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惡明 作者︰特別白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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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b373 2008-9-1 09:00:3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8 490147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12
第四百九十九章 到底做什麼

  黑夜在海面上燃燒起來的大火,殖民地聚居區留在那里民不可能聽不到,海上火焰的燃燒木材的爆裂聲音,還有在火海中淒厲的慘叫,都是讓他們驚駭欲絕,也不是沒有想要出去救援的。可是剛剛的衝出屋子,卻發現華人的民團正在忠實的執行「保護」的職責,拿著武器不准許任何人外出。

  他們用的理由很簡單,到了外面會很不安全,為了這些人的生命考慮,是不可能放任他們自由行動的。好個為生命考慮,看著民團手中的火鐃和刀劍,這些西班牙人們都是知道,如果自己執意要去救援,恐怕自己的生命就不會在考慮之中了,會不會和海上的那些人一樣淒慘也很難說。

  這種燃料是油脂的大火很難有什麼倖存者,不多時,海上的慘叫已經是停歇了下來,已經是害怕的要命的居民們都是被趕回了自己的屋子裡面。

  到了第二天,總督列維爾又是宣佈了召集的命令,說是殖民地的所有成員都是要到總督府那裡去聚集,總督要宣佈一個事情,這次僅僅是一名最低級的列兵挨家挨戶的通知,可是還在陸地上的每一個西班牙人的熱情可不是昨天能比的了,都是早早的來到了總督府那裡,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等候。

  華人的民團就是在不遠處駐守,在那裡冷冷的看著這邊,讓每個人都是感覺到害怕和驚慌,站在會場外圍的就是殖民地自己的士兵,昨晚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少尉菲利普斯的威望大漲了起來,士兵們都是非常的聽話,他們朝著人群,端著手中已經是裝填好彈藥的火銃,把刀劍別在腰間,冷冷的看著內圈的人們。

  總督列維爾走到那個臨時搭建的太子的時候,可不像是昨天那樣人人肆無忌憚的議論,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他一站上去,台下的小聲議論頓時是鴉雀無聲,大家看著列維爾的眼神都是有些害怕和畏懼。列維爾顯然是對下面的反應頗為的享受,他笑了笑在那裡揚聲的說道:

  「大家昨晚上想必是沒有睡好,萬惡的土耳其人襲擊了我們的船隻,好在是人並沒有傷到,都是及時的回到了岸上!」

  這番話說完,台下的人甚至是那些執勤的士兵都是驚訝的長大了嘴,安靜的會場猛然間又是變得嘈雜了起來,那樣的火焰和慘叫聲,大家都是聽的清清楚楚,怎麼會有什麼活口留下來。

  「不去在不測的海面上冒險,留在我們中間,都是一個民族的同胞,昨天的矛盾算什麼,我們不會計較的!「

  列維爾在台上頗為激昂的講話,下面的人雖然是在光天白日之下,都是感覺到有些毛骨悚然,心想難道列維爾總督瘋了,白日間見鬼了不成,列維爾幾句話講的倒是頗為的簡短,說完之後,衝著台下的少尉菲利普斯命令了一句,那邊早就是安排好的士兵帶來了一大群人,這些人身上也是穿著呂宋西班牙殖民地的服裝,也是貨真價實的白人,只不過卻不是昨晚那些人了,而且人數也要多了很多。

  事情到了這裡,所有在下面的人都是隱隱約約的摸到了一絲門路,這也許就是這幾天所有事情發生的真相,剛有人要發問的時候,那邊的華人民團,突然時打起了旗子,開始邁著整齊的步伐朝著這邊走了過來,還能聽到火炮輪子碾壓在路面上的聲音,在他們周圍,聽到少尉的一聲軍令,所有的士兵都是舉起了手中的火銃和長矛。

  殖民地的軍民系統都是分開的,士兵和移民的交集並不是很多,相對來說,已經是死去的上尉阿方索手下的親信和當地的居民倒是有這樣那樣的關係,少尉菲利普斯控制的這些人則都是以單身漢什麼的居多。

  所以面對殖民地的居民舉起武器倒也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一時間整個的殖民地區域都是變得殺氣騰騰的,被圍在中間的那些居民頓時就是茫然無措,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突然間變成了這個樣子。

  場面漸漸的尷尬了下去,也不知道是誰福至心靈的喊了一句:

  「歡迎我們的兄弟姐妹,歡迎我們的親人回來!」

  這句話一喊出來,眾人瞬間都是有恍然大悟的感覺,跟著大喊了起來,一時間場中的氣氛變得熱烈了起來,聽到這句話之後,華人民團的腳步停止了下

  在台上的總督列維爾手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士兵們了武器。

  方才冒出來的這些「返回來的西班牙人」也都是笑容可掬的一一答謝,說的居然是純正的西班牙語。只是有些人卻聽出來,這西班牙語的口音裡面,很像是尼德蘭那邊的口音,他們這倒是沒有猜錯,過來的這些人裡面,都是住在華州的尼德蘭人,領頭的就是傑森霍根。來到呂宋的人裡面,全都是青壯,而沒有什麼婦孺之類的成分。

  只要是承認了,那麼這就沒有什麼異議,在總督列維爾和少尉菲利普斯的安排下,這些人都是有了自己的住所,就是昨晚上那些葬身火場的人的房屋。

  總督府的效率突然是變得很高,到了第二天和第三天,突然在殖民地開始了一次登記造冊的活動,說是進來有許多西班牙本地的窮苦人和美洲殖民地的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來到了呂宋。

  這些人的到來給呂宋的管理造成了極大的不方便,所以要開始一次普查,清點出來的人口都要成為受到呂宋總督屬下的領民,承擔納稅和兵役的責任義務,沒有用太長的時間,傑森霍根的所帶的一千多名青壯,都成了西班牙的合法人口,這次的普查死掉的那些男丁名字都是有人頂上,甚至有些婦女和小孩的名字都是被這些後來的人冒名頂替,這次普查的結果還頗為鄭重的被呂宋總督府交給了本國的商船,讓他們帶回國內交給相關的部門,以作備案。

  接下來的事情更是讓人琢磨不透,停泊商船的馬尼拉港口裡面,突然是停靠進來了五艘西班牙的大艦,讓領地裡面的西班牙人還都是頗為的高興,以為母國派來了支援的艦隊,不過在殖民地的這些軍民可都是對於海船有一定的瞭解,看到船體都是有些納悶,因為港口裡面這幾艘大船,確實是西班牙船隻的樣式,但是太過嶄新了,要知道,不管是從歐洲過來,還是從美洲過來,這都是要經過很遠的距離,船體和風帆根本不可能是這麼嶄新的模樣。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也是證明了這一點,莫名其妙出現的那些「新西班牙同胞」,很快的就是接管了這五艘船,並且是很熟練的進行操作,有些人就在想,這是不是西班牙本國派來的軍人,在執行什麼秘密的任務。

  而且過往呂宋的船隻,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傳聞,說是西班牙王國內有一支三千多人的艦隊已經出發了,準備開始對東方的遠征,難道就是現在的這一支部隊嗎?

  原來沒有走的那些居民的猜測也是傳到了總督府裡面,這個消息馬上就是被傳遞給了本地的華人商會和民團。

  時間飛速的過去,嘉靖二十年的春天很快就到來了,莫名其妙的,在大明的福建和廣東一帶,開始流傳一個消息,說是佛郎機國的軍隊準備是攻打大明沿海,在嘉靖前期和正德年間,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戰艦確實是對廣東沿海進行過侵擾,甚至進入了珠江口,結果被明軍打了回去,沒有佔到什麼便宜。

  可是隨著嘉靖的禁海,明朝的水師和海防已經是越來越弱,根本沒有什麼力量來抵禦了,十年前本地的不法商人們勾結倭寇都是把海邊侵擾的雞犬不寧,民不聊生,雖說是最近幾年,海面上太平無比,但是這樣的傳聞卻還是讓人不寒而慄,心想這才是賺了幾年的平安銀子,怎麼又要亂起來了。

  而且這個消息來源頗為的可靠,居然還是在澳門傳出來的,澳門算是葡萄牙的租借地,在那裡主要的管理者是明朝的官員,葡萄牙的商人和軍人們,有小小的自治權,當年葡萄牙用欺騙的手法在那裡安紮了下來,如果明朝想要開戰的話,這些人早就是被攆下海去了,之所以留著這裡的葡萄牙人不動,也是為了留下一個和外界交流的渠道。

  說是佛郎機(西班牙)要來攻打沿海的消息,卻是在澳門傳出來的,廣東的錦衣衛衙門知道之後,自然是頗為的緊張,按照常例,安排人裝扮成商人去了呂宋的港口偵查,偵查的結果更是讓人緊張,在馬尼拉的港口裡面確實是有西洋艦隊存在,而且為數不少……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14
第五百章 月港 桀驁 真假

  月港是福建的最大的商港,在開始海禁之前,這裡比不繁華和規模,但是海禁開始之後,這裡立刻是畸形的繁榮了起來,大批的走私商人們和走私船都是在這裡進行交易和運輸。

  從前夏家還在這裡的時候,對於這塊肥肉,也僅僅只能是佔據十分之一的份額,並且還要提供保護和承擔一系列的援助,因為月港的意義,實際上是閩粵和南洋的商人海盜們在大明的重要據點。這裡和北方的林家島還有六橫雙嶼那裡不同,那邊的林家島和雙嶼都並不是唯一的,除了他們還有些小港的存在。

  可月港在閩粵一帶來說,就是無可替代的,隨著華州的艦隊開始壟斷東亞海面上的貿易,這些商人們也都是緊張異常,拚命的加強月港的防禦,因為夷州這裡有規模不小的艦隊,所以閩粵海商們的最大假想敵就是夷州的艦隊。

  他們當然不可能購置這樣的戰艦,華州的細作在港口有個很重要的任務就是勘察本地船廠是不是生產戰艦,如果說他們的艦船超過了華州的底線,那麼華州的艦隊會不惜代價的過來擊沉他們,商人們也沒有力量去造這樣規模的戰艦,所以他們僱傭了大批的流浪武人在港口上。

  如果有什麼外敵來進攻,靠近了港口之後,就會有無數的小船好像是螞蟻一樣衝了出去,上岸更不是不容易,岸上的火器雖然大多是在明軍的軍銜庫裡面買來的庫存貨色,但是架不住數量眾多,不管是誰來也都要頭疼幾分。

  大明的軍戶和衛所,雖然偶爾也去噹噹傭兵,撈點外快,不過主力卻都是從前那些在海上作惡多端的海盜,而福建的海盜手中的武力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倭寇,在倭國的此時,正是諸侯大名征戰最厲害的時候,很多流浪武士在海上討生活,見識了大明的繁華之後,這些人那裡還願意回去,紛紛留了下來。

  這些倭寇頭腦簡單,作戰的時候亡命凶悍,正是海商們僱傭的首選,搜羅在自己的麾下之後,這些倭寇過慣了海上的搶掠自由日子,拿餉錢吃飯,自然是悶的夠嗆,經常有私下的出去活動的情況。

  開始的時候,月港的幾個領頭的商人們還對這個事情嚴密的控制,可是隨著江峰對海面上的掌控逐漸的加強,除了華州系統和六橫島雙嶼系統的海商,生存的空間越來越小,月港的商人們就開始有了別的想法,一隊隊號稱是「約束」不了秩序的倭寇在東南沿海開始了破壞的活動。

  倭寇們和從前那種外海來襲並不一樣,而是在月港周圍的某些私港和小港口出發,乘坐小船,沿著海岸線前進,對於沿途的漁船和民戶什麼的並不動手,反倒是過往的非閩粵的商船,還有浙江和浙江以北的那些小港口進行侵襲,並不是每個港口都有林家島和六橫島雙嶼那麼強橫的武力。

  幾艘小船,四五十名倭寇,對於這樣的地方來說,已經是很大的威脅了,往往是船隻被焚燬,港口被破壞的一塌糊塗。

  華州在仁川,在夷州,還有在呂宋和馬六甲的艦隊,雖然說有著保護過往船隻的責任,但畢竟是只能在海上保護,對於港口還是有些鞭長莫及,那裡畢竟是大明的地盤,像是華州的戰艦,動輒是幾十門炮,四百噸之上的龐然大物靠近港口,肯定是朝野震動,江峰的勢力也不是遠在千里之外,過早的暴露並不是什麼好吃。

  不過倭寇們對於小港口,小商船隊的破壞,對於江峰控制的海港倒是有些好處,那些從前覺得在江峰的港口交錢太多的船主貨主們,為了安全,紛紛的來到了從前避而遠之的大港口那裡。

  月港也是如此,很是增加了些生意,多賺了許多的銀錢,控制月港的商人們嘗到了甜頭,知道了控制武力的重要性,從前的月港,商人們對於附近府縣的知縣,知府,衛所的將校,都是畢恭畢敬。

  可是他們手中的實力到了一定的程度的時候,知縣知府反過來對商人們開始客客氣氣,距離月港最近的縣令,在上任的時候還要去拜見商人的首領,至於衛所的將校,自從和商人們控制的倭寇們發生了衝突,並且和從前一樣被打的潰不成軍之後,就老老實實的什麼也不敢說了。

  號稱是海商世家的夏家在福建都沒有立足之地,在月港佔據的份額也是被人吞掉,夏青蛟也只能是帶著手下和同樣不得勢的倭寇折居忠壽一起來到了浙江的大門島,福建和廣東的沿海一片烏煙

  月港的商人們雖說和廣東的商人們也是同盟,但是彼此也有競爭,牽扯到賺錢的事情,更是提不到什麼情分的問題了,都是派出下面控制的海盜和倭寇們彼此的攻殺,焚燬船隻和貨物。

  雖然說是華州的艦隊控制了海域,但是茫茫大海,肯定是不能面面俱到的掌控,閩粵的海商們逐漸的膽子大起來,開始不交給華州海上行船的費用,自顧自的貿易走私,賺的不亦樂乎。

  不光是這樣,就算是過往的商船反倒是要主動的到福建和廣東繳納費用了,低聲下氣陪著笑臉,換來一個保證,說是自家的船隻不會被劫掠,這個保證還未必有效果。

  林幟,阿加亞甚至李和尚都是知道,華州的海軍,維護的只要區域,是六橫島雙嶼向北的海面,還有華州到夷州,夷州到倭國,夷州到呂宋的航線,馬六甲那裡只能算作一塊飛地,馬六甲,呂宋,廣東之間的海域算是華州力量的空白區域了。

  對於逐漸紛亂的情況,華州的艦隊只能是為自家的船隻提供護航,並且是不再向航行在華南海面的船隻和船隊,不在收取華州的海上常例錢,華州的這種行為,看在月港的海商眼中,就成了對方的退讓和軟弱了,看在外人的眼裡,這就是華州對於閩粵商人們權利的一種承認。

  一時間很多人都是蠢蠢欲動,不過除了閩粵之外,華州和夷州的艦隊可不是放置在那裡的擺設,兩個月之內,有十幾家海商被屠滅了滿門,這才是剎住了這股歪風。

  最近隱隱約約有這樣的消息傳出來,說是閩粵海商首領,已經是決定跟在澳門的葡萄牙人購買火器和戰船,允許對方在月港和漳州有固定的居留地,甚至可以建立教堂。

  葡萄牙人現在也算是海上的強國,可是他在東方能夠取得的殖民地,也就僅僅是大明的澳門和印度的果阿,澳門在嚴格意義上來說只能是租借地,葡萄牙人的權利很小,看著大明的海貿有這麼多的銀子可以賺,自己卻沒有更大的能力參與進去,葡萄牙人當然是著急的要命,現在有人主動的找上們來,並且提供給他們地盤和權利,不管是誰都能夠判斷出來,葡萄牙人肯定是願意。

  所謂的西班牙人準備對澳門進攻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大明的錦衣衛除了在大明之內的情報搜集是主動進行,對於海外的事情,都是極為的被動,換句話說,事先是不會有什麼人在那裡盯著的。有什麼消息傳播過來,才會安排人過去查驗,這樣的習慣,在嘉靖初年,錦衣衛的威權赫的時候,就是如此,到了現在這樣的局面,更是什麼也不用說了。

  裝扮成海商的錦衣衛們,在呂宋港口轉了一圈,他們看到的就是在這個海面上堪稱是巨艦的六艘西洋戰船,還有在離碼頭不遠的兵營裡面,在那裡訓練刻苦的白人士兵們,

  馬尼拉城幾乎是看不到什麼漢人了,來打探消息的錦衣衛拐彎抹角的問客棧的掌櫃,這算是為數不多的還能找到的漢人了,掌櫃的也是對這個忌諱很深的樣子,只是隱約的提到對方說是近期就要出海作戰,這樣模糊的消息最能夠迷惑人,想起在澳門那邊流傳的信息,來這裡的錦衣衛都覺得自己已經是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住到第三天,靠著談話都是打聽不出來什麼消息了,正準備去港口和練兵的地方轉一轉,看下對方到底有多少人馬和船隻,不過巧合的是,第三天,呂宋的西班牙殖民地總督府就下達了所有非本地人員不得停留的命令。

  全副武裝的士兵在馬尼拉城中每一個可以留宿外人的客棧或者是民居,挨家挨戶的盤查,裝扮成客商的錦衣衛們自然是沒有了留在這裡的理由,不過他們也覺得,該打聽到的消息都已經是知道,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裡。

  西班牙艦隊進攻澳門的消息迅速的傳播了開來,大明的官方保密工作從來都是一個篩子,消息的傳播甚至為貼在城牆上的公文都快,澳門的葡萄牙人和靠著在澳門經營的海商們都是大肆的準備防禦。

  一時間,風雨欲來……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15
第五百零一章 怪事

  月港的海商們知道了這個西班牙艦隊要襲擊澳門的消息什麼驚慌的,反正是火器的購買跟葡萄牙和西班牙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反正是洋人的火器,不過月港那裡都是做好了防備。

  洋人說話一向是靠不住,這也是常例,難免會有什麼突然的舉動,不過要是有艦隊過來,月港散佈在周圍的哨船肯定是能夠提早的發現,作出警示,到時候,港口裡面的船一哄而散就是了。

  你西洋的戰船確實是跑的快,有大炮,可是月港的船太多了,你能打中幾隻,到時候根本沒有什麼損失,就算是你開進港口裡面來,那海商們,說白了就是當年的海盜們也有自己的法子,放火船,在相對狹小的空間裡面,這麼大的戰艦肯定是吃虧。到時候,跳到對方的船上對砍。

  誰也賺不到什麼便宜,他們雖然是這麼想,不過那些需要在月港停泊裝貨的船主們可都是不願意了,誰願意這麼每天的提心吊膽,可確實是沒有什麼辦法,當時貪圖這個港口的費用便宜,而且沒有華州海貿那麼多的規矩,很多人都是從北面過來在這裡做買賣,到了這個時候,反倒是覺得從前在華州規矩多,可買賣做起來放心的很,那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

  海上傳遞消息,可和陸地上不一樣,陸地上可以安排探馬,暗哨之類的在對方的軍營邊上窺伺,只要是對方有了行動,這邊就可以迅速的作出反應,單人輕騎總是會比大部隊的速度快一些。

  但是在海上則不同,越大的船帆也是越大,速度自然也是越快,小船跟這個比起來根本沒有什麼可比性,在呂宋港口裡面的大船隻要是啟航,用來盯梢的船隻和暗哨肯定不會趕在他們的前面回來。如果是同樣大的船隻,月港要是有這樣的船,早就不把華州放在眼裡了,何苦現在只是在華南一隅。

  嘉靖二十年的一月就開始流傳什麼西班牙的艦隊就要攻打澳門的消息,但是直到出了正月,商人們紛紛下海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動靜,大家都是有些疲了,而且根據在呂宋回來的商人們說,這些戰船根本沒有什麼動靜,每天在那裡都是練兵什麼的,而且港口的那些客棧老闆都是最近沒有什麼出兵的計劃。

  很多人都是懈怠了下來,膽子小的都是到了夷州和六橫島雙嶼,那裡你只要是定期的出航,都有艦隊來護送,這樣就算是到了南方也不用擔心,只不過費用要高些。膽子大的,依舊是在月港和廣東一帶做走私的生意,畢竟是費用低,而且距離要近不少,可以多賺些錢。

  至於所謂的西班牙艦隊攻打澳門的傳聞,很多人都是把他當作了一個笑話,也有人說這可能是西班牙軍艦例行的殖民地巡視,在呂宋休整之後,還要繼續啟程前往美洲,諸如此類的消息。

  反正是大家對海外的事情都不是太瞭解,有人說,大家也就是信了,慢慢的,原本轉移到北方的商人們,又開始回到了月港來做買賣,華州還是在那裡並不作聲,好像完全當作月港這些不服從體系的人不存在一般,只是在那裡悶頭的整修軍艦,招募人口,訓練軍隊。

  福建這地方對於馬匹的需求一直是不大,閩北的地形多是山地,山路崎嶇,某些地方只能是人走,馬匹卻是通行不得,閩南一帶則多是坐船,馬匹都是些富貴人家的需求,就連衛所也僅僅是給軍官代步,養很少幾匹。

  馬販子曾老鼠在福建的生意做的一向是馬馬虎虎,看著自己認識的人在海上都是賺了錢,有的發了大財,有的發了小財,他這裡養馬卻只能是賺點餬口的錢,看的他眼熱的很,不過說起來也老天爺不讓他發財,這曾老鼠雖然是土生土長的福建人,而且還是在海邊長大,但是卻怕水怕的要命。

  下海發財那是萬萬不能的,所以也就只能是販馬為生了,到了嘉靖二十年的二月,曾老鼠還以為這一年也就是那麼渾渾噩噩的過去了,誰想到,卻有大生意找上了門來,一名操著閩北口音的漢子說是要買幾百匹馬,進山販運貨物。

  這倒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現在全民皆商,所有人都是想盡了方法來賺錢,閩北多山,貨物進山很不方便,所以裡面的物價頗為的高昂,只要是能把東西販運進去,都可以

  多的利潤。

  而且還有一個好處,就算是綠林盜匪,也不會隨意的搶掠客商,特別是這些進山賣必需品的,要不然你搶了一家,誰還會再來買賣,就算是其他的同道,也會群起攻之,再說了,銷贓沒有地方豈不是麻煩。

  那漢子聽起來也是南平一帶的口音,手中還有官府開的憑證,買這麼大數量的馬匹,畢竟是要官府來出具證明,當然,官方的行為到最後還是要找私人買賣,不然的話,這購買的銀子在中間就被吞掉了。

  既然是官府的買賣,而且還是各種手續都是齊全,那曾老鼠心裡面高興無比,心想不知道自己去年是不是做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善事,所以會有這樣的好報,這買賣的裡面油水太大了,光是中間的差價就可以玩出許多的花樣來,和那名南平來的客人商議好了各種分賬的規矩。

  那名要買馬的人大方的付了五成的訂金,曾老鼠興高采烈的出去採買了,那客人則是被好吃好喝的安頓在泉州的客棧裡面。

  三百五十匹馬的生意,對於曾老鼠這個規模的馬販子不可能一個人吃下來,所以他也是聯繫了幾名同行一起來做這樣的生意,在福建買馬都是去廣東才買,在廣東才有適合山地的馬匹。

  這些馬匹都是在四川和雲貴一帶過來的川馬和馬,雖然不是什麼高頭大馬,但是勝在耐力良好,適合山地的馱載,這也是來自南平那個買馬漢子的要求,廣東是天下間最富庶的地方之一,貨物充沛,這幾百匹馬很簡單的就是聚集起來,交付了銀兩,曾老鼠一行人喜氣洋洋的把馬帶了回去。

  南平那個漢子身邊已經是多了幾名同伴,在城外點驗了馬匹之後,他們拿出了銀子,準備把剩下的數量補齊,很是不湊巧,照比應該付出的金額,少了五百多兩銀子,曾老鼠這些馬販子當然是要求把錢交齊,要不然不能給馬匹,而且必須是全款才能拿到馬匹,不然一匹馬也拿不到。

  雙方商談了好久,曾老鼠一方可是有對方的五成訂金,心裡面有些底氣,寸步不讓,沒奈何,那漢子只好說讓曾老鼠一行人過些天去某某村子取錢,說是那村子有他們認識的親眷在,可以籌到銀子。

  曾老鼠這些人倒也不傻,也考慮到了對方是不是藉著這個機會,在村子裡面殺人劫財,不過想了半天也覺得這個可能不大,對方的前期款子都已經是付出來了,而且官府的文書什麼的都是準確無誤。

  而且馬匹還是在自己的手裡,也不必擔心太多,索性是告訴了家裡人情況,說明如果是多少天不回來,就報官是了,而且一起過去的幾個人彼此都是互相告誡,要小心提防,一有不對的就跑,這次的生意不管怎麼說,也是賺夠了銀子,就算是不要那五百兩,也還有近千兩的賺頭。

  誰想到做了這麼多前期的準備,到了那個約定的村子之後還是傻了眼,那名南平的漢子讓他們進村商議交錢,他們堅持在村外交錢就好,結果對方滿面笑容的把他們在泉州的家小給推了出來,刀架在親人的脖子上面,就算是想要跑都動不了腿,原本是以為發財的曾老鼠一干人,只能是想著和家人一起死了。

  接下來還是有意外的事情,他們就是被關在了一個村民空置下來的房子裡面,糧食用度都是不缺,就是不准出門,而且更加讓人驚訝的是,還把剩下的銀子給他們補齊。這些馬販子開始是在屋子裡面等死,後來看到對方僅僅是禁止他們出來,也就是慢慢習慣了。

  一個月後,看守他們的人突然是消失無蹤,曾老鼠從院子裡面走出來之後,才發現這村子裡面關押著的幾十戶人家,竟然都是熟悉的人,因為都是同行,都是做馬販子的,而且都是規模不大的馬販子,互相打聽了一下,馬匹和騾子,甚至是驢子之類的,居然是一共兩千多頭。

  每個人在這些生意上都賺到了銀子,而且都是全家被帶到這個村子來圈了一個月,真是奇怪之極的事情。

  真相在這些馬販子回到了家中,就水落石出了,不過距離買馬的時間卻已經是過去了一個多月……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17
第五百零二章 轟

  澳門的葡萄牙人修建了兩個炮台,算是對於澳門這個港,說起來有些可笑的是,修建了這個炮台之後,操炮的卻只能是明軍,葡萄牙人只有督促的權利,所以在海面上出現西班牙的艦隊身影的時候,在澳門的葡萄牙人氣得跳腳,卻只能是拿出火銃什麼的嚴加戒備,不敢衝出去戰鬥。

  在澳門的明軍與其說是防禦海上的進攻,倒不如說是對這些葡萄牙人們嚴加的防範,大明的文官們對於葡萄牙人用欺騙的手法在澳門取得了立足之地,一直是耿耿於懷,就算是海上有嚴重的威脅,他們心裡面也是在想著這是不是葡萄牙人勾結自己人做的勾當。

  畢竟不管是西班牙還是葡萄牙,在大明的官方稱呼都是佛郎機。葡萄牙在當地的商會會長已經是快要發瘋了。

  艦隊逐漸的靠近港口,山上的炮台終於是轟鳴了起來,炮彈並沒有擊中目標,僅僅是濺起了水花,這是一個不准繼續前行的警告,說來有些奇怪的是,出現在澳門海面上的幾艘巨艦上面火炮眾多,卻好像是被炮台上的火炮震懾住了,不敢繼續向前。

  這麼大型的艦隊就這麼被阻擋住了,岸上的人都是有些不能置信的樣子,直到看著這些打著西班牙旗幟的大船,在海上緩慢的轉向,朝著外海駛去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起了一個頭,岸上的人都是放聲的歡呼了起來。

  所有人都是為自己擺脫了西班牙艦隊的侵襲而感覺到高興,儘管是特別的莫名其妙,每個人看到了所謂的「西班牙艦隊」的力量,如此巨大的艦船,還有帆船兩側炮門打開,那些黑黝黝的火炮。

  儘管是若隱若現,而且距離很遠,可是每個人都是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本以為今天是有死無生,沒有想到卻突然的離開了,所有人心裡面都是鬆了一口氣,在岸上放聲的歡呼。

  大家都以為威脅結束了以後,第二天從澳門出發的船隻,卻灰溜溜的回到了港口,原來「西班牙艦隊」並沒有走開太遠,就是在外海的必經之路上等待著,這時候的「西班牙艦隊」可不像是在港口那裡表現的那樣莫名其妙,而是毫不客氣的開炮警告,把出海的船隻逼了回去。

  澳門一帶的衛所手中倒也有些大船,可是這些船碰到海面上的這種戰艦,就好像是玩物一樣,誰會出海自己找死,何況對方也沒有進攻大明的土地,本來已經是名存實亡的禁海令,這個時候又是被搬了出來——明軍的水師堅決不會出海。

  雙方就是在那裡相持著,原本這件事情牽扯到的官員僅僅是澳門附近的某知府,可是在不遠處就有這麼一個艦隊堵著,總是這麼隱瞞不報也不是辦法,所以知府上報給了兵備道,兵備道上報給布政使,布政使和巡撫商議之後,又是派出了使者趕往南京報信。

  七八天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那幾艘大船儲存的淡水和食物看來是足夠,絲毫沒有移動的意思,當然,這附近的船隻或者是被堵在港口裡面出不來,或者是遠遠的繞道而行,如果有船隻給這些戰艦補充給養,壓根不會有什麼人知道。

  七八天的時間,足夠澳門的快船或者是馬匹什麼的到月港一帶送信了,或者說在澳門周圍七八天距離之內的港口和勢力甚至是官府,都知道了在外海有武力強大的西班牙艦隊在那裡守著。

  澳門的海商和葡萄牙商人們自然是緊張的要命,其他港口的勢力卻是彈冠相慶,總算是不找我們的麻煩了。

  大明民間的海商雖然是熱火的了不得,不過每個人的心裡面並沒有什麼太多海洋的概念,不管是官府還是民間,都是覺得大陸的地盤才是地盤,海面上終究是無根無底的地方,不算是大明的疆土。

  這也是大陸民族常見的想法,對海洋的不甚重視,所以既然外海那些嶄新的西班牙戰艦都是安靜的呆在那裡,那也不算是侵擾,儘管是層層的上報,可並不是那麼重視。雙方就是這麼消耗著時間,反正陸地上的人不怕,你海上的船,可是要補充淡水和糧食,看誰先走,澳門的人都成了把頭埋在沙子裡面的鴕鳥。

  月港的商會首領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們已經是派出了第二批的使者,看看能不能和海上的那些西班牙戰艦聯繫上,或者是購買一些武器,或者是能不能用提供給養,費用和嚮導這種服務,來作為一種代價,換取他們攻打華州,或者是廣東的某些私港。

  誰想到,派出去的使者還沒有

  息的時候,在月港周圍的哨船和某些小漁船,卻跑回上出現了一支廣船隊,大概有三十幾艘大小船隻的樣子,也沒有掛上商行或者是港口的標旗(用來區分隊伍和地區的旗幟,算是對海盜的一種說明——我交過錢了,我背後有人之類的),就這麼朝著月港駛來,而且看他們的航線判斷,很有可能是朝著月港邊上的長樂灣過去了。

  廣船和福船,就是廣東和福建造的船隻,樣式雖然不同,不過卻是這個時代最好的船隻種類,現在船匠和船廠都是把持在那些大海商的手中,船隻的製造已經是從禁海前期的百業凋敝,變成了現在逐漸的恢復,也可以造出大船了,比如說按照華州的單位來計算,接近四百噸的大船。

  把持在私人的手中,那就是說船廠都是把持在海商和海盜的手裡,海上的船隊彼此看到船的樣式,就可以判斷出來對方是屬於那裡,那個勢力的船了。月港這裡的商人們正在琢磨著怎麼把火引到廣東去,卻沒有想到的是,廣東那邊先動手了。

  月港的商會首領和幾個頂尖的大商人,家眷什麼的都是在泉州這樣的繁華之地,不過他們也在距離月港很近的地方有自己的宅院,這些宅院用作養兵,倉庫或者是金屋藏嬌,因為西洋的船隻來襲擊澳門的緣故,這些可以作主的人都是聚集在商會首領的宅子裡面緊急的議事。

  這些人有些是商人有海盜的關係,有些人是做了多年海盜從良後當了商人,各個也不是膽小怕事的角色,但是這些人也就是在海上咬著刀子跳船火並,在水上都是悍不畏死的角色,有些奇怪的是,福建的海商到了陸地上的戰鬥力馬上是下降許多,反倒是廣東的海商海盜水上陸上都是不差,這也是福建的月港和泉州的大海商們養著那麼多倭寇的原因,倭寇在倭國本身就有一定的軍事經驗,陸戰時候又相對兇猛,正符合商人們的需要。

  這次的緊急會議,參加的人裡面有兩名倭寇的武士頭領,據說都是細川家的武士,因為觸犯了主家所以逃出了日本,兩個人對於行軍打仗還都是有一套,好歹也是帶過兵的武官。

  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很快就是商議定下來了決策,在月港可以調動的武士丁壯,四千人去長樂灣埋伏,兩千人留下來在月港據守,畢竟在月港這是自家的地盤,廣船上沒有什麼火炮。

  想要登陸可是在岸上的人賺大便宜,而且月港在關鍵時候還可以請求衛所的支援,這也是優勢,海澄縣附近可是有兩個千戶所在那裡駐紮,而且還是專門為了防備倭寇的戰兵。

  整個的月港迅速的開始動員了起來,如果有官府的軍官看到這番景象的話,一定會瞪圓了眼睛,因為這些商人們的私兵做的甚至比官軍還要官軍,很快就是集結完畢,在那些兵丁頭目的吆喝下,朝著目的地開拔。

  在港口的那些大小商人和船主們則是慌張無比的整理貨物,一邊在那裡恨恨的咒罵不講該死的廣東南蠻子不講規矩。

  四千人的隊伍就那麼大搖大擺的走在道路上,軍官們不停的在吆喝驅趕,讓他們的速度加快一些,福建的地形是閩北多山,不過在月港一帶還是平原居多。

  月港到長樂灣,走也就是需要一天的時間,道路上即便是有人在,也都是匆匆忙忙的閃避,這些私兵可都是聲名狼藉的混帳,就這麼走了半天,這些私兵倭寇們都是有些疲憊了,心裡面只是想著快些到目的地休息。

  卻發現在路當中橫著幾輛大車,車上全是那種裝運海上貨物的麻包,也看不到趕車的人,馬匹已經是被卸下了鞍具,悠閒的在邊上吃草。

  「第一隊把那些馬車移開,馬匹帶上。」

  命令很快的就是下達了下去,前面幾百人鬧哄哄的湧了上去,他們還想著能不能在這些麻包裡面撈些油水,私兵本來就是為了賺錢才賣命啊!

  「怎麼好像是有硝石的氣味!」

  其中一名兵丁納悶的說道,半空中嗖的一聲,幾根長箭劃著長長的弧線飛行,有些無力的落在了馬車上,倒是嚇了周圍的士兵一跳,仔細看,箭頭上纏著的油布正在燃燒。

  「轟~~~」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19
第五百零三章 突然 蹩腳騎兵

  砲車上的麻包裡面裝著的都是碎瓷和鐵片,這些東西雖標準的火器彈藥裡面的鉛粒殺傷力巨大,不過勝在是重量比較輕,在炸藥爆炸之後會濺射很遠的距離,給周圍的敵人造成最大的殺傷。

  這個時代的人雖然是對火器的都有認識,說是威力巨大,但是很少卻有現場的觀看和體驗,原本是擺在路上的大車驟然的炸開,無數的鐵片和碎瓷呼嘯著飛了出來,圍著馬車的那些人頓時是發出了慘叫。

  殺傷的範圍肯定不光是最前面的那一隊,後面的人也是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波及,閩粵地處南方,氣候溫暖,所以士兵們穿著的都是單衣,碎瓷和鐵片飛濺而出,單衣的根本是無法阻擋。

  最前面的人自然是最慘的,有的被打成了蜂窩一樣,有的渾身是血的在那裡哀嚎,後面的人有的身上被打出了傷口,本來也就是個小口子,但是巨響之下,聽著同伴們的鬼哭狼嚎,身上驟然的刺痛,心裡面也是驚慌無比,整個的陣型頓時是亂了起來,軍官們雖然是心驚,可還是大聲的吆喝著,維持陣型不亂。

  但是那車上的麻包裡面不知道裝著什麼,一爆炸之後,真正的殺傷倒沒有多少,反倒是煙霧瀰漫,雖然是光天化日之下,但是突然間有這樣的事情,周圍完全是安靜無比,場中喧囂無比,可卻陰森森好似鬼域。

  「整隊,不要亂,不要亂,外面的人都站好,不過是些發煙的把戲。」

  雖然說海商的私兵頭目大多是衛所的軍官和倭國的中等武士,這些人多少有些帶兵的經驗,可是下面的私兵們卻都是海盜和土匪出身,包括一些日本的亡命之徒,這些人哪會有什麼和火器作戰的經驗。

  日常的訓練也是有的,不過對於這些無法無天凶悍之徒,若真是用軍法約束,反倒是會有相反的效果,再說大家都是為錢賣命,那裡會真的像是軍隊一樣的用心,即便是此時的軍隊,也都是一塌糊塗。

  四千人在路上的隊伍排的很長,現在前半部分白煙瀰漫,慘叫陣陣,後面的軍官也是漸漸的約束不住隊伍了,眼見著就要潰散,那名為首的,也就是倭寇出身的那名大頭目倒是有些凶悍。

  拔出腰間的長刀,縱馬衝進了亂兵之中,左右連揮,頓時是幾個頭顱沖天而起,鮮血四處飛濺,隨機他就安排自己的親兵,把腦袋用長槍挑了起來,扯著嗓子大聲的喊道:

  「各回本隊,若有違反者,格殺勿論!」

  下面的親兵和將佐們也是跟著大喊了起來,看著挑在半空中的人頭,還有上司手中寒光閃閃的兵刃,都是慢慢的安定了下來,身上那些被碎瓷和鐵片削開的傷口,若是心裡面安定了下來,也就是一個無謂的傷口罷了。

  「把那些大車搬開,傷重的直接給個痛快,輕傷的都給我老老實實的跟上!」

  果然是有些門道的,這場面就是這麼被約束住了,那名首領心裡面這才是鬆了一口氣,可是隱隱的卻覺得有些不對,按照時間的估算,廣東的船隊還有兩天左右的時間才會靠岸,路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像是預先準備好的埋伏。

  他在那裡沉吟了一下,回頭就招呼身邊的幾個副手,開口說道:

  「立刻把命令傳下去,後隊變前隊,立刻回到月港。「

  副手聽到這個命令都是有些愕然,一個人禁不住開口說道:

  「大老爺交待的事情咱們就這……」

  他的話音未落,在道路的兩邊突然間傳來了喊殺的聲音,還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音,好像是千軍萬馬衝了過來,首領在那裡愕然的觀看,卻發現不遠處正有大批的騎兵,黑壓壓的一片靠近了。

  這裡怎麼會有騎兵!?所有有些軍事常識的人都是愕然,在福建的私兵和軍兵也就是有些軍官乘坐的馬匹和馱馬,怎麼會有這樣多的馬匹,原本剛剛平整的人心又是慌亂了起來,閩粵多是水上的爭鬥,即便是這些私兵們也很少是木桿的長矛,都是刀斧,說起來,,這也是海商們頗為自豪的事情,畢竟是刀斧的價錢可是比木桿長槍要貴不少。

  但是刀斧防備馬上騎兵的衝鋒那簡直就是笑話,他們的手中倒是有火器,可是行軍的途中為了安全,就連火藥都沒有裝進武器之中,因為害怕在碰撞行軍之中,稍有不慎就會發生危險。

  看著

  過來的人群,他們看到對方的馬匹並不是很高大,甚是矮小,裡面甚至還有騾子和驢子,手上拿著的都是粗大竹竿,前面套著鐵刺,看起來就好像是小孩子玩打仗的遊戲。

  可是幾百幾千人排成一排,朝著這邊衝過來,站在道路上的海商私兵們,都是感覺到自己無處可逃,隨著對方越來越靠近,他們的心理漸漸的支撐不住了,步兵陣抵抗住騎兵的衝擊,那這樣的步兵一定是百戰的精兵,而且是軍紀約束極嚴的這種部隊。

  顯然在道路上的私兵並不是這個類型的軍隊,他們之所以沒有跑,並不是因為他們要堅守,而是愣在了那裡,不知道自己應該是舉起武器殺上去,還是轉身就跑,稍微的遲疑就已經是要了他們的性命。

  到了跟前,最當先的人直接就是被竹槍刺穿了,竹槍上面掛著屍體,直接的朝著後面撞了過去,看著同伴一下子被刺了一個透心涼,身後的那些人第一個反應並不是趁著這個機會衝上去。

  而是拔腿就跑,在道路上面的整個陣型,迅速的就崩潰了,沒有什麼人能夠維持住,如果曾老鼠那些馬販子在這裡的話,肯定是會看到這些突然冒出的騎兵,乘坐的矮小馬匹,正是他們販賣而來的川馬和馬,當然,還有些騾子和驢子。

  這樣的馬匹也就僅僅是能進行這一次的突然衝鋒,事實上,如果是蒙古馬的話,這次的衝鋒的殺傷效果,絕對不會是僅僅是殺死最前面這一排這麼少,很多馬匹在最後衝刺的時候,力氣已經是衰竭了。所以竹槍刺上去的效果很差。

  士兵們衝鋒完畢之後,盡可能的縱馬朝著海商私兵的隊伍裡面衝去,丟下了手中的竹槍,抽出手中的刀劍在那裡大砍大殺,這也是為了讓後面的剩下幾波衝上去,造成更大的殺傷。

  這樣的馬匹也不是專門的戰馬,用起來也是非常不舒服,不管是衝鋒還是什麼,後面第二波衝擊也是沒有完全的衝起來,很多馬匹到了半途中不再前進,或者是脫力的摔倒在路上。

  可是,就算是這樣也足夠了,畢竟是二千多騎兵的衝擊,儘管是恨不整齊的騎兵衝鋒,道路上的部隊都是被沖的七零八落,有些人撒腿就朝著空地跑去,有些人聚集在一起各自為站。

  兩邊埋伏的軍隊都是紛紛的下馬,拿著武器迅速的聚攏成方隊,開始有效的殺戮,伏兵們的陣型一看就是事先刻苦的訓練過,大概是一百人聚集成一個方隊,四周的人都是拿著長矛,刀盾。

  也不奔跑,就是在那裡緩步的前進,就好像是一個個長著鋼鐵尖刺的怪物,長矛不斷的伸縮吞吐,就有一個個人倒下,幾十個方隊,把場中還沒有來得及逃跑的人分割包圍,一個個的殺死。

  這些人都是沉默不言的戰鬥著,海商的私兵雖然是勇悍,但是意志卻差了很多,有些人已經是支持不住這麼艱苦的戰鬥,丟掉了武器跪下投降,海上的爭鬥雖然是慘烈,可對於投降這個卻很寬鬆,因為亡命徒不一定總是一個主人,今天是敵人,明天就可能是同夥,所以投降都是解除武裝之後,放一條生路。

  不過今天這樣的戰鬥顯然不是這個概念,每個跪在那裡的人都是毫不留情的被殺死,愈來愈多的人選擇了逃跑,幾十個小方隊慢慢的聚集在一起,湊成了大的方隊,把場中的人都是包圍了起來。

  現在此時唯一抵抗的就是倭寇首領和幾百名下面的頭目和親信士兵,這些人確實是勇悍,而且伏兵毫不留手的殺人戰鬥手段,也是讓他們感覺到只有拚死抵抗一條路可以走。

  被包圍住的海商私兵們已經是聚集成了一團,就好像是刺蝟一樣很難下口,根本無法咬下去,為首的那名倭寇更是大聲的呼喊指揮,手中拿著大刀,周圍衝上來的伏兵們根本是無法靠近,反倒是被砍了幾個。

  倭寇首領心中氣憤之極,到了現在還不知道面前的敵人到底是誰,看這些人的架勢顯然不是什麼廣東的海匪,手中的大刀用力的逼退了面前的幾個人,在那裡用生硬的漢語大喊道:

  「到底是誰……」

  「嗖」的一聲尖響,一根急速飛來的長箭射入了他的大張的嘴中……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21
第五百零四章 楊石頭

  開嘴大喊的時候,刁鑽的一箭恰好從的他的嘴中射了進這大頭目還是帶著頗為考究的頭盔,可以遮住頭部的大部分區域,但是這一箭卻完全的避開了那些防護,這一箭恰好是貫穿他的腦袋。

  連話都喊不出來,直接就從馬上栽到了下去,他身邊的人扭頭一看到自己的頭領倒在馬下,剛要過去攙扶看看傷情,破空聲音又是急速的響起,連續兩次,接連的兩次慘叫發出,再看身邊,長箭貫穿了身邊兩個人的身體。

  扎堆頑抗的這些人都是大驚失色,三箭奪去三條人命,而且還都是最中心的被人團團環繞的位置,這豈不是說對方的弓箭隨時可以奪去自己的性命。

  剛才還是一股決死拚殺的勇氣支撐的海盜私兵們,因為驚慌都是拚命的朝著裡面縮去,也不顧得外面的廝殺了,一時間被外面圍攻的士兵們又是殺了不少‧

  「大人神射!」

  在一片頌揚聲音之中,楊石頭被手下環繞著騎馬慢慢的走近這裡,在江峰最開始起家班底之中,鐵丁們都是善於搏鬥和火器的發射,而獵戶們則是按照自己的老本行,精於弓箭,楊石頭來到夷州之後,知道這武藝也是自己的立身之本,含糊不得,所以也是每天的勤練,而且他的親兵隊也是對於弓箭頗為的擅長。

  剛才看到那些人在場中廝殺,海商私兵的那名大首領舞刀吆喝。在那裡十分地顯眼,一時間也是手癢,直接就是射了三箭,三箭三人,箭無虛發。他現在也是執掌一方的節度,下面的人自然是湊趣的叫好。

  沒錯,這些突然出現的伏兵就是江家軍在夷州地部隊,在福建的沿海,可以提供登陸的地方有許多,但是能夠讓幾千人和物資上岸的地方卻是不多,而且那些地方的交通往往是把物資和人員轉移出來,頗為的麻煩。江家軍上下最充裕的就是銀子,索性是找到了馬販子大量的購買了馬匹。

  靠著牲畜的運力。把在那個小港口上卸下來地軍械和人,都是送了出來,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搞出這麼蹩腳的騎兵,不過對於楊石頭來說,這樣伏擊戰鬥。最重要的就是速戰速決。

  這樣的騎兵衝鋒雖然也就是沖一次就沒有後勁了,可是畢竟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而且會把對方迅速地打垮,接下來在華州系統的步兵陣面前,這些海商地私兵不會有什麼勝算,楊石頭在馬上看著被圍在裡面的那些人,現在縮成了一團,要拿下反倒是有些困難,邊上的一名隊長低聲的詢問道:

  「大人,用不用調火銃過來,一次就把他們掃乾淨了!」

  楊石頭擺擺手。開口說道:

  「叫弓箭手們上來,我還不知道能不能迅速的進入月港,如果在外面耽誤時間的話,這火銃用不得,太容易被人發現是咱們華州了!」

  那名隊長迅速的把命令傳達了下去,一個個箱子在後面跟上的馬車上被搬運了下來,環繞在楊石頭周圍的親衛們立刻是跑了過去,打開箱子之後弓箭都是放在一個個布包之中,隱隱有些粉末散落其中。

  粘合弓箭地膠往往是受潮以後,就變得沒有作用。弓弦也是在潮濕的環境裡面變得沒有張力,大明的南方各個衛所。對於弓箭的保存就像是一個笑話,當年倭寇猖獗的時候,明軍一箭竟然連對方的皮肉都穿透不了,楊石頭這邊自然是吸取了這個經驗教訓,弓箭都是存放在乾燥的環境之中,箱子裡面都是放著布包的生石灰吸取潮氣。定期的檢查並且是給弓弦保養。

  這個事情的責任極重,江峰在這個上面絲毫沒有慈悲可言,大明軍隊地教訓可就是在眼前看到的東西,軍械官如果保養武器不力,處置地方法只有一種,那就是砍頭,家人不享受軍屬的待遇,按照朝鮮民一等論,嚴刑之下,果然不會出現什麼差錯。

  正在被圍攻的那些海商私兵們猛然覺得自己的壓力一鬆,愕然間卻發現圍攻他們的人突然間散了開去,不過這並不值得高興或者什麼,因為外面一排排的弓箭手已經是張弓搭箭準備完畢了。

  看到這些弓箭手,海商私兵們裡面的那些倭寇戰士,反倒是心裡面送了一口氣,當日他們還在海邊劫掠的時候,明軍的弓箭就好像是小孩子的彈弓一樣,根本沒有什麼殺傷,能穿透衣服也就不錯了。

  這些人都是往人群裡面縮去,心想先讓自己人擋過第一波箭,然後瞅著空子殺出去,這些倭寇多少還有正規軍隊的底子,彼此有配合,有人用日語低聲的聯繫,一起就是朝著裡面退了進去,那些盜匪出身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是頂在了第一線。

  海商私兵們的舉動,都是落在了楊石頭的眼中,先是一愣,接著哈哈大笑,握著馬鞭的那隻手用力的向下一揮。

  弓箭手身後的各級軍官紛紛的發令,半空中立刻是充滿了駭人的尖嘯聲音,一聽到這個嘯聲,原本還存著些僥倖心理的倭寇們頓時是大驚失色,這樣的聲音只有強弓而且還是保養的很好的強弓才有可能發出。

  縮進人堆裡面,也就是晚死一會罷了,雙方的距離太近了,以至於弓箭手在列隊的時候,還要朝著後面走幾步,好更大的發揮弓箭的殺傷。

  慘叫聲幾乎是連成了一片,就好像是割麥子一樣,強弓的輪射讓在中間這些人一排排的倒下,有些人徒勞的想要衝出去,不過這樣做只是讓自己的身上多中幾箭,三百弓箭手射了四輪,所有頑抗的人都是倒了下去。

  「在地上的屍體都補上一刀,看看有沒有裝死的!」

  楊石頭大聲的喊道,不出所料,他的話音一落,士兵們剛要過去的時候,幾個在屍體堆裝死的倭寇跳了出來,弓箭手還沒有收隊,正在等著,又是攢射。

  這次死乾淨了……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21
第五百零五章 匪夷所思的入侵

  旁邊的屍體被堆在一起,澆上油點火焚燒,四千人的海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中煙消雲散。

  楊石頭只是下令自己的手下稍做休整然後立刻朝著漳州開拔,福建多山,富庶的地方都是臨近海邊的平原,幾個大城,福州,泉州,漳州,都是靠著港口和海水吃飯,不過大明的禁海之後,作為東方第一大商港的泉州迅速的衰敗了下去,反倒是原來地位並不高的漳州,因為附近海澄縣月港走私的原因,大大的興起。

  那些海商們雖然真正講究生活的都是在泉州置辦產業,可是大多數人都是為了圖一個方便,把宅院放在漳州,那些終日在海上奔波的水手,各級的頭目們,有錢也都是到了漳州去放縱一把。

  這麼多的人在漳州的市面上花錢,原本完全被泉州奪取光彩的漳州,也慢慢的繁榮了起來。不過海商們大都是做的非法的勾當,在如此大的城池裡面,有些事情還是要有所忌諱,在有意無意的調動之下。

  原本距離漳州城五里的一個衛所,也被遷移到了五十里之外的地方,反正海商並不缺乏銀子,用錢砸過去,還有什麼辦不成的事情,在漳州城中,官方的武裝也就是衙門裡面的衙役了。

  一群被用銀子養爛的了廢物,也就是四五十人的樣子,真正強大的是海商們自己掌握的私兵,每天都是收對方的銀子,對方的手上能打的人又比自己多那麼多,官府自然是老老實實的聽海商們的話。

  在漳州,月港的海商們也是頗為自豪的說道,雖說是漳州是天子的產業,可管事的不是知縣知府,而是我們這些小人。

  太平時節,城裡面不需要有什麼官府的兵丁,海商們的私人武裝足夠可以安定一切,如果沒有他們的允許,就連小偷小摸都是被嚴令禁止的,市面上也是安定太平,不過私兵終究是私兵,在這些私兵不是被調動到了城外就是被派往長樂灣的時候,這漳州城就是一個空城了。

  楊石頭和身邊的軍官都是在那裡大聲的發號施令,安排手下的士兵聚攏剛才戰鬥中散落在各處的騾馬牲畜,要加強行軍的速度,解除畜力是最方便的方法,武器火藥和補給都是被裝在馬背或者是大車的上面。迅速的踏上了前往月港方向的行程,散落在四處的屍體們,都是被焚燒。

  還有大批的四處亂逃的士兵,楊石頭都已經是懶得理會了,這些人根本不會影響什麼大局,由他們去吧。

  沒有了那些基層軍官的約束,這些人壓根就是沒頭蒼蠅的一般,也是被剛才的殺伐嚇破了膽子,一心只是想要盡量的跑遠一點,沒有什麼回去報信的念頭,不過話說回來,長樂灣和月港之間的路程也就是那麼長,楊石頭的部隊在急速的前進,想要趕在他們頭裡報信,先得要考慮自己會不會被殺死。

  月港的商人們還不知道自己派出去的四千私兵在兩個時辰之內就煙消雲散,他們現在都是在港口那邊佈置,對於廣船的防禦,這年頭的水戰,或者是兩船靠近了彼此跳船刀砍槍刺,也有攻打港口,放下舢板,湧到馬頭上砍殺,現在對方的船隻已經是佔據了先機,自己這邊在揚帆出海已經是沒有什麼意義。

  索性是安排人手,在碼頭和各種要害的地方防禦,一方面則是派人去告官,別看平常的時候,就不願意官府多管什麼事情,可到了這樣的時候,把官府這個大牌子抬出來,還是有很管用的。

  月港的海商們自以為把所有的功課都已經是做的足夠,心裡面倒也是並不擔心了,廣東那邊的海商比起福建的來,優勢就是在於廣東的海匪海盜,在船上勇猛,在路上也是凶悍異常。

  可是現在月港的閩商們手中,有大批善於陸戰的倭寇,而且還在碼頭上佈置了火炮,這可都是大明軍隊裡面淘換出來的傢伙,只要是一開炮那可就是地動山搖的威力,打在船上就是一個大洞。

  就連衛所和水師,都沒有這麼好的傢伙,就算是你們廣東佬的廣船再結實,這一炮下來也經受不起。

  看著碼頭上忙碌的越來越完備,海商們本來有些慌張的心思漸漸的安靜了下來,現在他們在外海和碼頭上並沒有什麼哨船和警戒的人了,因為廣東的海商們也是明白這些小船

  ,下手絲毫不會客氣,所以都是撤了回來。

  為了鼓舞手下人的士氣,月港海商的首領帶著銀子作為賞金,來到了可能會發生戰鬥的第一線,安排手下人大聲的鼓噪打氣,對方既然是派出了這麼多的人馬,顯然是傾巢而出,只要是打敗或者打跑他們,必然是可以損傷對方的元氣。

  到時候趁勢南下,把閩粵的海上買賣都歸到月港的手下,那可就是真正的發達了,若是敗了,辛苦經營的富貴就會這樣的毀掉,什麼都完了,月港的商會這次也是下足了本錢,一到前線,先預先發下了兩個月的餉錢,並且開了很高的賞格。

  海商的私兵們,不管是漢族的盜匪還是倭寇,都是為了金銀錢財作戰,看到這麼大的賞格和犒勞,都是士氣大振,各個準備死戰。

  但是這一切在下午的時候,就變成了另外一種極端的情緒,因為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出現在海平線上的不是那種寬大的廣船,而是桅桿高聳,船體巨大的西洋船隻,如果有人在前一段時間去過澳門的外海的話,就會看到,出現在月港的船隊,正是那只所謂的『西班牙艦隊』。

  傳說這是為了懲罰葡萄牙人而出動的遠征艦隊,看著海面上的巨船,所有人都是陷入了驚懼之中,因為這個是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岸上早就是準備好發射的火炮現在也是絲毫的作用沒有。

  這種明朝衛所的岸炮,不管從口徑還是射程上都比對方的艦炮差的太遠了,不過月港的私兵們也不知道是慌神了,還是什麼原因,在船隻逐漸靠近的時候,嘗試著開了一炮,炮聲大響,炮彈呼嘯著飛了出去,卻連船的汗毛都沒有傷到,直接的就是落在了水中,水花倒是不小。

  在澳門的外海的時候,就是因為岸上的炮台開了一炮,西班牙艦隊不知道什麼原因,迅速的轉向離開了港口,月港的這個火炮開了之後,好像是也有了作用,五艘大船也是開始慢慢的轉向。

  難道是這一炮起作用了?每個人心裡面都是有這個想法,不過他們的欣喜還沒有結束的時候,所謂『西班牙艦隊』的船隻已經是開始慢慢的轉向,由船垂直港口的角度,變成了和港口的海岸線平行。

  雙方的距離不遠,最起碼西班牙艦隊上的軍官號令聲音,已經是可以聽的清清楚楚,兩艘船平行於港口的海岸線,船一側的炮門都是打開,將近八十門口徑大小不等的艦炮從小窗口那裡探了出來。

  船上的軍官又是大聲的發號,整個的月港就好像是發生了海嘯一般,港口都振動了起來,半空中充滿了震耳欲聾的炮彈飛過半空的呼嘯,幾十枚炮彈劃過半空,重重的砸在了港口的各種工事和防禦上。

  因為射擊的方便,擺在最前面的火炮和他身邊的炮兵頓時是被艦炮的射擊撕扯成了碎片,後面站立的頗為密集的私兵們,他們在那裡準備對方登岸時候的肉搏,沒有想到根本沒有什麼登岸的敵人,卻來了恐怖的炮火。

  港口在這個一瞬間,被炮擊的地方就好像是地獄一樣,地上到處是殘肢斷臂,偶爾有幾個沒有死亡的在那裡大聲的慘嚎,這一次炮擊,對方的士氣就被完全的摧毀了,海商私兵士氣迅速的崩潰,再也沒有在這裡堅持的勇氣了,拔腿朝著後面就跑,誰也不願意在碼頭上成為對方火炮的靶子。

  不管後面的頭目怎麼吆喝,海商們怎麼抬高賞格,甚至是拋灑銀子,都約束不住潰逃的私兵們,有錢也要有命花才行,方才看起來殺氣騰騰的碼頭,這時候,迅速的變得空蕩起來,就算是還有心拚命的也都是縮到了他們認為炮彈打不到的地方,距離海岸很遠的地方。

  船隻緩緩的靠岸,船板一落到碼頭上,穿著軍裝,手持長矛和火銃的士兵魚貫而下,在碼頭上列隊,這根本不是大明的任何一個地方的兵馬,很多人的頭盔上面還插著羽毛,現在距離不遠的海商們已經是能看清這些上岸水兵的面孔了,他們心裡面以為是別的海盜搶地盤的想法頓時被推翻了。

  那些可都是高鼻深目的白人,難道佛朗機真的要和大明開戰……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24
第五百零六章 漳州城門

  艦炮的威脅下面,海商的私兵們平日裡面儘管號稱是,此時卻沒有一個敢於上前戰鬥的,他們都是遠遠的躲在艦炮的射程之外,船上的士兵很從容下船列隊,排成了陣型。

  四百人為一隊,一百五十名火槍手,二百五十名長矛手,五艘戰艦和後面的商船上面一共下來了八百人左右。

  把人放下之後,除了那些專門運載士兵的商船之外,那幾艘炮火強勁的戰船都是緩緩的離開了碼頭,航行到他們轉向掉頭比較方便的外海中去,現在的港口上就只有八百名列隊的西洋士兵。

  看到這些兵,還有這些兵身後逐漸離開的戰艦,退的很遠的海商私兵們倒也是有了些別的想法,他們覺得在這樣的情況,倒也未必打不過,在幾個頭領的命令下面,素來是打前鋒的倭寇們很快的聚集在一起。

  後面的人也是整理好了隊形,緩緩的靠上前去,駐守港口的這些人預先都是有不少遠程的弓弩和火器,也都是被拿出來準備發射,現在這些海商的私兵們已經是被剛才的火炮嚇破了膽子。

  在行動前,還很仔細的看了看對方的陣型裡面是不是有火炮,確定全部是步兵之後,這才是下令進攻。

  他們手中不管是弓弩和火器射程都要比對方手中的火銃要差很多,結果為了能夠打中靠近了一些,西班牙方陣的火槍頓時是開火,大隊在鼓聲的節奏下,朝著前面緩緩的壓了過來。

  不說在港口上毫無懸念的戰鬥,在這個時代,消息傳遞的速度基本上就是等於馬匹奔馳的速度,至于飛鴿傳書這種可靠性極差的東西是不在考慮之列的,儘管月港和長樂灣一帶都已經是打翻了天,但是漳州城還什麼也不知道。

  因為漳州城在海商們有意無意的安排下,並沒有什麼兵丁,各處的事情都是漳州知府衙門的衙役來忙碌,幾十名衙役根本無法照顧如此大的一個城池,所以按照大明官場上心照不宣的常例,僱傭了許多幫手,其實,不要說是小小一個府,就算是在京師的東廠那麼大的衙門,很多人都不是吃官家飯的,都是東廠提督和官員們名義上自己掏錢養的,稱為檔頭之類的,至於地方的衙門裡面,這樣的人稱為幫閒。

  這漳州城也是差不多的樣子,一個衙役身邊最多有幾十個幫閒,身上雖然也是穿著衙門的號衣,但是其實和官府一點關係也是沒有,而且,在漳州城的官府幫閒們和其他地方的有些不同。

  他們這些人不是靠自己上下其手撈黑心銀子,更不是什麼知府衙役之類的自己出錢,而是由海商們出錢僱傭,當然,這些人也是聽命於鹽商,在漳州城,很多幫閒的頭目,就連衙役也要客客氣氣的對待,還要聽對方的命令指派,這也是海商們控制漳州城的一個手段。

  就連城門都是這些人守著的,海商們過往的貨物自然是暢通無阻,所謂的檢查和抽稅都是一句空話,如果海商們有需要,城門甚至可以在半夜打開,這漳州城毫無什麼國法律條,不過漳州知府的這個位置,卻是福建一等一的肥缺,只要是在漳州知府的位置做上三年,如果你只是撈了十萬兩,那可就是難得的清官了。

  這些守城門的幫閒們,雖然拿著海商的餉錢,不過總是要有些貼補,來往那些不是月港海商的貨物,都是他們敲詐的對象,每輛大車進出城門的時候,總是會有些散碎的銀錢到手。

  不過這一天,守城門的這些幫閒,特別是在南門的這些人都感覺到十分的倒霉,因為來往的貨物少不說,還遇見了麻煩,一幫來自海滄的魚販子第一次來漳州販魚,漳州本就是靠近海邊。

  這魚蝦之類的東西根本沒有什麼利潤,即便是禁海之後,價格也就是稍微的上漲了一點而已,不過這個東西卻是敲詐的好對象,遇到這些販賣魚蝦的販子,這些守城門的就大言的恐嚇說道,你這個東西可是在海中捕撈出來的嗎,這簡直就是廢話,這些魚蝦當然是在海水裡面撈出來,接下來的恐嚇就是你這個事情可是觸犯了禁海大令,可是要掉腦袋的。

  說到這裡,被嚇得要命的漁民肯定是會那些錢財消災,這已經是這漳州城門的常例了,現在也不用說太多的話,只要說你這魚蝦是在海裡打上來,就有人知趣的塞點銀錢給他們,然後再拿些在海水裡面撈出來的魚蝦給這些守城門的幫閒們打打牙祭。

  但是今

  的這些魚販子第一次來,卻真是油鹽不進,看來真是方人越是小氣,不管如何的說,這些人也不願意掏出一點錢來,反倒是在那裡大聲的爭論,說是昨天進城的時候看著城內的人都是在那裡賣魚,那些魚難道不是海裡面撈出來的嗎,那些賣魚的難道就不是觸犯了禁海的命令嗎?

  守城門的這些幫閒惱羞成怒的就要動手打人,可這些漁民也有一百多號人,都是精壯的漢子,各個很是桀驁不遜的樣子,還真怕是動手之後會起衝突,即便是這樣,雙方也在那裡彼此的推搡。

  在那裡叫罵不休,也就是因為這些人是幫閒,若是在別的府縣裡面,這個時候,守門的兵丁早就是拿著長矛亂刺,或者是拿刀亂砍了,不過這些幫閒平日裡面打罵倒還是可以,到此時卻未必敢於動手殺人了,生怕之後在漳州城之內過的不安生。

  魚販子們在中午的時候來到城門口,雙方沒完沒了的討價還價,叫罵吵鬧,已經是過了兩三個時辰,這些幫閒們也極為的不耐煩,也都是被激發了性子,心想娘的,老子就不讓你們進城了。

  這時候的天氣也是漸漸的濕熱了起來,這些魚蝦放到第二天就要發臭,賠死你們這些不長眼的。

  不管是吵鬧還是叫罵,這樣的情景實際上每天都要發生,也算是生活的一部分,很多人饒有興味的在周圍觀看,突然間,有人狂奔著跑了過來,光天化日之中,這樣的狂奔太過引人注目。

  就有那閒漢在那裡開口問道:

  「這大白天的,莫非是後面見了鬼了不成!」

  那人正在奔跑的時候,卻被人一把抓住,想要掙開,卻沒有想到閒漢的力氣不小,那人氣喘吁吁的說道:

  「大兵來了,好多拿著刀槍的!」

  自從倭寇被閩商們收編之後,漳州城的人對於兵荒馬亂的記憶已經是很淡薄了,聽到這個大兵來了,周圍看熱鬧的人都是愕然,朝著遠處一看,卻看到那人跑來的方向上,有許多民眾什麼的狂奔了過來。

  地平線上煙塵慢慢的升起,殺氣騰騰的部隊慢慢的出現在大家的視野之中,守城門的這些幫閒們都是顧不得吵架了,彼此的對視了一眼,若是有這樣的部隊調動,守城門的人都肯定是會事先得到通知。

  可是現在,也不知道是誰先反應了過來,圍著看熱鬧的閒漢們都是朝著城內跑去,守門的人們也顧不得什麼魚販子了,都是準備去關閉城門,卻沒有想到一直是在那裡吵鬧糾纏不休的魚販子們,紛紛的從自己的籃子和筐裡面抽出了利刃,毫不留情的朝著準備關門的幫閒們砍了過去。

  直到第一個人倒在利刃之下,鮮血四濺,已經是多年沒有見血的幫閒們頓時是驚慌了起來,誰還顧得上是關門,都是四處亂跑,躲避那些『漁民』的凶悍砍殺。

  這些漁民們很快的驅散了門口的守衛,卻和從前的那些海盜倭寇不同,沒有急著進城燒殺搶掠,反倒是牢牢的守住了城門,早就是有人在城樓上看到了遠處來襲的軍隊,城內雖然是沒有士兵。

  但是各個海商在城內也是有私兵和護衛,知道如果是被外面的來歷不明的兵丁進城,自己要擔什麼樣子的風險,海商首領府上的護衛頭領把這些人集合起來,衝到了『漁民』固守的城門,準備把漁民驅散,好關上城門。

  外面的那些『魚販子』也許是沒有想到一個沒有兵丁的漳州城居然也可以這麼迅速的作出反應,剛在城門口那裡稍有準備,城內的這些私兵們已經是到了,私兵們都是乘著馬匹,他們也是知道現在是萬分緊急的時候,盡快的關上城門就有一份保命的希望。

  那些魚販子們手中僅僅是拿著短兵器,在城裡的幾個人倉促之下,直起身來想要作出動作,卻被迅猛衝過的馬上騎士直接就用刀砍了腦袋,但是同伴的死亡絲毫沒有讓後面的人退縮,後面的幾個人就那麼拿著短刀,跳起來朝著馬匹衝了過去,這樣的動作,馬上的騎士輕鬆的就可以閃過去,但是馬匹卻被這個動作嚇得嘶鳴一聲,直立起來。

  這時候,城內私兵的頭領才終於明白了這件事,這些「魚販子」們是準備決死讓城門打開了……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25
第五百零七章 炮轟城門

  敢死之士是這個世界上最強悍的戰士,特別是他們手中不處於劣勢的時候,漳州城內的私兵衝到城門,最開始靠著馬匹的衝擊力把外圍衝開了一個口子,不過隨即『漁販子們』藉著城門洞狹窄的地形,很快又是重整了陣型。

  牢牢的護住城門附近,不讓對方衝過來,海商的私兵們欠缺的就是這些決死的氣魄,用手上的刀子賺錢,真要到了賣命的時候,那裡會有什麼人真的衝上去,留著這把力氣賺錢豈不是更好。

  相持了一會之後,儘管拿著長兵器的私兵們不斷的對死守城門的那些漁販子們造成了死傷,可是就是無法控制住城門。

  不過穿著單衣短褲,甚至是坦胸露背的漁販子們,這也是為了裝扮的更像一點的打扮,在他們裝魚的筐子和籃子裡面,也不能放下太長的兵器,只能是拿著短刀,長刺之類的東西。可海商在漳州城內的私兵卻都是大刀長矛,雖然按照南方的習慣並沒有用弓箭,但身上多少都有些防護。

  一方等於在那裡空手肉搏,另一邊卻是武器和裝備佔盡了優勢,但是戰鬥的意志上面差的太多。但是守城門的一方卻還是不斷的倒下,激戰了一段時間之後,只是剩下了十幾個渾身是傷的人,拿著短刀站在城門的跟前,喘著粗氣看著正在逼過來的海商私兵們,心裡面都是有些絕望。

  他們都是夷州軍隊和團練裡面犯了大罪的人,交給他們的任務就是奪下這個城門,只要是任務成功,犯過的罪行就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抵銷,同時家屬可以享受軍屬的待遇,不受株連。

  如果沒有成功,家屬原來的待遇被取消倒還是好說,可是降格為朝鮮民或者是土著,那就是萬劫不復的境地了,從此沒有進入官吏系統的權利,就算是想要當兵賣命都不能,代代都要卑賤下去。

  可看到面前獰笑著逼近的海商私兵們,他們知道自己的任務確實是完成不了了,大吼一聲拿著手中的短兵器,毫不顧惜自己性命的衝了上去。

  在遠處正在迅速靠近的軍隊,跑在最前面的是八匹馬拉著的炮車,按照操典來說,火炮應該是行走在隊伍的中間,受到周圍士兵的保護,不過這次卻是跑在最前面,幾十名騎士騎馬在兩側護衛。

  炮車的馬伕,在那裡絲毫不在意馬匹的體力是不是消耗過度,手中的鞭子在半空中啪啪的抽響,八匹拉車的騾馬都是瘋了一樣的奔跑。

  四五把長刀插進了最後一個在城門那裡抵抗的「漁販子」,軍隊距離到這裡還有一段時間,海商私兵的首領對於那個人臨死發出的慘叫沒有什麼觸動,他看著門外的軍隊,心裡面鬆了一口氣。

  就算是距離城池最近的那些騎兵也還有將近二里的路程,關上城門已經是足夠了,何況最前面的那些騎兵還停下來了,看來最起碼不會讓遠處這支部隊長驅直入的進入漳州城了,現在就算是糾集民壯也可以守住一陣子。

  當年倭寇猖獗的時候,福建的幾個明軍軍將還都算是勤勉於事的人,把靠海的幾個城池都是花費了大力氣整修了一遍,這個規模的城池只要是守衛得法,就算是大明的軍隊來攻打,也只能是過來圍攻,而不能迅速的拿下,缺少重武器的倭寇更是沒有辦法。

  不過城外的軍隊並不是倭寇,在距離城門二里左右的距離的時候,跟隨著炮車邊上的騎兵就已經是看到漳州城的城門在慢慢的合上,帶隊的騎兵軍官一邊目測著距離,一邊是發號施令,儘管馬車還沒有停下來,周圍馬上的炮兵們都是做好了準備。

  隨著馬匹的幾聲長嘶,炮車在御手的控制下面停了下來,周圍的騎在馬上的炮兵們紛紛下馬,有的去搬開炮車,有的去拿起了各種的工具,這些人可都是貨真價實的白種人,穿著打扮和裝備都是西班牙軍隊的樣式,按照明朝人的見識確實是看不出什麼不同來,他們才見過多少西洋人。

  有人在校準著位置,更多的人在把火炮擺在官道上,釘上木,然後裝填彈藥,八磅的榴彈炮,藥包和炮彈早就是準備放在炮車上面,每個人都是飛速的動作起來,很快就完全的預備好。

  這種口徑的榴彈炮的發射可以說是恍若雷鳴了,漳州城的城門本就是沉重在那裡努力推擠的私兵們,聽到了

  響之後,每個人都是被震的愣了一下,接著就是不似的呼嘯劃過半空,原本以為是堅實無比的城牆驟然間晃動了起來,就在這個瞬間,地面都好像是跟著顫動起來。

  呆在城門洞的人,半封閉的空間裡面,聲音和震顫更加的強烈,感覺整個的城牆都好像是要塌下來一樣,正在關城門的私兵們都是嚇破了膽子,驚叫著跑到了外面,喘息一陣才算是恢復了鎮定。

  沉重的城門加上漁販子也是做了些破壞,到現在還是關上一半,看著越來越近的煙塵,在後面的私兵首領心中焦急,在那裡大聲的催促手下快些過去關門,見識到剛才地動山搖的景象,再要進去都是心中為難,彼此看看,就算是那私兵首領又是催促了一遍,他們還是沒有移動腳步。

  那首領大急,城外的不管是海盜還是倭寇,這般氣勢洶洶的進城,進城之後,還不知道有什麼慘事,要是折損了海商們的家眷,恐怕自己真就是要被追殺千里了,不管如何要把這裡守住。

  又是喊了一聲還是沒有什麼人反應,這首領一咬牙,手中的倭刀用力的砍了過去,身邊的人壓根是沒有想到,一刀就被砍掉了半個身子,周圍的人都是嚇傻了,看著首領渾身血淋淋的凶悍模樣,那首領又是大聲的催促了一句,不過這句話沒有人聽到說什麼,因為又有一發炮彈落在了城牆上面,磚石飛濺。

  這麼大的聲音,如此驚人的聲勢,漳州城的百姓怎麼會聽不見,早就有逃進城裡的人把這個消息散播的到處知曉,加上這轟鳴的炮擊聲音,就好像是給他們做證明一樣,漳州城馬上就是大亂了起來。

  那些人儘管沒有聽見首領的命令,可還是被首領的凶煞模樣逼著跑到了城門洞裡面,拚命的推擠城門……

  現在軍隊的前鋒也才是到了火炮擺放的陣地那裡,無論如何也是沖不到城裡了,因為在這之前,城門後面的那些私兵肯定是可以把城門合上,到了這樣的程度,都是豁出去了,一幫人大喊著號子用力的推擠城門,城門一絲絲的關了起來。

  遠處又是一聲大響,半空中又是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尖嘯聲音,不過前兩次的炮擊過後,這些人多少是有了些適應的能力,表現的還算是鎮定,依舊是一點點的朝前推著城門,後面早有人去城內集合丁壯,一起把這個城門洞塞住。

  不過他們不知道,前面兩炮只是在校正炮口的指向,火炮的目標始終是城門,這一炮沒有偏離目標。

  所有在城門後面的人手都覺得天地驟然間塌了下來,他們也僅僅是感覺到這一點,因為整個的城門都被這一炮從牆體的連接部上砸了下來,四分五裂的砸在了城門洞裡面,所有在推城門的人都是被壓成了肉泥。

  而且八磅榴彈炮的威力可不是三磅炮和六磅炮能比的,砸碎城門之後,餘勢未衰,後面的人也都是受到了波及,這些私兵本身都是擁擠在城門的附近,一來是過去幫忙關門,二來是在城牆的底下也有些安全感。

  這一次,榴彈炮的八磅炮彈幾乎是在人群中趟出了一條血路,快速的發射了三炮之後,榴彈炮也需要冷卻炮膛,可是在城門邊上的那些倖存的海盜私兵,都是愣怔著看著地上的殘肢斷臂,血肉已經是把地面染成了紫黑色一樣。

  在已經是能聽到城外的馬蹄聲音的時候,這些人才是反應了過來,想要跑,卻已經是感覺到腿上一點力氣也是沒有,完全是癱軟在那裡。

  五百人的馬隊大搖大擺的衝過了城門,馬隊上的騎士甚至沒有看城門邊上的人,直接就是奔著其他幾個城門而去,這些馬隊看起來頗為的熟悉漳州城內的道路,很快的就是找到了目標。

  在這個被炮擊的城門處流下了一百名騎士,凡是看到這些入城的騎士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塊的胸甲,帶著罩面的頭盔,頭盔的纓子是高高的羽毛,手中拿著騎槍和火銃。更加讓人驚訝的是,這些人全是番鬼,那些藍綠眼睛,高鼻子,慘白皮膚的白人,難道乾坤顛倒了嗎?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26
第五百零八章 佔領之後

  整件事情對大明來說,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自己在福城池居然是被佛郎機人佔領了,立國一百多年以來,這樣的事情幾乎就是天方夜譚一般,其實不管是西班牙還是葡萄牙,這兩個當時海上殖民最熱火的國家都是打過明朝的主意,不過這個時候的大明帝國可不是幾百年後窩囊無比的滿清,也不是同時期在美洲好像是原始社會的印加帝國,這還是一個巔峰狀態的封建大帝國。

  幾次試探性的進攻和挑釁,白人都是鬧得灰頭土臉,得到了足夠的教訓,只能是老老實實的做生意,不敢再有什麼舉動。他們對於大明的行動,甚至是不如同時代比他們落後許多的日本,也就是明朝最為頭疼的倭寇之禍,大明的沿海被來自正在戰亂的島國日本的流浪武士和海盜們侵襲。

  因為承平日久,衛所和軍隊都是談不上什麼訓練,光腳不怕穿鞋的,被那些亡命的日本浪人們打的潰不成軍,然後因為倭患,嘉靖皇帝又掩耳盜鈴的進行了禁海,禁海讓大名的額海上防衛進一步的削弱了下去,在最嚴重的時候,甚至是被這些倭寇佔領了幾座縣城,殺死軍民近幾十萬。

  不過倭寇們能做到的也就僅僅是這些了,如果沒有江峰這個突然冒出的不確定因素,按照原本的歷史,就會有戚繼光一干抗倭的名將出現,稍加整頓隊伍,就把肆虐大明沿海的倭患掃蕩乾淨。

  江峰出現之後,歷史自然是偏離了原有的方向,華州的水軍強大起來之後,原本在海上還有些話語權的倭寇們,立刻是作為擾亂海上貿易的主因之一,進行重點的清除,倭寇們不是被買做了奴隸,就是被閩粵的海商們招攬,更多的人則是沉屍海底。

  沿海的倭患僅僅是剛剛露出了一點苗頭便被扼殺住了,大明的官民也對於所謂的倭患感受不深,接下來的海上太平,大家都是忙於賺錢,太平時節沒有人去考慮什麼練兵之類的事情。

  所以「西班牙人」侵佔了漳州城,這件事情就像是在大明帝國這個皮糙肉厚的巨獸身上,狠狠的刺下了一根尖刺,一下子讓它疼了起來,而且是疼的要命。

  明朝的對外政策是極為的強硬,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僵硬,對外從來不會妥協,割地求和之類的事情更是不會發生,因為宋朝那時候面對遼金元幾個蠻族國家的侵襲,步步退縮,但是對方步步的進逼,直到滅國,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教訓在,所以明朝不管是君是臣,還是沒有官職的那些讀書人,對外都是秉承強硬的政策和理念,誰要是有什麼妥協之策,那就是叛國之徒。

  所以當所謂西班牙人佔據了漳州城的消息傳開後,整個福建震動,距離漳州城最近的兩個衛所在得到消息的第三天,就是湊齊了六千的人馬準備奪回漳州城,因為海商們前些年的上下活動,所以漳州一帶除了保持了官府最基本的架子之外,其餘什麼官方的信息和渠道也是沒有。

  海商們要自己做漳州城的主人,所以把用銀子上下活動,讓這裡大部分的實際辦事權都是落在了由他們控制的幫閒手上。

  官府的人員短缺,效率低下,一切都是依靠幫閒才能完成,在漳州城被佔領之後,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有價值的情報送出來,出兵的衛所將領,他估計在漳州城內最多也就是四五百人的番鬼士兵。

  因為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在這片區域最多也就是能有這麼大的力量了,至於這麼點人為什麼還能拿下漳州這個大城,倒是沒有人感覺到奇怪,武備如此的鬆弛,只要是有心的海盜打一個突襲,城中那幾十個衙役什麼用處也沒有。

  不過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在漳州城的不是四五百人,而是整整的三千二百人,雖然說未必各個是白人,可只要是站在最外圈的都是白人,裡面的人平日辛苦些,面甲放下,誰也不會有什麼懷疑。

  戰鬥的經過並沒有什麼意外的,當六千的明軍遭遇到了兵甲鮮明的二千蠻夷士兵之後,人數和預估的巨大落差,已經是讓他們的士氣大為的衰弱,戰鬥的時候,儘管明軍有人數的優勢,但是冷兵器為主的他們遇到了長矛和火槍結合的『西班牙侵略軍』,西班牙大方陣可以說是這個時代最先進的軍事技術之一了。

  在最開始接戰的時候,明軍拿出了各色的

  備先打上一輪,有沒有效果且不去說,最起碼先給對懾。沒有想到還沒有進入射程的時候,對方的火銃先是排射打響了,第一輪的對戰明軍就已經是吃了大虧。

  火槍手在輪射了三輪之後,才退回到方隊之中,明軍已經是被打死了幾百人,接下來的戰鬥更是乏味,方陣就好像是一個刺蝟,這個刺蝟的尖刺還能飛射出去,距離遠了,被火銃打,距離近了,因為長矛的阻攔,還是被火銃打。

  當控制方隊腳步的鼓聲節奏加快的時候,明軍就潰散了,將官們根本約束不住四下逃跑的士兵們,好在是西班牙人的方隊在追擊的時候,也沒有什麼速度,因為儘管是死了一千多人,可大部分人還都是跑了。

  這一仗打完之後,整個福建陷入了短暫的失語之中,西班牙的部隊居然是有兩千多人,而且戰鬥力如此的強悍,火器威力巨大,一時間,福建的明軍原以為自己就可以解決這支莫名其妙的西洋軍隊,可出現了這個事情之後,加上對方又已經是控制了漳州城這個大城,靠著自家的力量是解決不了了。

  一封封加急的公文,通過各種途徑送到了南京和京師,不過讓福建的官員們可以鬆口氣的是,「西班牙軍隊」好像是僅僅滿足於佔領漳州城,並沒有進一步擴大佔領地的跡象,這倒是讓他們可以從容調集力量來防禦和清除。

  漳州城內又是一番景象,漳州的百姓們在大明治下已經是將近二百年了,異族的統治對他們來說,是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事情,在西洋人的軍隊進城之後,好多人都感覺天要塌下來一樣。漳州人對於外國人最直觀的印象就是倭寇了,西洋人從前雖然也是打過交道,可都是商人,看起來還算是和氣,那些倭寇佔領村莊之後的種種禽獸之舉,每次說是倭寇來襲,城門關閉,人人緊張的情形可都是記憶猶新。

  很多人都是覺得這些「西班牙人「搞不好也是會和倭寇一樣,在漳州城內胡作非為,惶恐不安的大有人在,很多人知道了城池陷落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攜家帶口的跑,但是最前進城的五百騎兵可不是吃素的。他們用最快的時間控制了漳州城的幾個城門,那些要出城的市民們不管是怎麼哭喊,他們也不會讓開。有些人還以為藉著人多混亂,這些騎兵的反應又不是太激烈,他們可以衝出去。

  沒有想到開始還算是克制的騎兵們在受到衝擊之後,毫不客氣的抽出刀劍砍殺,頓時是絕了他們的心思,各個城門處混亂的不像樣子,不過騎兵們在人離開之後,卻也沒有什麼追擊的意思。

  和任何被破城的時候是一樣的,城內的流氓無賴反應的甚至比官兵和佔領軍都快,他們很快就是糾集起來去打家劫舍,趁機發一筆亂財,按照往日的光景,這時候兵荒馬亂的,誰也顧不上,正是發財的機會。以前傳聞倭寇要進城的時候,這些無賴們也趁著城內人心惶惶大肆的搶掠幾次,事後也沒有什麼找他們的麻煩。

  這次的搶掠開始也是頗為的順利,幾個城內的大戶光是顧著收拾細軟了,沒有防備,加上太平了幾年之後,失了防範,被這些無賴們賺了大便宜。

  所謂『西班牙佔領軍』的速度也是很快,他們還沒有從宅子裡面出來的時候,外面全副武裝的軍人們已經是包圍了這裡,這些無賴絲毫沒有什麼氣節可言,立刻是五體投地的說是要投靠,在他們心裡面想著,對方總是需要些狗腿子來支撐場面,自己這些人最先投靠,肯定不會虧待了自己。

  回答他們的是繩索和枷~:衙門門前,嘁哩喀喳的砍了腦袋,腦袋都是被拴在了粗大的竹竿上,然後在城中各處豎了起來,竿子被立起來之後,還有一名掀起面甲,露出白人臉孔的士兵在下面用僵硬的語音宣讀漳州城的紀律,混亂的局面立刻就平息下去了。

  掀開面甲後露出的番鬼面孔更是讓漳州的人相信這肯定是西班牙來的軍隊了,不過他們不知道更多的「西班牙軍人」面甲下面是和他們一樣的黃皮膚,黑髮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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