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惡明 作者︰特別白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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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b373 2008-9-1 09:00:3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8 490136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27
第五百零九章 佔領之後百態

  月港的戰鬥早就是結束了,為首的幾個人或者是戰死,接在港口那裡就是被砍了腦袋,剩下人的大部分都是當了俘虜,在月港這裡被關押了三天之後,在得到漳州城被拿下的消息之後,都被送到了這裡。

  在漳州城內,「西班牙佔領軍」的軍紀森嚴,真正坐到了所謂的秋毫不犯,不過對於海商和有海商背景的人絲毫不會手軟,其實要是嚴格來說,這城內的人幾乎都是靠著海商吃飯的,漳州城的活力就在於他靠著月港這個華南最富庶和繁華的港口,海商在城內橫行霸道,架空了官府的力量。

  那些他們的屬下幫閒之類的,欺男霸女,為禍鄉里的事情可真是沒有少作,老實巴交的百姓們都是恨他們入骨,可在海商勢力巨大的時候,也僅僅就是心裡面痛恨就是了,按照常理,這些番鬼們侵犯我大明的領土,領著他們的人一定也是海上的人,搞不好就是月港的海商們的陰謀。

  勾引外族侵佔領土,他們這些人豈不是在漳州城更是作威作福,老百姓那還有什麼好日子過,沒有想到事情並不是他們想的那個樣子,在城內每個和海商們有從屬關係的,這些人大部分是地痞無賴或者從良的海盜土匪,都是被抓了出來,真是不知道如何事先知道的這麼詳細。

  當然對於「西班牙佔領軍」來說,這也不難,那些幫閒的頭目抓起來之後,嚴刑拷打,讓他們看看掛在竹竿上面的那些頭顱,每個人都是老老實實的聽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交待了出來,到時候按著名單來抓人就是了。

  雖然難免有錯抓的,但是市面上為非作歹的那些人被一掃而空之後,這漳州城居然是顯得太平了許多,這下子很多人都是看不明白了,當年蒙古人在漳州的統治,雖然沒有人親眼看到,可是記載卻是不少,那些韃子讓漳州城的女眷們甚至不敢上街,店舖經常是無緣無故的遭到搶劫,怎麼這看起來不像是人,倒像是妖魔的西洋番鬼還有些「仁義之師」的味道?

  月港和周圍的大小港口,在楊石頭手下的夷州團練的掃蕩,還有水上夷州艦隊的攻勢下,紛紛的煙消雲散,各種身份的俘虜抓了將近六千多人,在佔領漳州城的六天後,也就是過來進攻的明軍被打敗之後,送進了漳州城。

  這下子可是轟動了,遭過這些人罪的百姓們雖然是痛快,可心裡面還是有些害怕,心想難道又要大開殺戒,把這些人的腦袋,放到竹竿掛著,這城內可找不出這麼多的竹竿啊。

  但是看到這些人押送俘虜的人,漳州城的上下都是自以為明白了到底是誰勾結番鬼入侵,進城的這些漢人武士丁壯,都是那些廣東佬的打扮,果然是閩粵海商相爭所導致的惡劣後果。

  關於對俘虜的處置,和漳州城百姓們預料的有很大差距,城外城內的俘虜將近有八千人,這些人裡面為首準備煽動叛亂的都是被砍掉了腦袋,剩下的人,那些廣佬在喊話的時候說得明白,只要是按照「洋大人」的要求完成一定的土木工程,就可以饒過性命放還家鄉。

  看著城內豎起的掛著人頭的竹竿,這些俘虜還以為自己肯定是要被砍頭,誰想到還有這樣的寬大途徑,立刻是滿口的答應。

  不過這個「洋大人」的說話,俘虜們甚至包括漳州城的人們都是暗自的鄙視,心想我堂堂的大明上國,居然對這樣的蠻夷奴顏婢膝,真是丟盡了祖宗的臉面。

  這些答應做工贖罪的俘虜們在第二天就後悔了,這土木工程不是一般的大,包括在城外修築小型的堡壘,深挖壕溝,還有在原有的城牆上修建的炮台,在外面簡易的外牆,這可是辛苦之極的工程,何況現在的漳州已經是熱非常,光天化日的在戶外做這樣的辛苦活計,不死也要脫層皮,何況這些俘虜在港口上都是舞刀弄槍或者是操持船隻的角色,日子過的也算是舒服,根本吃不了這樣的苦。不過後悔是沒有的後悔,對方手上的刀劍火銃可不是吃素的。

  這樣的修築要塞防禦,實際上不光是隔絕了明軍進攻進來的途徑,也是阻斷了城內人出城的路,漳州城周圍的農田勉強能夠自給,這麼封鎖,怕是沒有用太多的時間,城內就會斷糧大亂了。

  好在漳州城到海澄縣的路程,因為就是在海邊,完全是被「西班牙佔領軍」控制的,畢竟是明軍沒有如此強大的炮艦,海上和艦炮射程的範圍之內,

  都是被西班牙佔領軍牢牢的控制住了。

  既然是控制了海路,接下來的事情也是容易的很,不要忘了,因為沿海的工商大興,很多的田地都沒有什麼人耕種,大家都是吃南洋的糧食。只要是海路還在手中控制一天,價格便宜的南洋糧米就會源源不斷的運送進來。

  當然,這些糧食也不會給城內的人白吃,佔領軍在城內也是有各種各樣的工程和工作,每個人要是想吃飯,就來做工賺錢,原來還有個什麼語言不通的問題,現在那些廣佬進城之後,事情倒也是簡單了許多。

  城內的壯勞力們去工地上幹活賺錢,老弱婦孺們都是負責後勤,或者是打掃做飯,或者是在臨時開辦的武器作坊裡面修修補補,這些工作都是按照市面上的價錢算錢算糧,甚至還稍微的高了幾分,也沒有什麼人有怨言,而且百姓們給佔領軍做的這些活計,可是比城外那些人要好太多了,畢竟一方是奴隸,另一方卻是自由民,雙方這麼一對比,各自的幹勁可都是高了不少。

  沒有人為非作歹,家家又有了可以依靠的生活來源,市面上迅速的平定了下來,而且原來在城內本分做生意的那些商舖赫然發現,自家的生意沒有什麼影響,他們說起來和海商們也有這樣那樣的關係,不過留下來的主要是純粹做生意的那一批,這些人原因為月港和漳州城都被人佔據了,也就談不上什麼生意。

  甚至有些老闆已經是給自己的夥計們放假,說是你們要想養活自己,就給番鬼和廣佬做工吃糧去吧,我這裡生意維持不下去,怕是沒有什麼工錢可以發下來了。誰曾想到,打敗了那幾千衛所兵丁之後,居然在城內進來了各地的商人和城內的商舖商議周轉和買賣事宜。原來月港在被佔領的第四天後就已經是恢復了商港的運作,只不過來運作的人手不同了而已,這裡位置良好,乃是浙江以北商人們去南洋販運的中轉站之一,這些人和華州的關係都是非常的密切。

  打下了月港之後,自然會給他們一個方便,當然在表面上說的都是,華州和西班牙有個協定,不管如何海港必須對華州庇護下面的商船開放,商人們很多都是不知道為什麼西班牙人這麼好說話。

  也有些聰明的人猜了出來,不過他們同樣是聰明的什麼也不說,既然是月港有商人,有買賣,那漳州城內的生意自然也不會很差,在取得了佔領軍的許可之後,他們也可以去福建其他的地方去進貨,並且回城銷售。

  商人們是沒有祖國的,正如在另一個平行的歷史裡面,明末晉商們對於滿清的各項物資支持,他們絲毫沒有意識到什麼漢人韃子的分別,只要是自己賺到了銀子,那麼萬事大吉,福建的商人們也是一樣,只要是漳州城內的商舖拿出了銀子,就沒有買不到的東西,而且很多人還知道現在北方很多過來的船隻不在夷州停靠,直接來到了月港,說明現在的買賣可能會更好了。

  他們都是主動的尋找門路來交易,有些人在泉州附近的小港下海,然後來到月港買賣貿易。

  漳州城內有些風骨的人主要是那些讀書士子們,在知府和各級官吏被驅趕到城外之後,他們就算是城內說話管用的一批人了,天下間對於讀書人的尊崇可是幾百年來根深蒂固的。這些讀書人是堅決不準備向佔領軍低頭的,不過他們也是迷惑的發現,漳州城被佔領之後,市面繁榮,治安良好,而且人人都有活做,有飯吃,赫然是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真是不可思議。

  原來的漳州知府衙門和周圍的那些高們大戶的宅院,已經是被改造的不成樣子了,外面的圍牆在成型,這裡是準備修建一個城內的堡壘,在知府衙門周圍的區域已經是被化為禁區,除了佔領軍的士兵之外,百姓不得進入。

  「洋大人,洋大人!」

  一名看起來是廣佬的士兵,一路跑了進來,凡是在周圍做工的漢民都是在心裡面暗罵『漢奸』。

  在原來的知府衙門上,西班牙佔領軍的首領摘下了罩在頭上的頭盔,在那裡沒好氣的衝著那個喊「楊大人」的手下喝道:

  「大白天的,你鬼叫什麼!」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28
第五百一十章 華州一景

  住近在漢城的人經常能夠看見華州大都督江峰的身影,大都督都要帶領衛隊去仁川附近的校場監督部隊練兵,現在駐紮在仁川附近的士兵已經是達到了一萬五千人,這裡面有三分之一的老兵,這樣的比例在華州的軍隊系統裡面已經是非常的高了,當然是天下精兵。

  雖然是江峰帶著衛隊在城市之中穿行,不過好像是並不害怕在周圍的房屋上,會有人拿著所謂流失民間的火銃對他射擊,只是放心大膽的帶著衛隊昂然出城,在華州都督府和太守府用心的散佈下面,江峰神武之名早就是傳揚四方,在外人眼中,他已經是一位可以斬虎屠龍的無敵勇士。

  不管是在大明還是歐洲,或者是倭國,身居高位的人士,總是會處於一種神秘感之中,森嚴的保護,出行還有開道和靜街之類的措施,尋常百姓想要見到一面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峰的神威遠揚,個人的武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還有他帶兵作戰時候的神機妙算,臨危不亂,至於是塔爾河谷和瓦刺部的大戰,在陳聾子之亂中戰鬥,都是以一敵百,然後取得了不可思議的勝利,而且還是乾脆利索的大勝。這些事跡都是被變成了故事和評話傳播開來。

  在大明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是被人當作一個很好看的傳奇和演義來看,有些知道門道的人,瞭解這裡面說的就是華州的大都督江峰,一個從錦衣衛的巡城小校起家,二十年間已經是在海外坐擁一方的大豪,故事和評話說的精彩,大家對於江峰這個人就越是感興趣,在漢城的街道上居然在江峰出巡的時候並不靜街情場,只是任何人組攔在馬隊的前方立斬不赦。

  很多商人們都是在沿街的酒樓和飯莊茶館之類的地方,包下了臨街的包間和窗戶,等到江峰經過的時候,看上那麼幾眼,也算是回到大明或者是跟自己相熟的親戚朋友一起的談資。

  儘管江峰是一個害怕麻煩的人,但是在出行上的裝備是絕對不會馬虎的,現在的華州因為豐厚的待遇和條件,這邊的各種工匠越來越多,結合了大明的武官甲西班牙禮儀用盔甲的特點,給江峰和他的阿儀仗隊打造了華美的盔甲,馬匹上也是採用在濟州島馬場上培育出來的安達盧西亞馬。

  江峰和衛隊走在街上的時候,高大的馬匹和精美的鎧甲,加上江峰和手下那種凜然的氣勢,在那裡觀看的人們都是感覺到,故事裡面的那些武勇神奇的事情,搞不好就真是江峰所做。

  這樣的人確實是值得讓人跟著追隨,商人們這麼想,在漢城和周圍的民衛居住的那些漢民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這樣的包裝還是有極為出色的效果,所謂人靠衣裝,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在看到了江峰真人出巡之後,又通過這些行商四方的商人口口相傳的把江峰和華州的各種優勢傳播出去。

  這一天也是和往常一樣,早就是在街邊的酒樓裡面坐滿了準備一睹江峰風采的商人和市民們,不過他們卻失望了,直到午飯時分,江峰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出現在街道的中央前往練兵場。

  在華州都督府的後堂那裡,劉十二被兩名隨從推著他的木輪椅進來了,一見到江峰穿著便裝坐在椅子上,劉十二禁不住在那裡笑著說道:

  「都督大人今日怎麼不去校場練兵了,莫非是太過辛苦嗎?」

  後面推著輪椅的人衝著江峰恭謹的施禮之後,然後退出了這個房間,江峰手中拿著一杯茶水正在慢慢的喝著,聽到劉十二的問話,禁不住也在那裡嘿嘿的笑了出來,笑罵道:

  「都是你們出的餿主意,說是本座穿著好像是戲子一樣在街上溜躂一圈,就可以收攏人心傳揚威名,每天和猴子一樣在那裡被人觀看,不自在的很,今天各處都有文書傳過來,正好在家歇息一天!」

  說完之後,他和劉十二都是一起笑了起來,不過劉十二的表情隨即是嚴肅了起來,在那裡開口說道:

  「都督大人不要小看這每天的一走,天下間的士農工商各種人,除了在我華州統轄地面上的,其餘的大多是以為我華州不過是海盜和叛軍盤踞而已,雖說都督大人的韜光養晦和明太祖的『緩稱王』有異曲同工之妙,但也有個麻煩,不能

  材,沒有名義統轄地方,每天之所以叫大人那麼辛苦外面作出個樣子來,證明我華州也是堂堂正正的一方勢力。」

  看到劉十二神色嚴肅的在那裡勸諫,江峰心裡面苦笑一聲,卻也是知道對方說的都是實情,放到他還沒有穿越的時候,所工作的地方搞什麼正規化的制度管理,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樣子。

  現在的華州劉順和劉十二一幹的文官都是在做類似的事情,就是把華州的一切都定下來規章制度,讓每個人遵守執行,事實上,這樣做確實是提高了效率,從前的很多浪費都是在這次被避免了。

  江峰身在最高位,這些規章制度自然是約束不到他的身上,不過他卻感覺到非常的不自在,從前在一起談笑不禁好像是一家人的那些親信手下們,和他見面的時候,尊敬依然,親切卻是不在了,多了些畏懼,讓江峰很是不舒服,不過他也知道,現在手下幾百萬軍民,規模越來越大,不是當年佔山為王的時候了。

  想到這裡,江峰對著劉十二的勸諫也不能用幾句話矇混過去,只能是很莊重的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是知道了,在他坐著的座位邊上放著一個分層的架子,每個架子上面都是放著一些紙張。

  江峰轉過身拿起一張紙,頗為嘉許的笑著誇道:

  「十三倒是比從前出息了許多,這次出去可以說是拓地千里,大大的張揚了華州的威風!

  劉十三在定北城派出的信使終於是到達了華州,關於在失必爾汗國擄掠了上萬人口,佔據了幾個大的城池,控制了廣闊無比的土地,這可是華州建立以來的第一大功,開疆拓土對於軍人來說,是無比榮耀的事情。

  更不要說在這之前,派專人押送回來的大批中亞馬,這可是彌補了安達盧西亞馬數量少,建立成規模的披甲騎兵缺乏大馬的缺陷,那時候,很多人都是在那裡誇獎劉十三的這次遠征就算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成果,這些馬匹就足夠了。

  更加重要的是,華州的眾人雖然是知道自家的強大,但是心裡面卻總是沒有什麼底子,華州不斷的壯大,想必是沒有人覺得華州安心的在海外割據,將來必然和大明會有一戰,但是此時的華州,不管是華州還是夷州,總是缺乏戰略的縱深,要是一直勝利倒還好,若是失敗了。

  豈不是被明軍直接給趕下海去,可是現在的劉十三在北面打下了這麼大一塊地方,據說也是農田牧場廣闊無邊,土地也是肥沃無比,這不就是一個很不錯的大後方嗎,這個消息一傳揚開,所有人都是興高采烈,甚至比當年都督府把工坊交給個人經營都要高興,倒是讓江峰糊塗了一陣。

  這次的劉十三遠在幾千里之外,現在的他若是想當個土皇帝,可真沒有什麼人管他了,不管是護衛隊員還是團練,那些人都是沒有什麼家世牽掛的,在那裡打下了基業,也不會想著回來。可劉十三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毛頭小伙子了,他信上說的明白,此時江峰就是笑著對劉十二說道:

  「你弟弟在信上說,不願做蠻荒之地牧民之守,只願為都督大軍前鋒,橫掃六合,你們兄弟兩個應該是還有私信,十二你且告訴我,他是不是願意做這個定北節度?」

  這話的意思說的明白,只要是劉十三願意,他打下的那塊地盤就是歸他統轄,信上要不是客氣,那江峰這裡就要下達正式任命的命令了,劉十二聽到這話之後,在那裡嚴肅的說道:

  「不瞞都督大人,確實有私信在我這裡,十三確實是願意回來為大人前驅,征戰四方,並不是什麼矯情客套之語。」

  江峰微微的閉了閉眼,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

  「安排一名武官過去吧,家眷不需跟隨,在華州的民衛中征發三千名團練,次子,無家室的孤兒,還有投誠的海盜這些人優先,帶到定北城那裡,把殘餘的韃子掃蕩乾淨!」

  劉十二和江峰的書記官一樣,都是隨身帶著硬筆和紙板,聽到這個命令,連忙在那裡記錄了下來,江峰沉吟了一會,又是開口問道:

  「漳州的事情如何了?」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29
第五百一十一章 計策

  聽江峰說起漳州城,方才因為談論自己弟弟而有些高興也是變得嚴肅了起來,正了正身子,開口說道:

  「都督大人,華州,夷州和馬六甲都是抽調部分艦船去了漳州,趙主簿關於軍需的事宜也都是安排完畢,這些船隻都是在夷州的港口和碼頭進行補充。」

  江峰凝神聽著劉十二的匯報,在那裡插言說道:

  「安排你的司馬從事們在大明的各個港口盯著,要是有船廠要造大船,不管如何,立刻是派出艦隊轟爛他們!」

  對於大明帝國這個龐然大物來說,佔據漳州城的區區三千多人,即便是精良的火器裝備,也並不是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大明也有各種火藥武器,大軍圍困的話,漳州城一座孤城,幾千兵丁。沒有了糧食和彈藥,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是漳州城靠海極近,名聞天下的月港距離漳州城不到半天的距離,這就是說,只要是有艦隊的話,隨時可以給漳州城的佔領軍輸送給養和人員,在必要的時候,可以投放部隊進行支援,這佔領軍幾乎是立於不敗之地。

  說到現在,那支莫名其妙佔領了漳州城的『西班牙佔領軍』也就不言自明瞭,華州船坊的生產能力巨大,大明的船匠和來自尼德蘭的技師們,不光是可以造出那些經過改進的船隻,按照江峰的意見造出的那些船,在海面上被成為華船,這也是按照什麼福船,廣船的命名原則稱呼的。這些船坊不光是能夠造華船,而且還可以造西洋的蓋倫船,福船和廣船自然也是不在話下。

  這就是海面上那些嶄新的「西班牙艦隊」的來歷,有了船沒有用,還要有西班牙人,在整個的亞洲,西班牙人最多的地方就是呂宋的殖民地,這裡面好歹也有一千三四百名男丁,還有些正規的軍人。

  正好是拿過來假扮,不管是在船上的水手還是操炮的人員,還是在漳州城內所謂的西班牙佔領軍,都有一部分是貨真價實的西班牙人,在船上的時候,這些人都是呆在船舷的邊上,穿盔甲的時候,他們被要求一定要把面甲掀開,露出他們在亞洲人眼中突兀無比的藍綠色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和白色的皮膚。

  還有在漳州城的陸軍部隊,在列隊前進的時候,他們都是站在外側,同樣是要求他們大聲的用西班牙語交談,務必給周圍的人一個概念,我們是來自歐洲的西班牙人,是白人。實際上,在每支隊伍裡面,西班牙人最多是佔到三成,其餘的尼德蘭人和漢人,當然漢人們都是被盔甲牢牢的包裹住,只能是在規定的區域之內才可以拿下來透透氣,作為這次行動首領的楊石頭,被這盔甲悶的極為難受,可軍令如山,只能是在那裡挨著。

  江家軍控制的夷州(臺灣)島,上面的幾十萬民眾裡面,大批的從閩招募而來的流民和貧民,在夷州島團練比照正規軍訓練做法比起華州和關外都要早很多,團練的比例也是按照民戶抽取,裡面當然有部分的廣東人,至於如何給漳州城內外的人們造成「西班牙佔領軍」和廣東的海商私兵們勾結的假像。

  這和西班牙人的道理也是差不多,只要是在外圍給平民百姓們看到的那些人說廣東話,大家都是穿廣東樣式的服裝,廣船在這裡露上幾面就是了。首先讓所有人都以為是西班牙人和廣東海盜們勾結佔領了漳州城,先把所有的懷疑都從華州的身上撇清,然後就可以進行其他的安排。

  漳州城的防禦儘管是在用奴隸和僱傭的勞工大力的整修城防,構建一個長期防禦的體系,但是這麼倉促做出來的東西效果並不是會那麼理想,不過,有了在漳州灣的艦隊,一切都不一樣了。

  華州絕對的海上優勢還有他們炮艦的強大火力,都是漳州城防禦的有力後盾,在漳州灣的西班牙艦隊,背後還可以得到夷州艦隊的各種有效支援,可以說,因為有了這些艦隊,漳州城不再是一座孤城,而是背靠整個大海,攻城的人不能僅僅面對漳州城上的防禦,還要擔心來自海上的打擊。

  這些事情,在華州都督府後堂安坐的兩個人顯然都已經是考慮的清楚,不過劉十二擔心的卻不是能不能守住的問題,他有些擔憂的開口說道:

  「都督大人,區區南海之地的一個中等府城,如何能夠達到咱們華州的預先設定的目標呢?」

  江峰哈哈的笑了起來,所謂為帥者不必衝鋒

  自去廝殺搏鬥,只需要在中樞之地運籌帷幄,江峰的也是需要他這麼做的,但是他很是不習慣,對於在沒有穿越的時候,就喜歡在街頭好勇鬥狠打架鬥毆的江峰來說,來到明朝,他更願意是和手下的將士們一起戰鬥,而不是在屋子裡面確定一個個的計劃,不過無奈是無奈,也必需要這樣做了,畢竟是身在高位,身不由己的事情有很多,必須不斷的適應。

  「大明傳國這麼多年,雖然是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可有一點是歷代不及的,那就是骨氣兩個字!「

  聽到江峰這句話的劉十二一愣,心想這骨氣兩個字怎麼講,看著那些對著太監謙卑之極,上下級之間的錢財來往,賄賂都已經成了公然的行為,軍將們驅使下面的民戶為奴,為自己耕種做工,賺來的銀錢尚且不夠溫飽,剩下的都是被軍將們收入囊中,至於民間的利慾熏心之事比比皆是,以上的種種現象,那裡談得上什麼『骨氣』。

  看到劉十二有些疑惑的眼神,江峰就知道了這個智慧超群的謀士並沒有理解自己所說的,想到這裡,江峰也是禁不住有些暗自慚愧,這些東西都是他在沒有穿越的時候,閱讀明史的時候所知道的資料。

  要是說超越時代的優勢,這也算是其中之一,有超過此時幾百年的資料和理論的累計,不過對於江峰來說,能用上的實在是少的可憐,好在是當年因為喜歡看雲中嶽的小說,對明代有些興趣,看了些資料。

  「大明是漢家王朝,是從韃子手裡奪來的江山,可以說是得國極正,立國之初,朱家的這些皇帝也是要看些前車之鑒的教訓,免得自家的江山也是犯同樣的錯誤,韃子之前,就是宋朝了。」

  說到這裡,劉十二卻有些明白了,不過既然自家的大人起了談興,他自然也不會區別打斷,反倒是繼續做出專心傾聽的表情,假扮西班牙佔領軍佔據漳州是江峰獨力謀劃的計策,此時解說,自己也是慢慢興高采烈起來。

  「趙宋也是漢人的王朝,但是從立國開始,就一直是被外族壓著,宋朝幾乎是一步步的在退,總以為自己可以靠著歲幣來求和,幻想著用錢來讓對方讓步,結果呢,一路的讓到了南邊,最後連國都被韃子滅掉了,不管是朱家的哪一個皇帝,都是看到了這個結果,所以他們絕對自己只要是對外族讓步,帶來的後果就是喪權辱國,土木堡之變的時候,即便是皇帝被擄走,大臣們也是絕對不妥協,寧肯是另立新帝也要繼續打下去!」

  話說到這裡,事情已經是明瞭許多了,漳州城被番鬼佔據,這對於大明上下就是一記閃亮的耳光,偏偏是因為佔據漳州城內守軍的火器精良,而且不用擔心自己的交通線被斷掉,隨時可以得到海上的支援,明軍想要拿下漳州城幾乎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或者說,僅僅是憑著福建的明軍是不可能完成的。

  絕對不肯妥協的明朝上下必然是會加大對這個地區的軍隊投入,況且因為北方的遊牧部族的勢力被江峰逐一的掃蕩乾淨,在北方的軍隊有很多都是空閒了下來,肯定會被調撥過來,在這樣的情況下,華州可以鑽的空子可就是太多了。

  而且此時的大明內部並不太平,在北方三省,棉花的問題已經是發展到了誰也想不到的程度,驟然放大的棉布產能對於棉花的需求擴大,但是棉田的生產卻不會驟然間提高那麼多。

  已經是在棉田的生產上賺到了便宜的那些人們,都是開始盡可能的讓自己的棉田擴大,強買棉田的事情已經並不希罕了,現在更多的是私下裡面勾結綠林響馬,把對方滅門,然後作為無主之地接收過來。這麼彼此的廝殺,生存下來的人往往都是獨霸一縣甚至獨霸一府的大豪強地主。

  為了不讓手上的棉農,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棉奴們逃亡,也為了防備自己受到攻擊,他們紛紛的築起高牆堅壘,家兵的規模越來越大,裝備也是越來越精良,已經是消失了將近千年的塢壁這種私人莊園的形態重新出現在華北平原上。

  江峰所要作的,就是在快要沸騰的水鍋下面,添一把乾柴……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31
第五百一十二章 天倫之樂 栽贓

  幾次從都督府衙門那裡回到家中,江峰的心情總是前所,聽著自己的孩子奶聲奶氣的叫著『父親大人』,一天的疲憊都是一掃而空,現在江峰的妻妾裡面,劉芳蕊生有兩個男孩,蘇觀月一個男孩,蘇觀雪一個女孩,安德莉婭生了兩個女孩,唯一沒有身孕的就是最近來回來的唐萱了,

  幾個孩子裡面最大也就是四歲,還有些離不開母親的懷抱,幾個能自己行走的,都是在江征西的帶領下,滿院子的瘋跑,後面的家丁和丫鬟小心翼翼的看護著,生怕會有什麼閃失。

  在這個時代,和江峰沒有穿越的時候大不相同,那時候多生一個孩子可不是什麼好事,罰款,戶口之類的措施準保讓你焦頭爛額,在這個時代,民間對於這類的事情,最權威的就可以用這句話來說明「多子多福」。

  特別是對於江峰這種王侯,有繼承人,而且是有很多的繼承人,是穩定手下,讓手下更加忠心的必要手段。其實在正妻劉芳蕊的孩子定海出生之後,很多原來還有些觀望的士人們,開始主動的和華州的官僚系統接觸。

  因為有了一個正式的繼承人,說明華州按照目前的勢頭,最起碼也可以保證兩代不會衰敗,值得自己去效忠。

  蘇觀月的兒子是長子,也就是江征西,他帶著弟弟定海到處的跑動,江峰一回來就是把他們抱在了懷裡,逗弄了一會兒之後,才滿面笑容的走進了正廳,那裡一干妻妾早就是準備好了晚飯等著他回來。

  江峰在沒有穿越的時候,不過是渾渾噩噩混吃等死的一個酒樓廚師,穿越之後也不過是個錦衣衛小校,雖說是後來富貴起來了,可因為他的所作所為,心裡面還是不敢奢求什麼安定,只求保命就好,那裡想到會有今天這個妻妾子女滿堂的局面,男人最重要最有成就感的就是他的事業成功,他的家庭美滿。

  看著熱鬧的飯桌,江峰也頗有些躊躇滿志的感覺,按照這個時代的禮節來說,能和江峰同席的女眷,也就是劉芳蕊一人罷了,不過江峰卻懶得搞這些虛頭,而且他也知道,真要是分出了階級,內宅搞不好安寧不了,所以他安排自己的家人在吃飯的時候都是坐在歐式的長桌兩邊。

  熱熱鬧鬧,全家人歡聚一堂,還真別說,江峰的內眷很少發生什麼爭風吃醋的事情,這裡面當然有劉芳蕊的識得大體,蘇家姐妹的謙虛禮讓,安德莉婭的內斂,或許也有不分階級,聚在長桌邊上的功勞。

  華州都督的家宴在江家軍的文武官員裡面享有盛譽,即便是那些在江南和京師吃過見過的人,也都是驚歎不已,江峰當年在惠風樓靠著廚藝撈到了第一桶金,可不是浪得虛名,雖然現在他並不親自的動手下廚,可是都督府的廚師廚藝都是得到過江峰的指點,附帶說一下,從前惠風樓的鮑胖子,鮑大廚就是都督府的主廚。

  鮑胖子從前給江峰出過不少的力氣,後來在京師幫廚的時候,還給江家軍幫了大忙,這種一起起家的功臣,現在很多都是執掌一方的大員,按照江峰和趙主簿的意思,鮑胖子盡可以在太守府領一個閒職,反正是俸祿優厚無比,讓他富貴下半生就是了。沒有想到鮑大廚卻不願意閒著。

  跟江峰這麼說道,說是他已經是做了一輩子的廚師,而且江峰有大恩與他,他老鮑願意繼續給江峰的私宅做個廚師,算是給江峰江大人實實在在的做些事情。既然他這麼說,也沒有人願意為難他,而且鮑胖子手藝超群不說,對江峰的口味也頗為的瞭解,江峰也就是答應了他。

  每天晚上,江峰總是喝點黃酒,這黃酒都是在江南運送而來,算是最上品的美酒,向來都是供應大明最富貴的人家,江峰這般的身份,自然是有海商買來送給他討他歡喜,這時候朝鮮半島的天氣已經是有些涼了,喝點燙熱的醇酒,很是愜意。江峰喝酒的時候,想到下午時候船上帶來的信箋,禁不住笑了起來。

  邊上的蘇觀月看著江峰發笑,禁不住溫和開口問道:

  「夫君大人,何事這麼高興啊?」

  漳州到朝鮮的仁川,也就是到華州這裡的距離,就算是這個時代最快的船隻在風向合適的時候滿帆出航,也要一個半個月的時間,楊石頭是在六月份佔領的漳州城,在九月份,由親兵營和司馬從事們整理的情報,才跟著船到達了華州。

  所

  班牙佔領軍佔據了漳州城,一個中等府城的陷落,還海的府城,在禁海令還沒有撤銷的情況下,這不算是什麼太大的事情,因為福建官場上下,差不多都是知道漳州城其實沒有什麼官方的人在,大都是海商的手下在經營,若是有什麼海匪海盜之類的想要進城。

  只要是用心偷襲,拿下這個城池不是問題,只要是附近的官兵出動,很快就可以奪回來,但是沒有想到的是,佔據城池的不是什麼海盜海匪,而是西班牙的正規軍隊,並且戰鬥力非常的強勁。

  附近的兩個衛所六千多人的兵馬居然是被打的打敗,據說是火器十分的精良,而且還有艦船助陣,據說這些巨艦原本是準備攻打在澳門的葡萄牙人,因為廣東防範嚴密才沒有得逞,也有人說這就是廣東的海匪海盜和洋人們勾結的陰謀,就是要侵佔我大明的土地。

  不管怎麼結論,一時半會,憑藉著福建自己的一省的兵力倉促之間想要奪回漳州,怕是不可能了。福建的這種山地的地形,想要在集結大批的兵馬並不是太方便,往往是需要海上乘船運兵才可以。

  此時的海路完全被炮艦封鎖,只能是在內陸調動,這可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事情,所以福建一邊是調集更多的兵馬準備進攻,另一邊是層層的上報,請求調兵支援。

  其實在這件事情裡面,福建的上下根本沒有受到什麼影響,農民和地主依舊是種地,至於那些靠著海上貿易發財的工商業者們,漳州城被佔領的前幾天都是人心惶惶,後來發現月港只不過是換了個主人,生意絲毫沒有受到什麼影響,能夠發財,商人是沒有什麼民族國家的觀念的,也不會感覺到什麼不方便。

  唯一感覺到很麻煩的是那些來自歐洲的傳教士們,隨著海貿的日益興盛,來到大明傳教的傳教士們也是越發的多了起來,這個時代來到東方的傳教士,一般都是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耶教會的教士們,這些人以西方和東方不同的科技和見聞作為引子,等人感興趣之後,在宣揚教義。

  在明朝的工商大興,傳統的儒學體系出現混亂的時候,很是填補了一些人的精神空白,不過這幾年在西洋的教會在北方卻漸漸的衰退了下去,原因無他,因為新出現的聖道教開始慢慢的興起,這聖道教不談修煉專講發財,自然是符合人的心理,而且神跡屢屢顯現,由不得人不信。

  耶會傳播的教義相對來說很是陳腐,和那些提倡工商業的新教教義很不相同,所以也佔不了什麼便宜,逐漸的開始集中在大城市和南方來,福建因為也是重要的沿海省份,在泉州,福州,漳州的教士們可真是不少。

  漳州城陷落之後,這些同樣是來自西方的傳教士頓時被官府懷疑為刺探軍情的奸細,不管是從前作為如何,統統的被抓起來囚禁。

  結果巧合的事情就是出在這裡了,西班牙確實是組織過一次三千人規模的遠征軍,在西班牙的王國之中,這自然不是什麼軍事機密,不過快要兩年之前的事情,那些知道遠征軍的神父們也有乘船來到大明的人了。畢竟沒有人知道在馬六甲,那支艦隊已經是全軍覆沒,船隻都被沉入了海底或者焚燬,很多人都被當作奴隸關在了南洋,這樣遠距離的遠征,就算是在這個時候才開始對漳州城進行攻擊倒也很正常。

  在福州城的大獄裡面就關著一位知道這件事情的神父,還有幾個同樣來自西洋的傳教士和他呆在一起,他以為這都是來自西班牙的同胞,外面的衙役又聽不懂西班牙語,就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說了出來,同時還給同伴們打氣說道,無敵的西班牙王國軍隊肯定是要征服這個國家,我們只需要向主祈禱,並且相信王國的軍隊。

  沒有想到,和他關在一起的有一位葡萄牙人,他可不願意為了西班牙的榮光遭罪,當即在晚上向看守他們的衙役告密了——教士們可都是會說漢話的。

  這下子,州甚至沒有出一點力氣……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31
第五百一十三章 奴隸制利之爭

  直隸,河南,山東三個省份,此時你若是在府縣城池是能看到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各色的工商行當都是紛紛興起,都在招攬人手擴大規模,來自江南和沿海的商人們過來購買售賣。人人的臉上掛著笑容,這可是這百餘年最好的日子,在糧店裡面的糧食便宜的嚇人,都是來自南洋和關外的糧食。

  做工的人只要是憑著工錢溫飽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更何況每天都有中人站在城門和集市等人流眾多的地方吆喝,給各個工坊和商舖招攬人手,看到進城的青壯就是上前搭訕,無非說的就是「現在鄉下活的不容易,好不容易進城了,做工養活家裡豈不是更好,這工錢可還是在往上漲啊!」

  這些歡欣鼓舞的形像都是在城市裡面,現在的鄉下確實是活的不容易了,特別是沒有什麼勢力,老實巴交的農民。

  北方本就是宗族勢力盤根錯節的地方,很多時候縣衙和府衙作用還沒有本地大族的族內決議更有效力,現在的情況是,本地的大族往往就是本地最大的棉田地主,他們倚靠宗族的勢力,一方便是僱傭本族的貧苦人家種棉田,另一方面,靠著宗族的規模和勾結亡命之徒的武力,脅迫非本族的人做棉農種田。

  此時的棉農,與其說是雇農,不如說是農奴,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是被地主鄉紳的爪牙打手們監視著,而且在耕種前都是簽了完全沒有什麼自由的文書,要是按照這些文書上面寫的,他們就算是做到死也不會有自由之身。

  這些農奴們每天所做的就只耕種農田,不斷的勞作,沒有休止。從前做雇農的時候,自己不願意去種了,把田地退給地主就是,哪怕是去要飯都沒有人去管,可是現在每個莊園都是自成一國。

  農奴們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嚴禁離開莊園主控制的範圍,逃走的處置往往只有一個,那就是被砍死直接丟在地裡面埋了,想去告狀,先看看能不能跑出去,從前說,某人家的田地人就是走一天也走不出去,這只有少數的幾個大地主才具有這樣的規模,現在,經過血腥而迅速的兼併之後,幾乎每縣都有如此規模的莊園。

  從前地主的爪牙和打手,最多也就是拿著木棒菜刀之類的東西,現在則都是騎著高頭大馬,手中鋒利的兵器,很多人還有強弓。不少原來在山上落草為寇的盜匪響馬,都是紛紛的從良,當上了家丁護院什麼的,這口飯吃起來可是比從前的強人生活,有上頓沒有下頓要舒服太多,而且還有個良民的身份。

  即便是還在外面落草為寇的,這些人的主要行業也不是去搶掠過往的客商,而是專門的盯著那些還沒有被兼併的村落,去那裡擄掠人口然後轉手的賣給種棉地主們,這筆錢有沒有風險,而且還穩定許多。

  都說社會是不斷的前進的,從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再繼續朝前發展,最後世界大同,不過在北三省農村裡面,卻一副黑暗時代的奴隸社會情景,此時的衙門的命令出不了城池,因為現在的鄉村被越來越少的人控制著,所謂的公務命令只需要給這些大地主的家裡面送封信就是了。

  每年的糧食賦稅更是不要說收了,先不說這些大地主的身上都是有這樣那樣的功名,在田賦徭役上都是有免除的權利,就算是要收那些貧苦人和中等的人家,這些人都是在那些大家族的庇護之下,每年只是按照應該繳納的銀錢交上一些去。

  從前的規矩,是這些地主鄉紳有功名在身的不用繳納稅賦徭役,衙門裡面的衙役稅吏們則是跟那些貧寒之家勒索敲詐,總是會把缺額補齊,目前這樣子,那些大地主們雖然自己對下面的雇農並不慈悲,可也不願意被其他的事情打攪了他們的勞作,索性是按照這些人的人頭配額,代替他們繳納了。

  一畝棉和一畝糧,這之中的出產和利潤可是巨大,若是從前,那些種植棉田的小戶人家都是按照每年棉田的收入抽頭,可是現在,這些大戶們說手下的雇農們種的就是糧田,衙役們什麼話也不敢說,畢竟是對方的勢力更大,錢財更多,拳頭更硬,只能是灰溜溜的回去。

  各個府縣財賦原來最大的依靠就是田賦,眼下的這種情況,田賦根本收取不上來,在山東的青州府有個知縣實在是被逼急了,帶著衙役衝進某大戶人家嚴令對方不得包

  ,隱蔽賦稅,所種的棉田必須按照國法繳納田賦,在案』之後,城內的所有工商行業都沒有免稅的特權,憑什麼你在這裡搞這些花樣。

  沒有想到的是,這名收齊了賦稅的知縣等到的不是吏部的嘉獎,而是朝廷裡面某御史的彈劾,說是他有辱斯文,貪財趨利,勒索地方有德士紳。直接就是任滿之後再無陞遷的可能。

  有這個例子在前面,後面誰還會為這個田賦出頭,各家都是糊弄著過,或者是在城內的工商店舖工坊之中加大收稅,然後跟糧商們買糧添補缺口,這鄉間田地,再也不敢去觸碰了。

  有些明人的筆記曾經是描述過這樣的現象,說是基層的官僚從前可以作威作福,但是現在只能是在府縣城池裡面大聲的說話,除了城門之後,就完全是地方上那些大地主的天下了,這些人背後往往都有子侄在各地做官,加上迅速膨脹的財富,真正的知縣和知府就是他們。

  往往是這些人的雇農犯了什麼錯誤,這些大家寫了訴狀,上面寫明該判某人何罪,該如何處置某人,縣府的官員只能是照辦,要不然,糧賦一點也收不上來,而且官場之上也是有人處處使壞阻撓,這官是不用當下去了。

  在有棉田的地方,控制著大量棉田的人凌駕於官府之上,這種人堪比兩漢時候的豪強,他們家中的家丁民壯越來越向著私兵的方向靠近,長此以往,國家收不上來賦稅,甚至是徵收不到兵源,這可就是極端危險的事情了,接下來朝廷只會是跟他們一點點的退讓,結果可想而知。

  這個筆記寫出來之後,也沒有什麼人重視,或者大家都是閉口不談,不過裡面對於大地主的一個叫法卻是流傳了開來——棉紳。

  北方的棉田原料集中,和棉紳們對下屬人口嚴密控制,對於江南的手工工場和商舖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北方新興的那些工商業,基本上都是和山東的海貿有這樣那樣的關係,生產的東西主要是銷往海外,不管是那一個國家的人,總是要穿衣服的。所以北方的店舖只需要有充分的原材料貨源,有人做工就可以了,其他並沒有什麼影響。

  可是蘇杭松江的織造工場不同,他們的市場有四成左右是在國內,在禁海的時期,這個的份額甚至是更高,雖然現在他們也是用上了新式的紡紗和織布的機器,不過原料卻被北方的商人們掐住了脖子,棉花的價錢逐漸的高上去,可是從前還是江南商人們的主要客戶的中下階層,卻都是被棉紳們圈了起來做牛做馬,那裡還會有什麼購買的能力。

  江南靠著織造吃飯的商人們,特別是棉布這一類型的,紛紛叫苦不迭,很多出身江南的文人和官員們自然要為自家的人說話,在朝堂在民間開始宣揚,說是北三省這麼對待農民,和對待禽獸有什麼區別,聖人教化裡面對這種殘酷之極的事情向來是深惡痛絕,如果放任這些棉紳們繼續這麼下去,大明在地方上的權力必然會被架空,這些人會不斷的膨脹,必然是會重演魏晉時候豪強擾亂天下的大禍。

  當然了,江南十三商會的工坊把雇工圈禁在工場之中,也是形同奴隸一般的趨勢,十三商會手中的武力強悍,這些事情,江南的文人和官員們是選擇性的無視掉了,這些人都只是為了自己所代表的那個利益階層說話。

  不過他們這番話說完之後,卻沒有什麼好的反響,原因無他,就連京師周圍的皇莊還有大臣們的莊園,現在種植的也都是大片大片的棉花,他們的一般是用衛所的軍戶給他們耕種,最上層尚且是如此,何況是下面的那些人。

  和北三省還有江南為了發財爭鬥不休的時候,西南,西北還有邊鎮,似乎已經是被遺忘了,在這次近乎奇跡的經濟飛躍中,他們沒有撈到任何的便宜,相反的,因為本地的手工業被沿海毀滅性的打擊,他們也是牢騷滿腹。

  面對沸騰的民怨,朝堂上各派官員的爭吵,嘉靖皇帝一直很沉默……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32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不甘心的嘉靖皇帝

  朝廷上的嘉靖皇帝卻沒有江峰在華州那種安逸快樂的在真是完全的沉浸在道教方術之中。

  三個邊鎮的裁撤在戶部侍郎司馬泰突然猝死於家中之後,完全的終止了,內閣六部的大臣們都是有些害怕,心想這莫非是皇帝的手段,或者是邊軍聽到被裁撤這個消息激起的反彈。所以很是偃旗息鼓了一段時間,不過嘉靖的勢力依舊虛弱,很容易就是可以判斷出來,沒有用太長的時間,朝中的局勢依然如故,只不過沒有人提起裁撤這個話題了。

  嘉靖皇帝還在興獻王府的時候,對於正德皇帝的所作所為自有一番判斷,劉瑾和八虎的獨攬大權,還有江彬,錢寧這些武官近臣的作亂,都是深刻的教訓。文人們也是這樣說,說就是因為正德皇帝親信宦官和武人,才搞得天下民不聊生。

  所以在他登基之後,儘管跟他作對的都是文官,從一開始的大禮案,到後來的朝服案,聖人案,都是文人文官在那裡大唱反調,甚至政令和國策都因為爭論這些東西根本無法實行下去,到最後還是在太監和武官的支持下,才取得了鬥爭的勝利。

  不過他依舊是有自己的想法,嘉靖皇帝對最親信的黃錦和陸炳心裡面的都是有些提防,雖然給這兩個人很多的肥缺,並且對他們很是寬容,卻沒有什麼要害的東西被這些人掌握,反倒是一直反對他的內閣六部,皇帝一直很是信任,甚至在『檢地案』沒有發生之前,內閣六部的決議他基本沒有駁回過。

  對宦官和武人的提防和不信任,導致他發現了自己被人阻塞言路,並不能順暢的發佈旨意的時候,嘉靖皇帝立刻心中驚懼,並且有所提防,在最快的時間內找到了親近自己的勢力和人手。調兵入京。結果是黃錦被砍了腦袋,陸炳被軟禁了起來。宦官和內衛武官再也沒有什麼參與政事的能力了。

  這一來,不管是文武百官還是天下間的文人清流,都是大力地頌揚皇帝改革弊政,乃是千古仁義之君,嘉靖皇帝儘管城府很深,可是在當時很是有些飄飄然的感覺,私下裡面也是想過,大明立國這麼多年。前面的皇帝們頭腦手腕比自己成熟的也有幾個,為什麼這些人卻沒有把宦官和內衛武官清除呢?

  答案很快就得到了,文官的勢力在失去了制約之後。迅速的膨脹了起來,天下政事都是被他們操控在手中,雖然說的是很好聽,說什麼代天牧民,讓天子做一個垂拱之君。只需決斷就是了。

  實際上是皇帝輕鬆到連決斷都不需要,文官們包辦了一切,現在倒是沒有人阻礙皇帝視聽了,不過嘉靖心裡面卻也是知道,他所看到所聽到的東西,都是文官集團們讓他聽到。讓他看到的。事實上,如果不是皇宮地一名禁衛回鄉之後看到見到些巨大的變化,回來和嘉靖說起,嘉靖皇帝甚至連自己一直是被蒙蔽的這件事情都發現不了。

  如果說是那種耽於享樂,不願勞碌地皇帝,對於眼前這樣的局面倒也麼有什麼在乎的,反倒是落個清閒,少操很多的心思。但是對於嘉靖皇帝這種控制欲和權力慾很重的皇帝來說,眼下地局面實在是太讓人痛苦了。

  嘉靖皇帝每天在早朝上根本不願意花費太多的時間,只是露面一次,然後匆匆的回到皇宮裡面,煉丹唸經,做些道士的法事,在正德年間開始,在京中的王公大臣們,就喜歡信封道教。

  雖然說嘉靖皇帝好道術這件事情把文武官員們的愛好廣大了,其實這裡面也是有別地考慮。這年頭白蓮教,彌勒教造反的事情特別的多。都是假托佛經佛祖的名義,誰要是去信了佛,被政敵扣上個勾結邪教的罪名那可就是不好了。

  道家則不需要那麼多的忌諱,本身也就是講究清靜無為,在歷朝的皇帝眼裡面,這才是華夏的正統,大臣們需要信仰地紛紛是靠近道教,沒有信教的都是用道士和皇帝拉線湊趣。大臣們在朝堂上都是為自己代表的那一些人和利益團體搖旗吶喊,可在信仰上還是道士作為供養的對象,意見倒是非常的一致。

  所以不管是南北還是東西的大臣,家中總是有些道士供奉在家中,已經算是一種時髦和風尚的東西了,嘉靖皇帝喜好道教,所以經常是把這些道士請進皇宮之中,交流些道法和煉丹的心得。

  大家都是對皇帝的這個舉動習以為常,如果是誰家的供奉被請進皇宮,這家人往往還感覺面子上頗有榮光。

  對於道教地愛好是一回事,內閣六部的官員們依舊是在那裡為了所代表地利益集團的不同,彼此的攻訐和辯論也是沒有停下來過,在『檢地案』之後,不管是東廠還是錦衣衛,他們的情報和監視的職能都是大幅度的弱化了,原本廠衛乃是皇帝的耳目,現在絲毫作用也是發揮不出來。

  皇帝的情報來源已經是被完全的斷掉了,不過,這裡面卻也有個問題,東廠和錦衣衛雖然名義上屬於大明皇帝的直轄,但他們卻也坐著情報機關偵緝和刺探的工作,並不是只有皇帝才享用廠衛的情報。

  把廠衛的作用大幅度的弱化,實際上文官們獲取情報的途徑也是少了許多,儘管他們也豢養了些錦衣衛和東廠的人員,但是這些私人的效用,

  比不上官方機構的統合和效率,有很多發生的事情他道的。

  比如說,皇帝宣召那些道士進入皇宮的時候,是各個官員府上的供奉道長都有,這些道士如果是給皇帝宣揚道法和經典,煉丹之類的心得,讓嘉靖皇帝高興了,就會有金銀的賞賜和道官的封號。

  但是沒有人注意到,有些道士在出宮的時候是不是身上帶著東西,特別是那些陝西,四川和雲貴一帶出身的官員家的供奉們。

  川陝西南的各個省份出身的官員們,在各個衙門裡面的地位並不算是太高,川陝西南自然是比不上自古文人輩出地江南,也比不上親貴故舊很多的北方。在朝中沒有什麼關係和背景,也就不會做到太大的官職。

  現在使用農奴勞動的農墾莊園,蓬勃發展的工商業,還有日進斗金的海貿,都在朝堂上有自己的代言人,不管是北方的那些棉紳還是南方的那些工商業主們,這些人為了朝廷中樞所出台地政策對他們有利,都是十分的捨得花錢。

  相對來說,陝西除了西安府。四川除了成都府之外,還真是沒有什麼工商發達的城市,地方上因為不適合種植棉花之類地經濟作物。所以他們的經濟結構也沒有什麼太多的變化,沿海一帶逐漸變得富庶,川陝雲貴也沒有在這個上面賺到什麼便宜,反倒是因為南洋和關外便宜糧食的衝擊,每年的收入不管是地主還是農民都是縮水了不少。更不用說,沿海地那些手工工場對於川陝雲貴這幾個省的小作坊毀滅性的衝擊。

  而且,因為沿海各省對於人手的缺乏,北三省棉紳對於農奴的需要,川陝雲貴的勞力還不斷地外流,四省的地主鄉紳。經濟上的支柱產業就是農業,種地就是靠著人力,人不斷的向沿海遷徙,種地的人手逐漸的減少,直接就是導致的收入的減少。

  所以在朝堂之中,每次都是高喊著祖宗之法不可荒廢,此時天下聖人法統崩潰,長此以往必將危及社稷乾坤地。都是川陝雲貴的出身的官員,這些人對於把持朝政的那些內閣大學士和六部尚書侍郎們,怨氣極大。

  這些官員們的收入可遠遠的不如其他派系的豐厚,原本也是養不起什麼供奉的道士,不過很多人都是被隱諱的點撥過,說是家宅中有個道士,會有很大的好處,許多人都是將信將疑地請來了湖北某地的道觀地道士,請來之後,才知道好處是什麼。

  當年皇帝還是興獻王的時候。他所在的荊楚之地,本就是道教最為繁盛的區域。嘉靖皇帝本人虔誠的信封道家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當時的興獻王府和許多附近的道觀都有很深的關係。

  興獻王變成嘉靖皇帝的時候,很多道觀都是來到了京城走上層的路線,這些可以行走在高官顯宦府第中的出家人,傳遞某些東西特別的方便,而且不容易被發覺。嘉靖一直是在小心翼翼的做著,把那些對保持朝政的那些大臣不滿的官員組織起來,而那些內閣六部的官員們則是覺得,天下已經是操持於他們手中,志得意滿,已經是大意了。

  嘉靖二十年的冬天,江峰收到了來自大明京師的急報:明皇重掌大權……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32
第五百一十五章皇帝的計劃

  所謂槍桿子裡面出政權,一個政權的穩固從來都是要和牢牢的控制住軍事力量相關的,比如說華州,雖然是張亮,楊大,楊石頭等人分掌大軍,但是他們下屬的中高級軍官們都是聽從他們在正規程序上的指揮,這些軍官都是江峰當年親臨沙場征戰的老兵出身,對江峰都是忠心耿耿,這軍隊自然是堅固無比的掌握在江峰的手中。

  在京師,不管是嘉靖皇帝還是文臣們,對於這個道理都是一知半解,也許是天下太平的久了,也許這些人僅僅是想要攬權,並不是要篡奪大明的天下。所以儘管文官們用調職架空在軍餉上卡脖子種種的方法讓軍隊聽命於自己,但是做到的也僅僅是如此了。

  嘉靖二十年的九月,福建的漳州城被佔據對於京師的大佬們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小問題罷了,何況在漳州城的『西班牙軍隊』根本沒有對外進行擴張,以大明的赫赫天威,說到底早晚可以解決,不需要太過掛懷。

  九月十四,是湯沐日,也就是和現在的週末差不多,官僚們或者是回到家中休息,或者是尋歡作樂,各有各的安排,至於是值守的都是些下級的官員,這也是官場一向的規矩。說起來可憐,在朝中被稱為『西黨』『迂腐之輩』的川陝雲貴四省的官員,全部是這些下級的官員,最大的一個也不過是做到了員外郎的位置,而且年紀都不算大。因為從前那些做到高位年紀大的西黨,就會被朝中的佔據絕對優勢的東黨說服皇帝用「年事已高,為國操勞一生,也該休息」理由致仕踢回了家鄉。

  虛君實臣,此時天下間的體制就是如此,沒有了內閣大學士和六部尚書侍郎們的參與,一切的政令都沒有辦法決定和實施下去,所以在湯沐日的時候,可以並不誇張的說。這時候地大明政體是半癱瘓的。

  不過這一天,從前也是虛應故事,壓根不管公務,直接也是回家的西黨們都是守在了自己的崗位上面。皇宮中有些負責採買的小宦官走出宮門之後,卻都是搖身一變,變成了拿著聖旨的傳旨太監。

  這天下畢竟還是朱家的,嘉靖皇帝的命令還是被稱之為聖旨,京衛提督周林一向是信封三清祖師,湯沐日這一天。他這個級別的人當然沒有必要呆在軍營裡面,他把手下地六個指揮使都是聚在府上宴請。

  御林軍提督的家宴當然也是珍饈滿席,這些武夫都是好酒之人。在京師這地方太平的久了,誰還會管什麼是不是外敵來襲,各個吆五喝六地興高采烈。周林也是哈哈大笑著不斷的勸酒。不過周林心裡面知道,這六個指揮使,真正算是自己人的也只有在陝西邊軍帶來的鄧化一人。其餘的都是勳貴世家地子弟,雖說不是當年京師商團的那些親信嫡系,不過卻都是這些年莫名其妙的升起來的,背後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那幾個軍官喝的高興,自然是不會注意周林時常地拿著眼睛看門口,好像是在在等待什麼人一樣。

  突然間。外面傳來一聲尖細的聲音「聖旨道,京衛提督周林接旨!」

  這個聲音一傳過來,剛才還是熱熱鬧鬧的酒宴頓時是安靜了下去,幾個指揮使紅著臉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回事,現在的聖旨若是沒有內閣的附署,根本執行不下去,皇帝也懶得自找這個沒趣。

  說起來已經是幾年沒有聖旨下來了。幾位指揮還在發愣的當口,周林和鄧化已經是快步走到門口,畢恭畢敬的拜了下去,不多時,在周府家丁的引領下,一名年紀不大地小太監頗為遲疑的走了進來,以往這等傳旨的太監都是宮中頗有地位的角色,走近大臣府第的時候自有一股天家的氣派在,那裡會是這個樣子。

  幾名醉醺醺的指揮互相對視一眼,都是有些遲疑的站了起來。畢竟是提督已經是跪了下去,自己也不好這麼站著。他們也都是跪在了周林的身後,小太監看著這些人都跪下去了,這才是穩定了心神,展開了手中的聖旨,朗聲地讀道:

  「奉天承運……」

  底下這些人,不是皇帝的親信就是勳貴地世家,也都是聽過聖旨宣讀的,每一次都是文縐縐的話語,說白了就是這些莽夫聽不明白,這次的聖旨除了第一句「奉天承運」之外,其餘的都是再白不過的大白話。

  很簡單的意思,立

  三位大學士和六部尚書侍郎,這些人陰謀禍亂,危害這個之後,最後跪下的那五個指揮使都是呆住了,不過反應的倒也是快,一個人立刻的站起來,指著來宣旨的小太監大聲的怒罵道:

  「這定然是偽詔,你這沒卵子的混帳東西,閣老尚書們都是朝廷的柱石,萬歲爺依靠他們還來不及,怎麼會下旨拿人!」

  這指揮使的身上雖然沒有穿盔甲,可是畢竟是武將的出身,自有一股煞氣在,那個小太監明顯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本來就是心裡面沒底,一看面前的人如此兇惡的模樣,頓時是倒退幾步。

  傳旨太監的這番做派,還跪在那裡的四個指揮使都是心裡面懷疑了起來,都是跳起來大罵有假,喊著院子裡面的人捉拿這個膽大包天,擅傳詔書的太監,沒有想到的是,喊了半天,在院子周圍侍衛的周家的家丁親兵,沒有一個動彈的,反倒是冷冷的看著他們。

  這幾個指揮使終於是覺察出來不對勁了,想要跑,可是周圍都已經是被團團的圍住,腰間的兵器在進門的時候就已經是交了出去,這才是明白,今日的飲宴那裡是什麼尋歡作樂的宴會,分明是個鴻門宴。

  有個人直接就是彎腰朝著自己的靴子摸了過去,小心翼翼的要訣就是在一個不得不防四個字上,這些京師的武官雖然是每天不務正業,但是在靴子裡面藏著個防身的匕首卻還是基本的常識。可在這個時候拿出來卻有些不知常識了,他那裡還沒有摸到匕首的時候,早有準備的周家親兵搶上一步,一腳踹倒了他。

  剩下的四個人剛想怒罵,卻看到周圍的周府親兵們面露不善之色,手中都是拿著利刃圍了上來,這些親兵可都是在陝西邊軍中和蒙古韃作戰中選拔的百戰精銳,不是京師的這些太平兵丁可比,人人身上都有一股殺氣,被這些人一逼,根本沒有見識過沙場血戰這五個世家子們頓時是傻了眼,乖乖的束手就擒。

  京衛提督周林只是把這幾個人軟禁了起來,並不想取他們性命,因為這幾個人雖然是文官的爪牙,可是他們的家室都是京中勳貴大家,從立國的時候開始,就在軍中擔任高職,要是殺了他們反倒是得罪了一大勢力,軟禁起來也就足夠達到目的了。

  「鄧化,你拿著金毗令箭去調兵入城,按照預先商議的行事!」

  鄧化雙手接過令箭,恭謹的答應,隨即轉身出門乘馬急匆匆朝著城外兵營所在的地方奔去,這邊周林在京師裡面也有本部的兵馬五千,不過這幾年下來,周林也知道,自己能控制的也就是兩千人,其餘的人大都是被人摻了沙子。

  不過在這京師太平地裡面,這兩千人也就足夠掀起風浪了,何況還有城外的那些京營官兵。

  正在家中飲酒作樂的京師大佬們,猛然聽到家丁僕役說起外面的動靜,幾個心思快的已經是迅速反應了過來,這是嘉靖皇帝的計策,檢地案的故技重施,這些大佬們捶胸頓足埋怨自己大意了,還在那裡想盡方法補救。

  京師大臣們居住的地方大都是在北城,而且聚集在一起,等到他們知道消息的時候,京營的官兵已經是封鎖了這片區域,不得外出了,不過也有幾個人讓自己的心腹跑了出去,現在這樣的情況,京營已經是依靠不上,如果從前安插的人有作用,那麼也不會這些官兵被調動起來。

  還有一支力量是御馬監的部隊,只要是讓這支部隊表態,那麼還可以宣佈京營的作為是兵變,御馬監的千戶和百戶,也都是文官們安插進去的親信,趁著現在調動這支部隊,或許還有些作為。

  在這片大臣們聚集居住的地方,有個府第非常的奇怪,這裡冷冷清清,而且有兵丁衙役值守,除了送飯的人之外,不允許人的進出,今天,京營的官兵直接就是把守門的人驅趕開來,從裡面帶出一個人來,這人的面色有些憔悴,不過卻還是哪有特色的紅臉,被圈禁的陸炳也給放出來了。

  趴在牆上窺探外面局勢的人們看到這個,各個心裡面倒吸一口涼氣,猛虎出籠了…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33
第五百一十六章定勢

  太平日久,這個詞對於百姓和商人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軍隊來說就是一個災難了,沒有戰鬥,軍隊的戰鬥力就得不到什麼鍛煉,更為重要的是,他們的存在的必要性也是無從顯現。

  因為北方蒙古人消失了蹤跡,所以很多人覺得連邊軍九鎮都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了,要大力的裁撤,邊軍尚且是如此,更不要說京師的這些京衛和兵馬司的官兵了,儘管周林手中僅僅控制了兩千人,還有一些西黨官員家中的家丁僕役,湊起來也就是三千人左右的樣子,可這三千人竟然是輕而易舉的控制了京師九門。

  京城的城門守衛當然是有重兵,可是這些兵都是周林的部下,拿出來令箭和文書,很多人就不想抵抗了,還有一點,即便是能戰鬥的,也是敵不過周林這兩千在陝西帶來的邊軍,守城的官兵早就是沒有什麼戰鬥的意志了,太平時節把他們的銳氣消磨了乾淨。

  幾個僥倖從大臣們的府第翻牆出來,直奔御馬監準備調兵的人,看見整個京城街道上的路上行人都是行色匆匆,急忙的朝著家裡走去,方才京衛的騎兵在城中大聲的吆喝,無關人等不得在街上停留,要不然一個時辰之後格殺勿論,誰還敢在街上繼續呆著,這幾個去調兵的人在街上顯得特別的突兀,好在是也沒有什麼人注意他們,就這麼小心翼翼著急的跑了過去。

  好不容易到了御馬監的大營門口,御馬監是真正意義上的御林軍,原來都只有內廷的太監才有權執掌,在紫禁城左近的地方,有三千人的軍營,檢地案之後,幾名內閣大學士聯名的上奏,說是太監掌兵乃是弊政,那時候的嘉靖也是覺得太監們乃是禍亂之源,當即是准奏。把御馬監的管理權利交給了兵部。

  大明地軍隊出外征戰的時候,監軍是太監,總指揮卻是文官,這也是定例,不過卻被兵部扭曲了這個規矩用在了御馬監身上,御馬監的三千兵馬變成了文官的直領,這就等於直接在皇帝的脖子邊上放了一把利刃,嘉靖皇帝戰戰兢兢,一直是小心翼翼的隱藏心中的想法。直到自己的表現已經是迷惑住了所有人,這才是發動。

  御馬監原來就算是在大明天下也是數得著的強軍之一,太監們也把這個看成是自己地命根子。小心呵護,每日的苦練。這文官領軍之後,文武殊途,那裡會練出什麼好兵來,看來嘉靖皇帝醉心於道術之後。管這個御馬監大營的文官也就懶得關注了,除了剋扣軍餉之外,其他地事情一概不管。

  這些原本是蒙古逃回來的剽悍士兵的御馬監大營,現在是鬆垮無比,毫無軍人的樣子可言,甚至還有在京師的商人地工場裡面做工賺錢的。可見敗壞到什麼樣子。

  敗壞是敗壞了,關鍵的時候,這些兵丁還是要用的,御馬監三千人,千戶百戶都是後來換進去的東黨親信,只要是把事情一說,這些人行動起來,控制住皇城。到時候要求嘉靖皇帝下旨平叛,不管現在的京衛士兵有沒有皇帝地旨意,都可以說他們意圖謀反,心懷不軌,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調宣化和保大的士兵進京,

  來傳信的幾個人氣喘吁吁的到了目的地,看到御馬監軍營的大門的時候,都是心裡面放鬆了下來,接下來事情就有轉機了。每個人都是這麼想,御馬監地大營門口。卻連個守門的人也是沒有,可見軍紀敗壞成了一個什麼樣子。

  為首報信的那個人整整衣服,正要進去的時候,猛聽得裡面山呼海嘯一樣的聲音「萬歲。萬歲,萬萬歲」,這喊聲一傳出來,外面的幾個人禁不住嚇得差點趴在地上,沒有守門的士兵,這幾個人摸了進去。

  一進大營,正對著的就是御馬監的演兵場,在不遠處能看到一個土台,土檯子上有一人穿著明黃色的衣服,周圍一幫人侍立在那裡,更加讓人心驚膽戰地是,士兵們都是跪在塵土裡面,口稱萬歲不止。

  眼前這一切說明了問題,在檯子上的除了皇帝哪裡還會有別人,調兵是完全不可能了,幾名報信地人在全部都跪倒的校場上顯得頗為的突出,好歹是隔著遠,所有人都是山呼萬歲,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幾個人急忙的跑了出去,這幾個人連自家的府第也回不去了,只能是自己找些出路。

  在紫禁城裡面,或者說是整個京師最高的

  是嘉靖為了求仙建造的一個露台了,站在露台上,基西城和南城盡收眼底,在露台上,總是有一名小太監在那裡收集露水。

  京師天干物燥的,這露水收集起來頗為的麻煩,所以總是有小太監在那裡值守著,不過自從前天的時候開始,在露台上的小宦官的眼神就不在收集露水的銅盤上了,而是一直盯著西城的京衛提督府,京衛提督府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豎在門前一根旗桿,看起來頗為的顯眼。

  今天中午的時候,提督府的旗桿上面掛上了一面黑旗,小太監急匆匆的跑了下來,沒有幾步就是皇帝的靜修之地,跑到門外,小太監低聲的說道:

  「萬歲爺,黑旗升起來了。」

  正在淨室內盤膝吐納的嘉靖皇帝一下子站了起來,周圍有十幾名宮內供奉的道人,都是這幾天進宮講經的,也都是跟著起來,嘉靖皇帝掃視了一眼,點點頭,開口說道:

  「隨我去御馬監大營,諸位的富貴,就在今日了。」

  那些道人們臉色剛毅,眼神中卻都是閃過了剛毅的神色,點點頭,紛紛的脫下了道袍,道袍裡面卻都是宮內禁衛的服飾,在供奉三清的桌子上面,放著作法事用的桃木劍十幾把,這些道士走到跟前紛紛的拿起了桃木劍。

  劍身相撞卻發出了金屬的聲音,這根本就是利刃,不過這些道士進宮,向來是沒有什麼人檢查,都已經是疲了,顯然是早有準備,宮內的健壯太監們也都是拿著儀仗什麼的集合了起來,在門外待命。

  嘉靖皇帝走到門口,看著身邊這些化妝成道士的兵丁們,那些神色有些慌張還是跟他在一起的太監們,心裡面莫名的卻有一股悲慼油然而生,自己這個皇帝當的如此窩囊,在大明這麼多年也算是絕無僅有了。

  當年朱棣重用太監的時候,臣下諫言說是重用閹人,漢唐之禍可是前車之鑒,朱棣回答的倒也是乾脆利索,閹人們無根無派,他們只能是依靠天子之力,對朕最忠心耿耿的也就是這些人,他們的榮華富貴在朕手中,怕什麼禍患。

  這些話,嘉靖皇帝在興獻王府的時候還是頗為的腹誹,看看王振劉瑾的禍患,這就是相信宦官的下場。可到了今天,嘉靖皇帝才發現,自己能依靠的也就是這些閹人,文官把持天下大權以來,宦官們的權勢已經是小的不能再小,可這些人還依舊是對皇帝忠心。

  御馬監那裡其實在京衛的官兵開始行動的時候,就已經是發覺了,平日間,統領御馬監軍營的那個文官本就是嫌這裡塵土太大,都是些粗魯的武人,每日來了就是在中堂一坐,湯沐日更是不願意來,直接就是尋歡作樂去了。沒有了上峰的約束,下面的人也都是在京城裡面浪蕩。

  看到京衛的官兵上街,有幾個警醒的屁滾尿流的跑回來報信,在軍營裡面的幾個千戶百戶的,立刻是炸營了,他們都是文官安排進來的軍官,自然是知道若是外面的文官們倒台了,等待他們的後果是什麼。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商議,最後決定是先把部隊集合起來,派出一隊去問兵部尚書顧大人,若是有什麼問題在行動也來得及。但是這些兵丁已經是散漫下去了,集合這種事情亂哄哄的居然是用了一個多時辰,好不容易都聚集了起來,那幾名軍官還沒有出聲安排,卻看見隊伍的後面又是亂了起來。

  為首的千戶頓時是大怒,就要安排手下的親兵過去彈壓,此時卻聽到那亂哄哄的地方卻有萬歲的喊聲,頓時是嚇了一跳。

  這些大兵們可不知道現在是文官把持朝政,皇帝對他們來說依舊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看著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全副儀仗的天子出現在自己的身後,所有人第一反應就是跪了下去,口稱萬歲。

  三千多兵丁就像是潮水退去一樣的向兩邊分開,嘉靖皇帝昂然的走到了那些軍官的面前,站在那裡的幾名千戶和百戶愣在了那裡,直到皇帝身邊的太監怒喝道:

  「天子駕臨,你們為何不跪!」

  這才是清醒過來,頹然的跪了下去,嘉靖知道,從現在開始,京師的局勢定了。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34
第五百一十七章 破敗的錦衣衛衙門

  錦衣衛衙門和東廠雖然都是名存實亡,可還是保存了這來威風凜凜的衙門此時卻只是冷冷清清,門口看到多少人在那裡。人不多,可是湊夠三四百拿刀的漢子倒還是足夠了。

  街面上鬧得沸沸揚揚,廠衛這種情報機關當然是知道消息最為迅速的,儘管是個差不多殘廢的情報機關。現在裡面也是鬧哄哄的亂成了一團,和只知道服從將校命令兵丁不一樣,這些人可都是見慣了風浪,腦筋清楚的人。

  這些番子和擋頭們都是知道,外面的情況可就是需要選擇了,不管是站在文官那一方,還是站在京衛那一邊,事成之後,都會有了不得豐厚回報,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站錯了隊,那可就是萬劫不復的境地了,自古以來,華夏幾千年的政治鬥爭,最怕的一件事情就是站錯隊。

  成功的那一方必然是對失敗的,和站在失敗那一方的人進行無情的打擊,在京城裡面,廠衛們心裡面都是有數,京衛最多也就是能動員兩三千人,要是控制不住城門,文官們隨時刻意在城外調兵進來。

  文官們掌權的這幾年,並不是只知道撈錢和鞏固權位,也是作了許多預備,比如說外面的十二團營都是換成自己的親信,保大和宣化雖然都是世代的將門執掌,內閣和兵部也是藉著軍餉和勘察種種的卡脖子手段,朝著裡面摻了不少的沙子,京師周圍的武力能控制的都是差不多控制了。

  此時的錦衣衛的頭目只是一個錦衣衛的指揮僉事,還直接是千戶暫時代理這個職位,這個人之所以能做到這個位置上來,正因為此人是個庸才,文官們所想的就是盡可能的弱化錦衣衛和東廠這兩個當年對自己威脅最大的機構,為什麼沒有徹底地取消呢,因為在取消之後,文官發現自己的耳目也變的不靈便起來,他們也需要這個機構提供些情報。偏偏這些東西不是專業的人士做的又不是太好。

  所以下撥了款項,把從前流落在民間和各個大臣家裡的人手召集起來,又算是重建了錦衣衛。和從前那種京師就有幾千在明面上的人員,真正是『衛』這個大人數編製的錦衣衛差別太大了。

  這名指揮僉事坐在那裡神色不定的張望,周圍地那些漢子看著這位首領,都是有些苦笑,當年的能做到指揮僉事這個位置的人都是英雄了得之輩,可現在這個,完全就是個窩囊廢。

  不過上面如果不是窩囊廢。怕是錦衣衛連重建地機會都沒有了,文官們不放心啊!正在這個時候,幾個人匆忙的跑了進來。

  跑進來的幾個人都是穿著平民的服裝。還有兩個直接就是穿著京衛士兵的鴛鴦戰祅,幾個人臉上各個都有興奮地神色,坐在椅子上的指揮僉事一下子站了起來,連聲的問道:

  「外面的情況怎麼樣,到底是那一夥人在那裡?」

  「幾個城門都已經是被控制了。全是京衛那裡的西兵,這些人把文官們的府第全都是封住了。」

  那名指揮僉事頓時是跌坐在椅子上,神色頹然地歎氣說道:

  「哎呀,幾位老大人對我恩重如山,到現在怎麼會是這個樣子,這些亂兵。難道要謀反了嗎?」

  「大人,西兵控制了城門,下一步就是來對付咱們這些拿刀子的人了,你快些做個決斷出來,也讓兄弟們生死有個方向!」

  所有人都是明白,要不然現在出去拚命,要不然就去投誠,要是等到什麼都確定了。那也什麼都晚了,搞不好直接就是被堵在這個衙門裡面被殺了,這邊有人在催促指揮僉事做決斷,還有幾個人在那裡小聲的議論說道:「這些陝西兵過的好好的,怎麼要兵變呢?」「還有什麼,兵部剋扣軍餉什麼都給扣乾淨了,要不是這裡還給個八成,老子也想拿著刀子出去鬧了。」

  那指揮僉事還是在哪裡猶豫,他也是知道,自家這些人馬出去和那些邊軍碰。肯定是沒有什麼便宜賺,那就跟著邊軍在一起鬧騰。可等著城門開了,外面的大兵進來,那肯定是沒有什麼好處。

  「要不咱們出去跟著西兵一起……」

  馬上就有幾個大臣們的親信大聲的反對,他們本來也是要看看風向,聽說西兵們僅僅是封鎖了大臣們地住所,沒有動手,這幾個人頓時是覺得事情還有轉的餘地,等到調兵進城的時候,還是內閣六部這些文官大佬

  最後,這個時候,正是表忠心的好機會,事後定然是賜。

  聚在這個屋子裡面的算上院子裡面站著的,大概是有一百多號人,這些人經過起起落落的,都頗為的看得開,一幫人聽著幾個人在那裡爭吵,都感覺到頗為的無聊,有些人甚至在哪裡打算,再這麼爭論下去,就脫了衣服丟了刀回家去。

  裡面在爭論,外面地人卻也是在議論到底發生了什麼,裡面指揮僉事和幾個為首的在那裡大聲地爭吵,為到底是加入那一方。卻突然聽到外面安靜了下來,現在的錦衣衛根本談不上什麼約束屬下。

  這麼忽然的安靜當真是讓人詫異,那名指揮僉事愣了一下,本來為了彰顯身份,他一直是裝模作樣的坐在椅子上,此刻卻是張大了嘴站起來看著門口,幾名正在爭論的文官親信回頭一看,一個中年人身穿著布袍走進來,這些年這幾個親信也看過京中的百官,不過卻不認識面前的這個人,有一個心急的就大聲喊道:

  「這是衙門,不知道規矩的混帳東西,快滾出去……」

  不過這話說了一半就停在那裡,因為他聽到那個指揮僉事口中喃喃的說除了名字「陸大人」。「面若重棗,身高九尺」這個特徵,又能被錦衣衛如此敬畏的叫做『陸大人』的只有一個,威武伯,錦衣衛都指揮使陸炳。

  「我記得我還在錦衣衛的時候,張德你還是個百戶,現在都已經是指揮僉事了,也算是陞遷的快了。」

  那指揮僉事平時還算是有些威儀做派,在此時就好像是一個小兵一樣,在那裡手足無措的站了起來,結結巴巴的說道:

  「陸大人,你不是,不是還被圈禁著嗎?」

  跟在陸炳身邊的一名穿著平民服裝的太監卻在這個時候尖著嗓子說道:

  「萬歲爺頒下了旨意,陸大人官復原職,封威武公,重掌錦衣衛,為錦衣衛都指揮使!」

  站在陸炳身邊的人,都是很難被人注意到,這太監當然也不例外,直到他喊出聖旨,周圍的人才是看到了他,陸炳官復原職,這代表著什麼,那幾個文官派來的親信都是呆在了那裡,其中一個人居然頗為笨拙的開口問道:

  「你這可是真的嗎?」

  原本是緊張萬分的太監也是平靜了下來,尖著嗓子叱責道:

  「混帳東西,萬歲爺的旨意也是你能懷疑的嗎?」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這太監雙手捧出了明黃色絹帛製作的聖旨,並且高舉了起來,整個錦衣衛衙門裡面一片的安靜,突然間不知道誰大聲的喊了一嗓子「陸大人回來了,咱們兄弟不必在京城當孫子了」,這一聲喊之後,其餘的人都是跟著哄了起來,在屋子裡面除了指揮僉事張德和那幾個文官親信,剩下的人都是跪拜在那裡,口中喊著:

  「恭喜陸大人官復原職!」

  此時的陸炳已經不是幾年前那種威武的模樣,幾年的圈禁他的身體消瘦了許多,那股股子裡面的矜持和驕橫也消失不見了,剩下的是一股沉穩的氣息,看到面前這個情景,本來應該是欣喜若狂,不過他也就是笑了笑,緩緩的開口道:

  「聖上抓捕奸佞小人,正是需要我等出力的時候,各位去把還願意為聖上盡忠的老弟兄們都召集回來,在衙門裡面聽命!」

  下面的人轟然答應,當即就有人興高采烈的出門聯絡去了,既然是皇帝的旨意,而且陸炳已經是被放了出來,那麼京師的形勢已經是明朗了,嘉靖皇帝親自參與了這個事情,那麼文官們想要在城外調兵進來已經是不可能了,一道聖旨就把兵馬全都是頂回去了,這可不就是當年的檢地案的翻版嗎?

  只要是出力協助,錦衣衛威風的時候就在眼前,而且咱們這些參與的人都是少不了榮華富貴。陸炳也不客氣,慢慢的走到那個當中的位置,閉上眼睛,好像是回味從前的榮光,那幾個文官安插的親信臉色煞白的站在邊上,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等到陸炳歎了一口氣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個聰敏的立刻跪在了地上,連聲的說道:

  「小人願意揭發奸佞,還望公爺成全!」
rockyy 發表於 2008-11-8 18:35
第五百一十八章 幾家歡樂幾家愁

  天色黑下來的時候,京師的局勢已經是完全的確定了下模的兵變,甚至沒有死一個人,內閣六部三品和三品以上的官員都是被抓了起來,他們的家丁僕役什麼的,沒有絲毫的妄動。

  周林佔領了各個城門之後,京師裡面剩下他控制不住的三千兵馬也是迅速的起兵勤王,在京衛提督面前大表忠心,說是願意聽從調遣。

  嘉靖皇帝就是御馬監大營裡面,那名出去尋歡作樂的文官自然是不能回來也不敢回來,嘉靖直接就是委任了身邊的首領太監公公作為御馬監的掌印太監,化妝成道士的那十幾個軍官都是被任命為御馬監的軍官,算是牢牢的控制住了紫禁城的防務。

  順天府尹完全是懵懵懂懂的就被三百兵圍住了府衙,嚇得在自己的後堂不敢出來,根本沒有什麼有規模的抵抗,城外的鄧化調兵進城的時候,周圍的一些軍官已經是覺得不對,也是點起了兵馬尾隨而來。

  已經是佔據了城門的西兵們,看著不對,生怕放鄧化和他的兵丁進城的時候,後面的兵卒也是跟著進城,直接就是把城門緊閉。這鄧化卻也是光棍,看著城門關了,也不埋怨什麼,直接就是安排手下背靠城門紮下了陣勢,和後面跟著過來的軍隊遙相對峙。

  京師的百姓們已經是在檢地案裡面吸取了足夠的經驗,看到街道上的苗頭不對,立刻是回到家中關閉大門,大戶人家的丁壯更是把武器都抄了起來,防備有人趁著亂局打劫,嘉靖皇帝這次的事情已經是謀劃了一年多,可不像是檢地案的那樣倉促,完全是憑著自己的一股氣來做事,很多後果都沒有想到。

  放出了陸炳,並且安排陸炳召集錦衣衛的人手,這就足以控制京師的治安了。陸炳在錦衣衛的權威極重,這幾年錦衣衛的淒慘景象更是讓這些番子懷念當年陸炳做錦衣衛都指揮使地風光。

  陸炳一出面,這些人都是全力的支持,大部分在家閒居或者是給賭坊青樓大戶人家做護院保鏢的人紛紛回來,按照從前的規矩,上街值守,正規軍兵戰場上殺敵還可以,這等維護治安,控制局面的手段可就是遠遠不如錦衣衛了。更何況這些人完全就是京城的地頭蛇,此時幹勁高漲,自然是完全的控制住了局面。

  雖然是在權貴官宦們聚集的區域。兵丁們全神關注的警戒,殺氣森森,不過其餘地地方都是一片的安靜。

  城外的幾隻軍隊對峙,已經是引起了周圍居民地惶恐不安,京師白日突然關門。城外駐紮的十二團營的兵馬突然間就要火並,每個人都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流言已經是漸漸的流傳開來。

  不過嘉靖皇帝對這個也是早有準備,在確定了掌握住兵馬之後,幾名太監乘著快馬來到了軍隊對峙的城門口,雖然沒有開城門。這幾個宦官卻叫城頭地守軍拿著繩子拴住他們,就那麼放了下去。

  金毗令箭加上聖旨,這就已經是足夠了,和鄧化對峙的團營指揮,看到了這兩樣之後,心裡面明白,京師已經是變天了,當即率領手下山呼萬歲之後。自動的帶兵回到原來的駐紮地。

  那幾名太監身上帶著的可不是一份聖旨,他們直接在鄧化的軍中要來了護兵和馬匹,也不停頓休息,直接就是在京師城外地各個軍營,宣旨宣撫,安定軍心。鄧化所帶的兵丁按照城內的吩咐,分成幾隊,就在城外紮營佈陣,防護京城。

  每個辦事的人都是滿身的幹勁,絲毫感覺不到疲憊。因為大家都知道,已經是翻身了。榮華富貴都在眼前了,至於這份榮華富貴能有多大,就看這個時候的表現,皇帝可都是看在眼中了。

  在京城裡面,被軍隊封鎖的大臣居住的區域,開始有軍官拿著名單甄別了,有些人家地門前直接就是撤掉了兵丁,有些人家的門前則是加派人手。

  被撤掉了人手那些,都是西黨的官員,加派人手的那些自然就是朝中當權的各位大佬,每個西黨的官員心裡面都是歡欣鼓舞,這些人高興是一個方面,心裡面卻都是對嘉靖皇帝充滿了敬畏。

  因為知道方才很多人才是知道,自家為了迎合上意傳遞消息的那些道人,或者是西兵的軍官,或者是在興獻王府附近衛所軍官,換句話說,這些人都是嘉靖皇帝佈下的棋子,恐怕若是傳遞了消息,和皇帝共同籌劃,若是有些別的想法,這些道士手中地劍就從法器變成了殺人的凶器了。

  西黨高興,其餘地那些人自然是頹然,也有些死硬的,一邊是大喊著無罪,一邊哭喊著說要進宮面聖,口中叫著,你們這些兵丁是不是逼著聖上和太后下了聖旨,他們要進宮確定真偽。

  這些人都是準備在太後面前看看能不能把事情翻過來,畢竟太后和皇帝不和,本來就不是親生母子,而且太后因為母家的關係,向來是和勳貴大臣們的關係很不錯,也許事情還有萬分之一的希望。

  但是這些大鬧的高品官員都被人勸了回去,兵丁們只是僵著臉封門,也不說話,來勸導的人滿臉的笑容,和氣異常,可是這些大員看到這個人之後,都是徹底的死心了,勸導的人正是陸炳。

  陸炳已經是披掛了錦衣衛都指揮使的甲冑,凡是在那裡鬧騰的,他都是過去好言相勸,這些人一看到是陸炳過來,各個的心都是涼到底了,要是兵丁們鬧事,根本不會放陸炳出來,因為陸炳和西兵們沒有什麼關係,換句話說,要是放人只有可能是嘉靖皇帝的意思,想起陸炳沒有被圈禁之前,杜塞言路,和黃錦勾結把持朝政的那些作風,得罪皇帝已經是得罪到了一定程度。

  如果皇帝把陸炳放出來了,那就說明,皇帝已經是決心對文官們開刀了,甚至是原諒了當年他恨之入骨的陸炳,更不要說陸炳自己的手段,這個人做錦衣衛都指揮使的時候,政治謀略已經是冠絕朝廷,心機城府都是超常,既然是他來主持這次的事情,自己這些人斷沒有什麼翻身的路子了。

  皇帝這次做的事情極為的有分寸,嘉靖沒有下殺人的命令,只是下令包圍各個府第,這樣相對溫和的舉動,卻也是避免了京師大亂,給人口實或者是讓別人渾水摸魚的情況,掌握了軍隊,憑藉著皇帝的權威,這就足夠控制住局勢了,那些想要收拾的人,到時候明正典刑,讓地方上說不出話來。

  嘉靖知道自己這些年對於權力的控制到底到了什麼程度,恐怕地方上不會被京城好多少,都是各行其事的局面,不過皇帝的溫和,不代表那些大臣們會溫和的等待,很多人被陸炳勸回去之後,自己知道等待著自己的到底是什麼,或者是吞金,或者是上吊,直接就是自己了斷。

  有的人家中歡樂的如同是過年一般,有的人家中才是哭聲一片,白天還是一起高興的過著湯沐日,誰想到晚上就是喪事。每次的政權變動都是幾家歡樂幾家愁,這次也毫不例外。

  最新上任的錦衣衛都指揮使陸炳漫步在街上,聽著街道兩旁百官府第裡面的笑聲和哭喊,心裡面十分的平靜,當年陸府可是整個京師最熱鬧的府第之一,每天是高朋滿座,日進斗金,正以為這渲赫要持續一世的時候,檢地案突然就是砸了過來,讓所有人的榮華富貴化為了雲煙。

  轉眼之間的落差無比的巨大,原本奉承巴結陸炳的人,突然間都是冷眼相向,說起來嘉靖皇帝也真是照顧當年的情分,除了陸炳不得出府一步之外,其餘的家丁僕人並不干涉,可是樹倒猢猻散,陸炳的倒台,就連家中僕役家丁也都是迅速的散去,就連陸炳的夫人也是被家裡接了回去。

  這些年在陸府裡面陪著陸炳的還是他當年的第三房小妾,出身青樓後來被陸炳贖身的女子,在陸炳最失勢的幾年不離不棄的陪著他,今天被放出來之後,儘管是莫大的驚喜,不過老練的他迅速的還是反應了過來,小太監和士兵們略微給他解說了事態,陸炳就明白皇帝到底是需要他做些什麼了。

  陸炳做的很成功,控制住了錦衣衛,並且迅速的恢復了這個機構的力量,而且安定了京師不穩的局勢。陸炳面色雖然是沉穩,可也是知道自己的權位在今天就要迅速的恢復,搞不好還要比從前更加的渲赫,因為皇帝現在可以倚靠的人太少太少了。不過他的心裡面卻總是想著剛剛走出府門,看到匾額上的蜘蛛網,那種淒涼的景象太過深刻了。

  正在感慨的時候,猛聽得一名太監尖著嗓子喊道:

  「陸大人,可找到你了,萬歲爺請您進宮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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