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重生之官路商途 作者︰更俗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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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ode7 2008-8-21 00:00: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90 3021442
dcode7 發表於 2008-8-21 00:06
第一篇        宦海驚情 第十章 傷心情歌無需再唱

    趕到市里,已經過了九點。唐學謙一直住在陽江小區,是他在當師院院長時分的房子,他到市里去,師院自然不會傻到要將房子從副市長手裏收回去。唐學謙案發之後,這套房子就給師院收了回去,一直到九九年唐學謙改叛無罪,市里才在其他地方另配了一套房子。

    開著車到陽江小區轉了一圈,經過唐學謙家所在18幢樓下,一輛普桑停在樓下。錯車而過時,看見普桑車裏坐著兩名青年。捷達車窗上貼著膜,相信普桑車裏的兩人看不見自己,張恪讓小叔將車開出小區,到巷子口停下來,他再返回陽江小區。

    “要我陪你去?”

    “兩個便衣,好糊弄過去,一起去,反而不行。”

    張恪重新走到18幢樓下,借著路燈光,往普桑車裏看了兩眼,車裏兩人卻賊頭賊腦側過臉去,張恪又看了兩眼,那兩人先受不住將車窗搖起來,張恪這時才上了樓去。

    唐學謙家在三樓,最東側大戶,據說領導選房子時,總能挑到樓層、房型最好的房子,這一點也適合在唐學謙家。上樓時,看到唐學謙家亮著燈,但是張恪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確實裏面只有顧建萍與唐婧母女兩人說話的聲音。

    算上前世,張恪高中畢業之後,有十一年沒見唐婧了,站在門口,心口有點發緊。

    “嗶嗶嗶……”張恪輕輕的叩門,沒有按門鈴。

    “誰?”是顧建萍讓人感覺冷淡的聲音,對於唐學謙的愛人顧建萍,張恪心裏一直沒有好感,這在他十六歲之前就是如此。

    就算拿十六歲少年的眼光來看,顧建萍都算得了一個美婦人,氣質高雅,但待人難免有些冷漠,讓人覺得不容易接近。

    張恪沒有說話,聽到裏面有人走近防盜門打開貓眼盒,張恪退了退,好讓裏面的人看見自己。

    “張恪,怎麼是你!”唐婧打開防盜門,她那張又驚又喜的俏臉,讓張恪心魂一蕩。對於唐婧來說,只是隔了十天半個月未見自己,而自己卻是隔了十一年才再見這張少年時狂戀的面容。

    唐婧抓住他的手,幾乎要將他拽進去:“媽,是張恪來了……”

    餐桌邊上的顧建萍正撐著桌子站起來,臉色浮白,看著張恪進來:“哦,是小恪來了……”聲音空洞洞的,沒有力氣,“你來找小婧啊?”

    這一刻,張恪倒有點同情顧建萍了,唐學謙給隔離審查,顧建萍正承受著她有史以來最大的人生打擊吧。也正是如此,才沒有精神氣對自己擺臉色.

    即使重新回到九四年,張恪依舊能清晰的記起每回過來找唐婧時,顧建萍的眼神,是一種讓人提不起勇氣再登門的眼神。

    當然,唐學謙案之後,聽信外面謠言的唐婧,對張恪敵視與憎惡,無情的粉碎了兩人曾經萌生的少年情愫,但是這種絕望的少年情思,直到張恪大二遇到另外一個女孩才算徹底的擺脫。

    聽顧建萍這麼說,張恪回過頭去看唐婧,她穿著淡藍色的吊帶衫,肌膚細膩白嫩,身材纖細,胸部微微隆起,臉色同她媽媽一樣,蒼白得很,雖然還是女孩子,沒有傲人的身材,但是清麗的臉上有著一般少女沒有的媚氣,張恪記得少年時就迷唐婧的這股子媚氣,情火燒身,不可自拔。

    想到唐婧這些天也處於擔心害怕、甚至絕望的情緒之中,張恪心裏湧起一股難以仰制的自責的情緒。不錯,自己對顧建萍、對唐學謙都沒有什麼好感,對唐婧在讀高中時對自己的絕情與嘲弄懷著難以排譴的忿恨,但是唐婧為什麼會對自己這麼絕情,那是因為她以為爸爸出賣了唐學謙啊!

    看到唐婧在看見自己之後的眼神仿佛在絕望中萌生出希望的光芒,張恪那些年來一直盤桓在心裏的怨恨一下子消失了乾乾淨淨。

    自己怎麼可以有犧牲掉唐學謙也無謂的態度呢?

    “張恪,你找我什麼事?”唐婧抓住張恪的手臂,眼神有些依賴。

    “哦,”張恪小心選擇措辭,“顧阿姨,我爸讓我來找你的。”

    “你爸,你爸不是躲到東社去了嗎?”顧建萍聲音一急,忍不住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浮起病態的潮紅。

    雖然謠言還沒四處流傳,但是有心人已經將爸爸的行蹤傳到顧建萍的耳朵裏。

    防盜門的隔音效果並不好,張恪怕聲音一大,會讓對門的人聽見。

    “唐伯伯是無辜的,我爸爸相信唐伯伯是無辜的……”張恪注視著顧建萍,只要有人這時說唐學謙是無辜的,相信能給她些安慰,“我爸有話讓我帶給你,客廳裏說話,外面有人經過可能會聽見,我們去唐婧房間裏?”

    “你爸要你跟我說什麼事?”

    張恪沒有說話,讓唐婧扶著她媽去她房間,房間看上去好幾天沒有收拾了,有些淩亂。

    “這是我爸爸讓我捎給你的信……”張恪將爸爸在東社寫的短信交給顧建萍。信不長,張知行在信裏回憶了他隨唐學謙到市里來工作這些年的感受,斷然否認唐學謙有在外面受賄、搞情婦的可能。

    “還說沒有情婦,這時候還要來騙我……”顧建萍推開唐婧,臉色發青的走了出去,砰的把門摔上。

    張恪看了看唐婧,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唐婧說:“葉叔叔剛剛過來了,拿了一張爸爸跟一個女人的照片過來的……”

    “葉秘書只是來送照片的?”張恪不覺得很意外。

    “沒有,還到爸爸書房裏看了看,他說爸爸犯的錯誤不算大,還說爸爸平時工作很得人心,相信到時候大家都會替爸爸說話的,他說要把爸爸的工作日志拿給檢查組的人去看,要讓他們知道爸爸平時是怎麼辛苦工作的……”

    張恪心裏暗罵了一聲,看著唐婧楚楚可憐的臉,凝視她又長又媚的眼睛,削瘦的肩骨露出來,發現嶙峋的官瓷,記憶中,唐婧從沒有這麼瘦過,可見她這些天來所承受的煎熬,按住她冰涼的肩頭:“你信不信你爸爸?”

    “我不知道,你不要問我……”唐婧痛苦的閉上眼睛搖頭,挑起的睫毛又長又翹,讓人不甚憐惜。

    “你爸爸不會有事的,你要相信你爸爸,”張恪輕輕將唐婧摟進懷裏,十六歲之前偷偷的握過手,這時候摟一摟她,應該不會被拒絕吧,從沒有抱過唐婧,感覺唐婧比許思高一些,有一米六二三,手放在她的背肌上,很柔軟,輕輕拍了拍,“你把你媽媽叫進來,我還有話跟她說……”
dcode7 發表於 2008-8-21 00:07
第一篇 宦海驚情 第十一章 誰也不曾發現的秘密

    張恪不忍心看著唐婧繼續煎熬下去,決定多透露一點真相給顧建萍與唐婧,看著顧建萍進來:“葉秘書帶過來的照片裏是不是有一截院牆,後面有條河,兩人很隨意的走在路上,從唐伯伯的角度來看,說是偷拍也有可能,但是那個女子卻注視著鏡頭,葉秘書帶來的是不是這張照片?”

    “什麼,你見過這張照片?”顧建萍對女兒說,“小婧,照片是媽媽枕頭下麵,你去拿過來……”

    果然是許思那疊照片中的一張,張恪平靜的說:“我跟爸爸見過一張跟這差不多,爸爸說那時是唐伯伯跟這個女人在談工作,說明不了什麼……”

    “有這樣的工作照?”顧建萍看見照片裏丈夫的眼神給粘在許思身上似的,心裏不是滋味。

    張恪懷疑這系列照片可能是唐學謙不知情的情況被人偷拍的,當然,許思應該是知情的,所以當偷拍者按動快門時,她會給看向鏡頭,給人造成這是很自然的生活照的感覺。但唐學謙也真是的,偏偏每一張照片都肆無忌憚的注視著許思,大概這是兩人獨處時,加上許思又說了一些挑逗的話的緣故。

    張恪要想辦法把許思從這潭渾水里拉上來,這時候就不能說她的壞話,要知道女人的執著是很恐怖的。

    “也許有人想將髒水潑到唐伯伯身上,我看這照片像是偷拍的,趁唐伯伯跟這個女人談工作的時候偷拍的,”張恪指著照片上的許思,冷靜的看著顧建萍,他要讓顧建萍明白,比起爭風吃醋,幫唐學謙洗脫罪名更重要,“這照片怎麼到葉秘書手裏?我爸爸說葉秘書這人不可靠……他是怎麼跟阿姨提起我爸爸去東社的事情的?”

    “說你爸爸怕被牽連,趁著給你叔爺爺辦喪事的機會,躲到東社去了,還說是請了十天的假,我說奇怪呢,為什麼要請十天的假?”顧建萍也心生疑慮,她畢竟不是笨女人,只是給看到照片裏的許思,神經差點給逼瘋了。

    “在這之前,葉秘書找我爸爸說唐伯伯要我爸爸出去避一避,我爸爸是清楚唐伯伯的為人,從葉秘書帶的話裏,就知道他這人不可靠。我爸爸是請了十天的假,但不是躲到東社,我爸爸留在市里乾著急,做什麼事都給有心人盯著,才想到去東社躲開有心人的眼光,這樣才能查出來是誰有人往唐伯伯身上潑髒水……”

    “一定是有人往你唐伯伯身上潑污水,”顧建萍軟弱的坐到床上,小聲哭起來,看在她心裏承受的壓力已經夠多了,才不顧儀態在女兒與張恪面前哭泣起來,“這副市長有什麼好當了,沒有一天能好好的吃一頓飯,好好的睡一次覺,做的事還讓這麼多的人記恨著,這次倒好,他們是要把你唐伯伯往死裏整啊……”

    張恪不敢跟顧建萍說實情,怕她沉不住氣。

    “啊,葉秘書剛剛把你唐伯伯的一些文件拿走了……”顧建萍才想起這件事。

    張恪心裏無奈的笑了笑,問她,“他都拿走哪些東西?”

    “都是你唐伯伯在家隨手記下的東西,工作日志之類的,拿走了兩三本筆記本,還有一疊稿紙……”顧建萍突然依賴起眼前這個少年,緊張的問“這些是不是很重要?”

    “我爸爸也讓我過來拿這些東西,看看唐伯伯工作有沒有得罪什麼人,或許能找到誰往唐伯伯身上潑髒水?”張恪說道,“倒不是很重要,既然讓葉秘書拿走了,想必也要不回來了,顧阿姨,唐伯伯有沒有把其他什麼東西放在家裏?”

    “你唐伯伯的工作,我也不管的,要不去他書房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些什麼?”

    唐學謙家沒少來過,但是他的書房卻沒進來過,就算爸爸也是非邀請不能進的,兩排頂到天花板的書架靠著東西牆壁,左邊的書架擺滿各種各樣的書籍圖冊,右邊的書架擺著舊書與各式瓷器,一目了然。唐學謙有收藏瓷器與舊書的喜好,家裏收藏的瓷器有他自己從古物市場淘回來的,有七十年上山下鄉收集的,也不乏朋友下屬贈送的,幸好沒有什麼珍品。

    左邊的書架有翻動的痕跡,卻是右邊擺瓷器與舊書的書架井然有序,想必葉新明認為他要找的東西不會在那裏,張恪走到近處,目光在瓷器與舊書巡視,手指滑過破舊的書脊,從最不起眼的角落裏抽出一本冊子,是那種土黃色封面的記事本,書脊上磨毛了邊,有些破皮,跟舊書混在一起,不仔細分辨不出來。

    記事本的扉頁用藍墨水寫著“曾建華”這個名字,筆劃很粗,名字下面還有日期,“91.3”,張恪的印象裏沒有這個名字,翻了幾頁,流水賬的記錄了一些似乎財務上的工作,很瑣碎,應該是曾建華這個人的個人工作日記,張恪快速翻了一遍,上面沒有敏感的字眼。

    張恪在隆裕集團工作時,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都會用隱諱的詞語代替,只要自己能看明白就可以了,這本記事本要拿回去好好研究才行。再沒找到其他有用的東西,看來這本記事本還是葉新明錯過眼的。

    “顧阿姨,唐伯伯一定會沒事的。我爸爸需要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收集證據,顧阿姨千萬不要跟別人說我爸爸在調查這件事,畢竟現在還不清楚誰在往唐伯伯身上潑污水……”張恪看了唐婧一眼,雖然清瘦了許多,但還是很美,不僅有少女的清秀,眉眼間還有股子媚氣。

    聽張恪分析到現在,她對自己的爸爸又重新提起信心,臉上漸漸有了一些血色,美麗的眼眸凝著水一樣的注視張恪。張恪想跟她說說話,因為省檢查組馬上就會增加調查的力度,包括請顧建萍接受調查、搜查唐學謙的住所,她心裏承受的壓力一定會很大。但是顧建萍在場,又不好多說什麼安慰的話,只在出門的時候在她的手心裏捏了捏,希望她能熬過接下來的日子。
dcode7 發表於 2008-8-21 00:07
第一篇        宦海驚情 第十二章 被歷史遮掩的疑雲

    “找到有用的東西沒?”小叔張知非焦急的問,“怎麼去了這麼長的時間?”

    張恪咧了咧嘴,心裏想:要安慰唐學謙的妻女,你以為很容易?將記事本拿出來,“葉新明比我們早過來,我們想找的東西,他先拿走了,只留下來這本東西,可能比我們原先想要的還要關鍵。”

    車裏的燈不敢開,張知非拿過記事本,借著昏暗的路燈光翻了幾頁:“沒什麼有用的東西……”

    “小叔知道曾建華是誰?”張恪問他。

    張知非搖搖頭:“不認得。”

    “你連曾建華是誰都不知道,怎麼能斷定這本子記錄的都是沒用的東西?”張恪將記事本拿過來,“很多東西只是寫給自己看的,讓別人看懂了,反而會糟糕……”

    “不曉得你哪來的這些念頭,”張知非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堂侄子張恪,“根本不像正常小孩子的思維嘛!”

    張恪嘿然一笑,鑽到後排座位上去,打開車頂燈,由小叔開車出市區,他則把記事本一頁一頁的翻著看。雖然說很多人在工作日記上寫下很多東西只是方便自己查閱,有些記不得光的事情,還會刻意用隱語,但是一般人所能採用的密碼系統都比較粗陋,保密性並不強,很容易破解。翻到第十日左右,手拈著紙,感覺有些凹凸不平,低頭看去,那處沒有寫字,舉過頭頂,有寫過的痕跡,留下字印子,車頂燈光線不強,分辨不清。

    “發現什麼了?”小叔張知非通過後視鏡看到張恪奇怪的動作。

    “有些地方用鉛筆寫過,又用橡皮擦掉了,但是留下印子,光線太暗,看不清楚……”

    “真的?”張知非將車停在路邊上,將本子拿過去,舉到頭頂湊著頂燈看了起來,“還真是的,你小子行啊,我們趕緊回去,看看上面到底寫了什麼。”

    趕到東社縣南郊的老宅,快半夜了,走進設在堂伯張知微樓下的靈堂裏,靈堂裏掛滿布幔、旗幟,畫滿神像,叔爺爺的屍體就躺在布幔後面的靈床上。奶奶與村裏的兩個老婦人坐在蒲團上聊天,堂伯張知微與其他三個守夜的人在隔壁屋打牌,張恪沒看見爸爸。

    “我爸呢?”張恪問堂伯張知微。

    “你爸是市里的幹部,怎麼玩得來我們這種野路子牌,我讓他回你屋裏先睡去了,再說了,也用不著他守夜……”

    張恪臉氣得鐵青,胸口藏著一股子火,心裏想:再過幾天,唐學謙沒有事,再看看你會擺什麼臉色?

    “大哥,你太過份了……”張知非又氣又惱,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張恪與小叔與張恪出了靈堂往原子裏面跑,卻聽見堂伯在後面故用一種莫名其妙的口氣問牌友:“我怎麼過份了?”

    張恪跟在小叔後面,進了他家的院子,二樓、三樓都亮著燈,上了樓,看見爸爸跟表妹張玫坐在那裏看錄像,是那種老式的用卡帶的錄像機,VCD機九四年還剛剛面世,由於片源匱乏,國內還沒有人能看出VCD機的龐大市場前景。VCD的盛行,得益於九五年、九六年東南沿海大肆猖獗的盜版VCD片充塞市場,給VCD提出充足的片源。

    “有沒有收穫?”張知行扭過頭問,看到張恪手裏提的塑料袋。

    “還以為你在打牌,就沒有打電話給你,”張知非側過頭對女兒張玫說,“小玫,快拿一支鉛筆來。”

    “都放假半個月了,誰還找得到鉛筆在哪?”張玫咕噥了一聲,看到她爸對她瞪眼,就規規矩矩的去找鉛筆。在路上,張恪把每一處有字印的都找出來,共二十一處,用鉛筆塗黑,字跡就清晰的顯示出來。

    “姜取錢九萬……”

    “姜取錢十一萬……”

    “姜取錢三十七萬……”

    ……

    “姜取錢六萬……”

    張恪迅速心算二十一筆共計四百七十八萬元,最多的一筆為六十七萬,乖乖,九十年代貪污手段還真他媽的粗陋,太他媽的肆無忌憚了,都不曉得利用高買低賣的手段把錢洗乾淨再裝進自己的袋子裏,也就是丁向山壓著,不然就算沒有這本記事本,只要有人堅持查下去,也能查到薑明誠的頭上。

    最後三筆加起來為二十七萬,與薑明誠匯入許思賬戶的三筆錢數字對應,時間分別在九三年十一月、九四年二月、九四年六月,是許思進入新豐集團工作之後的事情,也就是最後這三筆錢栽贓到唐學謙的頭上。當然局勢還沒有發展到這一步,許思、薑明誠還沒有主動向省檢查組“交待”唐學謙的問題,從時間上來判斷,也就是明後兩天的事情了。所以張恪要把這些事悶在心裏,不能說出來。

    “這個‘姜’,就是薑明城?”

    張恪見小叔指著字跡問爸爸,爸爸卻拿起電話撥給家裏:“小珍,你對曾建華這個人有沒有什麼印象,新豐集團有沒有這個人……”有一段時間,市信訪局整天接到舉報新豐集團管理層的舉報信,雖然派了幾次檢查組下去沒查出什麼結果,但是在市信訪局工作的媽媽,對新豐集團管理人員的名字都有印象,過了一會兒,只見爸爸放下電話,“是新豐集團的財務部長,這個姜,應該是薑明誠,從這本子的記錄來看,他從賬外取走四百多萬,卻沒有記錄用途……”

    “這本子為什麼會落到唐學謙手裏,唐學謙似乎沒有發現這裏面的秘密?”

    “找到曾建華,就什麼都明白了?”張知行又給妻子打了電話,“小珍,明天想辦法搞到曾建華的住址,小心不要讓別人發現……”

    丁向山九九年落馬並不是因為新豐集團的財務問題,唐學謙入獄之後,新豐集團改制很快就通過了,新豐集團之前存在的種種問題,自始至終都沒有暴露出來。這時去找曾建華,張恪隱約覺得有些不妥,但是又想不出哪里出了問題。這麼重要的本子,如果不是曾建華交給唐學謙的,那他們這時候最心急的應該是找回這本子,似乎丁向山、葉新明他們似乎也沒有意識到這本子的存在;如果是曾建華親手交給唐學謙的,那唐學謙為什麼沒有發現本子裏的秘密?
dcode7 發表於 2008-8-21 00:08
第一篇 宦海驚情 第十三章 變故總在意料外

    第二天是叔爺爺出殯的日子,有什麼事都得過了這天才能脫開身,媽媽中午乘車趕過來參加喪禮,為了避免別人發覺,她從市檔案館查到曾建華家的住址,她還得到消息,有人看見許思讓省檢查組叫到西城賓館,薑明城很快也進去了。

    知道曾建華家的住址,大家就有些焦急,雖說給叔爺爺送葬,心裏都沒有悲戚,屍體送到位於東社縣城西北郊的火葬,骨灰捧回來,安置到老家鎮上的塔陵內,堂伯生怕再沒有今天的風光似的,將葬禮搞得場面壯觀,不過縣裏很多同僚沒有如他所願的參加葬禮,給他的臉上蒙上一層陰影,使他看向爸爸的眼神更加陰沉。

    葬禮結束,吃晚飯時,堂伯說話就不再掩飾心裏的情緒:“知行是市里的幹部,一直以來是老張家的希望,可惜啊,跟錯了主子,唐學謙受賄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了,他找的女人膽小怕事,省檢查組一找她調查問題,就什麼事都說了出來……”

    張恪想不到省檢查組上午內部調查的情況這麼快就傳到東社縣,見爸爸低頭喝酒,小叔一臉憤恨,卻懶得理會,張恪便冷眼看著堂伯繼續表演:“姜明誠見唐學謙的女人被叫到檢查組交待問題,他就坐不住了,隨後到省檢查組自首,是唐學謙把那女人塞到新豐集團,又向他前後三次索賄二十七萬,他都存入那個女人的賬戶裏去了。知行,當初看你得意的,哥讓你多拜拜山頭,你就是不聽,現在看看,唐學謙倒了,你怎麼辦……”

    張恪見小叔首先忍不了堂伯的話,站起來走了,爸爸、媽媽緊跟著站起來。說實話,這時候聽堂伯這些話,倒覺得他可憐,但是記憶裏那種被人抽耳光的難堪,卻怎麼也忘不掉。張恪站了起來,將身前的碗碟往前一推,嘩啦聲響,滾到一邊,桌上的其他人都嚇得站起來,張恪抓住桌子邊,猛的一掀,將一桌的殘羹冷炙碗碟筷勺掀倒一地。

    “幹什麼?”張知行在門口停住腳,看著兒子突然發飆,嚴厲的喝止他。

    張恪笑了笑,走了過來:“聽他的這些鳥話,還不興我掀他的桌子?”

    張知行回頭看了看臉色鐵青的堂兄,沒有說話,走了出去,梁格珍卻不斷的埋怨:“這孩子,怎麼突然發這麼大脾氣?”

    張恪笑嘻嘻的說:“誰發脾氣,只是給大伯這種人一點教訓,讓我爸掀桌子,只怕當場能打起來,我掀桌子,他只能把打落的牙齒吞自己肚子裏去。”

    張恪可不想規規矩矩的讀完三年高中之後,再讀大學,現在就要改變在大家眼裏的形象,等唐學謙這事過去,就要大施手腳了。

    “夠了,他畢竟是你長輩,你下次再敢掀桌子,小心我把你頭蓋骨也給掀掉。”張知行見兒子一臉得意,怕堂弟臉上太難看,聲音嚴厲了些,不讓他繼續炫耀。見兒子將人心把握得這麼細,卻又能說發作就發作,心裏就覺得訝異得很,這還是十六歲的孩子嗎?

    張知非尷尬的笑了笑:“大哥就是這樣的人,今天縣裏很多人都沒有來,他酒喝多了,盡瞎說了……”

    張恪不介意他爸爸罵,說道:“我們得不到消息,大伯卻幫我打聽來了,我真不該掀他的桌子,我記得本子上記錄的最後三筆加起來正好二十七萬,跟薑明誠給許思的錢數一樣,他們想把這三筆錢栽贓到唐伯伯的頭上。這三筆錢之前記錄的四百多萬,到哪里去了?”

    張知行也不得不感慨兒子的思維敏捷細緻,看問題極准,完全不像十六歲的少年,心裏暗自歡喜,卻板著臉,免得這小子太得意:“事情到了這裏,已經很清楚了,明天只要去找曾建華就能完全水落石出……”

    張恪與父母當夜就坐小叔的捷達回到市里,省檢查組已經獲得唐學謙受賄“確鑿”的證據,爸爸怕省檢查組會突然找到他,決定暫時不回家,四個人找到了家旅館住下,第二天媽媽從旅館直接去市信訪局上班,張恪與爸爸、小叔在旅館旁邊的小店吃過早飯,才開車前往曾建華家所在的小區。

    張恪隱約覺得有些不妥,建議等過了上班時間,再去曾建華家探個究竟,不要急著跟曾建華見面。

    曾建華家位於新豐集團內部集資建造的小區裏,短時間裏,找不到人打探更詳細的資料,由小叔將車停在小區門口,張恪與爸爸按照寫在紙條上的住址,直接找到曾建華家。聽到裏面有人說話的聲音,張恪看了爸爸一眼,伸手按住門鈴,一個四十歲左右中年婦女打開門,疑惑的看著站在門口的兩人。

    “你們找誰?”

    “你是曾經理的愛人吧?”在此之前推敲過所能遇到的各種情況,張知行試探的問了一聲,“曾經理在不在家?”

    “你們找他做什麼?”張恪見中年婦人眼睛流露出警惕的眼神,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有個朋友給我介紹過曾經理,我在海州有些生意上的事想請曾經理幫忙,不方便去公司找他,專門過來拜訪一下……”

    “不用找他了……”中年婦女臉陰陰的,“我不是他愛人,我是他姐姐,他卷走公司的錢,公安局正四處找他,都快半個月了,他愛人抱著孩子回娘家了,我在這裏替他看家……”

    原來是這樣!張恪壓著心裏震驚,扯了扯爸爸的袖管:“哦,原來這樣啊,那不打擾了……”拽著爸爸的衣袖飛快下了樓。

    出樓梯口,張恪陡然發現樓前停著一輛普桑,裏面坐著兩人正從車窗探出頭朝這邊看,其中一人還是昨天晚上守在唐學謙家樓下的,想必是換崗輪到這邊了。來找曾建華之前,沒想到他家樓下會守著便衣,上樓前也沒有仔細的觀察,真是失策。

    張恪看見兩人推開車門走過來,拽著爸爸的手,壓著心裏的驚慌,走過去,對著昨天守在唐學謙家樓下的那人說:“咦,你今天調到這裏來了?”那人讓張恪這麼一說,愣在那裏,疑惑了半天,沒有伸手攔住張恪、張知行,而是與同事進了樓梯間。

    張恪見兩人進了樓梯間,拉了拉爸爸,加快腳步往外走,走過拐角,確定不會給發現,拉著爸爸大步跑起來,鑽進小叔停在小區門口的捷達車,等不及喘一口氣,急切的說:“快開車,不要耽擱,直接去省城……”
dcode7 發表於 2008-8-21 00:08
第一篇 宦海驚情 第十四章 差點無法出頭的漁翁

    張知行從曾建華姐姐嘴裏知道曾建華卷款外逃起,就知道事情不大妙,但是那麼短的時間裏,根本想不透徹,也來不及想什麼對策,幾乎被動的順著兒子張恪拉著走,下樓是這樣,遇到樓下的便衣也是這樣,離開便衣的視線,大步溜進車裏也這樣,這時候還驚魂未定,聽兒子吩咐堂弟直接開車離開海州,也下意識的說:“對,馬上離開海州……”

    “發生什麼事?”張知非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回過頭問。

    張知行待要稍定心緒,整理思路,張恪在旁邊搶著說:“曾建華卷款外逃,有便衣守在他家樓下,其中一個便衣還是昨天我們在唐伯伯家樓下見過,他肯定也認出我來了,讓我糊弄了一下,他們正上樓去確認情況,相信很快就會發現不對,萬一他們也是丁向山的人,我們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啊……”張知非不敢耽擱,踩下油門,車子飛快的竄了出去,往去省城的高速公路開去。

    車子上了高速,張知行才將思路理順,越發覺得兒子不可小窺,換作自己,要是陡然遇見那個便衣,表現未必如他這麼冷靜,更不要說這麼短的時間裏,將其中的利害關係想通徹,並做出最好的選擇。不錯,這時候惟有去省城,丁向山在海州一手遮天,留在海州太危險,只有去省城找能揭開這個驚天大案的鐵腕人物,手裏的證據雖然還不是很確鑿,但已經有足夠的理由從新豐集團這條線上深查下去。再說唐學謙是海州市委的常委之一,提供足夠多的疑點,省裏是不會草率結案的,這時候去省城是惟一的正確選擇。但是兒子為什麼能在第一時間做出這樣的判斷,現在的小孩子還真了不得啊。

    “曾建華為什麼卷款外逃?”張知非不曉得堂兄心裏在想什麼,覺得曾建華卷款外逃很奇怪,“難道是他逃跑前將本子交給唐學謙的?”

    張恪心想剛才的表現,大概讓爸爸大吃一驚吧,不過情況那麼緊急,也沒有辦法。爸爸沒有急智,這些工夫,想必也能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想明白。

    但是表現再出格,也不用怕爸爸會懷疑自己再世為人,只要說的話有道理,能讓他信服,說不定讓爸爸對自己早放開手腳。張恪理了理思緒:“事情可能不像卷款外逃這麼簡單,唐伯伯主持新豐集團的改制,新豐集團財務部長卷款外逃,這樣的案子絕對能震驚海州,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再說了,曾建華與薑明城、丁向山同流合污,在海州什麼好處享受不到,有必要卷款外逃嗎?更大的可能是失蹤了,這本子是在他失蹤後落到唐伯伯手裏,唐伯伯正想破解本子裏的秘密,可能讓葉新明知道了些什麼,這才引起之後一系列的事情……”

    張知行不得不承認兒子分析得絲絲入扣,只是好奇,平時在家裏看上去有點悶的兒子,什麼時候有這麼好的腦子,有些問題,還不是有好腦子就能想明白的。

    張知行給妻子掛了電話,讓她下班後不要獨自回家裏,誰也不知道海州會發生什麼事情,或許什麼都不會發生,或許已經搞得驚天動地,沒有可靠的人,什麼消息都打聽不到。

    捷達車在高速路上快速的行駛著,張恪在想手裏的證據應該交給誰,萬一所托非人,就萬事不妙,想起一件事情,扭過頭問爸爸:“爸,丁向山為什麼會讓唐伯伯去主持新豐集團的改制工作?”

    張知行眼睛一亮,又讓兒子問到關竅處。

    “丁向山應該清楚唐伯伯的為人,按理來說,他不該讓唐伯伯去主持新豐集團的改制工作才對?”

    “由誰主持新豐集團的改制卻是市常委會議決定,除了市長周富明之外,由其他幾個副市長主持都不意外,當然唐學謙是常務副市長,由他來主持改制工作,更恰當一些,據說常委會議上,丁向山以唐學謙肩上的任務太重,要求換別人,是周富明比較堅決的要求唐學謙來主持改制工作,新豐集團改制工作本來就屬於市政府的管轄範圍,丁向山也無法堅持什麼,這才落到唐學謙的頭上。”張知行這時已經完全把兒子當成可商量事情的對象,將心裏想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周富明這只老狐狸,可能早就發覺新豐集團存在貓膩,這才將唐學謙推到槍口上去,現在見情形不對,又躲了起來……”張恪分析道,“這麼說,周富明與丁向山不應該是一夥的?”

    “怎麼可能是一夥的?”小叔張知非在前頭側了側頭,說,“兩人在海州爭了十幾年了,兩人爭工委書記、爭市長、爭市委書記,都鬥得很厲害,海州人都知道,但是呢,丁向山始終壓著周富明一頭,要有機會,周富明恨不得將丁向山丟油鍋裏炸著吃,看來周富明讓唐學謙主持新豐集團的改制工作,就是給丁向山使絆,成功了,丁向山下來,他上去,不成功,只是犧牲唐學謙而已……”

    “可能周富明能幫我們出出主意?”

    聽兒子這麼說,張知行有些遲疑,拿起大哥大,卻不敢輕易做決定。

    九九年丁向山案發入獄,周富明當上市委書記,僅從這點上來看,周富明與丁向山決不會有什麼瓜葛,此時向周富明求援是恰當的,不然就算到省裏,也不知道將東西交給誰?萬一交錯了,後悔就來不及了。

    張知行遲疑了好一會兒,還是按下一個個按鍵,捷達車在高速路上快速行駛,車窗緊閉,車裏卻很安靜,大哥大裏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周市長,我是張知行……”

    “張知行,你在哪里,市局怎麼剛剛給我通知,說你畏罪潛逃?”周富明語速急促而響亮,這才離開曾建華家一個半小時,丁向山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市局給我按了什麼罪名,說我因為什麼畏罪潛逃?”張知行也沒想到事情會來得這麼快,不過有過預料,也沒有什麼好驚慌的。

    “省檢查組因為唐學謙案要找你調查情況,電話打到你東社老家,說你已經返回市里,你與新豐集團的財務部長曾建華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返回海州不回市里報道,反而去找曾建華?你知道不知道曾建華半個月卷走新豐集團賬上四百多萬,迄今行蹤不明,市局一直在秘密偵查,在曾建華家樓下布下監探點?”電話裏周富明的聲音緩和下來,似乎這只老狐狸從爸爸平靜的語氣裏嗅出點什麼,“市局通知我的語氣是重了一點,倒也沒說你犯了什麼罪,真沒有什麼問題的話,你還是回海州吧,把誤會解釋清楚就可以了。”

    這只老狐狸,明擺著要爸爸不要急著回海州、繼續把事攪渾濁。

    “唐市長的誤會有沒有解釋清楚?”張知行繼續問。

    “唐學謙啊,”周富明在電話裏打了個頓,“唐學謙好像不是什麼誤會問題,省檢查組早上已經要求唐學謙的愛人接受調查,你或許還不知道,新豐集團的總經理姜明城、人事副經理許思,已經向省檢查組自首交待問題了,省檢查組正按照他們提供的線索,搜集證據……”

    周富明刻意在電話將情況很詳細的做了一個說明,張恪懷疑這只老狐狸從頭到尾都知道唐學謙是無辜的,這才是一個標準的政客。張恪心想爸爸要能達到這種水準,在官場裏就遊刃有餘了。

    “周市長,我手頭有些材料,能證明唐市長的案子不是這麼簡單,這份材料能不能直接交到你手裏不出意外?”

    周富明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能確定唐學謙的案子不簡單?”

    “新豐集團的那個人事副經理似乎跟丁書記關係不簡單……”張知行稍稍透露了一點。

    張恪聽到電話裏有拍桌子的聲音,緊接著周富明的聲音就抑不住的高了些許:“你回海州,就要接受省檢查組的調查,還要向市局解釋為什麼早上會去曾建華家,只怕不會直接就能見到我,這不保險,你直接去省裏找徐學平書記,我幫你先打電話聯繫一下……”
dcode7 發表於 2008-8-21 00:09
第一篇 宦海驚情 第十五章 又見葬禮

    下了高速,已經是中午了,人坐在車子裏,感覺不到外面的炎熱,在市中心找了一家賓館住下,為防止意外,又將記事本影印了一份,連同照片的膠捲交給小叔保管,讓他到鄰居的賓館住下,然後才將賓館房間的電話告訴周富民。

    要等到九六年,手機才開通城市間的漫遊通話,此時在異地,大哥大沒有用處。

    九四年,徐學平是省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兩千年任滿退休,九九年丁向山案發之後,還是徐學平要求檢察機關徹查清楚的,雖然不知道這其中周富明出了多少力,但是徐學平應該是靠得住的。

    電話遲遲不來,雖然房間也沒有給人突然踢開、湧進一大批便衣來,但是在賓館裏幹等著,讓人焦慮不安。

    張知行始終放心不下妻子,不敢主動給妻子單位打電話。一直到晚上六點鐘,梁格珍才打來電話,是周富明告訴她賓館房間的電話。

    中午時,梁格珍在信訪局直接給叫到西城賓館接受省檢查組的調查,之後又到市局接受調查,家裏已經給搜過了。梁格珍沒有回家,家裏被搜查的事情,是她人在市局時被通知的。還是周富明打來電話詢問,市局才沒有強制要求拘滿二十四個小時,她現在住同事家。

    張恪看著爸爸放下電話,心想唐學謙家應該也已經被搜查過了,估計唐學謙夫婦現在正在西城賓館解釋三十七萬家庭存款的事情吧。不曉得唐婧怎麼樣了,腦海裏浮起那張清麗的面容,張恪擔心得很,心想讓爸爸與小叔來省城就可以了,自己留在海州,至少可以照顧唐婧,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一直到七點鐘,周富明才打開電話:“徐書記家最近出了些事情,我才聯繫上他,徐書記可能對海州的幹部沒什麼好的印象,你直接去徐書記家把問題說清楚就可以了…”

    張恪不曉得周富明話裏還隱藏著什麼意思,心想徐學平可能對海州的官員幹部比較嚴厲,在他的印象裏,徐學平好像很少到海州去,也沒有放在心上。

    張恪與爸爸出了賓館,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城南的新梅苑,時值酷夏,梅樹都沒有什麼模樣,枝椏在月影下婆娑生姿,卻有幾分韻味,新梅苑是省委省政府高級官員的住宅區,張恪與爸爸在門崗等了一會兒,裏面出來一個秘書模樣的青年,將他們接了進去。

    那人短袖襯衫的袖管上別著白線花,張恪心裏奇怪:徐學平家什麼人去世了?見那人臉上擺著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覺得自己還是不多嘴的好。

    夜色朦朧,看不出新梅苑有多深,經過了幾幢別墅,都十分的幽靜,鐵藝柵欄裏外都植滿薔薇科灌木,長得十分茂盛,擋住繼續往裏探視的目光。

    隨秘書模樣的青年進了徐學平家,從擺滿花草的庭院裏穿過,直接到客廳等候。徐學平的個子很高,六十歲左右,臉上分佈了一些老人斑,厚嘴唇、顴骨很高,眼神深邃,神情很嚴肅,給別人很大的壓力。

    張恪注意到徐學平腳上的布鞋上縫著小塊麻布,趕上他家死了人來煩他?

    “徐書記……”張知行欠起身體。

    “周富明給我打來電話,說你們手裏有關於唐學謙案子的材料,”徐學平的聲音很沉,給人感覺很冷,“省裏從檢察院、法院、公安廳等單位抽調精英組成檢查組到海州去,就是為了把問題查清楚,你們有什麼材料為什麼不能直接交給檢查組?”

    “我們手裏的材料,不僅僅是有關唐市長的,還涉及到海州市委書記丁向山……”

    “什麼材料……”徐學平的臉色緩了緩,坐回沙發,又指著側面的沙發請張知行父子坐。

    張知行將張恪在紅磚別墅前拍了照片以及曾建華的記事本遞給徐學平。

    徐學平翻了翻照片,又把曾建華的記事本翻了翻,沒有細看,靠著沙發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新豐集團可能存在著一些問題,你們市里不是也有覺察嗎,不是派了幾次檢查組嗎?問題能不能查清楚,那是需要時間的,不要隨隨便便就懷疑市里的一把手。這些照片能說明什麼問題?就算有疑問可以向相關部門反應,不要隨隨便便就捅到上面來,什麼工作都要有程序……”徐學平的語氣讓人禁不住心裏一沉,他卻轉身對那個秘書模樣的青年說,“小李,你打電話,看省檢察院的同志有沒有人夜裏值班,將人跟材料交給檢察院的同志去處理。”

    “徐書記,”張知行見徐學平置之不理,心裏又是惶恐又是焦急,“我跟唐市長在一起工作十多年,對他的為人是清楚的……”

    徐學平甚不耐煩聽他將話說完,揮一手,做出一個有力的果斷姿勢,將他的話打斷:“唐學謙有沒有犯錯誤,不是你決定的,省檢查組還在調查,還沒有得出結論,有錯誤,國法難容,沒有錯誤,會給他公正待遇的。新豐集團的問題,到底需不需要省裏直接介入,需要時間來討論,不是你說介入就介入的……還有,在唐學謙主持新豐集團改制之前,新豐集團還算平靜,等他主持改制工作,新豐集團就接二連三的搞出事情來,相信你,還是相信群眾的眼睛?”要說徐學平前面那段完全公式化的官僚語氣,讓失望的話,後面的話表明他對唐學謙有著很壞的印象,則讓人心沉到底。

    徐學平說完這些話,就起身離開,那個秘書模樣的人打過電話,坐回那裏,監視不讓張知行父子偷偷離開。

    這些證據,要沒有一個強有力的人物去推動整個案子的調查,而要依賴官僚化的工作程序,要等到驢年馬月才能徹底查清楚?

    既然徐學平說將他們與材料交給省檢察院,那還不能脫身再去找別的省領導,張恪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搞到現在進退兩難。

    “小李叔叔,徐書記家誰去世了?”張恪記得徐學平叫這青年小李,仗著嘴甜問他。

    李義江只把張知行、張恪當成從下面到省裏來反應問題的普通幹部,之前又有海州市市長周富明打過招呼,倒也沒有特別的敵視,見張恪問起自己,就回答他說:“徐書記的兒子前些天剛出車禍去世了,車禍就發生在你們海州市里,海州的官員是怎麼管交通的!”

    難怪徐學平脾氣這麼差,原來他兒子在海州出車禍死掉了,張恪此時到覺得徐學平的臭脾氣不難理解,要是給他足夠的權力,他只怕會讓海州市的政府官員都他媽的捲舖蓋趕回家去。爸爸在市政府沒有聽到一點關於這個消息,要麼是市里本就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事,要麼就是爸爸完全給市政府裏的同事孤立了。

    看到這種局面,張恪都有些束手無策了,只有坐在那裏等省檢察院的人來過來,希望走正常的調查程序也能很快的查清問題。

    張恪陪爸爸在沙發上枯坐,保姆端了三杯茶進來,剛將茶杯放下,就聽見樓上有小孩子驚哭的聲音,哭聲一陣長、一陣短,接著像是人從床上滾到地板。

    徐學平箭步如飛的從書房跳出來,看見保姆在往桌上放茶杯,嚴厲的說:“不是跟你說過,不要讓芷彤一個人在房間裏?”

    保姆一臉尷尬,讓徐學平訓得不知所措;徐學平冷哼了一聲,甩手要上樓梯。

    “客人來到家,不管是海州的,還是哪里的,倒茶總是應該的,我讓小周給客人倒茶的,”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抱著一個小女孩子從樓梯上下來,讓小女孩的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那女人對保姆說,“小周,你徐叔叔這幾天脾氣不好,你不要往心裏去。”

    小女孩的臉伏在那女人的肩膀上抽泣,身子在微微的驚顫,徐學平沒有反駁,伸手從那女人懷裏接過小女孩,剛才還冷冰冰的聲音立即變得柔婉可親:“芷彤,來,讓爺爺抱著你……”

    小女孩離開那女人懷抱時,臉側向張恪這邊。
dcode7 發表於 2008-8-21 00:09
第一篇 宦海驚情 第十六章 意外的轉機

    “啊……”

    張恪認出小女孩來,漂亮的臉蛋上帶著做噩夢的驚恐神情,讓人看了要心碎。

    小女孩也認出張恪,嘴巴張著空喊了兩聲,沒有聲音發出去,手指著張恪,從徐學平還沒抱結實的懷裏掙扎下來,差點摔倒在地上。

    “我都沒抱好,你就放什麼放,摔著了,怎麼跟她媽交待?”徐學平大聲抱怨,卻看見孫女謝芷彤朝隨張知行過來的少年撲過去,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她一把抱住少年的腰,手抱不過來,緊緊的抓住少年的衣服,好像怕會失去心愛的東西一樣,緊緊的抱住。

    18日那天,新光造紙廠近百名職工到市政府前的鐘樓廣場鬧事,抗議城南區政府不顧職工利益,將新光造紙廠遷到遠離市區的南郊工業園區,新廠子建成後缺乏資金,無法購買原料進行生產,區政府卻急著關停老廠。市里將西城區的大半交巡警臨時抽調到鐘樓廣場維持次序,以致酒後駕車的司機將渣土車從北關進城,一直開到北街,沒有一名交警將這輛超速又酒後駕駛的渣土車攔下,在北街造成特大交通事故。

    張恪沒有想到18日死於海州特大車禍下的青年竟是徐學平的兒子,看著小女孩楚楚可憐的神情,大概是做著與車禍有關的噩夢吧,心裏一酸,將小女孩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膝蓋上。

    “來,芷彤,我們上樓睡覺去,哥哥還有事情……”徐學平的愛人雙手從小女孩的腋下穿過來,要將小女孩抱過去,小女孩卻死死摟住張恪的脖子,嘴裏“丫丫”的發出嘶啞的聲音,就是不肯鬆手。

    客廳裏的人都讓這一變故搞蒙了,張恪欠著身子站起來,脖子給小女孩勒得有些疼,與徐學平的愛人一起托住小女孩的身體,就怕她力氣小掉下來,一臉尷尬。

    “啊,你是救芷彤的那個孩子?”小李最先醒悟過來是怎麼回事,指著張恪問,“是不是你18日那天從渣土車下救了芷彤,你叫什麼名字,當時怎麼就走了?”

    “我當時也嚇蒙了,見她沒有事,什麼都沒有想,稀裏糊塗的就先走了……”徐學平的愛人鬆開手,張恪將小女孩抱在懷裏,他也有些喜出望外,不知道說什麼好。

    “真是你救了芷彤?”徐學平下意識的問了一句,沒等張恪回答,扭頭吩咐保姆,“小周,趕緊給芷彤她媽媽打電話,告訴她,從車輪下救芷彤的孩子找到了,就在咱們家,讓她趕快回來。”徐學平聲音很激動,走過來要握張恪的手,只是張恪抱著芷彤,他便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來,不知道說什麼好。

    徐學平的愛人在旁邊說:“我們讓海州電視臺幫忙找你,你這幾天沒有看電視嗎?志明就這樣走了,我們已經傷透了心,要是芷彤再有什麼問題,誰也撐不住啊。”說著話,徐學平的愛人開始伸手抹起眼淚來。

    張知行徹底給這一變故搞蒙了頭,有些匪夷所思,看著兒子:“你……什麼時候救了徐書記的孫女……怎麼沒聽你說過?”

    “就是18日,我高燒剛退的那天,我在家裏悶得難受,就到北街走走,就……我當時抱著她,車子就擦著我們倆的鼻子尖拐過去,嚇蒙了,就想把這事給忘了,”張恪扭過頭來對徐學平的愛人說,“我跟我爸這幾天都沒有時間看電視,也不知道你們在找我。”

    “你叫什麼名字來著?”徐學平拍拍腦袋,指著張恪,他眼睛裏蓄著淚,情緒有些激動。對他來說,兒子死于車禍,孫女成為他最大的安慰,對從車輪下救下孫女的少年,心裏十分的感激。聽兒媳婦說,當時的情形十分的危險,少年幾乎是沖到車輪下將人給搶了出來,少年十分的勇敢。更加難得的,少年在救下人之後,沒有留下名字就悄悄的離開了。

    徐學平正準備過了這幾天,讓海州市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少年找到,要好好的感謝他。

    “張恪……”

    “對,對,是叫張恪,你爸爸進門說起過,我沒聽心裏去,你不要生伯伯的氣……”

    “老徐,人家上門是客,你怎麼把人家摞在這裏?幸虧芷彤醒了,要不,不就又錯過去了嗎?”徐學平的愛人抹掉臉頰上的淚水,“老徐,有什麼事,你不能幫他們辦了?”

    張知行尷尬的說:“我們……海州正在調查副市長唐學謙受賄的案子,我們發現一些材料,趕到省裏來向徐書記彙報的,徐書記要我們直接向省檢察院彙報。”

    徐學平指著桌上那疊張知行帶過來的資料,說道:“趁著檢察院的同志過來還有一段時間,你跟我到書房來,將情況再彙報一下,說說你們是怎樣得到這些材料的?”

    “很多情況是小恪發現的……”張知行指了指了兒子張恪。

    徐學平側過頭來看了看芷彤,張恪說:“她睡覺了,我抱著她沒事。”

    小女孩即使是睡著了,手還緊緊環抱著張恪的脖子,生怕他會離開,臉上卻沒有驚恐的神情,恢復小孩從容的睡容。徐學平輕輕歎了一口氣:“還是她這幾天第一次睡這麼沉,我們就在這裏小聲說吧。”

    保姆退了下去,徐學平的愛人也坐了下來。

    剛才將材料交給徐學平看了,還沒來得及細說獲得這些材料的過程,就讓徐學平打斷,萬萬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轉機,就將許思、唐學謙、薑明誠、曾建華之間的關係細細的解說了一下,將兒子張恪如何無意中發現許思與丁向山在一起,如何拍照留證,如何從許思那裏獲得唐學謙與許思的合影,以及海州謠言中種種奇怪之處,他們如何從唐學謙家裏找到曾建華的記事本,又如何到曾建華家之後才發現曾建華卷款外逃的消息,這種種事情,張知行都很詳細的說了一遍。

    “老徐,海州是有好幹部的,”徐學平的愛人聽完張知行的陳述,對徐學平說,“小張同志冒了這麼大風險,做了這麼大的工作,甚至還要遭受同事的誤解,只希望將問題查清楚,不冤枉一個好幹部,也不放過一個犯錯誤的人,省裏一定要給予支持才行。”

    對一個人厭惡時,他說什麼話都覺得刺耳,對一個人喜歡,事事覺得他說的在理。張恪注意到徐學平臉上神色凝重,但已經給說動了。

    “我沒想到海州可能存在這麼大的問題,”徐學平說道:“我也不能只聽你一方面的說辭,我還要聽聽檢查組迄今為止的調查情況……”不過又安慰了張知行一句,“不管唐學謙有沒有受賄,你這種敢於質疑的精神,恰恰維護了司法公正的威嚴,你這樣的好幹部,很難得。”

    張恪聽了也是一愣,徐學平的這句話,分量不輕啊,宛如在爸爸身上加了一道護身符,只要徐學平在任上,海州市誰也不敢動爸爸的一根毫毛。

    張知行努力不讓自己臉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徐學平這是愛屋及烏。

    徐學平對小李說:“你馬上聯繫上金國海,看他能不能把檢查組在海州調查的情況給我發一份傳真。”

    徐學平側過身來看著張恪,這個看起來有些漂亮的少年讓他又驚又喜,能沖到車輪下救人,救過人又不留名字,已經是十分難得了,遇事還這麼機警,能發現一般人發現不了的問題,要真查出唐學謙案有其他內情的,這個少年功不可沒啊,也不掩飾臉上的欣賞,露出難得的笑容:“不知道你爸爸有沒有幫你吹牛,表現真的不錯,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剛初中畢業……”

    “比我家們芷彤大多了,是個大哥哥。”徐學平給張恪介紹客廳裏的人,小李叫李義江,是他的專職秘書,他愛人叫周叔惠,是省勞動廳的幹部,小周保姆是周叔惠娘家的老親。

    小李秘書放下電話走過來:“金副檢察長已經從家裏趕過來了……”

    “他能未卜先知?”徐學平奇怪的問。

    金國海哪里能未卜先知?

    徐學平秘書打電話說海州有人將一些資料送到徐學平家,讓檢察院派人過去接收,也沒有詳細說是什麼事。徐學平的兒子剛在海州出車禍,值班人員對這樣的事就很敏感,馬上就給在家的院領導金國海打電話請示。金國海不敢怠慢,知道徐學平這陣子脾氣會很大,不管大事小事,他決定親自到徐學平家走一趟,沒想到事情在徐學平果真發生轉折。

    金國海與助手前腳到徐學平家,謝晚晴隨後趕到。她在公司整理丈夫的遺物,突然接到電話說救芷彤的少年就在公公徐學平家,沒有耽誤,立即離開公司趕了過來,進門第一眼就看見抱著芷彤的張恪。

    “謝謝你救了芷彤,當時沒留下你的姓名,正準備過段時間去海州找你,”這是這些天惟一讓謝晚晴欣慰的事,轉過頭問她公公,“爸,你們怎麼找到芷彤的小恩人的?”

    “沒有人去找,芷彤自己認出來的,”徐學平說道,“你跟叔惠先抱芷彤上樓睡覺去,讓叔惠跟你說……”

    謝晚晴看著金國海這麼晚上門,一定有要緊的事,伸過手來抱女兒,見女兒緊緊摟著少年的脖子,就是在睡夢裏也不肯鬆手,輕聲的說:“芷彤,來,媽媽抱……”芷彤睜開惺忪的睡眼,見是媽媽,才不情不願的鬆開手。
dcode7 發表於 2008-8-21 00:10
第一篇 宦海驚情 第十七章 失語

    徐學平指著旁邊的沙發讓金國海坐下說話。

    金國海一邊坐,一邊打量張知行、張恪父子,心裏想:這少年就是救徐學平孫女的人?對徐學平這麼晚找他來做什麼,心裏更加沒有底了。

    “你是分管海州市常務副市長那個案子的院領導,這案子查到哪一步了,你來說說看?”徐學平也不介紹張知行、張恪父親,直接就問唐學謙案的進展。

    金國海理了理思路,將這些天來對唐學謙隔離審查的情況做了簡要的彙報,跟張恪推測的差不多。

    張恪側臉看徐學平表情很凝重,如果不算自己手裏的材料,省檢查組掌握的情況對唐學謙很不利,關鍵就在於薑明誠、許思兩人提供的證物與部分證據。

    徐學平平靜的問:“檢查組有初步的結論沒有?”

    “根據檢查組這些天調查的結果,以及許思與薑明誠提供的證詞與部分證據,可以初步推斷,唐學謙與許思存在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另外,唐學謙家庭賬戶有三十三萬元的存款,住處還有四萬多現金,這與唐學謙夫婦的收入情況有一定偏差,也可以初步推斷唐學謙通過許思向薑明誠前後三次共索取二十七萬元的賄賂,當然,我們的工作還很不細緻,手裏掌握的證據還很粗糙,接下來需要做的工作還很多……”

    徐學平揮了揮手,打斷他的說話,自己則一臉凝重,一語不發。

    既然初步認定唐學謙亂搞男女關係、索賄受賄,按照慣例,接下來的工作,就是繼續深挖唐學謙有沒有更多的犯罪事實,大概永遠想不到唐學謙有被陷害的可能。張恪見金國海讓徐學平的表現搞得很不安,問道:“三次賄賂的時間,檢查組應該調查清楚吧?”

    金國海很奇怪這少年這時候插什麼嘴,心想他救了徐學平的孫女,見其他人也沒說什麼,回答說:“從許思、薑明誠提供的轉賬資料,第一次是去年十一月中旬……”

    “具體什麼時間,多少錢?”徐學平突然發問,讓金國海嚇了一跳。

    “十一月十一日,十二萬;第二次,今年二月六日,八萬,最後一次是六月九日,七萬……”

    徐學平拿起桌上曾建華的記事本,翻到最後幾頁,一臉嚴肅的遞給金國海:“你看看這份材料……”

    記錄姜明誠從新豐集團賬外取錢的地方,張恪都事先折了起來,金國海很快就翻到了,他越看臉色越凝重,特別是最後三筆錢與時間,跟唐學謙向薑明誠三次索賄的錢數與時間對應,這個記事本上的“姜”就是薑明誠。這表明姜明誠身上藏著大案子,那麼說,薑明誠主動向檢查組交待唐學謙索賄的證詞就不那麼可靠了……

    張恪看著金國海的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心裏笑了笑:將唐學謙案這麼重要的案子辦成冤假錯案,作為分管的院領導,要負多大的責任?只要這麼想,就夠金國海心驚肉跳的了。

    “知行,你將情況向老金介紹一下……”

    張知行見徐副書記很親切的喚自己的名字,心裏一喜,有意讓小恪再表現表現,希望更能討徐副書記的喜歡,再說這幾天的表現,小恪一點都不怯場,不用自己擔心,說道:“很多情況都是小恪發現的……”

    “張恪來介紹也一樣……”徐學平點頭同意,他想看看這少年是不是真有那麼機敏。

    金國海聽到徐學平喚張知行的名字,馬上想起這人是誰,檢查組四處找他回去協助調查唐學謙的問題,他卻突然玩起失蹤,令檢查組懷疑他身上是不是也有案子在身,正猶豫要不要通緝,他卻領著兒子跑到徐學平家裏來了。這本子是他交給徐學平的?

    張恪從金國海的神情裏知道他認出爸爸來,懶得介紹,直接說道:“除了這裏的人,還沒有誰知道有這記事本子存在,這是在唐伯伯家找到的……”張恪這裏停了一下,讓金國海自己理解“唐伯伯”是誰,“唐伯伯也沒有發現這本子裏記錄的秘密,這些用鉛筆描出來的記錄,是我跟爸爸找到這本子之後發現的,我們正準備找這本子的主人——曾建華,新豐集團的財務部長——找他核實這本子的秘密,卻被告之曾建華從新豐集團賬上卷走四百萬消失了……”

    說到最後,張恪將四張照片拿給金國海看。

    金國海顧不上擦額頭的汗水,見徐學平沒有說話,只是眼睛盯著他,心裏直發毛,戰戰兢兢的說:“這裏面記錄的最後三筆錢,與姜明誠向檢查組主動交待的三筆賄賂款是一致的,這份材料是可信的,而小……同志看到許思與丁向山在一起,對薑明誠、許思、丁向山之間的關係推測很合理,唐學謙案裏可能會藏著更大的案子,我要求親自帶隊到海州調查這件案子……”

    徐學平搖了搖頭:“牽涉到地方一把手,而且性質可能很惡劣,你們就在這裏連夜把手頭的材料再仔細的分析一下,寫出一份報告出來,我明天一大早就去向陶晉書記彙報這件事,至於採取什麼措施,恐怕要省常委開會討論。”

    張恪與爸爸、李義江、金國海、還有金國海的助手陳曉松,五個人通宵未睡,將唐學謙案發始末及疑點整理成一份二十多頁的報告。徐學平只在淩晨時稍作休息,早晨六點鐘就給省委書記陶晉掛了電話,緊接著就拿了這份報告,與秘書李義江出去了。

    張恪與爸爸、金國海,還有金國海的助手陳曉松則留在徐學平家裏等待消息。周叔惠讓他們去客房睡一會兒,張恪知道案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但是見爸爸他們都沒有心思睡覺,也就陪他們在客廳裏硬撐著。

    張知行、金國海,還有金國海的助手陳曉松精神都極度的亢奮,根本就睡不著,張恪卻坐在沙發上直打瞌睡。換作他時,金國海只當少年人熬不了夜,但是通過昨夜,他知道唐學謙案之所以能取得這麼大的進展,幾乎可以說都是這個少年的功勞,這時心裏想這少年真放得下心思。見他困得不行,笑著說:“小夥子,要不你先去睡一覺?”

    張恪睜開眼,對爸爸說:“是不是給小叔、媽媽打個電話,他們正擔心著呢,我看讓媽媽暫時請幾天假也到省城來。”

    差不多七點鐘左右,徐學平的秘書李義江趕了回來,讓他們準備一下,要在省常委會議上彙報情況。

    張恪說:“我眼睛都睜不開,我就不去了吧?”

    李義江知道張恪不是怯場,難得少年人不想出風頭,給徐學平撥了個電話請示了一下,沒有多說什麼,就與張知行、金國海他們出門上了車。

    能在省常委會議露臉,對爸爸來說是非常珍貴的一次機會,張恪自然不能光圖自己出風頭,喝了點稀飯,就到客房睡覺去了。

    醒過來,張恪感覺手臂有些麻,看見芷彤手摟著自己有胳膊睡得香,嘴微微噘著,漂亮的臉蛋粉嘟嘟的,十分的可愛。張恪動了動,她就醒了,深邃的眼睛看著自己,好像怕把自己丟了的眼神,讓人心酸。

    外面天色陰沉,不知道睡了多久,聽見爸爸在外面跟徐學平的愛人說著話,張恪抱著芷彤走到客廳,發現芷彤的媽媽也坐在沙發上。

    陶晉書記聽徐學平彙報過唐學謙的案子,立即召集緊急常委會議,爸爸在會議上彙報完情況就回來了,常委會議還在開,還沒有討論出緊急處置的方案。張恪心裏想:緊急處置就在不驚動丁向山的前提下,將情況先摸一遍,然而再果斷的採取行動。事情到了這一步,張恪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關鍵要知道許思陷進去有多深,張恪心想自己永遠不會忘記她臉上掛滿淚水的樣子。

    張恪發現芷彤粘在身邊大半天,卻沒有說一句話,記得車禍之前,她可是很興奮的指著吊扇說:媽媽,有風,有風……

    “車禍之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周叔惠看出張恪眼裏的疑問,傷心的說,“過段時間,會好起來的。”
dcode7 發表於 2008-8-21 00:11
第一篇 宦海驚情 第十八章 許思的苦衷

    中午吃飯時,徐學平與祕書李義江才回來,金國海的助手陳曉松也跟了過來。李義江將省委緊急處置的決定跟張知行父子做了說明:“由省檢查院成立專案組,按照原來的計划,由省檢查組給唐學謙案做一個初步的結論,然后將案件移交給省檢察院牽頭的專案組,將姜明誠、許思兩個關鍵嫌疑人帶到省城來審訊,金副檢察長希望你們父子倆能參與案件的審理。”

    這是張恪求之不得的,對爸爸來說,也是接近省高層官員的機會。

    在徐學平家吃過中飯,張恪與爸爸就隨陳曉松來到省檢察院所屬的招待賓館:龍華賓館,專案組按排在一幢小獨樓,張恪過來之前,由金國海率領的專案組成員都已經進駐,海州市那邊最快也要到晚上才能交接。

    張恪希望將唐學謙的女兒唐婧也以協助調查的名義接到省城來,現在什么消息都不能向外界透露,讓唐婧一人留在海州,怕她會承受不了。

    次日,唐學謙案正式移交省檢察院專案組審理,唐學謙、顧建萍、唐婧、許思、姜明誠,還有唐學謙的祕書葉新明等人,以及原檢查組人員一起住進龍華賓館。

    因為省檢查組調查唐學謙受賄案過程中,有向外界泄露調查進展、誤導調查方向的嫌疑,所以有必要對原檢查組成員進行隔離審查,檢查組一行十二個人,抵達龍華賓館就被要求住進專案組隔壁的一棟獨樓,限制與外界聯系,每個人都被要求將在海州市的調查過程記錄下來,供專案組核查,對外卻宣稱他們并入專案組。

    張恪几乎記不起唐學謙入獄前的樣子,印象最深的是九九年法院改判他無罪時,他的精神狀態很不好,身子佝僂,亂蓬蓬的胡子有些灰白,竟像六七十歲的老人。

    張恪記得唐學謙就比爸爸年長兩歲。

    在二樓的會議室里,張恪再一次看到接受檢查組隔離審查有半個月的唐學謙,他的臉頰陷下去,瘦的厲害,眼睛很疲憊,不過穿著很整齊,短袖白襯衫,袖口、領口都沒有污漬,下巴刮得很干淨,他現在還相信省里會給他公正的說法。

    “你給叫到這里來接受調查?”唐學謙看見張知行,沒有覺得很意外,以為他也是來接受專案組的調查。

    “張副祕書長是專案組借來審查你的案子。”金國海在旁邊糾正他的說法。

    張恪聽金國海喚爸爸職務,純粹是給徐學平的面子,他是省檢察院的副檢察長、黨組副書記,爸爸只是底下地區的市政府副祕書長,跟他差很遠。

    “唐市長……”張知行掏出一包玉溪煙,遞給唐學謙,“情況很快就會搞清楚的。”又轉過頭問金國海,“金檢察長,能不能將唐市長跟他的家人安排一起?”唐學謙雖然沒有完全洗清嫌疑,但目前的疑點是對他有利的,隔離審查已經沒有必要了,何況張知行也不忍唐學謙一家人都處在惶然不安之中,唐學謙與妻女住在一起,至少給他些信心。

    “規定上不允許,”金國海想了想,說道,“讓我看看樓里還沒有大套間……”

    張恪站在一邊,心里想:唐學謙的案子錯到這一步,金國海也有責任,爸爸的提議是給他彌補與唐學謙之間關系的機會,他哪里會硬邦邦的照規矩來?張恪見唐學謙這時候站起來,緊緊握住爸爸的手,眼睛里蓄著淚水,想必知道這些天只有爸爸在為他的事奔走。

    過了一會兒,偵察員將顧建萍與唐婧帶了進來,只隔了兩天,顧建萍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給人很虛弱的感覺。張恪看了看金國海,這次不用人提醒,金國海先關心的問:“嫂子的臉色怎么這么差?”回頭吩咐陳曉松,“快去把王醫生叫過來,順便幫唐市長也檢查檢查,中午讓廚房添几個菜……”

    張恪只關心唐婧,她頭發有些亂,想必沒有心思打理,但是難掩眉眼間的媚氣,臉瘦了一些,卻更加俏麗了,臉色還好,只是嘴唇有些發白,張恪就放了心,站在人后,朝她眨了眨眼睛。唐婧疑惑的看著張恪,以為他要給自己什么暗號,沒想到張恪嘴一撅,她的臉微紅,眼睛轉向別處去了。

    張恪就喜歡看唐婧羞澀的樣子,臉頰潮紅,眼睛看上去又長又媚。

    張知行奇怪的回頭看了一眼,沒看到張恪跟唐婧調情的樣子,心想這么安排,唐學謙一家人也能在這里安心等案情取得進一步的進展。

    已經走到這一步,案子再破不了,張恪一頭撞死得了,三十七萬家庭存款,雖說跟唐學謙夫婦的收入有一些出入,但是沒有人會去深究。對于一個長期在領導崗位上工作的人,家庭存款才三十七萬,已然算是清廉的了。

    唐婧不用擔心,許思的事情該怎么辦?

    隨專案組進駐這里的醫生替顧建萍做了簡單的檢查,測了血壓、心律,血壓有些低,是這段時間身心疲頓所致。

    三樓騰出一間套房,將唐學謙、顧建萍、唐婧一家三口送到三樓休息,張恪也找不到機會與唐婧單獨相處,隨爸爸、金國海回到設在二樓的臨時辦公室。

    在全體省委領導的關注下,專案組的效率很高,短短一天一夜的時間里,將相關檔案、卷宗都抽調過來。

    之前,張恪一直在想,許思看上去是那樣的單純,為什么會甘心被丁向山控制、利用?

    張恪抽出一份卷宗,翻開來,首頁右上角貼著一名少女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女俊秀妍麗,窄頰尖頷,標准的瓜子臉,臉頰粉白,眉毛又細又長,高挺的鼻梁,眼睛十分的迷人,張恪心里想:姐姐長得顛倒眾生,妹妹也這般迷人,真是沒天理了。

    這是許思妹妹許維的檔案,在檔案里記載,許維去年進入東海大學才半年就進入省軍醫總院進行心胸瓣缺失修補手朮,后面附的文件是今天上午緊急從省軍醫總院調有關許維住院治療的材料。三個月的住院費用加上治療手朮費用,許家一共花掉十一萬元,材料還顯示許家額外提供大量進口藥物用于許維的治療,雖然還沒有進一步的資料証明這些進口藥物的價格,想必不會便宜。

    答案或許就是這個吧?

    專案組的成員得到這份材料,也很興奮,姜明誠交給許思的二十七萬,很可能用在她妹妹許維的治療上,而不是像她之前向檢查組交待的那樣,將錢轉交給唐學謙。
dcode7 發表於 2008-8-21 00:11
第一篇 宦海驚情 第十九章 請將心曲向我訴

    准備下午就開始對姜明誠、許思進行預審,葉新明暫時不能碰他,案情看上去非常復雜,可能還涉及到命案(曾建華的失蹤),專案組把預審的困難想的很大。吃中飯的時候,張恪提起來要跟許思先單獨見一面。

    專案組成員都停下來,奇怪的看著張恪,在這短短一天的接觸時間里,這個十六歲的少年表現得相當成熟,對案情的分析很老道,簡值就像漫畫、小說里才會有的天才少年,何況案情能進展到這一步,都是他的功勞,但是想必他也能知道,辦案人員是禁止與嫌疑犯單獨接觸的。

    張恪見大家都拿奇怪的目光看著自己,爸爸也在對面使眼色讓他不要說瘋話,張恪笑了笑:“我才十六歲而已,又不是辦案人員,我只是想可能有辦法說服許思主動交待問題……”

    “真有辦法說服她主動交待問題?”金國海問道。

    “總要試一試,”張恪說道,“姜明誠在海州屬于主動向檢查組交待問題,這邊搞得太久,丁向山會不會有所警覺?”

    金國海心里想:這小子倒是看出我身上的壓力很大。時間很急迫,將姜明誠拘押太久,丁向山會有警覺,何況能盡快的洗脫唐學謙受賄的嫌疑,把檢察院前期的工作失誤盡快彌補過來,也算給省委有個初步的交待:“好,試一試也好。”

    ########################################################

    吃過中飯,張恪推開臨時拘留室的門,許思正坐在窗台前發呆,秀發垂下來,遮住半邊臉,露出圓潤的下頷,她穿著薄絨線衫,露出粉藕一樣潔白的手臂,身體曲線柔美動人。

    “許思姐……”張恪輕輕喚了一聲。

    許思轉過頭,露出無法置信的神情:“你怎么會在這里?”

    窗台前擺著兩張紅木角椅與一張茶几,張恪走過去坐下來:“許思姐,看到我很意外吧?”

    “嗯,”這個少年給自己留下很深的印象,許思一點也不掩飾眼睛里的意外喜悅,“你怎么會在這里?”

    “看到許思姐哭的時候,我就在想,許思姐這么做一定有萬不得已的苦衷,許思姐并不想這么做,才會忍不住痛哭的……”

    “什么啊,你說什么,人小鬼大,怎么老學大人語氣說話啊,我也聽不懂你說什么?”許思側著頭看著張恪,眼神流露出毫不做作的訝異。

    “許思姐認不認識曾建華,新丰集團的財務部長?”

    “認識,你問他做什么?”

    張恪見許思眼神沒有驚慌的躲閃開,心里最大的懸石落下了,看來她陷進去并不深。

    “姜明誠半個月前向海州市公安局報案,說曾建華卷走新丰集團賬上四百多萬就失蹤了,海州市公安局一直在祕密偵查這事,許思姐知不知道這事?”

    “這事,新丰集團的管理層都知道,咦,你還沒有說你為什么在這里,怎么突然問起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許思姐之前想知道我家里的情況,我沒有說,因為我之前不能讓許思姐知道我爸曾經是唐學謙副市長的祕書,現在是海州市政府副祕書長張知行,我不能讓許思姐知道我認得那天找你的人就是唐學謙副市長現在的祕書葉新明……”張恪看著許思臉上的喜悅逐漸凝固崩解,心里不是滋味,“在象山森林公園跟許思姐相遇之前,我就知道許思姐跟唐學謙副市長沒有任何關系,跟許思姐有關系的是海州市委書記丁向山,許思姐還記得我當時手里拿著照相機吧?在那之前,我就站在后山的紅磚別墅前,看著丁向山坐車進去,后來,又看著丁向山與許思姐先后開車出來。還有,我從許思姐那里拿了一張你跟唐學謙副市長的合影,你是不是發現少了一張感覺很奇怪,沒有想到會是我拿的吧?我還知道,許思姐的妹妹做心臟手朮時,花了一大筆錢,這筆錢是姜明誠替丁向山給你的,并不是你向檢查組交待的那樣這是唐學謙向姜明誠索取的賄賂……”

    聽了張恪的話,許思感覺這些天處于崩潰邊緣的神經在嗡嗡作響。

    “許思組,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但是你沒有必要做丁向山的工具,唐學謙副市長是清白無辜的,這次將你們轉移到省城來,并不是說唐學謙案進入下一階段,而是要對姜明誠與丁向山合伙侵吞國有資產案展開調查,省里為此專門成立專案組,我跟我爸爸都參與進來,所以你會在這里看到我……”

    “……”許思張了張嘴,沒有吐出一個音節。

    “許思姐,我希望你向專案組主動交待所有的事情,你的問題不嚴重……”

    許思頭埋在膝間,放聲大哭起來,張恪站起來,將她柔軟的頭顱抱在懷里,輕聲說:“許思姐,我跟你說過,我不會讓別人傷害你的,你要相信我。”許思反手摟住他的腰,緊緊扣住,張恪的襯衫迅速給淚水濡濕。

    張恪待許思慢慢收住哭聲,才將她放開,推門走了出去,爸爸、金國海、陳曉松他們都站在走廊里。

    張恪說:“能不能給她點時間?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跟你們說,我在象山森林公園南門廣場遇到許思時,并沒有立即拿到唐伯伯跟她的合影,她無意間將飲料潑到我身上,很過意不去,將我帶回住處要幫我洗衣服。她受丁向山脅迫去誣陷唐伯伯,不是出自她的本愿,她心里壓力很大,很難受,在她的住處,她把我當成遇到的陌生人,陸陸續續的跟我提起一些有關的事情,就算我拿走一張她跟唐伯伯的合影,她也故作不知。她沒有勇氣反抗丁向山的脅迫,但是她十分迫切的希望能有人去揭穿丁向山的陰謀,機緣巧合,所以我才會很快的就理清整件案子的來龍去脈……對她提起公訴時,我希望能充分考慮這些情節,我很明白她的精神狀態,所以有把握說服她主動交待問題,如果有必要,等她交待清問題之后,我也可以做一份筆錄。”張恪將與許思相遇的過程,九分真一分假,重新編排了一下,說了出來。

    張知行還是很難消化自己的兒子拿如此成熟的語氣來說這件事情。

    金國海想了一會兒,沒有懷疑張恪的話,確實也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張恪這么說,他覺得更合理了。金國海說道:“許思能主動交待問題,協助我們盡早破獲案子,你說的事情,我們會給予充分的考慮,畢竟她在客觀上,預先防止了這起冤假錯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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