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一路彩虹 作者:月關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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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08-8-14 05:24:3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4 262718
huro 發表於 2008-9-7 16:22
第二卷 歷練人生風波起 第051章 難兄難弟齊住院


  張勝睜開眼,就發現眼前一片潔白,恰如郭胖子所說,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單,還有白色的……。

  這是什麼?近在咫尺的那片白明暗的陰影和稍許的褶皺形成一個輪廊,裡邊應該是……某人渾圓的臀部……

  張勝目光稍稍上移,弓形的後背,再上邊是燕帽的後翼,下邊露出幾絡調皮的青絲,那是個年輕的小護士,正彎著腰在麻利地更換床單、被套、枕頭套。張勝在她動作的時候,看到半張俏臉,立即認出她就是小辣椒秦若蘭。

  張勝嚇了一跳,她翹翹的臀部就在鼻子底下,如果被她看到自已睜著眼,那麼難保不會再次被她當成色狼,情急智生,他立即雙眼一閉,繼續作昏迷不醒狀。

  秦若蘭指揮起來:「鋪好了,來,把他抬到床上。你抬腿、你抱頭,噯噯,又不是填炮彈,托著點腰啊!」

  張勝感覺到兩個男人正抬著自已往床上放,郭胖子在旁邊緊張地說:「輕點輕點,剛止了血,還沒包紮呢,別蹭到枕頭上,擺正了,擺正了。」

  小護士秦若蘭馬上呵斥道:「你比我還懂是不是?腿腫的那麼厲害,少在那金雞獨立,上床躺著去。」

  旁邊床上的彈簧吱呀一陣響,看來是郭胖子聽令躺下了。在這位小霸王的淫威之下,敢不聽命的男人還真沒有幾個。

  張勝一放好,那些人就出去了。張勝閉著眼又躺了一會兒,這才裝做剛剛醒來似的睜開眼,只見郭胖子手托著下巴,被踹得腫起一大塊的短腿架在另一條腿上,宛如一具臥佛似的躺在對面床上正看著他。

  一見他醒來,郭胖子立即喜道:「勝子,你醒了?沒有事吧你,可嚇死我了。」

  張勝看著這位難兄難弟,苦笑道:「我沒事,昨晚沒被蓋著涼了,誰想身子虛成這樣。」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趙金豆風風火火地走進來。手裡提著一個藍色的大布口袋,裡邊也不知裝了些什麼,鼓鼓囊囊的。

  「胖子,你怎麼樣了,被誰給打了,啊?勝子……你……你怎麼了?」趙金豆愣在郭胖子床前。

  張勝苦笑一聲,說:「嫂子來了,快坐吧。我沒事,坐下說吧。」

  趙金豆長的很漂亮,一米六七的個子,黑亮的秀髮披肩而下,五官精緻,有種很明朗的線條,她的孩子都上小學了,可身材一點沒有走形,修長豐盈,極具活力。

  一件深灰色襯衫很普通,可是衣內高高鼓起兩座挺拔的山峰,頓時便掩蓋了它的黯淡。下身是條絨褲子,豎直的紋路令那修長的雙腿顯得更加筆直,腰肢便也襯托的更加纖細了。

  她坐在兩張病床間的凳子上,那副俊俏年輕的相貌和那窈窕標緻的身材,恐怕誰見了都很難相信她右側那砣『牛糞』就是她的老公,倒是左邊病床上的張勝看起來更般配一些。

  郭胖子見了媳婦很開心,他添油加醋地把自已被打的經過和張勝受傷的原因跟媳婦說了一遍,趙金豆一邊聽,一邊把布袋裡的東西掏出來,塞進床頭櫃裡。牙膏牙刷、毛巾手紙搪瓷杯和水果等等,全是日常用品。

  等郭胖子說完了。趙金豆也把這些東西利利整整地擺放到了床頭櫃裡。聽完了他的話,趙金豆訓斥道:「你說你到底幹什麼行?洗個澡都能和人打起來。一大一小,全是好惹是生非的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隨即轉身對張勝滿是歉意地道:「勝子,我不是說你,是說他們爺倆。真是對不住了,我家老郭連累你也摔成這樣……」

  這時,秦若蘭捧著一個白托盤走了進來,一見張勝旁邊坐著個美麗的少婦,便很和氣地道:「你是患者的愛人嗎?我要給他包紮一下傷口。」

  「哦,我給您讓個地方!」趙金豆趕緊站了起來。

  郭胖子在一旁清咳一聲,糾正道:「其實……那是我媳婦兒!」

  趙金豆狠狠白了他一眼,說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郭胖子摸摸鼻子,不吭氣了。

  張勝警惕地看著秦若蘭,生怕她公報私仇,不過出乎他的意料,秦若蘭很認真地用攝子夾起棉球蘸了碘酒給他清理創口,敷藥包紮,沒有任何異動。

  「好了,你的傷不嚴重,不用擔心。只是你同時在感冒、發燒,已經幫你開了藥,一會兒幫你掛上點滴。你那位朋友做主,讓你也住院治療,你就在這休養一下好了,是公費吧?」

  張勝一聽,有點著急地說:「公什麼公啊,我公司那邊還有很多事沒處理呢,掛完點滴我就得走。」

  說到這兒,他想起郭胖子的案子還沒著落,生怕那個蠻不講理的嚴虎帝活動完了,派出所已經做出定論,忙掏出手機給張二蛋打電話,張二蛋聲音宏亮,震得張勝把手機舉得老遠,秦若蘭站在旁邊都聽得到。

  「我知道了,這事交給我就行了,好歹咱們現在是合作做生意嘛,誰敢欺負我張二蛋的人就是斷我的財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吧。片子、病歷啥的都拍完了吧?你找個人馬上送到派出所去,我立即給艾戈打電話,看看他派出所咋個斷案。」

  秦若蘭看了張勝一眼,她是公安醫院的護士,知道區分局局長的名字,沒想到眼前這個暴發戶還真認識幾個能人。

  「好好好,這事就麻煩老爺子您了。」

  「客氣啥,一句話的事,對了,你那位被打的朋友有什麼要求嗎?」

  張勝摀住電話,對郭胖子說:「張老爺子問你有什麼具體的要求?」

  郭胖子看了眼媳婦,囁嚅道:「也……也沒啥,起碼這治療費、檢查費和住院費他們得給我拿吧?」

  張勝對著電話重複了一遍,張二蛋笑道:「就這麼簡單?你朋友還真是老實人,跟你一個奶奶樣,哈哈哈,放心好了,我張二蛋的面子就那麼不值錢?誤工費、營養費,一個也不能少,怎麼也得讓他知道肉疼,下回伸拳頭的時候得先尋思尋思,就這樣吧!」

  張二蛋說完,先把電話掛了。

  張勝合上手機,喜孜孜地道:「成了,寶元集團的張老爺子親自出面,那個派出所長不敢偏袒斷案的,咱們得盡快把病歷和片子送去。」

  趙金豆聽了道:「那一會兒我去送吧,勝子,這事嫂子真得多謝你了。」

  這時,門口出現一個穿睡衣的男人,鬍子拉茬的,褲子裡塞了一半的上衣,腆著肚子道:「護士,你去看看,我爹掛的鹽水怎麼上得那麼慢?」

  正在一旁聽著的秦若蘭連忙答應一聲,麻利地收拾好托盤上的東西,端起來走了出去。

  趙金豆從抽屜裡拿出兩個蘋果,去水房洗乾淨了回來遞給張勝和丈夫,然後便坐在那兒開始訓夫,郭胖子唯唯喏喏,陪著笑臉一點脾氣沒有。

  這廂正說著,秦若蘭風風火火地又趕了回來,手裡拿著一次性點滴針和鹽水瓶。她剛給張勝紮好皮管,那個穿的拉裡邋遢的男人又出現了,面上帶著些惱怒地道:「護士,你再給去看看吧,怎麼搞的,鹽水這回連滴都不滴了。」

  秦若蘭無奈地道:「你父親的血管太細了,肌肉又有些萎縮,稍有移動就容易鼓針。我這就去!」

  她離開了片刻剛回來,護士長又出現在門口:「若蘭,剛才有電話來了,今天上午有台手術,一會兒趕快去準備一下!」

  趙金豆見她如此忙碌,說道:「護士,你這份工作真是夠辛苦的,醫院裡頭,外科護士最累吧?」

  秦若蘭笑嘻嘻地說:「還好啦,外科護士並不比其他科累,只不過突發事情比較多罷了。其實護士工作穩定,而且體力活很鍛煉耐力,特別省減肥錢。大姐,你是不知道,我原來胖的跟小豬兒似的,但是自從當上護士,我就再沒長過肉,還越來越瘦。我超喜歡夜班,沒護士長在,很自由的……」

  張勝聽她說自已以前胖得像小豬,忍不住想笑,他雖忍住沒笑出來,但上彎的嘴角已經暴露了他的笑意,秦若蘭見了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低下頭,拉過張勝的胳膊,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張勝忍不住道:「護士,你剛才都出去一陣了,是不是再塗點碘酒?」

  秦若蘭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又給他塗了遍磺酒,掛好滴流瓶,然後舉起了點滴針。

  白藕色的護士裝,一縷流海從端莊的燕帽帽簷下探頭嬉戲,清新、別緻、脫俗……,整個人就像一朵花苞素淨泛著白暈的蘭花,但她的眼神……,怎麼那麼亮?

  張勝有點膽怯了,眼見秦若蘭舉著針頭就要刺下來,他忽然道:「護士,我的頭……感覺不那麼疼了,你包紮的真好,真不愧是白衣天使啊!」

  「嗯?」秦若蘭疑惑地瞟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突然示好是什麼意思,她眼珠轉了轉,眸子裡忽然流露出一絲了悟,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地橫了張勝一眼。

  「俏眼微瞇,暗藏殺氣,她真要在扎針的時候整我呀?」

  張勝緊張地笑著,繼續拍馬屁:「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教師以傳道解惑為天職,但是最令人崇敬的就是你們護士的天職:救命扶傷啊。」

  秦若蘭沒好氣地說:「你別說話,我這不正在扶嗎!」

  她的語氣雖然聽著象不耐煩,可是嘴角已經情不自禁地向上彎起來,笑容甜甜的,左側頰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小酒窩兒,兩隻眼睛也慢慢變成了兩輪弦月。

  張勝把她的笑理解為不懷好意,心中更慌了:「護士,你……你可要手下留情呀!」

  秦若蘭並沒想過利用工作之便折騰他,當時見他從台階上摔下來,見這色鬼受到了報應,只是好笑地說句調侃的話,想不到他倒當真了。

  年輕女孩子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眼看他嚇的不斷討好自已,秦若蘭的小肚子都笑痛了,原來對他的不滿一掃而空,倒是起了捉弄他的意思。

  秦若蘭原本對張勝肆無忌憚地議論她的相貌感到不悅,卻不知愛美之心本是天性,無論男人女人盡皆如是。如果張勝長的和郭胖子一個包子樣,她會有興趣開他玩笑嗎?

  秦若蘭故意露出很忸怩的表情,說道:「留情?什麼情呀,人家跟你又不熟。」

  張勝一聽,滿面悲憤:「小丫頭人長得不錯,心可夠狠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現在落到她手裡了,還有什麼好說的?不就是找機會多捅我兩針嗎?」

  他把眼一閉,心裡發狠,不再言語了。

  趙金豆不知兩人間的過節,見張勝緊張的那副樣子,不禁笑道:「勝子,這麼大的人了還怕打針呀?我看秦護士人挺好的,剛才給你包紮傷口手法也麻利,沒有事的。」

  張勝咧咧嘴沒有說話。

  秦若蘭的小手在張勝手背上輕拍著找著血管,見他過度緊張的樣子,不禁失笑道:「你放鬆點兒。」

  張勝睜開眼剛想說話,秦若蘭拈著針頭已一針刺了下去,張勝一見肌肉不由自主地一緊。

  這一針一下子就彎了,秦若蘭一見小臉頓時脹紅起來,惱火地嚷道:「你幹什麼呀你!有那麼痛嗎?挺大的人了,還得像哄小孩似的讓你配合著?」她本無心整治張勝,可這一來反而說不清了,心裡著實氣悶。

  張勝只當她是故意的,忍著痛沒吱聲,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這一眼讓秦若蘭更加著惱,偏偏無法解釋,她氣的手指頭都哆嗦了,剛剛對張勝產生的一點好感立即一掃而空。

  她又取過一副針來,忍著氣給張勝扎針,但是氣頭上她的手指有點哆嗦,又接連紮了三扎,張勝的手背都扎青了,這針點滴才算掛上。

  秦若蘭調好點滴,唬著一張臉就出去了。

  趙金豆也感覺出兩人之間的關係有點不對勁了,忍不住問道:「勝子,你和這護士以前認識?」

  郭胖子哪敢讓老婆知道自已對小護士讚不絕口的話,生怕張勝說漏了,忙道:「沒啥大事,勝子送我來的時候和這個護士拌過幾句嘴。我這兒沒事,生活都能自理,你還是趕快把派出所需要的東西送去吧,免得勝子托的那人去過問的時候,卻沒有咱們的證據。」

  趙金豆見張勝不願說,不便追問,便答應一聲,出去找醫生索要相關證據去了。

  張勝想起自已住院,還沒對徐海生說一聲,今天上午怕是過不去了,於是掏出手機打電話給他。徐海生在電話裡問了他撞傷的情形,笑道:「這陣子也真夠累的,你別忙著出院了,好好休息一下,這邊的事交給我就好。」

  張勝過意不去,說道:「徐哥,那怎麼好意思,你一個人忙裡忙完的怎麼成?」

  徐海生道:「也沒什麼嘛,我做事又不像你事必恭親,該使喚人的時候就大膽的吩咐,都是我們雇來的人,有什麼好客氣的?你好好養傷吧,下星期就要開業了,你額上帶傷,豈不是讓來賓笑話?」

  張勝聽他說的在理,便道:「那好吧,我就在這兒住兩天,盡快趕回去。」

  徐海生道:「嗯,那就這樣吧,晚上我去看看你。」

  秦若蘭滿腹委曲地回到護士值班室,心中氣悶不已,這時她的手機響了,秦若蘭打開手機,悶聲悶氣地道:「喂?」

  手機裡一個銀玲般的女孩聲音笑了起來:「怎麼了,又受病人氣了?」

  秦若蘭聽了冷哼一聲:「當然不像你啦,你是專門訓人的,我是專門被人訓的,哪兒能比呀?」

  手機裡的聲音格格笑起來:「好啦,好啦,誰叫你自已當初愛心氾濫,立志要當南丁格爾的?對了,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轉正啦,留在了市刑警大隊。」

  秦若蘭一聽,也有些開心了:「真的?剛畢業就留在刑警大隊,你好厲害呀,若男。」

  對面的女孩得意地道:「那當然,不看看你姐我是誰?我可是還在警校的時候,就協助刑警大隊偵破過一起重大販毒案件的天才幹探,不用我用誰呀?」

  「嘁!」

  秦若蘭不屑一顧:「也不知道是誰回來時後怕的要死,說要不是有貴人相助提醒了你一句,在包房裡就得被人先劫色後劫人,從此淪為毒販子的情婦。」

  電話裡的女孩格格地笑起來:「不說驚險點,怎麼嚇唬你這傻丫頭?知道我在什麼部門嗎?我現在是刑警隊經偵支隊的,很多人托關係走後門都進不來呢。」

  經偵支隊專攻經濟案件,是刑警隊油水最肥的部門,專門和詐騙犯還有犯罪的工商企業人士打交道。隊裡常發獎金,都是案件的提成。那是公開的,合法的,因為案件的受害人總是心急如焚的盼望著他們盡快破案,心甘情願的提供各類物質獎勵和辦案經費。

  秦若蘭一聽頓時兩眼放光,喜道:「真的?太好了,那我以後的鞋子、包包、衣服不用找爸媽報銷了,嚎嚎嚎嚎!」

  手機裡的女孩馬上說道:「喂喂喂,親姐妹,明算帳。我的是我的,你想揮霍去找個大款男朋友吧,不許打我主意。」

  兩姐妹正說笑著,門「吱呀」一聲開了,護士長唬著一張臉出現在門口:「若蘭,急救車馬上就到,告訴你盡快到手術室去準備的,怎麼還在這兒聊電話?」

  秦若蘭吐吐舌尖,急忙對電話裡說:「今晚我休息,找幾個朋友去逛街、happy,你來不來?」

  手機裡立即一口回絕:「我喜歡在家看看書,可不喜歡出去瘋,像讓我去給你買單是吧?門兒都沒有。」

  「小氣鬼!」秦若蘭急忙掛了電話,對臉色越來越難看的護士長陪笑道:「嘿嘿,馬上就去,我馬上就去。」

  護士長的聲音已經像是怒吼了:「不是馬上,而是現在、立即!」

  「好好好,我立即就去!」秦若蘭象游魚一般從護士長身旁繞過去,一陣風兒地奔向手術室。

  原打算掛完點滴就走的,所以張勝沒告訴小璐,免得她擔心,現在要在醫院住兩天,就不能不告訴她了。張勝考慮了半晌,點滴掛完又找來位護士把針拔了,他便給印刷廠打電話,小璐聽說他摔傷住院,擔心極了,詳細問了傷勢,說下午要請假來看他。

  想來是辦公室裡沒有旁人,臨了小璐還大膽地要他親親自已,說三聲『我愛你』才肯掛電話,張勝只好嗯嗯啊啊地答應著,出了病房,站在走廊裡看看左右沒人,便對著手機「吧唧吧唧」連親三口,然後鬼鬼祟祟地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愛……」

  秦若蘭一手扶著腰,一手推著門,看著張勝神經兮兮的德性。

  「……你!」

  「啵,我也愛你!」

  「卡嚓!」電話摞了。

  「卡嚓!」護士房的門也關了。

  張勝握手機,抬望眼,半晌無言。
derme 發表於 2008-9-8 08:58
第二卷 歷練人生風波起 第052章 臨別一摔泯恩仇


  趙金豆去派出所送郭胖子的檢查報告,同時因為她有批進的小百貨下午到,需要回去點收,所以送完材料就不過來了。畢竟郭胖子的傷勢只是需要靜養,並不需要貼身陪護,她點收了貨物就得去接兒子放學。為生活掙扎的窮人,可是沒有那麼多奢侈的時間用來纏綿的。

  中午的時候小璐到了,見張勝的傷勢不像自已想像的那麼嚴重,這才鬆了口氣。她先去了張勝家裡,因為張勝囑咐過不要告訴家裡,免得他們擔心,因此只說去看張勝,給他帶來了換洗衣物。

  小璐上午十點多就請假離開廠子了,特意買了只小雞給他燉了湯,順帶著郭胖子也沾了光,不過『木乃伊』郭胖子一身繃帶,也只能自已端著搪瓷缸子「滋溜滋溜」地轉圈兒喝熱湯。

  張勝只不過額頭磕破了一塊皮,胳膊腿兒有點小擦傷,外加傷風感冒,現在卻倚著枕頭坐得高高的,跟老太爺似的享受著小璐的服務。

  小璐用小湯勺舀上一口湯,湊到嘴邊輕輕吹吹,然後才喂到他嘴裡,湯味鮮美可口,還有煮得稀爛的肉塊,最重要的是有一個如此明眸皓齒、善解人意的小美人兒服侍,當真是羨煞旁人。

  秦若蘭進來轉悠了一圈,給張勝量體溫。

  不知怎麼的,她一見張勝就有氣,就忍不住想奚落他,看到他在自已面前手足無措或者低眉順眼的樣子,心裡就有一種惡作劇的快感。要說真的厭惡,倒是談不上。

  憑心而論,這一個病區那麼多病房、病人,好像就和他打交道的時候心情最輕鬆,至少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不管自已對他怎麼發脾氣,這個人都逆來順受,絕不會去投訴她。不像在其他人病房裡,心裡再不痛快,臉上還總得帶著一副假笑。

  見小璐盡心服侍張勝的模樣,秦若蘭心中有些納罕:真是好女配銼男啊,這麼清純如水的女孩兒,怎麼會看上那麼個大色狼了?莫非是為了他的錢?

  她歪個頭細細打量了一眼小璐,只覺得她整個人清麗端莊,臉上情意流動,滿是關切,瞎子都看得出是對張勝動了真情的。

  「真是奇怪了,」秦若蘭心裡嘀咕道,忽然想起張勝對付自己的種種手段,自己心裡好像也並不特別討厭他。她恍然大悟:原來這傢伙是個泡妞高手,一定是用了什麼手段,騙得別人姑娘死心塌地跟著他,一定是這樣!

  郭胖子一邊大口喝湯,一邊說:「小璐的手藝真是好,張勝這小子找了你,可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小璐聽了臉色微暈,不過臉上卻很是歡喜。

  郭胖子趁機恬不知恥地提要求道:「你一定要天天來看他啊,多帶點好吃的,這食堂的飯菜跟你沒法比。明天換換口味,來個鯽魚湯吧,更鮮靚。」

  小璐抿嘴一笑,說:「沒問題,不過……魚湯不行吧?勝子是外傷,水產品是發物,聽說吃了傷口不易逾合的。」

  郭胖子一拍油亮的腦門,恍然道:「啊,對,我把這茬兒忘了。」

  秦若蘭在另一側示意張勝取出腋下夾著的體溫計,聽見小璐的話,忍不住說道:「這是民間的說法,其實並不科學。失血會使病人體內蛋白質和營養物質丟失,從而消耗體內的營養貯備,如不及時補充足夠的營養,才會使傷口癒合時間延遲。

  傷口癒合不良主要是不注意衛生發生感染,禽、畜、魚、蛋、奶等動物性食品都含有豐富的蛋白質和豐富微量元素及維生素B,有利於傷口癒合,並不存在水產品忌口的事。不過……」

  小璐聽了,眨著睫毛長長的漂亮大眼睛忙問道:「不過什麼?」

  「不過,他的病情主要是感冒發燒,感冒病人忌油膩,你給他熬點粥喝比較好。」

  秦若蘭說完,心裡暗自得意地一笑:「哼,還想喝魚湯,喝白粥吧你!」

  張勝笑笑,深情地對小璐說:「不用了,你工作那麼忙,也不用費時間我為熬粥了,我這裡休息兩天就好。等有空了……我還是喜歡喝你煲的排骨湯。」

  排骨湯是小璐第一次上張勝家的時候給他帶的禮物,張勝這麼說自然別有所指,小璐含情脈脈地瞟了他一眼,心中甜甜的。

  秦若蘭撇撇嘴,轉身離開了。

  吃過午飯,小璐逼著張勝到洗手間把內衣褲都換了,去水房把衣服都洗乾淨,又督促著張勝吃了藥,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關廠長摸清廠子情況後,對臃腫的機構進行了精簡,廠辦吃閒飯的人少了,現在一個蘿蔔一個坑,每個人都有自已的一攤工作,她不能呆得太久的。臨走時,她把張勝的外套也拿走了,上邊沾了點血跡,得拿去乾洗一下。

  小璐離開後,郭胖子對她的容貌、手藝、性情脾氣大加誇獎,張勝聽的美滋滋的,比誇他自已還開心,就在這時,一名護士推門進來,後面跟著一群人。人未到,呻吟聲倒是先到了。

  一個病號由家屬攙著走了進來,張勝和郭胖子忙坐起來表示歡迎。這個病號四十五六歲,身材高大,國字臉、重眉毛,說話聲音洪亮。他得了急性闌尾炎,聽他和家屬討論的意思,是想做個手術把闌尾切掉,一了百了。

  那個病號長得和郭胖子差不多一樣胖,雖說被病痛折騰的有些狼狽,但是人挺樂觀,躺在床上呻吟著,還不忘與張勝二人寒暄幾句。

  他正說著話,忽然看見張勝手背上一片烏青,不禁問道:「張老弟這手是誰扎的?怎麼造的烏青?」

  張勝抬起手看看,苦笑一聲道:「別提了,讓一個姓秦的小護士給扎的……大概有五針才找著血管。」

  這時,秦若蘭走了進來,說道:「三床,現在先幫你掛上點滴,然後再安排手術的事。」

  三床病人一聽,急忙說:「打點滴?可得給我找個經驗豐富的護士啊,有個姓秦的,是不是實習生啊?可不要給我安排,聽鄰床這個小老弟說,他被紮了五針,手造的烏青。」

  秦若蘭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臉紅脖子粗地辯解道:「誰說紮了五針?明明是四針,你這人怎麼添油加醋呢?」

  張勝狼狽不堪地道:「不……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說我挨扎的次數比較多,這個……咳,我血管比較細,肌肉有點萎縮,所以不太好扎,其實秦護士的手法挺高明的。」

  「哦,這樣啊!」三床病號將信將疑地看向秦若蘭,秦若蘭馬上露出一副甜美可愛的乖乖女笑臉,三號放心了,他拍拍肚皮,又問:「護士,我脂肪厚,會妨礙做手術嗎?」

  秦若蘭臉皮子抽動了一下,忍笑道:「不會的,沒有關係。」

  「哦,這樣啊!那……能順便給我做個抽脂嗎?我是公費。」

  秦若蘭雖在氣頭上,還是被他逗得「卟哧」一聲笑了出來。

  下午張勝又接了楚文樓的一個問候電話,他一天兩瓶滴流,除了給傷處換藥,其他時間沒什麼事。三床病號是小手術,手術回來接著打滴流,可能是麻藥藥性未過,三床的談興健旺得很,張勝閒極無聊,在郭胖子和三床病號打屁聊天的時候,便一個人溜到水房去抽煙。

  此時天色已經將晚,夕陽西下,這背陽的一面特別陰涼。張勝正站在窗口吞雲吐霧,手機忽然響了,這是小璐忙裡偷閒打來的電話,兩人纏綿了一會兒,剛掛了電話,就聽見身後腳步聲響,一回頭,見是秦若蘭走了進來,手裡拿著香皂盒,在水池旁洗手。

  她好像心情很好,嘴裡哼著歌,洗了臉、手,還整理了一下鬢邊的髮絲。

  張勝想起在病房內發生的事,心裡有點不好意思,人家是護士,是靠這一行吃飯的,恐怕最難堪的就是被人說她技術不過硬,於是他丟掉煙頭,乾笑兩聲道:「秦護士,下午……真是對不起,是三床問起來,我隨意說了一句,其實沒想說你壞話。」

  秦若蘭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沒什麼,在這地方工作,什麼難纏的病人都見過,你算是好的了,對了,中午那個女孩……是你媳婦?」

  張勝笑笑,說:「我女朋友,我還沒結婚呢。」

  秦若蘭一邊把嬌憨俏麗的短髮撥到耳後用髮夾固定起來,一邊若無其事地問:「那麼,你是享受已婚待遇的未婚青年?」

  「嗯?」張勝腦子轉了一圈兒,才想明白這句話,不覺為之汗顏。不知道是衛校女生說話都這麼大膽還是這個秦若蘭特別的新潮,張勝總是招架不住她犀利的言語。

  他開玩笑地端起架子,說道:「我……,咳咳,你看我這麼老實本份的人,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像是那種人嗎?」

  秦若蘭笑瞇瞇地,綿裡藏針地說:「所謂衣冠,然後禽獸,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張勝的肩膀又垮下來:「你就損我吧……」

  秦若蘭「咭咭」地笑起來,她甩淨手上的水滴,摸出一張紙巾擦著手說:「結婚證和生產許可證差不多,唯一的區別是它不掛在牆上。違章經營的也不少嘛,你是經商做生意的,接觸最多的就是這個,少跟我裝純啦!本姑娘對純情處男不感冒,泡女人不是這麼泡的。」

  張勝鬱悶地道:「我根本沒有什麼想法,只是和朋友在瞎扯淡而已。」

  秦若蘭順手一拋,紙團準確地落入紙簍:「這倒是,你有一個那麼漂亮溫柔的女朋友,要是還花花腸子,可真是天理不容了。我現在知道了,你不是風騷,而是悶騷。」

  她走前兩步,伸出手來,說:「我要下班了,今晚和朋友去happy,再見吧!」

  張勝被她可親的笑容感染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小手:「這算是相逢一笑抿恩仇嗎?」

  秦若蘭皺皺鼻子,說:「我和你有仇嗎?等我再上班,你就離開這兒了,誰還記你的仇呀?」

  張勝如釋重負,說:「不管怎樣,真心感謝你當班時對我的照料。」

  秦若蘭扮個鬼臉道:「要是有人在外面敢對我像你似的動手動腳的,他早就完蛋了,你應該感謝我這身護士裝,因為我從來不打自已的病人,很有職業道德吧?」

  張勝苦笑道:「嗯,有……,不打自已的患者,多不容易呀。」

  秦若蘭又皺皺鼻子,嘁道:「行啊你,諷刺我!」

  她一轉身,腳步輕盈地向水房門口走去,右手輕揚,很瀟灑地說:「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再見……」

  張勝忙道:「再見!」

  不料秦若蘭還沒說完,見字拖著長音兒,拐出了水房後半句話才出來:「……流氓!」

  張勝手揚在空中,哭笑不得地站在那兒。
huro 發表於 2008-9-9 15:16
第二卷 歷練人生風波起 第053章 鬥酒千杯恣歡謔


  晚飯時,鄭小璐還真拎了一保溫桶粥來。熬得糯糯的八寶蓮子粥,再配上幾色清淡小菜,令張勝食慾大開,連吃了兩大碗。郭胖子在準備盛第三碗粥時,看到空空的桶底,只好意猶未盡地一旁啃麵包去了。

  看到張勝吃得香甜,小璐臉上掛著甜甜的笑,打算明天再送粥來。張勝忙勸阻了她,說自己明天就出院了,讓她安心工作,不用掛念自己。兩人又說一會兒體己話,眼看天色暗了,小璐才離去。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徐海生和楚文樓聯袂趕來看望張勝,兩人來的急,也沒買什麼特別的東西,就是路上到商店買了些當時正流行的保健品、口服液一類的東西。

  徐海生來這之前,已經在電話裡與張勝通了個氣兒,意思是公司現在正式成立了,需要財務規範化,楚文樓作為張二蛋的代理人,應任命為公司副總,具體負責冷庫及水產批發市場的事。這樣一來避免他會計出納於一身,把財權全部掌握在自己手裡,二來場面上也說得過去。

  張勝聽得在理,便同意了,想來徐海生在路上已經給楚文樓說道了此事,楚文樓進門時便一臉的喜氣。

  張勝的傷不重,感冒在掛過滴流之後體溫也下降了許多,症狀不太嚴重了。病房裡三號病人不斷有親戚朋友來探望,地方比較狹窄,張勝便和徐海生、楚文樓出了醫院,到馬路對面找個地方聊天。

  對面只有一家上檔次的酒店,這家酒店佈置的如曲苑迴廊,一間間包房,其實都是玻璃壁隔開的,一人高的地方以下用橫的木藝欄杆保護著,這樣一來從外面很難看得清包房內的人物,但是包房裡的人從欄杆縫隙裡卻能看清大廳裡的清況。

  三個人進去要了個包間,點了幾個菜。張勝借口感冒、頭上有傷不肯喝酒,楚文樓興致很高,不依道:「養傷歸養傷,頭上碰破掉皮、加上小小傷風感冒,就能讓咱北方爺們連酒都不喝了?你少喝可以,不能不喝。」

  張勝只好苦笑答應。三人在單間內邊吃邊聊,徐海生二人問了問張勝受傷的經過和傷勢,又向他講了講廠區的工作和進展,楚文樓說:「廣告的效果已經出來了,今天不下二十人打電話詢問招聘條件,還有幾戶商戶咨詢入駐條件的,你的傷……下週一的招聘面試要不就不參加了吧?」

  張勝摸摸額頭,笑道:「我沒事,一點小傷,其實要是想走,現在就可以離開。」

  楚文樓道:「嗯,其實週六週日上門應聘的人才最多,為什麼非要定成週一呢?中間還空了一天廣告期。」

  張勝解釋道:「週六週日人是多,但是其中有不少是現在有工作的人,咱們的企業剛剛成立,還存在著種種困難和問題,這些人朝三暮四,只可共富貴,不可共患難,忠誠性太小,招進來也留不住。不如直接把他們篩掉,找些肯踏實工作的人。」

  徐海生挾起一筷子臘肉荷蘭豆,微笑道:「張勝說的有道理,你對人的心理很瞭解呀。」

  張勝靦腆地笑道:「徐哥過獎了,我哪有這麼高明,只是……我也是下過崗的人,為了找工作到處碰壁,這些人的心態我多少瞭解一些。」

  張勝從木欄縫隙間隨意地向大廳裡張望了一眼。大廳裡已經上了八成座,食客極多。就在他座位玻璃幕牆外就有一張六人位的方桌,一個女孩兒站在座位旁,背對著包房,衝著門口的方向正在打手機。

  這個女孩個頭不高,但是下身比例很長,一雙悠長筆直接腿緊裹在一條有點破舊發爛的牛仔褲裡,卻更顯得漂亮結實,由於破爛的牛仔褲也更顯出幾分野性的味道。

  她上身是一件滿是兜兜的牛仔上衣,腰間繫著一條銀色金屬鏈的寬腰帶,小蠻腰繫的不堪一握,襯得她渾圓的臀部便也出奇的豐隆高聳。張勝特別注意到她,是因為有一條黑眼圈的賤狗正貼著她的小腿蹭來蹭去。

  張勝還沒見過幾次這種狗,但是這兩天來已經是第二次見到了。那女孩打完電話,回過頭來向對面坐著的一個女孩高興地說了幾句什麼,張勝看到她的臉,果然是已經道過別,本以為沒有機會再見到的秦若蘭。

  在她對面的女孩瘦高的個子,長得還算標準,眉眼清淡,顴骨較高,皮膚像牛奶般白晰,纖巧白淨,斯斯文文,不過對面的秦若蘭翹翹的嘴角,彎彎的眼梢,總是流蕩著甜美的風情,兩人對面一坐,這風采可就被秦若蘭全奪了去。

  兩人旁邊的座位上放著幾個購物袋,想來是逛了街回來到這裡用餐,一會兒功夫,三個男孩從外邊風風火火地趕了進來,和她們倆有說有笑的,看來是約來吃飯的朋友,也不知道其中有沒有秦若蘭的男朋友。

  因為是認識的人,張勝對她就比較注意起來。大廳裡人很多,雖沒人大聲喧嘩,聚集在一起那聲浪也不小,所以外面幾個年輕人說話聲音都很大,大部分對話張勝都聽的很清楚,挨著秦若蘭坐著的帥氣男孩叫李浩升,看他勾肩搭背的模樣,張勝初時猜測他是秦若蘭的男友,不過後來見他同對面那個女孩打打鬧鬧的親熱樣,卻又不像了。

  徐海生和楚文樓同張勝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講著公司未來的運作打算,聊了一陣兒楚文樓去洗手間,張勝再回頭時,見外面幾個人正在鬥酒,他們喝的臉色通紅,秦若蘭也在張牙舞爪的說話,全無一點身著護士裝時的嫻雅文靜。

  只聽一個長頭髮的男孩子大聲說道:「我先來一招『夜叉探海』!」

  他要來一個小碗,倒滿一碗啤酒,彎下腰把嘴伸到碗裡往裡吸,隨著酒液降低,他的嘴也越探越低,撮著嘴唇,直到碗中滴酒不剩。

  那個高挑個頭,細眉細眼的女孩看來也上了狀態,招手讓服務員給她拿來一個大杯,倒了大半杯啤酒進去,然後端起她自已那個盛滿啤酒的小杯,平平地托在掌心裡站起來,得意地掃了眼幾個朋友,忽然手掌一翻。

  只見一隻盛滿酒的杯子托在她的掌心裡,翻來轉去,也不知使的什麼手法,最後手掌平端在胸口,那杯酒仍是穩穩的一滴未灑。然後她把那隻小酒杯放進盛了大半杯酒的大酒杯裡,杯子一放進去,大杯的酒就上升到杯口與小杯平齊了。

  她小心翼翼地端起這大杯套小杯的酒杯,呵呵笑道:「哨子,我朱大小姐這招『潛艇入海』比你的『夜叉探海』強多了吧?」說完端起酒杯,張勝也沒看清她是怎麼喝的,反正大杯小杯的酒都是一飲而盡。

  其他幾個年輕人頓時鼓噪起來,秦若蘭在椅子上頓著屁股起哄:「怎麼樣,被震住了吧?真掉價,大老爺們被我們女人壓著做酒頭,成碧,好樣的!」

  第一個喝酒的哨子顏面無光地哼了一聲,旁邊男孩拍拍他的肩膀,站起來豪爽地說:「行,我李爾來個『樓上樓』讓你們看看眼,免得小瞧了我們爺們!」

  所謂『樓上樓』也就是一隻手四個指頭縫兒裡各夾一杯一齊往嘴裡倒,四隻酒杯有上有下,上杯灌下杯,直到全部入口,這一手的難度的確比那個叫朱成碧的姑娘高明三分,張勝看的津津有味,徐海生扭頭瞧見了,便笑吟吟地向他解釋這些手法的名字和使用竅門。

  這時外面的人起哄讓秦若蘭喝酒,她哼了一聲,對李浩升道:「憑什麼我先喝呀?我壓軸,你先來。」

  坐在她旁邊的李浩升知道她說一不二的脾氣,笑嘻嘻地答應一聲,把三隻小杯擺在掌心裡,一一斟滿伏特加,然後張開大嘴一齊往嘴裡灌,徐海生說道:「這招叫『三星照月』,這小子酒量真不錯。」

  李浩升喝完了酒,亮了亮杯,那意思是該秦若蘭了,其他兩個男孩立即起哄:「『活吞一條龍』,小蘭,來一個『活吞一條龍』!」

  徐海生笑道:「『活吞一條龍』就是把十幾個杯子一溜兒倒滿酒,一口氣喝完,這一手不考技巧,純看酒量了。有一回張二蛋宴請來視察的市領導,一杯酒怎麼也勸不下去,就用了這麼一招,十二杯茅台,一口氣幹掉,把那位領導給震住了,手中一杯酒只好一飲而盡。」

  張勝想起在香港電影上看到過類似的鬥酒,不禁擔心地道:「那怎麼成?喝那麼急,還不醉倒了?」

  徐海生哈哈笑道:「酒桌上嘛,玩的就是一個痛快,盡情釋放平時的壓抑。喝酒不把人拼倒,還有什麼意思?」

  張勝擔心秦若蘭真的來個『活吞一條龍』,幸好她沒答應,只見她倒滿一杯啤酒,站起來退開兩步,雙手往身後一背,乜著眼睛瞟了一眼幾個夥伴,然後哈下腰去。

  張勝以為她要咬住杯沿,把這杯酒仰身灌進嘴裡,這一招他見廠工會主席使過的,可是秦若蘭的確咬住了杯沿,但不是靠她的一側,而是杯子的外沿。

  張勝心中大奇,這樣咬住杯子,一仰身酒還不全灑身上了,誰有那麼大的下巴,可以兜住整杯酒?

  卻見秦若蘭咬住了杯,卻沒有仰身,而是將上身彎了下去,不知她是怎麼做的,雙腿立的筆直,上身一邊向下彎,一邊吞嚥著流出的酒液,居然上身倒立著把一杯酒全干了。

  張勝目瞪口呆,驚笑道:「她怎麼做到的?太厲害了!」

  徐海生笑道:「的確有難度,腰力不夠不行、彎不下去不行、喉部肌肉的吞嚥無力不行,一個掌握不好,酒灑了、嗆了或者灌進鼻子,那就丟人了。這小姑娘厲害,哈哈,張勝啊,你以後也少不了應酬,等文樓回來,咱們也鬥鬥酒,你多少得練著點兒。」

  楚文樓回來一聽鬥酒頓時來了精神,搓著手道:「好啊,徐哥,你說,咱們怎麼個鬥法。」

  徐海生笑道:「咱們比不得那些年輕人,來個文鬥吧,斯文點。我寫三個條子,分別是皇上、娘娘和奴才。抽到哪個條子,在今天飯局結束之前,對抽到條子的人都得按這種稱呼,比方說我抽到皇上,你抽到奴才,直到離開酒店之前,只要說話,就得稱呼我皇上,自稱奴才,我說話呢,就稱你奴才,自稱為朕,說錯了話的就自罰一杯。」

  這麼有趣的鬥法,讓張勝和楚文樓都聽的笑了起來,當下徐海生就用餐巾紙寫下三個稱呼團成一團,各自抓閹。

  張勝攤開了紙條一看,是皇上。徐海生打開紙條一看,是娘娘。二人一齊拿眼去看楚文樓,楚文樓苦笑一聲,無精打采地道:「不用看了,我他媽的肯定是個奴才。」

  徐海生用新稱呼商量事情:「皇上,本宮以為,一開始不用招那麼多人,一個會計,一個出納,一個司機、一個門房、一個辦公室文秘再加一個保潔員,這就差不多了,麻雀雖小,已是五臟俱全,至於廣告上怎麼打,不過是為了擴大影響嘛。」

  張勝忍著笑道:「娘娘,朕覺得,公司總該有個公司樣子,何況冷庫馬上就要開,水產批發市場也在建,廠房建設那邊也得有私人,再說……奴才也不能總是光桿兒司令一個呀。」

  楚文樓咧咧嘴說:「是呀,皇上、娘娘,奴才的腿都快跑細了,身邊沒有人用可不行,公司多了不招,一二十個跟班總得有吧,要不讓人家看了,也小瞧咱們企業的規模。」

  徐海生和張勝聽他這『奴才』說的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

  張勝說:「娘娘,朕明天在醫院再住一天,然後就去工地幫忙,下週末就要開業了,朕的辦公樓裝修這周內必須完工,廠房修建也得加快進度,這樣領導來了才有看的呀。」

  「皇上放心吧,裝修隊正在日夜趕工,本宮這兩天要聯繫一下到賀的企業,場面該講還得講嘛。對了,奴才,招聘合同要印正式的,這些小節得注意。」

  楚文樓別彆扭扭地道:「奴才知道了,已經印了四十分,一式兩份是吧?明天我拿給你看看,要是不合適我再改。」

  徐海生道:「奴才你都印好了,本宮還看什麼啊?只要沒有大錯誤……,噯,不對不對,什麼『我拿你給看看』,說的不對,罰一杯,罰一杯!」

  楚文樓無奈,只好自罰一杯。

  徐海生說的越來越溜,楚文樓大概是對奴才倆字兒有牴觸,經常說錯話,沒多久就喝的醉醺醺的了,張勝雖也被罰了幾杯,不過比他機警的多,出錯的時候極少。這一來徐海生便專門拿楚文樓開刀了,總是故意逗他說話,一時滿屋子都是本宮、奴才的對話,不知道的要是一腳踏進還,還以為跨越時空到了大清朝。

  張勝見二人玩的得趣,趁機喝幾口茶醒酒。他的目光無意間向外一看,恰好看見秦若蘭和那個叫朱成碧的女伴拉著手兒去洗手間。

  她一離開,原本坐在她身邊的李浩升立即把哨子和李爾叫到身邊,神色詭秘地說起話來,說了片刻,李浩升拿過秦若蘭的酒杯,往裡倒了點伏特加,又加滿冰鎮啤酒,然後投了顆青色的小東西進去,拿起她的筷子輕輕攪拌起來。

  張勝心裡「咯噔」一下,忽地想起當初在酒店碰到的那個生意人想下藥騙奸女孩子的事來,他們這是幹什麼?難道舊事又要重演嗎?
huro 發表於 2008-9-10 11:05
第二卷 歷練人生風波起 第054章 烏龍醉救醉美人


  包房外,李爾攬著李浩升的肩膀,嘿嘿地笑道:「浩升,真要灌醉你表姐呀?」

  李浩升道:「我二表姐酒量大著呢,不用這招她醉不了,每回找我們喝酒都是我們酩酊大醉,今天我得灌醉她一回,看看她的醉態,省得她老跟我吹噓。」

  李爾擔心地道:「裡邊摻了白酒,她會不會品出來?」

  李浩升道:「不會,少量伏特加摻冰鎮啤酒,再用青橄欖調調味,度數提高不少,但是喝的時候根本嘗不出來!」

  哨子一聽,興致勃勃地道:「你從哪學來的,還有這種秘方?來,我給成碧也調一杯!」

  李爾趕緊阻止:「不行,她一醉就哭,哭起來就沒完,這種酒品,她喝醉了你哄她呀?」

  哨子一聽,趕緊打消了主意。

  三個人攬著肩膀說話,張勝就聽不清了,看他們竊竊私語,更懷疑他們不懷好意,這一來張勝就關心起外邊的動靜來。

  徐海生剛才也注意到外面那個女孩兒了。他瞇著眼仔細打量過,很清爽、很甜美的一個小姑娘,卻不是他鍾意的成熟少婦類型,看來張勝挺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孩。

  徐海生淡然一笑,只當張勝飽暖思淫慾,手裡有了幾個錢,就開始想姑娘了,所以並不在意。出來混,老婆早晚要換的,這種事他見得多了,再說,張勝如果好財好色,更易於被他控制,變成他的同路人,徐海生對此是樂見其成的。

  秦若蘭和朱成碧回來了,張勝仔細看了一眼,酒中青色的東西還在,他放心了,秦若蘭不像喝多的樣子,她不會看不到酒裡有東西。

  秦若蘭坐下,果然發現了杯中的東西,只見她扭頭向一旁的李浩升問了幾句什麼,就笑嘻嘻地端起了酒杯。

  張勝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還來不及阻止,秦若蘭已經一飲而盡,杯底靜靜地留下了一粒青青的東西,秦若蘭把它倒在掌心,張勝這才看清是一枚青橄欖,他不禁啞然失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自已大概是因為上一次的事,弄得有點神經過敏了,朋友間喝酒搞搞惡作劇是很正常的,看那三個年輕人好像比秦若蘭還小著兩歲,毛還沒長齊的小子敢做什麼?自已真是多疑了。

  包房內外的鬥酒仍在繼續,楚文樓喝的直往桌子底下出溜,現在奴才這個自稱他已經說的很溜了,只是一會皇上、一會娘娘的老叫錯,於是那酒便也一杯杯不斷地灌下去。

  包房外也喝到了一個小高潮,朱成碧和李爾在玩「空中加油」,一個人昂起腦袋坐著,張開嘴巴,另一個人用嘴小心翼翼地叼起高腳酒杯的底座,把酒慢慢的倒入對方的口中……

  秦若蘭則跟李浩升和哨子兩個人在划拳,輸的人便喝一杯,張勝注意到兩個人趁秦若蘭不備,還是經常給她倒那種勾兌過的酒,她卻一點沒有察覺。

  張勝見了不禁暗暗搖頭:「唉,真是個粗心大意的丫頭……」

  快十一點的時候,張勝和徐海生駕著楚文樓走出酒店,徐海生酒量好,只是微醺,楚文樓爛醉如泥,張勝比他好得多,但是一來也沒少喝,二來感冒畢竟影響精神,所以也有點頭重腳輕。

  秦若蘭一行人也於此時走了出來,秦若蘭酒量雖好,但是喝了至少十多杯加料的酒,結果還是喝醉了。

  她的身子軟的像麵條兒似的,毫無形象地被表弟李浩升托著,醉眼朦朧,東倒西歪,還在口齒不清地大聲吹牛:「我……告訴你,李浩升,你……你想……灌醉我,別說……門兒!窗兒都……沒有。我……我三歲……爸爸就蘸著酒餵我……」

  這句話還沒說完,她就頭一垂,『壯烈犧牲』了。

  李爾幸災樂禍地道:「這回她可真醉了,哈哈,小心她明天找你算帳。」

  張勝隱約聽到一些,他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身邊楚文樓還在喃喃自語,對他的聽力造成了一些干擾,所以支離破碎的聽的不全。

  李浩升一臉奸笑地小聲道:「她敢!我有絕招對付她。她喝成這樣,我不送她回去了,省得挨姑媽罵,我帶她回我家睡。」

  張勝側耳傾聽,只看到他的一臉奸笑,還有最後那句「回我家睡」,張勝心頭頓時一緊,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真是無恥!為什麼男人總喜歡灌醉女人佔她們便宜呢?蹂躪一個沒有知覺的女人就那麼開心?

  「她不是總誇自已酒量好,是千杯不醉秦若蘭麼?我帶回去拍幾張她醉成一癱爛泥的照片,那就是把柄,到時候醜態畢露,照片在手,她敢向我問罪?哈……哈……哈~~~!」

  李浩升仰天大笑三聲,一低頭,一個陌生的男人已經瞪著噴火的眼睛站到了他的面前,這人頭上還纏著繃帶,那模樣實在古怪。

  「呃?你是誰?幹嗎擋道?」李浩升奇怪地問道。

  徐海生架著楚文樓正在叫車,楚文樓的體重一下子全壓在他的身上,扭頭一看,原來是張勝忽然跑開,跟那伙剛剛走出酒店的人正在說話。

  「終於忍不住上前搭訕了!」徐海生淡淡一笑,扭頭向遠處的一輛出租車招手。

  「她是你朋友?」張勝忍著滿腔怒火問道。

  李浩升和李爾互相看看,點頭道:「就算是吧,怎麼了?」

  「就算是?」張勝大怒,伸手就要把秦若蘭搶過來:「把她給我。」

  李浩升一撥他的手,不悅地道:「噯噯噯,幹什麼你,你是她什麼人?憑什麼把人交給你?」

  張勝見這幾個小流氓體格比他好得多,硬搶怕是搶不過來。他急中生智,忽地想出一個理由,一般來說,臨時起意有了色心的人聽到這個理由都會理屈放棄的。

  他把胸一挺,理直氣壯地喝道:「我是她什麼人?你說我是她什麼人?我是她男朋友!你們幾個想幹什麼?少說廢話,快點把人給我!」

  「男朋友?」李浩升的眼睛瞇了起來,一絲危險的氣息在他眼底浮起:「她住哪兒,多大年紀,做什麼工作?」

  張勝一愣,吃吃地道:「她……她是護士……,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你算老幾!」

  這時哨子邁著太空步走了過來,搖搖晃晃地問:「出……出了什麼事?」

  李浩升冷笑道:「沒什麼,一個想泡小蘭的流氓,居然弱智的冒充她男朋友,結果被我問住了。」

  哨子酒量淺,喝的有點高了,一聽這話,想也不想,掄起拳頭就是一個電炮:「我靠,你膽兒挺肥的呀你!」

  哨子壯得像台機器,他練過幾年的散打和拳擊,這一拳下來,張勝立即感覺自已脫離了地心引力遨翔在宇宙之中,滿天星斗都在他的身邊盤旋。

  徐海生剛剛打開車門,還沒把矮胖如豬的楚文樓塞進去,就見張勝被人一拳打飛出去,他立即快步趕過來,厲聲喝道:「喂,幾位小兄弟,怎麼動手打人?」

  「徐……徐哥,快報警,他們……他們意圖對……對那姑娘不軌!」

  張勝勉強說完,就頭一歪,暈了過去。

  李浩升聽他說話似有蹊蹺,連忙攔住還想再踹他幾腳的哨子說:「等等,等等,好像有點誤會,搞清楚再說。」

  楚文樓沒有人扶,一下子就出溜到地上,滾燙的臉貼著馬路牙子,涼涼的很舒服。

  有了涼意,他的大腦也清醒了些,便爬起來一溜歪斜地走過來,他一見張勝仰面倒在地上,立即驚叫一聲,大著舌頭道:「啊!娘娘這是怎麼啦?」

  「啪!」

  他給了自已的胖臉一個響亮的大嘴巴子,流著口水傻笑道:「錯……錯啦!不是娘娘,嘿嘿嘿嘿,是皇上,我……罰……罰……罰酒一杯!」
huro 發表於 2008-9-10 11:05
第二卷 歷練人生風波起 第055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


  早晨,空氣清新,陽光燦爛。

  張勝悠悠醒來,耳畔立即傳來一陣「呼嚕呼嚕」豬搶槽的聲音,向旁一看,郭胖子腦袋上纏著繃帶,跟個傷兵似的,手裡捧著大搪瓷缸子吃的正歡。

  一見他醒來,郭胖子便笑嘻嘻地道:「大英雄醒啦?快起來吃東西吧,再過會兒就涼了,豬肉大蔥餡的餛飩,香著呢,趁熱吃。」

  張勝腦袋發暈,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好半晌才把自已的記憶理順了,他驚叫一聲坐了起來:「我怎麼在這兒?壞了!壞了壞了!這下壞了,昨天晚上有幾個小子不地道,把秦護士灌醉了想非禮她,我……去攔來著,想把她搶回來,然後……然後……然後怎麼了?」

  郭胖子笑的渾身肥肉亂顫:「然後你被人家表弟當成不懷好意的色鬼了,他朋友一個電炮就把你悠起來了,哈哈哈哈……」

  張勝愕然道:「表弟?誰表弟?」

  三號床的大哥笑道:「就是秦護士的表弟嘛。張老弟啊,你是個熱心人吶,現在這樣的人可不多了。不過你昨天可搞錯了,年輕人喜歡胡鬧,那三個小伙子只是跟秦護士惡作劇,故意作弄她,那個要帶她回家的是她表弟。

  結果你這一攔,他們倒把你當成了不懷好意的色狼,後來你朋友總算和他們說明白了,是他們幾個幫著把你抬回來的。」

  張勝發呆半晌,才消化了三號床說的話,他窘道:「原來是這樣!我……把他們的話聽誤會了!」

  郭胖子連湯帶餡地吃完了餛飩,抹抹油嘴道:「太有創意了,『我是她男朋友』,哈哈哈……,好老套的英雄救美,好離奇的英雄末路,哇哈哈哈……」

  張勝惱羞成怒,瞪他一眼道:「滾你的,我那……兩位朋友怎麼樣了?」

  還是健談的三號床回答說:「他們沒什麼事,你有一個姓楚的朋友喝太多了,掐著嗓子扮太監,一口一口個奴才地亂叫,被值班護士往外趕,你另一個姓徐的朋友就送他回家了。秦護士的表弟和他兩個朋友很過意不去,還說要今天再來看你呢。」

  張勝一聽滿臉通紅,沒想到自已搞出這種烏龍事來,要真把人搶過來也算了,結果充了半天好漢,自已卻被人一拳悠回了醫院,哪好意思再見人?

  他急忙說:「我今天就得出院回公司去,不能在這待著了,一會掛完滴流就辦出院。」

  他正說著,房門忽然開了,一時間如推窗望月,月照庭前,娉婷一枝梅花瘦,一個清爽宜人的美人兒出現在門口。

  黛眉是上弦月,笑眼是下弦月,俊俊俏俏的一張臉,頭髮梳成兩絡垂在胸前,白色的T恤衫,胸前拱出一個櫻桃小丸子的誇張大頭像,一件鬆鬆垮垮的牛仔褲,透出幾分休閒。

  「秦……秦……」,張勝喃喃地說不出話來。

  秦若蘭調皮地一笑,輕盈地飄了進來:「今天我不當班,不是護士喔!」

  她笑吟吟地道:「你怎麼樣了,沒被那個蠢蛋打傷吧?」

  張勝臉一紅,忙道:「哦,我沒什麼事,當時也是喝多了點,睡一覺就好了。你……你昨天醉的那麼厲害,沒想到恢復的這麼快。」

  秦若蘭得意地一笑,一挑額前劉海,自吹自擂地道:「那當然,他們要是不耍詐,想灌醉我,別說門兒,窗都沒有。我三歲的時候爸爸就蘸著酒餵我喝,我的酒量之大,可不是一般二般的戰士……」

  張勝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嗯,你這話我已經聽說過了。」

  秦若蘭驚奇地睜大了眼睛:「是嗎?誰告訴你的?我表弟說的?」

  張勝忍俊不禁地道:「昨天晚上你自已說的呀,怎麼,你不記得了?」

  這一說,秦若蘭的臉也紅了,她沒好氣地沖外邊喊:「你們三個,都滾進來!」

  門外立刻有三個年輕人魚貫而入,就如侍候在娘娘身邊的小太監,規規矩矩的,眼觀鼻、鼻觀心,心觀自在,正是李浩升、李爾和綽號叫哨子的三個青年。

  李浩升捧著一個看起來有點誇張的大花藍,李爾和哨子則一人捧著一摞大大小小的禮盒。

  三人在張勝的病床前一字排開,斜著眼睛去看秦若蘭。

  秦若蘭把俏眼一瞪,三人立即無奈地向前一彎腰,李浩升扯著嗓子道:「張大哥,昨晚對不住了,我們哥仨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張大哥恕罪則個。」

  秦若蘭抬起腿照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笑罵道:「有點誠意好不好?還則個,則個屁,你以為你是魯智深啊?怎麼不先唱個肥喏再說?」

  她這一說,李浩升三人已先忍不住笑起來,郭胖子和三號床也跟著大笑起來,氣氛頓時放鬆下來。張勝連忙下地道:「別客氣,別客氣,也怪我,沒搞明白狀況,把你們當成了壞人,我想救人又怕打不過你們,所以才想玩點花樣,沒想到這辦法太蠢,反而引起你們的誤會。」

  李浩升呵呵笑道:「張哥這法兒其實好使,不管誰正打著壞主意,人家的真命天子到了,都得收斂一下。」

  李爾笑道:「可惜,我們和這位二小姐整天一起混,她要有男朋友,是瞞不過我們的。」

  張勝苦笑一聲,摸著鼻子道:「我要知道這位兄弟是她表弟,也不敢這麼說了。那一拳把我打的,整個人都飛起來了,到現在胸口還痛……」

  秦若蘭聽的眼波一閃,那眸光就像風吹過鏡一般的湖面,蕩起一層漣漪:「男朋友?這個傢伙,還真能掰。」

  她大大咧咧的性子,一向爽朗大方,可是不知怎地,一聽到「男朋友」這三個字,竟然有點忸怩了。

  哨子嚼著口香糖,大大咧咧地向張勝伸出手:「張哥,昨天動手的是我,不好意思,兄弟當時也喝多了。聽說張哥也是生意場上的人?小弟整天在家混吃混喝,還沒個正經工作,不過我老爸還管點事,是萬客來超市的總經理,你生意場上要是有點大事小情的跟我說一聲,要能幫上點忙,就算我給你賠禮了。」

  超市當時是新生事物,萬客來超市是省城第一家大型超市,每天的營業額達數百萬元,貨物吞吐量驚人,但凡做生意的,還沒幾個不和它打交道,不想和它打交道的,張勝一聽不禁又驚又喜。

  秦若蘭哼了一聲,鄙視道:「用不著見了人就抬出你老爸,啥時候自已有出息了,說出去聽著才光彩。」

  她對張勝說:「李爾家裡也是做生意的,搞水果、蔬菜、酒類批發,李氏批發你聽說過吧?至於他們本人,都是些不務正業的二世祖,除了吃喝玩樂啥也不會,你是踏實幹實業的人,不用搭理他們這些二流子。」

  曾經的暴發戶加變態小流氓,變成踏實肯幹的創業者,如此巨大的轉變,不過是秦二小姐一句話的事。

  張勝可沒注意她對自已評價的改變,他現在就像一口氣幹了一大海碗的高梁燒,已經暈暈乎乎不知所以了。

  一個是省城最大、日營業額數百萬的大超市,一個是批發行業的巨頭,自已無論是建冷庫還是開批發市場,如果能和他們搭上界,得到他們的支持與合作,那是一種怎樣的場面?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都是貴人啊!
huro 發表於 2008-9-11 10:59
第056章 酒逢知已千杯少


  趙金豆去派出所送材料的時候,接待她的是派出所副所長鄭洪飛,此人正是被告嚴虎弟結識的那位派出所領導。

  鄭所長與趙金豆握手時熱情的很,半天都沒撒開,可是一聽來意,知道她是郭胖子的家屬,那架子便端了起來。

  他隨意看了看醫院的病歷和鑒定結果,拿腔作勢地道:「我派人去現場調查過,是你丈夫先動的手嘛,雖說他的傷勢較重,但是事情是他挑起來的,我們警方是不會支持他過份的請求的。」

  趙金豆年輕漂亮,做生意做久了又慣會察言觀色地說小話,雖然張勝說過已經托了人,她也不敢得罪這位鄭所長,陪著笑臉說了會話,哄得鄭所長眉開眼笑,語氣便和緩下來,又說如何妥當地解決這件事,他們還需要進一步考慮。

  也不知鄭所長是比較健談,還是特別喜歡和她說話,東拉西扯的說了半天,鄭洪飛也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漸漸地便由案情聊到了趙金豆的家庭和工作。

  聽說她在小二路市場賣小百貨,鄭所長便特意提及他的孩子學習需要買個檯燈,他的老婆有風濕病,想要買個電熱毯,可是工作太忙,一直沒顧得上云云,話裡話外的用意不言而喻。

  趙金豆心裡對這個人無比厭惡,面上卻又不敢露出形色,只得耐著性子陪他東拉西扯。

  鄭所長跟趙金豆正粘乎著,忽地接到個電話,電話是分局艾局長打來的,問清了接電話的人,便向他詢問浴室鬥毆事件的經過和調查情況。

  鄭洪飛不明分局長的用意,小心翼翼地探問一番,艾局長說:「喔,沒什麼,報案的那個姓郭的,是我一個朋友的晚輩,我受人之托問問案情的進展,你不要有什麼負擔,儘管秉公而斷。」

  鄭洪飛心裡「咯噔」一下,他偷偷瞟了趙金豆一眼,見她好像不知道和自已通話的人說的事情正和她有關,便咳嗽一聲道:「局長,這個案子還在調查之中,目前還沒有處理結果。您放心吧,我會把案子調查清楚,秉公而斷的。等事情有了處理結果,我一定第一時間向您匯報。」

  摞下電話,鄭洪飛既沒心思跟趙大美人兒索要東西,也沒心思跟她套瓷了,他悻悻然地送走了趙金豆,立即打電話給嚴虎弟,第一句話便是:「老弟,你的案子不好辦了,這回可壞菜了!」

  嚴虎弟在電話裡滿不在乎地嚷嚷道:「鄭哥,你不用這麼唬人吧?這一片兒裡還有你老哥擺不平的事?」

  鄭洪飛一聽急了:「虎子,我這說正經的呢,你別在那瞎咋呼。我哪知道那死胖子看起來蔫不拉嘰的,居然能搬動分局的艾局長為他說話呀,我看這次的事,真他娘的不好辦了。」

  嚴虎弟一聽也著急了,忙道:「鄭哥,真的那麼嚴重?我也沒怎麼地他呀,不就是踹了他兩腳嗎?」

  鄭洪飛打斷他的話道:「得了,人家的驗傷報告現在就在我手裡呢,輕傷乙級,夠拘留你了。我看艾局長那語氣還不是太嚴厲,只要把那死胖子答兌好了,應該沒太大問題,你說吧,是願意破財消災呢,還是進去蹲個十天半拉月的?」

  嚴虎弟一聽頓時沒了聲兒,鄭洪飛不耐煩地道:「怎麼著?你這下句讓我等到明天去?我明天就得給局長回話了。」

  嚴虎弟吭哧半晌,才肉痛地道:「聽說裡邊的哥們特別欺生,進去……那不得給扒層皮呀?鄭哥,你看,要不,我拿一千塊錢行?」

  鄭洪飛一聽怒道:「你說行不?你自已尋思吧!」說完就放了電話,嚴虎弟再打也不接了。

  一個小時後,嚴虎弟就乖乖送來了三千五百元錢,又陪著笑臉約他吃飯,鄭洪飛這才答應幫他周旋。

  第二天,也就是張勝在醫院裡悠悠醒來的時候,趙金豆接到鄭洪飛通知,說案子調查有了進一步結果,讓她去一趟派出所。

  這一次,鄭所長的口風完全變了,說是經過他細緻入微的工作,親自趕去,反覆詢問浴池老闆,並走訪當時在場的客人,終於弄明白了事實真相:雙方先是口角衝突,之後嚴虎弟動手打人,致郭胖子受傷住院。

  肇事者行為惡劣,後果嚴重,派出所準備予以嚴肅處理,必要時將給予行政拘留處分,今天叫她來,是想詢問一下受害者家屬意見,盡量圓滿解決這個案子。

  趙金豆按張勝說的,提出了經濟賠償請求,鄭洪飛聽了頓時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郭家不接受經濟補償,而是堅決要求嚴懲肇事者,這時聽她提出的是經濟方面的賠償請求,立即一口答應,說馬上去找被告交涉,務必滿足受害者的要求。

  等趙金豆走了,鄭洪飛在所裡磨蹭了一個多小時,就親自趕到小二路市場,把治病費用和所謂的誤工費、營養費共計三千元錢交到了趙金豆手裡。趙金豆欣喜之下,便要送他一套檯燈和電熱毯,鄭洪飛義正辭嚴地予以拒絕,說啥也不要。

  趙金豆無奈,便到旁邊做牌匾錦旗的鋪子給他要了面錦旗,那店主是她朋友,拿面錦旗自無不妥。不過錦旗一般是訂做,這一幅是店主做出來掛在牆上充樣子的,內容並不十分貼切,鄭所長打開錦旗一看,上面寫的是「雷霆出擊、破案神速」。

  鄭洪飛哭笑不得,只得收了錦旗,灰溜溜地去了。

  賠償費到手,郭胖子在醫院裡再也呆不住了。窮人的身子骨不值錢,要不是聽張勝說得篤定,說有貴人相助,可以替他討回公道,郭胖子哪敢住院?頂多在心裡YY一把,如果有一天嚴虎弟落到自己手裡,一定要讓他嘗嘗滿清十大酷刑的滋味,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此等等。阿Q完了,還不是得自認倒霉,灰溜溜地回家將息著了。

  現在賠償到手,再讓郭胖子多花一分錢也嫌肉疼,於是收拾收拾就嚷著出院。此時李浩升、李爾幾個人都在,聽張勝把事情經過一說,哨子笑道:「張哥,你因為幫助郭哥而住院,因為幫助蘭子而與我們結識,這也是場緣份。如今郭哥出院,就讓兄弟作東,咱們去對面喝上幾杯慶祝一下吧。」

  張勝有意結納這幾個年輕人,於是欣然應允,郭胖子因為案子贏了,也是心花怒放,吐氣揚眉。當下秦若蘭便幫張勝和郭胖子辦了出院手續,郭胖子和張勝都是一腦門的繃帶,讓哨子和李爾幾人架著,興沖沖地闖進了酒店。

  張勝和李浩升、李爾、哨子幾個人很談的來,酒席宴上聊了一陣,感覺甚是投緣。這三個年輕人雖被秦若蘭稱為二世祖,其實從小都循正常途徑接受教育,雖說家財萬貫,可是平常連零花錢拿的都不比普通孩子多。

  他們的父輩都是靠精明和勤奮打拼出一片的天地,這和一般的暴發戶截然不同,創業的艱辛,讓他們對後代的教育也不敢稍有放鬆,所以在李浩升這一代身上並沒有浮躁、狂妄的脾氣。只不過比一般的同齡人,自由空間更大罷了。

  三個人畢業後在自家企業打零工,熟悉各個環節的工作增長經驗,所以年輕雖輕,耳濡目染之下,商場上的知識和見識卻比張勝高明的多。

  哨子仔細聽了張勝的打算,和預備建設的冷庫規模、成本以及生產加工、貯存、運輸等條件後,幫他分析道:「現在人們生活水平和營養意識不斷提高,越來越多的人反季節食用水果、蔬菜、因此保鮮食品量日益增多,相應的水果、蔬菜及肉類的冷藏業效益也就相當可觀。

  由於企業生產規模、生產方向經常根據市場需求進行調整,所以耗資自建大型冷庫的企業並不多,這一來,建冷庫進行招租就很熱門了。我覺得你不該貪多,應該要著重發展一點,把冷庫先做起來。」

  李爾笑道:「張哥,哨子說的有理,心急吃不得熱豆腐,我也不贊成你同時鋪開兩條線。一個批發市場想形成規模、想擁有人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家就是搞批發的,我告訴你吧,投建批發市場,一般頭一兩年都是保本甚至賠錢經營的,目的就是聚攏人氣。從你的情況看,你目前是沒有資金實力佈局的,批發市場不妨先緩一緩。

  你準備建批發市場那片地不是剛整理出來嗎?我建議你先停一停,省下來的錢投在冷庫建設上,你原打算建三個冷庫,全是冷藏冷庫,我覺得你可以在規模和品種上擴張一下,建造冷凍冷庫、保鮮冷庫、速凍冷庫、冷藏冷庫和雙溫冷庫五種中型冷庫。

  張哥,這樣風險小,好運作,我和哨子可以幫你介紹客源,蔬菜、肉類、冷飲、食品、花卉、茶葉、藥材等等各個行業的客源都可以吸收。那些客戶許多人批發都要經我家的手,銷售要經過哨子家的超市,我們老頭子說句話,在哪兒儲藏都是儲藏,你的客人就上門了。

  單是出租的話,按存放每噸貨物的庫房純收入為2元/日計算,一個中型庫,日純收入為1800至2000元,月收入5.4萬至6萬元,每年按8~9個月計算,一個庫年純收入就能達到50萬元。等你立住了腳,可以自已收購商品,應季儲藏反季出售,那樣的話,年收入還能翻倍,張哥,你覺得我的建議怎麼樣?」

  張勝仰起臉來仔細想了半晌,長歎一聲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和你們一比,我實在是……,這商場上的東西,我要學的太多太多了。」

  秦若蘭微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他們那是老子種樹兒乘涼,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不比你白手起家,全靠自己!」

  張勝難得聽到這潑辣的小姑娘鼓勵自已,心下很是感動,但還是謙虛地道:「我說的是真心話,哨子他們年紀雖輕,可是這份眼光見識,我實在遠遠不及。」

  秦若蘭笑嘻嘻地道:「哪裡哪裡,昔有趙高指鹿為馬,今有張勝指狗為豬,這份本事,他們也是遠遠不如!」

  張勝沒想到她還記著這件事,不禁苦笑連連。李浩升聽和十分好奇,連聲追問不已,問明了事情經過,他大笑道:「女人都是小心眼,是萬萬得罪不得的,針尖大的事,她們也能記上十年。兄台,對女人,敬而遠之才是王道啊!」

  張勝配合地拱手笑道:「賢弟至理名言,受教,受教!」

  秦若蘭哼了一聲,說:「王道?王道嘛……,就是皇宮裡的路,以為護士不會玩手術刀嗎?再敢在我面前說女人的不是,信不信我讓你們一個個都走上皇宮的康莊大道?」

  幾個男人一聽,立即閉口不言,不過一個個擠眉弄眼,互相傳遞的信息不外乎是:「敬而遠之,才是王道啊!」
huro 發表於 2008-9-12 09:58
第057章 招兵買馬待開張


  酒席散後,哨子要開車送二人回家,二人婉拒不過,便讓他送郭胖子回去了,張勝頭上的傷還沒好,回到家裡老爹老媽難免又要嘮叨,便直接去了工地。

  一見到徐海生,張勝便把哨子和李爾對他的建議,按照自已的理解重新整理後對徐海生說了一遍。一開始徐海生就不贊成開批發市場,只是張勝一心想辦實業,張二蛋又一味的求大求全,徐海生才一笑置之,如今剛剛鋪開攤子,自已又改了主意,張勝說著頗為不好意思。

  徐海生笑道:「沒什麼,做生意講究的就是活、就是變,順勢而為、因時而變,隨時根據市場動向變更自已的投資意向和經營方向,漫說咱們現在還沒建批發市場,就是已經蓋了大半了,如果判斷不賺錢、風險大,也得有壯士解腕的勇氣馬上停建,寧可已經損失,絕不擴大損失。」

  張勝在心裡默默地消化著他的話,暗自點頭稱是。

  這時楚文樓頂著個酒糟鼻子興沖沖地跑進來。他平時鼻子沒事,只是一喝醉了就堵得慌,總拿手揉來揉去的,硬給搓成了酒糟鼻子。

  一見張勝,他驚訝地道:「張總,你出院了?咋也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呀」。

  張勝道:「我的傷不重,本來就不想住院的,不過是為了就近照顧朋友罷了。如今他的案子解決了,他回家養傷去了,我就回來了。你沒事吧?昨天喝的那麼多。」

  說到這兒,他想起昨夜皇上娘娘奴才一類對話的酒令,忍不住笑起來。

  楚文樓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他揉了揉通紅的鼻子,也笑道:「沒啥,跟徐哥鬥酒令醉的一塌糊塗,不過睡一宿也就醒了。對了,我剛剛接到天津保稅港的電話,說咱們訂的平治300已經到貨,讓咱們盡快帶齊手續去提貨。」

  張勝聽得一頭霧水,以為沒和他打招呼又訂購了什麼進口車,連忙追問道:「什麼平治300?咱們不是就訂了一輛奔馳嗎?又訂別的車了?」

  徐海生失笑道:「老弟啊,平治就是奔馳呀,香港那邊習慣這樣稱呼,國內大多稱為奔馳。就憑咱們公司的註冊資金,這都還托了張二蛋的關係,外經委才給批了這麼一台車,想再買一台,難嘍!」

  那時國家對外資企業、合資企業相當優惠,營業稅三年免,兩年減半,進口設備免關稅。所以進口車等高樓消費品必須嚴格控制,否則一家合資企業只要大量進口免稅轎車,再轉手倒賣,賺錢也比印鈔票容易了。

  張勝這才恍然大悟,楚文樓喜滋滋地道:「這車還真到得巧,抓緊時間提回來,正好能趕上開業前上牌照。開業時有台黑牌照的奔馳裝點門面,那才威風。」

  楚文樓說完,挺胸收腹,一臉的躊躇滿志,矮胖的身材彷彿也高大了幾分。

  張勝也被他的興奮勁兒感染了,徐海生在一旁說:「那就得馬上派人去天津提貨了,我走不開,誰去好呢?」

  楚文樓忙拍拍胸脯道:「我,我去好了,保證把車安全、準時的開回來。」

  徐海生笑著搖搖頭:「不行,公司開業在即,方方面面的關係需要打理,我現在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來,你哪裡還走得掉?再說,你那車技我也看過,還不到一年的車齡吧?跑長途取車,又是一個人,太危險了。」

  張勝忙道:「不如委託別人去吧,付點辛苦費就成了。我弟弟是跑長途大客的,認識許多開車的朋友,我找他介紹個人來?」

  徐海生點點頭,說:「一個人不行,太容易疲勞了,得換著開,這樣吧,文樓啊,你向張老爺子借個司機來,跟咱們張總找的司機一塊兒去。」

  楚文樓不能第一時間開上新車,未免有點遺憾,不過想想自已原本是糧食局系統的一個會計,學車本沒多長時間,方才光顧高興了,聽徐海生這一說,他才想起自已還從沒上過高速,可別出點什麼事,於是便點頭答應了。

  ※※※※※※※※※※※※※※※※※※※※※※※※※※※

  寶元匯金實業公司的招聘在週一準時開始了。在張勝心中,這是非常重大的時刻,他要招兵買馬,幹一番事業了。

  但是徐海生卻沒有出現在招聘現場,徐海生熱衷於撈偏門,最擅長的是投機資本的運作,股市、房地產、期貨、兼併重組、貨幣市場才是他真正長袖善舞的地方,他對正經生意沒興趣,也不認為張勝能幹出一份大事業。

  他之所以答應劃出十來畝地搞這個冷庫,並籌備時機成熟時建水產市場,只是為了拉住張二蛋、穩住張勝,讓他們安心做任由自已擺佈的棋子,他的精力並不在這兒,所以當然不在乎張勝招些什麼人來。

  張勝坐在會議室主位上,面前擺著招聘的牌子。他今天穿著十分正式,坐在這兒,他就掌握著所有求職者的生死大權。這是何等風光的大事,這是張勝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當初他找工作的時候,對這些掌握著自已命運的招聘者何嘗不是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想不到一轉眼的功夫,他也有資格決定別人的命運了。

  真的要感謝郭胖子心臟偷停的那一刻,真的要感謝那位氣勢洶洶的崔知焰崔副主任,世事有時就是這麼奇妙,一件看起來很荒唐的事都有可能改變你的一生!

  有幾個職位已經內定了,比如保安隊長兼冷庫看守員是郭胖子,郭胖子胖得連豬都追不上,讓他摟個電棍當保安似乎不太合適,但是他肯定能幫自已看好這個家,只要能帶好他手下的人就成了。再加上他是電工,巡視冷庫的時候連安全保衛帶電路檢查都齊了。」

  財會方面,徐海生介紹來一個很有經驗的會計和一個出納。這套財力班子就能搭起來了,這是一家企業的核心部門,全部用剛剛招聘的人還真不放心,既然是徐海生介紹來的,張勝便一概錄用了。

  剩下的崗位便不是很多了,眼看著外邊排的長長的隊伍,想想自已真正要錄用的不過寥寥數人,張勝頗能體會那些求職者的心情。

  寶元匯金公司的廣告打的響亮,扣在上面的寶元這頂帽子更是貼金,所以前來應徵的人很多,足有三百多人。

  一個高個兒女孩推開門,先是禮貌地向兩位主考官淺淺一笑,這才姍姍走了過來。這是第一百零四位應聘者了,張勝從早晨坐到現在,接待的人形形色色,現在已經沒了剛開始的勁頭。不過這個女孩兒身材出眾,打扮的也十分艷麗,倒是令人精神一振。

  「請問,你應聘什麼職位?」張勝掐滅了煙頭問道。

  女孩綻顏一笑,柔聲說:「我應聘文秘!」

  張勝盯著她艷紅的嘴唇,心想:「唇膏太紅了。」

  見張勝盯著自已看,那女孩兒有意地挺了挺她特別飽滿的胸,很有味道地瞟了他一眼。

  「咳!你有文秘方面的工作經驗嗎?」

  「當然啦!老闆~~」

  女孩兒眨眨眼,說的很暖昧:「唱歌、跳舞、處理文案,人家都在行,而且人家是外地人,一個人在本地,如果單位要經常加夜班的話……那也沒有問題的。」

  楚文樓正嚼著茶葉,一聽這話,一口茶葉根全吸進了嗓子裡去,強憋了片刻,便滿臉通紅地鑽到桌子底下咳嗽去了。

  張勝淡淡地道:「好,履歷表上有你的聯繫方式吧?把材料放下,你先回去吧,我們會通知你招聘結果的。」

  「老闆……」,女孩嬌滴滴地說。

  張勝擺擺手,說:「回去等公司電話吧,三天之內一定會通知你結果的。」

  女孩欲言又止,扭轉身氣鼓鼓地去了。

  楚文樓從桌子底下鑽出來,盯著這個女孩鼓騰騰的後半部分,心頭一陣遺憾。

  張勝歎了口氣,這一上午,形形色色,什麼樣的人都有。這個女孩……真是開玩笑!我招的是文秘,又不是小蜜,唱歌跳舞加夜班?我連陪女朋友的時間都沒有呢。

  他有氣無力地道:「下一位!」

  下一個是個農村姑娘,身材高挑,眉清目秀,肩後兩條烏黑的大辮子直垂到後腰下。她的衣著十分樸素,看得出家境不是很好。她叫白心悅,橋西本地人,高中畢業,應聘的是冷庫保管員。

  張勝見她談吐樸自然,態度上看得出是位能吃苦的姑娘,就留下了她的聯絡方式,讓她第二天就來報到,白心悅歡天喜地的出去了。

  張勝看看表,對楚文樓說:「上午差不多了,咱們休息一下,下午……」

  他剛說到這兒,門被推開了,一個削瘦的男子走了進來。

  張勝瞥了他一眼,說:「我還沒叫下一位應聘者呢。」

  那個男人笑笑,傲然道:「但是上一位應聘者已經離開了。時間就是金錢,無論對您還是對我,都是如此,所以……我來了,我可以坐下說嗎?」

  張勝聽這人口氣甚大,特意地打量了一下,這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短髮、瘦臉、雙眼有神,打扮也很得體,只是神情有些過於矜持。

  張勝心道:「莫非,我這小廟,竟然招來一個諸葛亮?」

  他點頭笑笑,向那人示意道:「好,那我們就好好談談,請坐,請報一下你的簡歷,以及你想應聘的崗位。」

  那人在對面的椅子上慢慢坐下來,用很自信地聲音說:「我來,是想應聘公司高層管理職位,我的工作經歷比較豐富,三言兩語怕是說不明白,你可以抽點時間看看我的履歷表嗎?」

  張勝點點頭,打開了他遞過來的文件袋,抽出了履歷表,嚯!這位簡歷洋洋灑灑,僅簡介部分就密密麻麻的足有六頁,字倒是寫得十分漂亮。

  張勝簡單地看了看:「方輕愁,男,1955年6月出生。華州管理學院畢業(本科四年制)。工作經歷:1980.7-1983.2,在『新大陸』食品廠工作,歷任車間技術員,科研員、車間主任等職,開發罐頭新品種三十多個,實際投產七個……」

  再往下,全是他在他在廠子所起的骨幹作用、所做出的巨大貢獻,最後他嚴厲批評說,新任廠長上任後任人唯親、管理不善,導致企業嚴重虧損,於是他憤而轉到第二家企業。

  在新的企業,他繼續發揮骨幹作用、繼續做出巨大貢獻,為廠子創造了幾千萬的產值,受到企業領導高度重視,並被選派進修,隨即話風一轉說由於晉陞機會太少,工資偏低,於是……

  張勝皺了皺眉,他想不通受到領導高度重視並被選派進修過的人何以晉陞機會偏少、工資偏低,這其中的邏輯關係……,他有點被繞糊塗了。

  張勝繼續看下去,只見他又轉到一家新廠,在這裡,他繼續起到……,繼續做出……,使公司成為當地行業的領頭羊。但是……主管領導素質低下,自以為是、黑白不分、剛愎自用,導致工作失誤,企業損失慘重,於是本人被迫離開……」

  張勝匆匆看了一遍,發現這位仁兄以平均兩年到四年的速度跳一次槽,每到一個新單位,他都能起到起死回生的巨大作用,每次都因為領導者的昏庸無能而讓他壯志難酬。

  張勝還注意到,這個人就職過的企業有兩家非常有名,其中有一家山東的電冰箱廠84年成立之初還是個街道小廠,從92年開始突飛猛進,目前已是當之無愧的全國第一家電企業,而這個人辭職的年份恰恰是91年。

  張勝看到這裡,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

  方輕愁見他看完了,以非常自信的語氣說:「本人在國營、私營、合資和外資的工作中積累了豐富的工作經驗,熟悉生產系統、營銷系統各個部門的工作,具備組織協調和管理能力、具備領導能力。我相信,我的加盟一定能給寶元匯金公司創造巨大效益,希望能受到貴公司的賞識。」

  張勝敲著桌子半天沒有說話,方輕愁蹙了蹙眉,強捺住不悅道:「張先生,如果你還有什麼想瞭解的資料,可以直接問我。」

  張勝咳了兩聲,指指那份簡歷,說:「方先生的工作能力……我現在還不瞭解,不過……我覺得,方先生應該先提高一下為人處事的能力。」

  方輕愁拂然不悅:「這是什麼話?我有什麼失禮的地方嗎?」

  張勝苦笑一聲道:「很抱歉,方先生,您的工作能力可能真的很強。可是一個企業、一個團隊,最重要的是合作精神,從您的簡歷來看……我很懷疑你能和同事合作愉快,老闆個個都這麼沒用,你怎麼不自已當老闆?寶元匯金是一家剛剛成立的企業,我想……我很難給你提供發展所長的舞台,你還是另找一家企業看看吧。」

  方輕愁一聽勃然大怒,指著張勝的鼻子道:「你們這些人就是這樣,有了點臭錢就自以為是、剛愎自用!你有我這樣豐富的管理經驗嗎?你有我這樣高的學歷和職稱嗎?」

  「請這位先生離開,咱們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張勝站起來,抻了個懶腰。

  楚文樓站起來推著方輕愁往外走:「去去去,請你出去,不要在這裡大聲喧嘩。」

  方輕愁被人往外一推,自尊心嚴重受傷,忍不住悲憤地罵道:「這他媽的什麼世道?從小到大,人人告訴我說讀書才能成才,結果呢?

  別人上初中的時候,你們這些垃圾曠課逃學搞對像;別人上高中的時候,你們批發電子錶打火機沿街兜售;別人上大學的時候,你們倒買倒賣儘是假冒偽劣;別人畢了業想找份工作的時候,你們這些垃圾連本科學歷都看不上了!讀書人為生意人賣命,文人為文盲打工,我天天在過愚人節,這是他媽的什麼世道?」

  「行了,行了,愚人節快樂!」楚文樓把他硬推出去,咣噹一聲關上了門。
huro 發表於 2008-9-13 14:08
第058章 佳人來兮步逍遙


  方輕愁走後,張勝苦笑:「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楚文樓笑著回道。

  張勝對走回來的楚文樓道:「招了多少人了?」

  楚文樓用鉛筆點了點手中的名單,說:「招了三個保安、一個門房、會計和出納已經有人了。倉儲部、冷庫部各召了三個人,現在辦公室文秘、司機等幾個崗位還沒有定下來。還不錯,估計下午能再挑選幾個出來,公司開張的時候就不致冷冷清清連個人手都沒有了。」

  張勝臉上露出欣然的笑容:「嗯,先到這裡吧,咱們下館子去,犒勞犒勞自已的肚子。」

  他站起來抻了個懶腰,說:「我到裡屋換件衣服,這麼西裝革履地坐了一上午,領帶勒得我喘不上氣來。」

  走到裡屋門口,他扭頭對楚文樓說:「告訴外面的人,上午應聘到此為止,咱們休息一下,下午一點繼續。」

  楚文樓點點頭,走過去推開門,沖外面擺手道:「上午到此為止了,大家下午再來吧。」

  許多應聘者擔心下午排不上號,都沒有走開,有人大聲問道:「經理,下午幾點開始招聘啊?」

  楚文樓不耐煩地道:「下午一點開始,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他的目光從招聘者身上一溜,忽然發現一個很漂亮的少婦,雙眼頓時一亮。

  她站在正對樓梯的地方,身後是一面大鏡子。鏡子裡反映出她窄裙裡凸出的碩圓翹臀和葫蘆形的纖腰,那從背和臀陷向腰肢的弓線極其誘人。

  這個女人大約二十六七歲吧,身穿一套淺黑色的OL套裝,娉娉婷婷,體態妖嬈。看起來成熟得像一枚水蜜桃兒。

  濃密的烏髮盤在頭上,瓜子臉略施脂粉,秀挺的鼻樑上還架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下邊是頎長美麗的頸子,週身散發出一種淡雅、知性的氣質,偏那火辣的身材又無比性感,真是一個難得的辦公室尤物。

  楚文樓情不自禁地衝她指了指,問道:「你,就是你,過來過來,你叫什麼名字,應聘什麼職位?」

  那女子沒想到這個招聘者會特別注意到自已,聽了先是一愣,但她馬上意識到自已的機會來了,於是大大方方地迎了上來,微笑著說道:「您好,我叫鍾情,我想應聘辦公室文秘。」

  她伸出手,微笑著和楚文樓握在一起。

  以楚文樓的身高,恰好對著鍾情那V字型的領口,深色印花襯衫內飽滿、結實的部分把胸前每一朵印花都撐得沒有半分這種褶皺,那弧線流動般的輕柔美態挾著淡淡的香水味道讓楚文樓醺然欲醉。

  楚文樓戀戀不捨地放開她的手,打趣地笑道:「鍾情?一見鍾情的鍾情?好名字,我們公司剛剛成立,業務都沒有理順,迫切需要一個文秘處理公文,可是這都一上午了,還沒招到個合適的文秘,來來來,你進來,我們還有幾分鐘才休息,先看看你的資料吧。」

  鍾情優雅地掠了掠頭髮,嫣然笑道:「謝謝您!」然後扭著水蛇腰款款地飄進了辦公室。

  旁邊有個滿臉青春痘的女孩兒馬上嚷嚷起來:「我是文秘專業畢業的,我排在她前面的,您先看看我的材料吧。」

  楚文樓的臉刷地一變,指著她義正辭嚴地道:「文秘最重要的是什麼?是知道領導需要什麼,是善解人意、是有眼力件,這樣的人才能勝任這份工作。在領導身邊工作,該說的話說,不該說的話堅決不說。讓你做的事去做,沒讓你做的事堅決不去做,更不可以胡亂插嘴。你連這點都做不到,還說自已是文秘專業的?我很失望,真的很失望,就憑這一點,你給我的第一印象就不好,很不好!」

  那個滿臉青春痘的女孩被訓得面如土色,唯唯稱是,楚文樓這才冷哼一聲,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人群中有人陰陽怪氣地說:「聽到了嗎?要善解人意,要有眼力件,一紙文憑不如女人的一張臉蛋啊!」

  楚文樓只做未見,他轉過身,見那美貌少婦正禮貌地站在那兒等著他,便向老闆台前的椅子一指,親切地笑道:「請坐。」

  鍾情微微頷首,款款地向那位置走去。

  楚文樓瞇著眼打量她的背影,纖腰緊致,翹臀渾圓,窄裙下一雙肉色絲襪把一雙修長筆直的腿襯得粉嫩光滑,媚呀!

  張勝如今是鳥槍換炮,奔馳都開上了,我楚總經理……,楚文樓的褲襠裡跳了幾跳,彷彿看到眼前一台嶄新的「寶馬」正在向他拋著媚眼兒。

  他喜滋滋地走過去,在他內定的「寶馬」對面坐下,見她還站在那兒,忙熱情地道:「坐,坐坐,坐下來談嘛。」

  鍾情捋捋筒裙,很期文地坐了下去,那優雅美感的坐姿弄得楚文樓又是一陣心跳,那種緊張而興奮的感覺,倒像鍾情是主考官,他才是競爭上崗的那個人。

  鍾情的心裡也在打鼓,不知道這份工作自已能不能得到。她是高中畢業,現在城裡只要招工就要大學文憑,上班這幾年她也沒尋思過混個電大文憑,這第一道門檻怕就過不去。

  鍾情自印刷廠的廣播事件之後,也沒臉再回廠子裡上班,本想在徐海生那裡找點倚靠的,換來的卻是那等絕情的話,讓她徹底對徐海生死了心。後來徐海生給她打過幾個傳呼,她都直接刪掉了,看清了徐海生的薄情寡義,她再不願與他有半點瓜葛。

  在一個小旅館裡委頓了幾日之後,鍾情開始尋思謀生之道了。現在她有班不能上,有家不能回,娘家又沒臉回,迫切需要有個工作養活自己。

  她曾試過去人才市場應聘,待遇好工作輕閒的,人家當她是花瓶,有了徐海生的前車之鑒,鍾情已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再對男人抱以幻想,更不願成為男人的玩物。現在的她就想憑自己的能力養活自己,可連碰了幾次壁之後,她才發現,女人,想僅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楊戈最終還是與她離了婚,但卻不放過對她不依不饒的搗亂。鍾情每到一個工作崗位,幹不了三五天,只要被楊戈得到了消息,少不了會上門騷擾一番,結果鍾情始終沒找到固定的工作。

  眼見手上的積蓄越來越少,正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她在報上看到開發區有家企業要招工,考慮一則這裡跑市中心遠些,而且報上說廠子可以提供住宿,這樣可以避開楊戈的騷擾,二則這是一家合資企業,待遇比較高,所以才趕了來。

  她並不近視,為了顯得有氣質,還特意弄了副金絲邊的平光鏡戴上,希望能給企業領導有個好印象。眼前這人一看就是個老油條,不是那麼好唬弄的人,鍾情還真怕又被人拒之門外。

  楚文樓笑了笑,道:「嗯,先把你的學歷證書給我看看。」

  「哦……學歷……」,鍾情緊張地扶扶眼鏡,楚楚可憐地說:「經理,我畢業都六七年了,學歷證書一直放在家裡也用不上,家裡搬過幾次家,現在證書不知壓在哪兒了,一時還沒找到……」

  「這樣啊……」,楚文樓彈著手指瞥了鍾情一眼,心中隱隱明白了幾分。

  鍾情緊張地道:「經理,我有辦公室工作經驗,檔案管理、文件處理、迎來送往,這些工作我都處理得來,此外,我還會開車,已有四年駕齡,外企不是最重視實際工作能力嗎?您可以給我一個試用期,看看我的工作表現再決定是否正式錄用,這樣還不可以嗎?」

  鍾情的前夫楊戈是稅務局的司機,當年就是借公車手把手地教會了鍾情開車,順便俘獲了她那顆虛榮的心。現在,駕駛執照倒成了鍾情除了美貌外唯一可以倚仗的資本了。

  楚文樓微微一笑,還想再拿她一把,壓到她心生絕望的時候,再來個柳暗花明。女人一旦對男人有了感激和依靠的心思,要勾引起來也就容易多了。

  不料張勝半開著房門在後邊換衣服,恰好聽到了外邊的對話,他的學歷不高,所以對只重學歷不重能力極為反感,聽外邊這女人說自已有辦公室工作經驗又會開車,他就上了心。

  他的新車馬上就運到了,正琢磨找司機的事呢。女人開車比較小心,安全一些。再說自已正在學車,到時有個文秘兼司機,在自已不方便開車的時候替一下就行了,還省了招專職司機的錢。

  這個女人說話得體,適合辦公室工作,做辦公室文秘,迎來送往、待人接物的事是少不了的。而且她知進退,主動提出以試用期考察,如果真的不勝任工作到時再辭退就是了。

  於是張勝一邊往身上穿夾克衫,一邊趕了出來,還沒出門兒便道:「老楚,我看可以把人留下,試用一段再說。」

  張勝出來瞧見鍾情,目光先是一亮,這個人不錯啊,這樣的秘書形體氣質都極盡完美,帶出去也不掉份兒,不過……怎麼有點面熟呢?

  鍾情也覺得眼前這人有點面熟,主要是兩人的打扮都換了,以前的張勝一身油漬麻花的工作服,鍾情的打扮則是艷麗妖嬈,現在彼此的裝束氣質都改變了,加上以前也不熟,是以一時沒認出來。

  楚文樓被張勝搶先說出了招聘她的話,失去一個做人情的大好機會,心中暗暗著惱,好在自已難為她的話還沒說出來,於是雙掌一拍,大聲笑道:「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們這是中外合資企業嘛,員工個人素質、業務能力要過硬,外貌形體也要過得去才成。我看鍾情小姐的個人條件不錯。」

  「鍾情?鍾姐,果然是你!」

  「你……你是張……張……」

  「我是張勝。」

  「啊!」鍾情頓時臊得滿臉通紅,只想馬上逃走。

  張勝見鍾情難為情地要逃開,連忙一把拉住鍾情,避口不談讓她難堪的往事,故作大方地笑道:「鍾姐,原來應聘的人是你呀,你也不在三星干了?呵呵,這可太好了,你原來就在辦公室工作,工作經驗豐富,我剛開的企業,許多事都抓不著個頭緒,以後還請多多幫忙。」

  鍾情這時才聽明白他是老闆,不禁驚訝地道:「這企業……是你的?」

  張勝還不知道她和徐海生已經決裂,顧及到她的面子,不好在她面前提起徐海生,便含糊笑道:「是啊,我離開廠子後貸款在郊區買了塊地,本來想蓋大棚做些生意,沒想到政府正要開發橋西,地皮升值,於是就辦了實業。」

  楚文樓驚訝地道:「張總,你和鍾情小姐認識?」

  張勝笑道:「是啊,我和鍾姐原來是一個廠子的。」

  楚文樓笑道:「哎呀呀,那可巧得很。鍾小姐,這下你就安心在這工作吧,都是老同事,合作一定愉快。」

  鍾情確實需要找份工作,又不知道這企業徐海生也有份,她見張勝絕口不提她的醜事,心下稍安,臉上的神色也緩和下來。看看自來熟的楚文樓,鍾情有些疑惑地道:「這位是……」

  張勝忙介紹道:「老楚是我公司的副總。」

  楚文樓趕忙踏前一步,再度與鍾情熱切握手:「鄙姓楚,楚文樓。天門中斷楚江開的楚,道德文章啟後賢的文,故人西辭黃鶴樓的樓!哈哈,哈……」

  鍾情啟齒一笑,客套道:「楚總好文才!」

  楚文樓被她嫣然一笑,身上的骨頭頓時一輕,連忙眉飛色舞地答道:「哪裡,哪裡,鍾小姐過獎了。」

  張勝道:「鍾姐,走吧,咱們一塊去吃午飯,回來再詳談。」

  鍾情正容道:「張勝,我……再這麼叫你一次,既然這是你的企業,我是你招聘來的員工,那在企業裡,咱原來的稱呼就不能用了。你可以直接叫我鍾情,我得叫您張總,不能沒大沒小沒了規矩。」

  張勝臉上笑容頓時一僵,楚文樓見忙打圓場道:「鍾小姐……啊!小鍾說的對,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嘛,再說,總是鍾姐鍾姐的叫,也把這麼一個美人兒給叫老了。」

  張勝苦笑道:「好好,依你,走吧,吃飯去,下午還要接著招聘呢。」

  張勝偷個空兒悄悄告訴楚文樓在鍾情面前不要提起徐海生的名字,楚文樓極為納罕,連連追問緣由,張勝恰見鍾情向他瞟來,怕引起鍾情疑心,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huro 發表於 2008-9-14 10:02
第二卷 歷練人生風波起 第059章 情傷難抑自飆車


  三人在國道邊上的小酒店隨意點了幾個菜,酒桌上,楚文樓仍不斷向鍾情獻著慇勤,但是自從知道她和張勝是舊識,又聽張勝很詭秘地告訴他不要在鍾情面前提起徐海生的話後,楚文樓一時摸不清他們之間的關係,雖說想入非非的,一時卻不敢起些別的念頭了。

  不過,美人如玉,芬芳撲鼻,聽聽她的聲音,看看她的笑臉,也是好的。

  張勝假意去上廁所,繞到飯店後邊給徐海生打了個電話,電話一接通,張勝便道:「徐哥,你安排鍾姐來這裡上班的?」

  徐海生在電話裡靜了靜,反問道:「鍾姐?哪個鐘姐?」

  張勝笑道:「就是鍾情,今天招聘……不是你安排她來的嗎?你說一聲就行了,怎麼還讓她排隊呢?」

  徐海生吸了口氣,喃喃道:「她……也來應聘?」

  「什麼?徐哥,不是你安排她來的?」

  徐海生苦笑一聲道:「不是。」

  張勝隱隱聽出了什麼,試探地問道:「徐哥,你們之間……」

  徐海生乾笑道:「你不用問那麼多了,我和她之間,已經一點關係都沒有了。她跑到這兒來應聘,看來在市裡是沒有立足之地了,你和她也是舊識,多照應一下吧,我盡量少在她面前露面就是,不用提起我。」

  張勝聽得一頭霧水,不過這種事他又不便打聽,只好簡單應承下來。只是在如何對楚文樓解釋不在鍾情面前提徐海生的事時,頗費了些腦筋。最後只好委婉地暗示他們已經分手的事實,楚文樓本就是個人精,一聽這話還不明白其實的原委?得知鍾情是徐海生的舊情人,他不以為嫌,反而心中竊喜,這女人既然一向褲腰帶就比較松,自己更有可能得償所願。

  鍾情就此成了寶元匯金實業公司的正式一員,由於她是文秘兼司機,薪水提高了一半,對這個結果,張勝,鍾情和楚文樓都十分滿意。

  目前公司即將正式開業,籌備工作緊鑼密鼓十分繁忙。招聘會結束後,張勝就召集所有的聘用人員,學著電視裡的樣子開了個動員誓師大會,會上張勝熱情洋溢地描繪了公司的未來規劃、發展藍圖及員工福利等,同時也袒裎創業之初面臨的種種困難,希望大家既然來到這裡,就是來共同創業,共同創造屬於自己的美好明天的。

  一席話聽得新員工們眸子發亮,熱血沸騰,所有公司成員彷彿同時進入了蜜月期,彼此合作也十分融洽,人人都懷著熱切的心情和殷切的希望盡心竭力地工作。

  徐海生這段時間都在跑國土、規劃、房產等部門,因為第一批標準廠房即將建成,盡快把手續跑全,才能實施出租、出售,進而完成銀行抵押,獲取第二筆啟動資金。他本來就是想把公司當成一個取之不盡的提款機,並不熱衷搞實業,這回有了鍾情做幌子,更是得其所哉,名正言順的不在公司出現了。

  不過張勝這段時間學了很多東西,經驗日漸豐富,又有李爾、李浩升這些朋友指點,獨自挑梁擔缸,倒也幹得有聲有色。

  楚文樓知道了鍾情的來歷和身份,總是想法設法地接近她。以前他還時常回趟市裡的家,現在因為鍾情就住在公司裡頭,他連家都不回了。

  他的異常熱情早讓鍾情感覺到了什麼,她的應對倒是不慍不火,既不致得罪這位副總,又不致讓他以為自已對他有什麼意思.

  鍾情是在性騷擾中長大的,她發育得比較早,十四五歲時胸部發育就頗具規模,公車上經常會遭遇到別人的騷擾。長大後由於她艷麗超群,天生一張情婦臉,很容易勾起男人的慾望,言語上、動作上的一些騷擾更是不計其數,要應對這個從未成功勾搭過一個女人的老男人,自然舉重若輕。

  這一來倒弄得楚文樓心癢癢的,總覺得鍾小姐好像不是很討厭他,卻又不知如何讓兩人之間溫溫吞吞的關係更近一步。

  明天,公司就要對外營業了,張勝站在粉飾一新的辦公大樓前,望著屬於自已的這家企業,一時感慨萬千。

  前年的一名小職工、去年的一名飯店小老闆,現在也成了一家企業的董事長,世事之變化莫測,莫過於此。當初決定買這塊地時,是抱著事不成則蹲大獄的決心拼下來,沒想到,竟然有了今日的規模,今後又會如何呢?

  張勝想想,自已也覺好笑,不覺朗聲吟道:「本是沿路打劫,不想弄假成真。」這話是朱元璋當皇帝後對劉伯溫說的,想必他當時站在金鑾殿上,也是這般做夢的感覺吧。

  他把客人名單又仔細翻閱了一遍,細細捋了一遍明日慶典的過程,忽地想起李爾和哨子幾個人還沒通知,他在商界的地位還不夠資格驚動這幾個哥們的父親,他邀這幾個朋友來也並沒有攀龍附鳳的意思,只是因為彼此情投意合,希望他們也能分享自已的快樂。

  張勝打電話通知了李爾、哨子等幾個朋友,告知自已明日開業的消息,幾人都連聲道賀,並表示明天一定來捧場。摞下電話,張勝才想起還忘了一個朋友:秦若蘭。

  他沒有秦若蘭的電話,這時再打電話給李浩升,不免讓人覺得過於刻意。他想了想,秦若蘭的班是上一晝夜休一晝夜,今天正好她當班,明天休息,便想著親自去跟她說一聲,然後再去見小璐。這一陣子兩人都忙著自已的工作,只是電話聯繫,他真的有些思念小璐了。

  張勝下了樓,正好見到楚文樓、郭胖子和鍾情站在大門口比比劃劃地說著什麼。郭胖子穿著一身保安服,皮腰帶上跨了根電棍,旁邊還有兩個保安不時插嘴說話,看來是在安排明天一早的慶典。

  郭胖子來上班之前,張勝就特意打電話告訴了他鍾情的一些情況,並一再叮囑他到時見了面可不許嘴臭。郭胖子為人雖說喜歡貧嘴,但憐香惜玉之心還是有的,想想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落得如此下場,心裡還真有幾分不忍。除了罵幾聲徐海生不夠爺們兒,不仗義,見了鍾情的面倒是本分得很,鍾情初見郭胖子時的尷尬才慢慢釋然了。

  見到張勝下樓,楚文樓、郭胖子和他打了聲招呼。郭胖子傷還沒好利索,但是開業在即,他不想在家裡泡著,便趕來公司上班了,此刻,他的眼眶還是烏青色的,只是淤腫已經消了。

  「張總,我們正在安排明天的慶典,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地方嗎?」楚文樓遞過一枝煙,笑嘻嘻地道。

  「哦,有你們在,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回市裡一趟見個朋友。」張勝笑著接過了煙。

  郭胖子擠了擠眼,笑道:「想小璐了吧?呵呵。」

  張勝臉一紅,咳了一聲道:「開業慶典籌備的怎麼樣了?」

  鍾情這時才抬起頭來回答說:「張總,你放心好了,樂隊、司儀全都定好了,禮儀公司包攬了大部分工作,明天五點鐘就開始安排。我下午又去了一趟,和他們把整個慶典過程重新敲定了一遍,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張勝滿意地道:「那就好,我回市裡一趟,今晚還會趕回來的。」

  郭胖子插嘴道:「張總,你打算怎麼走?」

  他初到公司時仍是一口一個勝子,楚文樓和鍾情私下都對他說過,個人交情歸個人交情,在公司裡這麼稱呼,未免公私不分,於是郭胖子也改了口。

  張勝笑答道:「我坐公交回去吧,現在才五點多,來得及。」

  他的奔馳已經到了,是弟弟張清的一個朋友和寶元集團的一個司機去天津提的貨。楚文樓第一時間就歡天喜地地開去上了戶,現在正锃亮地停在公司前院裡待命。張勝現在正在抓緊考證,目前自已還不能獨自上路。

  鍾情把手裡的一塊文件板塞給郭胖子,說:「現在開發區公交就開了一條線,車次少得可憐,我開車送你回去好了。」

  張勝猶豫了一下,推辭道:「算了,你還有許多事情要安排,就不麻煩了。」

  保安喬羽笑嘻嘻地道:「張總,是該讓人送送,你要是坐公車咣當回市裡,也太丟份了。」

  鍾情笑笑,說:「我們站在這兒也只是閒磕牙,事情其實已經安排好了,成敗都在明日,現在也想不出什麼來,還是我送你吧,我本來就兼司機,不是嗎?」

  張勝本不想麻煩她,聽他們這麼一說,便笑了笑沒再拒絕。鍾情去車庫把車開出來,張勝上車,車子駛出了廠區。

  這兒幾條主要幹道已經修好了,道路又平又闊,有些駕駛學校把這兒當成了免費練車場,路上常見這兒畫個圈,那個豎根竹竿,形形色色的車輛跟蝸牛似的緩緩移動的情景。但鍾情的車開的十分熟練,在他們之間穿過去,開得又平又穩。

  張勝勞累了一天,身子有些疲乏,他想吸支煙解解乏,剛剛把煙掏出來,車窗就緩緩降了下去。張勝讚賞地瞥了眼鍾情,點著了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草的味道緩緩沁進他的身體,疲乏的身子輕鬆了許多。晚風吹拂著他的頭髮,張勝瞇著眼望著前方平坦寬闊的道路,和道路旁平地而起的一幢幢廠房,悠悠地吐了一個煙圈,成就感和滿足感溢滿了他的胸膛。

  車子上了環城公路,道路出奇的暢通。

  張勝扭頭看了鍾情一眼,她穿著黑白線條相間的女裝短裙,坐在駕駛座上時裙裾上卷,露出了一截渾圓的大腿,大腿上沒有一絲贅肉,可又不失豐滿,透明褲襪顯得大腿粉光緻緻,圓潤的膝蓋處閃耀著兩道柔和的弧線,

  她上身穿一件乳白色的職業裝,沒有扣扣,裡邊低胸束腰的胸衣把她本就高聳的乳房勒的更加凸出。這樣成熟美艷的一個少婦坐在旁邊為他開車,萬一讓小璐看到……不太好吧?張勝忽然覺得自已有點欠缺考慮,後悔方才沒有拒絕她送了。

  鍾情專注地把著方向盤,但是眼角的餘光仍然注意到了他的凝視,她不禁扭頭瞟了張勝一眼,眼中神情莫明。

  張勝若再不說話,未免有偷窺之嫌了,於是笑笑說:「你的車開的真好。」

  鍾情勾了勾嘴角,卻沒笑出來。

  「是他教的。」

  車子又駛出片刻,鍾情才淡淡地道。

  張勝不知道這個「他」是她的情人徐海生還是她的老公楊戈,只好含糊答應一聲。鍾情繼續目視前方開車,張勝則扭頭衝著窗外抽煙,車內原本恬靜的氣氛忽然變得尷尬起來。

  過了一陣兒張勝忽然覺得身旁有些異樣,他扭頭一看,只見迎面而來的車燈映著鍾情的臉,她滿臉都是斑駁的淚痕,不禁嚇了一跳,手足無措地道:「鍾姐,你……」

  鍾情一直強抑著哭聲,這時被他發現了,鍾情也不想再掩飾了,她忽然一打方向盤,車子發出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在路邊嘎然而止,鍾情伏在方向盤上放聲大哭。

  張勝不知該如何相勸,他默然坐了半晌,才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方手帕遞了過去,鍾情接過手帕,扭過臉去擦擦眼淚,把手帕還給他,重新啟動了車子。

  張勝見她情緒有些異樣,忍不住說道:「鍾姐,要不……我來開吧?」

  「你的證考下來了麼?」

  張勝語塞。

  鍾情抿著嘴角,看也不看他一眼。她一掛檔,車子蹭地一下,像離弦的箭似的躥了出去,張勝被重重地砸回靠椅,奔馳破風而過,發出呼嘯的聲音,沿著環城高速如流星般疾馳起來,車窗徐徐關上了,張勝手忙腳亂地還沒扣好安全帶。

  環城高速上一輛松遼吉普正在疾行,車裡是陸仁、鳳鳴空、王子野、葉星辰幾個藝校的朋友,他們借了輛車去海濱玩,現在正在回城的路上。

  幾個朋友興致很高,陸仁彈著吉它,長髮被風吹得飄飄揚起。破吉普以近100邁的時速飛快前進著,這輛車跑到100邁也就到頭了,如果開到120邁,整輛車就會在轟鳴中顫抖,車體隨時都會散了架似的。

  鳳鳴空一邊開車,一邊正跟車裡的朋友大聲說著話,車旁一個車影忽然呼嘯而過,片刻的功夫就只剩下一里多外的一個淡影。

  鳳鳴空嚇了一跳,一下子把頭探出了車窗,扯著喉嚨叫起來:「我靠,這誰呀這是?環城高速開這麼快,活夠啦?」

  他說話時,那車已經遙遙不見蹤影了……

  車子開進市區時,發洩過後的鍾情神色已經平靜下來,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張勝卻臉色煞白,額頭冒汗,眼神呆滯,著實嚇得不輕。

  車子在鍾情手裡,就等於自已的命就在她手裡,張勝一路上連半句話都不敢講,他屏住了呼吸,比開車的人還緊張,如今到了市區,車速降了下來,張勝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車子開到公安醫院門口,張勝下了車,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心道:「我靠,從今天起,誰跟我說女人開車比男人安全,我跟誰急!」
huro 發表於 2008-9-15 11:24
第二卷 歷練人生風波起 第060章 哼哼教導張老師


  張勝雙腿發飄地走進醫院大門,到了四樓外科病區,秦若蘭卻不在護士值班室。張勝逐個病房的找,到了405病房時,看到一個大約眉清目秀的年輕人站在窗口,指著玻璃說道:「護士,你看,這都秋天了,那上邊還有蚊子。」

  一個女孩聲音很不耐煩地說:「那就打死它唄,這也要跟我說?」

  「我……沒有蒼蠅拍!」

  一個苗條的身影從裡邊閃了出來,順手從床上抄起一張報紙,麻利地捲了捲走到窗邊,瞄準那只蚊子,「啪」地一抽,然後把報紙扔在窗台上,不耐煩地看了那青年一眼。

  張勝笑盈盈地走進去,只見病床上躺著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兩隻胳膊被架起來,抬得很高,像是展翅飛翔的樣子。

  秦若蘭一轉身瞧見張勝,立即眉飛色舞地道:「張勝?你又來住院了?」

  張勝哭笑不得,翻翻白眼道:「你就盼著我住院呢你,我不住院就不能來看你?」

  秦若蘭嘿嘿一笑,和他並肩走出病房,順手帶上房門,調侃地道:「才不信你那麼好心,還特意來看我。除非你生了病,哪還想得起我是誰呀?」

  張勝呵呵笑道:「你呀,這張嘴就是不饒人。對了,方纔那病人什麼病啊?怎麼兩手老那麼舉著?」

  秦若蘭說:「剛才那個?他才做了腑下切除術,他有狐臭。」

  張勝奇道:「狐臭也要做手術?他都五十多了,年輕時找對象不做手術,反倒現在來做?」

  秦若蘭嘻嘻一笑,說:「那時經濟條件不允許吧,他現在情況越來越嚴重,已經嚴重到影響家庭和單位團結了,不做切除術不成了。」

  張勝想起她方才對病人的態度,忽然停下腳,鄭重地道:「小蘭,我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秦若蘭好奇地瞟了他一眼,調皮地做了個甩水袖的動作:「愛卿但說無妨,本宮概不追究。」

  張勝笑笑,說:「可能你並不很在乎這份工作。可是你既然在這兒工作,就該注意一下,這些護士裡我注意了,其實你活並不比別人幹得少,相反,還最勤快。可是你心直口快,太容易得罪人。就說剛才,結果蚊子你也幫著打了,就因為多說了那麼一句,我看那小伙挺不樂意的,要是碰上個喜歡找碴兒的,還不到護士長那兒告你的狀?」

  秦若蘭聽了,笑容一斂,撇嘴道:「本姑娘愛憎分明,從小就這性格!我喜歡的人,怎麼看都好。我不喜歡的人,怎麼看都煩,那是沒法改了。你說剛才那小伙,我看著就煩得要命,哪還有好臉色給他?

  就那個廢物,別說打蚊子,他連襪子都不會洗,還大學生呢,說是來陪護,什麼都不會。最可笑的是,他從學校請假來陪護,坐公交居然迷了路,這麼大人了,愣是讓警察給送來的。

  感情這人從小到大什麼事都是爹媽給他張羅,離校返校都是他爹接送,冷不丁自已上個街都不會問道兒,你說這樣的人你看著生不生氣?」

  張勝見她越說越氣,激動的滿臉紅暈,不禁笑道:「你呀,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人家爹媽沒準還覺得自已兒子特有出息呢,你說你跟著上什麼火?」

  秦若蘭生氣地揮手道:「行了,不說他,也不知這種兒子養來有什麼用,你今天特意趕來,就是為了教訓我是不是?」

  這丫頭的脾氣張勝還真有點吃不消,他無奈地笑笑,說:「當然不是,我今天來,是因為鄙人的公司明天就正式開業了,特意邀請你秦小姐大駕光臨的。」

  秦若蘭餘怒未熄地瞟了他一眼,問道:「你這麼晚來,是特意邀請我出席你的開業典禮的?」

  張勝笑道:「當然!」

  秦若蘭的心情忽然好起來,她展顏一笑,爽快地說:「好,那我明天一定出席,哪怕天上下刀子,我也一定準時出現!」

  ※※※※※※※※※※※※※※※※※※※※※※※※※※※

  離開醫院,張勝給小璐發了個傳呼,卻沒見她回訊息,張勝便要鍾情向她的宿舍樓開去。他曾經要給小璐買個手機,小璐嫌貴,說她也沒啥大用處,堅決不要。只買了個中文傳呼,花了一千二百多塊,就這還讓小璐好一頓埋怨。

  小璐現在是助理,工作性質重要了些,但是卻不需要象車間一樣經常加班,正常情形下,現在應該已經下班了。

  但是張勝到了宿舍樓,小璐卻還沒回來。張勝心中納罕,就回到車中,和鍾情一邊聊天,一邊等著小璐。

  小璐此時正坐在關廠長的公爵王上。今晚的飯局是那種很正式很普通的,八點多就散了席,關廠長很紳士地親自開車送小璐回家。

  張勝正坐在車裡等著,忽然見一輛公爵王駛了過來,車上下來一個窈窕漂亮的女孩兒,秋風一吹,裙裾飛舞,月光滿身,儼若精靈,張勝不禁仔細看了兩眼,這才認出那女孩正是小璐。

  開車的人也下了車,那人四十出頭,留著兩撇小鬍子,一身筆挺的西裝,是那種成熟、成功的企業界人士打扮。小璐上前道別,那人張開雙臂,似乎要和她來個擁抱,小璐機靈地退了一步,伸出手去,和那人禮貌地告別。

  關廠長聳聳肩,無奈地笑笑,和小璐握了握手,又在她臂上拍了拍,說道:「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小璐禮貌地笑道:「廠長再見!」

  關廠長輕歎一聲,無奈地上了車。

  從第一眼見到小璐,關廠長就喜歡了她。他調小璐去廠辦,就是因為那天在人群中,見到小璐那雙烏溜溜的像小鹿般靈動的大眼睛,印象特別的深刻。都市女孩,像小璐這樣相貌清純、身材窈窕,和男人說話還總帶著些羞澀稚嫩的,實在不多了。和小璐在一起,他感覺自已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好像回到了初識異性的青年時代。

  如今他在老丈人面前不受歡迎,被發配到東北來創業,遠離了夫人的魔掌,眼見一些來內地發展的朋友、甚至他的幾個副手都悄悄的找了第二夫人,出雙入對,甜甜蜜蜜的,他的心眼也活泛起來。

  如今這時代,一聽說對方是港商,一見他開黑牌照的車子,不少年輕貌美的姑娘就會主動貼上去,可惜他中意的這位小璐姑娘和其他女孩大不一樣,這位小璐姑娘唯一不吝給他的就是那副甜甜的笑顏,想抱抱她的纖腰都不可得。

  關廠長偏又有點死心眼,喜歡了一個,怎麼看她都好,況且小璐的確長得甜美可人,關捷勝越是吃不到,心裡越是饞,偏偏這姑娘始終不上道,於是關廠長的第二春也便遙遙無期,不知何時才能煥發了。

  張勝在車裡看到這一切,他愣了片刻,然後臉上漸漸湧起一片陰霾,他把煙頭狠狠一扔,推開車門就走了出去。鍾情想要喚住他,隨著車門「彭」地一聲關上,她的話也嚥了回去,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小璐挎著帶亮片的小坤包,哼著歌,腳步輕快地向樓門走去,忽地旁邊一輛車子打開,一個男人從裡邊鑽出來,快步向她走過來。小璐警覺地向那人瞟了一眼,看清了那熟悉的身影,不禁欣喜地叫了一聲:「勝子!」

  張勝站住腳,臉色有點陰沉:「你怎麼才回來,看到我的傳呼了嗎?」

  「今晚公司宴請客戶,和幾個同事去了酒店,裡邊太吵,我還沒顧上看傳呼呢。呵呵……」

  小璐快樂地笑,並沒注意張勝的冷意,她上前跨住張勝的胳膊,甜甜地道:「勝子,你怎麼來了?」

  張勝嗅了嗅,蹙眉道:「你喝酒了?」

  「嗯!」小璐很乖地點頭,樂呵呵地豎起兩根手指:「就喝了兩杯,沒醉。這幾天公司就要開業了吧?你要是太忙就不用來看我了,不要誤了正事。」

  張勝冷哼一聲,道:「我再不來看看,我女朋友就要被人拐跑了。」

  小璐推了他一把,嬌嗔道:「胡說什麼呀你?」

  張勝看看消失在小區門口的那輛公爵王,問道:「那人是誰?」

  小璐扭頭看看,忽然「嗤」地一笑,扭過頭來,眸波流動,滿臉笑意地道:「那是我們關廠長啊,怎麼了?吃醋啦?」

  那張光潔如玉的俏臉,在淡月之下逾增清輝,恍若月中仙子,稚純而甜美,絲毫不見做作。張勝見了,疑慮消了幾份,轉而用勸告的口吻道:「小璐,那個關廠長,我瞧著不像好人,你得小心著點兒。」

  鄭小璐聽出男友的關切,心裡甜絲絲的,她輕笑道:「你放心吧,我是廠辦行政助理嘛,參加酒宴的又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這都是為了工作,又不是和他兩人出去。」

  張勝悻悻地道:「他剛才的舉動可不像是領導和下屬,這是在大陸,玩什麼擁抱?你讓一步,他就進一尺,下一回就該吻別了。」

  鄭小璐「咭咭」地笑,輕輕地搖著他的胳膊,撒嬌似地說:「才不會呢,人家只和勝子一個人吻別,呵呵,你放心吧,關廠長人不錯的,就是喜歡開開玩笑,不用那麼封建吧?」

  張勝不放心地道:「我也是男人,我還看不出嗎?他表面是看玩笑,不過是以此為幌子,想佔你便宜。」

  小璐見他醋氣沖天,只好像哄小孩似的勸道:「就算是吧,我對他不假辭色,他敢把我怎麼樣啊?總不成人家看我兩眼,我就把人家眼珠子挖出來啊?我又不是任盈盈。」

  她見張勝仍沉著臉,不禁嘟起了小嘴:「好啦好啦,勝子哥,笑一個嘛,乖!好不容易來看人家一次,臉還拉這麼長,真是的。常言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還不行人家看啊?這說明你女朋友漂亮啊。上回,你跟我逛平原街,還不是盯著前邊一個穿皮短褲的大美女看了半天?」

  張勝一聽,立即叫起了撞天屈:「天地良心,我什麼時候盯著她看了?」

  鄭小璐小嘴一撇,酸溜溜地道:「嘁!撒個謊都不會,你不但看了,印象還挺深吶,否則怎麼我一說,你就立即記起這人了?」

  張勝摸摸鼻子,心虛地降了一個調門,嘀咕道:「我哪有……」

  鄭小璐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說道:「就有!我掐著表呢,一共盯著人家看了一分二十七秒,直到人家進了一家服裝店,這才戀戀不捨地回頭。」

  張勝啞口無言。

  小璐見他吃鱉的樣子,開心地笑起來,她吃吃地笑了一陣,反過來安慰張勝道:「看就看了吧,別難為情了,我知道你這人,也就是看看,其實沒啥旁的心思,楊過還活動過心眼兒,是吧?關廠長也是啊,就算他好色,也是個好色的商人,不是好色的土匪,還敢強搶民女不成?」

  張勝一想也是,畢竟好色是男人的天性,小璐那麼可愛,不引人注意才怪,以前廠子裡盯著她看、背後議論以她為主題的工人也不少,又有哪個真敢動手動腳了?

  何況,他也希望小璐走出來多見識一些世面,並不願意把她約束在一個小圈子裡當一隻籠中鳥,現在小璐的性格比以前活潑開朗的多,這是工作環境改變,增長了見識的結果。張勝也樂見她的進步。

  女人的美貌能靠青春來維繫的不過區區幾年,年過三十的知識女性仍然可以心素如簡、人淡如菊,一個年過三十的村姑絕不會婉約如水、氣質脫塵,這就是有無內涵的區別。只有讓她跳出原來的生活圈子,見識更多的人和事,她才會真正的成熟和有內涵。

  未曾見過世面的乖純,不代表她的心就是純真,只是不在那個環境裡,她沒有接受過考驗而已。正如一句話說的:女人無所謂純潔,純潔是因為受到的誘惑不夠;男人無所謂忠誠,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太低。如果讓她見識到真正的繁華誘惑之後,仍能保持一顆忠貞之心,那才是真的純淨如水。

  張勝想到這裡,歎了口氣,柔聲道:「好吧,你自已小心些,以後再有應酬,時間太晚就自已打車回來,不要坐他的車。」

  小璐嗯嗯地點頭,笑瞇瞇地聽著他的吩咐。

  這時,奔馳車裡火光一閃,映出一個姿容婉媚的女人,她點著一枝女士香煙,吸了一口,很優雅地把手探出了窗外,小璐只看到了火光亮起的那一瞬間,一個姿色出眾、氣質綽約的女人,下一刻就只見一個朦朧的剪影了,小璐的笑頓時凝在臉上。

  張勝繼續語重心長地叮嚀:「男人女人整天膩在一起,尤其是只有兩個人的小空間,哪怕原來不想發生什麼事,到後來也會不由自主的,這叫什麼來著?對了,辦公室戀情!你想想,只有兩個人,他又不是出租司機,一道上能不說話?聊啊聊的,俗話說暗室可欺,男女共處易出軌啊!」

  「嗯……張老師說的好有哲理啊。」

  「那當然,沒吃過豬肉,我還沒見過豬走路?」

  「那麼,你車裡的……那個……很漂亮的女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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