沒有半點實權的傀儡皇帝拚命。

    董承和蔣琬相視苦笑一聲。卻對那出聲的黑袍人眼中微微閃過了一絲怨怒。

    「衛寧即將抵達河內。如今已近年底,想必衛寧也會趕在新年之前。返回安邑吧……也便是說,留給我等地時間,不足半個月了……還請諸位大人,莫要再猶豫太久!」蔣琬歎息了口氣,揮揮手,沉聲道。

    「兩位大人放心」諸人皆齊聲應道。官渡以北,靠近黃河的彼岸附近,一處山林裡,濃濃的篝火燃燒起來,一個人影疲憊無比的背靠在一塊大石前,還能看到他高大的身材,在那火焰的舞動下,若隱若現。

    頭上的束髮金冠早已經不知道掉落了哪去,只是一根麻繩隨意的捆縛在腦後,渾身的金甲也早已經殘破不堪,衣襟變得烏黑地血漬幾乎蓋滿了整個甲冑。一身污泥骯髒不已,便彷彿一個逃難的民夫。

    那滿臉鬍渣密佈,雙目無神,頹喪無比,若被人瞧見,定當認為他會是個山林裡跑出來的野人,也唯有插在他身邊觸手可及的那柄方天畫戟,才能看出他的身份。

    昔日的虎雄,溫侯呂布,已經走到了如此山窮水盡。

    那雙無神的雙眼,盯著篝火上烘烤的肉塊,呂布此刻只覺得,自己似乎回到了當初在五原上,縱馬馳騁,與野狼搏殺,與蠻夷爭鬥的日子,那時候,一人一戟,也被追逐過,也被殺傷過,自己地武藝,便是在那段瘋狂而血腥的日子中,從一次次生死磨礪出來。

    但,畢竟那段日子,是呂布最不願意回想起來的記憶。除了廝殺,除了逃命,除了空曠的草原,便一無所有,沒有別人的崇拜和畏懼,沒有美酒和佳餚,沒有美人和歌舞……

    現在,自己似乎和當初好不了多少,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身邊,只有忠誠的赤兔,和永遠不離棄的畫戟,即便是如此,當初神駿無比的馬王,也因為逃路的疲憊和消耗,而瘦弱了大圈。

    呂布想到了朝歌地那一場大戰,當河東軍發起滔天戰意地衝鋒,近十萬人,不要命的揮舞起兵甲,而自己方。卻是在那股氣勢下,連抵擋地勇氣都沒有,潮水中殺來的敵軍有昔日的老對手,典韋,也有河東名揚天下地趙雲,太史慈。徐晃,呂布知道,就算自己可以勝過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但也絕對不會是他們一擁而上的對手。

    是的,他可恥的逃了,甚至仗著赤兔馬而一度讓麾下武將當作了斷後的死士,只孤身一人,一馬。

    他沒有勇敢地選擇戰死,沒有選擇和麾下部曲一同抵擋對方。自從南下中原後。他已經失敗了太多……多到讓他這個戰無不勝的人,都已經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命運,是否真的注定永遠沒有他呂布成功的時候。

    妻兒。部曲,名聲,勇氣,都已經丟在了朝歌,那個煉獄的戰場上。此刻的呂布,他只能不停的重複,他只是個走投無路的懦夫……

    甚至,當他從朝歌瘋狂逃竄地時候,殺敗了幾隊追捕他的河東兵。卻也為那幾隊兵馬所傷,頭上的金冠,殘破地金甲,都是在逃亡的路上所損毀。

    這在以前,幾乎是不敢想像的,能夠在亂軍中笑傲縱橫的絕世猛將,竟然會為幾百個小卒所傷到身體!

    心境的變化,已是武力的衰弱,逃亡的路上。更是疲憊不堪。

    他的目標,只是渡過黃河,南下豫州,他唯一的希望,便是能夠借助袁術地力量而重蠍山再起,這個天下格局已經越來越清晰了,甚至,可能,只有袁術還會再收留他。

    征戰天下?可笑的是。最後的結果。只會為天下諸侯所戒備和厭棄而已。

    篝火上架著的烤肉,在烘烤下。泛起淡淡的香氣,肉脂流油濺在火上噼裡啪啦,肚子飢餓的響起,呂布終於從沉思中回醒了過來。

    但就在他正要伸手探住那烤肉的時候,眼中神色大變,渾然殺氣陡然爆發出來,身體條件性向右邊一滾,便從地上抽出了方天畫戟在手中。

    即便是一頭漸漸弱勢的老虎,但老虎的尊嚴也覺對無法忍受螞蟻在他面前挑釁。

    「什麼人!?」呂布咬牙切齒,將畫戟護在胸口,看著剛才自己坐著地地方已然插上了三根長箭,當即怒喝一聲。

    顯然林中偷襲的人,也很驚駭呂布能夠躲過他們的偷襲。但對方畢竟不過是一個人而已,也沒有人能夠從呂布身上那破敗不堪的裝束中想到他的身份。

    便聽得一聲怪笑嘎嘎響起,便見林外驀然湧出無數人頭,各式各樣的衣飾,面目的猙獰,以及手上,那或是農具,或是崩了口的鋼刀,都表明了偷襲者身份。

    「山賊」呂布心頭閃過一絲悲哀,去在剎那間轉化為無邊的怨怒,「沒想到啊!沒想到呂布也會落到如此地步,竟然連山賊都敢打我地主意!哈……哈哈!」

    「嘿嘿……我聽說北方河東和河北在大戰,看你一身損壞地戰甲,恐怕也是那河北戰敗的人吧?」那領頭小頭目貪婪地看了呂布身後不遠處拴在一根大樹旁邊的赤兔,舔了舔嘴唇,「好馬……好馬啊!」

    「你竟然有這等寶馬……?哦?這身戰甲也是不錯,雖然已經爛得不成樣了,但看得出,你以前的身份恐怕不差吧……?」那小頭目眼睛已經越發亮了起來,「若是將你抓了,送到河東處,不知道能不能從那衛侯爺手中討到一些賞錢呢?」

    「找死!」顯然那小頭目不曾發覺呂布如今的怒氣已經飆升到了極點,只是驀然感覺到身體霎時變得手腳冰涼無比。

    那小頭目驚駭莫名的退了幾步,但想到眼前這個傢伙顯然早便是疲憊不堪,而自己身邊亦有三十多手下,又何懼他一人?

    「小的們!殺了他!將馬奪下送給首領!定重重有賞!」那小頭目重新變成猙獰模樣,當即一操手中鋼刀,大聲喝起。

    三十草寇,聞言同樣是嘎嘎怪叫,各自揮舞起手中的傢伙猛然向呂布撲去。

    青光一閃,首當其衝撲來的兩個賊寇,卻驚駭的發現,眼前畫面天旋地轉,甚至能夠看到那斷成兩截的身體,分明萬般熟悉……

    怒。暴虐,殺,血腥,狂暴,恨。

    一戟殺兩人,青光再閃。五顆頭顱由楊天衝起,彷彿噴泉一般的血液,沖那碗口大的項上衝天而去。

    「嗷……!」沐浴在鮮血的澆灌下,呂布彷彿一尊死神,仰天怒吼,彷彿要發洩他許久積壓的所有負面感情,只有用殺戮,用鮮血才能平息……

    那小頭目根本沒想到,自己招惹到的到底是什麼樣地一個人。甚至都沒看清楚,到底那倒下的兄弟,是怎麼死的。

    青光。青光,鮮血,鮮血……

    那駭人的魔王,便如同地獄中爬出來,撲入人群,立刻血雨腥風。被狩獵者已經變成了狩獵者,小頭目已經嚇得渾身顫抖,手足冰涼,一步一退。直到最後怪叫一聲,便向來路瘋狂,不要命般的逃走。

    三十人,無一生還,每一個人,都有著最慘烈的死法,而呂布地臉上早已經滴滿了血漬,渾身有股濃烈無比的煞氣!就這樣,呂布握著畫戟。站在這血泊,屍骸之上,彷彿天空那難得的月色也是血紅一片,讓這個高大的那人,那銳利的畫戟,變得異常妖異……

    「誰敢殺我手下!」不知道呂布站在那血腥中多久,一聲爆喝驀然響起,卻見夜色下,無數火把突然點亮。將他圍攏在中間。

    微微掃過。呂布便能感覺到,周圍的人手。最少也該有五百之數,而領頭一人躍馬而出,怒容滿面,但看著場內那血腥無比的畫面,以及呂布那高傲煞氣的身體,不由得微微一愣,甚至再拿雙眼睛的子下,心中彷彿被什麼東西猛然一錘……

    「首領!就是他……殺了我們三十個兄弟,首領,你可要為我們報仇啊!」剛才逃走地小頭目一臉哭喪恐懼的抱住那山賊頭目,頓時道,「對了……我等本來是見那人有匹好馬,想要截來送給首領,可憐我的兄弟啊!」

    「好馬……?」那山賊頭領順著那小頭目地指引,中與側頭看了過去,一匹身形高大,但顯然是因為糧秣劣質甚至是奔走掉膘的火紅駿馬嘶鳴著對向對它動手動腳的山賊踏動火紅的四蹄……

    那山賊頭領瞳孔微微一縮,看了看那寶馬,再看了看那屍骸中站立的男人,那柄獨一無二的兵器……

    「……咕嚕……」那首領吞嚥了一口唾沫,瞳孔瞪大,再瞪大,甚至握住手中長槍的手,也漸漸開始顫抖,乏力,差點掉落在地……

    他似乎已經猜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份,甚至再那瞬間,便感覺到了後背的冰寒。

    「敢……敢……敢為閣下……是否……為,為溫侯五原呂奉先!?」首領驚駭地甚至有些結結巴巴,半晌才將話說出

    「溫侯?什麼……溫……侯!?!!?」有沒轉過腦袋的人也慢慢驚愕起來,五百人,霎時齊齊退後了幾步,彷彿靠近半分都危險無比。

    「哈……哈哈……哈哈哈哈!」呂布看著所有人的表情變化,驀然仰天大笑,瘋狂無比。

    「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呂布緩緩回過腦袋,雙目泛出駭人的殺意,驀然對那盜賊首領問道。

    那賊首當即撲通跪倒在地,一時間便沒有了剛才的恐懼,反而多了好幾分憧憬,「在下龔都,原為黃巾舊部,後天公將軍戰敗,便流竄到了這裡落草為寇!溫侯之名,天下響動,某早仰慕不已,今日不知溫侯過路,反而讓小的衝撞,實乃大罪,還請溫侯莫怪!」

    呂布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賊首,依舊沒有言語。

    龔都只覺得壓抑,但很快便提起勇氣,驀然出聲道,「小人有個不情之請!將軍威名,傳遍四海,小人早已敬佩不已,自以為身份低賤,不得入將軍之眼,但敢請為將軍牽馬,還請將軍收留!」

    「首領!」周圍不少人皆齊聲驚愕道。

    「我現在是戰敗之身,身邊只有一馬一戟……你還願跟我?」呂布驀然一笑,出聲道。

    龔都卻硬聲道,「小人願意!」

    「好你便統領著五百人馬,跟隨我吧!正好……我也有最後一件事情要做……!」呂布仰天看了看月色,彷彿有種最後的留念一般。

    在先前那群山賊打他主意的時候,呂布心中已經有了決斷,目光,緩緩地放在了河東,放到了河內的方向。

    握住畫戟的手,彷彿已經是他最後的氣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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